《怪物的心跳》 1. 某一世 [] 每一次,陆时与面临不能带着身躯陪同苏木薇走出时间时,他总会清晰地想起和她穿着新婚礼服执手際山的那个幸福雨夜。 ———— “呜呜呜,苏姑娘我真没偷你玉镯子。” 稚嫩的男孩哭求声,响彻在黑压压的石庙山前。 突然,一声春雷骤响,闪电照亮通红的花娇。 与此同时,花娇里端坐正方的新娘苏木薇猛地睁眼,眼前视线仅有一抹红,闪电转瞬即逝,又是一片漆黑。 鼻尖嗅到娇中异香,还没细细品来,顶部就传来滴滴答答的密集雨声。 她一把扯掉红盖头,什么也看不清,身体像久病初愈刚活过来,打哪哪都不像自己的。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花娇外混着雨声传来男孩不合时宜的急切求饶。 “苏姑娘饶命!苏姑娘饶命!小的真没有拿你的玉镯子!” 花轿外面一个九岁的布衣男孩,饶是他磕头求饶混在雷电交加中,苏木薇还是把他的苦难听进去。 “小的父亲充军战死沙场,母亲卧病在床,更有三岁小妹在家,绝不会拿任何人的任何东西。” 在男孩的话音里苏木薇回想起她本是2024年C大毕业后的无业青年,约好与未婚夫前往昆仑山拍婚纱照。 和摄影师们提前到了昆仑拍摄地点近一个小时,未婚夫还不见踪影,要知道这可是她高价请来的优质摄影团队。 立在雪风中,她压着怒火不断给未婚夫打电话,又反复向摄影师赔礼道歉,好不容易替他又拖了一个半个小时。 却等来一句比大雪天还寒冷刺骨的话。 “昆仑山太冷,苏木薇,我不想拍了。” 电话里,彼此沉默好久。 寒风凛冽,苏木薇只觉身体火热,耳廓触在手机上发烫,质问他:“为什么?” 他回道:“你我不太合适,就比如你喜欢在昆仑山拍婚纱照,我却怕高反,我们还是分手吧。” 不合适?分手?都四年了才说不合适!! 去他嘛哒渣男!还让人心急地等他两个半小时!! 苏木薇不禁望向昆仑山标志性的建筑——昆仑镜。曾以为寻到了真爱,想在这个神圣建筑之地与他拍摄时空婚纱,留下永恒纪念。 原来只是—— “苏小姐,对方如果有事来不了我们就打道回府,这里天气变化很大.......”摄影老大话还没说完,就听他的搭档惊呼。 “你们快看对面!雪崩了!” 老大连忙收拾设备招呼搭档们:“卧艹!天气预报又失灵快上车!” 话音未落,就听其中一个搭档惊呼:“苏小姐!你干什么?快回来!” 别人都在逃命,老大撩起的眼皮只见义无反顾冲向雪崩的苏木薇。 “卧艹!”不就是换个未婚夫,至于吗。 在苏木薇眼里她看到昆仑镜突然浮现在雪崩中心,且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她前进,越来越强烈....... 再睁眼,苏木薇便穿越到与自己同名同姓的女子身上,倚靠在花轿内。 男孩惊恐的辩解像是摁开苏木薇记忆的传送键,原主记忆从生到死,如电影一帧帧快速闪过。 原主出生在南陵,父亲经营药材生意,是当地有名的大户人家,对原主娇生惯养。 她待的这一带有一座山,叫石庙山,在村民眼里神龙见首不见尾,夜更是它的神秘的外衣,披上后无人敢靠近,唯独際山之夜例外。 附近村民传下一个习俗,每年四季都需要一对初婚新人際山。说是为百姓安康太平祈福,也给后世子孙增添福泽绵延。 際山的规矩是轿夫把新人抬上山,新郎新娘下娇后便不能再彼此沟通,有什么话在娇子里有提灯小童传话,直到際山完毕上轿。 提灯小童需在九岁,且品行端正,家中无恶迹,再由百姓投票选出。 在百姓眼里,能当选提灯小童像出征打仗,整个家都拥有无比荣耀的光环。 眼前不停磕头的男孩,父亲打了败仗惨死沙场。 为了得到村民帮助医治他的母亲,他是做足功课才得来这个机会。 而原主听见轿夫都下山,愈发不想際山,又不能对新郎直接说出来,便藏了自己玉手镯冤枉男孩。 记忆里,男孩被冤枉后,当夜際山改成第二夜,关于玉镯子的事,雷雨天,又无实证,但苏家是有钱的大户,硬生生把贼名扣在男孩头上是轻而易举的事。 后来听人说,男孩非但没得到该有的荣誉和村民的救助,反被指认小偷。 他,以及家人受尽村民的辱骂排挤,母亲病情加重很快撒手人寰,而妹妹每次把仅有的食物让给男孩,她最终被饿死。 听收尸的二皮匠说,男孩抱着他妹妹的尸体,寒冬腊月坐在山脚下那颗长青树下,身上披了厚厚一层白雪,失去光亮的双目永久注视着天空。 他不明白同样生为女子,为什么勤劳善良的母亲无钱医治而病死;为什么体贴可爱的妹妹要被活活饿死,而另外的苏家大姑娘却可以任意栽赃诬陷他。 这些事原主后来家逢巨变,逃难时才得知。 哎作孽啊! 目前穿越到这个点,原主许多坏事还没干成,完全可以扭转乾坤,好好享受大小姐的富贵生活。 花轿外面抽泣声不止,想想原主真是太可恶,利用男孩家徒四壁冤枉他。 苏木薇清了清嗓子,尽量学着原主冷硬的口吻:“我想起来了,天太黑,上山又太颠簸,玉镯子可能是滑在轿子里,待下山时找找便是,你....快起来做正事。” 男孩神情恍惚,就在雷电前还凶横无理的苏家大小姐,怎会突然又饶过他? 他硬是在雨中泥地上接连磕了几下,水洼洇出一丝绯色,感觉头好痛。 “太好了!太好了!”他连忙捡起地上灯笼站起身来。 苏木薇重新握住红盖头,“你好好想想,对于際山你还知道些什么,这大晚上的让人瘆得慌。” 雨淋得男孩一身湿漉漉的,他擦了一把脸,一边穿戴提前准备好的斗笠蓑衣。 一边谨小慎微回话:“我经常听村里人说,每对新人初来石庙山都很害怕,那都是因为这个山势,独山为庙,高耸挺拔,且神龙见首不见尾。 其实際山回家,他们都不记得際山过程,只发现各自手腕上均被割了一道口子,但在回到轿子里时,血早已经止住。 苏姑娘尽可放心,他们都说没感觉到疼。 据说后来官府还派人前来调查过,也没查出什么特别情况,结果那年秋收萧条,诸事不顺,村民难受就找官府闹了一通,逼得官府也就作罢不再过问。 百姓都议论,反正没出人命丢钱财,纵使放点血也是你情我愿的事,只要百姓日子能好过点,都乐意前来際山。 小的在这也替百姓谢过二公子和苏姑娘不辞辛劳前来際山。” 的确,这种事一般都是百姓们主动请缨,富家子弟都不会前来,大抵还是都不信这些无稽之谈。 原主从一开始就不喜欢際山这种阴森森的事,一周后便是他们大婚,是男主江赤芫提出前来際山,为讨他欢心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 能嫁给江赤芫是原主从小的心愿。 而江赤芫根本不信際山会给百姓带来风调雨顺,只是借此机会查看洞中玄机,也要试探原主这个人。 男孩立在在两顶轿子中央,左右撇过:“眼下时辰不早了,如果二公子和苏姑娘没什么需要小的传递,还请下轿際山。” 这时,苏木薇听到男孩传过来江赤芫的第一句话,“没有。” 