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眠夜》 1. 结婚 [] 01 “两位新人,靠近一点!” “笑一笑嘛,这么喜庆的日子。” “唉……” 摄像师看着相机里的照片:可惜了,原本能拍得更好些的。 两位新人的形象不错,就是动作生硬了些,又都板着张脸,一点不像是来结婚的样子。 他有些不死心:“结婚照拍好了可换不了了,要不再照一次?” “不用了。” 坐在左侧的男人站了起来,明显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摄像师识趣地冲他们比了个“ok”的手势,转头去洗照片。 红底白衬衣,非常喜庆的配色。他把照片交给男人,惯例祝福:“新婚快乐。” “谢谢。”男人接过照片,没等他说完,就转头去了二楼。 女人还坐在位置上,目送着新婚丈夫的背影远去,脸上的表情仍然轻描淡写。 良久,她起身朝着摄像师致谢:“谢谢。” 摄像师吸了吸鼻子,最终还是决定拦下她:“你们……是自愿结婚的吗?” 陈暻顿了片刻,只低头点了点。 不然还能说些什么。 与利益挂钩的联姻,当然是在双方同意的情况下达成的。 —— 陈暻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快结婚。 一周前,她还在为了酒吧里半死不活的生意、和临近截稿日的半成品曲头疼,却意外在夜场的时候,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形。 台下一众沸腾的青年人中,一个衣装华贵、戴着墨镜的中年妇人正抱着胸,用近乎审视的目光将全场扫了个遍。 很难不叫人注意到她。 陈暻抱着吉他站在台上,视线与她对上的一瞬间笑容凝固。 五年了,她原本还以为自己真的已经和原来那个家分割开来了。 还是太天真。 “你……你说什么?” 咖啡馆里,陈暻难以置信地从座位上站起,四周本就安静,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迅速引来了周围人的侧目。 “抱歉抱歉……” 她和被打扰到的人低声道着歉,何慧却不紧不慢地又重复了一遍:“你代表陈家去联姻。” 说完,何慧还将一张支票递了过来:“这是一百万,不够的话可以再加。” “这不是钱的问题。” 陈暻一时间失语。 离开家的这五年里,她没收到过一声家里人的问候。昨晚在酒吧看见何慧的时候,她居然还天真地以为只是一位母亲想和自己的女儿叙旧。 “不好意思,你找错人了。” 陈暻懒得多说,提起包就打算离开,何慧却冷不丁笑了一声:“我知道你最近很缺钱,那个酒吧快倒闭了吧?” 陈暻僵在了原地。何慧的指尖点着瓷盘:“那是你朋友临走前过继给你的遗产,如果你不想要了,那也应该知道,我不差那点收购的钱。” 何慧看着陈暻冷下来的表情,更加胸有成竹地一一细数:“直播号一直不温不火,唯一的出圈的作品还被告抄袭,日子过得这么紧巴,怎么就不愿意听我把话讲完……” “你调查我。” 陈暻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心脏仿佛被万剑贯穿般难受:“一定要这么对待你的亲生女儿吗?” “我哪有那么狠心?” 何慧身体微微朝她的方向靠了靠,脸上换上了几分母亲该有的慈爱模样来:“要不是这些年我一直在关注着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情况呢?所以这不是来帮你出主意了嘛。” 陈暻的心里再窝火,也只能坐回原位。 她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五年自作主张离开家后,她能过着不受陈家打扰的好日子,绝不是因为她藏得有多好,而是人家根本就没打算找。 虽然陈家已经大不如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是他们愿意,就能像现在这样,轻轻松松把她查个底朝天。 当然,他们同样也有能力,轻轻松松地将她现在拥有的一切全部毁掉。 没有谈判的筹码,只能试图与上位者迂回。 陈暻越想越觉得心寒,握着咖啡杯踌躇:“我不想结婚。” “你可以不把它当成婚姻,只是一场交易。” 何慧理所当然地摊了摊手,丝毫不在意的样子,“你现在缺钱不是吗?正好能解你的燃眉之急。” “可是……” “我是在关心你。” 何慧摆摆手打断她的话:“给你介绍的另一半我见过,长得很不错,年轻有为。你要是真能给他哄开心了,就你那个规模的酒吧,他能给你开一整条街。” 陈暻感觉自己的眼睛抽了抽,努力克制住了情绪才不至于当场爆发:“如果他真像你说的那么好,我有什么资格接近他。” “不用你接近,谁让你是咱们陈家唯一的女儿呢?” 何慧感慨一声,倒像是陈暻占了天大的便宜:“那个年轻人在京城刚立稳脚跟,没亲没故没背景,也得找个资历老些的家族当靠山,才能在京城做得下去。” 何慧的话虽然有吹嘘的成分,但也不是没有道理。 陈家虽然早几年的时候遭遇了变故,到底人脉和资源还在,她口中那位初出茅庐的“青年才俊”想融进圈子,身价大跌后的陈家绝对是最划算的敲门砖。 他用陈家的背景壮大产业,陈家用他的资源自我补足,两全其美的事。 只是作为“交易品”的陈暻甚至没被划进任何一方。因为他们任何一方功成后,都可以随便找个理由丢掉她这个累赘。 偏偏此刻沾沾自喜的何慧还要试图说服她这是桩美差。 陈暻苦笑一声,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母亲对女儿做出的决定。 但正如一开始就预设过的那样,她难道还有拒绝的选项吗? 然而就在她思考的时候,何慧忽然将手机递过来:“我手里有上次合作时的照片,人真挺不错,看看再决定吧。” 手机照片的背景是一间办公室,窗外的阳光潜入房间,男人一身素净的白衬衣端坐于桌前,五官不算精致,却有股说不出的优雅冷峻气质,尤其是一双天生的垂眼视线空灵深邃,让人看不透丁点情绪。 陈暻看直了眼,却不是因为里面的男人长得有多好看。 这个人…… 她握着手机的手心直冒汗:“他叫什么?” “纪明阳。” 在何慧口中得到心中所想的答案,陈暻感觉到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五年来那个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居然会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在她面前。 扑通、扑通。 耳边震耳欲聋的响动吵得她心烦意乱,但回过神来才发觉,那是自己的心跳声。 于是片刻沉默后,她抬起头,尾音微颤。 “我答应你。” —— 不自量力的后果,是现在她人在民政局结婚,却连丈夫的人影都找不着在哪。 照完相追出去后,陈暻就再也没找着纪明阳了。 她理解纪明阳为什么要对她黑脸,毕竟领证之前两人没有见过面。 估计纪明阳也是在看见她的那一刻才知道,原 2. 赌注 [] 02 车往城南方向开,从把家里的东西打包好到下车,陈暻的大脑仍然一片混沌。 “陈小姐,我们到了。” 杨然走在前面为她打开车门门,她轻声谢过,随后跟着一同进入了一幢独栋别墅前。 她打开手机地图,惊讶于纪明阳是怎么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买到方位这么好的别墅同时,也顺便查了一下自己酒吧的位置。 还好离得不是很远。 “陈小姐,不用担心,您现在已经是纪夫人了,上下班的话,纪总已经安派了专车接送。” 杨然大概是瞄到了她的屏幕,笑容和善地补充。 陈暻对这个称呼还是感到有些别扭,此刻又回想起纪明阳的话。 只是商业联姻的话,有同居的必要吗? 但她实在不知道他口中的“恪守本分”的界限该停在哪个位置。 想着杨叔的话还应,她闷闷地摇了摇头:“我自己有车,酒吧也就在附近。” 杨然见状不多废话,叫来几个阿姨安置好陈暻的行李后,领着她把别墅内外介绍了个遍。 “纪总有时候也会把工作带回家,所以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三楼书房亮灯的时候,请不要进去。” 他介绍完最后一处后,陈暻站在二楼,将屋内富丽堂皇尽收眼底,张口欲语又止。 曾经陈家最辉煌的时候,她也会站在家中的栏杆前俯看宴会上的众人,而当时的纪明阳甚至都不配出现楼下的人群中。 可五年后局势一转,她成了寄人篱下的那一个。 杨然眼尖地发现了她的情绪波动:“如果您还对装潢饮食有什么特殊要求,纪总和我吩咐过,全按照您说的来。” “没有、没有,我很满意。” 她连忙摆手,犹豫着试探:“纪明……纪总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纪华集团上市之后一路走好,现在又多亏了陈小姐家的帮扶,自然是蒸蒸日上。” 想问的似乎没有问到。 但迟疑了片刻后,她只是笑笑:“那就好。” 两人不再多言,顺着楼梯下楼,纪明阳却正好从门外进来。 他步伐很快,边走边脱着外套,在看见陈暻和杨然的时候,表情明显愣了一下。 显然,他也正在适应家里多了个人的事实。 “杨叔,替我准备套新衣服,我今晚有约。” 他迅速恢复原来的表情,将脱下的外套顺手交给杨然,视线探究地看了看陈暻后:“你也收拾一下,跟我一起去。” “我?” 陈暻不解:“什么宴会啊?” “是,家宴。”纪明阳没多在这个问题上纠结,随口问了句:“她的东西都已经放好了吧?” “放好了。” 杨然随着纪明阳上楼,而陈暻在听到“家宴”的时候,心跳悄然增快。 “常用的东西放在床头柜子第一层。” “好。” 纪明阳和杨然吩咐间,已经走到楼上,回头看见陈暻还杵在原地皱了皱眉:“愣着做什么,上去换衣服。” 陈暻感觉耳尖有些发热:“你的家宴……我也要去吗?” 尴尬的氛围僵持了片刻,纪明阳转身,表情无奈地开口。 “这虽然只是一场交易,但是场面上的东西需要你来维护。” 他居高临下,慢条斯理地冰冷道:“你如果不明白联姻的人该做什么,最起码懂什么叫照做。” 纪明阳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没有任何起伏,陈暻却莫名感受到一股威压。 “好。” 陈暻低下头。 她这时才完全意识到,眼前这位的“纪总”,早已和初识时的青涩少年划分开来了。 —— 第一次认识是在学校周围的歌厅。 那时社团组织聚餐,她作为会长逃脱不掉,只好在途中随便找了个借口,逃到了顶层透气,没想到这儿居然还有个和她一样的“逃犯”。 少年靠在栏边仰望天空,指尖夹着还未燃尽的烟,身形高大,眉目俊秀,身上还穿着歌厅的工作服。 年久失修的铁门打开时发出不小的动静,两人四目相对时,陈暻惊得把嘴巴张成了个“o”字:“你是……” 纪明阳忽然慌张起身,拉住她躲去了天台后隐秘的小窗台附近。 半掩着的玻璃门挡住两人,也模糊了外面的视线,还被纪明阳遮着的陈暻只听见门外传来几人脚步的动静,不时还能听见人声:“会长人呢?” 少年纪明阳探头看着外面的动向,伸手无意识地捂了捂她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先别出声。 陈暻直勾勾盯着那对眨动着的纤长眉眼小声回复:“嗯。” 几人待了没多久,没找到他们,灰溜溜地走了。 纪明阳反复确认了几眼,这才松了口气,紧绷的背脊都舒展了不少:“不好意思啊,我们歌厅内不让抽烟,我担心老板发现,说我来这旷工扣钱。” “没关系。” 陈暻笑盈盈地弯了弯眼睛:“不过可以先把你的手松开吗?纪明阳学弟。” 纪明阳眼中闪过一丝错愕,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捂在女孩唇上,迅速弹开:“抱歉。” 他的语气镇静,但凌乱的呼吸暴露了真实的心境:“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陈暻饶有兴趣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咱们学校大名鼎鼎的大一优秀新生代表,我当然记得。” 印象也不止是停留在那一面。 A大大一来了个长相出挑的清冷学弟,这事儿开学没几天就传遍了整个金融系。 作为A大出了名的风流人物,陈暻自然也慕名在几个朋友的起哄下,一块儿去看了新生典礼。 本来当是来看个乐子,没成想见着纪明阳第一眼,就再也挪不开了眼。 瘦高的少年眉眼俊朗,气度翩翩大方,清爽得像末夏的晚风,吹红了陈暻的脸侧,开出几朵小小的红花。 朋友们的唏嘘声不停,说陈大小姐这赤果果的视线,是要把京城盯开春了。 陈暻嗤笑一声把他们轰开,但众人闲不住,又当场拉个群打赌,猜纪明阳多久会被陈大小姐给拿下。 陈暻作为京城赫赫有名的制药世家的独女,漂亮、洒脱,身边永远 3. 醋意 [] 03 天道有轮回,脸红的少年成长为了游刃有余的大人,而现在手足无措的人变成了陈暻。 这场家宴的举办地是一座三层的独栋别墅,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华贵。 自从陈家破产后,陈暻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隆重的宴会了,看着会场越涌越多的人,内心忍不住惶恐。 纪家到底有多少人…… 而纪明阳是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在她前面,就像在民政局的那会一样。 在这种场合忽然来句让他走慢些好像太过于矫情,陈暻默不作声,踩着脚下的高跟鞋努力追上。 然而四周涣散的灯光实在是晃眼,她没注意一个踉跄,她几乎是整个人跌到了纪明阳背后。 她感觉到四周的视线都聚焦了过来,脸上臊得直热,更窒息的是她听见纪明阳转过身,笑意轻蔑。 “想让我牵可以明说,你是我的合法妻子,以后不要用这么拙劣的手段。” 天杀的,她发誓她真不是故意的。 纪明阳伸手将她扶起,自然地把她的手臂挽进了自己的胳膊上,唇角隐隐扬起一抹不屑的弧度。 她有些无语:“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扮演好你的角色。” 辩解的话被纪明阳一声不耐烦给打了回去:“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陈暻哑了声,闭上嘴跟着纪明阳进去场内。 直到在场内看见何慧的时候,陈暻才意识到这场宴会绝对不只家宴这么简单。 果然酒过三巡后,纪明阳忽然起身领着她上前,和众人介绍了起来:“借此机会也跟大家宣布一件事,我最近结婚了,这位就是我的妻子,陈暻,也是纪华集团的最新合伙人何总的千金。” “新婚快乐。” 何慧带头鼓起了掌,大家看见何慧都带头认可了这门婚姻,随后也纷纷祝贺。 这么热闹温馨的氛围实在难得,但陈暻却提不起丁点笑意:原来这就是纪明阳口中说的,不想浪费多余的时间。 只用一场家宴轻轻松松地就公开了和陈家的关系。她作为妻子本人,都是等到他说出口的那一刻才知道,这场家宴原本是用来公开她们的婚约用的。 甚至连邀请她参加都是临时起意。 此刻被众人视线簇拥着的陈暻,感觉自己像是个被大人拎出来即兴才艺表演的小孩,只会尴尬地扬了扬嘴角,应付四面八方来的热情。 一众祝福面庞中,也有个与大家格格不入的丧气脸。 陈暻在看见她的时候还愣了几秒,不过很快又被三五成群的宾客交谈分散开了注意。 好不容易借着上厕所的理由从人群中脱了会身,回到宴会的时候,已经找不到纪明阳人在哪了。 她身心俱疲,尽量选了个不显眼的包厢坐下休息,没想到几分钟后,就被人发现了“窝点”。 “会场里这么忙,你们俩个都跑哪去了,你看见纪明阳没?”何慧一上来就劈头盖脸一顿训,问她纪明阳的去向。 陈暻如实回答:“不知道。” 何慧顿了一瞬,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好歹是你的老公,你就不能注意着些吗?” 陈暻有些无语,两人这场表面婚姻的事儿,何慧不是知道的最清楚那个吗?现在又来揣着明白装糊涂。 然而最后还是拗不过她的死缠烂打,陈暻只好象征性地四处找找,但没想到真让她在三楼的露天花园找着了。 不过看情况,她现在并不该上前打扰的样子…… 纪明阳在和一个女人对峙着,正是刚刚陈暻在会场一扫而过的那张不开心的脸。 不过现在人少,看清她的脸后,陈暻的记忆瞬间复苏。 向初和。 早在大学时期,陈暻自开始了解纪明阳以来,这个女人的名字就经常连带着纪明阳的名字,一同出现在学校贴吧里的各个暧昧猜想里。 但因为当时的纪明阳并没在自己面前过多提到过这个人,陈暻也就没太在意。 现在来看,两人的关系可能真不太一般…… 因为这场对峙从她到来时到现在,似乎都是向初和的单方面质问。 距离隔得太远,陈暻没听得很清楚,大概也是问纪明阳,为什么会选择和陈暻结婚之类的话。 纪明阳似乎听累了,准备离开,却突然被向初和一把拽住了胳膊。 “你确定你真的要和她结婚?” 她语气冰冷愤慨,不像是问句,更像是在胁迫他收回这个决定。 “你觉得还能是假的吗?” 纪明阳轻笑一声:“还是说只许你追求爱情,不允许我想要结婚?” 陈暻的脑子嗡的一空,向初和也像是被戳到了痛点似的哑口无言。 纠结半晌后,才勉强吐出几个字:“我和周旭是互相喜欢,陈暻到底喜欢不喜欢你,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我不需要她喜欢我,她现在离不开我就行了。” 纪明阳步步朝向初和逼近,语气也逐渐由轻佻变为阴冷:“那你呢?你现在又是在拿什么身份来管束我,还没过门的周夫人吗?” 两人之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陈暻感觉胃里一阵翻涌,似乎找到了这场联姻除去商业目的以外的第二个原因。 用来气向初和的……工具吗? 她有些难以置信有人能做出来这么幼稚的事,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在她愣神的时候,纪明阳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朝门口走来,她仓皇逃窜又撞响了铁门,两人就这样毫无防备地碰了个照面。 纪明阳看到她后,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变化多少:“你为什么会在这?” “我……” 陈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诚如纪明阳刚刚说的那样,在自己还没能力对付陈家的时候,她确实还离不开纪明阳,因此更不好说出些不利于联姻的话。 “喝多了,出来透气。” 左右权衡了许久,她给出来个最蠢的答复:“我想回家去休息了。” 纪明阳双手插兜,就静静地盯着她看,像是在等她继续陈述。 陈暻不知道他还在等什么,一直沉默着等到他先开口摆手:“去吧,楼下有司机,晚上不用等我。” 随后,他头也不回擦身离开她身边。 想到那声闷响,此时,向初和还没出来,陈暻并不想和 4. 招摇 [] 04 什么……哑巴? 陈暻没听清,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纪明阳的唇已经不由分说地再次覆上。她左右挣扎不得,反而被一双大手捏住了双腕。 “张开。” 微醺感低沉的嗓音透着几分命令的口吻,纪明阳一手将她的手腕压到上方,一手扯开了自己的领带。 “等、等等……” 高热的呼吸凌乱地交织着,陈暻心跳越发地快,零星的声音几乎都是哆嗦着挤出来的:“不……” “这不是会说话吗?” 纪明阳搂住她毫无防备的腰,饶有技巧地在温热的唇齿间翻起风雨。 “又不是第一次接吻了,干嘛装得这么不情愿?” 明明锢住腰肢那只手还格外强势,但交换温度过程,纪明阳的动作又分外温柔。 陈暻身体一僵,脸上先一步开始可耻地发烫,她的抵抗让那股滚烫的感觉顺着耳朵根一路烧到了脖颈。直到两道呼吸归于同一频率,她才终于泄下气,嘴里尝到空气中飘散的红酒浓香的源头。 那种感觉难以言喻,她感觉全身逐渐软了下来,像是泡进了半满的红酒杯中沐浴,每一寸血肉都在香甜的空气中酣醉。 “这不是很喜欢吗?” 良久,纪明阳的声音将她从沉醉中唤醒,他已经松开了唇,一双漂亮的下垂眼望着她的脸,更多了几分戏弄的意味。 陈暻窘得想找个地缝原地钻进去,但纪明阳的双臂将她牢牢困在身下,她只能局促地别过脸不去看他的视线:“你喝醉了。” 她听见纪明阳不屑地轻哼一声,显然并不认同她的说法。 听着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时,纪明阳松开了按着她的手,随后陈暻听见外套落地的声音,纪明阳的温度紧跟着压了过来。 陈暻以为他要再亲一次,但纪明阳只是伸手停在了她的耳后。 她感觉到纪明阳手指在她的耳周,像是把玩似的打着圈:“需要验证一下我有没有喝醉吗?” 酥麻的触感让她的气息又抖了抖,她有些畏怯他直勾勾的视线,下意识往下缩了缩,试图将自己的脸藏起来。 良久沉默后,纪明阳的手不知道何时滑到了她的脸侧,拇指抵靠在她的唇边,像是调逗小猫小狗似的磨着那红润的唇瓣。 她情难自抑地扬了扬头,紧紧捏住的手指尖几乎嵌入手心。 “你明明说不想做,我吻你的时候却不反抗。” 纪明阳说话间,他的动作停了下来:“因为我是你的联姻对象?” 先不说是纪明阳先不讲理地吻过来,陈暻实在不理解为什么纪明阳执着于在气氛暧昧的时候提问。 嘴唇紧挨着纪明阳的手指,稍微开合就不免沾上几分嗫嚅。 陈暻刚张开嘴就打消了说话的念头,但很明显纪明阳不满于她的沉默,扶着脸侧的食指不安分地划了划她的耳侧灼烫的皮肤:“说话。” 过电的感觉瞬间让陈暻脑子一片混沌,最终稀里糊涂地小声点点头:“……是。” 空气像是凝滞住了片刻,纪明阳忽然笑音轻蔑:“意思是说,不管联姻对象是谁,你都来者不拒了?” 来者不拒。 显然不是什么好词。 “我没有……” “但你同意了和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结婚。” 陈暻的解释被打断,纪明阳略带深意地挑了挑眉:“哦,不对。严谨地来说,你代表陈家,答应了和你的前男友结婚。” 陈暻被堵得哑口无言,毕竟当初甩了纪明阳走人的那个人是她。 “分手的时候不是挺潇洒的吗,怎么现在连基本底线都可以不要了?” 果然,不出意外的,纪明阳的声音逐渐冷下来:“当年下的赌注赢了吧,陈大小姐。这次能这么心甘情愿地来结婚,是又和别人下了一场豪赌,值得你牺牲自己也要来找自己的前任吗?” 陈暻的视线一顿,茫然地看向纪明阳。 白天领证的时候,她看到纪明阳见到她时微怔的神色,还以为纪明阳早早地就将两人的过往释怀。 现在听纪明阳这带着浓浓嘲讽意味的话,原来他一直记得,甚至还耿耿于怀到现在。 此时在感受纪明阳伸到她脸边的手像是瞬间失去了暧昧的氛围,更像是在冷漠的胜者在从容欣赏掌中的困兽挣扎。 “那你知道为什么我会答应了你们的联姻吗?” 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我以为你已经忘了……” “你觉得我忘了?” 纪明阳深吸了口气,倏地收起了笑,重新整理好语言:“陈家是靠制药业起家,即使五年前出闹出了事故,制药市场上仍然是陈家和江家更有号召力。我的新公司最近在研发特效药,需要你们手里的技术资源对我很有用。所以别太自作多情。” 他轻描淡写地列举着,忽然恶趣味地勾了勾唇角:“当然,除此之外,我确实也有些好奇,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陈大小姐,到底为什么突然就甘心屈居人下,委屈求全地主动来找我联姻。” 主动……找纪明阳联姻? 5. 警告 [] 05 长夜入梦,陈暻的思绪恍惚间也回到了过去。 曾经的京城上流圈,无一不知道当初那场声势浩大的满月宴。 在那个网络经济都还不发达的时代,各路名流企业家齐聚于此,偌大的别墅前,数不清的摄像机拥堵在喷泉四周,闪光灯几乎要把哗哗流淌的泉水,辉映成熠熠生辉的钻石。 谁能想到这样一场隆重的社交大典,宴会上的富商们拥嬉着,却是只为看一眼陈家保姆怀中那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 毕竟陈家的掌权人陈天遇年过半百却始终没有在公众面前提及过自己的继承人,正当众人唏嘘他辛苦打拼半生的亿万财富终究是要交予他人时,没想到竟然这么突然地公开了这位小了他二十岁的妻子,和那个还在襁褓中的继承人。 有人暗暗侃笑两声陈老爷子好福气,也有人艳羡那怀中的女童,生在这样一个毫无竞争的富商家庭,此后都怕不认得愁字怎么写。 即使之后陈天遇离世了多年,何慧也经常翻出这段过去的碟片放给陈暻看。 小时候的陈暻不懂,只看见一群陌生的阿姨叔叔围着爸爸妈妈和调笑,不理解她们怎么会这么开心。 何慧永远只是笑着摸摸她的脑袋,将那句重复了千百回的话再对她说上一次。 “因为你是陈家万金难求的女儿,只需要快快乐乐地长大就好了。” 就连陈暻自己也不知道,那个当初只要求她快乐长大的母亲,最后会是亲自将自己推向深渊的罪魁祸首。 过去的阴霾像一双大手,随着每个寂寥的夜晚潜入睡梦,掐得人喘不过气。 梦里表情温和的何慧忽然变成了张可怖的鬼脸,猛地朝她伸出了手。 “为什么你要出生呢?” 陈暻从床上惊然坐起,劫后余生般的大口喘着新鲜空气。 她看着身旁陌生的坏境,才想起这是纪明阳的家里:就在昨天,她已经嫁给纪明阳了。 或许是刚从睡梦中惊醒,她还是觉得不太真实,环顾四周,身侧的温度冷的,纪明阳不知道多久前就走了。 她并不意外,但翻出手机查看时间的时候却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原来已经快到中午十二点了。 自从离开家之后,无边无际的梦魇就不停地缠绕着她,除了借助药物,她已经很久没睡得这么久了。 虽然还是做了噩梦。 很奇怪,但她只当巧合,也懒得多想缘由,晃晃脑袋使自己打起精神,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了房间,却发现噩梦中的那位主角正坐在楼下的沙发上与杨然交谈。 或许是听见了楼上的动静,何慧抬起头,正好与她对上视线:“醒了,睡得挺好啊?” 女人的笑意温和,即使年近五十,一颦一笑风韵犹存。陈暻看着那张笑脸,脑海中浮现过之前的许多画面,叫人心烦,只觉得自己胃里一阵生理不适。 她没有应声,何慧也会为自己找补:“杨先生,我和女儿有些话想说。” “请便。” 杨然识趣地出了门,屋里只剩下了她们两人。 僵持无用,陈暻硬着头皮走下楼,与客厅沙发上的何慧面对而坐。 何慧双眉微蹙,伸手拨了拨她脸旁的碎发:“怎么脸色看着这么憔悴?” 陈暻没注意她突然亲昵的接触,下意识畏怯地往后一缩,何慧的手就僵持在了半空。 她顿了顿,又坦然地收回手,从包里翻出一支口红递过来。 “这才刚结婚没多久,涂点口红看着有气色些。” 陈暻盯着她,撇开话题:“是你主动找纪明阳联姻的,对吗?” “是啊。” 何慧无所谓地摊了摊手,语气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问这个做什么?” 陈暻感觉到没来由一阵窝火。 即使何慧不知道两人的过去,也应该知道要是两家互相获利的商业联姻,至少她还能有底气在纪明阳面前抬头做人,可只是为了陈家的利益将她卖给了纪明阳,就跟要她这个没有定点筹码的人去纪家,跟当牛做马有什么区别。 “你就没想过纪明阳为什么要答应吗?” 陈暻只觉得可悲:“哪怕是卖女儿,也得想想我一个在纪家都立不住脚跟的媳妇,能为你们谋什么好处吧?” “你也太瞧不起陈家了,他纪明阳能答应联姻,就说明陈家有他想要的东西不是吗?你以为找他联姻的人少吗?” 何慧冷哼一声,自满地翘起了腿:“况且只要陈家不倒,你陈暻能过什么憋屈日子?至于能捞到多少好处,不就看你能不能把他拴住了吗?” 陈暻感觉自己的嘴角抽了抽:“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倒是随时可以一脚把我踹掉。” 何慧的视线饶有兴致地扫过她的脖颈:“你们现在夫妻感情不是挺好的吗?” 陈暻看着她的视线,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猛地捂住脖颈处的那处紫红:正是纪明阳昨天留给她的“礼物”。 她的耳根猛然蹿红,本就压抑的情绪有一瞬几乎要恼羞成怒地爆发出来。 “你到底……”陈暻手指向里越握越紧,终究是按住了怒火,只是紧紧盯着面前的女人。 但何慧非但没有丝毫心虚,反而像是在自己家一样,悠然地将倒了杯水:“继承酒吧的那个孩子也要成年了吧,你现在都已经嫁人了,该交手给他了,别给自己留黑历史,不然还得我来亲自帮你收拾。” 知子莫如母。何慧只用一句话就轻松拿捏住了她的软肋。 作为曾经最亲近的人,自然知道怎么戳人最痛。 陈暻听到酒吧的一瞬神色大变,抿紧唇低头,踌躇 6. 酒吧 [] 06 陈暻最终还是没有接起那通电话。 离开家之后,陈暻除了在酒吧驻唱以外,也偶尔直播弹弹曲、写写谱,虽然人气一直不高,但居然引来了一些小娱乐公司的目光。 她也没指望能大红大热,卖出的那一两首原创曲谱的意外收入,也算是她平淡如水生活的小小惊喜。 但就在几天前,她那个不温不火的作曲号忽然涌入了大批流量。 好消息,曲子火了。 坏消息,全是骂声。 新曲评论区下,是铺天盖地抄袭的骂声,直到陈暻翻得眼花缭乱了,才终于摸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上个月卖给一个小网红的曲子被扒出来和当红小花江蕊的新歌高度相似,好巧不巧那位小花作曲人的发布时间,比她早上一个月。 其实这首歌是她大学时候创作出来的。最近几年酒吧亏损缺钱,她才想起拿出来翻新售卖。 她坚信世界上不会有两位创作者,在同一时刻存在这么多蹊跷的灵感重叠,那么一定有人在其中倒卖了她的曲子。 知道这首歌的人不多,除了和她一起完善了曲目的顾言以外,就只有替她出售单曲的经纪人刘辉知道这首歌的存在了。 顾言早在去年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人世。 另一位知情者刘辉,等陈暻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只发现联系方式里早已寻无此人,再加上两人是线下交易,证据不足,就连警方也束手无策。 陈暻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黄婉宁也猜到了最近她不太好受,才没细细过问这几天她的去向。 但想必那些人,应该很快就能顺着她的信息,找到现在她所在的悦音酒吧。 何慧说的对,早些断了也是好事。 陈暻仰躺在床上,无奈长叹了声气。 夜幕降临,她还是没好意思开口让杨然收拾一间客房,心惊胆战地在主卧睡了几晚,好在纪明阳这几天根本没有回家。 代价是她一宿没怎么睡好。 陈暻看到窗外天亮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愁了。 反正睡不着了,陈暻起床到梳妆桌前,这几天来难得收拾了一下自己。 她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长痛不如短痛,今天就去和酒吧断个干净。 不过在此之前,她打算去一趟墓园,告诉顾叔她的决定。 陈暻从没怀疑过顾言,从认识他起,就叫他一声顾叔,她这辈子遇到真心对她的人不多,顾叔就算一个。 五年前,在她身无分文从陈家逃出来的时候,就是这位天马行空的老艺术家收留了她。 当时天下大雨,身上只剩不到百来块的陈暻来了这家酒吧屋檐下避雨,是心善的顾叔看出了她的窘迫,带她进了酒吧,只问她会些什么。 陈暻脑子空空,看到角落积了灰的破吉他,说能弹那个。 顾叔顿了顿,忽然又大笑出声地拍手叫好。从此她就在酒吧里坐起了驻唱,一待就是五年。 她对音乐说不上热爱,但能暂时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也就对这项艺术多了份欢喜。 而年近花甲的顾老却是个乐痴,对乐队里乐器都拿捏得炉火纯青,还乐意拉着大家一同作词编曲,耳濡目染下,陈暻也渐渐喜欢上了创作。 生意不好的时候,顾叔会干脆地关上大门,拉着众人欢歌载舞。 微醺的冬夜里,清冷的酒吧外升起一簇暖洋洋的篝火,人们互相搭靠着,呼出团团润湿的雾气。 几个人嘶吼出两声破了音的调子,响彻安静的郊野,大家笑着互相嘲弄几句,飘飘然的视线给一切蒙上了层美好的滤镜,仿佛置身忘记人世间烦恼的仙境。 酒过三巡,好几个喝多了的人撑着沙发呼呼睡去,一向咋呼的顾叔也格外安静,静静地抱着角落那块破木吉他吧唧着嘴,手里还提溜着半瓶没喝完的威士忌。 陈暻不知道为什么顾叔会这么宝贝那把吉他,黄婉宁走过来拍拍陈暻的肩给她解释。 传闻说老爷子年轻时的吉他弹得那是一绝,也是靠着那把吉他追到了老板娘,但自从老板娘车祸走后,他就再也没弹过那把吉他了。 陈暻心中感慨,没想到顾老还是个深情种,但得到本人精准的官方辟谣。 得知酒吧传言的顾老哈哈大笑,上前敲了敲她和黄婉宁的脑门:“老子都六七十的人了,还指望我这把老骨头刷弦给你们听?” 大家笑笑,也算过去了一茬。 但没想到顾叔临终前,把她叫到了身边:他把酒吧和孙子托付给她之后,指了指角落那把破木吉他。 “把我和它,都埋在悦儿的墓旁边吧……” 他口里不住唤着老板娘的小名,眼里闪着水光。得到陈暻肯定的回复后,嘴角噙着笑意,缓缓合上了眼。 大概是想背上那把吉他踏上黄泉,追上爱人的身影,再为她献上一曲悠扬。 陈暻回忆着和他的情分,心中百感交集,跪在他的墓碑前重重磕了三个头。 她起身,忍住鼻头酸意,抬头看向画像上那张慈爱的笑脸:“顾叔,对不住,我要提前把酒吧放手给顾子路了。” “是我没出息,被人摆了一道,现在澄清不了,留在酒吧也是祸患,子路已经成年了,也到了能治理酒吧的年纪。要是以后酒吧往好走了,我再来给您报喜……” 陈暻絮絮叨叨不知道说了多久,三月初的天气微凉,渐渐润湿了她的眼底,好不容易整理好了情绪,却忽然被人重重推了一把。 “你还有脸来见爷爷!” 陈暻猝不及防跌倒在地,眼前一阵头晕目眩,她隐约听出来那声音格外熟悉,又分不清是谁。 “顾子路,你做什么!你不是不知道小暻姐的身体不好!” 一道女声由远及近地来到她身边,手臂被那人搀着扶起,陈暻转头,和黄婉宁担忧的视线对个正着:“小暻姐,没事吧?” 黄婉宁的话唤醒痛觉,陈暻看向隐隐生疼的地方,手臂和膝盖都被擦出了血迹。 “没事。” 她摆摆手,借着黄婉宁的力站起。顾子路却不依不饶地想再次冲上前去争斗。 “子路!你冷静点,别在顾叔面前发疯!” 幸而乐队里的贝斯手赵曜及时伸手一把将他箍住,坚实的手臂将他牢牢锁着,不至于叫他扑向陈暻。 顾子路再愤怒,也不过是个刚成年的削瘦少年,哪里能抵抗得了赵曜这样的高大的成年男性,挣扎没一会就泄下气来。 他嗤笑一声,冷眼看向四周,最终将视线落在顾言的遗像上:“爷爷,这就是您看准的人,当初执意要把店传 7. 司机 [] 07 “什么?!” 两人同惊呼出声,但没有一丝为她祝贺的欣喜。 黄婉宁凑到她跟前,嗓门更是直接跨了好几个音域:“你成天跟我们在酒吧里混,哪来的时间谈恋爱结婚,怎么认识的?” 陈暻的耳朵遭不住,身体有些心虚地往后靠了靠:“就……相亲认识的。” 为了堵上两人的嘴,陈暻还特意轻咳了一声强调:“证已经领了。” 黄婉宁闻言被气得团团转了个圈,最后憋了半口气差点没上来:“小暻姐,你没发烧吧?你这才离开酒吧不到一周,不会随便找了个人就结了吧?” “我哪能那么随便……” 陈暻说了一半,自己也没了多少底气。她只见了一眼纪明阳的照片就同意了联姻,确实没法在心里说服自己,这是个靠谱的决定。 赵曜僵在原地沉默,但黄婉宁的嘴巴没停下来持续输出:“照片有没有?我倒看看这是什么货色,别告诉我都结婚了连张照片都没有。” “我找找。” 看到黄婉宁铁了心地要查到底,陈暻硬着头皮翻出了手机。 何慧早早地就把纪明阳的微信推给了她,但两人加上后从来就没聊过天。 她手机里哪有什么照片,现在只好寄希望于纪明阳的朋友圈,但打开他朋友圈的一瞬,陈暻的手猛地一哆嗦,手机差点没摔在地上。 纪明阳的朋友圈没什么好看的,除了些热点新闻和纯音乐的分享链接。之前陈暻也看过,翻了两下就退了出去,直到现在她才注意到,纪明阳最新发布了一张红艳的合照,正是他们结婚的那张红底照。 配文:新婚。 一个字也不多废话,真是他说话的风格。 发文时间在他们领完证后的那天中午,纪明阳领完证后就坐车回公司忙工作了。陈暻平时不怎么刷朋友圈,自然没注意到纪明阳的这条动态。 陈暻没想到他居然还有时间抽空发了条朋友圈,更没想到他居然把这张结婚照给贴了上去。 照片上的两人都板着脸,肩膀明明靠在一起,表情却都是一幅不情愿的样子。 嘴角下沉,目不斜视。知道的以为是结婚,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和摄像师有什么深仇大恨。 陈暻感觉自己的脸侧烧了起来,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么一张丑得新奇的新婚照,纪明阳是怎么有勇气发出去的。 又或许他根本不在意这张照片照得怎么样,他只需要一些东西对外宣布自己和陈家联姻的事实,而恰好他们只有这一张合照而已。 黄婉宁等得不耐烦了,撞了撞她的肩膀:“你不会真的连张照片都没有吧?” “我在找。” 陈暻回过神,默默退出了纪明阳的朋友圈,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想着纪明阳也算是有身份的人,翻到百度搜了搜他的名字,居然真的搜出纪明阳的信息。 企业家,纪华集团创始人,董事会主席。 花花绿绿的照片不胜其数,有正式的蓝底照,也有活动现场的合照,反正都比那张结婚证上的照片好看的多。 陈暻胡乱保存了一些,把手机照片递给了黄婉宁。 黄婉宁看见照片瞪直了眼,居然一瞬间就把脸对上了人名:“纪明阳?” 这下轮到陈暻吃惊了:“你怎么知道?” “这不废话吗,谁还能不知道纪华集团啊?年轻又多金,长得还这么带劲,但凡你在酒吧转悠几圈,都能打听到这位哥的消息。” 黄婉宁的表情已经由不爽变成错愕了,说话都有些磕巴:“我可从没听说过他结婚了,你说你……你的结婚对象是他?” “是。” “你怎么认识他的?” 黄婉宁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陈暻移开视线,干脆真假参半地一通忽悠:“之前我妈来找过我,是她给我安排的相亲。我们挺早就在聊天,看他挺顺眼,他也到了年纪想找个人结婚了,一来二去,就把这事给定下来了。你们别担心。” 两人像是被唬住了,愣了好半晌。 酒吧里和她亲近的人都知道她的身世,有陈天遇女儿的身份做背景,说是她的妈妈给介绍的相亲,两人自然不会疑心认识的渠道。 黄婉宁缓过神,完全相信了她说辞,激动地一把她抱住:“天哪,我真替你高兴,小暻姐,你居然找了个这么好的归宿!” 陈暻干笑两声,拍了拍她的背脊:“我也开心,所以想腾出时间,好好打理一下自己的生活,酒吧这边就忙不过来了。” “没事没事。小暻姐以后总算不用再过苦日子了,咱们现在就回酒吧跟他们也说说。” “我不想太高调。” 陈暻不大自信地埋下了脸:“有点……不好意思。” “好好好,你自己幸福就行。” 黄婉宁松开她满面欣喜,激动之余居然淌了几滴眼泪。 陈暻也有些动容,在这穷苦窘迫的五年里,她却没从没觉得日子苦涩难捱,都归功于这群朋友们治愈着她的生活。 黄婉宁勾着她的肩蹦蹦跳跳地回了酒吧,赵曜一路上没怎么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两人身后。 顾子路没有在酒吧,不知道去了哪儿。但大家重新再见到陈暻都十分欢快,一点想象不出来这是一家即将面临倒闭的酒吧。 陈暻心头一酸,还是说了准备离开酒吧的事,气氛陷入一阵沉默,黄婉宁先带头提议给她办一场欢送会,死气沉沉的空气又瞬间活热了起来。 月上柳梢,气流微寒,众人久违地在院外又升起了篝火,香醇的酒气把每个人的脸熏得红扑扑的,乐队的鼓手李崇直接拿着酒瓶跳上了桌,嚎了几声不成曲的调子,忽然蹲下来捂住脸抹泪。 赵曜叹气:“你哭什么?” “现在小暻和老顾都不在酒吧了,我心里头难受。” 一个醉鬼的悲伤带动了其他的醉鬼,篝火旁的人像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一样,只要有一声哭声,其他人就一个接一个地哭号了起来。 还算清醒的赵曜无奈上前,先把这个哭声的源头馋起,打算带他去里面醒酒。 李崇忽然又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扑进赵曜的怀里嚎啕:“小暻姐,我会想你的……” 眼泪鼻涕混着糊了赵曜一身,赵曜的嘴角抽了抽,掰着李崇的脸让他看向自己:“看清楚我是谁,哭我身上一次三百。” 李崇看见赵曜的脸立刻不哭了,跟见了恐怖片似的火速闭上了嘴。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不用这么伤感。” 陈暻笑得合不拢嘴,她晚上也被灌着喝了不少,白皙的皮肤上染上几丝微红,清秀的眉眼弯弯,正如这三月的春风拂面般温煦,实在让人的视线不在她脸上流连忘返。 陈暻低头放下酒瓶时,视线向她的赵曜悄悄红了耳根,将李嵩扶到室内,脱下被弄脏的外套,下定决心后朝楼下走去。 “小暻,能过来一下吗?” “怎么了?” 赵曜说话时满脸严肃,却在陈暻抬头笑盈盈望他的时候方寸尽乱:“没……” 他摸了摸鼻子:“白天你不是受伤 8. 主权 [] 08 酒彻底醒了。 陈暻也不知道纪明阳什么时候来的,听到或者看到了多少。明明什么都没做,但看着他黑着张脸,陈暻总有种被抓包似的心虚。 她坐在副驾驶位上,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一动也不敢动,纪明阳也握着方向盘,默不作声开车。 在这场令人心烦意乱的寂静中,陈暻终于厌烦了“木头人”游戏:“你……工作忙完了吗?” “刚忙完,正准备回家。” 纪明阳低沉的嗓音响起,顺便伸手扯松了领带,没有了之前一同赴宴时的郑重,整个人放松了许多:“顺路过来接你。” 陈暻试探:“你怎么知道我在酒吧啊?” “杨叔打了几次电话,说你这几天茶不思饭不想,今天难得来了兴致回酒吧叙旧。” 他顿了顿,话里有话的轻嗤一声:“但应该是杨叔多虑了,我看你玩得挺开心的。” 陈暻看他嘴角微扬,但绝对不是出于高兴。大概是不满看到她和赵曜接触的那一幕。 但要解释只是一个意外,又多少显得苍白无力了些。 陈暻坐立难安,不安地咽了口唾沫,最终决定换一个话题:“听杨叔说,你这几天好像很忙的样子。” 意外的是纪明阳并立刻回答,陈暻透过车前镜看到了那张阴沉的脸。 不得不说,纪明阳的长相实在称得上惊艳,五官虽然谈不上精致,甚至天生下垂的眼角在一众对男性阳刚的审美中不占优势,但偏偏就是不显一丝阴柔娘气。 他的好看是带有攻击性的,下垂眼看向人的视线明明带着温和,优越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窝为他的气质加分不少,皮肤白皙,眼神坚毅有光,总让人觉得深沉而难以捉摸,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深虑气质。 “是挺忙的。” 那双黝黑的瞳眸忽然向她的方向转动,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后,纪明阳忽然开了口,打破了她的思绪。 陈暻埋下头,谁知纪明阳把车一停,不知从哪拿了个文件丢去了陈暻怀里:“就是忙着在你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的时候,你的合法丈夫在公司忙着开了两天的会,忙得不可开交。” 陈暻心跳一慌,纪明阳这是看到了什么啊? 然而他已经开门走下了车,她这才看见原来已经到了家门口。 车窗外,纪明阳走到了门前,杨叔站在前面帮他拿好脱下的西装,招呼了一个人去她的方向停车。 陈暻连忙松开安全带下车,边走边把那份文件看了遍,打开看到第一眼就差点没绷住。 股权转让书。 再翻到里面,条条详细记录着,纪明阳打算将纪华公司百分之10的股权,转让到她个人的名义下。 陈暻愣在客厅看傻了眼,怎么也没想到纪明阳出手能这么阔气:好歹也是市值百亿的集团,多少人求得那百分之1、2的股份都能安度余生了,纪明阳居然就随手把这宝贝丢到了她怀里。 更离谱的是,这里的转让并不是与陈家的合作,而是完全归属于她个人的名下。 她连忙合上了的文件,感觉手里的重量一瞬间都变得沉甸甸的了,甚至怀疑纪明阳是不是给错了人。 左顾右盼也再没找到纪明阳的身影,陈暻去厨房找到了正在沏咖啡的杨叔:“纪明……纪总去哪了?” “纪总在三楼书房看文件呢,这几天董事会比较忙。” 三楼。 陈暻来的第一天杨叔就告诉过她,那是这个家的“禁区”。 但僵持片刻后,杨叔和蔼的眉眼一弯:“夫人您是想纪总了吧?” 陈暻脸热,一时语塞:“我……” “纪总这些年忙于工作,所以在家庭观念上疏忽了些,还要劳烦夫人多主动,多费心些。” 他将沏好的咖啡送到陈暻面前,陈暻心领神会接过,干脆将错就错,朝着三楼走去。 走廊上的灯关着,陈暻没好意思开,小心翼翼到门口两盏小小的落地灯旁。 门没有关上,里面透着光,有人正在敲着键盘的声音。陈暻在外面踌躇着,没想到合适的开场白,不知道进去还是不进去的好。 她焦虑得来回走了两步,脚意外碰了到了门口的小铜装饰上,那声音不大,但门里窸窸窣窣的敲字声停了下来。 陈暻的呼吸一滞,转身就想跑。 “陈小姐,原来你有偷窥的爱好吗?” 房间里响起纪明阳不满的声音,陈暻见败露了,也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你怎么知道是我啊?” “走路都磕磕碰碰的,纪家上到公司员工,下到家里的阿姨管家,都没有养这样小脑不发达的笨蛋。” 纪明阳正坐在书桌前翻阅文件,说话间手上的动作却停下,冷不丁地笑了声:“现在倒是养了一个。” 陈暻不知道这是不是对她明晃晃的嘲弄,脸上有些挂不住。 她把咖啡放在桌上,开门见山问出问题:“那份合同是给我的吗?” “不错,还没有不开窍到不识字。” 纪明阳欣慰地点点头,目光没有离开过电脑上的文件:“那接下来,要我教你怎么在合同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吗?” “不是……” 陈暻僵硬地杵在原地:“这个太贵重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么多。” “很 9. 出行 [] 09 陈暻微微怔住了片刻,面色僵硬地眨了眨眼睛。 她是有色心没色胆,但怎么也没料到纪明阳会顺水推舟地接下话茬。 可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自然没有拒绝的权力。 只见纪明阳一脸坦然地坐在沙发上,伸手解开了自己墨蓝色衬衣上面的两颗扣子,看见她还僵在原地,轻嗤一声:“还愣着?” 陈暻有一瞬想临阵脱逃,可视线一触及到他冷冽的眼神时,就忽然说不出话来了。 她踱步走到沙发旁,纪明阳眉心紧皱,似乎是厌倦了她的磨蹭,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圈进了怀里。 陈暻失去重心,全身的重量都跌到了他身上,脸撞到他紧实的胸膛前,微妙的触感让她的脸噌地一下热了起来。 如果忽略掉前因后果,简直就像恋人间亲昵的拥抱。 她慌乱起身挪了一下位置,整个人跨坐在了纪明阳身上。 这个姿势有些别扭,但两人无端的突然亲近更让陈暻惶然。她急忙手撑着纪明阳的肩膀拉开了些距离,却正好和那张清俊的脸正对。 “会亲吗?” 他心情似乎很好,眉眼舒展开了许多,眯起眼含笑暧昧地问道。 现在的氛围说“不会”似乎有些煞风景,今天惹了纪大少爷不痛快,本来就是来哄人的。 但要是回答“会”,结合今天纪明阳看见自己和赵曜拉扯了一会,就直接把她落在车上的表现来看,回答完后她可能就不在纪明阳怀里了。 她左右权衡着,给出了最保守选项:“不太会。” 纪明阳眼眸中的笑意明显了几分,抽出一只手扯开了自己的衣领,随后挪到她的后脑勺上,隐隐下压:“那就来试试。” 反正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了,陈暻视死如归地眼一闭,顺着他的力俯身将嘴唇贴上了那块露出来的颈肉上。 纪明阳按着她脑袋的手松了些力,改为轻柔地摸着她的头发:“需要指导吗?” “……不用。” 陈暻含糊地回复一声,本来就羞耻地想找个地缝了,再让纪明阳实时转播一样教学的话,她恐怕出了这个门,以后都再没脸见人了。 但说来好笑,她大学和纪明阳谈恋爱的时候,确实没有给彼此“留印记”的习惯,技巧实在生疏,只能照模搬样地学着那晚纪明阳的动作,笨拙地将那块肌肤用牙齿细细研磨。 过了没一会,纪明阳忽然保持着现在的姿势,将她往上抱了抱。陈暻惊呼一声,纪明阳搭在她腰上的手应声捏了下:“别分心。” 陈暻憋着气,任由他折腾,纪明阳一只手圈着她的腰,另一只手也跟闲不下来似的,把玩着她的长发:“家里阿姨做的饭合不合胃口?” “挺合适的。” 陈暻松口,趁着回答间隙瞄了一眼,恨不得赶紧完成任务结束。 但遗憾的是,纪明阳的脖颈处干干净净,什么也没留下。 到底要亲多久…… 反正纪明阳还没松开手,陈暻假装无事发生一样接着低头亲。 “还亲?” 但在她亲下去的时候,明显感觉到纪明阳放在她腰上的手忽然动了动,他的声音随后响起:“没亲够?” 陈暻面上有些挂不住,老实回答:“没留上。” 更尴尬的是,等她再度起身的时候,虽然这次留下了点颜色了,但也只是点点粉红,没准几分钟后就没了。 怎么留个痕迹就这么难…… 纪明阳意有所指,对她挑挑眉询问成果,她悻悻地撇过去了视线:“还是没有。” “用点力。” 他的手抱着她的脑袋往下压了压,声音压抑着不耐:“到底会不会?” 陈暻不安地咽了咽口水:“我尽快。” “要我给你做个示范?” 陈暻没来由得感觉脖颈一凉,显然不想被纪明阳再咬一次脖子,但没想到纪明阳的声音比她的辩解更先一步响起。 “你的表演痕迹也太明显了。” 陈暻没明白他的意思,神情恍惚地看向他。 纪明阳的眉眼仍然弯着,却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危险:“陈小姐,就不能换点新颖的勾引技巧吗?” 陈暻对他的无端指控感到迷茫:什么勾引? 纪明阳的瞳眸如墨,深邃的垂眼在书房昏暗的黄光下显得更为冷厉,薄唇微扬:“前几天还说不想做,今天倒是就迫不及待献身,变脸的速度还真快。” 原来纪明阳以为她是装作不会,好故意和他亲密。 陈暻不知道纪明阳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不是浆糊,反正她现在脑子里肯定一团浆糊。 “其实我不会……” 当说出这句苍白无力的辩解时,陈暻自己都想抽自己两巴掌:有时候真恨自己这张嘴,一到关键时候就什么都说不出来。 想扳正成见是件很难的事情,当纪明阳对她“处心积虑”印象的种子先一步埋下,再怎么解释也是徒劳。 果不其然,他鼻腔中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一副嘲笑她被戳穿了还要嘴硬的模样。 “我先回房间睡觉了,你早些休息。” 陈暻实在懒得再做多余的解释,挣脱他的怀抱后退了几步,两人隔出两三米的位置后,才抬眼又向他道了声谢:“股份的事情,谢谢你。” “这就是你的谢礼?” 他歪了歪头,展示出脖颈那处陈暻刚刚留下的“杰作”。 陈暻已经分不清这句话到底是不是嘲讽了,迟迟做不出回答。 纪明阳轻描淡写地拿起桌上的咖啡抿了抿,头也不抬:“这只是你应得的。但今天这样勾引的小心思,以后没必要再动了。与其想着怎么讨好我,不如约束一下自己,你现在是我的妻子,一言一行也关系到外界对我的风评。” 陈暻静默地听着,除了点头之外也想不出别的话来应对。 与纪明阳的自然相比,她感觉自己完全就像个被老 10. 高枝 [] 10 悦音酒吧的地理位置不算好,再加上酒吧主要卖点集中在他们这个不温不火的乐队上,就算是顾叔在时,生意也不大景气。 陈暻接手后,尝试做了线上演唱会,酒吧的稍有好转,来了不少人把这当做网红打卡点来参观。 如果顾叔还活着,应该不会太喜欢她这种做法。但她没有多余的选项:一切只是为了保证,酒吧能“活着”交到顾子路手上。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举动会把酒吧坑了一把。她的作曲争议一经发酵,江蕊的粉丝立刻就通过他们的线上演唱会迅速锁定了地址。 门口的小花园被围了起来,原本写满大家鼓励话的小黑板被收了进去,白色围栏上还有没来得及清理干净的油漆,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什么原因。 她看见酒吧里还有几个客人,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陈暻劳烦了杨叔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一下口罩帽子,掩饰一下自己的身份。 一个人站在树下时,她看着悦音酒吧的牌匾怔然,仿佛回到了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情形。 承载了她五年喜乐悲欢的地方,以后是看一眼少一眼了。 “姐姐!” 酒吧内,黄婉宁忽然急匆匆地朝她冲了出来,上前一把将她抱住:“你昨天走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啊?” 陈暻险些没被她的热情碰倒,无奈笑了笑,拍着她的肩背安慰:“我昨天喝多了,就先回去了。” “别在外面站着了,快进来,我们有东西送给你。” 她二话不说,拉起她就要酒店,陈暻脚钉在原地不动,连连提醒:“店里有客人,我不方便……” “哦哦。” 黄婉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小跑进了酒吧里,没一两分钟就抱着个鼓囊囊的吉他袋出来。 “这是?” “本来是想等到你生日,谁知道出了这档子事。” 黄婉宁话题一转,笑着将吉他递去她怀里:“可不是我一个人买的,这是咱们大家一起攒钱给你买的好家伙,你可要好好收着!” 陈暻一看那吉他袋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她之前犹豫了很久,都没忍心买下的那把两万多的吉他。 她鼻子没忍住一酸:“你们怎么……” “虽然这话不太好听,你现在已经结婚了,之后和咱们的交集就越来越少了。但以后不管你在哪,只要看到它,就能想起我们。” 陈暻无声,小心地将那把吉他收到身后,给了黄婉宁一个深深的拥抱。随后,她从包里取出那张支票递过去:“这是我对酒吧的一点补偿。” 黄婉宁拿过支票,却差点没被上面那一串“0”给闪花眼:“怎么这么多?” “你们够用就行。” 陈暻心有担忧:“以后好好照顾自己,也多替顾叔看照好子路……” “你还有脸在这装可怜。” 但没等她说完话,不远处就响起了顾子路的冷笑。她一抬头,就看见顾子路双手环胸地看着她。 “话说得漂亮,倒像是我们欺负你、赶你走似的。明明是你捅出来篓子后藏没了影,最后闷声嫁了个豪门,觉得用钱就能息事宁人了?” “你闭嘴!” 黄婉宁厉声将他呵住,看向陈暻一脸歉意:“抱歉啊姐,我们昨天跟他解释的时候,告诉了他你结婚的事。” “没事。” 陈暻摆摆手,见顾子路完全没几个好态度,也不再闷不做声:“顾子路,你已经长大了。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心里有数。如果你认定我是个小人,不愿意再和我有交集,那今后我的好歹也跟你无关。多的我也不想解释,只希望你能好好经营酒吧,别让顾叔的心血毁在手里。” “少拿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你要是真心疼爷爷的店,就该现在向所有人宣布,你和悦音没有半点关系。” 不知道是那句话触了他的霉头,顾子路忽然暴怒了起来,招手大声着,吸引来众人的目光:“都来看看,你们要找的罪魁祸首在这呢!” “你在做什么?” 黄婉宁上前拉住他,反被他甩开手:“她不是不想咱们受到牵连吗?那就现在进去让大家都看到她已经被赶出去了啊!” 这种行为又和间歇性承认陈暻抄袭有什么区别。 黄婉宁还准备劝,顾子路已经绕过她拉住了陈暻的手腕。 陈暻被他大力拉拽的一瞬失了平衡,好在晃悠了两下后总算站稳了脚,但身后背着的吉他却从肩膀掉下来些许,差点就掉在了地上。 她心疼那把吉他,但又挣不开顾子路的手,干急着想去把带子拉起来些:“你先放开……” 话音未落,顾子路的手忽然就被一个身穿黑西装、身形高壮的男人拍开,陈暻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一个相同装束的男人礼貌地扶着肩膀稳住了平衡。 再看顾子路,已经被那个男人反扣着双腕压制住。 “这位小朋友,还请对我们夫人尊重些。” 杨叔温和的声音适时从身后响起,陈暻回头,看见杨叔还带着一个保镖,步履沉稳地朝他们走来。 他气质儒雅,语气不怒而自威,让黄婉宁和顾子路同时静了声。毕竟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位老者的身份不凡。 然而只见老者招招手,他身后那人便走到了陈暻身边,将帽子口罩送了过去。 杨叔来到了陈暻身边,敬重地微微躬身:“夫人,这里人多口杂,先戴上吧。” 两人终于清楚了,这些都是纪家的人。 而陈暻环顾四周才发现,原来刚刚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其他路人,好在几个保镖在她们面前围了面人墙。 自从出事后,陈暻就对这种审视的视线感到焦躁不已,她感觉自己的心脏狂跳不止,再不敢多看戴上了帽子口罩,杨叔见她准备好后,才摆手让控制住顾子路的人。 被松开后的顾子路明显还是一脸的不服气:“你这是想做什么,示威吗?我告诉你,别以为自己攀上了高枝,哪天就不会摔下来了。” 他视线凶狠地扫了一圈周围的人,忽然将视线锁定在了杨叔身上:“你们都被她骗了,她就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最会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地装柔弱博人同情,背地里还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勾搭上……” “小朋友,我只是个普通的管家,纪总喜欢谁我无权干涉。” 杨叔的声线仍然温和,脸上却收起了和善的笑意:“但你要再对我们家夫人出言不逊,我会让你知道,为什么纪家是你攀不上的高枝。” 顾子路瞬间哑声,就连黄婉宁和陈暻也是头一回见这种场景,惊得大气也不敢出。 “开个玩笑,您是夫人的朋友,我们还要感谢之前你们对夫人的照顾。” 杨叔打破僵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还在愣神的顾子路惊得一激灵,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杨叔扬了扬下巴示意一个保镖,那人上前将几份酒吧转让协议递交到他手上:“夫人这次来,一是为了对酒吧之前的损失做补偿,二是为了将酒吧转让给您,您看看。” 11. 疯子 [] 11 她得病这件事是纪明阳意外知道的。 特发性肺动脉高压。 这病是在她五岁那年查出来的。当时她在幼儿园的短跑比赛上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医生就跟她们介绍了这么个罕见病。 知道她得病的人不多,倒不是刻意隐瞒。 主要是这病,说它严重吧,又死不了,说轻松,却也是医不好的绝症。 只要注意禁忌,避免剧烈或刺激性运动,按时吃药,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她被家里保护的很好,从确诊一直到大学,就没再发过病,连她自个儿都没大在意这个毛病,更不说特意告诉别人了。 但得益于此,她有了和纪明阳的第二次见面。 自之前在歌厅第一次遇见纪明阳,已经过去了一周的时间,陈暻一下课就会去那个天台碰碰运气,毕竟除此之外她再没有其他途径能了解到他。 不过她运气不太好,一周了,连纪明阳半个影子也没蹲着。可能他换了地方抽烟,甚至可能因为上次的事烦了,刻意地躲着她。 天色渐晚,她蹲在地上,堆了个小小的石堆,百无聊赖地把最后一小块石头放在了“金字塔”顶端,正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莫名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她还以为只是普通地蹲久了低血糖,没想到天台的大门这个时候突然打开了,走过来三个裸着上身的醉汉。 陈暻心生不安,绕过他们离开,却被一人汗津津的手挡住了去路。 “哟,这小妮子漂亮啊。” 心跳因为紧张加速起来,她调整呼吸,拽住那人的胳膊,矮身借力将他甩到了一边墙上。 她从小就学了一些简单的防身术用于突发状况,但肯定也不足以让她对付三个大汉的,把那人甩开也只是为了找空子赶紧溜走找人帮忙。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吧的烟酒氛围过于浓郁,十几年没动静的病这个时候忽然开始发作,她的呼吸一梗,脚下没了力气,结结实实脸着地的摔了个狗啃泥。 原本还被她出其不意的动作惊到的三人哄堂大笑起来。 “还真以为以为你有两把刷子,原来是才艺表演啊?” “就是要活泼些的,会反抗的才有意思呢。” 三人小人得志的嘴脸让陈暻心生恶心,但她趴在原地动弹不得,溺水般窒息的感觉让她难受得说话都费劲。 她感觉到几人凑过来的脚步,但就在某一刻同时顿住。短暂的打斗声后,是那几人的惨叫声。 “胆子大了,来我的地盘闹事。” “你是纪……” “滚出去。” 那几人小声的惊呼被陈暻尽数听清,他们小跑着离开后,陈暻有些懵,但已经被一双手扶着坐了起来。 面对上纪明阳那张漂亮的脸,陈暻刚下意识傻气地嘿嘿乐了几声,就被他劈头盖脸地盖上了张纸巾蒙住了视线。 “活该。” 纪明阳的声音冰冷。陈暻拿下纸巾摸到一手湿润,才发现自己摔地上那些磕出来了鼻血。 “别再来了,自己回去吧。” 纪明阳看没什么事了,起身就大步往门口走,陈暻喘气儿还难受,侧身朝他离开的方向伸手:“等等……” “还要干什么?” 陈暻费力地点点头,纪明阳看她一副真不舒服的模样还是问了句:“站不起来?” 陈暻招着手:“快点、快点过来……” 纪明阳不耐烦地走过去,陈暻扯着他的衣袖大口喘气:“快做个人工呼吸。” 正准备将她抱起来的纪明阳瞬间收回了手,愤慨地快步躲到了离她三四步远的地方:“你是有病吧?还要不要脸了?” 陈暻又在地上摔了一跤,叫苦不迭地哎哟了一声:“我真有病啊,大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恼羞成怒,纪明阳的脸侧迅速烧起,却在看见陈暻扶着地板咳出了一口血的时候脑子一空了:“你……” “都什么时候来,以为我逗你啊……咳咳!” 陈暻两眼一黑晕了过去,最后的知觉感觉纪明阳应该是把她抱了起来,耳边只剩风的声音。 之后是被医疗器械滴滴答答的声响吵醒的,环境不像在医院里,更像是某个装潢华丽的卧室。 她转头,隐约看见几个白大褂的私家医生正和纪明阳交谈着,见她醒了后,面露不悦地走了过来。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病,抽烟是禁忌?” 大概是说第一次遇见时,她那莽撞的调戏。 但那个时候她真没想那么多,面对纪明阳一脸严肃的质问,随后只是尴尬地笑了两声:“忘了。” “……疯子。” 这是纪明阳第二次给出的评价,他说完就走了出去,几个医生围上来继续查看她的情况。 之后陈暻留了心眼,偷摸记住了其中一个医生的名字查了查,这才知道纪明阳的一个秘密。 他哪是什么寒门学生,而是大名鼎鼎的源特制药董事长,江建业的私生子。 手机的震动声将陈暻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屏幕里滚动的弹幕已经在催促着陈暻快些动作,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直播。 她重新调整了一下摄像头,将画面对准在自己肩膀以下的位置。 “抱歉,有事在忙,就没有开直播。” 陈暻对着屏幕里的一百多个在线观众道声歉。她发布作品的账号和直播号没有关联,所以事发后没人找到这里。 她的这个直播号只是用于记录自己编曲日常的,除了一些音乐爱好者外,也有不少学生很喜欢这种有星星碎碎音乐声的伴学氛围,会跟着她开直播的时间一起记录学习。因此没想到,她这没什么含金量的直播间也有了固定的小批观众。 和杨叔一起到家的时候,离纪明阳回来的时间还早,没了酒吧的事情要操心,陈暻觉得有些无聊,忽然想起了这个搁置了的直播号。 【回来了就好呜呜,我还以为景明姐嫌人气低不播了】 【这几天你不在的时候,我都没地方打卡学习了】 【下次记得提前请个假】 “好的好的,下次我会提前发请假条的。” 陈暻笑音温和:“大家先准备一下吧,今天播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作曲?不愧为我景明姐】 【就一个小时啊,那我去做一套 12. 贪图 [] 12 纪明阳真不愧是有二十多年面瘫经验的男人,在她还在眨巴着眼睛盯着他发懵时,他的神色已经迅速恢复如常。 “听杨叔说你今天病了。” 他坐在床边,像对待小猫小狗那样,顺了顺她头上炸起来的几根刘海,附上一句关心后,自然地收回了手。 陈暻直挺挺地躺在被子里,惊得一动不敢动,答非所问:“你多久回来的?” “11点吧。” 陈快速暻瞄了一眼桌上的时钟:1点23。 尽管面上保持着平静,魂已经往天上飘了:谁能知道自己睡着了会做什么?指不定这一个小时内,纪明阳就一直在盯着她流口水磨牙说梦话。 她脸颊滚烫,准备坐起:“怎么没人叫我?” “想睡就睡,我看你刚刚就睡得挺好。” 他先一步把她的肩膀按回了被窝,陈暻抵抗着他的力,浑身不自在:“杨叔也没告诉我你今天会回来……” 话音未落,纪明阳的脸先一步黑了下来:“我自己的家,不能回吗?” “能能能,欢迎回家。” 陈暻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表明态度,翻开被子起身,又被纪明阳借题发挥:“那你起来干嘛?” 陈暻哑巴半天,她现在一看见纪明阳就紧张,跑是下意识的,但如实说出来,纪明阳肯定又得不爽。 “……我饿了。” “这个点?饿了?” 纪明阳眉心微蹙:“晚上又没吃饭?” 陈暻尴尬点头:“嗯。” “我们家没有凌晨1点吃晚饭的习惯。” 纪明阳冷冰冰地睨了她一眼:“而且杨叔现在在发烧,你是不是觉得大半夜把人叫醒很好玩?” 陈暻诧异:“杨叔发烧了?” “是,阿姨们说,他今天和你出去后,回来着了风寒,刚睡下去。杨叔身体虽然一直不错,但到底还是个老年人了,你这是带他兜风去了?” 罪魁祸首大概是那辆电动车,陈暻愧疚地埋下了头。 片刻后,纪明阳叹了声气,起身无奈:“坐在这等着。” 他转头出门,陈暻只听着楼下有了动静,也不敢问他去干嘛。 好奇心战胜了恐惧,陈暻拿了件外套走下楼,正好看见纪明阳正在一楼的厨房里忙碌。 夜深了,大厅里只开了几盏昏黄的灯,纪明阳身穿着一套灰色睡衣在厨房里忙碌,气质温和了不少。柔光下他侧颜卓越,双眸正神情专注地盯着锅里沸腾的热气。 陈暻不知为何,脚下挪不动步子,静默地看着他好一会,直到纪明阳冷不丁地开口:“还想看多久?” 他将两碗面放到桌上,抬头与二楼栏杆旁的陈暻对视。 陈暻顿时一僵,连忙小跑着来到了饭桌旁。 两人面对面坐着,陈暻有些尴尬:“你不是没有半夜吃饭的习惯吗?” “我也没有看着别人吃饭的习惯。” 纪明阳拿起勺子先喝了口汤,视线淡淡飘到陈暻脸上:“还是说你要我盯着才吃得下?” “不不不。” 陈暻谢天谢地纪明阳给自己也做了,不然纪明阳真的看着她吃的话,她都想象得到这顿饭会吃得有多煎熬。 令人意外的是,纪明阳的手艺真的不错,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真的饿了的原因,明明只是碗煎蛋面,她仍然吃得很满足。 “现在感觉怎么样?” 纪明阳猝不及防地发问,惊得她迅速放下碗:“饱了。” 空气莫名安静下来,她忽然应景地打了个嗝。 纪明阳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手上慢吞吞地玩着桌上的一个陶瓷小白狗:“我是问你的病好些了没。” 陈暻的内心疯狂咆哮,心跳如鼓擂,拿起纸巾擦嘴掩饰自己的脸红:“好多了。” “真的吗?” 他不重不轻地用那只陶瓷小狗敲着桌面,发出“嗒嗒”的声音:“这次不需要人工呼吸了?” 陈暻屏住了呼吸,要是这是纪明阳对她时隔数年的调戏的反击的话,来得也太晚了些。 保守起见,她按兵不动地沉默,纪明阳终于放过手里那只可怜的小狗,朝她伸手:“过来。” 陈暻愣了一瞬,还是听话地来到了他身边。 他一把将她捞了过来跨坐在自己身上,两人离得极近,即使灯光灰暗,她都能看清他白皙的脸,浓郁的黑发,滚动的喉结,以及那双幽深锐利的眼眸。 陈暻摸不透他想要干嘛,但现在的气氛实在太焦灼。 不过没僵持多久,纪明阳忽然将她的脑袋按倒了自己的肩旁:“为什么会发病,今天去了哪儿?” “酒吧,应该是环境问题。” 陈家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突直跳,现在这个姿势分明像一个亲昵的拥抱。 纪明阳沉默了一会:“又是酒吧。” “我这次去是把酒吧转让给我朋友的孙子的。” 纪明阳微微怔住:“你以后不管那家酒吧了?” “不管了。” 陈暻不太想让纪明阳接着盘问原因,此刻暧昧的氛围下,她居然鬼使神差地想,干脆还不如给纪明阳服个软:“反正都结婚了……” 纪明阳忽然沉默,陈暻疑惑微微起身,正好对上他一幅难言的表情:“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陈暻踌躇好一会:“就可以尽到妻子的责任了。” 纪明阳脸上没有出现她想象中的反应,反而更严肃了几分:“我从来没有要求你这么做,‘妻子’这个角色,也不需要你成天在家尽心扮演。” 陈暻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毕竟在纪明阳眼里,这就是一场普通的商业联姻,她这样“尽职尽责”的言论,倒像是赖着不走了的模样。 但话都说到了这,她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不知道你不喜欢,那我以后会少待在家里的。” “谁说的不喜欢?” 纪明阳话峰一转,忽然摁住她的后脑,让她与自己对视:“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两人的呼吸缠绕在了一起,陈暻咬住唇下意识往后退。 “躲什么?”纪明阳眉眼带笑地看向她:“不需要人工呼吸吗?” 陈暻一下子被他给问住了,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但低下眼和他双目灼灼相对时,已经暴露全部心声,喉咙早已酸涩滞住。 “你想吗?” 她试探着小声询问,下巴却一紧,被他两指捏住,温凉的双唇覆上时,已经是问题的全部答案。 周围异常的静,隐约只能听见几声晚莺的啼叫,纪明阳手环着她的腰,只是浅吻了她一下后,便拉开了些许距离。 纪明阳却忽然冷笑一声:“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算计好了吗?” 脸上沉醉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消散,就猝不及防地被纪明阳一句话打进了冰天雪地。 陈暻睫毛轻颤:“什么……算计。” “从你知道了源特制药的那天开始。”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她,却让人觉得后脊发寒:“我说过,做好你本分的事就可以了,咱们各自方便。你想要的我都会满足你,没必要做一些多余的讨好和试探。” 从纪明阳嘴里听到源特制药的那一刻,陈暻似乎明白了原因。 源特制药和陈家一直是行业内的两大巨头,两家表面偶有合作,内里火花四溅。 因此陈暻查到了纪明阳的身份后,选 13. 跳槽 [] 13 陈暻说出口的时候没想过后果,但在积压了好几天的情绪一泄而出的那一刻,她是发自内心感觉舒畅无比。 纪明阳那时五光十色的表情实在精彩,可惜的是她当时没什么心情仔细欣赏,转过身就回了房间。 深夜,她感觉到纪明阳在自己的身边睡了下来,动作很轻,要不是陈暻兴奋得睡不着的话,恐怕还真察觉不到。 “聊聊吗?” 她不想和纪明阳聊天,于是继续背对着他装睡。 她紧闭着眼,一边预备着如果纪明阳准备持续骚扰她时,怎么才能膈应到他的词儿。 僵持了很久后,纪明阳仍让没有下一步动作,但明明感受到了纪明阳的呼吸近在咫尺。 搞什么? 陈暻假装梦呓般咂了咂嘴,借机试探性地挪了挪身体,正好碰到纪明阳伸到一半的指尖。 “明天和我一起去公司吧。” 虽然他的话音温和,但问一个正在睡觉、或者看起来像是在睡觉的人问题,显然一点商量的诚意也没有。 “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陈暻吃了装睡的哑巴亏,恨不得跳起来踹他两脚。 反正明天睡醒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就好。 陈暻自以为是的想着,但她高估了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叛逆期”。 没想到这短暂的爆发居然是次抛的,一觉睡醒后,她那怂包脾气就又回到了解放前。 都说狗急了还跳墙,就是没人说后半句:那跳完墙后的狗,摔伤后的腿可比之前看到高墙时抖得更软了。 在报复性泄愤后的第二天早餐时,她和纪明阳面对而坐,纪明阳严肃地翻阅着平板上的文件,而她拿着勺子划拉着碗里的粥,大气都不敢出。 一阵电话声打破了原有的沉默,纪明阳接起听了一会,似乎是工作上的事,于是文件也不看了,一边起身一边示意她:“收拾一下,我在外面等你。” 陈暻本来还想辩驳两句,但纪明阳打着电话就出了门。 她送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又咽了回去,在房间里磨磨蹭蹭换了身衣服,幻想着纪明阳没准嫌她慢就先走了也说不定,但没想她都画了个淡妆了,纪明阳一点催她的意思都没有。 没办法,她硬着头皮下了楼,纪明阳站在车边刚挂断电话,还替她开了车门:“走吧。” 他们一路沉默地来到公司,直到车停在一座高耸的写字楼前,纪明阳下车,示意她挽上自己的胳膊。 陈暻被这突然起来的热情打蒙,明明昨晚她才对纪明阳发表了一番“别有用心”拜金女的自爆。 纪明阳挑挑眉:“宣示主权的好机会,你不是一直想要吗?” 为了坐实昨晚的言论,她现在理应大大方方地承认,然后欣喜若狂地搭上去,再腻歪地补充一句“明阳哥哥真好”。 这样或许纪明阳就会露出像昨晚那样精彩的表情,最后一脸嫌弃地把她推开。 但她此刻显然还没完全入戏,就造成了现在尴尬局面:她一边挥着手拒绝一边说出:“是啊,一直想……” 纪明阳眉心微皱:“什么意思,到底要不要?” “我……” 陈暻嘟嘟囔囔了半天,嘴笨地给出个拙劣的理由:“今天妆没画好,我不好意思……” “是吗?” 纪明阳的眉心肉眼可见地舒展开来:“可我觉得很好看。” 情况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陈暻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纪明阳的嘴角向上一弯,发出一声轻蔑的笑音:“不用不好意思,你是我选中的联姻对象,不会比任何人差。” 还对她的自卑进行了心里疏导。 陈暻嘴角抽搐了两下,怎么也说不出谢谢。 这整栋写字楼似乎就是纪华集团的总部,一楼的大厅装潢是简单白金配色,透着股含蓄而内敛的奢华气息。 因为已经是上班时间的缘故,没什么人,几个前台认出了纪明阳,齐齐地问了声“纪总好”,又忙着去做自己的事。 纪明阳头也不回地向前,所以当然不会看见她们的动向,但陈暻已经听见了身后细细簌簌地讨论,还隐约感觉到有人拍下了他们的照片。 陈暻感觉脸上挂不住,下意识拉进纪明阳走快了些,毫不意外地听到纪明阳不屑的轻笑。 就在她们好不容易挨到了专属电梯,一个穿着正式的女职员突然急匆匆地跑过来,对着几个迟迟降不下来的电梯欲哭无泪,懊恼地直跺脚。 陈暻看了看手表时间:大概是起晚了迟到的员工吧。 “急着上的话就一起吧。” 万万没想到,纪明阳按住了电梯即将关上的门。 陈暻和那位女职员同时错愕了一瞬。女职员先一步鞠了一躬:“不、不用了纪总,您先上去吧。” “我记得现在的时间,好像离记旷工还有两分钟……” “谢谢纪总!” 恶魔低语响起,那位女职员也顾不上其他了,赶紧跟进了电梯。 女职员按了楼层后,才看见纪总身边还有人,纪明阳注意到她的视线,向她介绍:“我的妻子,也是纪华集团投资人,你可以叫她陈总。” “陈总好。” 陈暻抿着唇,尴尬地朝她点点头:“你好。” 狭小的空间里气氛凝固地像是快窒息,但纪明阳的心情似乎很好,还主动找起了话题:“你今天怎么迟到了?” 这个问题虽然作为老板提出时,这不是什么好话题。 “家里的事儿。” 女职员干笑一声:“早上出门有点晚了,老公跟我吵了一架,他就自己开车先走了。” “等待是每个绅士的必修课,你丈夫也太不懂事了。” 纪明阳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得意,仿佛在骄傲自己是比“其他男人”更称职的丈夫一样。 想起早上纪明阳一声不吭地等了自己半个多小时来看,如果他们是对寻常夫妻的话,确实如此。 “唉,也就凑活过过日子,哪儿比得上您和陈总恩爱啊。”女职员顺嘴拍了一嘴马屁,哪里知道他们只是商业联姻。 陈暻原本还想替她捏汗,这是拍到马腿上了。结果听见纪明阳十分受用般点点头:“既然今天你有特殊情况,就不记迟到了,等会跟部门负责人说一声,就说是我的意思。” “谢谢纪总!” 女职员两眼一亮,恰巧楼层到了,她迅速脚下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陈暻实在不明白纪明阳在抽什么风,难道是只要比下去别人一头,就算是顺到他的毛了吗? 这么容易被哄好的人,到底是怎么做到每天板着张脸的。 又或许纪明阳只是在看到她的时候笑不出来。 14. 回家 [] 14 陈暻受宠若惊地……婉拒了。 除去这次意料之外的联姻,她都没有被何慧划分进“陈家人”,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跳槽的说法。 况且纪明阳看起来也只是说说而已,没有再接着这个话题聊下去。 接下来的时间,纪明阳带着她去员工食堂吃了顿午饭,还是像来时一样执意挽着胳膊,亲密的姿势又惹来了一众艳羡的视线。 陈暻臊得满脸通红,现在公司的上上下下,大概都认识她这位“陈总”了。 回到总裁办公室的时候,助理已经为她收拾好了一个特别的办公位,就在里纪明阳办公桌不远的位置。 助理和她说,这是纪总给她安排的专属办公位,但陈暻觉得似乎除了环境好些,怎么看怎么像被老师专门关注的学生会坐的地方。 纪明阳叫她待在公司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陈暻郁闷不已,除了台电脑和手机也没什么好玩的,就坐在这个位置上时,还要时不时接受纪明阳的审视,简直是如芒在刺。 不过好在纪明阳忙起来的时候也是自顾不暇,根本没时间管她是在位置上做什么,她玩了一会手机,可刚自动登陆上自己的社交帐号,就看见评论信息永远保持着99+的骂声,瞬间就觉得索然无味了。 思来想去,她在电脑上随便找了部电视剧打发时间。 是部清春校园剧,屏幕里的青涩的男女主角让她难以带入,所以偶尔也会偷瞄几眼纪明阳的方向。纪明阳总是专心伏案研究着几份文件,仿佛对外建立起一层空气墙,明晃晃挂着不宜打扰的牌子一样。 陈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这部电视剧属实有些冗长无聊,加之昨晚没睡好的缘故,陈暻转过脑袋,避开纪明阳的视线打了好几个哈欠,回头看见纪明阳都没什么反应,慢慢大胆地萌生了趴在桌上睡一会的想法。 没想到脑袋一埋,就睡了好上了好几个小时。 等到她被耳机里嘈杂的争执声吵醒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她感觉头上笼罩着一团阴影,肩膀上沉沉的,才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搭上了一件深蓝色的西装外套。 直到闻到那件西装上熟悉的香水味,她才猛然坐起,抬头时脑袋还差点磕到纪明阳的下巴。 纪明阳此刻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她的电脑屏幕,见她醒了后,面不改色,伸手摸着下巴沉思片刻:“你喜欢看这些东西吗?” 陈暻看向电脑屏幕,那对第一集还忸扭捏捏的男女主,不知道什么时候扑到在了一张床上,她看过去的时候,两人正渐入佳境,吻得难舍难分。 陈暻慌慌张张地把屏幕切出去:“随便找的……” 解释的话音未落,上方传来一阵温厚的温度,在她的头顶揉了揉,随后纪明阳的带着笑音的声音响起:“可以下班了。” 她满心惊讶,只见纪明阳走到落地窗前,将掩上的帘子拉开,热烈温暖的夕阳倾泄而下,只需悄然一瞬,沉闷的屋子立刻就亮了起来。 陈暻被光晃得眯起了眼,抬手遮了遮,模糊的视野下,外面的风景更加动人。 总裁办公室的窗户正对着商业街,波光粼粼的余晖洒在路面上格外好看,夜色降至,倦鸟归林,路上行人匆匆,都是赶着下班回家的人。 窗前的纪明阳身型挺拔标志,淡淡望了会窗外,走到痴痴看着他的陈暻面前伸出了手:“走吧,回家。” 明明只是很寻常的一句话,陈暻不知道为什么,此刻鼻子有些发酸。 离家这么久后,已经很久没人对她说过这句话了,除了酒吧,她居然又多了一个可以容得下她的地方,而纪明阳把它叫做“家”。 “嗯。” 陈暻不做反驳,闷声将手搭了过去。 他轻轻握着她的手,越过众人的视线。 今天的纪明阳,好像真的很奇怪。 但堆积起来的小感动一点点将她淹没,陈暻不想说出多余的话,来叨扰这片刻欢愉。 街上热闹着,杨叔在路上堵了车,两人索性去商场逛了圈,纪明阳想带她添置些衣服,但一到试衣服的时候,陈暻总是摇头拒绝。 她说不太想换,纪明阳就挑了几件顺眼的,都包了起来送回家里。 余光里,陈暻看着两人牵着未曾分开的手,耳根悄悄地泛红。 但她那点小小的雀跃,也摧毁得极其容易。 正当他们打算找家饭店先吃饭的时候,商场中心围起来了一群人。 出于好奇,他们也往人群后方靠了靠,只见中间一男一女面对站立着,男人神色紧张严肃,众人也是各个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出的模样。 做什么?打架了吗? 陈暻正纳闷着,男人忽然单膝跪下,从身侧拿出一个黑色的丝绒小盒打开,一枚闪闪发光的戒指正在其中。 “嫁给我吧!” 于此同时,上方的不知什么时候飘下来了漫天的粉红气球。陈暻惊得睁大了眼睛,周围的人群也纷纷开始起哄着吆喝了起来。 单膝跪下的男人耳根涨得通红,看向女人的视线确格外坚毅。 女人的双手紧紧地捂着脸,即使带着口罩,也能从她手足无措的肢体看出来她有多激动。 她好像是说不出话来,只是将手伸给他,不停地点着头,眼眶边隐隐闪着水花。 男人脸上洋溢出少年般灿烂的笑容,将戒指戴到她手上后,摘下她的口罩相拥而吻。 而就是这一吻,陈暻终于认出了这场求婚的女主角:正是之前和纪明阳在天台争执过的向初和。 她欣慰的笑僵在了脸上,脑子里像是有根弦忽然断掉了。 陈暻愣了好久,周遭的欢笑声像是一瞬间和她没有了关系,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向纪明阳,很显然,纪明阳也发现了他们。 他的脸色几乎是一瞬间冷了下来,尤其是当看到大厅正中心,被几架无人机挂着的横幅,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将上面的文字咬出来了:“周旭先生,向初和小姐,订婚快乐……” 陈暻感觉脑子很乱,现在的情况来说,好像应该说些话安慰一下纪明阳,但作为妻子,做出这样的事,似乎太倒反天罡了些。 她欲言又止,纪明阳却先一步松开了她的手,拨开人群朝那两人走去。 陈暻无可奈何地看着手心的温度渐渐流逝去,就像是被迎面泼了盆冷水。 纪明阳已经来到了两人中间,拽住向初和的胳膊就要带她走,起哄的人群静默了片刻,细细簌簌爆发出阵阵讨论声响。 三人争执着什么,人群将陈暻隔得太远,她一句也没听见,也听不清人群里小声的调笑看戏声,只远远看见纪明阳与周旭据理力争的模样,是她从来没在纪明阳脸上看到过的。 他们不知道说了多久,大家的视线突然莫名其妙地齐刷刷地转向她,他们的视线像舞台上的聚光灯,将陈暻的错愕窘迫毫无保留地映照出来。 纪明阳朝她走过来几步,陈暻却只觉得由衷地难堪,脚下飞快地离开了现场,怕再晚一些,都会将自己真实的情绪暴露无遗。 在看见男人求婚的那一刻,她甚至幻想过,如果纪明阳也像那样,在自己身前缓缓单膝跪下,她大概会比那位女主角更加动容。 然而幻想终究是幻想,在纪明阳转身走去向初和的方向时,之前所有的温情画面都像是接触到阳光的泡沫一样,随着那双带着温度的手离去,散开,化作虚无。 可悲的是,理智告诉她更困窘的现状:即使离开了商场,她现在也没有别的地方能去。 她只能坐在一旁的花坛边,等不知是先来一步的杨叔或是纪明阳。 她祈祷着杨叔能先到,但头顶被大片阴影遮住的时候,她大概就能猜到是谁了。 “你刚刚跑什么?”纪明阳的声音不稳,语气里带着些许怒意。 陈暻没想到他能这么快追出来:“看你们熟人聊天,我就先出来……” “谁跟他们熟,你就算想出来,也不用跑这么快吧?” 纪明阳打断她的话,像没事人一样:“我和他们有什么好聊的?” 陈暻抿着唇,纪明阳像是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吃醋了?” “没有。” 陈暻心烦意乱地闭了闭眼,拒绝了和纪明阳的对视交流:“我没什么好醋的。” 空气诡异地沉默着,纪明阳点了好几下头:“行,没事就行。我刚刚让杨叔先回去了,家离这里也不远,走路回去吧。” 他伸出胳膊示意她同行,为了印证自己没事的话,陈暻也只能撑着表情挽上去。 路上走着,纪明阳突然问她:“你觉得,婚姻可以改变一个人吗?” 陈暻不知道他的思维飞到哪,但目前对于她来说,介于她有且仅有一段的婚姻来看,答案很明显:“不会。” 纪明阳像是认可了她的答案,冷淡的语气里充满了嘲讽:“居然有人觉得一枚普通的戒指就能把人拴在身边,更可笑的是,还有人期待这种无聊又浮夸的仪式。” 陈暻知道纪明阳这话大概是在讽刺周旭不是什么好人,就算是结了婚也没办法绑得牢向初和。 可这话好死不死,无意间顺口骂了一遍幻想过求婚的她。 “好赖也算是留有个念想。” 陈暻为自己找补回了一点场子:“反正本质只是用婚姻来把人留在身边,但明明这才是最蠢的方式。别人的心要是不在这,做什么都是徒劳。” 就像他们这场连求婚也没有,名存实亡的婚姻一样。 假如无名指上多了个戒指,她或许还能在情感走向破碎看着它,再想起过去戴上它时,自己曾经拥有的美好与激动。 纪明阳停下脚步,目光看向远方一凝:“你真这么觉得的?” 大约是觉得这话给周旭撑腰了,纪明阳的语气有几分不悦。陈暻左右想不到满分回答,干脆就 15、冷战 15 那天以后,两人的情感似乎进入冷淡期。 纪明阳接连好几天都没有回家,似乎印证了之前的猜想:她的公开只是引燃他们父子战争的导火索而已。 想来也是,她已经作为“纪夫人”享受到了优渥的环境和尊贵的身份,居然还那么不识好歹地在金主面前替和他作对的周旭说话,确实让人厌烦。 陈暻在家里没闲着,重新恢复了直播。 但由于现在的直播坏境,比之前她的小阁楼肉眼可见地要豪上千万倍,直播间的人数居然慢慢攀升了不少。 她的直播内容也渐渐地从最初的随机调曲,到现在根据大家的点歌自由弹唱。 “下一首大家想听什么,在弹幕里打出来吧。” 今天照例直播一个小时多后,直播间的人数已经首次突破了两百。 点歌的人多了起来,她手都弹得都有些酸了,放下吉他活动了一下手关节。 【我是新来的,主播一直都不露脸吗?】 【是的,但光看景明姐姐的手和声音就知道,肯定是个白白瘦瘦的大美女】 【得了吧,要是长得漂亮怎么可能不一起露】 【姐姐靠才华就能吸引观众,为什么一定要露脸?你这人说话真恶心】 【主播主播,什么歌都可以点吗?】 人多了后也免不了会遇上弹幕吵起来的情况。 陈暻看完弹幕,重新调整了一下摄像头,确保没有照到的是自己肩膀以下的位置,继续调解。 “各位不要吵架,直播间和气最重要。什么歌都可以点,如果遇到不会的歌,我可以去查一查谱子现学。” 【这么全能?我想点一首《花月夜》可以吗】 【江蕊的新歌!我以为这首歌很小众的,怎么你们都听过?】 【怎么小众了?前几天那抄袭词条才从热搜上下来了吧?光听那两首歌的比对我都会唱了】 陈暻抱着吉他的手微僵,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直播间里还能再听见这件事,简直就像甩不掉的背后灵,没完没了。 她犹豫着:“这首歌……好像不太好在直播间弹。” 【景明姐果然也吃瓜了吗?现在小蕊那边一直也没个说法,确实挺迷惑的】 【不是因为那个叫“左耳”的抄袭者一直不配合吗?不然应该早就出结果了吧?】 【我这里还有谱子,要私信发给主播吗?】 【也不是什么大争议,弹一下应该也没什么吧】 看见自己发歌的网名被打在公屏上,陈暻无奈叹了声气。 事出之后她也一直在等这位叫江蕊的小花发出律师函,自己也好针对性地咨询应对方法。 怪的是江蕊团队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网上的舆论倒是一边倒,将她那个叫“左耳”账号的评论区完全攻陷。 “我关注你了,把谱子发给我吧,我试试弹一下。” 她不想被人看出自己的不自然,所以还是答应了直播间的请求。 没出一分钟,那位粉丝发送过来一张图片,上面明明是极其熟悉的曲谱,名字却换成了《花月夜》。 陈暻抱起吉她调整位置,心中格外不是滋味儿。 这首歌的名字明明应该叫做《曜日》,是她大学时第一首创作的曲子。 花、月、夜。 这三个词分明是和这首歌没有丁点关系的元素。 那明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秋后正午,她还在为了曲子最后的间奏苦闷。 放学的铃声吵得她心烦意乱,刷错的和弦就像初秋最后的蝉鸣一样难听,在尝试了三四次后,她索性将吉他甩到一旁,不耐烦地一头栽进了沙发里。 墙角里,一直围观的少年闻讯站起,走到她的身边,轻轻将手中的冰镇可乐贴到她的脸侧。 仿佛就像是最终成曲里短促的副歌后,急转下的温和间奏,是沉闷的曜日里,抚平燥动不安的那抹清凉。 “小孩子脾气。” 回忆模糊了少年的脸,但陈暻记得那指责里分明带着笑意。 他替她打开可乐递了过来,亲昵的捏了捏她的脸颊。接过可乐时,少年的脸逐渐在脑海里清晰。 当模糊的光晕散开,浮现出纪明阳的面孔时,陈暻手中的动作顿住,猛然从回想中惊醒。 那是大学时和纪明阳在一起后的日子。 她想起,原来最后的一段编曲,灵感最早是来源于纪明阳…… 她感觉自己的脸侧烧了起来。 直播间的弹幕也像是静止了般,却并不是因为她戛然而止的弹奏。 【刚刚景明姐弹错了吧,《花月夜》里没有这段间奏,但是那首抄袭的歌里面好像有……】 【我的天,景明姐你刚刚弹得是抄袭的那首吧!你果然也围观了那个瓜?】 【主播刚刚不是说不会弹《花月夜》吗?怎么会弹错成抄袭曲?】 陈暻余光瞥到弹幕,这才反应过来刚刚犯了个大失误。 江蕊发布的《花月夜》里删去了那段间奏,曲风一直保持副歌明快清朗,但在她创作的《曜日》里,反倒是临近末尾的间奏是全曲亮点。 而在她刚刚出神之际,下意识就按照《曜日》的原曲弹奏了。 陈暻的手不知所措地僵在了原地,面对直播间的声声质问,她不知道该做什么解释,但弹幕却越滚越多。 【理解理解,毕竟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主播又不能带头在直播间和粉丝一起吃瓜,避嫌多正常】 【两首歌能弹混,确实能坐实抄袭了。再说个题外话,景明姐你这得是听了多少遍,才能下意识弹错啊】 【但我感觉这首好像比《花月夜》好听……】 【这是可以说的吗?《花月夜》特别容易听腻,但加了间奏后好多了】 【审判原作?你们三观没问题吧?它再好听也是抄袭曲】 眼看着弹幕又要吵起来了,陈暻没什么心情接着播了,算着直播时间也该到结束的时候,正准备说结束语,上方忽然弹出微信消息。 【黄婉宁:小暻姐,你有空来一趟医院吗?子路刚刚和人打架进医院了!】 陈暻睁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看到了什么,分屏匆匆回了句:发我地址,我马上来。 顾叔生前唯一的记挂就是顾子路了,陈暻心里祈祷着别出什么意外,调整好情绪和直播间道别:“各位,今天的直播差不多该结束了,没唱完的点歌我们留在下一次再谈……” 吱呀—— 突然打开的大门吓了陈暻一大跳,下意识把手机藏到了身后:这个时间回家,难道是纪明阳…… 她的呼吸紧张地盯着门口的动静,却只看见杨叔的身影从门口缓缓走出:“夫人?您怎么了?” “没、没什么……” 陈暻松了口气,想着医院里的顾子路,准备先打个电话给黄婉宁问问情况,却在看见手机的一刻傻了眼。 屏幕画面中映照出她那张表情错愕的脸,张大的眼睛甚至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刚刚她没关掉直播。 弹幕瞬间像发疯似的滚动了起来,快得她几乎看不清文字。 混乱中她连忙按住了摄像头,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戳了好几下才按倒了“结束直播”的按钮。 陈暻的手心直冒冷汗,露脸的那一幕在她的脑子里不断回闪着。 在这抄曲舆论长达一个月的时间里,不少人早就扒出了她所在的酒吧,真实姓名,以及照片。 突然疯狂起来的弹幕,和一个月前疯狂闯入她评论区的人们是一样的,嘘声和视线压在她的身上,将她逼到阴仄的角落,把她淹没进征讨的洪流。 “夫人,您没事吧?”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杨叔走到她身边,目光关切,她挤出一个微笑,声音却虚弱地发抖:“没事……” 杨叔看着她很久,不知道从哪安慰起的好,但他上前一步时,陈暻忽然打断他的欲言又止,按住他的手:“杨叔,我要去趟医院,找司机送我。” 杨叔紧张起来:“您身体哪里不适吗?” “不是。” 陈暻扶额,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我一个朋友的小孩出了事,我得去看看。” “好,我这就去准备。” 杨叔立刻动身准备,等他走后,惊魂未定的陈暻感觉浑身一阵发软,只能撑着桌子维持住,给黄婉宁发去了消息确定地址。 途中,车窗外的冷风也没能把神智吹回来些许。 她是真的不明白,她到底犯了什么天条,生活才会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戏弄着自己,残忍到迄今为止一件顺心事都没在她身上发生过。 但抱怨是没有用的,人生就是一场烂到透,又没有存档的单机游戏,如果不能一关关突破,只能在某个结点突兀的gameover。 到了医院,她快步跑到大厅,黄婉宁正在焦急得左右踱步,见到她后双眼一湿,见着救星似的扑过来将她抱住。 “小暻姐,你总算来了。” “没事没事。” 陈暻的声音温和,冷静得完全不像是一个刚刚受了重大的打击的人:“费用都缴了吗?带的钱都不够?你别着急,先平复心情,慢慢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刚刚缴完,子路现在还在昏迷。” 她伸手抹了抹黄婉宁眼角的泪水耐心询问:“那到底怎么和人打起来的?” 黄婉宁咬着唇,实在没忍住哭音:“有人要强行收购酒吧,子路才和那些闹事的人打了起来……” 16. 别哭 《难眠夜》全本免费阅读 16 手续办完,顾子路仍在昏迷,医生说他就是左臂被椅子砸伤的那下比较严重,康复后也不会留下后遗症。 两人走出病房,陈暻把黄婉宁拉到了医院走廊边坐下,详细询问了情况。 顾叔接手酒吧的时间早,当时的手续和现在大不一样,补办的时间却被他大咧咧地给忘了,但他寻思也现有的证件也能证明归属权,就没太放在心上。 谁知道最近忽然来了一伙人说要将酒吧回收,还给出一沓文件证明附近的整块区域早就划分给在了天盛地产的名下。 他们手上的证据不足,只能想办法迂回商量,哪知道对方越来越得寸进尺,还时不时找人来酒吧里面闹事,顾子路的脾气本来就冲,就直接上去和人打了起来。 “报警了吗?” “嗯,人还在派出所关着,赵曜先去做笔录了。” “我等会我们也一起去看看吧。” 陈暻拍拍她的肩膀宽慰,感觉自己头都大了一圈:怎么最近所有事都冲着自己和身边的人来。 “姐,你也别太担心了。” 黄婉宁轻轻握住她的手,两人心意互晓,各自坐在台阶上平复心情。 没一会,杨叔带着几张报告单走了过来,和她们基本核对了一下顾子路的现状,确定没什么大问题了,顾叔叫了几个保镖留在医院等他苏醒,让陈暻和黄婉宁先去警局处理。 黄婉宁因为上次的事情还对杨叔有些犯怵:“姐,交给他真的可以吗……” 陈暻和她介绍起:“这是杨叔,你不用怕他,他人其实很好的。” 杨叔也配合地对她温和一笑:“夫人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顾先生的。” 陈暻对她赞同地点头,黄婉宁放下心来,和她去路边等车。 黄婉宁知道陈暻现在已经是今非昔比了,不用太大惊小怪的。但当她看见三四个保镖从两辆黑色的SUV走下来接应她们时,嘴巴还是没忍住惊讶张大。 “小暻姐,你们这也太高调了,你老公家到底还有多少辆车……” 她在车里摸着真皮座椅,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你真是嫁入豪门了。” “杨叔他……应该没觉得高调。” 说来惭愧,陈暻也没怎么关注过纪明阳的家底到底有多少,但按照过去陈家辉煌的时候来算,这确实算不上什么。 没准杨叔考虑到是在医院,已经尽量按照低调的标准去安排了。 很快就到了警局,陈暻见到那几个惹事的混混时,他们脸上的表情还各个嚣张,坐在审讯室外等待的赵曜拳头紧握,脸上满是不甘。 “赵曜!” 陈暻急匆匆走来,赵曜双眸微张,表情舒展开了些许:“你怎么来了?” “我打的电话,多亏小暻姐叫了人过来,我们才能这么快赶过来。” 黄婉宁在身后跟了上来:“现在怎么样了?” 赵曜叹了声气:“要看子路的伤情怎么样,而是确实是子路先动的手,应该……不会太严重。” “明明是他们先骂了顾叔,子路才动手的!” 黄婉宁急得声音往上升了几个度,陈暻按住她的手提醒:“在警局,冷静些。” 黄婉宁白净的脸被憋得通红,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一耷拉,挫败至极地闭上了嘴。 警察带黄婉宁接着去做笔录,陈暻和赵曜在外面坐着等她,陈暻却越想越不对劲:“天盛地产,怎么会突然收购我们那的酒吧。” “说是打算要将我们这改造成商业街,开出的价格不低,周围只剩我们酒吧没同意了。” 赵曜瞥了一眼不远处几个坐姿不雅的混混:“那些人看起来没什么关系,但其实都是收了钱,派来给我们下马威的。” 陈暻还是觉得不对,他们那是郊区,地理位置说不上好,最近上面也没开发项目的消息,说改造成避暑山庄或是度假村都还能理解,要说改成商业街,摆明了赔钱的生意…… 况且顾叔证件的问题早在好几年前就有了,一般也不会有人像这样上纲上线地追究,偏偏在顾叔走了后的结点,这些人就像什么都知道一样,摆出做好的证据突然出现。 她还想问些什么,转头看见,赵曜的耳朵边有道不小的划痕还在汩汩冒着血,淌到脖颈处的血都已经凝住了。 她指着自己的脖子向他示意:“你……” “什么?” 赵曜不解地伸手摸去,手指猝不及防地碰到了伤口,“嘶”得一声疼得五官都拧在了一起。 她没忍住失笑,从包里翻出几张方正的医用绷带:“坐好,我帮你先贴一个。” 陈暻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会随时带些急用的医疗用品,没怎么给自己用上,倒经常给别人帮上忙。 “哦……” 赵曜闻言,缓缓坐直了身,感觉到陈暻的手指隔着绷带接触到自己耳后的皮肤时,身体没忍住抖了抖。 “疼也先忍一下,等会你也去医院看看有没有伤到。” 陈暻左右比划着合适的位置,以为是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口。 赵曜清了清嗓子:“你别看我这样,他们那些人也伤了好几个,当时他们来了不少人,不只是你这会看到的这几个人,子路冲上去的时候,我就趁乱把他们往监控外的地方引,趁机给了他们几个闷棍!” “子路是小孩,你们也都是小孩?不拦着他还陪他闹?他现在还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呢。” 陈暻贴好绷带,报复性地轻拍了下那处伤口,赵曜立刻露出一副疼得不行的样子:“要死了要死了……” 陈暻被逗得笑了声,但那副愁苦的表情怎么也掩饰不了。 “酒吧里男的太多,还都是容易情绪化的,还是要有个女人管着大局,才能收拾着点。” 赵曜试探性地看向陈暻一眼,假装低头玩着自己的手:“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挺好。” “他对你好吗?” 给吃给住给名分,什么都是最好的。陈暻嘴角微僵,轻轻点头:“好。” 赵曜踌躇着问出那句话:“就没想过回来吗?” “婉宁也是女孩,你们多听听她的。” “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子路扑上去的时候,她比我们这群男人冲得还快。” 陈暻忍俊不禁,但给不出他想要的答案。 本来之前的事就给酒吧带来了不小的负面影响,今天直播的时候孩意外露出了脸,现在网上的事态都不知道已经发酵成什么样子了。 她心底一沉,阴霾难散,包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杨叔发来消息,说纪明阳突然有急事要回家,让她先回家里等着。 陈暻看到“纪明阳”三个字都能被吓得心跳直突,连忙起身:“我现在有急事要先回去一趟了,有事随时电话跟我联系。” 赵曜跟着:“我送送你吧。” “不用,我外面有司机。” 陈暻想起上次,脸一热,下意识解释了句:“这次是真的司机。” 赵曜也猜了出来,那天夜里那个穿着气质不凡的“司机”,大概就是陈暻现在的丈夫。 他还是执意将她送到路边去。 就在此时,刚刚还坐在走廊边的一个混混忽然起身朝她走来,赵曜连忙挡在她前面。 那人却忽然坏笑一声,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陈暻:“陈小姐,幸会幸会。” 陈暻一愣,但怎么也不记得自己认识面前的这个人。 “快回去吧,别在这待着。” 赵曜低声提醒,陈暻反应过来,转身走进路边的SUV里。 上了车的陈暻没有放松多少,比起眼下发生的种种,还是要和纪明阳单独聊天这件事更让她焦虑。 但知道是纪明阳指名道姓地让她来,她也只能一刻不怠慢地往家里赶。 一二楼都没什么声响,那不用想,纪明阳一定在三楼的书房里。 她小心翼翼推开门,纪明阳果然正坐在书桌前,沉着脸面对着一台电脑,手上还握着一台平板。 见到她来了后,他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却随手将平板丢在了桌子上:“自己看看。” 陈暻不安地踱到桌前,今天的纪明阳似乎比平时还是冷上好几分。 在拿起平板的那一刻,她感觉喉咙瞬间像被什么堵住般。 