她也跟着道:“没有。” 紧跟着顶着红盖头掀开娇帘,摸索着下娇,哗哗地雨珠被雨伞遮挡撞出清脆的响声,这种响声盖过头饰的碰撞,也盖过夜色雨歌。 苏木薇根本不适应古人的喜鞋,担心下一步摔得难堪,而忽略了异常响声。 这下轿子与下汽车还是有区别的,前脚一歪,身体跟着倾斜。 苏木薇心中骤紧。 “苏姑娘小心,雨大路滑。”男孩提醒。 倏地,一只宽大有力且温暖的掌心暖暖地包裹住苏木薇的小臂,她被及时扶稳。 2. 某一世 [] 【你真的愿意嫁于我?要不要再慎重考虑一下?一旦拜堂后,你就只能是我的妻子,不论生老病死,永不背弃。】 江赤芫回苏木薇的一撇一捺甚是有力,而且时间稍长。 尽管彼此看不见对方神情,也听不到言语声色,单从字面上理解,苏木薇都能从中察觉到江赤芫对这件事很庄重。 按照江赤芫平日里的脾性,他应该惜字如金垂眸冷声“牢记三从四德,别给我惹麻烦”才对。 毕竟江赤芫之所以向她提亲,也是因为误以为酒后毁了她清白,殊不知都是原主一手促成。 为了与他成亲,她更暗中借力消灭江赤芫心中真正的白月光全家。 不想婚后被江赤芫查出真相,绝情休妻,弃如敝履,苏家也为此遭到不明黑衣人密谋屠杀。 原主痛哭悔恨,眼睁睁看着父母死在火海,在逃亡中弟弟为救自己被万剑穿心,最终她被抓去削成人彘。 一手好牌被原主打得稀烂,全家惨烈死亡的重要原因,就是身旁的江赤芫,对原主太有诱惑力。 真是凑巧,被穿越过来的苏木薇也逃不开这种宿命。 未婚夫爽约的痛心,在历经原主的记忆之后,在生死之前,顷刻间荡然无存。 可笑,她也没多喜欢他。 岂料,手臂覆上一双大手,被他压了下去。 他握住她的手,带她抚向他的脸,暖暖的,手感很不错,苏木薇抚向他的眉眼,想再进一步时便被他拉下来。 额?欲擒故纵?! 他在她手心里问她:想清楚了吗? 苏木薇转念一想,就算撩开红盖头未必看得清楚,就算看清楚,就算他深情温柔,那又能怎样?还不是给自己徒增烦恼。 最关键的是,完事回家后就要退婚,多耽误一会,浑身上下都没一丝安全感。 又不是真的拜堂成亲怕什么! 想到这苏木薇已经完全说服自己,表示愿意,主动配合江赤芫跪上蒲团叩头,两人都不需要有第三者发声,自觉拜天地,拜石庙,夫妻对拜,礼成。 苏木薇感觉到,他握她的指尖微微颤了一下。 而后他才把一条细丝绑在苏木薇手腕上时,江赤芫暖和的手每触碰一下,苏木薇心里便升起一丝悸动。好奇怪的感受。 她告诉自己—— 理智理智..... 他是别人的男人、他是别人的男人...... 他只是在石床上等雨停;他只是担心丢了她没法交代;他知道要宠的妻是个坏胚便不会手软。 不知为何念着念着,她的心就被泪水浇湿,也睁不开湿热的双眼。 意识告诉她,难受的不是她苏木薇。 但头脑变得愈发迷糊,知他在她手心上写着字,却分辨不出写了什么,后来什么也想不起来。 并非如男孩所说,手腕被划破一道口子,而是留下一个黑色的∽形状。 她不知道与她拜堂的并非江赤芫,更不知祭台前摆放一对刻有鸳鸯的酒樽。 里面的酒荡起一圈圈涟漪,很快被他泼在光秃的石壁上。 * “姑娘?姑娘?我们到了。” 苏木薇倚靠在轿子里,睡眼惺忪,路上颠簸她是一点感觉也没有。 “姑娘?” 这声音?是贴身婢女朝颜。 架不住她心急呼喊,软绵绵地撑起身,伸出手臂任她扶下轿子。 山脚下,路边树梢鸟鸣,空气格外清新。 苏木薇抬手遮了遮刺眼的光线,喃喃道:“怎么?天都亮了?” “姑娘你是不知道,这一夜可把奴婢担心死了。”朝颜浮现一对黑眼圈,扶着主人理所应当的往新郎轿子走去。 不料跑来一个男孩挡了去路。 男孩瘦弱枯黄,衣衫单薄破旧,额头上淡淡的血迹已经凝固,看来是刚换掉際山服就跑过来。 苏木薇凝了一瞬眉头。 他扑通跪下,伏地磕头:“苏姑娘。” 叫住人却不讲话,加上苏木薇那几不可查的凝眉,朝颜心领神会,上前就揪住男孩耳朵,用力提扯:“哪来的小叫花子,什么脏东西也敢拦我家姑娘的道!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再不滚远点,看不打断你的狗腿!” 朝颜是从小随苏木薇长大的,不用教,都会狗仗人势欺负弱者。 “朝颜!”苏木薇冷厉呵斥,“你没见他还是个孩子。” 朝颜原地一怔,平日里姑娘是最讨厌这些又臭又脏的下贱穷人靠近她,是哪儿做得不到位? 正琢磨着不得解,就惊讶地看到姑娘上前亲手扶起男孩,故意露出手腕上的玉镯子。 两人对视,心领神会。 苏木薇朝他额头伤口细细看了看,“还疼吗?” 男孩摇摇头,双眼像是天上的星星,清澈明亮,弯了弯却不自然,“谢谢苏姑娘。” 苏木薇温婉一笑,对朝颜道:“朝颜,拿点银子给他。” “姑娘?”朝颜没动静,“姑娘,这种小叫花子骗人把戏多得是,说不清转过身就给人一个背刺。” 这话倒像在反刺苏木薇,男孩虽然贫穷衣衫褴褛,但他有着纯洁善良的心,而光鲜亮丽的她,曾经轻易夺走他人的性命。 苏木薇艰难地咽了咽。 “背刺?这个世上大部分人的改变、成长,都是在犯错之后。人生无常,给别人留的活路,未必不是留给自己。” 苏木薇神色冷下来,即使一双动人心魄的桃花眼也自带三分杀气。 这神态言语都是素日里朝颜所认识的主人,一时惊慌失色,吓得魂都散了一半,连忙跪下,“姑娘蕙质兰心,菩萨心肠,奴婢知道错了。”朝颜唯恐主人将她卖去玲珑坊接客,利索地掏出银两。 自己惯出来的奴婢只能自己收拾,苏木薇拿出丝帕给男孩擦了擦脸上污渍。 “拿好银子回去替你母亲治病,让你的妹妹吃口饱饭,日后若有人欺负你们就报我的名字,或者来苏府找我也可以。” 男孩手里的丝帕包裹住银子,他眼里一阵热流,鼻尖酸涩,再次低头哽咽着感恩戴德:“谢谢苏姑娘!” 朝颜也不敢再去拿回丝帕,随着苏木薇转身回了自家马车。 马车经过男孩,苏木薇撩开帘子,对男孩道:“只有你才能照亮你的家人,只要不轻易放弃,将来,你也会成为有担当有作为的男子汉。” 男孩怔怔地望向她,竟忘了回答。 站在远处的江赤芫,将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直到苏木薇马车扬长而去,才发觉哪里都不对。 万事习惯她的主动,这次她的主动前来告别却只走了一半,因为一个孩子便转身离去。 期间,没有朝他的方向看过一次!江赤芫一瞬失神。 男孩还望着苏木薇的马车,直到消失在天际 3. 某一世 [] 沉稳老练的苏父,慈祥言笑:“心儿,你再说一遍。” 这笑令苏木薇心惊胆颤,苏父渐渐敛了笑意:“想清楚了,落地的唾液是收不回去的。” “父亲。” 换成原主,定是要撒娇卖萌博得父亲的爱怜心软,苏木薇不想这样,退婚的后果真的很严重,只因对方是江月门。 “我想的很清楚,我要退婚。” 气氛在话音落下后完全陷入死寂,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突然,苏父按耐不住心中怒火,拍案而起,指着苏木薇训斥:“胡闹!” 站在纱帘外的朝颜也被苏父这一拍吓得浑身一抖,苏木薇就更不用提,胆颤心惊,眯眼等着挨打。 苏母眼疾手快扯住苏父衣袖,接连给女儿使眼色:“心儿,你知道江月门势力有多大,门面对他们来说有多重要?都是要为人妻的人,你不能还闹姑娘家的脾气,快回屋去。” 不想苏父接道:“江月门里三位公子,你不选门主选江二,我和你母亲劝不了你,你厚着脸皮缠着人家好几年,也是你可怜巴巴求我成全你,你知道你爹费了多大的劲? 眼看几日后即将大婚,岂是你说退就能退的?就算我同意,你认为江门主会同意丢这份脸?你这不是退婚,是连累整个苏家!” 严重的后果苏木薇岂会没想过,只是由苏父说出来,压迫感、致命感突然就增强了百倍。 苏母从中和稀泥,“心儿,平日里你父亲最宠你,但这次你实在是太任性,你父亲说的没错,无缘无故提出退婚换成谁受得了?你也已经不小了,别再说傻话了,啊?” 苏木薇双手紧紧攥着裙摆,仰头望着高大威猛的父亲和一味求全的母亲,喉咙里像是被棉花堵住,咳嗽几声才道。 “父亲,母亲,以前是女儿不知深浅,也正因如此,不想一错再错,更不想把整个苏家搭进去,父亲的顾忌我来解决,这婚真不能结。” “你——” “我支持我姐!” 练剑回来的苏止行在山石后面偷听,已然忍不住,满头大汗持剑进来摆明要站队。 十六岁的身量,腰背的曲线已清晰可见,清瘦的脸颊笑起来像朵绽放的向阳花,“姐,你可终于想通了。父亲,姐说退婚就退呗,他江月门又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需要我们在背后支撑着。” “啪!” 苏侧柏一耳光给他扇下去,苏止行再抬头时已经嘴角溢出血丝,苏母一看像是打在自己心口,身体跟着一颤。 那掩盖不了的鲜血,瞬间让她失了端庄骂人:“苏侧柏!你个老糊涂!说一句实话怎么遭了,你动手打脸太过分!” 苏侧柏也硬气道:“你还护!看你都把他护成什么样了?不知轻重!” 苏止行捂着被扇得火辣辣疼的脸颊,神色隐忍:“你想打就打个够,只要同意姐退婚就成。” “你!” 苏侧柏被一双儿女气得脸色难堪,更气的是一时还接不上话! 在苏木薇看来,苏止行被原主带成叛逆的坏小孩,最怕父亲出手,又厌烦他们说教,就认准原主这个姐。 不想原主天天为了个江赤芫,放低苏家姑娘身份,苏止行便处处与原主唱反调,想尽办法搅黄他们之间的事,原主心里恨死她这个弟弟。 为了与江赤芫见面,原主竟把十四岁的弟弟送进青楼,还给他挑些漂亮姑娘伺候。 直到落难后,苏止行为了救原主逃命,万箭穿心,原主才策底明白,她短暂的一生,臭名远扬。 最后能依靠的也是她曾经最讨厌的弟弟。 苏父严厉的眼神看向他,苏母护住儿子要他离开,苏止行眼神里一股子倔强,原地站着就是一动不动。 一家人僵立在小亭中。 直到苏木薇给苏止行递了一个友好的眼色,这才悻悻然被苏母半推半就带走,朝颜也施礼退出小亭。 就剩父女俩,苏木薇鼓足勇气把话说开,“父亲,你也知道江月门现在的势力在南陵已经独占鳌头,而我们苏家之所以被他们重用,那是父亲能采购到各种稀有草药,可是,哪一天我们失去这份价值就会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父亲,我们是商人,他们是江湖人,硬要插一脚最终送命的只会是我们,女儿只想和父亲母亲弟弟平安无事渡过短暂的一生,只要父亲同意,往后我定好好随父亲管理苏家,决不食言。” 苏木薇跪行至苏父膝前,双手抚在他膝上,仰着头,眼尾开始泛红,她放低了语气:“父亲,请相信我,也请您给我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苏父混沌的眼眸炯炯有神,直视苏木薇良久,手指在石面反复点击,冷不丁问一句:“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苏木薇抿着唇,看来不下点猛药是不会有结果了,“父亲,際山后我发现......” 石桌上苏父的手突然撞上茶盏,茶水终是被溅出几滴,他镇定之余低沉问:“发现什么?” 苏木薇定了定,道:“江赤芫看似无可挑剔,但我发现他疑心很重,一切以江家发展为主,若真嫁过去了,女儿又无一技之长,待父亲实力消弱,住冷宫定是女儿的结局。 那时,女儿拿什么来孝敬父亲母亲?女儿想得很透彻,简简单单过一生,做父亲母亲的心儿,只求父亲成全。” 苏父的手指蜷了蜷,缓慢松开,仿佛卸下背上的沉石,低沉道:“即使这样,女儿家名节很重要,有些后果以你的年龄远远想不到。” 冷宫又何尝不会换一种方式。 苏木薇认为她和江赤芫没有发生那些事,她是清白的,只要能退婚,人生就能像清澈的溪流再无阻拦,欢畅到达终点。 她洒脱道:“在一家人的生死面前,名节根本不算什么。” 这时—— 春风拂起白纱帘,苏侧柏见奔放的阳光越进小亭,洒了女儿一身,她的身体仿若出土的嫩芽接受着日光浴,明艳,温暖,美好。 上苍总是会安排好这世上每一个人的宿命,而他用尽半生试图改变女儿的宿命。 她生来体带异香,但也体带怪疾,在每个季节初期她的身体就会卸骨卸肉疼得要她性命,服下特制的药后便能活过来,一切同常人无异。 苏木薇的办法就是利用她的怪疾,发病日期应该就在这段时间,她不服药,待病发后,便让江赤芫和他大哥江决明前来确认。 虽然江 4. 某一世 [] 就知道朝颜抵不过三秒,苏木薇慌乱中裹着被褥坐起身,却因被褥没抓全,露出小半香肩。 不巧江赤芫目光撞上,四目对视,皆是一怔,彼此眸子里装着对方,却不含一丝温情。 似乎确定她平安无事,江赤芫一身刚正之气骤然转身,震慑的气场使怀揣着小心思的朝颜,陡然缩回去想悄悄合房门的手。 江赤芫背向苏木薇,冷漠道:“苏止行今日送来一封信,想必是他缠着你胡闹,你也大可不必借他来试探我的心意,说了娶你,这一辈子就只会娶你一人为妻。” 按理说,江赤芫认为自己已经与苏木薇有了夫妻之时,三日后也是大婚,他完全可以转身过去看看她,即使抱抱她也不为过,但他没有。 先前那一眼,是苏木薇这一世第一次见到江赤芫,真是一朵高岭之花,由内而外,不论是颜值还是身姿,皆能打动万千女人的芳心。 想想原主容貌绝对胜过慕荷,不足之处就在于行事阴暗,可慕荷大多时候浑身散发着男子英气,又是哪里吸引了江赤芫,令他至今念念不忘? 苏木薇很是无趣道:“我父亲不是已经去见过你哥....门主,说好了待我发病便传信给你们。” 江赤芫没得到大哥任何通知,略为不解:“发病?” 