一篇标注“爆”的报道上挂上了她的名字:纪华集团新婚夫人陈暻被曝是抄袭作曲博主左耳。 17-20 第17章 开始 17 陈暻有些错愕,她没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掉了眼泪。 纪明阳突然的服软似乎也有了合理的解释:过去的时候,纪明阳就是最见不得她眼红的,不管说了什么过分的要求,只要她装出一幅要哭出来的样子,纪明阳就会在几分钟里败下阵。 之前在纪明阳面前犯了回病,多了和他见面的机会。 因为她康复后仍然天天往歌厅的天台上跑,纪明阳知道她的身体状况后,大概也怕她哪天就猝不及防地在上面搞出个三长两短,只能无奈答应,晚上生意不忙的时候,会来天台陪她聊聊天。 陈暻高兴坏了,每天都找些各种新鲜玩意等着和他分享:游戏、玩具,社团新制的海报,甚至几盒形状奇怪的草莓。 她的天马行空有时会荒谬到把纪明阳气得发笑,她却当作嘉奖般坚持不懈地继续开始起了自己的分享大业。 几个走得近的同伴都觉得她最近像是魔怔了似的,走着走着突然开始发笑,开会的时候莫名其妙地钻进到道具花篮中摘几朵纪念。 她只说为了自己的赌注在找荔枝哄贵妃欢心。朋友却看破不说破:分明像是坠入了爱河难以自拔的人。 赌注临近结束的最后一夜,她抱着吉他站上天台,为他曲得不成形的小星星:“怎么样,这天籁之音够不够制霸乐坛?” 纪明阳盯着她,嘴角抽了抽:“你身边不是有那么多男生吗?” 陈暻表情认真的回复:“确实有些男性朋友,但都是普通朋友。” “真的哦。” “但我没有谈过恋爱。” 陈暻笑眼弯弯地凑到他面前,纪明阳抿着唇连连退了好几步:“你这是表白……” 她嬉笑着蹭到他身边:“你长得这么好看,原来不是天上的小神仙?” “那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纪明阳的双眼微微睁大,陈暻敏锐地捕捉到他的表情变化,瘪着嘴叹了声气:“你认为我是那种随便和谁都能在一起的女人?” “没、不是的……” 他面不改色,挑挑眉:“那看样子你这演奏在天上也没有销路了。” 调戏失败,她失落地坐回石凳上:“木头,你怎么这么难追。” “不然呢,分享欲难道不是最高级的表白吗?” 纪明阳刚无奈开口解释,转头对上陈暻一张玩味的笑脸,心情瞬间变得无语至极:“调戏我好玩吗?” 他反问:“你之前是在追我?” 果不其然招来纪明阳不屑的一声嘲笑:“天籁之音果然只有在天上的人欣赏得来。” 纪明阳语塞半晌:“没看出来。” “没办法,谁让我喜欢你。” 纪明阳回想着陈暻分享给他那些一言难尽的破烂,好久才说服了自己:“那你觉得难追也可以不追。”  “哈哈哈……” 夜色下少女坐在石凳上笑得前仰后合,少年在她的笑声中难堪地红了耳朵,转身准备离开:“没什么事我回歌厅忙了。” “等一下嘛。” 陈暻拉住了他的衣角:“那如果我认真表白的话,你会答应我吗?”千金悱恻 “不会。” 纪明阳头也不回,没好气地拂开她的手,她却陷入了沉默,没有像从前一样玩笑两声将话题带过。 直到都走到门口,陈暻也没有再说话,纪明阳犹豫着停下了脚步,回头看见她静静地站在原地不语。 “怎么了?” 他不解上前,弯下腰看她的表情,她却抹了把眼睛,背过身去:“没事。” “哭了?” 他想把她的肩膀拉回来,陈暻却倔强地不愿面对他,极力装出平静的声音带上了几分鼻音:“不用管我。” 纪明阳那一刻像是被人按了静音键一样,千言万语堵在喉间,许久都蹦不出半句话回应:“你……” “我不知道你这么讨厌我,对不起,每天还耽误你这么多时间。” “其实也说不上讨厌……” “你去忙吧,我以后不会烦你了。” 纪明阳看着她颤抖的肩膀,心中升起一股愧疚:万一她真是认真的…… 空气静默了半晌,他忽然泄了气,极其无奈地叹了声气,手搭上了她的肩膀:“我答应你。” “谢谢你还安慰我,还给我台阶。” 陈暻没有抬头,却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纪明阳以为是她还不相信:“好吧。其实这家歌厅是我的,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知道你会来天台,所以那天是故意在上面等你……” “真的?” 纪明阳纠结万分,声音认真起来的时候,呼吸都变得紧促:“我对你什么都不了解,你对我也不熟,说不定你知道我的事后……” “这不是台阶。” 陈暻忽然抬头,眼里哪里有一点悲伤的样子,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陈暻没什么反应,似乎是还没消化好情绪。 他话音未落,陈暻却忽然在他面前蹲了下去,将脑袋深深埋进双腿颤抖。 纪明阳深吸了一口气:“不是骗你的,你送的小玩意很可爱,你的歌我也很喜欢。你很好,我很喜欢。” 纪明阳脑子一空,陈暻笑得肩膀直抖:“喜欢我这么久都不说一声,闷葫芦哈哈哈……” 他犹豫着,脚下丝毫未动:“我不忙。” “你别哭啊。” 纪明阳立刻跟着蹲到旁边去,乱了方寸的手却迟迟不敢在她身上无礼地落下。 纪明阳这才知道自己又义无反顾跳进了陈暻的坑,吃了满肚子怨气又羞又愤,眼看着站起来又要跑开,陈暻这次追上去拉住他的手:“又想哪儿去啊?”  “上班。” “不是说不忙吗?” “现在忙了。” 纪明阳全身带孔的地方全都气得直冒气儿:“调戏我好玩吗?” “我哪里调戏你了?” “你刚刚根本就没哭,你还一直在笑我。” 愤怒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陈暻坏笑难停: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可爱。 但要是再不哄就真没戏了。 她收敛嘴角来到他面前,对上他那张不开心的红脸时,还是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 “你还笑?” 原本消了些气的纪明阳立刻准备绕过她离开,她连忙拦住他,牵起他的手放到自己同样滚烫的脸颊旁边。 她翘着脑袋看向他:“我的祖宗,我都表现得这么明白了,就别让我再说一遍了吧?” 纪明阳愣了好久,手心逐渐变得和她的手一样炽热,脸却倔强地别过,不屑轻哼一声:“不明白,再说一遍。” “那能先亲个嘴吗?” “……不行。” 两人的争执逐渐融成默契的笑音,晚风轻拂,初秋的微风湿润,安抚着灼烫脸颊和燥动的心跳,那是一切故事的起始。 陈暻从梦中醒来,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最近怎么总是梦到以前的事情。 再看周围,又是熟悉的主卧。 她摸不清纪明阳的脾气,但那个暧昧的怀抱确确实实地温暖到了她。 “老子才不住你开的病房!” 也是在昨天直面了那些恶言攻击之后,她才下定了决心不再逃避:清白无需自证只是掩饰胆怯内心的理由,她确信自己没有做错,那么该受到惩罚的就另有其人。 她自己也记不起昨天是怎么睡着的,书房那会纪明阳突然消了气,没有再追问她的事,还放她回了房间休息。 看着闭口不言的大家,她把目光放在了特定的人身上:“婉宁,你说。” 陈暻学起昨天纪明阳的架势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他,周围的人哪见过陈暻发过这么 “你们都在做什么?” 纪明阳又不在家,大概是去上公司了,明明昨天质问的事都还没个着落。 “走啊,拖着你现在这副身体,看看下次还能打过几个人?” 顾子路抢先一步打断她,大吵着啐了一口:“现在假惺惺地来干嘛,来看我笑话了?老子回酒吧慢慢养,不稀罕!” 杨叔给顾子路安排的是一件单人病房,陈暻进去的时候,酒吧里的众人都在,动作却都是在拦在顾子路出门。 她环视了一遍面色尴尬的众人,大家显然也没想到她会这个时候来医院。 她感觉心情没有之前那么沉闷了,立刻起床让杨叔准备去医院的车。 他说着就要跑出门,众人哭爹喊娘地又去拦,陈暻却冷笑一声叫住他们:“让他走。” 病房里的空气凝住了,连顾子路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至少应该让为她担心的朋友们知道真相,一同为未知的未来做好防范。 黄婉宁头皮一紧:“我……”大火,各个大气都不敢出。 “走就走!” 顾子路嘴一撇,被黄婉宁眼疾手快地拉了回来:“你还闹什么脾气,小暻姐是来跟你吵架的吗?肯定是有话要跟我们说。” 少年不满的表情仍然倔着:“她就是来看笑话的,现在满意了吧?她恨不得让大家都知道酒吧在我手里出了事,说不定人那些人都是她找来……” “啪。” 黄婉宁忽然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扇过去,这下轮到陈暻吃惊了。 顾子路错愕地伸手,摸了摸那块热起来的皮肤:“你打我?” “我看你早就该打了。” 黄婉宁一反常态地冷静:“你和这个酒吧,都是小暻姐辛辛苦苦拉扯到现在的,你就算没长眼睛看见,心里哪怕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吧?说出来的话对得起你的良心吗?” 顾子路呼吸粗壮,双眼猩红着瞪着她许久,随后默不作声地撞开众人冲出了病房。 “别管他了。” 黄婉宁叹了声气,走到陈暻身边:“小暻姐,我看到昨天的新闻了,告诉我们吧,不要再自己一个人扛着了。” 第18章 喜欢 18 众人见黄婉宁已经捅破了那层窗户纸,纷纷投来了关切的目光。 “是啊,小暻姐,都告诉我们吧。” “都在酒吧这么多年了,早就是一家人了,我们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 “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误会你啊。” “我……” 陈暻一时间感动到有些不知所云,被黄婉宁拉到一旁坐下,缓和过来后,她将曲目的来龙去脉都和众人都说了一遍。 “这个刘辉真是个混球。” 李崇听完后,愤懑地一拍腿:“亏老子之前还看他长得人模狗样的,还请他喝了几瓶酒呢。” 黄婉宁想起来什么似的,露出一幅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记得之前酒吧里进了新酒,他让我寄点给朋友来着,我等会回去看看还找不找得到。” “真的?” 陈暻也没想到,自己一个人烦恼了这么久的事,居然这么快就有了线索。 “哎哟,小暻姐你就该早点找我们商量的,现在都不至于这么麻烦……” 李崇还打算说下去,就被赵曜一把捂住了嘴:“别听他  “都在酒吧这么多年了,早就是一家人了,我们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 “是啊,小暻姐,都告诉我们吧。” “不、不是。” 事出之后,她总是想着怎么不让其他人受连累,总想着如果自证失败后,她的朋友们和酒吧又要怎么收场,绕了这么大的弯路,但这件她想象中无比复杂的事情,原来可以这么轻松地找到解决方法。  她高看了自己的能力,也小看了自己的朋友们。 那群让清贫如洗的平淡生活中开出花的朋友们,当然不是一群一味需要她保护着的脆弱的人。 她真诚地向大家鞠了一躬:“很抱歉因为我的事情把大家牵扯了进来,但这次我想请大家帮帮我,还酒吧和我一个清白。” “说的什么话,当然没问题了!你可是我们酒吧的老大。” “你说把那群造谣的人告了能赚钱吗?” “靠,对哦。” 众人一茬一茬地聊了起来,黄婉宁起身:“我回酒吧去找找收据。” “我陪你一起去吧,顺便哄一下顾子路。” 陈暻准备跟她一起出门,没成想赵曜拉住了她,还把食指放在唇上比了个“嘘”的口型。 她一头雾水地回头看大家,也都挤眉弄眼地暗示着她别去:“怎么了?” 黄婉宁脸一红,匆匆甩下一句:“那我先走了。”就跑没了影子。 赵曜这才松了一口气:“让他两口子单独聊聊吧。” “两口子?”陈暻瞪大了眼睛,她这个临时监护人可从来没听说过。 李崇坏笑着起哄:“整个酒吧,估计就只有老大你没看出来了。” 陈暻还是难以相信,这两人是怎么在她眼皮子底下出情况的:“什么时候的事?” 李崇傻笑几声,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看了很久:“老大,你对感情也太迟钝了吧?” “啊?” 她话音未落,就被赵曜打断:“小暻,你出来一下,我有东西给你看,是跟酒吧上次闹事的人有关的。” 赵曜迟疑着:“我记得她上次来找过你,好像是你的妈妈。你和你妈妈的关系……不好吗?” 走到离楼梯间的时候,他才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这是昨天录完笔录后,我跟在那群混混后面拍到的。” 陈暻立刻警觉起来:“好。” 李崇脸上的笑意更深,被调酒师Alen狠狠拍了把脑门:“笑得像个猪一样。” “能。”她一字字吐的清楚:“太能了。” 她不再顾着几人的打闹,跟着赵曜出了门。 “嗯。” 陈暻像是忽然打通了思绪,心头萦绕着一股气:“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赵曜看着她的反应,面色凝重:“你真的是被她威胁了?” “我看你还像个猴呢!” 赵曜示意她小声些:“酒吧和你同时出事,来得也太蹊跷了,我感觉应该有联系,但知道你不想把我们牵扯进来,所以就偷偷调查了一下,没想到昨天真的让我找到了。” 照片里的那几个混混,正面色恭敬地对着一个带着墨镜的女人,陈暻仔细放大一看:那不是何慧还能是谁。 她太明白何慧的手段了,如今细想,何慧除了要求她和纪明阳和谐相处以外,还没提过别的要求。 陈暻吃惊:“你偷偷跟踪他们了?” “能帮上你就好。” “我怕酒吧里有不干净的人,所以就先只给你看。”  现在拿着她的把柄动手脚,怕不就是给她个下马威:这是有事需要她帮忙了。 事情也分轻重缓急,陈暻看了看赵曜,只是舆论谣言的澄清不算得上大事,但要是卷入纪陈两家的纠纷,恐怕倒是后想脱身都难了。 她摇摇头:“没事,我会找她单独聊聊的。” 她伸了个懒腰,重新打起精神准备回病房:“走吧,回去问问大伙接下来怎么安排。” 赵曜没说话,但她却能感觉到他时不时传来的不自然的视线。 “怎么了?有事要问我吗?” 赵曜嘴唇微颤,最终还是毅然走到她身前握住她的肩膀:“你和他……也是何慧安排的吗?” 陈暻盯着他紧张的视线不明所以,不明白赵曜嘴里的那个“他”是指的谁,但很快赵曜就给出了答案:“我喜欢你。” 猝不及防的表白惊得陈暻瞳孔收紧,诡异的沉默中,她回想着李崇的坏笑和过去未曾注意到的赵曜的小心思,似乎都在这一瞬间有了解释。 她心中暗道一声完蛋,李崇说得果然不错:她在不喜欢的人面前迟钝地可怕。 赵曜听不见她的心声,腼腆地摸了摸鼻尖:“你不要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如果你害怕陈家,我可以带你离开京城……” 可惜他只猜中了一半:何慧确实要她去联姻,这场婚姻却是她自己答应下来的。 “对不起。” 她后退一步,双手尴尬地在身前交叉着:“我已经结婚了。” “我知道,可他……” “谢谢你的喜欢。” 纪明阳不是有洁癖吗? “老大,你来了?我们和你家明阳哥聊着呢,你们家可真牛啊,司机都包个这么养眼贵气的,看着跟个大老板似的!” “我给你说,你是不知道,老大她还次睡迷糊了,早起晨练的时候,拿架子鼓棍儿拉提琴呢!” 虽然心中有愧,但她还是直接回绝了他剩下的争辩,不留丝毫余地。 良久沉默后,他低下了头:“我知道了。” 李崇又是怎么一口一个明阳哥喊得这么熟络的?千金悱恻 只有陈暻在确定坐在病床上的那人是纪明阳后,差点没当场晕过去。 “李崇!” 既然不能给他满意的回应,或许果断拒绝他的爱意,也算是作为她朋友最后的温柔。 可纪明阳现在怎么又变成司机了? 众人哄笑一堂,纷纷说起当时的奇闻异事。 那人举止优雅从容,温和耐心地倾听着他们的谈话。李崇亲热地将胳膊靠在那人价值不菲的西装上,大口大口吃着果篮里的沙糖桔边说边笑。 陈暻两眼一黑,之前是听黄婉宁发消息说过,因为陈暻不想声张结婚的事,她给大家的解释,是小暻姐回家继承家业去了,自然没人知道纪明阳的身份。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病房,没想到病房里的大家正团团围坐着,和一位病床边的不速之客相谈甚欢。 她羞恼低吼一声,把讨论的声音叫停。 陈暻脑子比嘴急:“谁告诉你他是司机的?” “他自己说的呀?”李崇边说边吐了颗子儿:“他说他是来接你回家的。” 陈暻目光下意识看向纪明阳,他脸上没什么明显的波动地点了点头:“是。” 为什么纪明阳会…… 陈暻感觉耳根子连带着脖颈都烧了起来。但此刻也来不及多想,生怕下一秒谁一个嘴瓢就在纪明阳面前露了馅,连忙上前推开众人走向纪明阳:“那我们赶紧回去吧。” “欸,别啊,你难得有空,一起吃个饭啊。” 李崇拦着她,忽然玩味地冲赵曜使了好几个眼色:“你是不知道,某些人想你想得紧呢。” 赵曜尴尬地僵在原地说不出话,刚刚被陈暻拒绝了不说,现在别人的正牌丈夫还坐在床边看着。 纪明阳站起身眉毛一挑,语气平淡:“想得紧?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李崇咧着大牙,就要凑到纪明阳耳边来说八卦。 早就臊得没处躲的陈暻干脆破罐子破摔,飞快挽住纪明阳的胳膊,埋头小声:“你们去吃吧,我和我……我老公,就先回去了。” “老……” 李崇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空气一度凝住,他看看赵曜,又看看陈暻和纪明阳,好半天说不出话:“他什么人来着……” “我还没做过自我介绍吗?” 纪明阳像是认真回忆了一番,随后从取出将几张名片递过去:“名字大家都知道了,平时也就做些小生意,没什么好介绍的。 ” 李崇看着名片上四个硕大的“纪华集团”惊得直想掐人中。 纪明阳笑着环视了四周一圈,将视线停在了赵曜身上:“你们回去方便吗?我家还有几个司机。” “好,以后常联系啊,李哥。”纪明阳朝李崇挥挥手,示意着手机上两人刚刚加上的联系方式。 第19章 声明 19 好在纪明阳今天心情不错,没有计较病房里的事情。 两人没有过多交流,但到了家门口,纪明阳却没有进去,而是说自己在公司里的事没处理完,转头又回到了车上。 陈暻不解,杨叔已经做好了饭在等着她,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才宽慰两句。 “夫人不要自责,纪总这几天是会忙点,不过他跟我说过,老爷和源特制药那边,他可以处理好的。” 陈暻握着汤匙的手一顿,反应了好一会才猛然反应过来。 之前纪明阳那么张扬地公开她,就是为了正式宣布和自己的父亲江建业对立,结果没成想她第二天就闹出来这么档子烂事…… 难怪纪明阳昨天那么窝火。 她的身份被公开后,就意味着纪华集团此后再也没有了源特制药的支持,公司内部一定是动荡不断的时候,也是纪明阳的地位最危险的时候。 然而她这个总裁夫人,偏偏这个时候闹出来了丑闻。 她的心忽然像被揪住似的疼,都不敢想象纪明阳昨天在看见她的名字登顶热榜的时,能有多焦头烂额。 江建业要是知道了这事,怕不是得笑掉大牙。 陈暻握着汤匙的手一顿,反应了好一会才猛然反应过来。 之前纪明阳那么张扬地公开她,就是为了正式宣布和自己的父亲江建业对立,结果没成想她第二天就闹出来这么档子烂事…… 难怪纪明阳昨天那么窝火。 她的身份被公开后,就意味着纪华集团此后再也没有了源特制药的支持,公司内部一定是动荡不断的时候,也是纪明阳的地位最危险的时候。 然而她这个总裁夫人,偏偏这个时候闹出来了丑闻。 她的心忽然像被揪住似的疼,都不敢想象纪明阳昨天在看见她的名字登顶热榜的时,能有多焦头烂额。 江建业要是知道了这事,怕不是得笑掉大牙。 但纪明阳半句不提源特制药的事,甚至今天还像个没事人一样来医院接了她回家,离开时还只说公司有事没处理完。 她心虚地盯着空荡荡的门口,嘴里的饭菜都嚼不出味道来,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纪明阳了,也不知道心里冒出来的小情绪是什么。 感动?愧疚? “我吃饱了。” 她匆匆放下了碗筷走上楼,寂静的卧室里,心脏砰砰乱跳的声音格外清晰。 她决定至少要为他减少一些压力,约好第二天和何慧当面对峙后,登录上了 她来回编辑了三四遍仍然不满意,感觉自己的手不停在抖。 一楼的浴室里亮着灯,纪明阳应该是还在洗漱。 一想到这点,她就怎么也睡不着,倒在床上辗转反侧:好想见他一面。 她把这条编辑的信息发给了酒吧里的朋友们商议,划动聊天时候看到纪明阳的消息框,忽然想到了他的脸。 她捂着自己的脸,为此刻的窃喜感到羞愧,明明纪明阳为她背负上了这么大的麻烦。 此时他褪去了平日笔挺的西装,换了身单薄的深蓝色丝绸睡袍,墨发微湿,打着小卷的发梢还滴着水,大概是刚刚洗完澡。 决定好以“澄清声明”的事宜和他搭话后,她蹑手蹑脚地起了床,下楼。 “嗯。” 淅淅沥沥的水声终于停了下来,不到片刻,纪明阳从浴室走出。 他手上还拿着控触笔,对着一块平板圈圈划划,抬头看见陈暻在沙发上时,似乎被吓了一跳,不过表情也很快恢复平静:“这么晚还没睡?” 这次澄清的成败与否不再只是和她一个人有关了,因为现在有许多她爱的人也在等待这个清白,还是要找他们确认一遍再发送比较好。 她坐去了沙发边,手指扣紧手机紧张地等着。 耳根开始发热,嘴角却情难自控地上扬。 不知过了多久,她敏锐地听见楼下出现了关门的声音,翻出手机一看,原来已经到了凌晨1点了, 自己许久未敢打开的“左耳”的账号,决定发一条澄清说明。 可纪明阳温柔的态度实在不难让她多想:或许他对自己还有一点喜欢呢?  陈暻沉着气坐直,心中忐忑,感觉精神从没有现在这样紧绷:“我想发个澄清,想问问你的意见。” 纪明阳闻言愣了楞,“呵”了一声后,唇角轻扬:“终于想明白了?” 陈暻抿着唇,翻到手机的编辑页面递了过去:“我已经问过酒吧的朋友了,你如果也觉得可以的话,我今晚就发。” “行。” 纪明阳坐到了沙发的另一侧,将她的手机接过仔细查看。 他的头发还没干透,再不擦一擦可能就要感冒了。 但他现在看得正专注,把手机拿回来让他去吹头发显然不太现实。 她脑子里蹦出个大胆的想法,并且在犹豫了几秒后,就起身去浴室实施了行动。 纪明阳在察觉到耳发旁轻柔的摩擦时,不解地转了转脑袋,陈暻正拿着毛巾和他尴尬一对视。 擦头发这种有些亲昵的动作,显然不该是她这个联姻的妻子应该做到的“安分守己”。 她不知道会不会冒犯到,连声音都有点发软:“你的……头发没干。” 僵持片刻,纪明阳没有回答,也没有抗拒,转头继续看手机上的声明。 大概是允许了她的动作,陈暻暗喜着,继续手上的动作。 她很少有这样的机会,用俯视的角度看纪明阳,不得不说,好看的人不管哪个角度都毫无瑕疵:鼻梁高挺,浓眉长睫,五官深邃立体,就这样坐着不笑的时候,显得格外腹黑精明。 “写得不错,比我手下的一些人写的都要靠谱。” 他轻笑一声,毫不吝啬赞美:“不过既然他们都做了一天,发声明的话,还是用我这份吧。” 纪明阳并不理解她的担心,还冷嘲一句:“说得好,那要不干脆直接离婚,纪华集团还能摘得更干净些。” 他忽然将手边的平板递给她,陈暻放下毛巾解锁,发现纪明阳刚才在圈点的文件,赫然是一份的起诉声明。 “可要是万一之后没把舆论风向把控回来,纪华集团的名声……” 陈暻心头一颤,被噎得几度说不出话:“可是公司因为这个……” 她越往下翻越吃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陈暻,你要不看看你现在都小心成什么样了?” 陈暻原本想到这件事的最优解,是让她与纪华集团分割开后,再进行澄清,这样纪华集团也不会因此背负上莫须有的风险。 纪明阳将手机一放,视线无奈地瞥了她一眼:“公司出什么问题都不需要你来操心,你现在是我的妻子,要是我纪明阳连自己妻子的名誉也维护不了,也就别提领导什么纪华集团了。” 没想到纪明阳居然会这么高调,让她以纪华集团的名义,将这份声明摆在大众面前。 这封辞藻严谨、宣布她即将通过法律捍卫自己权益的声明中,起诉名单远远要比她想象中的更长:“这些人……都要起诉吗?” 陈暻捏着平板,仍然心有余悸:“我……” “不然呢?” “我要是害怕这些,就不会和你结婚。” “这是……” 纪明阳头也不抬,退出她手机的编辑界面,翻阅着“左耳”的主页。  纪明阳说到一半忽然停下,从鼻腔间出了段长气:“能不能拿出你当初追我时一半的自信?” 陈暻脸一热,有种当众被人揭开黑历史的羞耻。 现在想想,当初自己能拿着那一堆破烂能追到纪明阳还真是奇迹,但凡当时的纪明阳对她少了一点喜欢,恐怕她都能被当作是骚扰犯给抓起来。 “那我明天就去发。” 陈暻羞窘不已,正准备开溜,就被纪明阳抓着手腕拉了回来,那双漂亮的下垂眼危险地弯了弯:“勾引了就准备跑?” 勾引? 陈暻被这毫无征兆的指控惊得愣在了原地,下意识反驳:“我没有……” 直到摇手时看见了手上的毛巾,她才反应过来:纪明阳该不会以为她又在故意和他亲密吧? 果不其然,他不屑地轻哼一声:“凌晨一点不睡觉,就为了给我看份文件擦擦头发?还是说我不在的时候你睡不着?” 陈暻僵硬地攥着毛巾,没办法,谁让她之前在纪明阳面前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是个“既图色又图财”的女人。 报应来得晚了些,她无奈深吸了口气,承认了自己的“罪状”:“我……我没你睡不着。” “是吗?” 纪明阳笑了笑,饶有兴致地眯起了眼:“那我记得我上次也说过,你要是想尽到妻子的责任,不用学这些拙劣的小技巧,直接献吻就挺不错。” 他说着就松开了她的手,闭了眼往沙发后悠然地靠了靠:“吻技练得怎么样 但想起女人刚刚逃跑时的速度,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打散了回忆。 再看纪明阳现在这副自得的悠闲动作,显然已经将她的窘迫看穿,怎么看都像是在戏弄她一样:“怎么,在医院叫得那么顺口,现在叫不出口了?” 她到的时候,看见何慧坐在窗前,身着一身精致的黑色绸缎长裙,正戴着墨镜搅着杯咖啡:一如既往地傲慢。 之前他从来没想过,原来重新得到一个人的喜欢会是这么难的一件事。 纪明阳走后,她重新打起了精神:她决定今天要和何慧当面谈一谈。 陈暻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强装着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和纪明阳相安无事地渡过了早餐时间。 了,需要老公检查一下你这些天的学习成果吗?” —— 算了吧,纪明阳,再等等她。 陈暻在她面前坐下,何慧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后,反常地说出一句夸赞:“气色挺好, 两人约在了第一次见面的咖啡馆。 这一声天打雷劈的老公,可算把陈暻雷的外焦里嫩,纪明阳怎么还记着医院里的那茬。 纪明阳字字往她脸皮上戳,直到脸红得都快要滴下来的时候,她也不顾得其他,脚下飞快地狼狈跑上了楼。 听见碰门声音响起,纪明阳缓缓睁开眼,黝黑的瞳孔望着楼上房门紧闭的方向许久,最终无声地叹了声气。 他将女人遗落的毛巾捡起放回原处,不禁回忆起方才她隔着毛巾下,指尖温和的动作,眉心又舒展了些许。最近日子过得不错?” 陈暻冷笑一声,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要是你挑酒吧的事,我会过得更滋润。” 何慧端着咖啡的手微微顿住,随后将它放回了桌上:“知道了?” 陈暻不予回答,她心中也自有答案,摘下了墨镜,表情平静阴冷:“谁告诉你的。” 陈暻反问:“这重要吗?” 何慧的嘴角抽了抽,耸了耸肩:“只是想帮你清理一下黑历史,都已经是纪夫人了,跟那些人来往也只会成为你将来的累赘。” 陈暻压着怒火:“别说这些有的没的,直接说吧,要怎样你才能放过悦音酒吧。” “唉,本来还想等你走投无路的时候,再雪中送炭把酒吧还给你的,不知道是哪条狗先漏了风声。” 何慧还在瘪着嘴抱怨,陈暻已经听得有些不耐烦了。 “最近陈家有笔生意。” 何慧见状也不再多说,从包里取出一个闪存盘递了过去:“你只需要把这个插到他平时用的电脑上去就可以了。” 第20章 谢礼 20 陈暻被何慧的淡然,惊出了一身冷汗:“你是说,让我去偷纪华的制药文件?” 何慧轻飘飘地点点头肯定,陈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不是在和纪华集团合作吗?” 何慧沉默了片刻,忽然抬头看向她,声音变得冰冷了许多:“你知道纪华集团和我们合作的是什么项目吗?” 陈暻摇了摇头。 “是治疗特发性肺动脉高压的特效药。” 从何慧的嘴里听到这个名词,陈暻瞬间如遭雷击,感觉脑子乱作一团,唇角微颤。 何慧像是料到了她的反应:“熟悉吗?我当初听说他在做这个的时候也有些吃惊,毕竟研发罕见病的制药公司不多,耗时耗力,盈利还不高。要是宣传效果的不好的话,说不定都回不了本,但如果能在研发药物的目的背景上加工一下,没准会出乎意料地好很多。” “什么……意思。” 陈暻心中已经猜到了答案,但更想从何慧嘴里确定一下。 “所以我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带着你的详细情况找了纪家,‘为妻研药’这种噱头可有得营销,显然他也和我们想到了一块儿去了,所以才同意了联姻。” 陈暻乱了神智。 何慧沉默了片刻,忽然抬头看向她,声音变得冰冷了许多:“你知道纪华集团和我们合作的是什么项目吗?” “什么……意思。” 陈暻摇了摇头。 陈暻下意识紧张地握住咖啡杯壁。 或许只是这些年患者多起来后有了市场,或许也只是想通过攻克某项罕见病将公司的 何慧当然不知道,她就是在听到了纪明阳娶她的“契机”后,才开始感觉到压力倍增的。 她警告着自己,一定不可以多想。名声打出去。 怎么可能是为了她才去……可怎么会这么巧。 她极力克制着自己往那个自恋的点子上想,岔开话题继续问何慧:“那你为什么又突然不想合作了?” 何慧露出几分不悦,将咖啡送到唇边抿了抿:“你以为他真的会把核心技术交给我们吗?不过是利用陈家之前的名气,和你这个妻子的病情炒作。” 她说完,将杯子稳稳放回瓷碟,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目光阴鸷。 “你上次说得挺不错的,求人不如求己,咱们现在都是纪家可以随意踹掉的累赘,还有别的选择的余地吗?只有陈家起来了,你陈暻未来才能过上好日子。” 希望让她过上好日子。这话从是何慧嘴里听出来怎么都觉得讽刺。 但凡何慧真心希望她能过得好些,就不该动她珍视的酒吧,不该在她离开家后再来干涉她的生活,甚至当初就不该为了嫁进陈家把她生下来。 “我不会答应你的。” 陈暻揉了揉太阳穴,把自己从过去痛苦的回忆中抽身出来后 ,坚定地抬头与何慧对峙。 何慧顿住了片刻,双臂交叠着,靠在了桌上:“不用这么着急拒绝我。你要记住陈家才是你的后盾,就算你把我要的东西带出来了,也不一定会有人会怀疑到你头上。但如果任由纪明阳发展,你有多少把握他不会和你离婚?我可听说她和周家的未婚妻来往挺密切的。” 这话可像是一盆冷水一样,将陈暻方才衍生出的那些幻想的小火苗给浇灭了。 怎么连何慧也看得出来,纪明阳和向初和的关系不太一般。 用向初和来戳她心窝子,可真是一戳一个准。 纪明阳要是哪天脑子一抽,非得离婚去追向初和,她陈暻都没地方哭去。 “你总拿着你的标准和眼界来看待我,所以你永远都不了解我。不过你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了解我。” 但要说陈家才是她的靠山,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她以为是客人来了,匆匆挂断了电话准备倒茶,刚走出去两步就被纪明阳拉回来,按着肩膀重新坐在了沙发上:“倒茶不是你该做的事,和邓律师好好商量一下你的诉求。” 何慧听完后没有黑脸,反常地弯了弯嘴角:“没看出来,你对他感情还挺深。但你可想好了,在他那个位置上,从来不缺像你这样的女人。”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咖啡馆,打了辆车回家。 “他身边不管是谁,都和我没关系。” 今天纪明阳地回来得很早,下午不到五点的时候,陈暻正坐在沙发上和黄婉宁打电话讨论着刘辉可能的去处,就看见纪明阳带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到了客厅。 她站起身,心里静静地为这段母女情默哀:以后或许她们再也不会有像现在这样的机会,可以坐在一起说话了。 她回到家,在和酒吧的众人商议好后,发布了那条起诉声明。 纪明阳和陈家,她都靠不了。 过去总怀有一线希望,想着天下哪有不爱子女的父母,但当她今天迈出这步,和何慧彻底撕破脸皮后,反而感到从未有过的释然。 陈暻喉咙中有一股无名火在烧,极力将严厉的语气保持着平静:“我之所以不会做,是因为我知道现在过得为什么不好,至少有一半得归功在那个把我的作品盗走的混蛋身上,我要是也把纪家的东西偷出来,和他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我不考虑”,但她无论如何也还是做不出这种缺德事来。  “什么……诉求?” 陈暻没问完,身后的纪明阳不知什么时候没了影子。 “陈总您好,我是纪华集团法务部的负责人邓俊杰,这次是来专门来向您了解一下,有关您的作品《曜日》的详细情况的。” 男人彬彬有礼地将几分授权文件摆在她面前,并一一解释清楚作用和目的,陈暻紧握着文件,一股难以诉说的激动在心头涌动,那股压抑许久的委屈终于有了机会申诉。 “直接签就行。” 纪明阳不知从哪出现打断她的思绪,她惊得一个激灵,抬头就看见面前的茶几上多了两杯热茶。 她看向他,仍然是一幅漫不经心的傲慢态度:“赔偿、澄清、道歉,我们全部都要。” 陈暻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我们要不先查清的幕后变卖我作品的那个人,毕竟涉及到江蕊那种公众人物……” “就那个小歌星?” 纪明阳讥笑一声:“不用浪费那么多时间,她作为知情者,这么久时间都不给出回应,本来也在我们的起诉名单里面。她要是铁了心护着给她提供原曲的人,就让她的幕后团队试试,吃不吃得起纪华集团的官司。” 陈暻感觉自己的眼眶发酸,原本以为这件事将会成为她往后几年甚至十几年的人生污点,连她自己都想选择逃避的时候,纪明阳却给出了她第二条路。 邓俊杰信心十足地保证:“放心吧,最多一个月内,我们就能将这件事处置妥当,还请两位放心。” “谢谢。” “出差?” 陈暻压抑着心底的激动和他道谢,邓俊杰脸上挂着职业性的礼貌微笑:“这只是我应该做到,您要谢就谢纪总吧,这两天纪总和我们一起加着班,就是为了您的事情。” “我这几天听了太多谢谢了,你要是真想谢谢我,就好好研究一下这份文件,安排好过几天出差的行程。” “觉得怎么样?” 陈暻受宠若惊地抬起头想看向纪明阳,却被他迎面而来的一份文件猝不及防地盖住了脸。 邓俊杰脸色一僵,识趣地退出了门。 “不要磨磨唧唧的。” 陈暻把盖在脸上的文件拿下来,那是一块地产的详细信息,地段好市值高,开价却低得惊人,尽管产权还有些小纠纷,不过依然是块不可多得的肥肉。 陈暻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可以做,但是这么好的一个项目,你要直接送给我……” 陈暻早就看傻了眼:“是块好地。” 纪明阳眉心一皱:“事情已经商量完了,你现在可以回公司处理了。” 邓俊杰见缝插针地补充一句:“这块地纪总已经看过了,基本没什么争议的,陈总,您尽管放心。” 纪明阳声音不温不火:“你现在不只是我的妻子,也是纪华集团的股东,到现在手里居然一点项目也没有,是想让别人知道,我纪明阳娶了个什么都不会的花瓶回家吗?” 陈暻越翻越羡慕,这就是纪华集团能拿到的资源吗? 陈暻愣了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纪明阳的话,纪明阳却神色如常:“怎么?你做不了?” “行,既然你没什么意见,那这个项目就交给你了。”  她现在的颜面和纪明阳是挂钩的,她很清楚这件事。 不过她已经太久没有再接触到商圈的业务,感觉自己的心跳快了不少,总担心会把事情搞砸。 但明明当初选择专业的时候,她就格外期待着自己也能有一天可以在商圈独当一面,只是天不遂人意。 她现在的心情不只有紧张,还有种说不上来的兴奋。 深吸了口气后,她合上了那份文件认真:“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努力做好的。” “有什么不理解的可以去公司问,我已经叫人订好了这周四的机票和酒店,一起去实地考察一下。” “好。” 她即刻站起身:“那我现在就想去一趟公司,可以吗?” 纪明阳静静地点点头:“行。” 她迅速整理好,临到出门时,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让她快忍不住对纪明阳的欢喜和感激。 她想不到别的感激方式,但此刻她太想对他传达些许自己的快乐。 纪明阳自己都说了“感谢方法”,现在应该不会生气…… 她坚定了想法,转身朝身后的纪明阳走去,突然大步上前,伸手环抱住了他的腰。 她趁他不备的时候,踮起脚飞快地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一下:“谢谢你。” 说完后她便以惊人的爆发速度溜出了门,跑到马路边上的时候,还险些一个踉跄摔着。 好尴尬。 她原本想亲的是脸,但自己的海拔显然不太给力。 茶几上的反光也将他耳畔的绯红暴露了个透。他烦闷又懊恼地埋下头,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自己这幅样子,可比他嘴里某位的女士要没出息得多了。 他碎碎地抱怨了句,端着茶杯坐回沙发,却发现自己握着杯子的手指抖个不停。 没准纪明阳现在就在嘲笑她了。 除了真的不想搞砸这次出差,她在有意躲着纪明阳,上次那个吻后忽然就没了下文,现在见了纪明阳就觉得尴尬,不知道怎么说话才对。 纪明阳似乎也忙碌起自己的事来,两人明明在一个办公室,却像是过了一段互不打扰的时间。 加上这几天不过只是处理了舆论的事情,而且还要一个月才能有大方向的结果,纪华 接下来的几天,陈暻基本上都泡在公司里研究着那块地的信息,不怎么回家吃饭,有时候甚至直接在公司里就休息了。 殊不知客厅里的男人早已呆愣在了原地。 直到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线,他才缓缓抬起手,淡淡地摸了摸下巴旁女人留下的余温。 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陈暻看在眼里,但从没怎么主动戳破。 20-30 第21章 充电 21 接下来的几天,陈暻基本上都泡在公司里研究着那块地的信息,不怎么回家吃饭,有时候甚至直接在公司里就休息了。 纪明阳似乎也忙碌起自己的事来,两人明明在一个办公室,却像是过了一段互不打扰的时间。 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陈暻看在眼里,但从没怎么主动戳破。 除了真的不想搞砸这次出差,她在有意躲着纪明阳,上次那个吻后忽然就没了下文,现在见了纪明阳就觉得尴尬,不知道怎么说话才对。 加上这几天不过只是处理了舆论的事情,而且还要一个月才能有大方向的结果,纪华集团现在也算得上一地鸡毛,纪明阳自己那边也忙得不可开交。 很快到了周四,陈暻一大早就去公司,叫上了安排好了一个法务部的老员工和记录助手。 到了机场时,她却看着纪明阳手中仅有的两张机票愣在了原地。 纪明阳看向她身后一高一矮的两个男人:“他们要和我们一起?” “我们实地考察……不需要吗?” 陈暻尴尬又不解:这些必要人员她都压缩到了两个人了,怎么纪明阳一副意外的模样,又不是去双人度假的…… 纪明阳叹了声气,不紧不慢地把墨镜挂在上衣口袋里,  纪明阳看出来了她的不对劲,要了条毛毯搭在她腿上,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上:“睡一觉吧。” “嗯。” 陈暻心中悱恻,但寂静的飞行时间太长,她还是憋不住试问:“是不能给我看的东西吗?” “你要不也休息一会吧。” “行,那再坚持一会,很快就到了。” 她低头,手指绕了绕自己的头发。 说完,他就将笔记本收起装了回去,头往后靠着阖上了眼。 他的不为所动也陈暻忍不住好奇地微微探身:“你在看什么啊,要不要我帮你一起做会?” 她的身体实在不太如意,也顾不上害羞,但不管怎么调整姿势,她还是难受得怎么也睡不着。 “但你这几天好像也没睡好。” “枕着不舒服吗?” “我保证了基础睡眠时间充足,不用担心。” 纪明阳手上的动作突然一停,迅速关上了笔记本:“没什么。” 她靠着纪明阳的肩膀小憩着眯了会眼,隐隐看见他从包里取出了一台笔记本打字。 他目不斜视继续盯着屏幕:“我不困,等会你要是有什么状况,我也好盯着点。” “不,就是不太困。”相反,纪明阳的肩很宽,要是自己的身体好些,说不定靠一会就睡着了。 尽管他手指的动作很快,但她靠着的那只胳膊确是雷打不动的静着。 “嗯。”纪明阳毫不犹豫地发出一声鼻音肯定。 她心情很复杂,纪明阳总是很忙的样子,但她到至今为止也不知道,自己当初闯的祸到底给纪华集团造成了多大的损失。  陈暻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落,但纪明阳随后一声叹气后,开始和她解释:“是制药公司那边的研发进度,正式上市前都要对外保密。” “哦。” 陈暻一下子将记忆对应到何慧所说的话,纪明阳难道真的在研究特效药吗? 到底是商业机密不愿公开,还是不想让她知道他在研究这类特效药? 她脑子还在飞速运转,就听见纪明阳接着说:“放心,上市之后,不会少了你们陈家的股份。” 她的身体有一刻僵住了:纪明阳并没有意识到,现在的何慧早就不再诚心和纪家合作,甚至将陈家心心念念的那台笔记本,就这么悠然地放在她这个陈家女儿旁边。 但凡她有一点不轨的想法,纪华制药的机密文件恐怕就转手送到了陈家手里了。 纪明阳对她们这么信任,但陈家却谋算着背刺一刀。 她知道陈家的阴谋,面临两难的处境。 要是不告诉纪明阳,那么他在面对何慧的时候难免不放松警惕。 可要是告诉了纪明阳,两家之间不再存在利益关系,那他们这场本就可有可无的联姻,似乎也跟着没有了意义。 她想着想着,不知是因为心理因素还是飞机颠簸,莫名感觉自己越来越难受起来,到后面迷迷糊糊地睡过去还是晕过去,只感觉到纪明阳似乎将她搂了过去,之后就没了记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酒店里了,屋里开着几盏昏黄的灯,她从床上醒来,呆呆地望着陌生的天花板缓了好一会,也回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来到这的。 起身后,她看见正对着床的位置是一个封闭式的全景阳台。 屋里只开了扇小窗,吹得落地窗和风铃叮当作响,靠着窗边的位置,纪明阳 人和景相互映衬,美得格外不真实,像是某张华丽的海报在现实中活过来了似的。 他悠然坐起身靠近,和她之间的距离缩短,停留在只相聚两指间的位置,声线低沉地又问了她一遍:“还躲吗?” 陈暻后知后觉地窘迫,感觉有热气暖洋洋地冒到脸上,瞬间把她蒸成了哑巴。 她心虚地身体往后撤,却被他的手伸到了后颈按住,动弹不得。 陈暻没有穿鞋,轻手轻脚的来到他身边。 她甚至看得清他纤长的睫毛微微煽动,黝黑的眸子将视线停留在她唇上,简直是不能再明显的暗示。 她压抑不住生理性的喜欢,手越来越大胆地往他的鼻尖和眼窝碰了碰,停留在唇上时,那双唇却忽然动了起来。 纪明阳没有睁眼,她在看到他眼下的疲态时,不免觉得心疼:他大概也少有这样悠闲休息的时候,她也难得有了这样光明正大看他的机会。 岁月在纪明阳身上格外温柔,除了额外赠送了他一张冷冰冰的臭表情以外,什么都没带走。 纪明阳睡得很熟,不像是会醒过来的样子。 她悄悄蹲下身,试探着戳了戳他的脸,和五年前没太大差别。 陈暻的手迅速弹了回来,那双好看的垂眼已经睁开,里面表达出的幽幽的不满情绪,分明是对她刚刚的罪行了然于心。 换上了舒适的短裤白色卫衣,靠在蓝白色的吊椅里闭着眼休息,身后就是繁华的夜景。 “现在见了我倒是不躲了?” 明明是近在咫尺的温热,纪明阳偏偏坏心眼地没有继续动作。  可他现在停下来又是什么意思,是要她主动亲过去吗? 陈暻极力分辨着这是不是纪明阳某个恶劣的玩笑,然而就是在她犹豫的几秒内,纪明阳已经笑着分开了距离,弯身双手将她架起,直接把她整个人一起抱进了吊椅。 陈暻全身的重量突然压到了纪明阳身上,立刻下意识地挣扎着寻找平衡。 纪明阳倒是淡然地单手箍着她的腰,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饿没饿?” 她终于找到个横坐在纪明阳怀里的动作稳下来,却唤醒了部分模糊的记忆。 从下飞机到酒店,纪明阳似乎都是这么抱着她过来的。 她的脸控制不住地热了起来,转头看见纪明阳还再等着刚刚问题的答案,连忙摇了摇头:“不饿。” 颠簸了一路,确实也没什么食欲。 纪明阳舒了口气,身体像是一瞬间放松了下来,重新融进了吊椅里,大手摸着她的头,让她靠去了自己胸前。 陈暻的耳朵贴着他的身体,听得清楚他每一下掷地有声的心跳。 她其实没太分清,那阵阵心跳声是她的还是纪明阳的。 “今天有些累了,陪我歇一会吧。” 他微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慵懒的嗓音里染着疲倦,这还是陈暻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他承认自己累了。 不只是她感受到的,杨叔也跟她说过,自从纪华集团成立以来,纪明阳就经常忙得好几天不合眼,几个月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 但自从她嫁过来后,虽然还是一丝也没有懈怠,但回家的次数明显多了太多。 陈暻起初听完只把它当作都市传说,但自从在公司里实打实见证了纪明阳的 纪明阳面无表情,继续盯着微波炉的时间:“托某人的福,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类型的人,才能从下午两点一直睡到晚上十一点。” 陈暻淡定不了一点,纪明阳还在接着补刀:“我还特意联系了朋友的私人医生来看,问他到底是嗜睡症,还是禽流感?医生冲我竖了个大拇指,夸你是他见过睡眠质量最好的人。” 陈暻将房间的灯光开亮些许:“你还没吃饭吗?” 22 不知过了多久,纪明阳深吸了口气,像是活过来一样,松开了锢着她的手。 两人一前一后地站起身,纪明阳先走去了客厅的吧台,从冰箱里取出两份打包好的快递,稍微收拾了一下,就放进了微波炉里加热。 没想超人也会有累的时候。 工作时长后,她就改了主意:觉得纪明阳一定是吃了什么东西后变了异的超人。 第22章 想念 22 听到纪明阳的话,陈暻立刻像得了圣旨似的起身,反应过来自己还光着脚,连忙急匆匆地又跑去床边找鞋。 “我只订了两间房,那间让给法务部的小吴他们了,今晚我要睡在这里。” 纪明阳话音刚落,陈暻穿鞋的动作一顿,呆滞地望向他。 之前他们不是也一直住在一起吗?怎么今天还特意提一句,难道…… “不睡一张床,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纪明阳及时的补充打断了她的幻想,她才愣愣地点头来到餐桌前,吃了两口鱼片粥后,突然反应过来:“那我睡沙发吗?” 纪明阳抬眼,像是看傻子一样瞥了她一眼:“我睡。” 他说完,轻轻闭上眼叹了声气,不再说话继续吃着饭。 往日里挺直的背脊此刻终于放松下来,往下塌了塌:他今天看起来应该真的很累,然而这种程度的放松,似乎已经是他对自己最多的一点放纵了。 她咬着筷子犹豫:“要不还是你睡床吧……” “好好休息。” 纪明阳打断她的话:“就你今天那副样子,再不睡好点,明天谈生意间隙,我是不是还得抽空照顾一下你这个病秧子?” 她咬着筷子犹豫:“要不还是你睡床吧……” “好好休息。” 纪明阳打断她的话:“就你今天那副样子,再不睡好点,明天谈生意间隙,我是不是还得抽空照顾一下你这个病秧子?” 纪明阳吃完后起身准备扔垃圾,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起身望向她:“还是你想和我睡一张床?” “……我知道了,我睡。” 想说到嘴边的话拐了个弯,陈暻在心里把自己的怂样,嫌弃了千万次。 两人都默契地不再说话了,陈暻吃完后就去洗了个澡,身心舒畅了不少。 出了浴室准备上床的时候,她看见纪明阳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纪明阳的精神也好了很多,吃过了早饭后,他们就叫上助理和小吴一起出发,准备先往施工地去实地考察一下。 可五年后的现在,他还是没能做潇洒从容的少年,反而过上了最讨厌的人生。 她心中涌出几分不安。 第二天,老天爷很面子的放了晴,绵绵的四月天里,是苏杭难得的好天气。 从前在一起的时候,纪明阳总和她说意气风发少年时,他不愿意成为像江建业那样,一生都在赶路的生意人。 —— 晚安。 他侧着身,手上还拿着没看完的文件,呼吸规律而平稳,眼眸轻阖着,身上的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是真的困到了极点。 向初和。 但看他这么疲惫的样子,她心口一抽,伸手想要探向他的肩膀,却怎么都没有底气开口,让他上床一起睡。 最后她只是抽走了那份文件放在桌上,将一条毛毯盖在了他的身上。 显然,向初和惊讶的表情看起来也没有预料到会在这里,但当目光触及陈暻的时候,脸色变得不太好看:“我是来替周旭的,你……还有你们,是怎么来的?” 在错过他的这五年里,纪明阳到底经历了什么,陈暻无从得知。 夜深了,她在床前给他留了盏小夜灯,对着沙发的方向,轻轻唤了一声。 果不其然,纪明阳在下车看见她的时候脸色沉了沉:“你怎么也在这?” 车没靠边,陈暻却远远地在迎接的人群中看见个熟悉的面孔。  和负责人交谈后才知道,这块地产也有向初和未婚夫的公司的股份,向初和这次来就是来帮周旭监管进度的。 工地的负责人也不是傻子,看得出来三人之间尴尬的氛围,问了声:“纪总,今天的安排……” “没事。” 纪明阳抬手,目光向别处,表情冰冷:“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是是是……” 工头领着他们边解释边看,照理说这个氛围,陈暻是想有多远躲多远的,但好死不死她是这次项目的负责人,还要站在纪明阳和向初和前面询问详细情况。 她不想搞砸这难得的生意机会,拿出了公事公办的态度,时不时谈及问道几个关键的问题,并招呼助理做好记录做初步评估。 等到她好不容易渐入佳境,队伍后却不合时宜地传来一声痛呼。 几人闻声看去,是走在队伍末尾的向初和不知被工地的哪块石头绊着了脚,跌坐在了泥地上,蓝色衬裙被蹭脏了好一块。 “矫情。” 纪明阳忽然出声,双手正插着兜,冷不丁地讥讽一声:“来工地还穿高跟鞋?你怎么想的。” “还不是你们走得太快了?” 向初和不满地大声埋怨了一句,陈暻心虚地埋了埋脑袋:因为她是带队的那个。 她折腾了好几下,却怎么都站不起来。 半分钟后,纪明阳终于看不下去,起身朝向初和的方向走过去:“一身的公 突然被提到,陈暻挤出个勉强的笑,不知所措地冲众人点点头。 陈暻僵在原地,心中酸楚,感觉她这个“纪夫人”才是多余的那个。 “陈总,咱们继续吧?” “站好。我没有抱废物的癖好。” “是我自己要来的。”她扶着他伸过来的手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但脚踝似乎是真的扭伤了。 “我送她去医院,你们先看。” “老娘都疼成这样了,就不能抱着我吗?” “她签。” 两人拌着嘴,一边慢慢地往工地外的方向走去,背影看起来那么亲密无间。 纪明阳将向初和的手臂搭上肩膀,一边扬了扬下巴示意陈暻的方向:“总裁夫人都在,她点过头的东西,都不用再问我。” 