苏木薇不想多说这个问题,盯着他背影,突然想证实一下,“際山那夜不能佩剑,你是否佩戴了其他?” 江赤芫站立未动,坦然回道:“临走前三弟送了我一串银铃。” 苏木薇又裹紧被褥,凝着眉没作声,江赤芫仿若能看透她的疑虑,如实说道:“他说辟邪。” 其实他记得上喜娇时没有佩戴银铃,但不知为何在喜娇里醒过来时,腰间却佩了银铃,上石庙山发生的事也一概不记得,更别说查到什么。 “際山发生的事你记得?”他的语气多了一分兴趣。 何止,前世发生的事她都记得,她淡漠回道:“不记得。” 莫名就是想确认一下,现在对上了,心里又说不出的滋味。 他们是人中之龙,纵然让她遇见,但疼爱的人也不是她。 更可悲的是,现在,她顾影自怜的资格都没有,对他最后在手心写了什么也索然无味,催促道:“那你走吧。” 她淡然的逐客令,令江赤芫眉间微蹙,迟疑后刚迈出一步,又听苏木薇喊道:“等一下。” 他似乎无奈地停下,却依然不回头。 既然信已经拆了,苏木薇索性再口诉一遍,“临苍君,你听仔细了,当年,救你和你弟弟的姑娘,不是我,她是清阳一带的神医之女,她叫慕荷,不仅心地善良还貌美如花,我有没有骗你一查便知。 因为在她救你之前我就喜欢你,见你看她的眼神很特别我就卑鄙地冒充了她。 我也根本不会医术,这些年装得很辛苦,何况我还患有天生怪疾,不想再装了,给你带来的损失我尽量弥补,看在我悬崖勒马迷途知返,还请临苍君事后莫要牵连我的家人。” 这一刻,江赤芫的背脊似乎更加挺拔威赫,给苏木薇很大的压力,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要做什么。 苏木薇只能极力挽救,连忙唤道:“朝颜。” 朝颜小碎步上前,颔首低眉:“姑娘。” “你去把定亲信物交还给临苍君。” 朝颜抬眉,咬着唇眼含无奈,可她一个低贱的奴婢连说话的份都没有。 终是应道:“是,姑娘。” 见朝颜下去苏木薇不再言语,她全然没有提起那夜对江赤芫下春|药的事,是因为她知道江赤芫很聪明。 他对她起疑应该在一年前的一次洪灾。 原主对受洪水灾害的百姓兴致索然,一心沉迷于情爱之中,而另一个人却不一样,那便是慕荷,事情过去后江赤芫又忙于其他事物,便搁置忘记调查,当然,其中也有原主暗自阻拦的关系。 后来,江赤芫与她有了夫妻之时,想必内心定还是认可她,即木已成舟,便把那份暗藏的疑心收起来。 如今,只要他查到当年救他的人是慕荷,加上天生怪疾,他没有理由不退婚。 此时,江赤芫衣袖下的拳头紧握,握到骨节发白,思虑再三,神色凝重地接过朝颜递来的信物。 一个镶嵌蓝宝石的玉佩。 江赤芫指尖摩挲着剔透冰凉的宝石,留下一句话。 “你知道我对骗子不会手软,事情我会尽快查清。” 朝颜瞟到江赤芫冷若寒冰难辨喜怒的脸,连忙埋头进屋关心她的主人。 蹲在床前,顺着主人视线回望屋檐外,那个走在阳光下肩背挺拔、玄袍飘逸的背影。 这么些年,主人 5. 双叒叕 [] 高高在上的江决明,一袭黑金服饰极其奢华大气,衬得他高贵冷艳,攻气十足,有着成熟男人的强者霸气。 而平日风度翩翩雍容华贵的双亲被挡在门口,一脸拦不住劫匪闯进家门后的无助落魄,草民之衰。 退个婚仿若城池沦陷。 苏木薇真是有苦难言。 还好事先把爱闹事的苏止行给锁在屋子里,否则,摊子就更难收拾。 此时,再关门已然不合适,苏木薇面带微笑,双手爱怜抚门,如同她每次喝苦药一般,鼓足勇气坦然豁出去。 结果,脱口一句老掉牙的台词。 “三位、来得可真早啊。” 她的精神力都用在其他地方,每走一步都在琢磨,如果江决明不同意江赤芫退婚,如果江决明要为难苏家,那硬碰硬肯定行不通。 江决明是个狠话不多,杀伐果断的第一强者,可能他眨眨眼,歪歪头,挥挥手,下一刻,活人就躺地上变死人。 令人闻风丧胆大抵如此。 只好牺牲一下自我,演绎一段被疼痛折磨得快死掉的病人。 转念一想她没有功夫,也没有护身法器,估计自己加快的心跳声都被他尽数掌控。 转眼江赤芫越来越靠近,而高处江决明华贵的袍角傲慢翻飞,似乎在警告弱小的苏木薇,不听话就割断她的动脉。 冷静冷静! 苏木薇突然想到前世,在马车内,江决明把蒙面的朝颜当成她,那一声声木薇唤得深情又酣畅,动作却无比粗鲁霸道,最终却下令当众将她削成人彘。 肢解的恐惧夜夜惊醒苏木薇,眼下宛如被他视杀,心跳骤然漏跳一拍,那些心思不攻自破,双手把粉白纱裙攥得一团糟。 死过一次的身心经不起他无声的杀气,苏木薇整个人僵滞在原地。 唯有她放大的瞳孔,感受到被第一强者支配的恐惧,以及在手足无措中的耻辱。 江决明厌恶弱者,而这个弱者竟胆敢提出退婚,他俯视受惊胆颤的猎物,等待她跪下来声泪俱下求饶。 靠近的江赤芫还没开口,苏木薇就已然—— “扑通!” 他们强大的气场击得苏木薇兵荒马乱,一把把锋利无形的刀刃晃在头顶,只要她一个言词错举,她的脑袋甚至双亲、弟弟都会危及生命。 苏木薇再抬眼仰望高高在上的他与他,就已梨花带雨,鼓起勇气又惶恐不安。 “我、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好好改过自新,江月门是正统的大家门派,我们不配,想必门主和二公子也不会和我们普通商户计较,还请门主看在我一片诚心改过,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江赤芫从未见过她如此恐惧,回眸再瞧江决明,他竟还以阴恻恻的诡笑。 对于这个强过他且霸道无理的亲大哥,江赤芫很是无语。 江决明霸气逼人,眼神里说不出的戏谑,拿出卷轴摊开,分明不见他张口,话音却传遍苏家每一个人。 “南陵苏户苏侧柏之女苏木薇,婚前不守女德又有怪疾缠身,事先隐瞒真相,给江月门江赤芫带来极大的心里打击,由此婚事作废,礼金需双培退还,从此,双方再无任何瓜葛。” 江决明高空而立,俯视一切,宛如淫梦戏猴般戏耍她和她家人。 苏木薇忍辱负重能曲能伸,好歹对方没提病发的事,见心愿达成,主动起身抬手迎接解约婚书,配合地带着哭腔道:“多谢门主成全。” 解约婚书被高空抛下,苏父苏母距离最近,欲连忙奔上前。 已过大半辈子的人被惯养大的女儿拖累,他们的狼狈、难堪让苏木薇尽收眼底,竟是心酸不已。 她冲他们喊道:“父亲等等!” 苏侧柏与蜀葵被叫住,目睹女儿艰难上前拾起解约婚书,又双膝跪下,双手呈上,满眼愧疚道:“父亲,母亲,是女儿连累了你们。” 此时此景,苏侧柏被她一番话说得竟把控不住情绪,红着眼眸颤着指尖接过解约婚书。 这时,江赤芫走来,从腰间取出一个挂坠递给苏木薇,“这个还给你,慕荷说她不怪你。” 苏木薇缓慢起身,接过挂坠,手心浸着密集的湿汗,指尖止不住颤抖。 这一刻,苏木薇不想再看到江家任何一个人,下逐客令:“恕.......” 