纪明阳:晚上我照顾一下她,可能不回来了。 陈暻心口一空,旁边的小吴比她更先开口:“纪总,你走了我们这情况没人签字确认了啊。” 主病,周旭怎么放心把你送这来的?” 小吴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回过神,默默继续投入了工作。 直到实地考察结束,晚上聚餐的时间,纪明阳和向初和也没有再出现,陈暻用筷子戳着餐盘,无心其他,直到收到了纪明阳的信息。 她握着手机的指尖微微颤了颤,输入发送栏的消息编辑了一遍遍又删除,最后也只是回了个“好”。  她回到了酒店,身心俱疲地一头倒进了沙发。 她忘了纪明阳也在这里睡了一晚,靠枕上残留着他身上的香味,空洞的心在闻到爱人的气息后更家落寞。 她心头一软:好想他。 可想着纪明阳发来的消息,以及每次面对向初和和她的选择时的毅然决然,她的心一下就凉了半截。 也许是工地的环境不太好,也许是情绪波动地厉害,她感觉胸口有些发闷,大概是肺又出了状况。 她熟练地找到床边的背包,翻出了几颗药片顺水服下,缓了好一会后,总算是舒畅了不少。 人在身体脆弱的时候,精神也总会跟着崩溃。 她明明已经很习惯了这个过程,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是纪明阳在就好了,或许还能像在飞机上那时一样,骗取到他肩膀上的一点依靠和温暖。 可纪明阳为什么不愿意回来,她现在难道不比向初和更可怜,更需要人陪在身边吗? 她内心想法往更偏处跑,看着手里的药瓶,想着想着,忽然涌现出了个歪点子。 夜已经深了,大概都快到了睡觉的时间。陈暻的脑海中浮现出两个小人,一只天使,一只恶魔。 恶魔说:“现在就打电话给他。” 天使说:“听恶魔的吧。” 于是她鬼使神差地拨通了纪明阳的电话,心跳几乎快比待机的滴答声还要快,终于,纪明阳接通了电话。 她难以置信地拿起来确认了,真是她平时吃的种类,可纪明阳怎么还会记着这种事…… “小吴?” 她强装着镇定去开门,门口的却不是纪明阳,而是法务部的小吴和拿着房卡正准备开门的酒店前台。 她像是个被老师突击检查作业的小孩一样,把那几瓶药当“罪证”一样慌忙踢到了床底:纪明阳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纪明阳催促着,陈暻干脆一闭眼:“我、我好像发病了……没找到药……” 纪明阳慵懒低沉的嗓音响起,电话那头还隐约传来护士交谈的病例的声音,纪明阳应该还在医院。 “出什么事了?” “陈暻?陈暻!” 她拿着药品愣在床边,脑中思绪万千,正当思考的时候,门铃却响了。 纪明阳那头的声音短暂地停了数秒,紧接着那头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右边第二个床柜下面我放了备用的,你先去找找。” 陈暻吃惊地愣了片刻,挪到床边柜子翻开一看,果然放着几瓶药。 陈暻还想说什么,电话却已经被挂断。 “怎么了?” “你别动,乖乖找个地方躺一下,我马上就到了啊。”纪明阳的呼吸似乎急促了起来,语气却温柔的像哄孩子似的。 她还在惊讶,没注意到电话里的纪明阳叫了她好几声,连忙将电话拿起:“我、我在。” 一到要撒谎的时候,陈暻大脑一片空白,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她睁大了眼,小吴明显比她更吃惊:“陈总?纪总不是说您病了吗?” “是……刚刚找到药吃了。”陈暻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您没事就好。” 小吴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叫前台回去后,才将手中的塑料袋递给她:“刚刚纪总打电话让我送过来的。” “不好意思啊,让你们白跑了。” “没事没事,您这身体,也难怪纪总老是这么惦记着,昨天才去医院检查了,我还担心您出什么事儿呢?” 陈暻诧异:“医院?” “对啊。” 小吴反应过来什么,连忙笑着和她解释:“您昨天下了飞机后,不知怎的一直昏迷不醒,我们打车去了附近的医院的路上还堵了车,是纪总直接下了车,抱着您跑去了医院。” 第23章 隐瞒 23 小吴说完,留下了药后就走了。 陈暻关了门躺回床上,却紧张得怎么都平复不了心情。 是纪总抱着您去医院的,是纪总抱着您去医院的…… 小吴的话不停地在脑子里盘旋,她拉起被子,捂住烧起来的脸颊。 他说,纪明阳昨天抱着她跑了好几条街才找到了医院,即使大致的检查结果显示应该没什么问题,他还是坚持排查完了所有可疑项才抱着她又回了酒店。 难怪他昨天那么累,难怪…… 陈暻揪着被子,赶紧快压抑不住心底的欢喜。 纪明阳好像真的还喜欢她。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房卡的开门的声音,纪明阳的身形随后冲了进来,她还没来得及叫他,他就匆匆跑过来蹲在了床边:“怎么样?现在好些了吗?吃药了吗?” 他还喘着气,大概是跑回来的,但语气仍然温和。 陈暻心中说不出的温暖,从没想过他会这么关心自己,所有积压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她如鲠在喉,忍不住起身上前搂住了他的脖颈,声音一软:“明阳……” 她说出口的嗓音哽咽,压抑着心底的雀跃。 在纪明阳听来,倒像是劫后余生的恐惧,于是伸手轻怎么才意识到,自己原来这么喜欢他。 陈暻心中说不出的温暖,从没想过他会这么关心自己,所有积压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她如鲠在喉,忍不住起身上前搂住了他的脖颈,声音一软:“明阳……” 在纪明阳听来,倒像是劫后余生的恐惧,于是伸手轻轻在她后背抚摸拍着:“我回来了啊,别怕别怕……” “就是忘了。” 陈暻揪着被子,赶紧快压抑不住心底的欢喜。 她说出口的嗓音哽咽,压抑着心底的雀跃。 纪明阳的手在她的发梢温顺安抚:“这病从小就有了,怎么会忘了带药呢。” “没事没事。”  她编不出别的理由,发间传来沉沉的触感轻缓,像是要把她炸起的每一丝小情绪给抚顺,抚得她鼻子又酸又红,再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紧紧地将他抱着。 纪明阳也没有松开,只是笑了笑:“还害怕啊?”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怕。” 纪明阳拉开些许距离:“那就只先松开一下,我去给你倒杯水好不好?” “我不渴。” 她拽着纪明阳的袖子:“不要留我一个人。” 纪明阳无奈地叹了声气,在床边蹲坐下来:“那我们就休息。” “嗯。” 她低下眉眼,躺下后往旁边挪出了些许位置,纪明阳却只是撑着脑袋在旁边看,没有丝毫要上来的想法。 “你不睡吗?” 纪明阳摇摇头:“你睡,我看着你。” 陈暻有些难为情:“我有什么好看的。” 纪明阳嘴角扬到露出雪白的上牙,罕见直率地表现出了开心:“我想看你明天起床,想起来今晚上后,追悔莫及的表情。” 纪明阳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光,陈暻想起刚刚抱着他不放的场景,害羞的红晕后知后觉地涌上脸。 她拉起被子遮住小半边脸,小声嘀咕:“我不会后悔。” “好好好,赶紧睡你的。” 陈暻脑子里憋了很多词,还是讲出了那句羞于出口的暗示:“你可以上床一 陈暻知道纪明阳的脾气,认定了事就很难再改变想法,况且今天已经可以说是圆满到不留遗憾了。 纪明阳摸了摸她的额头:“我不会走的,放心吧。” 然而谎言再美好,终究是谎言。 陈暻起来得很晚,已经是中午了。 陈暻心跳一紧,没想到会被拆穿得这么快。 梦里萦绕着纪明阳身上的香气,随着四月微凉的风儿摇啊摇,最终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找到归宿。 起的。” 一个谎言需要千万个谎言来圆,陈暻不想再欺骗,手心却紧张地直冒汗:“因为想见你。” 她只看见纪明阳坐在沙发上背对着她沉默,气氛僵硬得诡异。 纪明阳见她沉默,心中也有了答案,轻嗤了一声,不停点着头:“为什么?” 纪明阳冷笑一声:“陈暻,你都不会挑个好点借口吗?” 她察觉到了不对,静静起身走过去,看见纪明阳手里握着的,正是她昨晚踢到床底的药瓶。 “不用。” 被拆穿的那一刻,会随着信任的崩塌,连同过去埋下的种种不堪的隐患一同爆发,将两人所有的尊严和体面撕碎。 “想见我?” “你昨晚是带了药的吧。” 她不再多说,疲乏的身心渐渐放松下来后,很快就沉沉的睡去了。  纪明阳后颈一凉:“我没有……” “那可以劳烦解释一下,为什么今天何慧突然公开的特效药研发项目,成分表会和纪华制药文件里的这么相似吗?” 从纪明阳嘴里听到何慧的名字,陈暻楞了好半晌。 她隐约察觉到不对劲,立刻翻出手机查阅最新热点,果然看见陈氏制药的相关词条里,何慧忽然召开了发布会。 她宣布,陈氏制药为了女儿而研发的,有关特发性肺动脉高压罕见病的特效药已经有了突破性进展,并对外公开部分成分。 她放下手机时,纪明阳站起了身,气场逼仄地步步走向她:“我就说为什么会在这里的医院遇到何慧,你昨晚又为什么会突然对我那么亲近,原来是你们母女里应外合,给我打了一手好牌啊。” “你什么时候遇见……” “到了现在你还要装傻吗?” 她的询问被纪明阳厉声打断,他的声音难压怒意:“她昨晚突然出现在医院我没怀疑过,问我特效药的进展我也没怀疑过,你生病我更没有怀疑过。研发进度才刚到一半,我从始至终就没打算过独享成果,我承诺过研发成功后,该你们陈家有的分成,我一分都不会少,可你们呢?你们怎么对我的?你们把我纪明阳当什么了?” 她极力理清他愤怒的话中的信息:何慧昨晚去了医院找了纪明阳,纪明阳可能对她没有过戒备,对她公开了现在的药方。 但没想到何慧想独享成果,第二天就对外宣称成是陈氏制药独立研发的成果。 好巧不巧,昨晚她撒的那个谎,正好分散了纪明阳的注意,给了何慧公布和 她抬起头,辩解的话是那么苍白无力:“我没有……” 她感觉头疼了起来,想解释清楚又不知道从哪开始:“你先冷静一下,我和何慧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亲近,我们……” 窃取的时间和机会。 “你是想说你压根就没有参与过这件事吗?” 之后面对她的“知情不报”,纪明阳又该怎么想? “没有什么?‘未达目的不择手段,胜方才有资格决定对错,能达到目的带来利益的都是好方法’,这些不都是你当初甩了我的时候,教会我的吗?” 陈暻缄默着,纪明阳却步步紧逼:“陈暻,你真是又好好地给我上了一课。” 纪明阳压抑着情绪:“行,那能告诉我,那天你们在聊什么吗?叙叙家常?那应该没有什么不可见人的话吧。” 突然被提及的过去让陈暻瞬间僵在了原地,抬头想张口说话,却对上纪明阳一双蓄满水光的眼睛。 纪明阳的眼中越来越失落积累了起来:“说啊,以前不是那么会说吗?” 陈暻百口莫辩。她确实知道何慧一开始就图谋不轨,可如果将这些都告诉纪明阳,告诉她自己并没有答应,他会相信自己吗? 照片中正是上次她和何慧在咖啡厅见面的照片。 纪明阳的视线冰冷,忽然从桌上拿起一叠照片:“那这个呢,你想怎么解释?”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多的巧合会以这样的形式连接在一起,又在她那个不堪的谎言下持续发酵,形成了现在的局面。 陈暻看见他手中的照片时,惊得睁大了眼。  她瞬间哑了声,只想抬手想帮他擦去,却被他倔强地抓住了伸过去的手腕。 “是我不长教训,你不用假惺惺地装出副心疼的样子。” 他的眼眶绯红,睫毛随着沉重的呼吸颤动着:“你要是乐意看我像个傻子一样围着你转,瞻前顾后地伺候着你,不用耍这些烂把戏,我这么好骗的一个人,只要一个电话就能像条狗一样从城南跑到城北来见你,你想要什么难道不能直接跟我说吗?哪怕你想要纪华集团都可以随便拿去,我纪明阳不稀罕……” 他死死地盯着她,声音越说越哑,最后深吸了口气,扯出个无奈的笑:“你也不用再解释了,是我太天真,以为你变得不一样了。你从来就没有变过,永远最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我也永远不在你的计划里。” 他的声线微颤,撞开她的肩膀快步走出了房间。 碰上门的那下声音很大,震得陈暻的心窝子直颤。 她感觉心脏一抽一抽地犯着疼,不停地后悔,脑子里千万句对不起,却不知道该从那一句开始忏悔。 为她昨晚的私心? 为何慧的贪婪? 还是为她五年前,随意玩弄了他的感情后,又将他抛下后远走高飞? 她感觉四肢酸软,脱力蹲坐在了地上。这才回想起,他们现在怎么可能修复如初,横在她们面前的始终有一道坎。 是她曾经用自己轻浮挥霍过的纪明阳的真心。 那些在她离开了他之后,才后知后觉复苏的喜欢,并没有及时地传达给他,反而五年后,成了纪明阳心里久久难以愈合的疤。 我到底还要说上多少声对不起,才能补得上这五年的等待和喜欢。 她现在倒是宁愿纪明阳早早地就将她放下了。 “这是昨天纪总叮嘱我给您准备的早餐,他昨天说明天他要自己出去先去谈个生意,可能没法陪你,让你按时吃饭。” 第24章 真心 24 秉承着谁没了谁都能活的原则,陈大小姐度过了没心没肺的十多年光阴,直到十九岁时遇见了他,从此人生的轨迹悄然拐了个歪。 他红着脸,小心翼翼地捧着整颗心献出。 她却只察觉到了他与别人不同的青涩有趣,试图把它当作一场有趣的游戏继续下去。 纪明阳没有说错,哪怕她决定了离开陈家重新开始的那天,她也依然没有将纪明阳规划在人生里。 既然是重新开始,就没必要再眷恋过去的人。 她没觉得他们的感情到了厮守终老的程度,甩开了他追上来的挽留:就只是一次普通的分手而已。 她心里这么想着,漂泊数日的雨后,来到了那个让她安身五年的酒吧。 待到那之后的第一年,她在路边捡到了一只小黑猫。 她之前从没想过养猫,但小家伙耷拉着湿漉漉的脑袋,从街边一路跟在她的屁股后面,一直来到了酒吧。 大家看到小猫都很欢喜,所以她不想拂了大家的兴致,将它留了下来。 她怕小猫养不活,要是养死了心里还难受,所以就没有给它取名。 没有起名的猫,就不是她养的猫。 她却只察觉到了他与别人不同的青涩有趣,试图把它当作一场有趣的游戏继续下去。 纪明阳没有说错,哪怕她决定了离开陈家重新开始的那天,她也依然没有将纪明阳规划在人生里。 既然是重新开始,就没必要再眷恋过去的人。 她没觉得他们的感情到了厮守终老的程度,甩开了他追上来的挽留:就只是一次普通的分手而已。 她心里这么想着,漂泊数日的雨后,来到了那个让她安身五年的酒吧。 待到那之后的第一年,她在路边捡到了一只小黑猫。 她之前从没想过养猫,但小家伙耷拉着湿漉漉的脑袋,从街边一路跟在她的屁股后面,一直来到了酒吧。 大家看到小猫都很欢喜,所以她不想拂了大家的兴致,将它留了下来。 她怕小猫养不活,要是养死了心里还难受,所以就没有给它取名。 没有起名的猫,就不是她养的猫。 不是她养的猫,死了就不会心疼。 皮包骨大的小家伙一天比一天胖了起来,偶尔调皮起来的时候,还会跳起来抓伤她的手臂。 她和酒吧里的众人找了一整天,浑浑噩噩间,往事一件件地像电影幕布般涌了上来。 可有天夜里,她忘记了关窗,第二天起床后,小猫就不见了。 那个已经分手了的前男友。 她眼底酸涩,这才顿悟,原来是她一直在逃避。 她以为只是普通的分手,心底的涟漪却在一年、数年后,经久不断。 就算是没有名字的小猫,也是她的小猫啊。 这几天里,她带着小吴和助力一同出入勘察现场状况,但直到签订合约的那天,也再没见到过纪明阳。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后知后觉的喜欢只留给她无尽的悔意,和无眠的长夜。 她那个时候在想,它可真是只坏猫,一点都不讨人喜欢,还好当初没有给它取名字。 她想起冬夜里,小黑猫会依偎在她手边为她取暖;想起小黑猫会把自视珍贵的树叶、老鼠和毛线球都叼来给她,尽管在她眼里有些无聊甚至渗人;想起小黑猫抓伤她时,会愧疚地用脑袋蹭蹭她的小腿当做道歉。 幸好夜里,小黑猫居然顺着窗户爬了回来,她喜极而泣地将它抱住,但脑海里却反常地想起了纪明阳。 她想起每一年冬天时他的包里总有一包为她而热的牛奶。 她想起他坐在天台笑着听她一遍遍讲完学校里的八卦琐事;想起他为她随便一句话努力学做的糕点饼干;想起她说出离开陈家时,纪明阳毫不犹豫地起身,说要和她一起远走高飞时,那坚定的语气。 老天给了她再来一次的机会,但她好像又搞砸了一切。  反而在办公室里,见到了作为合作方出席的向初和,还有她的未婚妻周旭。 她尽量把事情往好处想:还好纪明阳今天也没来,不然看到那两人甜蜜的画面,又要闹得所有人都不愉快,最后恐怕生意都谈不成了。 约好了晚上的庆功宴,到了临走的时,向初和却叫住了她,约她去茶馆坐一坐,单独聊聊。 男人们都去了隔壁,两人面对着面坐了下来。 向初和很漂亮,清亮大方的千金长相,明眸皓齿。不开口的时候,哪怕就像现在这样,一双纤细的手指捏着茶杯细细品味,神态都令人屏息赞叹不已。 只是一开口,那直愣干脆的声音,就无故地为她添上了几分娇憨。 “你就是陈暻?” 陈暻还从没见过语气这么嚣张的第三者,还是带着对象的第三者。 她不卑不亢地坐直了身,语气笃定:“是。” 向初和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冷哼一声:“真是人不可貌相,我真想不通你到底给纪明阳下了什么迷魂汤,才能让他那么魂不守舍。” “请注意您的用词。我是他的……妻子。” 陈暻斟酌了很久,才将试图将这个词理直气壮地说出来。 但她的努力在向初和眼里显得格外好笑,引来她不屑地轻嗤一声:“那你这个妻子当得可真好,自己的丈夫还要我这个外人来照顾。” 陈暻努力压抑着情绪,才不至于当场爆发:“那以后不用劳烦您了,我会照顾好他的。” “是吗,那天这几天为什么天天往我家里跑?” 向初和的表情得意至极:“我怎么觉得他好像更喜欢我一点?” 他怎么能既喜欢着她,还…… 陈暻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脚踏两条船的人,忍无可忍正想起身和她争执,却被周旭抬手打断:“初和,差不多就行了。” 她攥紧着拳,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冷静下来,佯装无事般喝了口茶:“是啊,我也觉得。可惜他最后娶的还是我,你猜是为什么?” 她挽上周旭的胳膊,目光挑衅地看她一眼:“那最好能像我这样,把你自己的男人管好些。” 陈暻的瞳孔微收:纪明阳这几天去找向初和了? 弟妹? 向初和像是被呛住了,半晌没接下文,随后淡笑着:“你觉得他的喜欢值几天?他今天能来我这,明天就能再去找别人,少自作多情,你这个纪夫人的位置能坐多久?” 周旭转而面向陈暻:“弟妹。我们虽然不知道你们闹了什么矛盾,但毕竟都是一家人,还是早些说开了好。” 她愣住了片刻,向初和嘴立刻伸手想去捂周旭的嘴,但奈何身高不够,怎么也没碰着,反被儒雅的男人轻笑着握住了手腕安抚下来。 陈暻一脸茫然,向初和却是一幅被扫了兴的模样:“谁允许你说的?” 她将“家事”两字刻意说重,向初和面色如常,突然像觉得索然无味了般,招呼着将周旭叫了过来。 “至少他现在新鲜感正上头着呢,连这块地都能眼都不眨一下地送给我,你又觉得你现在能有多少胜算上位。” 陈暻放下杯子的力度略重:“好好过你自己的生活,少掺和别人的家事。”  “明阳总在我们家待着也不好……” 两人还在打着俏式地争执,陈暻却一句也没听进去。 周旭见状,先决定和她解释清楚:“他们家随母亲姓,他们俩个是同父异母的姐弟。” 陈暻脸一热,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向初和是……纪明阳的姐姐?! 向初和见谜底被拆穿了,也懒得再装了,看着陈暻的模样,又极其厌烦地瞥了她一眼:“行,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你们的那点破事,我全都知道了。我不知道你给纪明阳下了什么蛊,他才能像脑子抽了一样非要娶你。好言劝不了赖死的狗,我拦不住,但他再怎么有病他也是我弟弟。” “陈暻,你要但凡还有点良心,要么就好好对他。要么就赶紧离婚,离他远远的,路费来找我,不管多少我全给你报销,少来霍霍别人的感情。” 得知向初和身份后的陈暻想起刚刚对她接近“宣示主权”般的言论,羞愧得想找个地缝钻起来。 陈暻轻咳一声缓解尴尬,面向两人语气认真:“我、我是真心的。” 两人面面相觑沉默了片刻,向初和最后只是叹了声气:“希望你是吧。” 他们大步离开了包厢,陈暻如释重负地坐回了位置,感觉心里压着的某块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她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可她现在又该怎么做才能挽回呢。 —— 晚宴,陈暻提前了一个多小时就到了酒店附近,因为早在他们来杭州之前,纪明阳就提前安排了人为她收拾晚宴的装扮。 三两个化妆师围在她的身边,这次庆功宴来头不小,有不少业内的大人物入 光是那矫健英挺的身材就足够扎眼了,他现在还换上了身亮眼的白西装。今天他像是换了个风格,挡住额前的碎发全都梳到了脑后,露出清俊深邃的五官,垂眼清冷漠然,唇线紧抿沉稳内敛,透着几分生人勿进的疏离感。 她被几个女孩夸得几度羞红了脸,匆匆拿上包下楼。 她没想到会这么突然和他相见,方才明明在才化好了妆,现在却变得格外不自信,总想着会不会是灯光的关系,才让她显得没有那么重的脂粉气。 灯光下她的皮肤清透,眉细而淡,衬得一双灵动细长的吊梢眼如狐狸般娇俏可人。薄唇水润,鼻小而挺翘。一身杏色的吊带长裙衬出曼妙的身材,雪白的貂绒披肩遮住了香肩好景,矜贵持重,魅而不俗。 陈暻虽然心不在焉,但现在一定得替纪华集团撑住场面。 “陈总,准备好了。” 但他一连失踪了好几天,今天也不知道会不会出席。 但该说不说,不愧是专业的化妆师,经过她们的手后,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像现在这样这么……漂亮。 化妆师小声提醒她,拿着工具的几个小女生小声惊呼着,纷纷拉着她来到镜子前。 从小到大,她收到过对她外貌的赞美数不胜数,所以很清楚自己是属于好看的那一类,对打扮什么的并不太放在心上。 真的不怪她总盯着纪明阳,人群中真的很难不注意到他。 当在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的一瞬间,陈暻忽然愣住了半秒。 然而刚到楼下街口,她就意外撞见了纪明阳正被助理引导着,从一辆卡宴中走下。 股。纪明阳的本意,应该也是为了借机熟络关系。  见他要进门,她的脚步怯懦地停住,怎么不敢上前。 纪明阳就像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大步走到门口时也停了下来,转过身后,视线正好和街边站着的陈暻对上。 两人谁也没有动作,静静地僵持了数秒。 但很快他就回过了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会场。 直到看见他的身形消失,陈暻这才有些惘然所失地回过神。 “还吵着呢,陈总?” 小吴站在一旁,目睹了这些天冷战的他实在忍不住开口:“要不我等会就去问问?” “这次宴会很重要。” 她摇摇头,收起了情绪:“等开完再说吧。” 第25章 亲吻 25 小吴他们在外面等着。 陈暻跟在纪明阳后面,与他一前一后进入了会场。 他们落座的位置虽然被安排到在一起,两人却并排僵持,没有话说。 陈暻甚至目敢不斜视。不过纪明阳很快打破了这种局面。他端起了一杯酒起身,自顾自地走入了人群中去。 她抬眼瞄了一眼,纪明阳正和几个看起来身价不菲的人交谈着,脸上的表情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不见进门时候的冷淡,深邃沉稳,笑容温和。 情绪再怎么差,也没失了该有的风度。 纪明阳心里果然还是惦记着工作的。 陈暻无奈,面对他时总是不知道要说什么,走了后反而轻松了不少。 既然纪明阳现在已经来了,自然也没她什么事了,只需要安分地坐在桌前吃饭,等宴会结束后,再找到他就好。 她身旁的位置始终空着,吸引了部分人的视线,也许看她打扮不一般,偶尔会有人上前敬酒打个招呼,但直接敢凑到她身边来的人,倒是只有面前这一个。 那是个眉目清秀的男人,张口就约她同行:“您好,一起过去喝一杯吗?” 陈暻没有回答,轻笑着摇了摇头婉拒,然而男人却不  “是么?可我看你手上连个婚戒都没有,和丈夫感情不好吗?” 他身上的浮夸又轻佻语气让陈暻有种说不出的不适,于是将视线转回到饭桌上,尽快结束话题:“不好意思,我已经结婚了。” 纪明阳心里果然还是惦记着工作的。 陈暻将手中的筷子放下,与瓷碟碰撞后发出一声脆响,不耐烦地取出纸巾擦了擦嘴,做出一幅随时准备离开的模样。 情绪再怎么差,也没失了该有的风度。 “别猜了。” 她身旁的位置始终空着,吸引了部分人的视线,也许看她打扮不一般,偶尔会有人上前敬酒打个招呼,但直接敢凑到她身边来的人,倒是只有面前这一个。 陈暻没有回答,轻笑着摇了摇头婉拒,然而男人却不依不饶地将一杯酒推了过去:“来嘛,反正你不是一个人吗?”  “那我不打扰你,陪我喝一杯吧,喝一杯我就走。” 男人说着,又将方才的那杯酒推了过来。 陈暻就没见过这么执着,又没脸没皮的人:“抱歉,我喝不了酒,失陪了。” “来宴会不能喝酒?这么蹩脚的理由,也太扫我的兴了吧。” 那人忽然强硬地拽住了她的手腕,她紧张地下意识左右看了看,纪明阳并不在周围。 “你到底想做……” 陈暻回过头想挣开,对上男人那双阴冷的视线,忽然察觉到不对。 “我很欣赏你。放眼整个圈子里,还没几个敢这么直接拒绝我的人。” 他话音里带着笑音,脸上却没什么笑的意味,说出口的话让人后脊发凉。 他说着说着,语气已经全然没了笑意,淡淡地向杯子的方向伸了伸手示意:“就一杯,喝完我保证不纠缠你。” 陈暻不清楚对方有多大权势,但听这猖狂的语气,背后一定是有底撑腰的人。 在不清楚他到底是纪华集团惹不惹得起的人物时,眼下最好的办法还是稳住他的情绪。 “你先松开。” 她试探一句,男人果然笑盈盈地将手松开,双手靠在双肩上,做出个投降的姿势。 这代表还有商量的余地,那杯酒就是给两人下去的台阶。 陈暻犹豫片刻,端起那杯红酒一饮而尽。 男人大笑一声,满意地点了点头,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可比你丈夫要识趣得多。” 他说完便扬长而去,独留陈暻愣在原地,不解地思考着他刚刚说的话有什么深意。 丈夫?他认识纪明阳? 而且看这情况,他和纪明阳的关系一定谈不上好。 偏偏是这种时候,和当时一模一样的情况。要她这个撒谎的人,再去一次求助刚切体 她开始控制不住地咳嗽,即使用手捂住也无济于事,脸逐渐涨得红,也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 可现在是下班的高峰期,救护车什么时候才能赶到都是个未知数。 来之前她换了身衣服,所以就将药放在了包里,刚刚事发突然,包被落在了椅子上。 眼下要是能联系上熟悉情况地人把药送进来就好了,可小吴他们都在会场外,纪明阳…… 果然,她绕着沙发摸了一圈,成功找到了墙边的电话打通了急救,趁着还能说清话的时候,迅速交代了病情和地点。 刚刚那杯酒喝下去的时候,也没觉得有这么烈。 会场各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陈暻不想在这种场合出岔子给纪华集团抹黑,趁着还清醒的时候,强撑着走去了最靠里的一间休息室。 幸好这间休息室的位置偏僻,没什么人,她来不及开灯,就痛苦地跌坐在了地上,摸索到沙发的轮廓后,才勉强靠着坐了起来,翻遍浑身,却怎么也翻找不到应急的药。 她扯开披肩和领口,尽量让呼吸稍微顺畅些,但不过是杯水车薪。 接电话的护士建议她先找认识的人急救。挂了电话后的她,却只能祈祷救护车可以更快一些到达。 她又想起了纪明阳,却怎么都没勇气打出那通电话。 但她来不及再多想,身体内传来危险的信号:酒精也是肺动脉高压的禁忌。 但现在不是盘算幕后真凶的时候,她尽量保持头脑清醒,想起每个休息室里,应该有应急的电话。会过“狼来了”的滋味的受害者,还是在他没消气的时候。 这次她真的没有带药,就像故事里真的遇上了狼来的牧童一样,追悔莫及。 或许这就是骗人的代价,如果真的把电话打过去了,纪明阳会不会再相信她一次呢? 要是听到他讥讽着拒绝话,那她是会觉得自己罪有应得多一些,还是难过失意多一些? 她不敢赌这个可能性,也不想面对这样的结局。于是咬咬牙放下电话,靠着沙发铁了心等救护车。 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了起来,她手按着胸口,五脏六腑都像是倒了位置,像是放在热锅上煎煮班难熬。 时光一分一秒流逝,就在她感觉快挺不住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响,震得她几近昏迷的大脑瞬间清醒了许多。 光亮照进房间有些刺眼,她的视线模糊,但仍然分得清,有个高大的人影匆匆朝她冲了过来,随即脸上像是被罩上了某个的器具,鼻息间也传来的一股股清新气流,肺终于像是又活了过来。 她靠着那人的胳膊缓缓睁开眼,却对上纪明阳一张严肃得骇人的脸。罩在脸上的是包装熟悉的应急药剂瓶,也是靠着这个,她才总算缓过神苏醒了过来。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他半蹲在她身侧,将她抱在怀中,语气平静地质问。 她拖着药剂瓶,视线埋在面前透明的罩子上不语。 “我不过来的话你打算怎么办?待在这等死吗?” 纪明阳的语气突然激动,陈暻是头一回见到他这么生气,两句话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 但是他很快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扶着额将脸别过,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 他的声音听起来委屈至极,握着药瓶的手也惊魂未定地打着颤,他似乎比她这个生了病的人还要紧张得多。 她终于有勇气将这些天压抑着的情绪说出口,哽咽了片刻后,她毅然起身,双手捧着他的脸吻了上去。 他不愿和她对视,却在她咳嗽了几下后不再抵抗。 “对不起。” “一定要看到我难堪你才高兴吗?” “你……” 突如其来的吻让纪明阳的手不知所措地愣在了半空,她唇角微张的瞬间,眼泪就止不住直刷刷地抖了下来,嘶哑的嗓音却自欺欺人地补充了一句:“只是人工呼吸。”。 但如果把它视作一个吻,陈暻感觉非常不错。 所以她以更甚的力度加深了这个吻,搂着他的脖颈伸手轻抚他的脸颊,随着温软的缠 如果这是在救助的话,那一定是最烂的人工呼吸:鼻息紊乱,运气毫无章法,最糟糕的是舌尖还在换气间,得寸进尺地探进了彼此的口腔,简直是最差劲的急救示范。 之后,他的语气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冷静:“我不生你的气,以后不要拿这种事跟我开玩笑。” 纪明阳只是愣了片刻,便毫不犹豫地抱住她的腰回吻了过去。 看到事情都闹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也只是这么轻飘飘地原谅了她,陈暻推开了药剂,伸手想将他的脸掰了过来。 看见他早就红得不成样的眼眶,陈暻心里疼得百般不是滋味。绵将两人脸颊的灼烫逐渐融为一致,似乎再难有什么事能将此刻的他们分开。 十几分钟后,救护车终于到了。 得了消息的小吴原本还很紧张,但当看见纪总抱着活生生的陈总从大门走出来时,立刻松了口气。 两人都面无表情地沉默着,除了陈暻的身上的披肩被纪明阳的西装外套取代,他们似乎又恢复到了以往僵持的气氛。 如果能忽略掉彼此都红到脖颈处的脸。 他们先上车去了医院,等到所有的检查都走完了一遍,大家心里的石头才总算放了下来。 “那我们先回去休息了,纪总,陈总,你们也早点休息。” “好。” 纪明阳送着几个闲杂人等离开了病房,回到房间关上了门。 随着“吧嗒”一声清脆的响声,原本淡定的两人,表情都出现了一丝错愕:怎么这家医院的门反锁时会有这么响的动静。 两人之间的空气因为这个小插曲凝滞住了,默契地将眼神转向别处。 想起那个可疑的“人工呼吸”,陈暻仿佛还能想起,唇齿间残留着的温度。 纪明阳……现在怎么想的呢? 她的视线暗戳戳地往纪明阳的方向飘,没成想正好被纪明阳撞个正着,于是脑子一热,尴尬地清了清嗓:“今晚……谢谢你。” 纪明阳似乎不满意这个答案,径直走到了病床前坐下,语气沉闷。 “只有感谢?” 第26章 哄人 26 陈暻正左右想着,到底要什么样的回答,才能让某人“龙颜大悦”,纪明阳却已经给岔开了话题:“身体好些了吗?” “好些了。” 她赶紧回答上,空气却还是有些僵。于是就随便找了个话题:“会场那边怎么办,你提前离场的话,没问题吧?” “都安顿好了。” “说起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啊?” “应急电话是联通着保卫部的,他们找人来通知我,说有人在休息室报了警,我看见是你,就查了监控知道了情况。” “其实是今天遇到了个敬酒的人……” “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注意谁给他带进来了。你身后有纪华,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 纪明阳说着,表情变得严肃:“谁下次要是再逼着要你喝酒,直接拿杯子往他头上砸。” “哦……” 话题终于又僵了回去,陈暻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假装用手指捏着被单玩,心里却乱糟糟的。 单玩,心里却乱糟糟的。 纪明阳说着,表情变得严肃:“谁下次要是再逼着要你喝酒,直接拿杯子往他头上砸。”  “为什么要亲我?” 没成想纪明阳直接开门见山,挑了个最尴尬的问题。 陈暻脸皮薄,耳尖立刻红了。 当时完全是情绪到位,才让她这个顶级怂蛋大着胆子,公然调戏了良家少男。 但这个良家少男不仅没有丝毫被糟践了的羞愤,还视线直勾勾地盯住她这个流氓:“你先亲的我。” “……你人工呼吸做错了。”她脑子一抽,顺带倒打了一耙。 “那你为什么要伸舌头?” 纪明阳表情淡定,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你先伸的。” 陈暻两眼一睁,再也受不了纪明阳这么直白地阐述,羞愧难当地钻进了被子里。 她感觉脖颈都红了大半,那当然不是什么人工呼吸。 她想着纪明阳这回总该会明白了吧,这么赤裸裸的告白。 难不成……还在趁机戏弄人吗? 她越想越窘迫,被子却被他悄然掀开了一角。缝隙间,纪明阳单手拉出些许光亮,歪着脑袋和黑暗中脸红的人对视:“那陈小姐可以给我示范一下吗?” “……什么?” “人工呼吸。” “……” 陈暻不知道纪明阳是怎么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么无理的要求。 但犹豫着,她的身体诚实地挪出了被窝。 她半跪在床上,纪明阳仰头望着她,她实在难以直面他眼中的灼烫,于是小 陈暻被压在床上亲得没了自我,手胡乱地在他身上摸索。 声道:“你闭上眼睛。” 生活与爱情如戏荒诞,但它确确实实地发生了。 她伸手抚摸着他柔软的脸颊,只须视线在他脸上留恋的数秒,名为“喜欢”的情绪就足够支配羞涩,领导着她的大脑中枢,发出吻下去的指令。 纪明阳轻笑一声,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这好像也不是人工呼吸啊,陈小姐。” 随后是鼻梁、鼻尖,如晨露沾花般挠得人心痒,最终慢慢下滑,与他的双唇相贴。 谁又能想到,当初五年前两个分手分得那么决绝的旧情人,会在这么个奇怪的地点和时间,重新在一张床上吻得难舍难分。 她蜻蜓点水地吻了吻他的额头,感觉到他的身体似乎动摇了些许。 纪明阳翻身掐住她的腰往后压去,简直与平时毒舌沉稳的纪总判若两人,揉拧着两瓣她那可怜的红润,耐心至极地在唇齿间探寻。 “不是。” 陈暻看着他的眼睛,爽快地承认:“是接吻。” 四瓣绵软贴合时,流动着的空气都被酝酿得温情,她半眯着眼侧过头,正想加深这个吻,纪明阳那双漂亮的垂眼忽然张开,湿漉漉的视线软成了一滩春水。 “你在骗我。” “为什么?” 一吻结束,陈暻喘着气,情难自已,不再满足于就止步于此。 纪明阳非常听话地阖上眼睛,浓密的睫毛纤长,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动作。 视线相接的时间只需一瞬,便可擦出千万情动的花火。  陈暻因为紧张,说话都有些磕巴:“因为想亲你。” 纪明阳指关节轻轻扫过她的脸,沉默了片刻:“算你的道歉吗?” 面对他的发问,陈暻迟疑着,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这件事应该算在“道歉”范畴内的:“嗯。” “以后不许拿生病的事情开玩笑。”千金悱恻 纪明阳点点头,忽然松开手坐了起来:“我原谅你了。” 沉溺其中的陈暻愣住了,没懂刚刚那样好的氛围,怎么就这样戛然而止了。 她下意识伸手抓住他的衣角,面对他不解的目光,强忍住羞臊:“可以不只是接吻的。” “不需要。” 纪明阳起身,替她整理好了领口:“我来医院之前就没有生气了,不需要再继续了。” 这是……被拒绝了? 陈暻愣在了原地。 按照纪明阳坦白的那些话和向初和的反应,他应该是喜欢她的啊,可为什么会拒绝了她的告白? 难道就是因为这次骗了他之后,他突然大彻大悟地决定要将她放下了吗…… 她思绪紊乱,见纪明阳要准备离开后,瞬间慌了神,连忙起身,从身后将他抱住。 她知道她过去做了很多对不起纪明阳的事。 可就真的不能……不能再多给她一次机会吗? 她将脸埋进他的脊背,想用最后能想到的愚蠢的方法,小声试探着他的心意:“可是我想。” 他久久没有动作,叹了声气后,默默解开了她的手。 但没成想纪明阳听完后,眉心皱了皱,只是思索了片刻后,就应了声:“好。” 纪明阳收回了手,答应得干脆,陈暻想着他的话,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点头,淡淡地补充:“而且她拿走的那份文件,并没有涉及到全部资料,最关键的实验数据她手里没有,起不了什么风浪。” 她捂着脑袋,感觉眼底酸酸的,纪明阳伸出手指,温和地揉了揉刚刚弹过的地方:“我说过,不讨厌你这样的道歉方式,以后也可以多尝试。” “第二,我是个脑子正常的普通人。” “可我真的没事……” 陈暻如坠冰窖,难堪又无奈,只能定定地僵在原地沉默。 陈暻刚想挣出来,就被纪明阳迎面轻轻弹了弹脑门:“你有事。” 头顶忽然传来的温暖的触感让她短暂地活了一下,她抬眼对上纪明阳无奈的神情。 他说完,就直接把她按回了床铺里,还顺手掖好了被子。 “嗯。” 她把这么多巧合说出来的时候,自己心里都越来越没底。 陈暻惊讶,难以置信:“你相信我吗?” 但眼下,还是先把最重要的误会解释:“特效药的事情,何慧之前确实来找过我,那天她想让我合作,但是我没有答应,她为什么来杭州,也不清楚,那天晚上我也不是有意把你叫回来……” 她眼中忽然闪过些许光亮:“你是说,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吗?” “第一,你是个刚脱离危险的病人。” “是。”  陈暻心中庆幸,还好何慧的意外没有造成太大的危害。 “所以现在可以睡觉了吗?” 纪明阳的语气像是哄小孩似的,她抿了抿唇:“好。” 纪明阳见她老实钻回了被子,自己躺去到旁边陪诊的病床上。 两人无话,夜已经深了,她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但纪明阳却并没有睡着。 他忽然坐起身,来到了阳台,若有所思地盯着远方。 当手下意识伸进包里,却没有翻到想要的东西时,他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戒了烟五年了。 无以得到排遣的烦躁,像梦魇般笼罩着思绪。 原来以为这次自己这次总算是长点了教训,却被她一个吻轻而易举地哄得“重新开始”。 她的问题问得未免也太羞辱人:他当然会毫不犹豫地答应重新开始,不管她以什么样的目的。 但如果不是为了陈家,那她想要的又是什么? 病房里的人打了个喷嚏,唐突地打断了他的思绪。 大概是打开了窗受了凉。 他以为她醒了,所以关上阳台的门,回到病房里,却只看见女人安然躺在床上,睡得乱七八糟的场景。 他心中无语,替她整理好了睡姿,瞥着她酣甜的睡态时,有了心中那个困烦已久问题终于是有了答案。 没必要想得那么多。 只要他手中一直都有她想要的东西,不就好了。 第27章 暧昧 27 陈暻第二天是被闷醒的。 南方的空气潮湿,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暖洋洋扫在脸上时又闷又热,仿佛被掐住了脖子似的难受。 她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她生活在一片海域里,下半身变成了一条鱼尾巴,酒吧的大家都在,也都是半人半鱼的模样。 但她感觉自己怎么也适应不下来海水的环境,但因为不想和大家分开,一直勉强着自己。 直到某天,她准备坦白一切,大家忽然捧着花环朝她围了过来,嘴里还一边祝福着她新婚快乐。 她错愕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穿上了一件婚纱,更令她茫然的是,大家欢声迎接的人鱼新郎,赫然是赵曜的模样。 不不不,我已经结婚了。 她大喊着抗拒,却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众人团团围了上来。 她摆摆尾巴就想跑,却突然被赵曜追上来,从身后一把搂住脖子,怎么也喘不上气。 当她好不容易伸手摸到脖子上的罪魁祸首,一个翻身将那团东西丢到了地上时,恍惚间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见四周好像立着几个白花花的人影…… 不对。 她摆摆尾巴就想跑,却突然被赵曜追上来,从身后一把搂住脖子,怎么也喘不上气。 不不不,我已经结婚了。  她立马意识到之前是在做梦,慌乱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强装镇定地咽了咽口水,才发现刚刚被她甩到地上的东西,是原本应该盖在身上的被子。 现在起身去捡被子似乎会更尴尬。 她坐在床上,局促地抱着膝盖,无地自容到内心疯狂尖叫:医生来查房了,纪明阳怎么没叫她呢…… 她无处安放的视线四处乱飘,终于检索到了正对着床位椅子上的纪明阳:此刻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的一份文件,阳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浓密的睫毛微动,格外专注。 好吧,看样子纪总根本没时间管她这个起不来床的废物。 “陈小姐,我们现在先确认一下您的情况。” 医生的话将她拉回了现实,她连忙点头:“好、好。” “你现在感觉头脑清醒吗?有没有头晕眼花或者胸闷气短的情况?” “没有。” “有遗传性高血压和心脏病吗?” “没有。” “有什么病史和过敏原吗?” “没……” “海鲜过敏。” 纪明阳的声音冷不丁地从后面响起,一字一顿,带着几分嫌弃的意味。 众人闻声朝他望去,他仍然静静地看着那份文件,仿佛那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东西。 陈暻才恍然回过神,刚起床的脑子果然就跟短路了似的:“对,海鲜过敏。” 话音未落,安静的病房里已经传出了几声克制的笑音。 “检查完了就出去。” 几个医生面面相觑,实习生轻咳了一声,上前小声地提醒:“你说,你是一条淡水鱼……” 她脸上的表情没变,人已经从内到外熟了个透了。 没人敢忤逆他的意,医药行业没人不知道纪华制药,就连这家私立医院也有纪明阳的 陈暻话音一顿:“我说什么梦话了?” 陈暻僵在了床上。 众人的视线又齐刷刷地转向她,实习生提笔记录下。 “什……” 说话的实习生停了好一会才补上后半句,勉强才压下去了上扬的嘴角,哽着声:“你说,要是把你放在海里,你就要变成腌鱼了……” 连续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后,身体看样子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医生说下午就可以出院了。 正当她松了口气的时候,医生突然面色迟疑地补充了一句:“有时间也可以排查一下心理问题,最近是不是精神压力有些大,你这……梦呓的情况有点严重,保险起见,可以去看看。” 她现在非常悔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把被子捡起来,才会让现在的自己连缝都没处钻。 纪明阳一开口,病房里细细簌簌的笑声戛然而止,冰冷的语气带着命令的口吻,透着不容置疑的严厉。投资。 病房终于空了,陈暻默不作声地捡起了被子,生无可恋地盖上,缩了进去。 在哪里社死,就在哪里多睡一会。 醒了后就骗自己,全都是在做梦。 “下午回京城,还困的话,就在飞机上睡。” 被子外传来纪明阳的声音,陈暻拉紧了被子不挪窝:谁乐意被喜欢的人,看见自己那么窘迫的时候。 但纪明阳像是个不懂人情味的起床机器一样,拉了拉她的被子:“说梦话又不是你能控制的。是那群实习生没培训好,我这会就去让负责人记着那几个人的名字。” “别。” 陈暻从被窝中伸出一只手将他拦住:“成为医生不容易,而且他们还是小孩子,别为难人家。” “那你现在能出来了吗?我又不会笑话你。” 陈暻听着他沉静的语气,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将信将疑地探出了脑袋。 果然纪明阳还是一如既往地冷脸先生模样,甚至多了几分不耐烦:“饿没饿,渴没渴。别等会在去机场路上才说。” 陈暻抿了抿唇:“有点渴了。” 纪明阳放下文件,拿着床边的杯子接水去了。 陈暻舒了口气,无意间却看见纪明阳放在床上的文件,翻开的那一页正好对应着目录。 陈暻脑子一空:纪明阳……看个目录都这么认真? 还没来得及多想,纪明阳已经回到了床边,将装着温水的杯子递给她:“放 空气安静了好半晌,她忽然感觉被人从身后笼住,随后有什么东西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盛怒占领了怂脑的高地,她从迅速从床上站起,怒不可遏拿起枕头地拿起枕头锤向他的脑袋。 带着笑声的道歉显然一点诚意也没有,陈暻都羞得差点没哭出来了,最后索性腿一抱,缩成一团生起了闷气。 他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脸颊旁:“任你处置,好不好?” “你就是故意不叫我的!” 心喝吧。” 正当她一脸纳闷地冲他歪了歪头脑袋,纪明阳唐突别过脸,伸手捂了住自己的嘴,声音支支吾吾道:“这是淡水,不会变成腌鱼……” 下一秒纪明阳慵懒的嗓音就在耳边响起:“是我不对,你别生气。” 这家伙哪是没工夫叫她起床,分明是静静地盯着她出了一早上的糗! 纪明阳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打得招架不得,仍然停不下来大笑,只能一边伸着胳膊挡着一边道歉:“别,我也没想到你能一口气咕噜了四分钟的泡泡……” 陈暻的心神微乱,脸“唰”的一下又染上了绯红:这次不是因为窘迫了。 直到他的肩膀都开始克制不住笑意地抖了几下,联系上刚刚的文件目录,陈暻才终于恼羞成怒地反应过来。 连纪明阳的一颦一笑,一句一言,她都能读出些许宠溺的味道来,光是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她都觉得暧昧得能拉丝。 要不说一段感情开始前最关键的时期,就是有了越界的那点“奸情”之后的时间。 她刚准备接过杯子,却看见纪明阳迟迟没有松手。  放在他脸颊旁的那只手最终只是轻轻地捏了捏,就收了回来。 她感觉喉咙更渴了,手攥着杯子送到唇边抿了抿:“没生气了。” “好。” 纪明阳轻笑一声,松开了桎梏:“我打个电话,让人来打包行李。” “嗯。” 她目不斜视地盯着杯子,悄悄地喝完了小半杯后,才将视线重新转向纪明阳。 他打完了电话,又重新拿起文件,坐回了那张椅子:这次看样子是真的在认真看了。 她收回视线,掩饰住那一刻心头的兵荒马乱。 想起纪明阳的眼角眉梢都温柔带笑的模样,看上去心情那样好,她也反应过来,自己也很久没有见到他笑得这么爽朗过了。 她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变得暖洋洋的。这趟杭州的经历有喜有忧,她还险些到了危险的境地。 但飞机起飞后,看着窗外的风景,她却忍不住期待,下一次再和纪明阳来到这里,会有什么样独特的回忆。 这次没了之前去时的颠簸,下了飞机不久,两人一起回了公司整理这次的资料。 恰巧邓俊杰那边来了消息:起诉的情况已经基本处理完毕,现在陈暻已经可以恢复直播了。 陈暻惊讶于他们的速度之快,纪明阳闻言,只是挑了挑眉毛:“不错,就今天吧。” “今天?” 陈暻激动又惊讶,想到终于不用再背负骂名连累大家,她手下紧张地攥着拳,指甲都快嵌进手心里:”不需要再准备什么了?” “不用,就和你以前的直播内容一样。不过也可以适当做点……炫技的东西?我不太明白这些,总之就是播一些,能证明你有作曲的能力的事情。” “作曲能力……” 邓俊杰不解:“纪总,您这是……” 陈暻说着,就打算和邓俊杰一起出门看看,没成想刚刚一直沉默着的纪明阳却悄无声息地跟进了电梯里。 就是这首歌创作的时间太久远,逐字逐句地解释起来可能太麻烦…… 纪明阳眉心微蹙:“还是你觉得,我这张脸上不了台面?” “我和她一起播。” “是吗?我一块过去吧。” 第28章 曜日 28 “不不不……” 陈暻连忙表明立场,如果可以,她甚至想建议,纪明阳给自己的脸买份保险。 她从来都是一个人在小房间里,对着手机自言自语式的直播,一想到等会要她当着纪明阳的面……尬聊,她就不免觉得浑身都不大自在:“就是我之前直播的时候,一直都不露脸的。” “露了也没什么,而且现在露脸也有利于你自证。” 他双手插着兜,视线在她的脸上扫了扫:“你现在这样就挺好,再找个化妆师收拾一下也行。” “不用不用……” 陈暻可不想再折腾,感觉到纪明阳是铁了心准备和她一起后,脑子里就只想着速战速决了。 电梯到了楼层,她被人领着进到了一件灯光敞亮的房间里,原以为就是个普通的直播场地,没想到这里人比她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造型师、灯光师,摄像师都在一旁等候着,各种收音、拍摄设备一应俱全,光是看着都价值不菲。 她看得眼花缭乱,这哪像是直播,分明是按照拍广告杂个化妆师收拾一下也行。” “不用不用……” 陈暻可不想再折腾,感觉到纪明阳是铁了心准备和她一起后,脑子里就只想着速战速决了。 电梯到了楼层,她被人领着进到了一件灯光敞亮的房间里,原以为就是个普通的直播场地,没想到这里人比她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造型师、灯光师,摄像师都在一旁等候着,各种收音、拍摄设备一应俱全,光是看着都价值不菲。 她看得眼花缭乱,这哪像是直播,分明是按照拍广告杂志的配置安排的,专业程度和她过去直播的环境相比,完全就不是同一个量级的。 她晕晕乎乎地被簇拥着,拉到一面镜子前坐下,尽管和纪明阳说过不用特意 陈暻条件反射地点点头:“我觉得可以了。” 