突然,心口像被刀子割裂,紧跟着,蔓延至四肢百骸,以及血肉都似遭受穿针引线般痛苦。 苏木薇那“不远送”三个字终是没法道出来。 短暂一瞬,她便失去力气,身体冷汗肆流,浑身冰凉发软,眼前模糊。 苏父再无顾忌,急切搀扶住苏木薇:“心儿——” 她发病了! 手里刚接过来的小巧精致绿玉蝉哨子,摔在石面替她发出一声痛鸣。 庆幸蜀葵还理智,急呼:“药!药!快取药来!” 苏侧柏恍然大悟,朝下人喊道:“快去取药!快!” 与此同时,苏止行神色慌张闯进来,“父亲!姐的药不见了!” 就在苏侧柏以及在场人难以置信时,头顶传来震慑的嚣张气焰。 “哈哈哈!” 是江决明,刹那间,苏侧柏以及蜀葵便明白过来,他毁了心儿的药。 江决明随即敛笑道:“以一人换整个苏家,你们应该感激临苍君的悲天悯人。” 江赤芫本人却一脸茫然。 苏止行不认这个理,朝江决明大喊:“把药还给我姐!” 蜀葵连忙拉住欲想拼命的儿子,苏侧柏却也管不住脚步,被苏木薇扯住袍角。 苏木薇:“........” 她脸色苍白无力,无法言语,只能用目光死死望着苏止行。 苏侧柏瞬间读懂苏木薇眼神里想要说的话,性命攸关时,她能舍身为弟弟、为整个苏家,苏侧柏精明的眼眸陷入晦暗,从牙缝艰难蹦出:“三位,不送!” 他不能让女儿白白牺牲。 “不行!没有药,姐会死的!”苏止行怒吼着,就要扑向最近的江赤芫。 “啪!” 苏侧柏从后面给了他一记手刀,蜀葵费劲地接住儿子,她明明没有受伤,却疼得一股热流止不往外滚。 而苏止行前一刻还疯狂地想要拼死一搏,眨眼间,他年少活力的身体便软弱无力。 被朝颜接过的苏木薇,仅剩的意识再三 6. 江决明 [] 原主打从娘胎出来就有的怪病,随着年龄愈发严重,后来寻到对症治疗的药方也很怪。 全是父亲一手操办,父亲怎么得来的母亲也不告诉她,让她安心治病无须担忧,原主便不再过问。 苏木薇明艳的妆容瞬间陷入黯然,朝颜扶不住她,随她渐渐蹲在地上。 恍惚间,迎春花结霜,海棠绽放在漆黑的深渊,苏木薇坠入一潭死水。 那么努力却什么也没改变,一切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男孩被诬陷,一家三口会死于冬雪夜。 朝颜被江决明强迫,很快会有孩子,最后被江决明一尸两命。 慕荷今夜被卖进妓院遭人蹂|躏,她的家人可能在今夜又或者哪夜枉死。 際山替身让江赤芫有所察觉,再因见到慕荷,江赤芫很快就会查到父亲的所做所为。 那时,双亲活活被烧死,弟弟万箭穿心,而自己被江决明下令削成人彘。又或者拿走她的药,总之会死在他手里。 苏木薇喉咙似被人掐住,呼吸困难,手脚冰凉。死亡的恐惧历历在目。 再看朝颜,几日前她才失了贞洁,如何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陪嫁过来? 古时对女子要求苛刻,贞洁如同性命,朝颜不是没有反应,最有可能是江决明事后做了处理,朝颜还被蒙在鼓里。 直到月事停止,妊娠反应明显。 虽然这一切是前世原主所为,与现代穿越过来的苏木薇没有半点关系,可是,她已经死过一回,也经历过原主被做成人彘的场面。 她,就是别人眼中那朵可恶的白莲花苏木薇。 “姑娘,大喜的日子你别哭。” “哭?”苏木薇茫然抬眸,“.....胡说,我、我只是沙子进了眼。” 这么重要的日子,苏木薇怎么可能会哭。 她抬手抹过脸颊,湿了她一手。 顿时,悲凉成熟到热泪盈眶,涓涓泪水祭奠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她改变不了苏家的命运,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 也许,不管她如何努力都改变不了已定的结局,那还努力做什么?! 不经意间,视线落在朱色锦缎上金线凤绣,这是姑娘们一生中最渴望的衣裳。 它有把灰姑娘变成公主的能力,它,却无情地将她拖入地狱。 “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朝颜大惊失色,拦不住苏木薇就地胡乱撕扯凤冠霞帔,她越心急越慌乱,什么也撕扯不下,反倒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 朝颜吓得眼泪直打转,不得不出手帮她。 终于卸掉要命的枷锁,苏木薇披着单薄的、朱砂色里衣,身体宛如破茧般轻松。 再看金色的迎春花,白嫩的海棠,它们春生夏长,她想,纵使不能改变也不能坐以待毙。 良久,她长吐一气,说道:“我没事,就是饿了。” 只要知道饿了就是好事,朝颜破涕为笑,“好,好,奴婢这就去吩咐。” 洞房花烛夜被姑爷冷落,换作谁也会备受打击,毕竟能嫁给姑爷是姑娘毕生心愿,走到这一步有多不容易,别人不清楚她朝颜还能不知道。 朝颜默默地合上房门。 苏木薇缓慢走到梳妆案前坐下,铜镜里照映出她眉眼间的绝色,也照出她暗藏的煞气。 也难怪江赤芫虽娶了她,却从未碰过她,他只是为了道德,绑架了这场婚姻。 逃出婚姻的束缚,必须! 眼下,虽然无法阻止歹徒对慕荷行凶,但可以想办法救她,再救下她的家人,这是重点。 突然脑海里响起“你还要有信仰、执着、值得你守护的东西”。 男子声音年轻却很陌生,不管是谁,一定是想鼓励她,就说明一切还有救。 接下来,每走一步必须以改变人设为主。 受害者们捏着她的喉咙要她去扭转乾坤,没有时间给她打盹。 她思前想后,接连写下几封书信,而后吩咐朝颜让她尽快办妥。 一切妥当后,苏木薇也不顾及新晋夫人的身份,吃喝一顿,没想到江家厨子手艺还不赖,让她瞬间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美食,真好。 记得原主逃难时,想洗把脸都好难,趁此机会,她要好好享受一下江家出了名的温泉浴。 *** 宴席上的江赤芫一袭新郎服饰,整个人在群豪中最耀眼,看上去却不怎么欢喜。 应酬上,他和江决明都不及老三江箭芝,别看他只有十八岁,场面话说得一套一套的,把宴席上的氏族与门派哄得是喜笑颜开举杯畅饮。 江赤芫心不在焉陪客假欢,一听属下白前的报信,远远看了一眼江箭芝,找个机会便溜了。 这一幕自然逃不过江决明的法眼,独自一人在正上方的他了无生趣,还鄙视现场宴席上的酒色财气。 两位当哥的就把艰巨而繁重的任务交给了老三。 江月门的天然温泉池是出了名的稀有神奇,原主惦记了几年,据说有修为的人泡过后,除邪祟治内伤,无伤还能增进修为。 普通人泡了内外调理,强身健体,美颜润肌,青春永驻。 天然的山石形成椭圆,搭起来的白色纱帘旖旎,水汽氤氲流向纱帘外围。 