接着她才被带到了直播位上调试参数,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她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地紧张,五指都蜷了起来,努力让自己恢复镇静。 她们对了半个多小时的词,终于宣布了正式开始。 化妆,几个造型师还是给她稍微收拾了一下,好让上镜的时候看起来更有气色。 还好纪明阳真的就只是来“陪一下”,要是让她在只有她和纪明阳两个人的房间里直播弹奏,她可能连半个音符都弹不出来。 好在纪明阳坐在镜头之后的沙发上,并没关注她这边的动向,而是示意旁边的助理将一台笔记本递过来,随后就将注意转到了笔记本的屏幕上。 一想到这,她倒是庆幸这里人多,突然就没那么紧张了。 就她那个一两百人的直播间,真值得这么多人兴师动众地准备吗? 一个高高瘦瘦的女生忽然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个耳返,告诉她,她是这次的直播助手宋婷,如果等会出现冷场或者其他状况,她会在耳返里和旁边的白板上提示她接下来可以说的话,也会有专门的人控制弹幕和评论走向,一定不会让直播出现特殊状况。 然而陈暻抱着调试好音的吉他,手心直冒冷汗,刚刚才记住的词全都差不多忘得干净了,全靠宋婷的提示救命。 她笑眼盈盈地介绍完后,又问她:“陈总,您还有别的意见吗?” 没准这里准备着的活人,都要比她直播间里的人多…… “大家晚上好,我是主播景明,真名陈暻,近期我的一首原创曲《曜日》,被无故卷入了一场抄袭风波中,遭受到了一系列的诽谤和恶意中伤,甚至对我的亲人朋友都造成了许 其实她心里真的不明白,纪明阳是不是太高看她了。多恶劣影响。因此我决定不再沉默,拿起法律的武器捍卫权益。” 陈暻顿了顿,看到不远处的宋婷对着她比了个ok的手势,才接着继续:“我将对江蕊和她所在的琉艺娱乐、以及扩大造谣诽谤的博主等进行起诉,更详细的细节和进度,我会在直播结束后,在‘左耳’和‘景明’的账号以图文的形式全数公布。从今天开始,我会恢复这个账号的直播,努力为大家创作出更多优秀的作品。” 云里雾里地说完了整段,陈暻已经快忘了自己整在做什么,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耳返里,宋婷语气轻松了不少:“好啦陈总,接下来的内容,就按照您平时的习惯来就行,看看弹幕互动互动,我们会控好场的。” 听完宋婷的话,陈暻一直吊着的那口气总算可以松了下来,看了眼手机里的弹幕,险些吓得把手机摔在地上。 直播间的人数已经突破了惊人的五位数,然而在线人数还在不断地飙升,弹幕滚动快到让她根本看不清字。 她眼花缭乱地翻了翻,总算在一众花花绿绿的id里,找到了之前常来直播间光顾的几个老粉的留言。 【景明姐!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我好想你,我就知道你肯定是被冤枉的。】 【今天播什么啊?还是弹唱吗?】 【直播间怎么这么多,景明姐是不是都忘了我们了,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听你唱歌吗?我都不敢说话了。】 陈暻连忙给那几个熟悉的id设置了特别关注,好一眼能识别出她们的弹幕:“不管是今天还是以后,都和过去一样,正常地弹唱点歌,大家不用觉得拘束,我的直播内 容和风格,都不会改变太多的。” 然而不明真相的学弟学妹们,已经将那时的视频传遍了学校论坛,评论高楼里看不见 过去的时候,一直是这几个人在她直播间里活跃互动,陈暻对她们的id早就熟络于心,心中也一直感谢她们这些年的支持和陪伴。 没想到在一起后,纪明阳揭晓了无聊的真相:那他是被室友赶鸭子上架地报名了文艺汇演,才只好把那首要弹的曲子的手势硬背了下来。 实际上文艺团只是看中了他的脸,当时唱歌只是在对嘴型,他这个人对吉他、乃至音乐都一窍不通,是个重度音痴。 她瞄见弹幕上很快刷上去了清一色的“好”后,深吸一口气,手指刷过和弦,弹出那首熟悉的曲调。 【这是《曜日》?刚一复播就弹抄袭曲,主播这么刚吗?】 【我就随口一说表达个意思,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 【别吵了,你们该听歌听歌,该吃瓜吃瓜吧】 它早就不只是一首歌那么简单。 过去她第一次接触到吉他,是因为在论坛翻到过别人拍摄的,纪明阳的一条吉他弹奏视频,出于找共同话题的目的,才心血来潮地学了一下。 【什么抄袭曲?本来就是咱们景明姐的曲,弹了又怎么样?】 弹幕里争执得厉害,陈暻却在摸到吉他后,渐渐找到了状态,不再关心其他,只想好好弹唱完这首曲子。 她对着镜头示意了一下吉他,在位置上调整好坐姿:“我知道大家都还没适应过来,那我就先弹唱一首开场,大家再在下面的点歌栏排队,怎么样?”纪明阳那无力的澄清,只有清一色的夸赞尖叫。 陈暻莫名不爽,伸手扒拉着纪明阳的脸,把他捏的龇牙咧嘴,信誓旦旦地说她一定会创作出一首正儿八经的曲子,把他这个“假艺术家”的皮囊拆穿。 所以她开始努力学起了吉他,执着到她自己都觉得惊讶的程度。 当时的她感慨,胜负欲果然是第一生产力。但在意识到了自己的感情后的今天,她反应过来,那时候不过只是因为在吃了些奇怪的醋,才做出了奇怪的事而已。 直到这首歌的全曲终于谱好,她本想在纪明阳来年的生日那天弹给他听,两人的恋爱却没撑过那一年。 后来她来到了酒吧,遇见了顾叔。 她们一同渡过了清贫又快乐的时光,在大扫除的时候,这首歌的谱子又被翻了出来。 那时候她有了顾叔这个专业的艺术家的指导,作曲风格已经成熟稳定了不少,重新看到这份稚嫩的初稿,实在难以恭维。 顾叔却拍手叫着好,说他从没想到,陈暻也曾经写出过这么张扬的歌。 相由心生。要换到作曲人的立场,那就是曲调代表作曲人的性格立场。 过去的她肆意张扬,从不计较情感得失,曲风自然是大胆又明快。而经历了这几年里的种种,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开始变得谨小慎微,再也找不回过去的那种感觉。 更何况这首歌背后,还有藏着一个被她辜负过的人和感情。 她不敢面对,也不知道怎么面对。 顾叔知道了她的故事,没有多说其他,只是陪着她重新将它重新修订优化,最终有了现在这首《曜日》成品。 酒吧捉襟见肘的时候,顾叔卖掉喜欢的乐器,也从没提到过要卖掉这首曲子 她明白顾叔想替她守护住她这份专属的回忆,所以记着顾叔的好,在他走后,还是将它卖了出去,守护住他珍视的酒吧。 这首承载着她那么多悲欢的回忆,居然在别人的眼中这样廉价,居然就能这么被人轻飘飘的拿走纂改,公之于众。 她需要很多很多的钱,才可以支撑着更多宝贵的回忆,继续传承下去。 脑海里的景象一点点消逝,最终归于一片空白。 在两侧呐喊着的观众里,她瞥见了许多熟悉人影:表情青涩的少年纪明阳、倨傲抱胸着的何慧、热情洋溢的黄婉宁、赵曜……和已经离去的顾叔。 “弹得很棒,大艺术家。”。 她猛地冲破红线,恰时曲终人散。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首歌会以这样的方式走红。 拿着为数不多的报酬,她心里难受过。 一切都画上了句号,又或是新的开始。 她抬起头,视线对上沙发上的纪明阳。 现在一切终于真相大白,她想着过去的回忆,眼底微酸,随着手中弹奏的动作越急,像是在进行万里马拉松后最后的冲刺。 他也正在看着她,微微扬了扬唇角,满意地对着她点了点头,随后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耳后,朝她张开嘴型。 但人是要知恩图报的,回忆不能让人吃饱饭,钱却可以。 第29章 顾叔 29 “陈总?陈总!可以到下一个环节了。” 陈暻做了半晌的哑巴,才从纪明阳那声“大艺术家”里缓过神。 她慌乱地收回视线,轻咳一声:“大家可以开始点歌了,我会按顺序看的。” 然而脸上还烧得厉害:耳返怎么还连着纪明阳的声音,纪明阳他……也一直在旁边盯着吗? 说起来同处一个空间里,应该很难不注意到她的弹奏,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地害臊。 这还是她第一次给纪明阳弹这首为他而作的曲子。 但就在她心猿意马的时候,不远处的纪明阳忽然起身,带着两个助理走去了电梯。仿佛是印证了刚刚那句关心和夸赞不过只是普通的客套,没有任何多余的涵义。 心情大起大落后,情绪迅速冷静了下来,陈暻自嘲般对着屏幕笑了笑,翻到下一首点唱的曲目准备。 因为在线人数众多,她只开放了两分钟的点歌时间,并且不再在直播间里现学不会的曲目。 就这样,她的直播破天荒地突破了三个小时,但即使是这样,后面排着的曲目还有一百多首…… 时间不早了,她只能无奈地让人记录下顺序,约好下候再继续。 关闭了直播间后,宋婷贴心地给她送来了杯谁,她接过,转了转酸痛的脖颈 陈暻的手指顿在了原地,连忙确定了现在的时间:5点43。 看看时间,已经到了夜里十一点,和公关部门一起拟好了声明发布后,她已经累得不行,实在不想再折腾回家了,于是伸了个懒腰照常来到了办公室里休息:之前因为杭州的案子,她在公司里休息过几天,该有的洗漱用品一应俱全。 她顾不得思索其他,连忙下楼打车朝酒吧的方向赶,然而两个地方终究是隔得太远。 【姐,酒吧五点钟的散伙饭,你要来吗。】 她看着一分一秒流逝的时间,她多希望这只是她的一个玩笑,可她将电话回拨过去,那一头却始终无人接通。 显然是有纪华集团幕后的操控。 但终于能够澄清自己的第一场直播还是让她畅快不已,累一点什么的,似乎也不重要了。 她吃过午饭后,又接着继续前一天相同内容的直播。 第二天醒来后,她翻了翻声明下的评论,与过去的骂声一片截然不同,都是清一色的支持声讨。 然而下了直播拿回自己手机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错过了黄婉宁发来的消息。 一般有急事的时候,黄婉宁都会直接给她打电话的,今天怎么就只发了消息。 因为睡了个好觉,又没了昨天的紧张压迫,今天的氛围明显轻松了不少,索性就一口气播到了晚上,把欠着的曲目全都补齐了。 ,感觉自己的手指都要僵住了。 等到她终于赶到酒吧的时候,已经临近7点半了,天色昏暗,酒吧里的灯还亮着,只是以往不同的是,里面已经没了稀稀拉拉的人影,四周的门店也早早就关上了,萧条得像是被废弃了的荒地。  她已经许久没回来过,没想到这条街会变了这么多。 她做好了准备,推开门走进酒吧。 地上横七竖八倒着数不清的瓶子,乱到她甚至没地方落脚。 四周空得像是能听见脚步的回声,她好不容易走到里面,终于看见了一个人影。 顾子路出现在楼梯的拐角,手里拿着扫帚,拴着围裙头戴头巾,一幅全副武装的模样。 在看到她后,似乎也没太惊讶,淡淡地走下楼:“回来了?” 陈暻直到顾子路开口,才勉强相信了现在看到的酒吧的场景不是虚假的,欲言又止了许久:“这里……” “准备搬走了,你来晚了,散伙饭半个小时前刚结束。” “什……” 陈暻深吸了口气,还是难以置信:“散伙饭?” “赵曜哥没跟你说过吗?” 顾子路扫着地,一幅若无其事的模样:“你不在的时候,天盛地产想收购我们这条街的所有商铺,我已经签订了同意书了。” 陈暻愣了好半晌,不敢相信这话是从顾子路的嘴里说出来的。 顾子路的爸妈走得早,是顾叔将他养大的,他在悦音酒吧渡过了整整十八年,按理来说,他是他们之中最在乎酒吧的那个人,怎么会轻飘飘地决定卖掉酒吧? 之前和赵曜调查出来,天盛地产的收购计划和何慧脱不了关系,可明明何慧已经从纪明阳那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却还是没收手。 发现了资料不全?还是对她“不乖”的惩罚? 陈暻的思绪混乱,明明从昨天开始一切都在转好,怎么酒吧还是逃不了被针 “说起来我还挺佩服你的。我知道酒吧里的情况一直不好,但直到接手了后我才知道,原来咱们的情况这么萧条,其实早在三年前就该倒闭了吧?真不知道你和爷爷是怎么撑过来的。” 谁都不乐意倒贴钱做生意,她理解顾子路的做法,但仍然不太死心:“子路,你想好了吗?这可是顾叔一辈子的心血,你还在这里长大,你真的……真的打算把它送出去吗?” 顾子路看了她一眼,无奈地叹了声气:“不签,然后呢?接着和天盛耗着吗?” 陈暻愣了愣:“我们可以慢慢收集证据,走司法程序,一定可以……” “那李崇哥他们怎么办?” 陈暻一时语塞,只见顾子路已经放下了扫把,无奈推开她的手,走到吧台里。 他平静的话句句直戳陈暻的心窝,她踌躇许久不语。顾子路打开一瓶水,咕咚咕咚地喝了大口后,才继续说道。 这几年陈暻一听到有关钱的事,就愁得脑仁直疼。 “然后呢,继续把这半死不活的酒吧开下去吗?” 对的命运。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就算没有天盛地产,我们这酒吧也开不了多久。” 顾子路冷不丁的一句话,把她的话音打断:“我倒是没什么压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打官司十年、二十年我都耗得起,那其他人呢?拖着妻儿老小陪着一起等,哪怕胜诉了,还要让他们接着在里领着几千块的薪水吗?” 她努力平复好心情,走到顾子路面前,按住他的肩膀:“子路,你相信我一次,先别签……” 她说不出反驳的话,酒吧的地理位置本就不佳,再加上没有出色的营销方式,这些年确实入不敷出,全是靠着顾叔的老底和他们出售原曲,才勉强支撑起来。  面对顾子路的质问,陈暻突然羞愧得无地自容,她只想着守住酒吧,却忽略了不是人人都能接受待在酒吧清贫无为,他们心中有美好的愿景,但支撑不了现实家庭的压力,酒吧里的不少人都是有自己的兼职维持生计。 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孩子竟然比她思虑得周全的多,陈暻低下了头无言,顾子路自嘲地笑了一声。 “没什么不好的,我知道酒吧对你们很重要,爷爷为了自己的美好初恋,你为了爷爷的收留之恩。你们有自己的信仰,所以拼尽所有办法去守住酒吧。但我没什么牵挂,也没什么能力,只能早点吧补贴金分了,大家好聚好散。” 他说着忽然停下,不甘心地从鼻息间出了声气:“也难怪他会更喜欢你,选择把酒吧交给你。” 陈暻专心听着,忽然察觉到不对:“什么更喜欢?” 他无语地背过身:“我知道我脑子转得没你快,乐器也都一窍不通,连基本的经营都不会,他当初把酒吧交给你是对的。” 陈暻恍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终于明白顾子路这些年为什么对她有这么大的怨气。 “听着,子路,我很惊讶居然能想得这么周全,做出这么成熟理性的决定,你是个很棒的孩子,接下来的事情就都交给我,我一定不会让酒吧落到别人手里的。” 能被卖出去,肯定也还能被买回来。 无论如何,酒吧是因为她的原因才被卷进来的,她无论如何也要重新将它拿回来。 顾子路苦笑着,背脊像是泄气般塌了下去:“还是爷爷的眼光老道,果然只有你才能想到办法。” 陈暻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打断:“子路,在此之前,我得跟你澄清 她走到吧台面拍了拍他的肩膀,顾子路将信将疑地转过头,陈暻满面愁容。 一件事,顾叔从来都没有觉得你不如任何人,他也从来没想过之后要把酒吧交给除你之外的人。” 陈暻越说越替他们这些大人害臊害臊,酒吧里这么多人,居然都还不如一个小孩冷静:“我和顾叔,甚至咱们这一帮人,都太过于享乐主义,今朝有酒今朝醉,顾头不顾尾,从来没关注到这么多细节,还是你好几次无心的话启发了我们。” 偏偏他的人生堆满了琐碎的小事。 “而且相反,他觉得你是我们这里唯一一个可以经营好酒吧的人。” “你也太高看我们了,我们就只是会写几首曲子而已。” 顾子路不解地皱眉,指了指自己:“我?” 顾子路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他都把酒吧给你了……” 陈暻内心状况,伸出双手无奈至极地揉了揉脸,这么大的事儿,顾叔居然一声都没跟顾子路通过信儿,才让他们白白误会隔阂了这么多年。 顾叔这个人,面对大事思路清晰,面对小事公式乱套。 顾子路反复思考了片刻,才想起来他似乎真的说过这类话。 “还有,顾叔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意志坚定沉稳形象啊?他三年前亏钱的时候,就开始天天来跟我哭诉,说当老板好累,什么时候你才能成年接手这个酒吧,他说只想在酒吧里混饭吃。” 陈暻无语地扶额,没想到现在居然要跟顾子路揭他爷爷的老底:“这些年酒吧能运营起来,是靠着卖曲子赚钱,但就连这个点子还是你上高中那会提出来的,你当时说‘既然没人大老远来店里听,不如直接卖到他们面前去’,我们才想到了这里,你都忘了吗?”  她知道顾叔不靠谱,但没想到顾叔能这么不靠谱。 “酒吧先给谁,是你喝酒喝出来的。” 顾子路瞪大了眼,陈暻也很无语,不管是当时还是现在:那个天马行空的小老头儿到底还给她们埋了多少坑。 “你高考结束的那天,顾叔说他再也不想当老板了,让我们每个人拿了带数字的纸条,说晚会的时候,你喝了几瓶酒,对应的数字的人,就先负责未来的几年里,帮你交接好酒吧的工作。” “……可我记得我那天一瓶也没喝。” “我拿到的是0。” “……” 第30章 教我 30 空气静默了很久,顾子路像是忽然释然了般,大笑了起来。 也许顾叔的做法总是让人哭笑不得,也许是没想到在意了那么久的心结终于解开了,原来是个这么荒诞无聊的原因。 陈暻陪着他笑,表情极其无奈,直到顾子路停了下来。 “我之前以为是你把爷爷的曲子抄袭拿出去卖钱,后面听了婉宁解释才知道这件事情的发展。” 他背对着她,抬手抹了抹眼睛,转过身向她道歉:“之前在陵园的时候推了你,对不起,这些年是我太小心眼了……小暻姐。” “没事。” 陈暻心底酸涩:如果顾叔还在的话,怎么会让这个误会持续这么久。 或者这些宽慰的话,本该是由顾叔对他说出口的。 顾子路或许也和她想到了一块儿,但十八岁的少年比她坚强得多,迅速收起了情绪:“天盛地产收购后,酒吧就开在环野街去了,离纪华好像很近,你要常来玩,带着你老公一起?他们都见过了,我还没见呢。” 陈暻脸一热,支支吾吾地应下:“哦……” “要是生意做得好,我就发高新聘请,把大家再一个个  顾子路或许也和她想到了一块儿,但十八岁的少年比她坚强得多,迅速收起了情绪:“天盛地产收购后,酒吧就开在环野街去了,离纪华好像很近,你要常来玩,带着你老公一起?他们都见过了,我还没见呢。” “不用到那个时候,现在也行啊,顾老板。” “没事。” 陈暻“切”了声:“散伙饭连个电话都不给我打,你们太不够意思了吧。” 陈暻嘀咕着:“再忙也得赶回来啊……” 顾子路坦然地承认:“大家喝得多,婉宁送他们回家去了,可能没看手机。” 陈暻脸一热,支支吾吾地应下:“哦……” 陈暻心底酸涩:如果顾叔还在的话,怎么会让这个误会持续这么久。 你,对不起,这些年是我太小心眼了……小暻姐。” “是我不让她打的。”绊住。” 陈暻的心底像是被什么击中似的,隐隐作着痛。 “小暻姐,如果你永远把别人对你的好当作对他的亏欠,还千方百计地想用自我牺牲的方式补偿回来的时候,是学不会爱自己,也感受不到别人对你的爱的,你不要活得这么累。” 顾子路面对着她,模样严肃:“爷爷和我们对你好,不是想着有朝一日,你可以豁出身家把酒吧赎回来,而是我们因为喜欢你,所以不想你过得不开心。” “就算你之后没法把酒吧赎回来,我、爷爷、酒吧里的大家,都不会觉得是你的错。你大方方地放下这一段经历,不再为它烦恼,多考虑清楚自己想要的人生,我们会为你高兴,因为你并不亏欠我们什么,我们也真心希望你可以过得幸福。” 陈暻心虚地垂下了眼睫,对顾子路的话似懂非懂,听到“自己的人生”的那一刻,只觉得心里像被挖走一块似的疼。 好像突然意识到,人生的书真的已经翻过去了一页,从此以后,酒吧的主旋律生活真的就只剩空荡荡的一页回忆,印刻在了过去。 分别是最沉痛的课题。 她如鲠在喉,千言万语说不出口,顾子路突然对她张开双臂:“没赶上散伙饭,那就来个分别的拥抱?” 她抿着唇说不出话,只能不断地点头。 温暖的怀抱短暂地填补上了空寂的内心,那个眼皮子底下窜高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大人的成熟的模样,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 “谢谢你这些年辛苦经营着酒吧,我们永远欢迎你回来。” 她克制着眼底的酸楚默默:“嗯。” 陈暻苦笑一声,还是平静着语气和他解释:“那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人和人之间不是只有爱情吧?” “那你的弟弟可真多。” “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期?一定要等到纪华集团的总裁夫人和别的男人抱在一起的照片挂上头条,你才满意吗?” 陈暻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坐上的回家的车,只觉得一股悲伤总在心里头盘旋萦绕着,挥之不去。 陈暻此刻最不想提到的就是有关酒吧的话题:“吃饭。” “吃饭啊。” 他擦了擦头发,漫不经心地开口:“去哪了?” 他的表情顿了顿,慢条斯理地哼了一声:“还挺诚实,去做什么了?” 纪明阳冷笑一声,坐到了沙发上:“吃什么饭才需要抱在一起吃?” 她回家的时间正巧,纪明阳刚刚洗完澡从浴室走出来,一身纯白的浴袍领口大敞着,四周冒着的水蒸气。 陈暻此刻无心其他,淡淡地走到门口换鞋。 她皱起了眉:“你跟踪我。” 仔细想想,之前能那么快拍到她和何慧谈话的照片,没准纪明阳那个时候开始就找人跟踪着她。 陈暻皱立刻想到酒吧里那个分别的拥抱,可纪明阳怎么会知道。 纪明阳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就已经是给出了答案。 “酒吧。”  纪明阳的气压突然低了几份,随后将沙发旁的一个纸盒随手放到了茶几上:“这也是你弟弟,昨天特意托人来送到家里来的。” 陈暻走上前,里面是她过去收养的那只小黑猫,因为自己神经大条,担心照顾不好它,所以过去一直都是她和心细的赵曜一起看顾的这只小猫。 纪明阳面色冰冷地扬了扬下巴示意:“你的好弟弟还给你写了纸条呢,看看吧。” 陈暻翻到小猫的食盆旁有张便利条,拿起来一看,正是赵曜的字迹。 “我不在的时候,就让它陪着你。我理解你的苦衷,只要你愿意回头,我会一直等你。” 纪明阳一字不差地将字条上的话念了出来,语气毫无起伏:“抛夫弃子地嫁给我,真是个说不出口的苦衷。” 陈暻紧攥着手中的便签,忍了又忍:“他确实和我表过白,但我已经拒绝了,我们之间很清白,只是普通朋友。” 纪明阳的表情难看至极,仿佛有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酝酿到最后只是剩一条简单粗暴的命令:“以后不许再和他们来往。” 陈暻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在此刻爆发,她撕碎手里的便签,直勾勾地盯着纪明阳:“我说过了,我们只是朋友,他们在我困难的时候帮了我很多。” “你以为我在乎你们是不是朋友吗?” 纪明阳的态度强硬:“我只在乎,你在和他们卿卿我我的时候,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纪华集团看。结婚的第一天我就说过,我对你的要求只有恪守本分,安心扮演好一个妻子的角色。” 陈暻盯着他,想张口却感到由内而外的无力和疲惫,心头那股巨大的悲伤仍然在摧残着她的意志,今天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在把她逼向崩溃的边界。 大家好像都在逼着她离开,逼着她前进,朝着她也看不清的前路,朝着那片未 纪明阳冰冷的瞳眸似乎有一丝动摇,但陈暻已经抱着箱子头也不回地飞奔上楼。 小黑猫又咕噜咕噜地叫了一声,似乎是应了她的想法。 她不能剧烈运动,纪明阳就会背着她爬山,替她体验坐不了的过山车,为她录视频留念,在那个手机内存不多的年代,他的相册中全是她各式各样的照片。 知的迷雾,不断往前。 “好的,纪总。” 她把房间门锁上,坐在床上,极力想让自己开心起来,可发现不管怎么做都是徒劳,她脑子里不断回闪着顾子路的话和纪明阳的语气。 小猫可比人可爱得多。 她离开酒吧后又怎么会幸福? 她抱起纸箱,鼻子一红,哽着声字字吐得清晰:“我一定乖乖听话,绝对不再忤逆您的意思。” 她心底微暖,伸手将它抱了过来,裹进了怀中,躺进被我。 她将头埋进了膝弯,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又缩了回去。 “喵。” 梦里她想起了大学时期和纪明阳在一起时的美好。 夜深了,她在小猫的咕噜声中,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顾子路说要她幸福,那前路又会是什么样? 一声猫叫声打断了思绪,她抬头,小腿旁,那只小小的黑猫正用小脑袋蹭着她,似乎是想帮她分担一些悲伤。 也梦到他们分开的那个雨夜,纪明阳双眸湿润地勾住她的手腕,求她带他一起离开。她却只是冷着脸甩开了他的手独自离去。 天边忽然塌下一阵雷鸣,惊得她从睡梦中直接惊醒。 并不是真的打雷了,而是源于屋里传来的某声极为难听的弦音。 她蹙着眉四处探了探,看见阳台的窗边坐着个抱着贝斯的人影。 不是纪明阳能是谁? 纪明阳没意识到她醒了过来,盯着面前的平板,又将手搭在了弦上。 起初还能勉强听出些磕磕绊绊的调子,谁知下一秒,纪明阳不知道勾错那根弦,那音调忽然直转而下,变成了一声惊天动地的“雷鸣”。 黑暗中,她听见纪明阳叹了声气,把平板翻到上一页,又准备重新开始弹。 陈暻实在不知道这家伙半夜发什么疯,撬开门进来就为了把她吵醒? “你在干什么?” 陈暻话音刚落,黑暗中男人抱着贝斯的手突兀抖了抖,许久后才缓缓朝她起身走来。 搞什么? 纪明阳还是没说话,来到床边,打开了小夜灯。 陈暻终于看清楚了那张不悦的脸:纪明阳还穿着浴袍,怀里抱着一把价值不菲的贝斯,表情却难看的像是跟那把贝斯有什么血海深仇一样。 “我不会。”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纪明阳就顶着那张充满仇怨的脸,冷冰冰地把贝斯递给了陈暻。 “教教我。” 30-40 第31章 道歉 31 教……什么? 陈暻迟疑了好久,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纪明阳递贝斯的手还停在半空:“你不会吗?” “会……一点。” 她更加疑惑,还是接过贝斯坐直了身,反复确认了一遍手里的是货真价实的贝斯:“你想学贝斯?” 纪明阳点点头,模样看上去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陈暻对纪明阳这突发奇想的行为发怵,又碍于不久前才在楼下对他保证过,做个“乖顺听话”的妻子,现在并不想和他过多争辩。 她照例抱起贝斯试音,却忽然反应过来:“不是……你基本功都还没练,怎么弹?” 纪明阳顿了顿:“我就学一首。” 说完,他将耳边的蓝牙耳机摘下,顺带将平板打开公放递了过去。 陈暻接过平板的那一刻就傻了眼,屏幕上正是她昨天在直播间演奏《曜日》时的录播视频。 怎么偏偏是这一首?纪明阳是知道这首歌是写给他的了? 那现在算什么,在戏弄她玩吗?纪明阳什么时候有了  怎么偏偏是这一首?纪明阳是知道这首歌是写给他的了? 31是不是也会,所以就想学一下。” 离谱又合理,确实像是纪明阳能想出来的点子。 “好吧。” 看样子是她太自恋了。 陈暻勉强说服了自己纪明阳的动机,但仍然不理解他的学习方式:“所以你刚刚在对着这个视频学?” 纪明阳并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吃惊,还贴心地凑上前,三指把视频画面放大,直到看清她手上拨弄吉他的细节:“这样。” “首先,贝斯和吉他不一样……” 陈暻话没说完就先无语地凝住了,她揉了揉脸,差点被纪明阳给气笑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学乐器,是对照着视频手势顺序硬背的吗? “是吗?” 她看着纪明阳盯着贝斯困惑的样子,看样子是完全不能懂,形状也差不多,都是几根弦组成的乐器,怎么就不一样了。 她叹了声气:“这首歌和贝斯的音色不太适配,你想学的话,还是用吉他吧。” “行。” 他说完起身,看样子是要吉他去了,陈暻实在希望这场莫名其妙的教学能快点结束,索性叫住他:“阳台就有,用我的吧。” 纪明阳看她一眼,脚步往阳台的方向去,没一会就提着那把吉他走了过来。 他拉了把椅子,照模学样地做出了演奏的姿势,与坐在床上的她面面相觑:“接下来怎么做?” 她心中悱恻,想极力撇清自己没出息的紧张不是来源于纪明阳,于是逞强般将双手覆上他的两只手的手背,却发现自己的心跳越发快了起来。 “不不……” 她屏住杂乱无章的呼吸,用一个近似圈抱着他的姿势,带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慢下拍 纪明阳却自觉地坐到了床边,抓着她的一只左手搭在自己的左手上:“就像你刚刚那样,带着我再弹一次吧。” 陈暻心神瞬间慌乱,惊得立刻弹回了床上,脑子一片空白。 她半跪在床上靠前,伸手将纪明阳的手指的位置硬生生调到了对的地方,纪明阳却忽然停了动作。 “我学得很快。” “左手的食指和中指要一起按住,再往下一起刷,明白了吗?” 和他的坦然相比,陈暻感觉自己此刻紧张格外滑稽。 “不太明白。” “你……先按照你自己方法的弹一遍吧。” 她抬起头,才发现两人挨得极近,纪明阳漂亮的垂眼微微向下压了压,显得几分无辜:“要不重新示范一遍?” 纪明阳虽然不懂,却对自己的记忆很自信。但视频拍摄放大后,手指的位置多少有点误差,几声听起来和谐的调子里,时不时会突兀地传出两三声不合时宜的音符。 纪明阳这个音痴听不出来,陈暻却听得折磨,本想着忍完他弹完,拍拍手说句“出师了”就结束教学,但当纪明阳第六次弹出了声悲怆的错音时,她实在忍不住了。 陈暻的嘴角抽了抽:天知道怎么去教一个跟着手指动作硬记的小白弹吉他。子步步引导。 纪明阳也终于在她的带领下弹出了几段正确的弦音,然而没持续多久,陈暻有些泄气,这个姿势实在是太累。 而且这首歌是她专门为纪明阳写的,类似告白曲一样的东西,现在要教给喜欢的人…… 怎么想都觉得羞耻。 她弹了没一半就败下了阵,松开歇了歇:“我有点累了。” 纪明阳也没有难为她:“明天再学吧,我不知道原来这么复杂。” 陈暻一想到这么麻烦的程序,还要进行第二次,就忍不住头疼:“这样子你真的能学会吗?” “那要不你在我面前弹一遍,我尽量记住。” 陈暻暗暗叹了声气,不知道这是不是纪明阳对她晚上“忤逆言论”的报复,才想到让她大半夜真人教学。 她从床边靠坐起来弹奏,纪明阳坐在床边,安静出神地盯着她看,就是不知道盯的到底是她手上的动作,还是她的脸…… 她低下头,让自己的注意力回到吉他上。 “大学的时候,你总和我说你想写歌。” 他突如其来话题转换,让陈暻有些猝不及防,歌还没弹完,她没有停,只是茫然地看了看他。 纪明阳以为是她忘了,顿了片刻后提示:“你说要给我写一首歌,拆穿我这个假艺术家,还记得吗?” 陈暻反应过来他说的话,放下了吉他,不免对过去的年少轻狂感到害臊:“ “是。” “我说过了,我是清白的。” 纪明阳低着头,陈暻看不清他的表情:“这些天舆论风向都盯在我们身上,稍微不对就会把别人牵扯进来,就当是也为了他们好,现在先暂时避一避风头,等热度消下去了,你再去处理吧。” 记得,只是那个时候还不会写歌。” “我之前不知道他对你有恩。” 她循着望去,纪明阳欲言又止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别扭,还是说出了口:“晚上的话确实是我语气重了。” “嗯……” 搞了半天还是为了酒吧的那茬。 陈暻难以置信,纪明阳这话简直就像是在对她让步一样,总觉得气氛哪里有种诡异的 纪明阳的身形一僵,眼波向下柔和:“他对你很好?” 陈暻叹了声气看向他:“你要是不相信我,我也说了,我都听你的。” 想到了一起作曲的顾叔,陈暻眸色一暗:“这首歌严格来说,不能全算是我的功劳,没有他的帮忙,我作不出来这么完整的好曲子。” 她沉浸在回忆中,纪明阳忽然挪了挪位置。 陈暻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纪明阳无奈:“就不能不和他来往吗?” 纪明阳点了点头:“但你现在可以了……虽然是和别人一起写的。” 陈暻不否认,也许是夜深了,情绪不由得波动起来:“五年前我离开家后,都以为自己快饿死了,是他收留了我,让我有了容身的地方,不然我都不知道现在我会在哪流浪。”不对劲。 她站在纪明阳的角度,能理解他生气的原因:她也只是情绪一时爆发,又苦恼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和故事,到底要怎么才能解释清楚。 但没想到还没过一个晚上,纪明阳在她什么证据都还没摆出来的时候,就主动地退了一步。 “你相信我?” “嗯。” 纪明阳点了点头,忽然鼻腔出了段长气后起身:“你累了就继续睡吧,我上楼了。” “等等。” 听完纪明阳的话,陈暻没来由地觉得心头萦绕上了暖意。 好像不知从哪冒出来个大胆的想法:纪明阳今晚这一系列奇怪的举动,该不会都是为了和她……道歉? 她忍不住想确认,所以拉住纪明阳的衣袖,小心地试问了句:“你、你知道这首歌是给谁写的吗?” 纪明阳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知道。” “那你觉得这首歌……怎么样?” “不怎么样。” 纪明阳不耐烦地转过了身,陈暻的心情还没来得及低落,就又听见他不无深意地补充了句:“赵曜肯定觉得好听,你让他评价吧。” 陈暻不解:“我干嘛要给他评价?” “反正是给他写的。” 她能感觉到那是一双人的手,此刻会出现在这个屋子里的活人也只有纪明阳。 纪明阳的身体僵在了原地,好半晌没回过神。 纪明阳语气不满:“又是收留你,又是帮你编曲。怪不得连歌名都要把他加上。” “我是说,曲风、歌词……还有歌名,都是在大学的时候定下来的,《曜日》的曜,又不只能代表赵曜的名字……” 在让人尴尬的静默中,每一秒都煎熬难挨,陈暻扛不住脸上的温度,语速飞快地说完后,就钻进回被子里。 她用力掖紧了被子,恨不得将自己闷死在里面,怎么还是脑子一热告诉他了。 她疯狂脑补的同时,却感觉被被子上方忽然往压了压些许。 陈暻像是忽然理解了纪明阳为什么会那样生气,也意识到了刚刚话语里的歧义,连忙拉住了再次准备离开的纪明阳:“这首歌的初稿,是在我去酒吧之前就定下了的。” “你、你要是不喜欢就算了。我困了晚安。” 之前明明当着他的面弹了那么多次,现在还被他反反复复看了那么多遍录播,都没让他提起一点兴致,分明就是不喜欢的样子。 他转身,正好看见身后的陈暻拉住他的衣角,红了半边的脸,视线面对他时,温怯的瞳眸轻轻颤了颤:“是写给你的。” 两人突然都不再说话。 ……大学? 纪明阳合了合眼:“那又怎么样?” 原以为他会掀开被子,那双手却只是克制地在她的头顶停留了片刻。 纪明阳感觉思绪有些恍惚,好像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听见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有些失落地缓缓探出了视线,瞥见纪明阳的身影已经准备离开了。 “其实……” 她以为这就要走了,没想到那脚步声停在门口,纪明阳的声音再度响起。 “其实……也挺好听的。” 第32章 明阳 32 “今天和之前一样,大家可以随意点歌聊天。” 陈暻对着摄像头调整了一下衣领,往下翻了翻评论和弹幕。 这几天终于能看清弹幕和评论了,直播间里的人少了很多,大多数的人也就来看个热闹。 离事件落幕定性还有一段时间,许多人自然也没兴趣一直待在她这个唱歌聊天的养老直播间里。 不过比起过去的寡淡,她现在的直播人气仍然高出了过去的好几倍,每天看着飙升的在线人数,陈暻总感觉自己像是做了场浮夸的梦。 【景明姐今天看起来好有元气,穿搭能给个链接吗?】 陈暻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果绿色的衬衣搭同深色短裙,外面披了件灰色的西装外套,上镜看起来甜酷干练,吸睛十足。 直播以来的装束都是纪华的运营团队安排的,她没想到自己也有被问穿搭的一天,只好尴尬地起身问了问一旁的宋婷装扮组。 摄像头直直地对着她的脸,弹幕没闲下来。 【真的没人说吗,这张脸长得真的好……娇媚?】 【我早就发现了好吗!最近一直在狂吃景明姐的颜!明明声音那么温柔,谁能想到居然是个这么标致的狐系美人】 陈暻刚问完了链接,转头就看见满屏幕的虎狼之词,瞬间羞得耳根发烫:“链接等会我会发粉丝群里,接着点歌吧。” 弹幕里不免失落。 他们的感情要是真有网友们猜测的那样好,她这几天也就不用这么忧心忡忡了。 陈暻假装没看见此类的弹幕,选了几首歌的谱子坐到位置上弹唱起来。 【没准哪天就来直播间宣示主权了】 这几天不乏有人提及到纪明阳,陈暻本来一直装作没看见,但现在看着滚动得越来越厉害的弹幕,还是统一回复了一下:“纪总工作一直挺忙的,以后大概率不会出现在直播里。” 事实上自从那晚和纪明阳分开后,她就再没见到过他的人影,听杨叔说,他好像又有工作出差去了。 【真的没人说吗,这张脸长得真的好……娇媚?】 摄像头直直地对着她的脸,弹幕没闲下来。 【我早就发现了好吗!最近一直在狂吃景明姐的颜!明明声音那么温柔,谁能想到居然是个这么标致的狐系美人】 【又幸福了纪总】 【纪总居然还在工作,要是这样一个香香软软的小美人躺在我怀里唱歌,我都不知道会笑得多猥琐】  明明那晚上坦白了《曜日》的来源后,她好不容易感觉到了两人的关系终于有了些微妙的转变,纪明阳就这么突然地找不到了人。 到底是纪明阳真有有事,还是不想面对她。 陈暻不明白,也不敢去细想。 一天的直播结束,陈暻松了口气,活动了下身体,宋婷忽然拿着几份文件走了过来:“陈总,最近不错的几家公司找您商量定制曲目和做专访的,有兴趣见一下吗?” 陈暻惊讶地指了指自己:“我?” “是,您最近的直播效果很不错,已经有很多公司投过来了橄榄枝了,这还是我筛过几轮后的。” 宋婷说完把手里的文件转递给了她,她看着几份文件名上几个知名的大字眼花缭乱,都是出自她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几个大型娱乐公司。 “都是来找我的吗?”陈暻还是不敢相信。 宋婷道:“是,现在办公室还有位等着您面谈的,夏星娱乐的经纪人,有兴趣聊聊吗?” 陈暻听到夏星娱乐的时候脑子都是晕的,那可是业内数一数二的造星公司,她之前也无数次幻想过能与夏星娱乐有些接触,所以几乎是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行,我去看看。” —— 会议室里坐着个小姑娘,短发亲和的模样,面容娇俏。 宋婷把她送到门口就退了出去,那姑娘见陈暻来了,一边起身问好,一边递过来了一张名片:“陈总您好,很荣幸有机会和您见面。” “您好您好……” 陈暻接过她的名片看了看:许艺。她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是现如今大热的 “谢谢。” 不过陈暻对娱乐圈的事了解并不算多,对许艺的了解也止步于此。 陈暻踌躇着交握着手,感觉自己说话都有些磕绊:“就是不知道我的作品能不能达到你们想要的标准。” 陈暻被夸得有些难为情,之前她也不是没尝试过投稿,但都因为知名度不够高而被拒,万万也没想到自己那些被拒的曲子,居然也能得到这么高的评价。 许艺闻言轻笑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纸笔:“您也太谦虚了,实不相瞒,这些天我一直有在看您的直播,也听了许多您之前发布的原创作品。曲风十分成熟稳健,和夏星的风格非常适配。我们还担心想和您合作的人太多,排不上机会呢。” 一线男歌手程煜涵的私人助理,也是夏星娱乐的王牌经纪人。 许艺递过来一份文件,两人有简单聊了几句,等到许艺离开后,陈暻找到宋婷围绕着 许艺见她有些犹豫,连忙补充:“不用担心,只是一些简单的问题,为接下来的合作做个铺垫的宣传预告。” “不过在次之前,我们希望能对您上一首作品《曜日》的作曲思路和灵感来源,进行一小段的公开采访,您看可以吗?” 陈暻知道是有这样的营销方式,仍有些犹豫。 “我再考虑一段时间吧。” “行,这是一份我们拟定的计划文件,您要是有兴趣了,欢迎随时致电。” “知道陈总的时间宝贵,那我废话不多说,夏星娱乐关注您的作品很久了,一直希望有机会可以和您合作,不知道您的意愿如何。” “我很愿意。”那份计划安排商议了一会,确定了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后,决定下来和夏星娱乐合作。 随即宋婷和团队接手了和夏星的交接手续,陈暻帮不上什么忙,照常直播、吃饭、回家休息,三点一线,生活平淡如水。 直到某天夜里,她刚刚喂完小黑猫,手机里忽然收到了一条陌生图片短信。 没有多余的配字,照片的背景像是某场宴会,一男一女面无表情地并排坐着。 陈暻没认出来那个女人是谁,但一眼看出来了,她旁边坐着的男人正是纪明阳。 没等陈暻反应过来,对方又传来了下一张图片。 照片还是一样的背景,纪明阳脸色沉闷,不过女人的脸不知何时变得尤其红润,似乎是醉得厉害,正阖上眼搭靠在纪明阳的肩上。 陈暻眉头紧皱,自从直播走红,公开过了她和纪明阳的身份后,她也时不时会在网上刷到一些捕风捉影的暧昧新闻。 最多的是纪明阳和向初和的接触的照片,也有纪明阳无意间搀扶了一下女同事的绯闻。 甚至不只是纪明阳,还有她在酒吧时期和大家稍微亲密一些的合照,也都被有心人发到过网上,杜撰上编排的故事宣扬,不过都没引起太大风浪。 毕竟谣言的成本太低,谁都能随意地通过图片编造出一段离奇故事,所以陈暻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正准备关上手机睡觉,对方却紧接着又发来一段话。 “陈总,纪总背着您来见联姻对象的事儿,您恐怕还不知道吧?” 陈暻看见“联姻”两个字太阳穴直突,反应过来这个联姻妻子可能说的不是她。 她记得杨叔曾经说过,纪明阳作为江建业的私生子,原本的人生路线是被规划好了的,包括未来的联姻对象。 烦死了。 而她这个妻子的公开,就是纪明阳向江建业宣战的第一步。 但那张照片或多或少给思想造成了些许负担,陈暻犹豫再三,翻开了和纪明阳那个久久没有动静的聊天界面,犹豫地发送了个在吗。 陈暻无语。 她感觉好些了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等她吹干了头发回到床边,却发现手机上多了四条消息。 知道有这个联姻对象存在的人不多,能准确地提到“联姻”这个点,恐怕这张照片的真实性和时效性会增加不少。 消息没转出去十几秒秒,她就抖着手指给撤了回来。 不管什么立场,能把这种图片发给她的人,肚子里肯定没装什么好水。 她追悔莫及地把脑袋埋进了床铺里,急得抓乱了头发。 【纪明阳:撤回什么了】 “只是个想劝你别误入歧途的好心人。” 这么多天了,纪明阳愣是一个消息也没有,她都要开始自我怀疑,到底那晚上的感觉,是不是错觉了。 思路乱成了理不清的毛线团,她干脆起身去浴室洗了个澡,疲惫了一天的身体卸下了负担的同时,心情似乎也跟着舒畅了不少。 对方很快回来了消息:“帮你看清一下某些人的真面目。” 陈暻索性不打算聊下去了,记下了那人的电话发给了杨叔,打算彻查一下他的底细。 陈暻盯着屏幕,在输入框里犹豫了很久:“你是谁。”  【纪明阳:怎么了】 【未接电话】 【明天看到后记得回消息】 第一条消息就发在她刚离开去洗澡的不久后,每条消息中间隔着十几分钟的间隙,陈暻见状,连忙拿起手机回了个消息:刚刚洗澡去了,没看到。 她抱着手机心跳增快,她能分辨得出来,心里更多的感觉是激动和高兴。 平时见到纪明阳的时候,她总是紧张得不知所措,还以为这么不见他,对她来说算是一小段时间的解放,没想到对他的想念早就远远超过了羞怯。 对面迟迟没有消息,陈暻以为是天色晚了,打开消息界面,却看见备注栏闪过一次又一次的“对方正在输入”。 她正疑惑着的下一秒,纪明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陈暻得立刻从床上坐直了起来,反复清了清嗓子后,才接通了电话:“喂。” 她按住了发抖的手,总担心自己的声音会不会听起来别扭。 “这么晚了,身体不好还熬夜。” 纪明阳熟悉的声音传过来,听得陈暻心里又酸又暖。 她抠着自己的睡衣上的布料,低低说了句:“睡不着。” “让杨叔给你热杯牛奶?” “等会吧。” 陈暻迟疑着,接通电话后的第一反应却不是质问他那张照片,好像有更急迫想知道的事先让她出了声:“你多久回来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忽然传来一声笑音:“你想让我回来吗?” 不是…… 还没等她想清楚措辞,纪明阳那边却先一步和她说明的情况:“有些人和事我需要一点时间处理,会尽快回来。” “我最近在江建业这边。” 陈暻闻言心跳骤然停了几拍,听着不徐不慢的声音抿紧了唇,盯着床边的小夜灯久久不语。 陈暻手拧着的那块布料都皱成了一团,憋了好久才试探出口:“和夏星的合作我没什么把握,万一说错话……你不来现场看看吗?” 他的坦白让陈暻心安了不少,但想起照片中女人依靠着他的模样,语气不免有些酸溜溜的:“好吧,我知道了。” 陈暻口不对心地暗暗着急,又不知道怎么说才能不失得体面。 “纪华的运营部门都很成熟,你的综合能力也很强,不要看低了自己。而且就算搞砸了,也没关系。” 陈暻顿了顿,联想到那几张照片,大概是真实的。 气氛似乎陷入了僵持,纪明阳突然笑了笑:“当然,如果你现在说,给我发消息,是因为你想我了,或许我会赶在发布会之前就回来。” 陈暻的耳根一红,慌乱间想起白天和宋婷谈论的合作:“其实是最近夏星娱乐找我合作编曲,在此之前,准备为《曜日》开一个专访,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她有想过等到时机成熟地时候再问问纪明阳详细情况,但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地对她承认。 “你觉得可以就行。不明白交接流程的话,纪华里有对应的部门。”  “等我回去后,我们之间的事,也需要一点时间处理。” 半晌,纪明阳低沉的嗓音再次在她耳边萦绕:“《曜日》的‘曜’,也可以是‘明阳’的意思,对吗?” 电话另一头,纪明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静静等待着答复。 陈暻那边却像是睡着了似的,完全没有了回音。 他苦笑一声,打算为这次聊天收尾:“抱歉,刚刚开了个玩笑……” “明阳。” 陈暻忽然开口,他看不见,电话另一端,陈暻的眼眸早已微微润湿。 只是因为他的一句话,她竟然忽然觉得,这空荡荡的房间无边寂寞。 她的声音微哑,哑到快被那股寂寞的情绪淹没:“我想你了。” 第33章 初恋 33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陈暻,我其实……” “我等你回来。” 一到了关键时刻,陈暻就迅速怂了下来,飞快地说完后,就挂断了电话。 纪明阳说,他们之间也有些事需要说明白,纪明阳也知道了那是为他写的歌。 他已经知道了她的心意。 可是不管电话的下一秒里,等待到的那个答案是“yes”还是“no”,陈暻都想象不到,接下来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再和他相处。 纪明阳要是不答应,他们本就是商业联营,基于两家的利益才在一起的关系,现在何慧违反了契约,她再被纪明阳疏远拒绝,那么她的处境就会变得尤其尴尬。 可要是纪明阳答应了,那…… 她握着手机躺进床铺,任由心跳慌乱:那她肯定更想,可以当面听到他的回应。 不然在见不到他的这些时日里,思念一定会把她折磨得魂不守舍。 不要太乐观了,陈暻。 陈暻极力平复下心情:毕竟在纪明阳眼里,或许她还是那个与五年前无异,只图钱图色的坏女人。 过去的事他的心里或多或少都有芥蒂,没准压根就不打  【纪明阳:也该让某位缩头乌龟小姐知道,随意挂断丈夫的电话,会有什么后果】 陈暻对着屏幕不自觉地笑了笑,正准备回消息,就看见纪明阳又发过来了一条。 可下一秒纪明阳传来的讯息,瞬间让她压不住上扬的嘴角。 陈暻感觉自己刚刚还萎靡的精神似乎瞬间都活了起来,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在纪明阳回来之前,把事情都处理妥善。 【纪明阳:我说到做到,发布会那天,我会回来的】 纪明阳要是不答应,他们本就是商业联营,基于两家的利益才在一起的关系,现在何慧违反了契约,她再被纪明阳疏远拒绝,那么她的处境就会变得尤其尴尬。 不然在见不到他的这些时日里,思念一定会把她折磨得魂不守舍。 不要太乐观了,陈暻。 过去的事他的心里或多或少都有芥蒂,没准压根就不打算原谅她,更别说答应她的告白了。 数不清的摄像机和闪光灯在前台等候着,陈暻呼吸紧张,却不是因为现场的直播采访。 她掀开后台帘子的一角,视线紧紧盯着前排空着的特别座椅。 来发布会之前,宋婷和她说,纪总已经下飞机了,还让她转答给陈总,他会赶在发布会结束之前到达。 她和纪明阳已经分开一周多了。 但比起前五年的日日夜夜,这短短的一周似乎也不算什么。 她今天换了身单薄的白色吊带长裙,齐腰的长发被造型师打理了一早上,烫成了微卷的波浪,耳饰项链是由合作的平台方提供的,陈暻总觉得它们闪耀得有些过分,但化妆师只让她放心,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张精致的脸蛋吸引过去后,便察觉不到了它们的夸张。 陈暻在幕后左右踌躇着,反复在脑海中演练着等会见到纪明阳时的开场白,下意识握住了旁边的宋婷的手:“宋婷,我看起来不会很奇怪吧。” “您今天特别漂亮,陈总。” 宋婷宽慰似的拍拍她的肩膀:“别担心,纪总堵高速上了,刚才的语气比你还急呢。” 陈暻没忍住失笑,心情比方才舒缓了不少。 “……欢迎作曲人景明,陈暻小姐!” 前方传来雷鸣般的掌声,陈暻回过神,和宋婷交换了个眼神后,转身走去了发布会的台前。 “很高兴能够邀请到您参与这次采访。” 许艺和她握手,她今天穿着正式的西装短裙,气质优雅,笑容可爱,示意她坐到一旁采访的沙发上:“请坐。” “这首歌是我的处女作,初稿有很多处理得不够成熟的地方,这首歌是在我的……恩师的指导下,协作修订完成的。” 摄像头聚焦她的视线,将那个位置桌前的名牌照得清楚:纪明阳。 她言语平静,回忆着这些年的心酸无奈,当时在那些苦中作乐的日子里,大概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以这么平静的方式讲述出来。 许艺了然地会心一笑:“原来如此,您和纪总的感情真好。” “初恋”这个词,过于甜蜜暧昧了,陈暻由不得嘴巴打结,看了看台下空着的特殊来宾位,禁不住轻笑:“现在知道了。” “那他知道这首歌是给他写的吗?” “大学时期?为什么成品和初稿相差了这么久的时间呢?” 许艺默默听完,脸上不无震惊:“也就是说,这首歌原本是您打算送给初恋的吗?” 陈暻轻咳了一声,忽然意识到了这是直播,她的一言一行都会被记录跟踪地一清二楚,赶紧把话题拉了回来:“……接着采访吧。” “是、嗯……” “那么《曜日》大概是在什么时间段创作出来的呢?” 摄像师们纷纷拉近了摄像头,屏气凝神关注着。 陈暻算着日子:“不过成品是在三年前左右完成的。” 陈暻微笑着坐下,正常地完成了自我介绍和开场白后,总算进入了《曜日》的创作主题。 接着,陈暻将与顾叔合作《曜日》的过程和盘托出:也没什么好隐瞒,顾叔的才华本来也应被世人知晓。 “初稿大约是六年前,在我大学的时候。”  “据您的说法,当时是流落在外被顾言先生收留,但您作为陈氏制药的千金怎么会流落街头呢?” 陈暻一时哑了声,抿了抿唇:“和家里……闹了些矛盾。” “怎么会?” 许艺有些疑惑:“但您的母亲何总似乎很关心您的现状,最近还公布将为您研制特效药的新闻呢。” 陈暻喉咙中苦涩:要是何慧真的有她对外表现出的一半慈爱,她当初也不会那么决绝地离开陈家。 —— 对于自己的父亲陈天遇,陈暻的记忆不多,唯一深刻的印象停留在他去世的那一天,因为那是她唯一一次,见到那对夫妻真实落下的眼泪。 陈天遇是个商人,对家庭没什么眷恋,长年早出晚归,重利不重情,甚至不在意外界对自己的风评。 当初何慧嫁进来的时候,外面就不少风言风语。 据说陈天遇原本是不准备结婚的,是何慧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接近了他,一夜风流后有了陈暻,才不得已给了这段关系名分。 毕竟陈天遇当时已将近半百,两人的年龄又相差了二十多岁,很难不让人多想。 但陈暻却认为事实不是如此,之后回想来,他们一定会爱上彼此,惺惺相惜。因为某种意义上,那两个人很相似。 陈天遇当初为了继承家业,不惜对自己亲兄弟动手,将他一辈子困在异国他乡,而面对这样一个人,何慧赌上自己的一切和亲生女儿也要跻身豪门,心狠手辣的程度, “哦……” “我没见过我妈哭得那么伤心,我爸也是。” 那两个人有什么好羡慕的。 “我有什么好难过的,他们的死活跟我没关系。” 纪明阳默不作声地杵回了原地,过了好一会才清冷道:“我是怕你难过。” 陈暻被纪明阳突如其来的情话逗到笑个不停:“咱们都谈两年了,你下次说这种话之后能不能硬气一点,直接亲嘴?” 五月的烈阳晃得陈暻眯了眯眼:“可他什么都没给我留。” 空气忽然安静了下来,她闭上眼静静地听着耳畔的蝉鸣,感觉到身旁的纪明阳忽然翻身朝她压了过来。 或许一开始借她为跳板是何慧的盘算,但两人在长年累月的交手中,一定是有真感情。 不然陈天遇不会在死后把所有的遗产都转交给了何慧,何慧也不会抱着他的手,破天荒地掉下几滴鳄鱼的眼泪。 陈暻躺在天台上,一边捏着纪明阳的耳垂一边望着天发呆:“他说,自己没法拥有的东西,宁愿毁掉,也不会让别人有机会得到。可他死前居然把自己费尽了大半辈子心血的家产,全都留给了我妈,为什么?” 脸旁落下温凉的一个吻,随后她听见纪明阳的声音又柔和了几分:“你有我啊。” “不用羡慕他们。” 不可谓不臭味相投。 纪明阳缓了几秒,佯装去一旁找水瓶,视线悄悄却停在她身上:“也有人爱你。” 纪明阳想了想:“可能因为爱她吧。”  陈暻心中不解,但更在意纪明阳话里的“爱”是什么样子的:给对方留个孩子,还是留点家产? 她百思不得其解,索性掰过纪明阳的肩膀吻了上去,纪明阳猝不及防地回过头,就被她压着失去重心地倒在了水泥地上。 “别在这……” 慌乱中他抱住了她的腰,以防她的衣裙被灰尘弄脏,来不及反应的抵抗,全数被身上的女人无情地吃进肚子里。 在她蛮横的攻势下,陈暻感觉到纪明阳的身心都在因她慢慢融化,微微睁开眼时,还看见纪明阳的双目轻阖,完全沉醉其中,手也不知何时反客为主地将她搂住。 她和纪明阳算是爱吗? 她不明白,所以接着伸手向下探,纪明阳突然猛地攥住了她那只不怀好意的手。 “你!……”纪明阳难以置信地盯着她,欲言又止地憋红了耳根。 “我想试试”,她得了便宜还卖乖,趴在他胸前懒洋洋地哼道:“行不行嘛?” “不行。” 没想到纪明阳拒绝地果断,脸却更红了:“这个时间不行,这个地点更不行。” 陈暻不赞同:“你不是爱我吗?” “爱。” “那为什么拒绝我。” 纪明阳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声气:“就是因为爱你才不行。” 陈暻不明白他在想什么,纪明阳已经扶着她的腰缓缓坐起,将外套搭在她的身上防止走光:“我知道你现在很伤心,但不因为要冲动就做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何慧会在一天结束之后摸着她的头宽慰,向她道歉,说这些年只顾着拴住陈天遇,忽略了对她的照顾,而现在她终于可以回归母亲的位置。 没想到拖延了许久的合同第二天就签了下来,她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何慧却像个慈母一样体谅她:“虽然工作就是这样,但你年纪还小,能力有限,要是觉得委屈,以后还是我去谈合作。” 不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能控制好原则上的限度就不会吃亏…… 陈暻受宠若惊,恍然间似乎感受到了纪明阳所说的“爱”。 她像是着了魔地和何慧出席各种宴会,在她的声声夸赞里忘记了自己。直到在某次,她在饭局上遇到了纪明阳。 第一次有客户在宴会上表现出了对她的好感,她看着何慧期待的目光,选择了默许男人的手搂了搂自己的肩。 她照常等着纪明阳主动,先等来了何慧的关心。 恋爱后,他们时不时会吵架,不过是她单方面的无理取闹,纪明阳总会先找到她。 陈暻心中梗着股咽不下去的劲,不想看见何慧对她露出失望的表情。 陈暻只觉烦躁,纪明阳今天一口一个伤心,一个羡慕,怎么就搞得像很懂她似的。 她加倍地努力工作,学着怎么去社交笼络关系,忙到忘记学校的课程,忘记休息,忘记纪明阳的消息。 陈天遇死后,何慧难得地将重心转到了她身上:带她出席各种宴会,参与公司的大小事务,让所有人认识到她这个陈家唯一的千金。 “不行就不行,我换下一个。” 她不知怎么的来了气,将他推开后快步离开了天台。  彼时,和陈氏制药合作的甲方,正亲昵地搂着她的肩膀,见两人的视线僵持着相对,面露不解:“你们认识?” “不认识,这可是源特制药家的小少爷……” 何慧笑着上前打破沉默介绍:“他老人家身体抱恙,所以让他代来参加。” “嗯,应该是我认错了人。” 纪明阳攥着酒杯的手上青筋突起,语气强压着镇静一字一顿:“我在那边看了很久,我认识的那位朋友脾气不太好,可没有您家的千金这样,乖顺温婉。” 陈暻无处安放的视线,突然停在自己身上那套成熟的深v长裙上,明晃晃的谄媚意味表露无遗。 她恍然间忘记了自己什么时候穿上的这套衣服,更不知道她当初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的脑子乱作一团,突然推开男人的手朝外跑去。 视线有些虚晃,脑子里嗡嗡直响。 周围的人、物、空间都扭曲了,外来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墙壁,击打在鼓膜之外,她感觉到一双手抓住了自己的胳膊,但她几乎是本能地甩开。 转身的那一瞬间,她恢复了清醒,对上纪明阳一双嗔怒的双眼。 “你不回我消息,就是在讨好那群人吗?” 第34章 夜晚 34 她的心脏被人用手锤了下似的疼,那种闷痛和随之而来的被揭穿的羞耻感,让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个干净。 陈暻不甘心地辩解:“只是谈个生意而已。” “谈生意?” 纪明阳冷笑一声:“你知道你现在穿得像什么样子吗,陈暻?” “我穿什么需要和你请示吗?” 她暗暗攥拳,用指甲狠狠扎进手心的刺痛,换来强撑着清醒的体面:“纪明阳,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你想穿什么都是你的自由,是我管得宽了。” 纪明阳几乎要压不住语气里的失望:“那他为什么搂着你?也是我这个男朋友管得宽了吗?” “我需要那份合同,他就只是搂了一下,知道能省下我多少时间吗?” 陈暻语言混乱,早已分不清自己在说什么:“我们又没真的做什么,只是、只是搂了一下……” “那我算什么?你有没有想过我?我……” “能不能闭嘴?”” 盛怒淹没了大脑,守着那点她脆弱的自尊,毫无顾忌地滔滔不绝:“我都已经承认你是我男朋友了,你还想怎么样?是我出轨了吗?还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开心?那我给你道歉,我给你道歉行了吧。我真不知道就这点破事到底有什么好值得吵的,能别再这么婆婆妈妈地一直问了吗?” “谈生意?” 让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个干净。  直到看见他准备离开的时候,陈暻的心脏猛然地开始剧烈跳动起来,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伸出了僵硬的手将他的手臂拉住。 纪明阳的脚步停下,仍不愿转过头:“还有什么想说的。” “你……”陈暻听着他冷漠的声音,心仿佛都被挖走大半,嘴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我已经道歉了。” “嗯,道得很好。” “你原谅我了?” 纪明阳沉默,陈暻追到他身前:“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原谅了。” 安静的几秒里,她无比担心着纪明阳会甩开她的手离去。 幸好他并没有动作,只是安静地停着。 陈暻放开手,释然般松了口气,才发现自己的呼吸都在打着颤。 “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纪明阳冷冷开口,陈暻现在怕极了看见他的背影,张开双臂又将他拦住。 “还想做什么?” “别生气嘛……我、我给你赔罪。” 陈暻努力软下语气,感觉眼前有些模糊,强撑起一个笑脸面对他:“陪我一晚呗。” “我不需要这样的赔罪。” 陈暻一咬牙:“那我去问问别人需不需要。” 纪明阳正要离开的脚步果然顿住,紧接着却怒不可遏地转过身,死死地将她抵在墙边。 他的手紧紧扼住了她的脖颈。 “陈暻!” “好啊”,纪明阳冷笑着:“那你等会希望哭着求我的时候,不要说你后悔现在的决定。” 陈暻从没见过纪明阳这样情绪失控过,此刻竟然不知为什么,反而是对他发泄出了情绪感到心里一阵畅然:“我敢不敢,你是应该最清楚的那个。” 纪明阳说完,就拽着她的手腕直奔最近的酒店,力度大得她的手腕都生疼。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松开了口,陈暻以为可以休息一下的时候,纪明阳脱下外套,翻起她的双手越过头顶系了个结,把她整个人都翻了个面。 纪明阳是实打实的往下咬,疼得陈暻差点当场痛呼出声,仍然死死抓住他的胳膊,咬着下唇不出声。 纪明阳愤怒至极,几乎是咬着叫出她的名字,情绪带动着他的呼吸都变得粗壮起来,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仿佛字字都滴着血:“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陈暻的身前贴到了冰冷的床铺,冻得背脊都随之一激灵。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整个撕 裂了开,那股灼 热烫得她又酸又胀。 然而为时已晚,未经 人 事的脆弱之地哪堪纪明阳这样的重袭,她之前也从来没想过,这个过程的起初会感觉到这样艰难酸涩。 被他丢到床铺中的时候,陈暻还没来得平衡,就被纪明阳扯着吊带咬住了脖子。 纪明阳的那个……怎么会这么…… “现在呢?后悔了吗?” 没开灯的房间里,紧张和焦躁顺着血液席卷着全身的每一处,她的脑子一阵眩晕,恍惚间感觉到纪明阳掐着她的后颈,随即身 下忽然一凉。 她的瞳孔收紧,心中升起从未有过的恐惧,像是忽然意识到了自己之前做出的决定意味着什么:“纪明阳、等……”  纪明阳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的脊背、后颈、充血又极度愤怒的大脑此刻涌出一股不可思议的愉悦。 陈暻把脑袋埋进枕头咬死了不说话,只是不停地摇着头回应。 “后悔也来不及了。” 纪明阳不由分说掐住她精瘦的腰继续送递,几乎失了神智般的施力。 看着她隐忍颤抖,手指紧紧抓扣被单,不知道表情是什么可怜模样,纪明阳总觉得自己应该是恨极了面前这个人,才会在此刻如此畅快。 好像从很早开始,他就想这么做了。 但可她总是紧绷着身体,抗拒着他的来访。 “放松。” 他一边说着,一边浓浓报复意味地加重了力道,激得陈暻几声不堪的呜 咽。 夜静得可怕,荒诞的交 融声混杂着不清不楚的抽噎,陈暻却始终像是被捂住了嘴似的一声不吭,连喘气声都不见。 纪明阳暴戾地轻啧一声,钳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想把自己憋死吗?呼吸、呼吸不会吗?” 可不管他怎么行动,陈暻都像是被按了静音键似的。 纪明阳火上眉头,气得直接将她的身体翻过来。陈暻终于惊呼出声,却是先一步慌张地用手挡住自己的脸。 但来不及了,纪明阳已经将她满面泪水的样子尽收眼底。 陈暻控制不住地咳嗽着,大口大口地喘了喘气,胸口随之剧烈起伏,没忍住余疼地一颤,两行泪水又控制不住地顺着眼角淌了下来。 良久,她忽然直到感觉到纪明阳缓缓地退了出去,顾不得其他地去抓他的手:“明阳,我没哭、纪明阳,我没哭啊……” “不好。” 她见纪明阳僵住在了原地,心又悬了起来,生怕他会像他刚刚说的那样,反悔他的原谅。 感觉整颗心都快被他填满,仿佛人世间再无事与她相关,只需要全身心地沉溺其中。 陈暻越着急,眼泪越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地掉,锤打着他的肩膀催促:“你道什么歉啊,刚刚不是都说了原谅我了吗?为什么又不做了,不准反悔、不准……” 他突然塌下了背脊,把脸深深地埋进她的颈窝里:“对不起……” 纪明阳就这么抱着她,任由她哭着、打着,他宽大的手轻柔地抹去她的眼泪,她渐渐靠在他温暖的手心哭肿了眼睛,依稀看见纪明阳低头朝她吻了过来。 她强硬地抑制住浓浓的鼻音:“我没有后悔……” 她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纪明阳吻了吻她脖颈处的咬痕,抱着她还在颤抖的瘦弱身躯,感觉心脏都快被她的眼泪哭碎。 他们拥有过无数个吻,陈暻却从未像此刻般心动。 尽管如此,哽住的嗓音又岂是她想压就压得住。 “嗯。” 她整个人瘫软进纪明阳怀里,鼻下瞬间变得酸涩,害怕着下一秒这点温暖就会离她而去,不停地哆嗦着声音:“那我们继续做,好不好?” “别看我……” 纪明阳终于恢复了神智,缓缓将她抱起来搂进了怀里:“我没看见。”  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明白了爱的涵义和份量。 不过她没来得及多品味,就渐渐累了下来,在纪明阳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脊背的时候沉沉睡去。 原以为事情就会这么和谐地结尾,没想到第二天醒来时,酒店里已经只剩她一人。 她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身体却冰冷到了极点。 这一晚上,她想了明白了很多事。 陈天遇不爱她。所以连一句话也没给她剩下。 何慧不爱她。不过只是为了稳住陈氏的地位做出来关心的样子。 碌碌无为的女人没有能力管理公司的能力,看着每况愈下的公司想守住爱人的产业,所以用她微薄的那点巧入豪门的经验,让陈暻照模学样地替她往上爬。 原来纪明阳早就看穿了她的内心。是她一直不想承认出来。 在和家人间的这场单方面的在意,让她的所有行为看起来都那么滑稽可笑。 伤心不爱自己的父亲的离世,努力博得不爱自己的母亲的欢心。 像乞丐一样在逼仄的角落,看着两位利己主义的人心心相惜的真情流露时,居然会露出羡慕的目光。 她不甘心,也不想承认。 直到那层自我欺骗的保护膜被撕破,她终于厌倦了这场独角戏。 于是她回了家,何慧还在化妆间里,丝毫不关心她昨晚的去向,甚至头也不抬:“回来了?昨天你突然走了后,我和李总随便找了个李阳解释,晚上再一起吃个饭就好了。” 她只找了个最小的行李箱,点点头:“我收拾一下。” “行,我也出趟门。” 离开时,她望了一眼那高耸华丽的别墅,没感受到丝毫家的温暖后,却忽然释然地笑了笑,之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去了郊区。 她却面无表情,接连向后退了好几步。 “纪明阳,我现在玩腻了。” 何慧走后,她随便整理了点必须的日用品出了门。收拾东西的时候,她翻到了许多和纪明阳相关的东西,照片、纪念章、星星碎碎,都是这两年留下的。 但她没准备把纪明阳划进接下来的人生。 没想到刚走到楼下,就看见了楼梯的末尾看见了纪明阳。 京城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陈暻待在郊区的酒店里,看着日益松垮的钱包,还是决定冒雨出门找找工作。 她早就厌屋及乌地厌烦着属于这里的一切,本来她和纪明阳故事的开始就是一场赌约,既然决定了开始新的游戏,就没必要再留念存档。 他的发梢还滴着水,上来就伸手牵住了她。 她能感受到纪明阳对她的爱,可这份爱又能维持多久? 她不愿再把自己的情绪赌在另一个人的身上,感情没到厮守到老的程度,就只是当他一次普通的分手。 等到哪天他也变成了陈天遇或何慧的模样,她面对空荡荡的枕边时,心中只会更加崩溃难熬。 或许刚开始的几天煎熬,不过总会好起来。 最后她只收走了那张《曜日》的稿子当作纪念。    她千金悱恻料到过纪明阳会追回来,所以提前想好了分手词:“你现在还不知道,我当初会为什么追你吗?” —— “陈小姐?您还好吗?” 许艺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她才想起自己还在发布会的现场,慌乱地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后解释:“没事没事,昨晚没休息好,有点不在状况。” “那我们先中场休息一下吧”,许艺善解人意地示意导播暂停。 陈暻舒了口气,走到去了后台,宋婷正好为她递过来一杯水:“陈总,您刚刚怎么突然愣住了。”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些以前的事情。 陈暻垂着眼,想到当初她甩开纪明阳的时候有多决绝,现在就有多后悔。 她低估自己对纪明阳的喜欢,没想到后知后觉的相思更加磨人,五年的时光里,她无时无刻不想着那两年的回忆,后悔着当初自以为是的洒脱,要是早早地和他说开了想法就好了。 只要还待在他的身边,哪怕某天热情真的消磨殆尽,至少还有机会挽回,至少还有更多日日夜夜能够回忆。 她第一次被爱,没人教她该怎么去回应和维护。 但现实告诉了她,如果只是想着失去之后的痛苦,才会会永远无法开启一段正确的感情,一辈子饱受战战兢兢的想念的苦楚。 所以她即使不清楚纪明阳的心意,也依然答应了联姻。这次一定要好好地向他表达出喜欢。 她喝完了整杯水,将杯子还给宋婷,翻开了和纪明阳的对话框往里走:“我 她不假思索地追了出去,后门连接着一条空僻无人的老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的苔藓气味,右边通往大街外,左边的死活同里倒是有个看不见的转角。 她感觉已经有些按耐不住了,想先问问纪明阳现在的情况。 后台的信号不太好,她四处试探着,没成想在人群拥簇的道具组时,看到了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形。 那人目光和她相对,忽然猛地窜逃了出去。 先要去发个消息。” 35 她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安,为了以防万一,她拾起路边的小块石头揣进裙子里的暗兜里防身,靠着墙小心翼翼地向前靠近。 后台人流拥挤,陈暻奋力的挤出一条道来,视线直勾勾地盯着那个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后门。 人间蒸发了将近半年,刘辉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陈暻的瞳孔立刻紧收了起来。 第35章 醋精 35 当初在酒吧困窘的时候,只有这位看起来憨厚老实的经纪人愿意花钱收购她的作曲,所以陈暻将全部的信任都压在刘辉身上,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把她推向抄袭深渊的罪魁祸首。 人间蒸发了将近半年,刘辉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来不及多思考,陈暻抬步追了上去。 后台人流拥挤,陈暻奋力的挤出一条道来,视线直勾勾地盯着那个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后门。 她不假思索地追了出去,后门连接着一条空僻无人的老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的苔藓气味,右边通往大街外,左边的死活同里倒是有个看不见的转角。 她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安,为了以防万一,她拾起路边的小块石头揣进裙子里的暗兜里防身,靠着墙小心翼翼地向前靠近。 没成想就在她准备转过去的猛然间,一股腥风袭来,她蓦地被人抓进了怀中,脖颈处贴上冰凉的感觉,陈暻悚然一惊:是刀。 “别动。” 刘辉的声音冰冷:“你也不想死在这里吧?” 陈暻想过抄袭事件真相大白后,刘辉可能会对她不满,可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决绝到这种程度。 “五百万,和去M国的机票。” “你觉得我这个穷鬼拿的出来那么多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刘辉一脸阴鸷地将刀往她的脖子上提了提:“你不是嫁了有钱的老公吗?” 陈暻心中暗骂一声,暂时妥协:“行,等我给他打个电话。” “别想耍心思,手机给我,我来打。” 陈暻脑子嗡得一空,心中涌出一股绝望的念头,紧闭上双眼再也无法动弹。 那一下似乎砸到了他的眼睛。趁着刘辉捂脸痛叫的时候,陈暻不敢有丝毫犹豫地拔腿就跑,刘辉反应过来也迅速追赶上。 可或许是因为这条老巷太久没人光顾,地上、墙壁满是湿滑的苔藓,陈暻的双腿本来就有些发软,此刻一个没留声被闪了一下脚踝,虽然稳住了平衡,可速度慢下来后,还是被刘辉紧跟着追了上来。 她缓缓睁开眼,却看见悬挂在她与刘辉之间空隙多了一只手臂,而那把白花花的刀子正直直地插在那条手臂上,汩汩淌着鲜血。 陈暻瞪大了眼,喘着粗气,张着嘴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感觉呼吸都在颤抖。 就在手机交接到刘辉手上的那一刻,陈暻在转身的同时,攥紧手中的石头奋力朝着他脸上砸去。 “小暻……”他面露痛苦,脸色惨白,似乎叫出这两个字就已经用尽了力气。 “啊!” 陈暻木然抬头,发现那只手臂的主人赫然是赵曜! 陈暻不敢停下回看,从未感觉自己的心跳有这么快过,刘辉手上还拿着明晃晃的尖刀子,跑输了丢得可就是命了。 他一个起身将她扑到在地,布满愤怒的可怖脸上早已没了神智,高举着匕首就要往下刺来。 刘辉似乎也终于恢复了神智,盯着赵曜忽然唐突地大笑了起来,随即起身。扭头就朝 门把手的位置近在咫尺,只要跑进了后台就可以找人呼救了! 她听见刀子扎进肉里的闷响,想象中的疼痛感却并未如约而至。着街边跑去。 “你没事吧,我……”话音未落,赵曜就像再也撑不住似的,倒在了地上。 “赵曜?赵曜!” 陈暻连忙将他扶起来,看到胳膊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一丝不敢怠慢,连忙打电话联系上了众人往后台的方向来。 赵曜似乎昏迷了过去,慌乱中,她撕掉裙摆的布料替他包扎止血,那块皮肉外翻着的刀口实在有些恐怖,刺目的红惹得她眼前一阵晕眩,终于是等到了团团拥挤的人群推开那扇门。 大家连忙紧急联系了救护车和警察封锁现场,七嘴八舌地将赵曜抬上了急救车。 陈暻瘫软在地上,看着手上鲜红的痕迹不知所措,宋婷上前,想撑着她的胳膊将她扶起,她的双目涣散着,不敢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来吧。” 一道磁性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下一秒,陈暻就感觉到被人抓着胳膊拉了起来,她下意识地回缩抗拒着,却在看清对方的脸后,身心都卸下了防备。 “抱歉。” 纪明阳张开手臂,将她拢进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安慰:“我来晚了。” 陈暻再也难以压抑劫后余生的恐惧,依靠着纪明阳的胸膛小声地啜泣起来。 —— 模糊间,赵曜似乎听见许多人声,断断续续、模糊难辨。 睁开眼见到光明的一瞬,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医院的天花板,随着神智复苏的,还有来自胳膊上的钝痛。 他下意识就准备伸手去碰触,就被一道清亮的女声制止:“别动!伤口才刚 “好好好,我不说了。” 她的视线关切,他却只惊讶地盯着两人那双交握住的手,轻笑着摇了摇头:“你没事就好。” 陈暻将床边的杯子插了根吸管递了过去,赵曜把脑袋一偏:“你就这么对病号?好歹把我扶起来吧?” 刚刚那下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陈暻注意到他的视线,立刻松开了手,迟疑了很久后,无奈地叹了声气:“你怎么那么冲动?那可是刀子啊,说挡上去就上去了。” 包扎好呢。” 他伸手朝她够了够,她竟意外地握住了他的手:“怎么了?哪里还不舒服吗?” 陈暻心中纠结万分,想到再怎么说赵曜也是跟自己表过白的人,现在这样会不会过于亲密…… “小暻。” 过去陈暻就总喜欢这么叨叨着他们,久违的话语让赵曜心里泛着酸,索性闭上眼佯装着不耐烦地仰天长啸:“我都这样了你还要念我。” 陈暻的模样在他眼中渐渐清晰,耳边响起她碎碎的念叨:“伤口可不浅,还好没伤到骨头,这几天就好好在医院养着……” 女人的手又小又凉,按在他的手背上,像猫抓似的,挠得人心痒痒的,他的视线还没完全恢复,明晃晃的灯光下,总觉得她前后忙碌的身后像是被光晕出来一双翅膀似的,温柔又美丽。 陈暻瞬间泄了气,犹豫片刻后,还是别扭地讲了出来:“这次……谢谢你。” 他答非所问,嬉笑着地盯着她:“我渴了。”  “好冷的心,我明明刚刚才救了你……” “我知道了。” 陈暻投了降,放下杯子起身调整床铺,回到床前伸出手左右调整,看着赵曜满脸期待的模样,怎么也找不到着力点。 “这种体力活,就别麻烦她了。” 门口忽然由远及近地传来声音,纪明阳笑盈盈走了进来,攥着缴费单的手背却已经青筋暴起:“当然得我来啊。” 陈暻和赵曜的脸色都是一僵,没等她反应,纪明阳已经放下了缴费单走到了陈暻的位置上,靠在床边大大方方地将手臂穿过赵曜的背,将他一把抱在怀里,伸手将床边的那杯水递到了赵曜的嘴边。 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在医院床上勾肩搂抱着的画面实在不大和谐,陈暻替两人尴尬地直冒汗。 赵曜面无表情地偏过头,纪明阳脸上挂着和善的笑,明明唇角眉梢没有丝毫笑意,冲他举了举杯子:“你要是个男人就喝完。” 赵曜盯着他,忽然冷哼一声,抽出没受伤的那只手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差点忘了,你原来是受伤了,不是残废了,水是可以自己喝的。” 纪明阳收回手站起,看向陈暻示意,皮笑肉不笑地冲她露出个微笑:“你看,下次应该不用喂了。” 陈暻被他这个笑盯得汗毛直立。 “你……你跟我来。” 陈暻实在看不下去了,抓着纪明阳的胳膊走去了医院的茶水间:“你刚刚在做 纪明阳刚才的笑已经荡然无存,瞥着张不悦的脸不说话。 她拽了拽纪明阳的衣角小声:“我会注意距离的嘛,你别生气。” 她抿着唇,上前一步,伸出手扯了扯他身前的领带。 纪明阳的声音都冷了几分:“我刚刚要是不来,他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让你帮他换换衣服,看伤口了?” “那他刚刚是自己喝不了水吗?一定要让你来喂。” 纪明阳面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唇角都抿成了直线:“他那么处心积虑地想和你亲密,你看不出来吗?” 滔滔不绝的纪明阳立刻就停了下来,看向她时的目光疑惑,陈暻又往下拉了拉他的领带,像是解释:“你太高了,往低下来一点。” 纪明阳的语气十分平静,语速却比以往快了不知多少倍,场面意外地有些好笑,陈暻感觉都有些绷不住上扬的嘴角。 “你能注意到距离,他能吗?” 陈暻一时哑了声,傻子也能看得出来赵曜对她的想法,可出了这档子事,欠了赵曜这么大一个人情,她怎么也不好推脱的。 陈暻无奈:“他好歹救了我一命,你能别先对他这么重的火药味吗?” 陈暻沉默住了,纪明阳见她这副样子,更来了气:“他想要点什么不行?我能给他安排最好的医疗设备和坏境,保证他以后没有丁点的后遗症,居然敢当着我的面挑衅我。我记得发布会明明没邀请他吧?怎么偏偏他就能恰好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在那……” 什么啊?” “他还有脸叫你小暻。”  “什么……” 纪明阳边说着边听话地弯下了腰,陈暻深吸一口气,伸手捧着他的脸颊,偏头地在他唇上点了点。 纪明阳睁大了眼,没等他反驳,陈暻又像是带着点报复意味似的,重重地往下啄了一口。 纪明阳视线中的错愕散去,缓缓垂下了眼睑。 “我以前怎么都没发现,你这个闷葫芦怎么也有这么吵的时候。” 陈暻松开了唇,声音温和地一字一顿,手指随着话语,一下下地点着他的鼻尖,软下的声线像撒娇似的响起。 “可不可以先别生气啦?醋精。” 第36章 告白 36 “我没有生气。” 陈暻的指尖点得纪明阳忍不住耸了耸鼻尖,最终也只是幽怨地盯了她一眼,沉闷的声音慢条斯理道:“也没有醋。” “嗯,好”,陈暻将手伸进他的头发里揉了揉,完全忍不住笑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忽然发现,纪明阳的性格其实很有意思,就跟只大猫似的:忤了他意思的时候,说炸毛就炸毛,但如果能顺着他的毛来摸,就有会意想不到的奇效。 就在此时,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陈暻反应过来是之前定的闹钟,医生走的时候叮嘱过十分钟后要让他再来查一次房。 现在见到纪明阳表现得正常了些了,陈暻准备先回去病房去看一眼。 没成想刚迈出一步就又被纪明阳拉住:“你又要去哪?” 陈暻耐心解释:“我该去叫医生查房了,等会我再过来陪你。” 纪明阳和她僵持住,他的嘴角垂着,就没有一丝准备往上扬的迹象:显然对这个解释不太满意。 果然下一秒,他二话不说伸手就把她捞了回来:“不许去。” 陈暻错愕地靠进他怀里,哭笑不得:“不是说没生气了吗?” “现在生气了。” “别闹,我就去叫一下医生。” 陈暻哄小孩似的语气没哄好纪明阳这个大龄儿童,他说出口的话字字清晰,有理有据,不知怎的,陈暻还听出来了几分委屈。 陈暻最后无奈妥协,仰头朝他望去:“那你想我怎么哄你?” 果然下一秒,他二话不说伸手就把她捞了回来:“不许去。” 现在见到纪明阳表现得正常了些了,陈暻准备先回去病房去看一眼。 陈暻耐心解释:“我该去叫医生查房了,等会我再过来陪你。” 纪明阳当然不满足于此,强硬地撬开她的唇,勾着她的舌尖肆意缠绕、造次着,好像 他注视着她的双眼,黝黑的瞳眸在没有光线的照耀下越来越暗:“你还不知道怎么哄我最有用吗?” 她被纪明阳的力度逼得步步退后到了墙边,没来得及挣扎的手立刻被擒住按到了耳旁。 陈暻错愕地靠进他怀里,哭笑不得:“不是说没生气了吗?” “现在生气了。”一定要看见她被吻得双目润湿,忍不住轻喘的时,心里才觉得足够。 但不甘于此的人又岂止纪明阳一个。 陈暻抬眸,感受着纪明阳霸道无礼地在自己的唇齿间游走,心中有种从未有过的充实,纪明阳呼吸滚烫,将她原本木讷僵硬的身体一寸寸温暖,倒不如说,和他一起融化。 一吻结束,陈暻原本紧绷着的神经不知不觉只剩下了情动,纪明阳的视线也逐渐变得缠绵。 “我说过,我们有些事需要讲明白。” 等两人都缓上气后,纪明阳开门见山的问她:“你今天在采访里面说,《曜日》是写给初恋的,是不是我?” “是”,陈暻不假思索地点着头。 纪明阳眼尾舒展了一瞬,接着询问:“和何慧的关系不好,那当初为什么会答应嫁给我?被她威胁了吗?” “不全是。” 陈暻如实相告,顿了顿后,终于鼓足勇气:“因为我喜欢你。” “喜欢……我?” “嗯。” 纪明阳的视线肉眼可见的动摇着,陈暻静静地等着他的回复,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快到要吐出来了。 “那五年前,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沉默良久后,纪明阳终于问出了心中困扰多年的问题:“也因为何慧的威胁?” “……不是,是我自己的原因。” 然而纪明阳却再次钳住了她的手腕,将唇贴靠在了她的耳朵旁,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继续道:“你要一辈子都对我有愧。” 喜欢还是愧疚,分得清吗? 可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直到那双唇落在耳后那块敏感的软肉上时,她终于还是 回想起过去的事,陈暻心虚地垂下了头,忍不住想道歉:“其实分手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说声对不起。我对待感情很迟钝,也是离开你之后,才慢慢意识到自己到底怎么想的。” 他缓缓睁开眼,目中的寒光扫过她洁白的颈肉,愤懑地往下咬了咬。 陈暻瞬间咬住了唇,此刻万分后悔大学时期调戏过清纯时期的纪明阳的大话,现在的纪明阳可太会亲了,她感觉到身体和脑子都快被他亲得乱七八糟了起来。 纪明阳没问出心中的问题,因为不管是不是她的又一场实验或游戏,只要她的那句“喜欢”摆在面前,像是某种致命的诱惑,足以让所有其他的选择消散。 “明阳,等一下……”陈暻感觉有些不大对劲,抖着手想去阻拦他下一步动作,却被纪明阳强势地按了回去。 陈暻不明所以:“不够吗?” 纪明阳叹了声气:“那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离开了之后……”纪明阳的嘴角抽了抽:“就只有这些?” 陈暻脸颊一热,话音刚落,纪明阳就忽然用力地咬住了她的耳廓。 听到他拒绝地果断,陈暻闻言瞬间感觉心脏跟空了一块似的难受。 陈暻抑制不住地颤了颤,那股灼烫的呼吸还在继续向下,将她的耳朵、颈后吻了个遍,像个虔诚的信徒,双唇落下每一下,都显得格外深沉而珍重。 历经多年后再复苏的喜欢,到底想要的是眼前的这个人,还是意淫出来的美好。情难自控地溢出了一声甜腻。 一瞬间,两人都僵在了原地。 陈暻迅速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唇,感觉脸臊得通红:那是在她清醒状态下,绝对不会相信能从自己的喉咙里钻出来的声响。 包里连续不断的铃声救了她一命,是宋婷打来询问情况的,她连忙接起电话,趁机打破了现在的尴尬,捂着脸试图将温度降下来。 等她佯装镇定地说完情况后,转头看见纪明阳似乎比她更先冷静下来:“今天……就先这样吧,你看起来挺忙的。” “哦?哦哦,那你……” “我回公司一趟”,纪明阳轻咳一声:“很快就会回来。” 陈暻有些意外纪明阳突然的“宽宏大量”,不过还是将信将疑地离开回了病房。 纪明阳在楼梯间待了好一会才下楼。司机看到纪总不大好的脸色,还以为是医院里出了什么是事故:“怎么了纪总,情况很严重吗?” “嗯,回公司……” 纪明阳坐进后座后,生无可恋低头揉了揉头发,感受到毫无消火意味的某处后,又立刻拦住司机改口:“不了,先回家吧。” 嗯? 司机虽然觉得奇怪,但没有多问:不需要质疑纪总的任何决策。 没人听见后座的纪总,时不时传出几声无奈的叹息:人的自制力终究是太脆弱了点。 第37章 缠绵 37 翌日,警方那边就传来了好消息,刘辉抓到了,纪明阳和陈暻一起去了警局了解情况。 之后光是核对细节和还原事件就花了整整一天,从早到晚,陈暻觉得有点力不从心,纪明阳始终面不改色地陪在身边。 临到结束,纪明阳进去和几个警员交谈,等他拿着报告走出来的时候,陈暻还是累得不行,正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喝着水,见纪明阳来了,停下动作看向他:“结束了?” 纪明阳摇摇头:“这几天恐怕都还要来。” 他的一句话算是彻底打破了陈暻那一丝幻想,她泄了气地往椅子里一瘫,要不是考虑到纪明阳还在,她恨不得不管形象,现在就仰天长啸几声。 “辛苦了”,纪明阳忽然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手搭靠上她的手背握住。 陈暻盯着那双手眨了眨眼,眼前的画面没有消失:不是做梦。 反而纪明阳先发现她的不自然,偏过头看了看她:“怎么了?” 他懒洋洋的嗓音听得陈暻心里舒坦,手背传来温软的触感让她像个情窦初开的高中生似的,自顾自地窃喜起来:“没事。” 她想起来,昨天她已经和纪明阳说开了自己的心意,而纪明阳给出来的答案是:要她一辈子都对他有愧。 一辈子…… 有点力不从心,纪明阳始终面不改色地陪在身边。 就像被抓包作弊的坏小孩一样,一动不动地盯着地板。 “嗷……” 额头上忽然传来一下钝痛,不是很疼,但毫无防备的陈暻还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叫了一声。 转过头,看见纪明阳伸手弹了弹她的脑袋,那张漂亮的脸上扬起一个无奈的笑:“别盯着地板笑了,笨蛋。” 陈暻这才摸到自己上翘得发僵的嘴角,干脆地傻笑了几声岔开话题:“你们在里面聊了什么呀?” 纪明阳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抿着薄唇:“虽然刘辉承认了所有罪行,但我和警方商议后,调查了他和他身边人最近的行程和交易记录,发现这件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他背后应该是有人指使。” 陈暻仔细想了想:“我也对,我也觉得这事挺蹊跷,按照我对刘辉性格的了解,他不像是能做出故意伤人这种事的人。” “那万一这件事牵扯上你身边信任的人呢?” 陈暻顿了顿:“什么……意思?” 纪明阳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叹了声气后将文件递了过去:“你自己看吧。” 那是一份通讯记录的表格,陈暻往下翻了翻,看到了熟悉的几个名字和号码。 “婉宁、赵曜……” 她先是一愣,但看见对应的时间,又松了口气,那时候差不多是她和大家坦白刘辉跑路后的一两周左右,黄婉宁和赵曜也一直在帮她想办法联系刘辉。 陈暻把情况如实告诉了纪明阳,但纪明阳的眉头仍然皱着:“还是同一个问 “我还有些事想问问李警官,他现在还在忙,在等几分钟吧。” 纪明阳的神色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淡然,姿势保持着没有动,视线继续盯着前方紧 “医院你都已经安排了好几个护工了。” 纪明阳偏过头去,淡淡道:“哦。” 陈暻说到一半,声音渐渐温和下来:“过几天到日子了,要给顾叔上香,我提前告诉他了,这几天都不去医院。” 她清了清嗓,防止脸上露出什么不值钱的表情:“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陈暻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似的,又甜又腻:怎么就会觉得他的每个小动作都那么可爱。 纪明阳停了几秒:“在真相没调查清楚之前,还是减少和他的接触吧。” 纪明阳沉默了片刻,低下视线,温柔的垂眼染上一层温柔的润泽,捏了捏她的手:“都有。” 陈暻听完这话,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试探着瞥了一眼纪明阳:“你这建议……是出于客观理性,还是带着私心的?” 陈暻看着纪明阳不爽的模样,嘴角忍不住翘起一个淡淡的弧度,撑着手踌躇了片刻后,试探着将脑袋的重量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陈暻摸着下巴:“他的病情昨天才好点,要不改天我去问问他?” 题,你不觉得昨天赵曜昨天的出现太凑巧了吗?恰好赶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么偏僻的地方。” 纪明阳轻哼一声:“不留医院照顾他了?” “那现在什么时候回家?”闭着的办公室大门。 几分钟后,一个警员走出来说,可能李警官忙不太过来,让他们等不及的话,明天再商量也行。 作为一个严苛执行“今日事今日毕”的人,纪明阳显然是不大愿意把事情留到明天的。 但陈暻伸着懒腰的一声“好累啊”,让他止住了欲言又止的嘴:“明天吧。” 警员点点头,走进了办公室,纪明阳叫人收拾好了文件,带着陈暻坐上了回家的车。 纪明阳刚坐上车没一会,助理就递来了一部手机,刚打开屏幕就被成堆的消息淹没,大概是纪华集团的事务。 陈暻只是余光扫了一眼都觉得头大,再看纪明阳,已经开始专注地对着屏幕条条翻阅了,似乎是思考之后的安排。 “明天能忙得过来吗?” 陈暻抬头露出关切的目光,他看她一眼,眉头舒展开了些许,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能。” 陈暻抬起头,用下巴抵着他的肩膀,望着他的脸突然坏笑一声:“对不起,打乱了你的计划,但我实在忍不住了。” 纪明阳目光没离开屏幕,但闻言后挑了挑眉,扬起了一抹笑:“忍不住什么?” 陈暻凑到他耳朵旁,压低了声音低喃:“我今天其实一直都想亲你。” 陈暻说这话时感觉自己的脸都烧了起来,心跳突突直跳,但她现在实在太高兴和纪明阳重修旧好这件事了。 要是因为自己的害羞,就把这么宝贵的时间都浪费在了办公上,她才会真的后悔。 纪明阳翻阅的手突然停了下来,陈暻不敢多说,静静等待着他的回应。 五分钟过得飞快,两人走下车,陈暻看到纪明阳脸上如常冷白的皮肤时隐隐有些失望,以为车上那会是纪明阳逗着她玩的,没成想才刚进门半秒,纪明阳突然锁上了门,掐住她 陈暻的注意力还放在两人对话,突然察觉到自己的腰间不知何时多了一只大手。 纪明阳一抬头,她就能感觉到他灼烫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耳后:“我觉得你好像需要一点教训。” “好,等会到了后你们就直接走吧,今天不会再有别的安排了。” 说不出的复杂情绪萦绕在心口,又羞又喜,她强装着镇定,勾了勾纪明阳搭在她腰上的手作为回应。 纪明阳感受到了她的动作,突兀地靠在她肩膀上低笑了起来。 强烈的反差对比让陈暻瞬间红了脸,她下意识望向纪明阳,他没有说话,直勾勾地盯着她,毫不掩饰幽深的瞳眸里的欲望。 “五分钟。” 纪明阳说出口的话明明一如既往地冰冷沉静,只有陈暻感觉到,腰间的那双大手,正报复似的用力往它主人的方向拢了拢。 她想避开视线交汇,却没想到被纪明阳追上来,将头反客为主地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纪明阳的头发在她的脖颈扫着,陈暻觉得自己像是被毛绒绒的被子裹住了似的,浑身干涸滚烫得厉害。 纪明阳压低了声音,小到只有两人能听见:“不是每次调戏了人之后,都能全身而退的,大艺术家。” 他转而看了一眼前排的司机和助理,放下了手机深吸了口气后,询问司机:“还有多久到家?”的腰就吻了上来。 “明阳……” 她唇齿间只断断续续挤出了他的名字,伸出手意外摸到了他灼烫的耳根。 “之前见了我就躲的劲儿去哪了,嗯?” 温热的触感在空荡冰冷的坏境下被不断放大,耳边响起纪明阳毫无怒意的指责,陈暻的手呆呆地放在他脸侧不知所措,脑子里只剩一个想法:原来纪明阳的嘴巴这么软…… 她还没去下一步细想,纪明阳一边吻着她一边矮下身,突然架着她的双腿将她腾空抱了起来。 她今天穿着身不规则的宽松长裙,裙摆顺着力一路敞到了白花花的大 腿,她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想伸手往下拉一拉,就被纪明阳追上来的吻打乱了主意。 “专心。” 纪明阳将她捧到上位,仰头继续吮 吸着她的唇 瓣,她的反抗被尽数堵在了喉间,低头感觉到那只湿 滑的舌 头已经在口腔里绕有技巧的翻 搅 着,吻得她低头喘 息不断,直不起腰。 纪明阳抱着她一路边亲边走上了二楼的主卧,顺着他的步步紧逼 迫,一同倒在了床铺,总算结束了这个绵长的吻。 陈暻感觉自己的嘴都快被亲肿了,但看纪明阳眼中的炙热:这明显还只是开胃菜而已。 “调戏人之前该会有翻车的自觉。” 纪明阳居高临下,将手探到了她的腰间死死地往自己的怀中锢,强势落下来的第二个吻,逐渐变得粗暴冲动起来:“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的自控力了?” 陈暻感觉胸腔里像是被塞进了某种紧张滞涩的东西,让她慌乱到喘不上气, 纪明阳压在她身上 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让她有些后悔,自己的多嘴会不会毁了本来应该温情的大团圆夜晚。 她心里踏实了许多,索性将双手搭靠上纪明阳的胳膊,尝试着放松下来,任由他唇齿间的索取。 她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对着纪明阳的眼睛:“不怕。” 陈暻说到一半害羞得说不下去,只好伸手用手指挠了挠他的手腕暗示,说话有些心虚:“我想,但舒服不舒服的,我确实不知道,别让我太疼就行……” 可不知道是想起之前的回忆,还是撑得太久累了,她的 大腿 忽然没忍住抖了抖。 陈暻知道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 纪明阳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觉得不舒服的话,不用勉强自己。” 不过好在纪明阳很快有了动静,单手捧了捧她的脸亲了亲:“没关系,我有不做也能让你舒服的办法。” 真的不是在梦里…… 双腿被迫张 开的姿势让她不安又害怕,可抬眸望去,纪明阳的视线又是那么动情沉醉,眼眸半阖着,深情又专注。 是纪明阳在吻她啊。 “我想和你……” 两人曾经的第一次,实在算不上美好的一夜:虽然当时纪明阳及时刹了车,但那天后她还是疼了整整一天。 察觉到她的变化,纪明阳缓缓睁开了眼,动作温和了不少,慢慢地退出她的唇,最后又  第38章 欢合 38 “你真的想吗?” 纪明阳顿了顿,忽然补充了一句。 陈暻不明白他说的上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仍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一直很希望,能用这一夜的温情,填补上纪明阳等待五年的落寞。 她歪过头继续接受着纪明阳的亲吻,深沉而温和,浅浅地含着唇 |瓣逐步深入。 陈暻都觉得这不再只是一个简单的吻,不再只有生理上的欢愉:光是想着能通过缠绵的呼吸将爱意传达给心上人,她就已经情动到难以自拔。 纪明阳扶着她的腰将她放进被子里,坐在她身上先脱下了自己的上衣,鹅绒枕头绵软,陈暻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像是被云朵包围住了。 昏暗的灯光下,纪明阳上身一览无遗,陈暻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细看,着实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平日西装革履看着精瘦的人,脱下外衣后居然会是这么一副……野欲的身体。 纪明阳的肩膀宽厚紧实,腰却意外很细,标准的倒三角身型,两湾锁骨明显,胸前的肌肉饱满却不夸张,浑身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一看都像是有定期锻炼保持过的样子。 陈暻吃惊地捂了捂嘴,感觉光是看着这幅野性十足的画面,自己都不由自主地有些口干舌燥。 纪明阳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身材有什么特别的,照常地吻,陈暻摸着他胳膊、胸前货真价实的肌肉,感觉自己的脸都烧了起来。 她错愕地睁开眼,纪明阳已经放弃了扯下她的防备,只是在她的心口处温和地用犬牙磨了磨。 “不脱。” 陈暻咬着唇,迟迟不敢转过头,纪明阳温柔地伸手掰过她的脸,将手指探进她的唇里:“不许咬自己。” 陈暻心中升起一股未知的恐惧,还是咬着唇小心地点了点头,随后她感觉到纪明阳的手在将碍事的衣物慢慢地往下拉,不敢再看地偏过头闭上眼。 纪明阳一点点地往下吻,像是恨不得将她全身给吻遍,直到他的唇停在了锁骨,才缓缓抬眼,像是在和陈暻确认,或是警告:再往下就是某些 | 禁 |忌的位置了。 “别这么僵硬,我们是在做|爱,不是我在索你的命”,纪明阳放下她的腿,俯在她的小腹前看着她。 但片刻后,她感觉到纪明阳的舌|尖只是停留在违禁的边缘划了划。 这一下让陈暻倒吸了口凉气,差点没控制住发出了些不|好的声音,恐惧无措下,她慌忙地抓住了纪明阳的胳膊:“明阳……” “不喜欢吗?”纪明阳轻笑着问她。 “喜欢……”这句话陈暻是发自内心的。 陈暻不免羞臊:“那你想我怎么做……” 陈暻迟疑着问出:“是要我自己……脱|掉吗?” 陈暻终于鼓起勇气和他对视,纪明阳总算满意了,偏过头在她的小腿上落下一吻。 纪明阳起身,抓着她的脚 |踝,将她的腿 |架到自己的肩膀上,陈暻的心跳瞬间又快了起来,偏过头的时,却被纪明阳叫住:“不要躲,看着我。”  “我觉得你可以先试试,对我换个更特别的称呼。” 纪明阳说话间,用嘴叼起她的裙摆,扬到了一边,还对称呼的事以身作则,朝她露出个蛊魅的笑:“你觉得怎么样,宝贝。” 陈暻睁大了眼,脑子霎时空空荡荡,只剩纪明阳的那句“宝贝”在耳边不停地回荡,完全没注意到事情还在往她更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直到……传来的异样温热的触感,陈暻终于反应过来了纪明阳那句“不做也能让她舒服”的方法是什么。 “不不不……” 她干哑的嗓音差点破音,但伸过来的手很快被纪明阳擒住动弹不得,纪明阳干脆地摸到丢到旁边的领带,将她的双手绑了起来,一手按住她不安分的腰,头也不抬地继续勤恳。 陈暻的脸臊得快滴下来,怎么也没想到纪明阳会心甘情愿做到这种份上。 过电般美妙的感觉没给她接着思考的时间,一时间,羞涩、愉悦、兴奋、震惊,在迷失的每分钟每秒里化成了滴落的汗水和生理眼泪,让她几乎快忘记要自己是谁。 她还不想变成被欲| 望支配的人,奋力揪住了纪明阳头发,鼻音浓厚:“明阳、不行……” 然而她不知道自己的嗓音现在早就变得尤其绵软,在纪明阳听来简直就像在鼓励他继续似的。 她见纪明阳越工作越起劲了,急得直拍他的脑袋:“停下来……” 纪明阳终于抬起头,视线懒懒地瞥着她,甚至淡定地|舔 |了 |舔 | 唇角:“不舒服吗?” “不是……”要怎么说呢,她瞬间哑巴了下来。 