隐约看见白烟腾腾下漂浮着只有富贵人家才用得起的玫瑰花瓣。 从小自带奇香导致苏木薇对任何香气都没兴趣,昨日原主便吩咐朝颜今日要在江月门的神仙浴池里泡澡,玫瑰花瓣有多少放多少。 一看就知道是为了讨江赤芫的欢心。男人的欢心是什么?她不知道,但再也不会为此付诸一切。 好好活下去,尽一切去守护她的家人。 也许,这样她便可以回到现代生活,也不知道雪崩那会摄影队有没有受伤,如果她被埋在昆仑雪山上,那回去也等于死。 经历过两次咽气,苏木薇很是缺乏安全感,快速洗一遍身体后穿上里衣再浸泡,时刻提醒自己不要睡过去。 伏在飘浮板上,也不只过去多久,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她脚趾缓慢移动到腿部,一路直上,她忍不住伸手去挠,却摸到湿滑高挺的—— 对!高挺的鼻梁! 心理骤然惊慌,喉咙里却发不出声,听到哗啦出水声。 一个披着湿漉漉长发的男子,赤|裸着身 7. 陆时与 《怪物的心跳》全本免费阅读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天启山上有人闹事,衍生出一件轰动天下的大事。 三天前,天启门内外弟子做功课都异常勤奋刻苦,不为理想,只为激起一场百年不遇的耻辱。 事情还要从当年籍籍无名的孤儿陆时与说起,不知是什么原因令他一门心思想提高修为,不断前往各个门派学师。 特别就在于他在任何一个门派学师成功,门内再无对手时,便会辞去弟子身份转到下一个门派,故意留下他到此一战的证明。 当你路过某个门派,看到他们顶峰插有一支系着蝴蝶结的红色飘带,那便证明这个门派被陆时与成功攻略。 他的恶意只为激励失败者,还能有一日挑战他陆时与。 多年下来,头顶红蝴蝶飘带的门派遍及四海八荒。 经有心人记录,红色蝴蝶飘带宽一尺,当迎风恣意飘扬时,长度在一米到五六米不等,一度猜测不同的长度是否是陆时与取决某种意义。 被大多数人接受的说法是,飘带长度越长的门派,便是陆时与花费精力的时间越长,侧面说明门派的实力越高。 飘带长度越短,反之。 又有人说,最初出道时陆时与实力并未达到高峰,所以飘带长并非代表门派实力强。 但又无人证实哪一家最先被插上红色蝴蝶飘带,并且飘带是最长的。 时间一长,导致受辱门派各自义愤填膺断章取义,彼此为争门面明争暗斗。 到头来,红蝴蝶飘带一度成为门派们的眼中钉门中辱,却苦于门中无人能超越陆时与,再打败他取下那一方红色羞辱。 大事便是天启门似乎不会成为下一个羞辱,反而替其他门派一雪前耻。 缘由是,大家表面得知陆时与急于下山去南陵江月门,唯有天启门门主知道他意在天启至宝。 名号为京墨仙尊的门主彻夜思虑,给吧不甘心,不给吧又打不过。 在取得同门师弟师妹们一致同意后,告诉陆时与只要他答应跪在天启门口阶梯下三天三夜,便同意他的要求。 但有一个前提! 无论他得到任何人、任何羞辱都不能还口、动手、动用灵力。 如果他输了,便终身困在天启门的后山。 为了得到至宝,陆时与不顾亦仆亦友亦妹的陆竹反对,当即同意。 得知此消息的其他门派,不远千里奔赴,只为一泄心中积怨。 此刻,陆时与双膝跪地,一动不动,昨夜下了一场雨,地面上还淌着水洼,陆时与湿润的玄衣散发出一股恶臭,笔挺的后背衣衫褴褛,已经红肿裂开的皮肤暴露在碎布外。 众多弟子围在陆时与一丈开外,面前整齐划一摆放十个以上的大木桶,在场个个年轻气盛,期待的脸上却都犯起一片愁容。 原因—— 大木桶里面装满烂掉后才会发出腥臭的毒野草,还有石块也是淬过毒的碎石。 这些毒触及皮肤,不伤性命,只会折磨人又痛又痒,散发出的腥臭会招来各种虫鸟啄食。 陆时与是臭了,甚至后背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但他丝毫不曾有过痛痒的表情,天上地下更不见鸟虫靠近他。 眼看约期将至,一干人等急红了眼。 “他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 “他要真动了手脚就好了,后山就是他的归宿,问题是你们看他像吗?” “也不知是哪来的杂种,我看就是个怪物!” “对!大家激他动手!他不进后山,在场的人一个也跑不掉!” 众志成城里面显然有其他门派的人,这种情况谁也顾不了那么多,门派不同目标相同就够了。 他们来不及认真思考,是否让陆时与后半辈子结束在天启门后山,所谓的耻辱就消失了。 于是,挑衅他的恶言恶语愈发黄|暴,碎石搅上烂毒草一勺一勺的像投石机一般疯狂落在陆时与身体上。 匆忙赶来现场的陆竹,眼看这一幕,双眸怒火熊熊燃烧,恨不得将欺辱陆时与的所有人化为灰烬。 陆时与出门前打晕她将她捆在房间里,不是八砚(黑狗)咬断缰绳,她还来不了。 她心中的陆时与,执念想做人上人,挑战自我极限,断骨流血亦是铁骨铮铮,只有他羞辱别人何曾遭过如此聚众羞辱。 “住手!!” 陆竹愤怒地冲出人群,手中长剑一挥,横在陆时与后背前方一步。 然而,她的气势凌人抵不过一秒,便被乱七八糟的烂草碎石扔了一身。 就连脸上也沾上腥臭的烂草,堵住她想要说出的下一句狠话,很是狼狈。 她终于明白陆时与出门时为何要穿一袭黑红色束身玄衣,多少又黑又脏的污垢砸在他挺拔笔直的后背,才能砸出眼下这番破破烂烂的景象? 只是,没人从他脸上看到半分狼狈,他好似钉在石面上的定海神针,由内而外散发出旁人望尘莫及的镇定。 他异常的、麻木的、置身事外。 陆竹遭受片刻便忍不住想大开杀戒,却被一个声音制止。 “你们这样欺负一个姑娘家,还像天启门的弟子吗?” 此声一出,弟子们仿若听到指令,攻击行为戛然停顿。 来人是他们的大师姐,上官允禾,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水灵的眼眸,身姿轻盈,飘然而入。 上官允禾虽蒙着面纱,却有着一种让人感知她吐气如兰不怒自威的能力。 她声线如青山中的溪流轻柔有力:“陆时与入天启门时,当着师父师叔把话说得很明白,是我们天启门自愿要收他,别没有证据散播不实言论。 若是你们素日多吃苦,争口气,练出真本事找他一决高下,哪怕是输了也比在他后背扔点碎石,砸点烂草,更像个天启门的弟子。更不像话的是你们连陆竹也不放过。” 有人埋头不服,“她算哪门子的姑娘家,不外乎就是一条没有思想的跟屁虫。” 话音一落他就被旁边的弟子拿手肘撞了他胸口,轻骂:“你找......” 陆竹手中长剑已然挥出,快如闪电,对方人多势众未有防备,剑峰不偏不倚刺向发话人的心口。 “阿竹。” 剑峰在陆时与喊声中急转直下,对方一声惊恐惨叫,都以为他就算保下脑袋也会失去一臂。 