眼前的画面实在是有冲击力又过分诡异了,陈暻脑子晕乎乎的,已经快疯掉 陈暻瞬间被这句软声哄得丢盔弃甲,迟疑着松开手,正在酝酿着情绪,纪明阳的眉眼忽然弯了弯:“那我继续了。” 纪明阳眼底被| 情 |欲 |占 | 满,眼见陈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让自己亲密了,委屈地将脸贴到她的肚子上,像撒娇似的喃喃:“那你怎么都不叫我呀,宝贝……” 陈暻慌忙地挡住,纪明阳被她拽着前面的头发,露出了光洁的额头,迷茫不解的样子看起来甚至有些无辜,实在想不出这张脸的主人,刚刚二话不说地做了多么狂野的一件事。 “是我没做对吗?” 纪明阳的语气里带着笑意,陈暻也跟着心情变好了些许:“嗯。” 纪明阳居然……做了这么一件……的事。 了。 “没、没有,你做的……很好。” “不不不!” 陈暻刚缓过来一口气,被纪明阳伸手捏了捏脸颊:“行,今天就到这里,我去趟洗手间。” 她自己也没想到这招的效果出奇地好,片刻后,纪明阳停下了动作,松开了束缚着她的手起身,终于决定放她一马了。 陈暻抚额,她想的做可不是这个意思啊…… 直到目送着纪明阳走去了浴室,陈暻才有时间整理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双目涣散地盯着天花板,有种醉生梦死的感觉。 陈暻往上拉了拉被子。往后的日子但凡回想到今天的画面,她恐怕都能立刻马上变成 陈暻急得差点没哭出来,仰着脑袋眼睛一闭,也顾不上什么羞耻心了:“我已经不可以了、宝贝……”一颗红色的大番茄。 但点到为止的过程却让她感觉有些无端的寂寞,她感觉自己的呼吸还在颤,可今天她才下定的决心,不只和纪明阳进行到这里的。 可随着思绪乱飞,陈暻也忽然意识到了问题:今天只有她感觉到了快乐,纪明阳怎么办呢? 看着久久没有其他动静的浴室,陈暻忽然有了个怪异的想法:纪明阳该不会…… 她小心翼翼地走下床,凑到浴室旁,门并没有锁上。 她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打开了门。 雾气洋溢的浴室里,纪明阳双手撑靠着浴缸,闭着双目仰躺着,头发被他梳到了后面,露出了优越的侧脸,发稍凝结的水珠还在啪嗒啪嗒地下滴着。 他听见动静,慢条斯理地转过脸,见是陈暻进来了也不惊讶:“怎么了,这么着急?” “看你这么久没出来,怕你出意外”,陈暻嘴上说着,脚步老实地走到了他身边,果然看见了纪明阳不一样的异常。 果然一直在忍着…… “看够了吗?” 纪明阳继续闭上了眼,语气听起来十分无语:“在别人洗澡的时候闯进来,还一直看个不够,我还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明目张胆的流氓。” “不是”,陈暻被他说得后知后觉地难为情:“你……不舒服的话,要给我说啊。” “给你说,然后呢?让你负责吗?”纪明阳单手支着脑袋叹了声气:“都害怕得抖成什么样子了,你自己不知道吗?” 陈暻愣了愣,她不知道自己在纪明阳的眼里到底是什么模样,却为他想着她的 “没生气。” 感受感动。 她攥紧了拳,直接跨进了浴缸里,坐到纪明阳身上。 陈暻话语里带着鼻音:“你都……做了那么屈辱的事了,我就是觉得对你不公平。” 果不其然,陈暻闭嘴了。 他耐心地解释着,仿佛是为了堵住陈暻的嘴,还做为示例,用“它”贴了贴陈暻的腿:“还是你觉得能直接|进去?” 纪明阳苦笑一声,捧着她的脸让她抬起头:“第一,我没觉得屈辱,我很高兴你能从中感觉到快乐。” “唉……别闹了,祖宗”,那瞬间他觉得好笑又无奈,索性一把将她抱着起身。 “别、要摔……” 纪明阳从来就没猜准过陈暻的脑袋瓜子里在盘算什么东西,直到她突然大胆地伸手朝水里探去,他才终于理解了她的行为。 “就算我不忍,也不能就直接做。” 纪明阳没料到陈暻突然间又怎么了,下意识手忙脚乱地想将她扶住,起身的一瞬间,却被陈暻按着肩膀强吻住。 纪明阳双手撑着台面,歪下头,笑盈盈地去找她红润的脸:“这点事也能生气啊?” 她只能乖乖被纪明阳抱到了洗手台上坐着,垂头丧气的,心里埋怨着自己怎么会这么怂。 虽然不知道和其他人的对照会怎么样,但“它”的尺寸一定是称得上“惊世骇俗”。 她不想只让纪明阳付出。 陈暻计谋不成,瘪着嘴,锤了一把他的胸口:“你不用忍。”  “第二,喜欢是不能用公平来衡量。不是说我对你怎么样,你就一定要用等量的行为报答回来。做| 爱并不是表达爱意唯一的方式,你要是没准备好的话,我可以等。” 他伸手将她的湿发顺到耳后,拇指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颊,在她那张愁苦的脸的嘴角处,抹出来个笑来。 “我们的关系不是今天做完后就结束了,我们有很多的时间可以慢慢来,只有等到你不害怕、真正想做的时候再继续,这件事才有意义。” 第39章 攀比 39 两人相视无言,陈暻只是默默地伸手将他抱紧,庆幸着还好自己鼓起了勇气对纪明阳表了白,不然怎么能感到到此刻这样无边汹涌的幸福,仿佛哪怕第二天就要直面世界末日,她都愿意拥抱着他无憾地死去。 良久后,纪明阳将她放了下来道:“去把头发吹干,换身衣服,别感冒了。” “好。” 直到陈暻离去,浴室里的纪明阳才干脆地打开了沐浴头冲了个凉水澡,灼烫不见消减丝毫的不只身下的“它”,还有他的脖颈和耳根。 幸亏浴室里的灯光昏黄,才没让陈暻看透他的窘迫。 方才浴缸里的水将女人的白色长裙打湿了个透,紧贴着着曼妙有致的身体,透出白皙皮肤和曲线实在令人遐想连篇。 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候。 可即使他在努力地避开视线,却拦不住陈暻还敢不知危险地极力往他身上凑…… 纪明阳深深地捂了捂脸。 简直太糟糕了。 —— 陈暻第一次在纪明阳的怀中入睡。 白日里寥寥的几句信息回复,她都感觉文字里都暧昧得拉丝,更不说到了晚上两人前后回到家,几乎是立刻就迫不及待地粘在了一起,恨不得在家里的各个角落拥抱、接吻,然后……唐突结束休息。 纪华那么大个集团不能长时间放着不管,光是公司的事务就够忙活的了,现在又加上了刘辉这档案子,纪明阳一整天就没停下来的时候。 人都是被这么一点点宠坏的,以前想着能待在纪明阳身边就好。现在习惯了纪明阳的 简直太糟糕了。 可即使他在努力地避开视线,却拦不住陈暻还敢不知危险地极力往他身上凑…… 到底是越过了那条线不久,陈暻两人似乎进入了某个迟来的“热恋期”。 陈暻也忙着和黄婉宁、顾子路一起安排顾叔的忌日,偶尔会去医院照顾一下赵曜。 陈暻第一次在纪明阳的怀中入睡。 但只要到了晚上…… 陈暻早在在纪明阳长期的“亲密耐受”的实验里,早就没了之前的紧张,反而被他天天这么亲热得心痒痒。可每次想开口的时候,想到纪明阳这几天里早出晚归的操劳,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千金悱恻 ——温柔,就恨不得能多点时间能黏在他身边,尽管知道他不能丢下那么大的公司不管…… “小暻,在想什么呢?” 街边,赵曜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他怀里抱着一束白菊,低下头疑惑地看向她。 陈暻回过神,惊得退后了几步,这才想起自己还在和赵曜一起等车去墓园,心虚地摆了摆手:“我在想我们的东西准备完了没。” “放心吧,我和子路都确认过了。” 赵曜受伤的那只手还扎着绷带,但已经恢复了不少,主动请缨地要帮忙组织顾叔的忌日事宜的时候,陈暻都拦不住,也只好默许。 两人等到了车,一起坐在了后排,陈暻有意无意地偷偷往车里面靠了靠,没想到她以为不经意的动作还是被赵曜察觉到了。 她有些尴尬地对上赵曜有些受伤的视线:“……你伤还没好,我怕挤到你。” 许久,赵曜平静地将视线转向前方,叹了声气:“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也不需要这么避嫌吧。” 毕竟也是救了自己一次的人,自己的做法多少不讲人情了些。她缓缓坐回了原位:“不好意思啊。” 赵曜勉强地笑了笑:“该说不好意思的是我,要不是我一定要和你表白,我们应该还可以像朋友一样正常地相处的吧。” 陈暻沉默了,以她对感情的迟钝来看,她可能真的很难察觉到赵曜不一样的心思。 “但就算知道我们的关系会变得尴尬,我也从来不后悔对你表了白。” 赵曜话锋一转,言语郑重:“我做不到和你当一辈子的普通朋友,即使你会拒绝我,我也要告诉你,我喜欢你。” 他说这话时眼中平静,像一杯愁苦而经久不绝的浓茶,陈暻紧张地抠着手,为自己正盘算着如何拒绝这份真诚的喜欢感到窘迫。 赵曜说这话时头也不转,明明表白的是他,陈暻却无端觉得脸热。 他转头打开车窗,轻闭上了眼,任由初夏温热润湿的风吹散他的额前的冗杂的碎发,他的嘴角淡淡上扬,随后大声像众人示意:“这一辆!” “原本以为我的人生大概就只能这样庸庸碌碌地渡过了,可直到遇见了你,留在了悦音,我永远会怀念这里的人和事。所以我不在乎你当初是出于你什么目的,你一定比你自己想得要更善良温柔,所做的每一件不经意的小事,都让我真心实意地感激,让我心动。” 说来惭愧,陈暻当初还真不是出于好意想拉拢他的,于是如实相告:“你应该是把我想得太好了,我有自己的私心。那个时候我也才来酒吧两三个月,跟大家都不太熟,所以想拉着你一起的做个伴儿。” 黄婉宁最先发现了他们,朝他们的方向奔来。 当初赵曜是被顾叔一个不讨喜的远房亲戚硬塞进来兼职的,大家出于对那人的反感,再加之当初的赵曜还是个不善言辞的阴沉性格,自然对他的印象不太好。 直至远远看见酒吧的众人在大门等候,赵曜的神色突然缓和了些许。 车临到墓园,两人之间依然陷在久久的死寂之中,但或许此刻的无言也是最后的答案。 赵曜却摇摇头:“你其实不知道,那年是我最消沉的一段时间,父母出了车祸意外去世,妹妹成了植物人。我大学辍学后,就一直难找工作,兜里的钱永远不够用,最后是拜托了很多亲戚才找到了这份兼职。” “记得我刚来酒吧的时候不受大家喜欢,那个时候也只有你愿意陪着我,带我认识了大家,融入了这里。”  车也随之停下,赵曜解开安全带,却忽然失落地腰背一塌:“能不能再多给我一天,就仅限今天,在大家面前的时候,把我当作普通朋友,别这么躲着我。” 陈暻有些局促,赵曜的央求却令人难以拒绝:“我知道出院之后,我们的缘分大概也到了尽头,往后只能分道扬镳。所以能不能看在我还算你的救命恩人的份儿上,答应我这最后一个愿望。之后我们两不相干,互不相欠。” 陈暻犹豫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两人走下车,她脑子空空地走去后备箱准备拿装着重要设备的行李,她和赵曜的手却同时停在的把手上方,她顿在了原处看向赵曜:“你伤还没……” “我没事的,小暻。” 陵园有段很长的山路,行李不能一直拉着,但陈暻看着他坚定的视线,她又说不出口拒绝,最终决定:“一人一半?” “也可以。” “这点事就不劳烦伤员了。” 陈暻正在思考着,就被身后传来的熟悉的低沉声音吓得一激灵,回头一看,居然真是纪明阳。 她惊得合不拢嘴:“你怎么有空……” “小暻姐,你们可算来了,我们和明阳哥都等好久了。” 陈暻循声望去,黄婉宁笑容明媚,和纪明阳一起过来的,身后还有刚刚在门口朝他们挥手的大家。 陈暻捕捉到关键信息:“你已经等很久了吗,那公司怎么办?” “就一天,没关系”,纪明阳说着,手穿过两人中间,将行李箱夺了过来。 他低头,对上黄婉宁镇静的视线:“你该放下了。” 他拉起陈暻的手,头也不回地往里走去。 她刚刚在山下提了一下那个行李箱,记得还挺沉的。 走了一半,陈暻有点大喘气了,她身体本来就不适合剧烈运动,即使走得很慢依然觉得很累,看到还单手提着个行李箱的纪明阳不免担心:“要不我帮你一起提?” 据说,他还是特意精挑细选了的这座遥在山顶的陵园,大概是想死后也感受到下一览众山小的豪迈,可苦了去探望他的人。 黄婉宁比出个“ok”的手势:“好。” 看看赵曜,陈暻紧张了一瞬:“不用的,我们……” 陈暻懵着随口回答:“右边。” 下一秒,纪明阳走到了陈暻的左边,换为左手拿着行李,右手牵住了她的手,看向黄婉宁:“行。婉宁妹妹,她身体不好走得慢,我先带她上去,你们后面跟上来吧。” 比如为什么要在二十几岁的时候为自己选好了墓地。 顾叔的性格豁达,思维跳脱,没人知道他的脑子里下一秒会蹦跶出来什么奇葩想法。 他捏紧了拳,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嘴唇绷成了一条直线,直到他们消失在视野,才终于泄下了气。 纪明阳打断她忽然发问:“你想走靠左边还是右边?” —— 酒吧的众人发出几阵小声的唏嘘起哄,各个脸上洋溢着坏笑,只有赵曜的面色冰冷,准备追上去时,被黄婉宁眼疾手快地拦住:“别去了。” “就这点东西还要两个人?”  纪明阳轻哼一声,尾音轻蔑:“我另一只手再抱个你都没问题。” 要不怎么说情人眼里壮士…… 再说纪明阳这张嘴,实在一言难尽。 自从知道了赵曜跟她表过白后,怎么只要是和赵曜沾边的事儿,他都能阴阳怪气地比较起来。 “好吧。” “你不信?” “信信信……” 陈暻相信某人吃醋时的胜负欲,也相信他的执行力,但凡晚一点说相信,他都能立刻真的把她抱起来。 果不其然,一分钟后,纪明阳忽然拉着她走上一节阶梯,换了个方向蹲在她身前,指了指自己的背:“上来。” “不用不用……” 陈暻望着他宽阔的背脊无所适从,只能无奈道:“你就别吃醋了,还有一半的路,别逞强。” “他还不配让我吃醋。” 纪明阳语气不满,头也不回:“你自己都知道还有一半的路要走,就该清楚自己的身体在什么限度,现在不保留点体力,一定等到半山腰发现自己撑不住出什么意外了,才让我再背你下来吗?” 陈暻一时间居然找不到理由反驳,只能妥协:“好吧。那你累了的时候放我下来。” 她小心翼翼地趴上他的背上,纪明阳稳稳拖着她的膝弯起身,顺手提上行李 ,整个过程看起来确实十分轻松自然。 陈暻想了想:“也对,年龄来算我比你大了一岁,看样子你只能委屈一下,叫我声姐姐了。” 陈暻松了口气,又听见前面的纪明阳幽幽地传来一句:“如果是某位需要别人帮拿行李的病弱男性,可能就有点问题了。” 40 ……有些人怎么好意思说没吃醋的。 纪明阳没有说话,继续背着她往上走,陈暻暗暗观察着他:“要不你也叫我小暻?” 陈暻没有表现出心里的咬牙切齿:“那能不能别什么人的醋都吃。” 陈暻听着他冷飕飕的酸言酸语,轻哼一声抱住他的脖子往下压了压重量,纪明阳的脚步一顿:“别乱动。” “我是个身体健康的成年男性,这点重量能有什么问题?” 第40章 听话 40 临到某处不太方便的阶梯,纪明阳抱着她的膝弯往上拢了拢,接着向前走,嘴里却冷不丁地接着道:“什么人都能叫你小暻。” 陈暻听着他冷飕飕的酸言酸语,轻哼一声抱住他的脖子往下压了压重量,纪明阳的脚步一顿:“别乱动。” 陈暻没有表现出心里的咬牙切齿:“那能不能别什么人的醋都吃。” 纪明阳没有说话,继续背着她往上走,陈暻暗暗观察着他:“要不你也叫我小暻?” “我没吃醋,不需要”,拒绝得倒是果断。 陈暻想了想:“也对,年龄来算我比你大了一岁,看样子你只能委屈一下,叫我声姐姐了。” 闻言,纪明阳忽然作势要把重量往后倾,吓得陈暻连忙抱紧了他:“你做什么?” “收起你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纪明阳言语里充满了不满:“重新想。” 陈暻了然地轻笑一声,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声在他的耳边说:“说真的,我真的很喜欢大家叫我小暻,这个称呼让我觉得很温暖。” 纪明阳神色淡淡地听着,陈暻见状也继续道:“直到离开陈家,认识到了酒吧形形色色的人后,我才开始为自己过去的软弱感到羞愧。大家都在为了生活努力地活下去,我明明出生在那样富足的家里,空有大把的时间和资源,却每天在酒。” “但还是尽量……” 纪明阳眉头皱了皱,欲言又止:“算了。” “我知道,我会注意身体。” 陈暻趴在他背上,眯了眯眼:“我曾经偷偷告诉过他们,我对自己的过去感到很羞愧,他们第一反应却是关心我的情况,心疼我的遭遇,告诉了我人生的另一种活法,原来不用通过从别人口中获得的称赞和认可,才能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流浪汉可以在雪地起舞,盲人也可以成为画家,我不需要成为任何人,我只是我。” 纪明阳想了想,点点头:“可我觉得,你也没必要为了过去而感到羞愧,想 “嗯。” 纪明阳可算意识到自己被绕进去了,闷着脑袋装哑巴了。 陈暻心底温暖,贴靠着他的脊背用手指画着圈,腼腆地小声:“所以我很希望,你不要吃他们的醋,你和他们对我来说都很重要。” 纪明阳沉默了很久,忽然轻咳一声:“我又从来没要求过让你和他们断联,只是那个赵曜……” 她最终决定不为难纪明阳,主动提出了商议,装出一副郑重其事道:“我目前就只想到这个解决方法了,就是不知道……我的老公,对这个方法还有没有更好的修订意见。” 得到别人的认可也没有错,别人要是站在那时候的你的处境上,也未必会有你做的好。” 似乎因为没等到陈暻的回应,纪明阳清了清嗓又重申了一遍:“你的……老公,没有意见。” “……没意见。” 陈暻灵俏的眉眼突然一弯,起身质问:“终于承认吃醋了?” 陈暻往前看了看,果然看见了远处布置的各类花环,黄婉宁他们已经在等着了,和他 纪明阳的语气镇静,可陈暻看着他耳朵都要烫熟了。 “怎么不说话了呀?”她明知故问,心里感慨,这背后还真是个不错的位置。 可陈暻看着他的耳朵慢慢红了起来,一切尽在不言。 安静良久后,她轻轻叹了声气:“毕竟认识了五年,我没法做到对他完全置之不理,但也仅限以后他遇到麻烦的时候,会尽可能帮他一把。” 陈暻低声坏心眼地笑着,被纪明阳草草打断:“马上都快到了,你想想还有什么要收拾的。”们挥着手打招呼:他们大概是走的更近的小路,才比她和纪明阳更先到。 “先放我下来吧。” “嗯。” 纪明阳看了看四周,选了个合适的位置,陈暻想起来什么似的:“但平时在大家面前,我还是叫你明阳吧。你的话,想怎么叫我都可以。” 纪明阳的背脊微僵,还是一边护着把她放下来,一边转过身,声音和神色都缓和了不少,往日那股强硬的劲儿早早消散全无:“听你的。” 陈暻朝他招招手示意,纪明阳弯腰,听到陈暻靠在他的耳边说着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其实这个称呼,老公,你也更想今天回家之后……” “小暻姐!你们怎么这么晚才上来啊,身体没事吧?” 陈暻点到为止地松开纪明阳上前一步,和追过来黄婉宁说上话:“没事,我没走多少路。” 黄婉宁大咧咧地笑了笑:“看见了,是明阳哥背你上来的。明阳哥呢?要休息一会吗?” “哦、我?我没事……”纪明阳像是才听见似的转过身,表情有一瞬没收住的呆滞。 黄婉宁不解:“我先去给你拿瓶水吧,你的脸都热红成这样了。” “我没……” 直到看见陈暻躲在黄婉宁身后掩不住偷笑,纪明阳才意识到又被她戏弄了。 眼下黄婉宁还看着,只能独自闷声地认下罪名:“确实有点累,谢谢你。” 黄婉宁开朗地跑去拿水,纪明阳追上前,牵住了陈暻的手。 他的手心微热,低头拿出手机摆弄着什么,下一秒陈暻的手机应景地响了起来。 【纪明阳:今晚别想睡了】 —— “宝贝……” 在招惹他之前,陈暻已经做好了打算:她认为自己现在从内到外,早就可以全身心地接受纪明阳了。 从山上回到家后,两人甚至都没等到回房间理智线就断了个干净,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亦或是同时重重地扑向了对方。 陈暻被他的头发弄得忍不住笑,按着他的脑袋:“别闹。” “就知道你要赖。” 陈暻勾着纪明阳的脖子,她已经等不到去卧室,靠着桌前就停下了脚步专注接吻。 陈暻发出一声闷哼,纪明阳的唇又很快扑了上来,客厅里回荡着狼吞 虎咽的暧昧声音,陈暻有些喘不上气,整个舌头都被吻得发麻,感觉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变得燥动了起来,津| 液不受控制地顺着嘴角淌下,月光辉映下反而显得诱| 人至极。 纪明阳抬起微湿的眼眸和她对视,陈暻手撑着身体,望向他的一刻,喉间干涸,仿佛 四瓣唇如饥| 似渴地啃咬在了一起,纪明阳按住了陈暻的后颈深 |吻,一手托着她的后腰狠狠地往自己怀中揉。 纪明阳低低地笑着,头埋在她雪白的脖颈,像小狗似的蹭了蹭,含糊不清道:“下次我要给你录音下来……” 纪明阳和她心有灵犀,伸手不耐烦地将桌上的杂物一并扫到了地上,立刻将她压了上去继续亲。 纪明阳的声线也变得低沉蛊惑,含着她的耳廓问道:“是不是该叫我了?” 湿热的气流暖暖地打在耳畔,引得她浑身过电般的一颤,想到他白天脸红的模样,忍不住起了调戏他的心思,翘着脑袋一字一摇头:“不、想。”有什么东西再也抑制不住。 她伸手,食指勾住了他的腰带,绵绵的声音听得人心尖一软:“老公。” 纪明阳眼眸微微颤,呼吸情不自主地凝住了片刻,最终深吸了一口气,吻了吻她的额头:“想好了吗?” 嘴里说出来的话太羞臊,她干脆地用腿将纪明阳往自己身前勾了勾,偏过头轻轻点了点:“嗯。” 纪明阳不再克制,一把将她抱起,咬了咬那早已红透的脸颊往上去:“那就不能在这里了。” 两人一路耳摩斯鬓磨蹭到了卧室,一同倒进了床铺里,陈暻感觉到纪明阳正一边吻着她一边翻开了床边的抽屉,好奇道:“你在找什么?” 纪明阳笑而不语地起身,修长的两指勾出那盒银灰色包装的方盒在空气里轻轻晃了晃:“你可以猜猜看是什么?” “什么时候准备的……” 陈暻的脸瞬间红了透,视线顺着话语转到纪明阳的身 下:“这么快就已经有反应了?” 纪明阳还没意识过来她话里的意思,陈暻忽然抬腿用膝盖轻轻地抵了抵,语气有些失落:“我感觉还不够明显。” 纪明阳错愕片刻,很快转为了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在一起之后,陈暻的大胆行为也不是第一次惊讶到他了。 他不予理会地接着脱下自己的上衣,俯下身亲了亲她的脸:“因为在此之前,我还要思考一下,现在到底能不能继续。一个连欲望都控制不住的男人,跟废物有什么区别。” “不行,我觉得你应该让它表现得更明显起来”,陈暻还是感觉不甘心,像 他的动作分外温柔,誓要将她身上每一块僵硬的骨头都给亲化。她的皮肤似湖中春水,在他温柔的指尖的划过下颤| 出圈圈涟漪。 四瓣唇再度贴上的力度带着丝报复的意味,也不再局限于就此结束。 “看来你现在是真不怕了。” 41 这次逐渐脸烫起来的人变成了纪明阳。 陈暻直观地感受到它快速变化的那一刻,心里既震惊又莫名得意。 施咒似的命令:“就现在。” 陈暻下意识地咬了咬唇,尝试让自己的呼吸平静些,将注意力集中到纪明阳的亲吻, 松开手后,她微眯起眼睛,看向已经不敢直视她了的纪明阳,不忘调戏一句:“可是看样子,你好像还挺听我的话的呀,宝贝。” 40-50 第41章 老婆 41 沉默之后必有爆发。 四瓣唇再度贴上的力度带着丝报复的意味,也不再局限于就此结束。 “看来你现在是真不怕了。” 不只是亲吻,【……纪明阳了解人民所希望达成的美好愿景,所以先将实现目标阻碍着冗杂的部分虔诚的、心无杂念的、完全可以过审的去除,以简化革命达成目标路上所需的步骤……】陈暻仰头深吸一口气,不敢直视。 他的动作分外温柔,誓要将她身上每一块僵硬的骨头都给亲化。她的皮肤似湖中春水,在他温柔的指尖的划过下颤| 出圈圈涟漪。 陈暻下意识地咬了咬唇,尝试让自己的呼吸平静些,将注意力集中到纪明阳的亲吻,却感觉到他的膝盖正慢慢抵开她的双腿。 纪明阳单手灵巧地打开了那银色盒子,取出一只打开后却先套在了自己的手上。 随后纪明阳撑到她的面前,另一只手抚开她脸庞的碎发,深情眼凝望着她,红唇近在咫尺:“不可以的时候要和我说。” 话音刚落,陈暻见他的吻落下,同时静|谧| 之地如约迎来了温凉的到访。 她本能紧张地想将腿并拢,但此刻□□更胜于羞怯,她很快恢复如常,感受着那一丝温凉或轻柔地途径,或难以抑制地急躁的行|动。 陈暻紧张地抓扣了纪明阳的胳膊,不自觉地将他的胳膊划出几道痕迹,哑着声:“可以了……” 纪明阳吻了吻她微湿的眼角:“好。” 手指离开水面的时,陈暻莫名地感觉一阵落寞,想着接下来的事,主动请缨地从盒子里取出来一片,打算亲自帮纪明阳戴上以表决心,但当她真正接触到它的时候,差点被烫得抽开手。 虽然之前也目睹过、感受过,可当现在要实打实地面对,陈暻心里也是实打实犯怵:这是人身上可以真实存在的东西吗…… “咳。” 毕竟我们的小夫妻是新时代正直善良的好孩子们,要倡导新时代早生优生政策,积极配合工作。 陈暻难以置信,随口吐槽一句:“我有点好奇,你每天带着这么个东西,应该挺碍事。” 纪明阳实在要被陈暻每次无意识间讲出来的调情话给逼疯了,以前也没觉着她在生理知识方面这么匮乏。 视线被剥夺后,陈暻既糊涂又紧张地等着,直到纪明阳再次亲过来后,逐渐克制不住的□息,心跳一瞬间快到了极点。 对孩子负责,对大人负责,维护社会安宁,人人有责。 “……它平时也不这样。” “没见过,下次看看。” 虽然这次两人之间不能倡导,有工具的阻隔,因为乱生孩子也是不正确的。 看到陈暻还在探究的视线,纪明阳知道现在肯定是指望不上她了,干脆伸手将陈暻的眼睛蒙上,将她手里的一片拿过来,用嘴撕开了包装自己动手。 “不准再看了。” 倒是纪明阳先被她盯得难为情,假装咳嗽了两声打断她的思维:“可以别一直盯着吗?” 【……然后它去到了某些合法合规符合人民期望的地方,做了一些合法合规符合人民期望的事情,没有任何不合常理,不合规矩,不正确引导的违规现象。 纪明阳黏腻地磨着她,陈暻就只会机械地点头了:“好,来。” 阻碍工具,小小一只,便捷你我他,在此刻就是最伟大的发明,让我们拒绝羞耻,感谢伟大的阻碍工具。 “我想……宝贝。”  但因为是多年后首次的尝试,两人的提倡之路客观意义上的阻塞,且寸步难行,陈暻的感受绝对说不上好受,纪明阳也因此难以享受其中。 所以纪明阳不再将重心放在因为倡导新时代方针而带给他的愉悦,更关注陈暻在倡导路上做出的牺牲和痛苦。 于是纪明阳想到革命的道阻且长,他们可以从长计议,来日方长,长长久久,经久不绝,提出:“如果实在不舒服,可以下次再一起倡导。” 陈暻态度坚决地摇了摇头,因为她期待和纪明阳一起提倡很久了:“可以继续。”】 纪明阳知道她的心意,所以展示出他从未有过的温柔细致,可她的表情并没有缓和。他心口抽痛,仿佛回到了五年前…… 最终他扛不过心里的那关,深思许久后,最终将那不安着的水波抚平,缓缓退了出来。 “纪……唔!” 痛感忽然消失的时候,陈暻不免错愕,正打算问纪明阳的时候,看见他重新向下,开始了和上一次相同的安抚方式。 她不明白怎么有突然转换了方式,还是说这也是其中的某个部分,但刚经过折磨的肌肤在温软的安慰下,让舒畅的感受更甚。 陈暻已经不再思考其中的缘由,放任自己在静谧的夜里沉醉,防线也终于在他绕有技巧地探访下被攻破,引出一声春意盎然的甜意。 终于等到了他放过自己,陈暻的脑子早就一片空白,枕头都被汗水打| 湿| 了小| 片,纪明阳却没有要继续的意思,躺到她身边将她紧紧抱住。 这就……停了? 陈暻睁大了眼睛:“不继续了吗?” 陈暻一时语塞:纪明阳脑子是抽了吗? “我不想看见你难受。” 纪明阳像块狗皮膏药似的沾了过来,陈暻听到他一声叹息:“你都疼成那样了……” “因为你会很难受。” 纪明阳无奈,圈住她的腰,往前贴了贴,陈暻被它烫得皮肤都有些灼疼的时候,声音都结巴了,小声嘀咕:“那你还停。” “……我身体情况很健康。” 她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个整话,反而把自己的脸给憋红了,索性赌气地侧过身:“没什么。” 那不都疼过了吗? 陈暻皱眉:“为什么?” “不是都说一开始就是会难受的嘛……”陈暻嘀咕着,负气地往后靠了靠:“那你自己怎么办?” “继续什么?” “……不。” 她说着就准备往被子下面钻,纪明阳却把她抱住:“不用,你不用做这种事。” “我自己能解决。” “你就是不行。” 陈暻不解,气得冷哼一声:“你是不是不行?” “你是不是不行?” 陈暻余光瞥了瞥身后的纪明阳,淡淡转过身:“那我也可以帮你。”  陈暻白了他一眼:“那为什么你都可以给我做,我没法给你做?” “不一样”,纪明阳还是搂着她:“男女构造不一样。” “我又不是傻子。” 陈暻良久后,忽然叹了声长气:“纪明阳,你是不是有些太溺爱我了。” 他反问:“不好吗?” “不好”,陈暻认真道:“明阳,我也希望你也能在其中得到满足,不是单方面地服务我。这些疼和不舒服在我看来算不了什么,你别把我想得太脆弱了。” 纪明阳也同样认真:“能和你这样抱着,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陈暻知道纪明阳的性格,和他的嘴一样犟得像驴,除非事实摆在他面前,不然七八匹马都别想把他的思维给拉回来。 她干脆退而求其次,伸手朝它探了过去。 纪明阳显然没料到她出其不意的动作,正准备再拦住她,就被她视线瞪了回去:“什么都不让我做,手总可以了吧?” “我自己可以,你先松开……” “不让我继续,我就搬去客厅沙发睡。” 纪明阳的神色瞬间缓和了不少,表情复杂,终于是妥协了:“……那就别一直捏着,疼。” “哦哦哦。” 陈暻心虚地松了松力气,尝试着开始行动。 纪明阳叹了声气,伸手将她圈在怀里,头靠进她的颈窝:“你怎么就这么执着呢……” “执着的是你吧?” 陈暻的注意力集中在手上,可这东西她又没学过:“要怎么做,你教教我。” “我现在想不听这个。” 陈暻看不见纪明阳听见她的话后瞳眸微颤,但没想到陈暻在他的教学下居然学会了举 “……” 尤其是当想到他是因为自己的动作,在自己的面前,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发生这样的变化时,她心中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满足。 纪明阳卸了口气,无奈贴上她的手背,带着她重新学习。 纪明阳了解她的恶趣味,不得不服下软,抵在她身前,像撒娇似的含糊着哄了句:“宝贝,原谅我……” 陈暻心里乐开了花:“我还从来没听过你叫我一声老婆呢。” “嗯……” 陈暻不满于此,小指还去骚扰四周本就敏锐的青筋:“错了没?” 陈暻靠在他耳边坏笑一声,哑声一字一顿:“让、你、犟。知道被人控制住是什么感觉了吧。” 纪明阳将她抱得越来越紧头也不转,鼻音浓厚地应了一声,甚至没精力去反驳,看得出来确实是难受。 陈暻随着他的动作感受着肌肉的紧绷与变化,听着纪明阳逐渐难以控制溢出的几声闷哼,鬼使神差地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神经愉悦。 她坏心眼地按住了他想要松懈的上方,纪明阳毫无防备地的抖了一下,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陈暻不满:“那我睡客厅……”一反三地拿捏技巧。 感受到她又隐隐用力的威胁后,他总算跨过了心里那道的坎,叹气道:“放过我吧,老婆……” 第42章 讨债 42 “乖”,陈暻笑盈盈地松开了手,随后的喧嚣都在一阵颤动后销声匿迹。 纪明阳抱着她的手松了些力气,良久后,忽然直挺挺地坐起身到床沿,背对着她说不出句整话:“我……我出去一下。” “等等”,陈暻拦住他,干脆起身趴在了他背上,贴着他的耳朵低笑:“跑那么快干什么,害羞了?” “没有。” 他声音不大的反驳毫无说服力,陈暻用脸贴了贴他滚烫的脸:“只有在欺负我的时候,才会像之前那么理直气壮吗?” 纪明阳淡淡睨她一眼:“我哪有欺负过你……” “是,你没有欺负我,从来都没有。” 陈暻轻笑着,靠在他的肩膀上认真:“那就不要对以前不好的事情介怀,你现在可以大胆一些。” 她静静观察着纪明阳的反应,果然是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动摇。 大概是当初那个并不美好的第一次,不只是给她留下了阴影,纪明阳也在为那时候的事情自责,所以才在这两次的尝试里屡屡的半途而废。 陈暻了解他,他对自己太狠得下心,自我要求严格又极消失是有隐情的,结果生气起来了后,还是没有克制住自己……” “嘘。” 陈暻绕了个圈跨坐进他怀里,点了点他的鼻子逼他看着自己:“那你说说,你刚刚装哑巴的时候在想什么?” 展示出来的表现结果,就是纪明阳对他们多年后难得的亲密时光慎之又慎,但陈暻并不想让他独自承受这份情绪。 那时候的事情自责,所以才在这两次的尝试里屡屡的半途而废。 闻言,纪明阳的眼神恍惚了一瞬,心跳快得陌生,让他撑在床边的手掌不自觉地紧张地攥成了拳,视线却僵硬地面朝着地板,不敢与她对视。 纪明阳不知是被她勒得还是因为心跳,脸渐渐红了起来:“没有乱想。” “明阳,过去的事情并不是你的错,是我先用幼稚的行为来激怒你,挽留你,我当时没有看清自己的感情,选择了不成熟的方法,可我现在很清醒,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 陈暻了解他,他对自己太狠得下心,自我要求严格又极其极端偏执,不会容忍自己犯同样的错误,细致慎重,尤其是对待恋人这一方面,陈暻切实地体会过他的体贴。 陈暻说着,将手贴在他的手背上坚定语气:“你愿意为了让我开心,做让自己不舒服的事情。我也认为这个过程中中间的疼痛和不愉快不算什么,你可以肆无忌惮地表现出来你本来的想法,我会包容你,因为我也爱你。” 良久后,陈暻叹着气,替他转移开了话题:“你说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麻烦精呀,比恋爱里的小姑娘还爱乱想。”  陈暻表情严肃地用手指按了按他的嘴:“你当自己是超人吗?什么都能忍,什么都能推测出来?” 纪明阳深沉的眸子里映着夜色的一点星光,随后又慢慢垂下:“反正就是不对。” 事到如今,陈暻已经不知道是该先甜蜜还是该先心疼一下纪明阳了,下意识地起身想抱抱他:“你不是应该先怪一下我吗,笨蛋。” 他捏着陈暻的后颈的手顿了顿,过了好一会才忍不住低笑:“我不是已经怪给你了吗?你要一辈子都对我有愧。” “那麻烦现在你拿出点讨债人的强势。” 陈暻冷哼一声,松开些许距离,盯着他的脸:“你现在是该被伺候好的那个,怎么跑来伺候我了。” 纪明阳无奈:“你现在这样,看起来也没有一点欠人人情的心虚。” “那你不就可以借题发挥多讨点债了”,陈暻暧昧的视线意味深长地在他唇上打量:“怎么样?今晚上时间还长,要不要重新考虑呀,纪总?” 纪明阳微微抬头,像是认真思考了起来,眉眼还带着事后未退的温情,看得陈暻心里那叫一个舒畅。 他终于想明白,忽然起身打横将她抱起。 可脚步直奔的目的地却不是床铺,而是浴室,陈暻纳闷:“一下子就换这么高难度的地方?” 纪明阳的脚步都被她的语出惊人楞了几秒,嘴角漾起个宠溺的弧度:“带你去洗澡睡觉,今天纪总不考虑继续了。” “为什么啊???” “我相信你。” “赵曜的醋也不吃了?” 纪明阳这次的言语肯定。 陈暻立刻警觉了起来,纪明阳的指尖敲了敲浴缸,声音散漫地开腔:“今天过后,不会再有第三次机会了,宝贝,后悔也来不及。” 陈暻满眼幽怨地盯着他,淡淡地往下钻到浴缸的水下胡吐泡泡,纪明阳哭笑不得地把她拎起来:“而且我还有一个原则,叫凡事不过三。” 她确实记得出院的事,但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陈暻恍然抬头看去墙上的时钟:原来已经是凌晨3点多了。 临到了浴室里她还不死心:“要不我们十几分钟速战速决。” 哦。 陈暻泄了气,不开心地往浴缸后一靠:“可以,我现在非常怀疑你的能力。” 站在旁边调试着温度的纪明阳像看呆子一样地看了看她:“我可以把这句话理解成你对我的质疑和不满吗?” 陈暻手脚并用地表达自己的诧异,活跃地像跳上岸乱蹦的鱼,纪明阳差点没抱住,赶紧解释:“你要不再看看现在几点了?我倒是不介意在家睡一天,但你上周才给我说,今天要陪赵曜去办出院手续。” 陈暻听完,又悄悄的钻进了水里,不过这次,她感觉到浴缸里的水,似乎远没她的脸烫了。 纪明阳笑音寡淡,将整理好的浴巾和浴袍放在她旁边的架子上:“再怎么挑衅我也没有用,我有自己的原则,说了今天不做就是不做。”  —— 早上起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纪明阳接着忙公司和案子。 折腾了一晚后,陈暻醒来却没觉得疲累,还神清气爽地收拾了一下才去的医院,病房里只有黄婉宁和顾子路来了。 倒不是因为感情淡了,这些天众人都会时不时来轮班照顾看望赵曜,今天只有黄婉宁和顾子路来,是因为自从酒吧散了后,大家也各自回了各自的生活忙碌,再难有差不多时间的空闲假期了。 尤其是工作日,大概就只有等着天盛地产赔偿的顾子路和黄婉宁有时间了。 医院的手续基本上都是纪明阳嘱托办好了的,他们来是帮忙整理一些赵曜出院的包裹,酒吧准备搬迁了,赵曜留在酒吧里留着的物件也需要搬走,几个人商量着干脆趁着出院的时候一起帮帮忙,顺带陪他回家。 这还是陈暻第一次去到赵曜的家里。 几人各自分工收起了行李,进电梯的时候,两人视线避无可避地相接,陈暻不免尴尬,但赵曜已经先一步笑了笑,随后将视线礼貌地挪开。 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赵曜像是突然冷了下来,今天再见面,两人关系疏远得像是不认识的陌生人般。 陈暻知道,这或许也是能留给他们最好的结局和相处模式了。 临到楼层,赵曜终于在一间不大的防盗门前停下了脚步,见他拿出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陈暻深吸了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 之前就听大家说过,赵曜的经济情况不是很好,还有个植物人妹妹要照顾,过得很拮据。 但打开门后,陈暻到有些意外,只是间普通的两居室,约莫六十几平方,麻 “这是你家吗?”黄婉宁第一个开口,显然也和陈暻一样吃惊。 赵曜点点头:“租的,确实不大,但我和妹妹住够了。” 陈暻不止一次羡慕过黄婉宁这样大咧咧的性格,能随时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你们有谁能管管我的死活……” 雀虽小,五脏俱全,还被赵曜收拾得整洁温馨,看不出一丝窘迫的模样来。 门口传来微弱的呼喊,循声看去才看见顾子路背着抱着大包小包东西卡在了门口,无人问津。 黄婉宁连忙上前去帮忙卸货,陈暻见屋里又只剩他俩了,干笑着手脚顺拐地去拆包裹:“那我去帮你分类一下。” 没等他说出反驳,陈暻就把自己闷去包裹里面专心筛选,直到将他的贝斯挂上墙面,她才看见客厅走廊的尽头有个小小的阳台,一个女孩正靠在一辆材质特殊的轮椅上,光是看着配置就价值不菲,旁边有条毛毯落在她脚边,像是掉下去的。 陈暻走上前去替他整理好,看了一眼那女孩,和赵曜很像,是张恬淡又带着几分倔气 “来了来了……” 女孩侧脸照着阳光,安静地一动不动。 黄婉宁大笑着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哪是不是大不大的问题,你小子把家里收拾得可以呀,我还担心你带你妹妹睡垃圾堆里呢。” “我来吧。” “这是我妹妹赵曦。之前忘了给你们说,她很早就不住院了,一般都是我在家照顾”,赵曜注意到她的视线,匆匆地走过去替那女孩整理了一下毛毯,一只手打着绷带看起来有些不便。的脸,黄而苍白的皮肤看起来少了活气,可看她年纪应该正是十七八岁活泛的时候。 “这几天我请了保姆帮忙照顾,应该是那人早上走得急”,赵曜解释完,示意陈暻去外面说话:“她挺喜欢晒太阳的,我过会再推她回来。” “嗯。” 尽管之前已经知道了赵曜的情况,真实看到的时候,陈暻心头还是一颤:尤其是在亲眼目睹赵曦那双死气灰暗的眼睛后,她实在想象不到,赵曜这些年陪伴着这样一双眼睛时,心里揣着的到底是希望还是绝望。 两人之间的氛围仍然窒息般凝固着,赵耀忽然打破僵局。 “我还有东西要给你。” 他在卧室前停下,进门拿了两盒半满的冻干和一个文件夹出来。 “这个是小太阳没吃完的,它还挺喜欢这个牌子的,留给它吧。” 陈暻攥着那两盒冻干,意识到赵曜说的是小黑猫:“你给它取名字了?” “嗯,本来想等你想好了一起取,但平时叫它确实不方便”,赵曜有些不好意思:“我看它和我妹妹一样喜欢晒太阳,干脆就叫它小太阳了。” 陈暻轻笑一声:“也行,是个好名字。” 她的视线又转向另一份文件夹:“那这个是……?” “我听子路他们说,你想把酒吧买回来。” 陈暻点头:“是。” 赵曜郑重地将它放在陈暻手上:“这是我托人能找到的所有有关天盛集团的资料,你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第43章 驯服 43 陈暻立刻翻了翻手上的材料,真是饿了来饭渴了有水,她最近正准备着调查一下天盛地产的来头呢。 “谢了,我确实需要。” “没事”,赵曜笑得有些牵强:“毕竟也朋友一场,能帮到一点是一点,我也希望酒吧真的能买回来。” 陈暻听着他的话,心中唏嘘,犹豫着:“其实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难处,还是可以……” “赵曜!来帮忙!搬不动!” 门口传来黄婉宁豪放的嗓音,赵曜听了一半,对应了声“来了”,一边往他们那边走,一边示意她将这份文件藏好。 “别让他们看见了,子路觉得你已经有新生活了,就不该再参与进来。但我觉得,以你的性格,肯定不管怎么都会自己调查的,还不如提前帮你踩好点。” 陈暻闻言也收回了话,立刻将文件藏进了随身的一个包里,比了个“ok”的手势,默默目送他离开。 —— 东西收拾完和众人分别后,陈暻立刻联系了宋婷准备商量一下买回悦音酒吧的对策。 两人约好了地方,等陈暻赶到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原音酒吧的对策。 门口传来黄婉宁豪放的嗓音,赵曜听了一半,对应了声“来了”,一边往他们那边走,一边示意她将这份文件藏好。房间,听见纪明阳笑音响起:“各位见笑,这位是我的妻子,陈暻。” “哦,是陈总啊,好久不见……” 陈暻正要找个理由开溜,却在听见另一声熟悉的声音时顿住,转身一看,刚刚说话的人正是去杭州宴会上,给她递酒的那个公子哥。 彼时的会议桌前,与众人的正襟危坐不同,他翘着腿,双手懒洋洋地搭靠在桌前,目光直勾勾地看向她,嘴角扬起一抹淡笑的弧度,不咸不淡道:“上次杭州,咱们见过的,还记得我吗,陈总?” 陈暻面色严肃,回想起不好的回忆,并不想与这种人交谈。 纪明阳显然也不想让陈暻参与进来,对她温和:“很快就开完了,去办公室等我一会吧。” 陈暻点头转身,又忽然被那人的一声叫住脚步:“走什么啊?纪总,谈判嘛,求同存异,我记得陈总在纪华的股份也不少,一起来听听也不错。” 纪明阳面向他,皮笑肉不笑道:“姜总,咱们的谈判已经接近尾声了,就不必劳烦我家陈总了吧。” “这不是聊得一点头绪都没有吗?陈总上次在杭州地产表现得那么好,万一聊着聊着,就能打开思路呢?” “没事,我反正也没事做,恭敬不如从命。” 毕竟是她先闯进来在先,为了阻止两人的火药味更甚,陈暻主动开口打断:“纪总,你们聊你们的,就当多了个旁听的。” 纪明阳看了看她,最后默许点头。 她靠边的一个位置,宋婷走到她身边跟他介绍情况。 原来是城东的一块地产出了问题,本来是准备好开发了的地段,关系都已经 打通了,临时忽然跳出来个不知名的小公司,不知从哪得了换地权益书准备截胡。 宋婷小声地无奈:“这事儿在圈内都传开了,也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公司敢在明面给纪华集团使绊子,大家都等着纪华的反应,关系着以后纪华在圈里的威望。还必须得回击地漂亮,才能杀鸡儆猴,少了以后不必要的纷争。” 要只是收点小恩惠还好,可对方狮子大开口,说只要他控股才让纪华继续开发。 “是。” 陈暻听完宋婷的转述,拳头都攥紧了:“这不是明晃晃的挑衅吗?” 姜烨旁边的那两人屏气凝神,显然已经被纪明阳说服,可他们依然不敢有其他动作, “条件和现状我已经说得很明确了,我也不多说废话。” 纪明阳眯了眯眼,修长的手指在桌上的合同上敲了敲:“你们前期都在里面投了不少了吧?地产交给他们,基本都是打水漂的赔本生意,现在卖给我还能回来不少,我开的价也不低了,各位?” 纪明阳当然不愿意准备了这么久的项目白送到他人手中,所以约来了这块地其他股份的持有者们,准备收购一部分,反过来让那人的计划泡汤,所以就有了今天这次谈判。 背后的公司查出来就是个架空的壳子,摆明着是和纪华集团有过节、冲着纪明阳来的。 陈暻也从宋婷的嘴里知道了这位公子哥的真实姓名:姜烨。 尽管陈暻都替纪明阳现在的被动情况捏一把汗,但纪明阳表现得依然十分自信,冷淡对着三人一笑:“他们怎么来的换地权益书我不感兴趣,毫无疑问,如果非要争起来,那块地的交付期应该又要拖上个三五年,一天不开工,你们手里就一天没有资金运作。不过也有好消息,他们手上没钱,就算判给他们,也只能干看着是开发不了,但这个钱我有。我也有的是时间慢慢和他耗。”都紧张偷偷看着姜烨的脸色。 陈暻很快反应过来,不光只是钱的问题,恐怕真正的难处是纪明阳和姜烨有什么私人的过节。 “老实说,我并不在乎这笔生意赚还是不赚,这些年我接手我爸的公司以来,亏本生意也没少做。而且我主观地不喜欢你这个人,要是能花点钱让你难受,我很乐意。” 果不其然,姜烨一脸的无所谓,淡定地摊了摊手。 坐在他旁边的两人与他截然相反,苦不堪言地露出了扭曲的表情。 “不过,虽然你这个人不怎么样”,姜烨忽然话锋一转,转头看向了陈暻,学着纪明阳刚刚介绍陈暻的语气道:“但你的妻子,我还挺喜欢的。” 这下面色铁青的人变成了纪明阳,陈暻看见他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极端的愤怒,手背的青筋已经暴起,渐渐收成了拳。 陈暻见状,连忙出声维持住局面:“姜总您太抬举我了。” “不不不……” 姜烨像感觉不到氛围似的,笑盈盈地对着她继续:“上次你还喝了我专门给你调制的酒呢,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纪明阳抢先回答:“她身体不好,喝不了酒,还希望姜总下次不要做这么僭越的事。” “啊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呢,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陈暻摆摆手,姜烨却夸张地露出大惊失色的表情,双手合十到额前拜了拜:“那作为赔偿,我就做个顺手人情,把股份卖给纪华吧。” 会议室里刚才还凝住的几人闻言,脸上各个都露出了缓和的模样:姜烨松了 “现在纪华的地弄回来了,他又少了个能和你对峙机会,咱们里外不吃亏,不是好事吗?” 她刚刚哄完,宋婷忽然回来了,战战兢兢地来到他们身边:“陈总,姜总还让我给您 “好啦。” “就算不需要他我也能把那块地拿回来。” 纪明阳的语速都快了不少,陈暻苦笑一声,用脑袋撞了撞他的胸膛:“差不多行了,你都快变成个气球了。” 陈暻无奈,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袖:“怎么这么容易被激怒?傻子都看得出来,他说那些话哪儿是真喜欢我,无非就是等着看你生气呢,你这不着了他的道了吗?” 正准备准备给这次合作收个尾,姜烨忽然起身:“我就只当交个朋友,纪华接手了项目,接下来半年我们也会有很多一起做项目的机会的,陈总。” 只有纪明阳的表情依然难看。千金悱恻 口,这笔生意十有八九都稳了。 姜烨起身伸了个懒腰,宋婷连忙几人连哄带骗地让僵持的两人签完了合同。 宋婷立马应声下,那两人也生怕姜烨后悔似的,半推着姜烨离开了贵宾室。 陈暻干笑两声,暗暗按住了马上就要爆发的纪明阳,一边和气道:“那就期待下次见面了,宋婷,你去送一下姜总。” 陈暻感觉他的情绪不对了,趁着他还没爆发前,起身走到纪明阳身边坐下,和面对着的姜烨轻笑点头:“感谢您的信任和理解,合作愉快。” 等到几人走远了,纪明阳再也忍不住怒意,起身背对着她站去了窗边,拳头捏了又捏,最终还是叉着在了腰上,另一只手向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我今天就不该让他竖着走出去”,纪明阳深吸一口气匀均好情绪,话却说得咬牙切齿。带句话……” 陈暻心中暗道不妙,果然,刚刚才好了点的纪明阳瞬间又变得阴沉了:“说。” “他说想为上次的冒犯给您道个歉……” 宋婷看着两人的脸色,飞快地补齐后半句话:“下周华都花城的拍卖会,他想约您一起去,顺便拍个喜欢的商铺送给您赔罪。” 纪明阳一拳砸在桌上:“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空气瞬间安静。宋婷一愣,平时的纪总可是半句脏话都不说的人,没想到这位喜怒不言语色的人,居然就这么轻易地被一两句给激怒失态。 不只是宋婷,陈暻都有些吃惊:看来纪明阳和这个姜烨的矛盾不只一点点。 她使了个眼色让宋婷赶紧离开。 纪明阳也回过神,怅然地坐回了位置,双手捂着脑袋似乎在回想刚刚的事:“……对不起,没吓到你吧。” “我胆子哪儿有那么小,比起来我更担心你啊,你和他到底有什么过节,突然那么生气?”陈暻上前,走到他身后的位置,双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纪明阳身体的力在陈暻的揉捏中渐渐松懈下来,抬头看向她时的眉眼已经温和了许多:“之前和姜家有些合作,本来是挺不错的朋友,后面因为误会,闹得不太愉快,就开始一直找我麻烦。” 陈暻皱了皱眉:“什么误会,解释不开吗?” “解不开,涉及到的人太多,他自己都不一定能接受的了真相”,纪明阳叹了声气:“是我不好,把你牵扯进来了。” “我又没受委屈。” 但那个时候她的情绪太差,出门忘了定时吃药,才是她发病的根本原因。 她心里感慨了一遍这招的实用效果,照例上前将纪明阳按回椅子里,低头蜻蜓点水地亲了亲他的唇。 眼看着纪明阳又准备旧事重提,陈暻伸手捏住他的两个耳朵干脆道:“闭嘴,有完没完了?” 纪明阳下意识搂住了她的腰接受了这个吻,视线却像是和身体分家似的,抬头不解地 上次出事后,纪明阳早就找人重新查了一遍那杯的酒了,确实只是普通的红酒,本来喝一小口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于是她松开手,先走去门口上锁为“甜枣”做准备,没想到回头就看见纪明阳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朝她走来:“你不准走。” 44 半晌,他眉眼一垂,任由没发出来的气把自己闷成个不说话的哑葫芦。 “好了好了……” 在和纪明阳的日益相处中,陈暻逐渐摸索到了拿捏他的方法:这种犟种生气起来容易钻死胡同,就要先摆出比他更强硬的态度,让他冷静下来了,之后再给颗甜枣。 纪明阳原本还想说,被陈暻瞪了眼,嘴巴就合上了。 “上次酒的事情我还没找他算账。” 陈暻反应了片刻,轻笑一声:“我没想走。” 第44章 共苦 44 陈暻反应了片刻,轻笑一声:“我没想走。” 她心里感慨了一遍这招的实用效果,照例上前将纪明阳按回椅子里,低头蜻蜓点水地亲了亲他的唇。 纪明阳下意识搂住了她的腰接受了这个吻,视线却像是和身体分家似的,抬头不解地看向她。 “我在哄你”,陈暻似在向他解释,双手捧着他僵硬的脸搓了搓,又一口啄下去。 接下来的半分钟里,纪明阳彻底安静了,陈暻感觉到纪明阳的脸颊,在她一下又一下的亲吻里热了起来。 最后一下结束,纪明阳已经没了脾气,伸手将她捞了过来,脑袋埋在她的肚子上蹭了蹭两下,就趴着不动了,耳朵已经一路红到了脖颈。 陈暻不免得意。 早知道亲嘴比斗嘴更方便消除误会这么多,在嫁给纪明阳的第一天她就该试试,省了不知道多少解释的功夫。 比起五年前的纪明阳,现在的他褪去了青涩,更擅长隐藏自己的感情。 两人独处的时候,纪明阳也不怎么喜欢说话,可陈暻从来没有感觉到他是个冷冰冰的人。 他的爱从来都没有变过,体现在每一个无声的细节、默能让她顶着风险,也要来汇报的可能只有一个:这件事是和接下来的他们的行程息息相关的。 不过似乎是得益于刚刚的“安抚”,他说得很平静,不像刚刚那样一听见姜烨就变得油盐不进。 