待陆竹收剑入鞘,并无大家预想的鲜血四溅,只有几根被削断的发丝在虚空中飘飘扬扬。 陆竹转身,留下一句:“挖苦我陆竹没关系,但连带公子,不行。” 猝不及防的一剑,莫名少几根发丝,祸从口出的弟子只觉双腿发软,身边师兄弟扶住他才勉强稳住。 仿佛刚被斩首示众,又奇迹般接回来,惊恐得出了一身汗,脸色苍白,缓缓接上喘息。 上官允禾望着陆竹可爱的容貌,出手竟如此利索,深刻意识到,陆竹可以为陆时与死,更可以为他疯,这些言语污垢侮辱,她很生气,甚至泛起杀气。 却为陆时与,她能把这口恶气一点点吞咽,下肚,烂掉。 有人不服道:“她是陆时与的人,就算还手,挑战失败!” 随即众人齐声附和:“对!他挑战失败!” “放屁!!” 陆竹扬声道:“又没说我受到侮辱还不能还手,你们都把公子折磨成这样,结果了?我看你们还是早点认输,事后公子可能还会留你们一条狗命。” 众弟子听了一阵心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没看出一个结果。 半响,无人吭声,上官允禾站出来安抚人心:“但凡是天启门的弟子,只要不犯门规,若有此等事发生定不会置之不理。” 陆竹抱剑冷哼,“打不过就乘人之危,还要脸吗?” 上官允禾已走向陆时与,停在他跟前,瞧着他那张令人着迷又憎恨的清俊脸庞。 如此俊美,可惜,发臭了。 他漆黑明亮的眼眸一直目视阶梯上的高台,他再等,等最后一个夜晚过去 8. 如此赢 《怪物的心跳》全本免费阅读 [] 周围愈发寂静沉闷。 陆时与缓缓抬起眼眸,漆黑的眸子看向上官允禾。 不能说是看,他更像在审视猎物一般盯着上官允禾。 这让上官允禾发现他温和的目光,随着她的余音绕梁一字一字陷入晦暗,里面盛满恨意、厌恶。 原来,温柔如菊花的目光也能如铮亮刀尖的锋利。 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快要爆发,那一刻,上官允禾背脊发凉,以为自己赢了。 仅仅一瞬间,陷入黑暗的陆时与忽而抿唇,苍白无力地朝她嗤笑出声。 他奸狡诡谲的眼眸像是上官允禾的幻觉,待眨眨眼,他仍在勾唇,且无拘无束。 他温和浅笑起来竟有几分脆弱,甚是迷惑人心。 上官允禾心里几番琢磨,只觉一股诡魅渗人,她满腹疑惑:“你不是很在乎她吗?你笑什么?” 陆时与怅然地敛去笑意,目视前方,神情凝重告诉她:“下一场戏,该到了。” 什么意思? 上官允禾疑窦丛生,有种被戏弄的感觉,一抬头便撞见陆竹,心下竟吓了一跳。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靠近的,看她样子也没听懂,倒是得意地笑起来。 这时围观的弟子有人站出来。 “大师姐,你跟这种人讲道理行不通。”说话的弟子一脸白净倨傲,扫一眼跟前的大木桶,不屑道:“只要他还是个人,就不怕他还忍得住。” “先别急,你们看我带了什么来?” 除去陆时与,众人朝着声源处一致看去。 来人二十五岁左右,长得剑眉星目,穿的并非天启门弟子服,衣冠华丽,配饰昂贵,倒像哪家的纨绔子弟。 他身后还跟了三位男子,单从长相来看,更像临时请来的打手,换了一身并不匹配的华服。 其中一人牵着一条被罩了口鼻的黑狗。 “八砚?” 陆竹震惊:“你们抓八砚干什么?” “还有这。” 带头的贵公子弟侧退一步,指着身后同伙手里提的一个笼子,里面还有三只小奶狗。 “我就不明白了,明明是一只公狗,狗窝里怎么还有三只待哺的奶狗。”带头的贵公子瞧着刚睁眼的奶狗。 “王八蛋!”陆竹就欲拔剑:“把它们还给我。” “陆姑娘,你还不知道吧,它饿了我们便给它喂了好吃的,估计一会就该站不起身,想让它再回到你的身边,” 贵公子顽劣的眼神看陆竹,略有欣赏,待转向陆时与后,转瞬仇视,低沉道:“让你的公子认输,它还有一线生机,否则,连带这些杂种......” 陆竹不待他说下去,挥剑而上,这一次,天启门的弟子早有防备,一拥而上。 “哐啷!”陆竹寡不敌众,长剑脱手,几个弟子将她反手钳制,她喘着粗气用力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八砚见此,欲想冲上前护主,狗链子被两个男子死死拉扯住,它冲而不得,又叫不出声,急得原地团团转。 “畜生,放了八砚!”陆竹气喘喊道:“你别妄想,公子永远不会任人摆布!” 贵公子从同伙手中拿过带有尖刺的鞭子,轻触八砚的身体,陡然挥上一鞭,密集的尖刺扎进八砚的皮|肉,它疼得发出唔鸣。 “一个杂种还妄想做王,陆时与,你不认输我就在你身后抽死它,听说它跟了你八年还救过你的命,助过你修行,你不可能连条狗都不如吧?” “啪!”又是一鞭下去,鲜血染湿八砚的黑毛,顺着一缕缕流淌,众人都听到它哀嚎的唔鸣被捂在罩子里。 “上官允禾,你就不能管管,八砚会死的!”陆竹把求救的希望转向上官允禾,她毕竟是天启门的大师姐。 天启门的弟子们就怕大师姐耳根子软,连忙接道:“只要没有上台阶一步,就不属于我天启门管辖内,你休想以道德糊弄大师姐。” “对!要救也该受过恩惠的主人救,关大师姐什么事!” “他若一心求胜,就如这位公子所说,还不如一条狗有情有义,这种人你又何必再伺候,不如趁早换个主人,也免得落得跟狗一样的结果。” “我呸!公子才不是你们说的那样!”陆竹只恨不能脱身施展身手,“你们的行为更加卑鄙无耻!” “没见识的跟屁虫,我们是为天下门派的安宁,他能比之?自私自利唯恐天下不乱的野种!” 就在愈发难听的争论中,贵公子又接连抽了八砚几鞭,八砚瑟瑟发抖的四肢撑不住倒在地上,鲜血很快四处蔓延。 陆竹的指尖陷进手心,八砚睁大双眼,正巧直直对上陆竹的视线,它在痛苦中□□,她实在看不下去,闭上双眼。 公子,八砚快死了。 上官允禾离陆时与最近,陆时与在八砚哀鸣声中,根本没有一丝情绪变化。 这个人真是铁石心肠! 这种结果再一次出乎众人的意料,八砚会流血过多死亡,眼前只剩下三只小奶狗。 贵公子走到陆时与跟前,抬手想抓住他的肩膀,又碍于陆时与平日里的威望,刚抽了他的忠犬,手指情不自禁抖得厉害。 一旁的上官允禾看在眼里,不免讥笑一声,“你是魏国公府里的三公子魏泽希?走到这一步,你认为你还脱得了关系?” 魏泽希抬起眼皮看看暗下来的天色,又瞧着她道:“你要有本事你来,站在这不也搞不定。” 上官允禾眼神骤变,睨着他冷声道:“你不行就别在我天启门前当众杀生。” 此时,魏泽希没心情逞口舌之快,咬咬牙对陆时与道:“你可能不知道,你的狂妄害死了我的兄弟,我打不过你,但我不能不替兄弟报仇。” 说完,魏泽希也不管陆时与给不给反应,抓住他胳膊将他转过去看向地面上躺着的八砚。 “你看到了吗?跟了你八年的忠犬就要一命呜呼,曾经,你命在旦夕,是它冒险救你,现在,你走过去还能救活它。” 陆时与被迫遥望八砚。 魏泽希和上官允禾都察觉到陆时与陷入回忆,后来.......便没有后来,他甚至一个字都不愿说,闭上了双眼。 “好一个冷血怪物!”魏泽希一甩手臂,“好!很好!既然你什么都不在乎,那三只奶狗一起弄死了拿去下锅!” “畜生!你们有种冲我来,别动它们。”陆竹心碎不已,她是孤儿,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陆时与,她的第二个朋友便是八砚。 陆竹不知道她的这句话给她带来致命打击。 敏锐的魏泽希直直盯着陆竹,耳畔响起“你们有种冲我来”,很快他看到复仇的希望,露出胜利的微笑。 乌云压顶,夜幕拉开,美好被撕裂,污垢堂而皇之进行。 魏泽希抓住陆竹,同伙在他眼神示意下给陆竹 9. 疯批魔 《怪物的心跳》全本免费阅读 [] 陆时与没走出多远,他便停下来,微启的双唇又紧抿,陆竹被他抱得更不自在。 要知道平日除了他受伤,要不然很难触碰到他,何况被他这样抱着走这么远的路程。 虽然欣喜地心口砰砰直跳,却又混不自在,毕竟公子知道镜子里的画面都是她制造出来的幻象,为了掩人耳目,一身凌乱也是她自己弄出来的。 一年多以前,刚入天启门时公子便要她偷偷学幻术,那时并不知道他的用意,学得也不认真,还好他严厉要求,此刻才明白事前他为何要把她关起来。 是八砚放她出来,却没想到让它送了命,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悲痛又后怕,庆幸公子料想得深远,否则,她就真的贞洁不保。 可是,她却背叛了他。 她与上官允禾私下做了交易,泄露他的私密,他一定知道,但试探了这一路,他还是一如既往沉浸思考的冷漠,好像并不打算追究责罚她,这让陆竹更加内疚自责,也没脸主动开口承认这个错误。 她抿抿唇讪讪道:“公子你身上还有伤,还是放我下来,我们先把八砚安置好再去找京墨那老头要昆仑镜。” 陆时与放下陆竹,神情总算浮现疲倦,低沉道:“京墨为人精明圆滑,他不会轻易交出昆仑镜,先赶往南陵。” “啊?”陆竹瞬间被心中不甘激得愤恨:“那八砚岂不是白白牺牲了?” 陆时与放下八砚的尸体,寻了一个山势,一边挖坑一边道:“八砚会有新的开始,至于昆仑镜,时候到了他会主动送上门。” 陆竹站在旁边想不明白,待一抬眼便目及山下,一片农田麦浪,人间烟火。 再看看公子累得满头大汗,他的身体还全是伤,这一身汗渗入得多痛。 陆竹抢过他手中铲子,“公子让我来,你给八砚寻的这个归宿它一定很喜欢。” 咦,这铲子是哪来的? ——还有那猫? 京墨开出这个赌约,私心来讲他希望有人能破了陆时与,不论什么手段随便是谁都行,但这份私心是上不了台面的事。 他只能又派出上官允禾出面做天启门的门面,而迷晕上官允禾的人并非外人,是他师弟。 表面提出不得让人伤陆时与性命,暗地里本是让知道内情的师弟协助魏泽希,暗中杀了陆时与,所有的事情解决,还能让天启门不沾血腥。 他的师弟修为最好,平时做事干脆利落,但在这件事情上,面对曾经交过手的陆时与却瞻前顾后,他扪心自问,一个做师父的人在众多弟子眼皮子底下干如此龌龊之事,他做不到,犹豫不决后错失良机。 十拿九稳的事几次功亏于溃,京墨神情凝重,当众纵跃山峰,亲手插上陆时与留下来的红色蝴蝶飘带。 他对垂头丧气的师弟师妹们,沉重肃穆说道:“输了就要有勇气接受。” 没说出的是这是他陆时与应得的,他的狠和绝,大家都差一点。 “那门主是要把昆仑镜给他?” 京墨牵出一抹狡黠笑意:“我说了给他可没说什么时间给他。” “目前他是最弱的时候,要不要召集所有人?”另一位师弟在脖子处比划。 京墨眺望迎风而起的红飘带,“不是说南决明,北时与,就让两个疯子撞出点火来,烧到谁就看各自本事,也不是谁都可以做黄雀。” 当初召陆时与进天启门,实属京墨太自信,他惜才,想一举拿下陆时与更为天启门再博名誉,谁料竟是这个结果。 险些搭上允禾,庆幸这丫头理智有分寸。 他不是天启门修为最强的,但他能坐上门主之位,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 江月门,温泉池。 纱帘遮住温泉热气,朝颜回想姑娘一系列的反常,迟疑片刻,狠狠心终是悄然走出温泉浴池。 而江决明在水里强行对苏木薇索取,苏木薇拒绝他靠近,冷厉劝他:“请门主理智点。” 江决明神色一震,仿佛她的香气更浓烈,他讽刺道:“他被你支走不就是为了等我,装得一副正经,这便是女人的天性?” 被他这么一说,再想想他曾经对自己的所做所为,苏木薇心里满腔恨意顿时让她勇敢无畏。 她冷冷笑起来,“真是会臆想,那你知不知道我怎么想?我很讨厌你!非常非常的讨厌你.......” 江决明却不待她继续说下去,摁住她—— 苏木薇深知自己的身板反抗不了他,便主动凑上去堵住他,狠狠地咬了他的唇舌,还抓了他的后背。反正也逃不了,不如看谁更疯。 第一次被柔弱的女人疯扑,她没有亲吻技巧,像饿狗扑食,又像母狼反抗般狠狠堵他、咬他! 江决明脑袋一片空白,一股脑窜上的胀痛憋得他也快要炸了。 上次在马车内她可乖得很,怎么才过几日就转了性。 江决明尝着自己的腥血,竟然废了些力才推开她,吞咽一口,“你发什么疯?!” 他抬指间,一团灵气翻滚涌动,他怒喝:“嘴上为了他,身体却勾引我,荡|妇!” 没有等来至死一击,等来的羞辱根本伤不了苏木薇,她睁开眼张着染血的唇齿,竟疯癫地笑起来。 “勾引?那荡|妇勾引的滋味是不是让你很爽?”苏木薇脸颊染上红晕,桃花眼潋滟动人,眼角处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成功惹怒他, “呵呵呵,荡|妇宁愿勾引一条狗也不会勾引你,我要你尝尝没脸见你二弟的难堪!” 软弱的兔子突然露出咬狼的獠牙,江决明顿感新鲜,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刺激。 他原本心里就莫名的烦躁,直到鼻尖一缕难忘的奇香勾起他那日在马车内的欢愉。 这才注意到她走进池中,也不查看便下了水。 对立许久,苏木薇没有任何发现他的存在。 但她身体散发出独特诱惑的香气,紧紧缠绕江决明的自控力,他浸入水里,又看见她的身体。 终是,他藏进水里越过道德距离,靠近危险的她,她的肌肤雪白,细腻水嫩,他突破障碍,她愈发疯狂反抗,他愈发刺激。 他的生命里,从未有一个人敢反抗他,更别提像她如此无为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