可关键就在于,现在的纪明阳根本就不会同意…… 或许是想像今天这样,故意亲密惹纪明阳不痛快,或许是和悦音酒吧相关找纪华集团的茬…… 陈暻哑口,纪明阳淡淡补充完:“我不会让他再有机会把你也牵扯进来。” 陈暻无奈:“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解不开的矛盾,但我清楚,你现在最好别跟他碰面。” “谁说我需要要亲自去了?”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显然这件事里纪明阳不适合再露面,由她来全权处理解决才是最好的:纪华集团才刚和他们建立的合作关系,纪明阳和他本来也有矛盾。 纪明阳转身翻了翻桌上陈暻放着的那份文件:“我会在纪华里找个靠谱的人,代我们去参加。” “没有特殊情况,不管多少钱,我都会帮你拍回来”,纪明阳认真地一字一顿:“但这件事如果你再参与进来了,会让我更难处理。” “你不用去,我会帮你把酒吧拿回来”,果不其然,纪明阳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决策。 “万一拍卖会上遇到特殊情况……” “公司还有那么多事,我去就行了,只是个普通的拍卖会,你别多想。” “京城那么多地产,他偏偏入股纪华手里的。京城那么多拍卖,他偏偏选和你同一场的。” 陈暻在听见华都花城的时候就反应了过来,姜烨恰好撞上和她相关的行程不是没可能,可联系上他和纪明阳的过节,是巧合的可能性就小许多。  陈暻能理解纪明阳的用意,无非就是不想让她卷到两人之间的纷争中去,可她又不是好糊弄的人。 再怎么说她也是从小在各种家族纷争和勾心斗角的商战中长大的,姜烨这些小打小闹的把戏,在她眼里跟过家家似的,哪儿谈得上手段。 反而是纪明阳,要是每次都把她当成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似的护着,才会更容易让别人那捏住把柄,赔进去更多无端的精力和财力。 像今天这样,三两句话就被人激怒。 看清局势,先沉静隐忍下来的人才能获得主动权。 姜烨知道了纪华集团对酒吧势在必得,一定会在拍卖会上使绊子让纪华集团难堪。 而不管最后悦音到没到手,他都可以再以拍卖会上的矛盾,再在和纪华的合作上反复挑刺。 但假如她去坦然赴宴,以姜烨的名义拍下悦音,吃哑巴亏的就一定是姜烨。陈暻现在很清楚两方的底牌,有把握能把这件事处理得和洽又不失体面。 相反要是先让对方抓了空子,纪华集团要应对的,就是姜烨更难以预测的心理,盘算他下一步要作什么妖,局势又会变得被动起来。 她相信纪明阳一定比她更明白这个道理。况且现如今她早就已经参与进来了,为什么又要耗时耗力地将她给撇出去呢? “算了,这件事随你安排,我都听你的。” 反正以她对姜烨这两次的相处来看,他也不像是会整出大麻烦的类型。 陈暻妥协了一半,叹了声气:“但是你不要困在自己的固有思维里面出不来,明阳,我并不想成为你束缚你手脚的软肋。”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纪明阳和她现在都需要自主冷静思考的时间。 他现在应该不是小太阳了,是恒星。 关键应该在于姜烨和纪明阳之间到底又什么矛盾,可陈暻查了一晚,也没查出来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渊源。 伏案疲惫时,她恍惚间看见桌旁那两盒半满的冻干,想起家里的小黑猫有了自己的名字:小太阳。 过去她和赵曜是轮流一周看照小太阳,大多数时候都是把它放在酒吧养着。 她起身收拾了一下,下楼时看见纪明阳仍在办公室的电脑前忙碌,忍住了去叨扰的念头,自己叫车先回了家。 “杨叔……我觉得小太阳现在的体型,好像有点健硕了。” 陈暻半只脚迈过家门口,看见一辆小黑猫,圆滚滚地从杨叔脚后顾涌出来,当他砸在她脚边的地上伸懒腰撒娇时,陈暻默默地藏起了身后的冻干罐。 天盛地产的负责人和姜烨来往密切,关系不错,拍卖会应该是故意给纪明阳下的圈套,可就是这么个明晃晃的陷阱,纪明阳居然还乐意往里跳。 她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在公司待了一会,了解了些更详细的情况。 只知道姜氏集团曾经还是纪华的重要合作商之一,三年前不知为什么,两方忽然就决裂到不对付的境地。 陈暻替他不值,但想到他是出于担心自己的考量,主观地不想责怪他。 小太阳性格很好,又通人性,来了家里也不见怕,很快得了杨叔和家里上上下下的欢心。 杨叔对它的爱具象地体现在了日益肥硕的体型上。 ——  杨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抱起地上的一坨猫交给阿姨送去了二楼,才接着补充:“放心吧夫人,这几天已经在给小少爷节食锻炼了。” 小少爷…… 陈暻一时间不知道从哪开始吐槽,干脆点点头应过去,让杨叔将手中两罐冻干放好。 杨叔见小太阳的事情解决,又提到下一件:“对了,夫人,上次您让我查的那条短信的来源,我找到了。” 陈暻有些惊喜,是上次纪明阳出差时的挑拨离间的短信,陈暻当时留了个心眼让杨叔去查,没想到杨叔真的这么快就能查到。 “是什么人?” “是姜氏集团的小少爷,姜烨。” 从杨叔嘴里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陈暻可谓如遭雷击。 杨叔似乎还不知道几人的纠纷,还郑重地和她重新介绍:“恕我多嘴,纪总和这位少爷的关系不太融洽,夫人还是不要介入的比较好,您完全可以信任纪总的能力。” 连杨叔都知道两人的关系不好…… 陈暻正揉着脑袋思考,听到杨叔熟悉的劝告,忽然反应到了什么:“杨叔,你已经和明阳提过我让你查这个电话的事情了吧?” 杨叔笑而不语,答案也不言而喻。 陈暻感觉头更疼了,她理解杨叔跟了纪明阳这么久,自然事事替他优先考虑,尤其是这种查人查到死对头挑拨自己夫妻关系的情况,一定是第一时间先和纪明阳讲了情况,确定可以告诉她,才在今晚转达给她的。 也难怪纪明阳那个时候那么生气,没准是早就提前知道了姜烨将手伸到了她 “我上楼了。” 不管成功与否,想要局势有所改变,必然需要先有勇气走出叛逆的第一步。 就好像这段感情,只有他一个人爱得热烈一样…… 世界上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也有一定有第一个吃蜘蛛的人。所以后来人们才知道了螃蟹能吃,蜘蛛不能。 这里,才会新仇旧恨压在一起发泄了出来。 第45章 尝试 45 世界上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也有一定有第一个吃蜘蛛的人。所以后来人们才知道了螃蟹能吃,蜘蛛不能。 不管成功与否,想要局势有所改变,必然需要先有勇气走出叛逆的第一步。 陈暻决心要改变现状,所以在拍卖会当天,她没有如约赴宴纪明阳安排给她的酒席,钻空子离开了现场——在姜烨的帮助下。 被几人护送着上车后,她如约看见了正悠闲地翘着腿的姜烨,伸手向她祝贺:“恭喜啊,长发公主,终于逃出来了。” 陈暻没有直接回应他,淡淡地坐去了旁坐,他也不觉得尴尬:“陈总,别这么冷淡嘛。” “我记得你今天是准备来道歉的”,陈暻拉开些许距离:“那就麻烦您道歉的人应有的尊重和诚意。” 尽管两人都心知肚明这只是将对方约出来的幌子,但只要陈暻没戳破那层窗户,他也干脆继续演下去,示意司机:“去华都花城,我还没给陈总道歉呢。” “是。” —— 没过多久,车就停靠在了一栋价值不菲的别墅前,两人顺着指引,一路来到了一间贵宾室门前。 ,别这么冷淡嘛。” “我记得你今天是准备来道歉的”,陈暻拉开些许距离:“那就麻烦您道歉的人应有的尊重和诚意。” 尽管两人都心知肚明这只是将对方约出来的幌子,但只要陈暻没戳破那层窗户,他也干脆继续演下去,示意司机:“去华都花城,我还没给陈总道歉呢。” “是。” —— 没过多久,车就停靠在了一栋价值不菲的别墅前,两人顺着指引,一路来到了一间贵宾室门前。 门口的保镖示意她交出所有通讯设备,陈暻与姜烨对视一眼,他轻笑一声招手示意:“我这次可是来赔罪的,别这么对我的贵客。” 几人面面相觑,默默空出一条道路,陈暻和姜烨一前一后走进了间装潢华丽的包厢里,正对着沙发的宽大显示屏格外显眼,正对应着内场拍卖会的画面。 刚坐下没一会,就有服务生装束的人拿着两台平板走进来,标示着商品和竞拍的详细信息。 姜烨不紧不慢地从桌子上取出一瓶白葡萄酒和两只玻璃杯:“应该知道流程吧?他之前没带你来参加过?” “行,等会这场的,看上几个就拍几个。” “知道。” 见到陈暻终于不掩饰了,姜烨坐直了些:“那你不是也知道,我约你出来是不怀好意吗?” “明明就是你故意这么做的。” 陈暻翻着竞品介绍,余光中瞥见,姜烨斟好了两杯酒,无奈道:“我不喝酒。” 道歉的原因说忘就忘,姜烨还真是一点都不掩饰目的。 陈暻面色微微缓和,气场不减:“姜总,相信您也清楚,把和纪华的关系搞砸了没有任何好处,不然也不会先挑我这个软柿子下手。” 陈暻放下平板,看向姜烨目光锐利:“你很清楚,我这次来拍卖会的目标只有悦音酒吧。” 陈暻无视他,将注意力击中在拍卖会上,但临到目录上的悦音酒吧时,主持人却面露难色,表示这件竞拍因为临时原因取消了竞拍。 “哎呀,看我这记性”,姜烨夸张地拍了拍脑袋,笑盈盈地将酒瓶放回原位:“倒都倒了,那就放着吧。” 虽然还没和纪明阳一起参加过,但怎么说陈暻也是陈家唯一的千金,出入这样的场合不少,陈暻还是知道基本的程序的。 不是特别重大的拍卖会,背后出资的富商们大都没时间亲自出席,都是请助理来现场转播代拍下,也不排除有享受拍卖氛围的人想亲自来现场,所以就有了这些贵宾室。 陈暻目光转向姜烨,他抿着酒,耸了耸肩,嘴角的笑意不减:“我有什么办法?看看下一个有没有喜欢的吧。” 早在来之前的几天里,陈暻就已经查清了能查清的所有资料,姜家的势力不小不假,不过和如今势头正盛的纪华集团相比,实在有些不够看,姜烨也还没完全继承家业,对内对外还都是个名声不大好的花花公子。 所以他即使和纪明阳不对付,也最多只能在上次地产优势完全在姜家的时候膈应纪华集团几句,不会明晃晃地和纪明阳对着来。 姜烨并不否认:“不错,那我做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陈暻发自内心地觉得不理解:“就算你现在拿着悦音酒吧,对我、对纪华集团都没有任何威胁。拿回悦音酒吧的方式有很多种,只是撤掉拍卖的话,不仅让你少了个和纪华集团借题发挥的机会,还给了纪华集团时间,用更光明正大的方法把悦音酒吧拿回来。” “不不不……” 姜烨嗤笑一声:“我只想让姓纪的膈应一下,你觉得呢?” 陈暻无语:“那你的目的应该达成了,他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我和你一起来了拍卖会,没准儿正气得拆宴会屋顶呢。” 姜烨大笑着:“你说话真有意思。” “你也挺有意思的,知道他很快就要来了,还这么淡定地坐着和我聊天。” 陈暻淡淡地往沙发后靠了靠:“废这么大劲,就为气他一下?我在查资料的时候都感觉,你好像比我这个妻子还关心他呢。” “我收回之前的话,你说话可真歹毒。” 姜烨收起了笑,转而冷哼一声:“我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和他作对,想听听原因吗?” 陈暻挑挑眉,姜烨了然继续:“上次发给你的图了吧?姓纪的有过未婚妻的事,恐怕提都没跟你提过吧。” 陈暻沉默了片刻,姜烨看着她:“你相信我吗?” 姜烨时不时传来的几声冷嘲热讽唤醒了陈暻的理智,她清醒了脑子,镇静地补充:“所以呢?他和他的联姻对象之间事,和你报复他有什么关系?是因为那位女士对你来说意义不一样,你才恼羞成怒地来拆散他的婚姻吗?” 陈暻丝毫不惧:“你在允许我带进来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种情况。” “当然”,姜烨将酒杯放回桌上:“你可能觉得,这就是个普通的商业绯闻,算不上什么,但万一我告诉你,他们已经睡过了呢?” “是。你既然都准备好过来了,就算我扣了你的手机,保不齐还有微型摄像头、录音笔… 尽管陈暻有意识地在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最后一句话钻进耳朵的时候,陈暻的瞳孔还是控制不住地收紧了几分。 但很快,姜烨又恢复了那幅玩世不恭的态度:“谁说的,我就是单纯的替天行道,看人渣不爽,不想看你误入歧途。” 陈暻叹了声气:“不管我相不相信你,你都会接着说的。” “那也得你带着诚意和我谈啊”,姜烨笑着,将陈暻桌面上倒扣着的手机翻开,上方正显示着录音提示。 “你怎么能确定我不是闲得,想找点事儿做。” 看着他的反应,陈暻暗暗庆幸这些天的调查没白做,应该是分析对了一部分。 姜烨的面色瞬间阴沉了几分。 这话陈暻听得都想笑:“姜大少爷能有这样的善心,我还真是闻所未闻。” “也对,他怎么敢跟喜欢的人坦白呢?要不是我告诉你,恐怕他打算瞒着你一辈子呢……” “我们都已经敞开天窗说亮话了,不如诚实一点。”…数不清的手段,来记录我的把柄,倒不如直接放进来。” 姜烨按停了录音,躺回沙发:“但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外面对我的评价早就传臭了,就算这些东西放出去,对姜家也不会有任何影响。但我接下来要是什么都不说,你和纪明阳又打算拿什么来捏我的把柄?” “那你实在是高看我了,我这次来就只带了手机,录音也是临时起意。怎么和你争是纪明阳的事,我来也有我自己的打算。” 陈暻将手机拿了回来,查看录音情况,冷淡一笑地坦诚道:“对了,多亏了你的话,给了我更详细的调查方向,谢谢你的道歉礼物,我很喜欢。”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反应过来后,姜烨大笑着:陈暻这是把他当线索人用了,不然怎么才找到有关纪明阳未婚妻的关系链来排查。 他收起笑,脸色一沉,忽然踢开抽屉,矮身从盒子里取出了片白色药片,将它丢进了没动的那杯酒里,语气寡淡:“那你就没有想过,我是真的对你有兴趣呢?” 陈暻察觉到了他气场的变化,紧张地喉咙干涩,表情仍然镇静。 “都告诉你那么多信息了,好歹送我些回礼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酒推了过去:“自己喝吧,不清醒的时候也没什么负罪感。” 空寂的房间只剩他们两人,方才外面还有一群保镖,想逃的话,陈暻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姜烨也正是拿准了这点,才能像现在这样淡定地扬扬下巴,示意她那杯酒:“还是你想试试,是我的耐心有限,还是你的纪明阳先到吗?” 陈暻撑着沙发步步后退,姜烨却像是终于凶相毕露,上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视线冰冷:“忘了说,这里的监控也不少,我怎么觉得,拿你来威胁他也挺不错的。” 他的呼吸逐渐逼近,陈暻装作被迫步步紧逼,实际早就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茶几边缘的烟灰缸上。 “那不如试试看呢?看他有多在乎你。” 陈暻默默算着临走前对黄婉宁和杨叔约好的时间,差不多也快到了时候,面不改色地继续讽刺道:“要是这么轻易被这种肮脏的把戏给利用到了,我也就当白喜欢了他这么多年。” 第46章 要你 46 纪明阳还穿着一身出席宴会的黑西装,原本收拾得精致的发型被风吹乱了不少,显然是急匆匆赶过来的。 来势汹汹的模样把一旁的陈暻都看得有些窒息,更不说在他手中渐渐被掐红了脖颈的姜烨。 然而姜烨却淡然地咧嘴一笑:“做什么?没长眼睛……” 话音未落,纪明阳忽然用力将他甩去了一旁,姜烨几个大步的踉跄才稳住平衡,就被纪明阳追上前拽住领口冲着面门直直地接下一拳。 陈暻的脑子霎时间一空。 姜烨的嘴角渗出丝丝鲜血,舌尖顶了顶泛红的脸侧,往一旁随意地啐了口血,不甘示弱地冲上前对着纪明阳的脸侧挥拳。 纪明阳毫不躲闪,上前掐死他的脖颈,姜烨的那一拳反而落在了纪明阳的肩膀。 “住手!” 陈暻反应过来,刚给给杨叔和黄婉宁发安全短信,就趁着在他们即将要再打起来之前抓住了纪明阳的胳膊:“你冷静点!” 刚刚他们那两下绝对不轻,拳拳到肉。但两人的眼中愤恨不减,姜烨更是随时准备爆发的模样,瞪着他不屑:“守门的人是谁?怎么什么垃圾都能  陈暻的脑子霎时间一空。 姜烨的嘴角渗出丝丝鲜血,舌尖顶了顶泛红的脸侧,往一旁随意地啐了口血,不甘示弱地冲上前对着纪明阳的脸侧挥拳。 纪明阳毫不躲闪,上前掐死他的脖颈,姜烨的那一拳反而落在了纪明阳的肩膀。 “住手!” 陈暻反应过来,刚给给杨叔和黄婉宁发安全短信,就趁着在他们即将要再打起来之前抓住了纪明阳的胳膊:“你冷静点!” 刚刚他们那两下绝对不轻,拳拳到肉。但两人的眼中愤恨不减,姜烨更是随时准备爆发的模样,瞪着他不屑:“守门的人是谁?怎么什么垃圾都能放进来了。” “不好意思,这里在十分钟之前就已经姓纪了。” 纪明阳哪里还听得清陈暻的劝告,掐紧姜烨领口的手越发用力,一字一顿清晰道:“这家拍卖行我已经收购了。倒是你现在是不是活腻了。在我的地盘,开我的酒,碰我的人!” 眼看着两人之间又要爆发,陈暻立刻伸手拽进了纪明阳的腰往后拉:“纪明阳!” “别碰我!” 纪明阳余怒未消,陈暻被他的声音吓得抱着他的手下意识抖了抖。姜烨被他掐得脖子发紫,但仍然抓着能占上风的话头嘲讽:“你还真是个人渣,亏得你老婆还专程为 姜烨的神色一时间变得五光十色,盛怒的视线瞥了一眼两人后,居然直接向外摔门而去。 陈暻不肯,站定不动:“姜烨、你们之前的矛盾、还有……你的未婚妻,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天都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你还要隐瞒吗?” 但没过一会,纪明阳像是消了气似的,语气平静地拉起她的手:“回家。” 缓过气来的姜烨捂着脖子,下意识咳嗽了好几声脸色才缓合过来,准备反驳,却听见纪明阳的一声冷哼:“要是愿意被姜夏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就接着在这跟我耗。” 陈暻烦闷不已,没料到纪明阳会这么失控,但眼下分开他们才是正事,于是紧接着拽着他的腰往后。 四周内安静得吓人,纪明阳一直背着她沉默着,这对陈暻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陈暻,是不是我之前对你太好了,才让你有了和我谈判的底气?” 了你冒着险跑一趟……” 纪明阳在她的执着下,身体终于渐渐松懈下来。他淡淡松开手,对着姜烨开口:“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你不是来了……” 陈暻闻言,心脏突突直跳。 屋里只剩下了陈暻和纪明阳。 大概是他的怒气没消气,陈暻于是努力先稳下自己情绪:“我只是不想看你白白掉进别人的圈套,我可以帮……” “所以呢?你是觉得我没有办法解决,需要你像今天这样自以为是地参与进来,不惜冒着献身的危险也要来帮我吗?”  纪明阳转身面相她,沉步朝她步步走近:“那我要是不来呢?你又打算怎么办?” “我知道你会来的”,陈暻气势不减地应回去:“就算你真的没来,我也提前联系了杨叔和婉宁。” “他们收到消息能做什么?你知道姜烨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你就过来!”纪明阳的脸因为语气的激动逐渐爆红:“陈暻,你不觉得你太自以为是了吗?” “你也太瞧不起我了吧?纪明阳。” 陈暻也莫名来了气:“这周围到处都是明晃晃的证据,先不说姜烨到底会不会冒着被关进去的风险,真的做出出格的事情。我也就身体素质差了点,好歹也是拿过市格斗赛银奖的人,真要论起来,别说是姜烨那体格,你来和我打我都不一定会落下风。” “行啊,那刚才他碰你的时候,你怎么不一个抱摔给他扔地上呢?君子协议吗?你还让他一步?还是终于担心起了自己的身体不适合剧烈运动了?” 纪明阳深吸了口气,冷笑一声:“早知道你会惹出来这么多麻烦,早在一开始我就应该把你关在别墅里,哪里都不准去。” 陈暻愣住了,盯着他的眼睛难以置信:“纪明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 可说这话时,他像是忽然暴怒,眼中分明布满猩红,不见一丝理智:“我一开始就不该幻想着还能跟你重新开始,我应该把你困起来,绑起来,让你一辈子都离不开我……” 他说着,语气却逐渐削弱,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话有多么荒诞自私,渐渐没了声响。 两人僵持良久,纪明阳忽然转过身,烦闷地低头双手揉了揉脸:“为什么就不能乖乖地听我的话呢?从认识你到现在,我从没对你说过一句谎话,我保证现在能给你绝对的保护和忠诚,你不需要想那么多,只要听话地待在我身边……” 陈暻终于听不下去,抬手一把巴掌朝着纪明阳的脸扇了过去。 啪!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纪明阳越是逃避,陈暻反而越慌乱他真的做过什么极端的事,绕到他面前认真看向他:“纪明阳,你看清楚,我现在是你的恋人啊,你干嘛一个人消极得不行,给自己一些莫须有的压力,和我坦诚一点有这么难吗,我又不是不相信……” 啪! “你现在倒是有脸说不喜欢了。” 她的脸色阴沉,感觉胸口闷着一股气,发泄不出来:“接着说,让我听听你还有什么疯话。” 纪明阳没料到她突然的动作,惊得浑身一抖,伸手准备把她推开,却被她松开唇又打了一巴掌,反手被推进了沙发里。 陈暻毫不客气,又朝着他另一侧脸上落下一巴掌,忽然掐死他的脖子朝着他的唇直直地咬了下去。 陈暻一边反手锁上门,一边缓缓朝着纪明阳走来:“刚刚不是还在担心我搞不定姜烨吗?你怎么不站起来试试。” 纪明阳被那一巴掌打得偏过了头,保持着姿势安静了许久,转头看向她时,眼底已经蓄满了水光,却倔强地埋下视线点头:“打吧,再怎么打我也不会改口。” “我反悔了,我不想和你谈什么恋爱”,纪明阳忽然对着她嗤笑一声:“我不喜欢在外面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的女人。我现在是你们陈家的金主,立刻给我滚回家去,哪里都不许再去……”  纪明阳试图从沙发上坐起找回平衡,却再次被陈暻重重地推手压回去,狠狠卡住了下巴:“张嘴。” 陈暻冷眼看着他不愿与她对视倔强模样,拿起桌上那杯不一般的酒含进嘴里,低头直直地朝他吻下去。 纪明阳感受到陈暻正将那冰凉的酒精逐渐运到自己唇中,忽然猛地意识到酒里藏着些不一般的东西。 然而为时已晚,陈暻一边扯开他的领带,一边将酒全数灌进了纪明阳的喉咙里。 一吻结束,为了防止纪明阳再说出什么煞风景的话,陈暻直接用领带勒住了他的唇,迫使只能咬着领带发出几声抵抗的呜咽。 纪明阳哪还有时间抵抗,那杯要命的酒开始发挥作用,折磨摧毁着他的神智,让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变得燥动难忍。 他眼前的视线都逐渐变得模糊,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几年前也有人试图用这样的一杯酒,将他的神智步步摧毁,他那时带着最后的理智划破了手腕换来清醒,但这次,将它送过来的变成了自己心心念念了多年的人。 热流逐渐朝着本能的方向涌去,理智在与之对抗争斗,吵得他的脑子一片混乱,额上在痛苦煎熬的时间中渗出豆大的汗珠,声音却被嘴角勒紧的领带封锁。 一切的喧嚣在陈暻的膝盖顶上那处的时候消散殆尽。 “你就是个变态啊,纪明阳。” 陈暻掐着他的脖子,尾音轻蔑:“被我这样绑着都能兴奋起来,你怎么有脸说不喜欢的?” 纪明阳的理智彻底崩碎,眼里只剩下了最原始、野兽般的欲望,想要行动的手却不知什么时候被陈暻反绑在了背后。 纪明阳也仅仅只是清醒了一瞬,陈暻当着他的面,近乎完全地将两人的魂灵相融的时候,他早已无法再冷静思考,难以抑制地扯出一声的闷哼。 “看到了吧,这就是你又担心又纠结、还忍耐了好几周的事。又是怕我不舒服,又是怕我不愿意,可现在呢?纪明阳,你看清楚了,我并不脆弱。” “还不是时候。” 纪明阳的低吼声满是不甘,它也随之紧张地肿起来,陈暻皱着眉,按住了纪明阳蠢蠢欲动的……腰腹,像是在按着匹即将脱缰的野马。 领带死死地压住了他的舌头,让他难以发出几句完整的话,他像只失了魂魄的野兽,直勾勾地瞪着她,喘着粗气,涎液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淌下,牙齿紧紧咬着,几乎要将那领带咬断。 “嘶……” 陈暻仍在努力适应着,俯身将与双目猩红的纪明阳对视:“喜欢吗?” 纪明阳意识到了她下一步要做什么,莫名在这一刻清醒了片刻。 陈暻丝毫不惧,淡淡地褪下自己的多余的阻碍,将早已耐不住的它也松开束缚。 确认纪明阳的视线正在自己身上时,她慢慢地跨坐去了他的身上,试探着位置:“我知道你是个不长嘴的人,那眼睛总能看见吧?” 她的手在领带打结的地方转了个圈:“现在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吗?” 他只能从喉间发出几声抵命的嘶吼,眼底猩红地盯着悠然操控着一切走势的女人。 陈暻抵靠着他耳垂咬着唇,随着话语,狠心地再次坐下。 即使做足了心理准备,陈暻还是倒抽了口凉气。 “现在都已经全部在里面了。你再告诉我一遍,你现在最想做什么?”  纪明阳盯着她乖顺地不住点头。 “亲口告诉我。” 陈暻拍拍他的脸,本来经了刚刚的“搏斗”就有些疲累,加上现在接纳得难受,解开他领带的时候才发现手抖得没力,废了好久才摸索到绳结,但这个过程对此时的纪明阳来说无疑是酷刑。 还等到领带松开的某个瞬间,纪明阳忽然猛地崩开了手上的束缚,翻身调转着将她压回身下的速度快到陈暻都没反应过来。 “不许逃……” 他扯下了嘴边的束缚,紧紧摁住了她的双手,双目充着血,声音抖到完全只剩下了最原始的欲望:“我想要你。” 第47章 做梦 47 如果现在是在做梦的话,那也太真实了。 空气仿佛在她的甜腻声中,浸上了一层醇香的酒酿,令人迷醉。她的全部温软一寸一寸地揉进了他血液的每一处,将这种畅快和欢愉传递到神经的每一个角落。 眼泪和汗珠混杂着、交融着。 不知时间流逝、不知身在何处,纪明阳已经分不清真实与虚幻,甚至在梦境里,他都未曾有过这样的妄想。 可现在它居然会这样真实地出现在眼前。 他浑然不知是自己纵容着理智销声匿迹,轻手将她抱回沙发里,视线虔诚询问:“宝贝,我现在是在做梦吗?” 陈暻的视线迷离,勾着他的脖颈附和:“是啊,宝贝。你现在就是在做梦呀。” 陈暻起身吻着他的额头,他布满情| 欲的脸仍然迟疑,又问她一遍:“真的吗?” 她点头:“真的。” “你是我梦里的小暻?” “是,我是你梦里的小暻。” 她忍俊不禁,冲他低低地笑,脚尖有意无意勾着他的腰腹引诱:“所以你现在可以贪心一点,可以对我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真的吗?” 纪明阳看着她,干净的眼中透着水,让陈暻为自己的肮脏想法难忍羞愧,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 陈暻脑子嗡地一空,谁也没告诉她,纪明阳喝了药会变成这么……馋人。 他浑然不知是自己纵容着理智销声匿迹,轻手将她抱回沙发里,视线虔诚询问:“宝贝,我现在是在做梦吗?” “你是我梦里的小暻?” “只有……这个?” 看着他还像只小狗一样乖乖地等着,她索性不再思考,撑起身去吻他,柔声道:“我当然爱你呀,宝贝。” 陈暻的视线迷离,勾着他的脖颈附和:“是啊,宝贝。你现在就是在做梦呀。” 她忍俊不禁,冲他低低地笑,脚尖有意无意勾着他的腰腹引诱:“所以你现在可以贪心一点,可以对我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她干脆翻身压住他,主动坐在他的身前,当着他的面孜孜不倦,纪明阳的呼吸立刻变得急促而满足。 直至白昼交替,直至暮色渐晚。药效褪去,留下无限沉寂的夜。 陈暻累得睡了过去,不知道清醒过来后的纪明阳正坐在她旁边面对满地的狼藉。 随着零零碎碎的记忆苏醒,他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既悔恨,又克制不住眼底的惊喜。 不是梦。 —— 陈暻醒过来的时候,全身没一处不是酸的,四肢像是被冻住似的僵硬。 她忍不住骂骂咧咧地抱怨:整个下午都没消停,纪明阳是属狗的吗,又啃又咬的,体力还这么好…… 她仰望着熟悉的天花板,现在是在家里的卧室,身上没有粘腻的感觉,是纪明阳清理过了? 等等,纪明阳人呢? 她理顺信息,正扶着腰龇牙咧嘴地坐起来,就一双手被按回了床里:“你别动。” 纪明阳的声音在身侧响起,陈暻这才注意到一直坐在床边地板上的纪明阳,吓了一大跳:“你怎么都没动静……嘶!” 突然的动作又牵扯到了酸胀的肌肉,陈暻无力反抗,直挺挺地又躺了回去。 “还是疼吗?” 陈暻点点头,纪明阳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一米八七的大男人进退两难地杵在了原地,手足无措得像个犯错的学生,半晌才心虚问道:“那要不要先喝点水?” 累了一下午了,这是她应得的。 纪明阳立刻语塞,手上的动作顿住了好一会:“我没有……” “那你干嘛躲着我。” “抱歉抱歉……” “……” 纪明阳偏着头,心不在焉地望着门口等着她下一步指令。 “要”,陈暻口干舌燥,也不客气了。 “……没躲。” 见床铺湿了些,纪明阳连忙蹲身去扯纸巾,不成想陈暻突然像个小孩似的在床上胡乱嚎了一声:“我不活啦——” 她缓缓将视线挪过去与他对视:“有人提上裤子不认人了。” 她伸手,将仍然半满的杯子递过去,纪明阳以为杯子空了,接过来就准备逃出去,果不其然地撒了一地。 “我喝完了。” 陈暻看在眼里,尽管不说,她也能感觉得出来,回来后纪明阳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变着法儿地躲着她,连视线都不敢相接。 纪明阳端来了杯温水,把她从床上扶了起来,两人指尖只是轻轻触碰了一下,纪明阳就跟烫手似的弹开来了。 “那过来亲我一下。” 她淡淡地拿着水杯,余光紧紧地钉在了他身上。 纪明阳也顾不得其他了,擦着被单一边温声安抚:“怎么了?”  陈暻立刻又作势准备闹起来,纪明阳拗不过,上前亲了亲她的脸。 她像计划得逞般坏笑了一下,转而又一脸严肃地不满:“就亲脸?” 纪明阳被她的主动噎住:“你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 “这么什么?无赖吗?” 陈暻轻哼一声:“我是无赖这件事,你在认识我的第一天不就知道了吗?” 刚嫁给纪明阳的时候,她还在为过去的事情忏悔,只想着不给他惹麻烦,能留在他身边多一天也好。 可现在知道了纪明阳也一样喜欢着她,她当然是要本相毕露地表达自己的爱。 纪明阳滞在原地不语,陈暻不满地将手臂往被子上一撂:“这点愿望都不答应我,我现在可不知道是因为谁,才会全身都疼得不——得了,走也走不动,就想亲个嘴都身不由己,那可是整整一下午……” “知道了、我知道了!” 纪明阳被她说得语气都激动了起来,赶紧出声打断她,飞快地矮身亲了她一口,起身时耳根都红了一大片。 陈暻满意地看着渐渐熟透的纪明阳小声:“我真的很想再看看你,你坐过来。” 撒娇这招对纪明阳永远受用,他表面挣扎了没一会,就静静地坐到了床边,视线落在地上,只留给她一个冷俊的侧颜。 陈暻没欣赏多久,就看见他薄唇轻启:“今天下午……对不起。” 陈暻想着,轻轻点头:“先说说做错什么了?” “不该直接……” 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嘴似的,许久后,纪明阳才憋红了脸吐出了那个 陈暻一愣,那个情况下,她也没记起来这回事。 两人之间陷入僵持,陈暻探出视线,隔着被子踢了纪明阳一脚,问出了自己的最在意的问题:“那你和那个人,真的做过吗?” “没有。” 他只说一半,陈暻故意地补全纪明阳没说全的话:“只跟我做过?五年里从来没有和其他人做过?” 陈暻皱了皱眉:“这不重要,你反思了个什么玩意,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陈暻却是把这件事完全抛到了脑后:“少岔开话题,你还有别的事要忏悔。” 纪明阳表情无奈,又准备当哑巴,陈暻立刻脚一蹬,手一摆,故技重施:“好疼啊,好疼啊——,我还疼着呢——” 字:“做。” 纪明阳缴械投降,按住她乱动的手:“姜烨,还有之前联姻的事我会坦白的,但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解释清楚的,我现在还在组织语言……” 纪明阳像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视死如归地闭上眼,叹了口气:“我没戴套。” 陈暻语出惊人不是第一回 了,纪明阳看向她的视线复杂又无语。 “行吧,罚你下次戴上”,她思考着补充:“不用担心,我宫寒。” “疼就别乱动,我才给你擦了药。” 纪明阳否认地迅速:“我就只跟你,从来没有。” “不是、很重要……” 应该不会这么“走运”吧…… “酒是我灌你的,人也是我自愿坐上去的,我全责你无罪。”  她不知怎么的,热衷于开这样恶劣的玩笑,纪明阳就像被碰到触角的蜗牛一样,每次一被她言语戏弄两句,就会红着脸缩回壳里。 不过听完他的回复,陈暻也松了口气:看纪明阳这副忠贞烈男的模样,也不像是能做出过界行为的样子。 “那就没什么我不能接受的了,你直接按时间顺序说就行。” 与陈暻的轻松相反,纪明阳眉间的忧郁更深,语气迟疑:“再给我点时间,我最近有些事要忙……” “忙什么?你又有事瞒我?”陈暻警觉起来:“纪明阳,你还不明白吗?我不想当你的累赘,也不想被别人拿我当软肋似的来要挟你。” “不瞒,以后都不会有事瞒着你了。” 纪明阳迅速解释:“是专向肺动脉高压的特效药研发进度,现在临近第三次实验了,也是最后一轮。这种病的发病病因多种多样,测试过程也要更慎重冗长,所以我这几天准备回公司一起跟进度,等正式上架之后,我还想来问一问你的参与试药意愿的。” 陈暻不假思索地回应:“可以呀。” 纪明阳神色一怔,她摆摆手:“我肯定相信你,毕竟你应该还不想当寡夫。” 闻言,纪明阳轻笑一声:“嗯。” “这和你跟我解释一下你的前未婚妻的事情并不矛盾。” 陈暻话锋一转:“你要忙工作也是明天早上的事,今晚还有这么长的时间,别磨磨蹭蹭,赶快说。” 就像触发了某种开关,只要她一提到解释未婚妻,纪明阳的嘴就跟被人封住了似的不会说话了。 她那张不开心的脸在空气中露了出来,仍然紧闭着:“你这个态度会让我会很失望的,纪明阳。” 大部分糟心事都是由一个微小的细节慢慢发展开的。 她闷闷地一字一顿,感觉到纪明阳的手停在了原地,片刻后却只是用指关节蹭了蹭她的脸颊:“今晚先睡吧。” 随后他沉步走出了房间,房间里的灯关上的那一刻,陈暻睁开眼,视线安静地跟随着门口缝隙的光,等着它随着纪明阳的离开渐渐消弱,最后只剩下一室的晦暗。 就像一开始,陈暻只是担心纪明阳一个人撑着所有事会喘不上气,现在却会因此整宿睡不好觉。 她很快伸手地揉了一把脸,翻身找了个舒服点的睡姿,暗暗把某个缩头乌龟骂了千万次。 第48章 安眠 48 大部分糟心事都是由一个微小的细节慢慢发展开的。 就像一开始,陈暻只是担心纪明阳一个人撑着所有事会喘不上气,现在却会因此整宿睡不好觉。 那晚后纪明阳已经有三四天没有回家了,陈暻知道他去了试验基地忙特效药的研发。 可两人的事情都说开了一半,难道真的就缺那点解释的时间吗? 陈暻相信是纪明阳还没想到怎么去面对,所以逃避一时,但仍然辗转难眠。 好巧不巧,她好不容易把精力分散到直播和作曲上的时候,向初和来了电话:她打算带着周旭来京城看看他们。 眼下的情况,陈暻只能附和同意。 转眼到了约定好的时间,陈暻和杨叔在机场等着,翻开电话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放弃了给纪明阳打电话的念头。 飞机落地,陈暻远远看见了两人的身形。有了上次在杭州茶馆的交谈,陈暻有些尴尬,只是客套地打了声招呼。 向初和却像是把这件事给忘掉九霄云外似的,热切地和她聊起来:“哎,怎么就你和杨叔啊?纪明阳人呢?给他打电话也打不通,不会出事儿了吧?我就知道他那个上班时间迟早得……” 那个上班时间迟早得……” “老婆,你先听小暻说完。” 周旭拎着两个行李箱,抽空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嘴巴,她才回过神:“不好意思啊,我这个人每次一说话就停不下来。” “没事。” 陈暻摇了摇手,向初和说话的功夫正好也给了她措辞的时间:“纪华制药准备推出款新的特效药,现在在最后一轮测试了。他这几天都泡在实验室里,估计没时间看手机。” “再怎么忙也不能忘了家里啊”,向初和说:“你们这才结婚多久啊?你一个人在家多无聊,他那个工作就不能先放一放吗?” “那个特效药是和夫人的病相关的,纪总准备了很久。” 向初和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就离开了房间。 一向沉默的杨叔忽然开口笑道:“您来了,夫人就不闷了。” 横竖都逃不脱,陈暻苦笑一声,只好点头:“我睡一觉应该就会好一些。” “你明天要好不起来,我真得去跟他说说情况,不然这傻子连老婆生病都不知道。” “也对”,向初和轻哼着点头,仿佛和杨叔说好了什么似的对视一眼,一起不说话了。 向初和是大咧咧的女孩,爱憎分明不记仇,脾气来得快去的快。刚开始的时候还有尴尬,越到后面,陈暻反而是越来越喜欢她这种极具感染的个性。 说不介意是假的,这件事上她已经主动表态了那么多次,就是想从纪明阳嘴里听到句 看见向初和满脸堆笑地拿出实验室的通行许可证时,陈暻嘴角的笑僵硬了片刻。 是夜,向初和愁容满面地摸了摸她额头的温度:“还真是对苦命鸳鸯,见个面都这么难,要不我去基地帮你把纪明阳抓回来?” 她原以为最多就是逛逛街到处跑跑,直到第二天,向初和忽然提议,约她明天一起去实验基地看纪明阳。 陈暻又陷入了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情况。 她表面上答应了,实际开始了装病,一会发烧、一会头疼,碰着运气躲过了两天。 “不用不用……” 这些对于长时间直播,待在固定空间里的陈暻来说,是轮不小的消耗,但忙起来不去想着纪明阳的时候,心情好了很多。 陈暻摇着头,本来装的头疼仿佛也在听见纪明阳后真的疼了起来:“他有自己的事要忙。” 陈暻一头雾水,就被向初和拉着出机场上车回家。安顿好了行李,一行人又去公司和附近的商城逛了一圈,不可谓不热闹。实话,可要最后是他被逼着才交代了情况,总觉得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 别扭。 思绪间,门口悄悄地打开了一条缝,陈暻心跳提起来了一瞬:不会是纪明阳吧?千金悱恻 “是我啦”,光亮逐渐照清向初和的脸,她身穿粉红睡裙,正抱着枕头站在门口。 陈暻的身体放松下来,心中闪过些许的失落:“姐,怎么了,有事找我吗?” “杨叔在问周旭怎么打游戏,我嫌他们吵,过来找你一起睡。” 打游戏? 陈暻顿了顿:“我生病了,怕传染给你……” “没事,我壮得像头牛。” 陈暻还没反应过来,一双温凉的细手臂就已经穿过她的腰将她搂住。她差点下意识惊呼出声,反应过来,是向初和顺着被窝钻到了她身后。 “我的天,你好香啊。” 她搂着陈暻的腰猛得吸了一口,笑音听起来有几分傻气:“用的什么牌子的香水呀?” “没、没有用香水。” 虽然并不反感她亲近的动作,陈暻还是紧张了起来,担心压到她的手,轻轻地撑了撑身体的重量:“可能是沐浴露的味道……” “天生的?这不得给我老弟魂都勾没”,向初和坏笑一声:“我听说你们结婚后,他每晚都回家,不在公司里熬了。” 陈暻脸一热:“……也忙工作不回来的时候。” “杨叔说的对,你果然不知道。” 陈暻顿了顿,向初和嘴角翘得下不来:“我可找他打听过了。纪明阳回家就跟 “现在给他反思的时间应该也差不多够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聊聊呀,要是他死犟着不跟你道歉,我帮你收拾他!” “不是……” “谁知道呢”,向初和忽然话风一转:“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现在这是吵架了吗?” 陈暻苦笑:“我知道你们关心,总得给他一点时间。” 做贼似的,但每天不管都会回来待一会,大多数时候是半夜,静悄悄的,谁也没告诉。杨叔也是在整理别墅门口的监控时才发现的。” 陈暻眼看着事情朝着未曾预料的方向发展,只好如实对向初和道出了两人之间的事。 “你俩还瞒着我呢,我能看不出来吗?” 陈暻见是藏不住了,安抚一句:“没你想得那么严重,闹了点小矛盾,过几天……我再找他聊聊。” 此刻陈暻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他……他这是做什么啊?” “哎哟,我的好妹妹,可别过几天了。” 陈暻有些尴尬,总算明白了向初和来找她一起睡觉的真实原因:应该是猜出来了两个人现在在闹矛盾。 向初和无奈:“你满脸憔悴成天心不在焉的,纪明阳一个二十四小时不关手机的人居然能三天联系不上,指不定吵成什么样呢。” 向初和重重地吁了口气,似乎是不知道从哪说起似的矛盾,最后干脆晃了晃她的腰:“要再过个几天,别给他晾死了。” 经过了这两天,她也快装不下去病了,做好了向她坦白的准备,但是现在突然被向初和这么一问,还是下意识镇静下情绪掩饰:“也没有吵,就是要冷静一段时间。”  听完陈暻的描述,向初和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尤其是听到姜烨的名字后,突然坐了起来,表情严肃:“小暻,我得先对你道个歉。” 陈暻见向初和沉思许久后,忽然蹦出来的道歉,紧张到神经都紧绷了起来,连忙也跟着坐起,自己的心跳都听得一清二楚:“……什么?” “我之前一直以为你就是个随便玩弄感情的人,后面看他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就也懒得去管了。” 向初和坐了起来,叹了声气:“也怪那家伙什么都不跟我说,我就只知道他有个有始无终的初恋,一打听,还是是把他当赌约耍了一顿后就甩了的人,所以才一直不支持你们。” 陈暻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也不是完全不对。 “现在来看,我觉得那小子脑子搭错筋了,这事儿到底有什么好瞒的?” 向初和难受地揉了揉眉心:“他是江家的私生子,在家里说不上话,老爷子最早给他安排了联姻,就是姜烨的姐姐姜夏。谁知道他一直死活不乐意,是个硬骨头,连用阴招给他酒里下药,宁愿摔了花瓶割腕被担架抬着出来,也不乐意松口一下。” 下药?割腕?……纪明阳? 陈暻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向初和每个轻飘飘的字连在一起,她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你也吃惊吧,我也搞不懂他,这么好的一个邀功的机会,怎么就不好意思告诉你,还要因为这个跟你吵架。” 向初和满不理解地摊了摊手:“就跟不想让你知道他有多喜欢你似的,我们旁的人早都看得出来的事儿,有什么可丢人的?” 他表现出来的难道还不够多吗? 陈暻都快被今晚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懵了,打断了向初和一下:“那……姜 第49章 心疼 49 陈暻穿着件白色连衣睡裙,随便披了件外套就出了门。 夜里气候有些冷,她坐在出租车上气息微颤,不是因为天气。 不知道车要开多久,不知道纪明阳睡没睡,也不知道等会见纪明阳说什么。 可听完向初和的话后,有股冲动完全操纵了她的理智:好想见他。 下了车,陈暻和实验基地的助手们表明来意,临到了纪明阳所在的实验室门口,她的脑子里都持续被不知从何而来的迷茫和兴奋侵占,让她几度难以思考。 助手们离开,她在门口停下了脚步,顺着门缝偷偷往里瞄了一眼,果然看见纪明阳的背影正在桌前忙碌。 与她想象中没有两样,灰暗的黄色灯光下,他的身形宽阔,神色如常对着满桌的文件认真比对着。 她还在措着辞,忽然听见室内传来一声刺耳的玻璃杯碎裂的声音。 再看桌前的纪明阳,他正侧身望着地上四分五裂的被子不知所措,手上还僵持着握杯的动作,显然他自己也没想到会打翻了杯子。 看来是个意外。 他久久没有动作,掩面叹息了一声,起身准备去角落拿扫帚,脚下却忽然一个踉跄地撞向桌子。 步步攀上现在的位置,又抱着怎样的心情,面对何慧提出的联姻的。  陈暻穿着件白色连衣睡裙,随便披了件外套就出了门。 夜里气候有些冷,她坐在出租车上气息微颤,不是因为天气。 不知道车要开多久,不知道纪明阳睡没睡,也不知道等会见纪明阳说什么。 可听完向初和的话后,有股冲动完全操纵了她的理智:好想见他。 下了车,陈暻和实验基地的助手们表明来意,临到了纪明阳所在的实验室门口,她的脑子里都持续被不知从何而来的迷茫和兴奋侵占,让她几度难以思考。 助手们离开,她在门口停下了脚步,顺着门缝偷偷往里瞄了一眼,果然看见纪明阳的背影正在桌前忙碌。 与她想象中没有两样,灰暗的黄色灯光下,他的身形宽阔,神色如常对着满桌的文件认真比对着。 她还在措着辞,忽然听见室内传来一声刺耳的玻璃杯碎裂的声音。 再看桌前的纪明阳,他正侧身望着地上四分五裂的被子不知所措,手上还僵持着握杯的动作,显然他自己也没想到会打翻了杯子。 看来是个意外。 他久久没有动作,掩面叹息了一声,起身准备去角落拿扫帚,脚下却忽然一个踉跄地撞向桌子。 他伸手扶住桌角,身体却像是难以维持住平衡似的久久歪斜着,随后,那挺直的背脊终于塌了下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歪栽着倒下去。 “明阳?” 看他这副样子,陈暻没坐住,懒得再想什么措辞,上前想要搀他一把。结果连胳膊都没碰到一下,就被他后退一步避开。 陈暻干脆无心再与他废话,上前架住他的胳膊就往床边走,纪明阳状态不佳,挣脱不得,扭过脸抵抗了一句:“别看我……” “确实挺热,你脑袋都能煮鸡蛋了。” “我不能来看你吗?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又多久没睡?” 此刻陈暻瞬间被他这一推给推出了火气,上前朝着他背后给了一巴掌,恨铁不成钢道:“你这个时候跟我闹什么脾气?多大个人了,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吗?” “不用,我刚刚就是走神了……” 纪明阳的视线随之渐渐垂下,安分了许多,像打了霜的茄似的缓缓解释:“最近升温,有点热。” 陈暻没好气地拽住了他的胳膊,将纪明阳还想反驳的手瞪了回去,慢慢领着他走去了床边。 纪明阳不知道从哪涌出股力气,挣开了她的手,无意地将她推开了一把。 “你、你怎么在这?”纪明阳语气迟钝,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我不困”,纪明阳到了还不死心,坐在床边不肯躺下:“都这么晚,你怎么还会来这?” “路过。” 陈暻说着就又准备去扶他,不想再次被他躲开。 陈暻心里翻了个白眼,准备去收拾纪明阳摔坏的玻璃碎片,就被他伸手拉了回来:“ 他的声音听起来镇静地与寻常无异,似乎是为了印证自己说的话,他转过身去接着往角落走,可摇摇晃晃的步伐,和安静夜里清晰可闻的吃力喘气,还是把他出卖地一干二净。 手搭上他的胳膊的一瞬间,陈暻傻了眼,难以置信地伸手掰过了纪明阳的脑袋摸了摸:“你在发烧啊?!”别捡,明天会有人收拾。” 他手心炙热的温度把陈暻吓了一跳,立刻就一点儿气也生不起来了,心疼地按着他的肩膀强迫他睡下:“应该有备感冒药吧?放哪儿了,我去给你拿。” 纪明阳松了口:“刚刚那个桌子,下面第二个格子。” 陈暻拿回药的时候,他面色涌出抹不健康的红,看起来就不大好受的模样,但仍装出一幅镇静的样子,撑着身体坐起,伸手拿药:“给我吧,我吃了睡一觉就好了。等会我找人把你送回去。” 陈暻叹了声气,一边给他倒了杯温水:“不用那么着急赶我走,我不是来找你要姜烨的解释说法的。你姐把该告诉的都告诉我了。” 纪明阳神色一顿,随后变为了几分不满:“她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她能知道什么。” 陈暻懒得与他争辩,扶着他把药吃完,凑近他的脸时,陈暻才看清他的眉心始终紧皱着,看样子早就不舒服得厉害了。 但他刚一喝完药,第一件事就是赶着送客:“你快回去,晚上冷。” 他一边将自己一件外套塞进她怀里,一边喊来门外的助理吩咐送人。 陈暻无奈,知道留在这纪明阳是不可能老老实实睡觉的,没有多争执,就干脆先和助理走出去,顺便了解了一下他最近的情况。 原来早在他来基地的第一天,大家就都发现了他身体有些不对劲,但他这次反而还比过去更加没日没夜地参与研究。 助理忍不住和陈暻唏嘘:“其实照着纪总这个操劳的劲儿,病倒也只是时间问题,陈总,你多劝劝他。” 回想起来,他来基地还是刚和姜烨才打完一架后,没好好休息就来了基地, “那你为什么来看我,又要走……是因为看到了我这幅倒胃口的样子吗?” 还真是烧糊涂了。 大概是烧得迷糊了,都开始乱说话了,陈暻蹲在了床边,任由他拽着:“我就在这呢。” 纪明阳没有醒过来,眉头反而皱得更深了。陈暻拿来毛巾准备给他擦汗,却忽然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别走。” 过了一个小时,陈暻估摸着差不多了,打好了热毛巾轻手轻脚地推门走了进去,桌旁开着盏小夜灯,纪明阳躺在床上,像是做了噩梦,眉头紧锁着,看上去睡得并不安稳。 纪明阳紧紧地盯着她,像是在反复确认她真的在。 怪不得会病成这样。 她心里暗骂了声傻子,跟助手道了声谢后,找他要来了药品和毛巾,准备等夜深了再进去看纪明阳。 陈暻顿了顿:“别多想,你只是生病了,我没有丢下你……” 怎么有人跟自己的身体这么过不去。 陈暻轻笑着道:“谁大半夜路过你们实验基地这种郊区?” —— 良久后,他的声音忽然哽住:“又是路过?” 纪明阳的声音低沉:“为什么又要丢下我……” 他的气音急促,大口呼着气,费力睁开的双目微红,看向她时是从未有过的可怜模样:“你不要走……” 她蹲在床边,伸手揉了揉他的眉心的褶皱,低喃了声:“笨蛋。”  “还是因为你现在知道我多喜欢你了,所以知道就算离开我,我也会死心塌地地对你好吗?” 纪明阳打断她的话,急迫地询问:“因为你其实不爱我,只是可怜我被你甩了这么多年,还走不出来,对不对?” 陈暻没想到他会这么想,一时语塞。 他注视着她的眼睛,湿润的黑眸渐渐黯淡下来:“以前我什么都没有,没法让你在陈家面前抬起头来,可那都是曾经啊。我现在不一样了,你想要什么都好,我什么都能给你……” 他说着忽然情绪激动起来,撑着手准备起身,陈暻下意识去接他,却被他的重量牵扯,一同倒了地上。 “明阳,地上凉……” “你就不能再多可怜我一点吗。” 陈暻担心他还生着病,纪明阳却突然紧紧将她搂住,头埋进她的颈窝,声线低哑:“我真的很努力…我在努力了,我都不知道还能再做什么了……你能不能、可不可以多心疼我一点……” 他灼热的呼吸字字打在她的皮肤上,烫得她心口疼,温柔地拍着他的背安慰:“乖,先回去说,好不好?” 纪明阳没有挪窝,陈暻叹了声气:“明阳,我知道,这些年你很不容易……” “我真的好累……” 他额头抵着她的肩,身体颤了颤:“五年了,陈暻,我没有睡过一天的好觉。我每天看着数不清的文件、认识数不清的人,一想到当初没有能力让你留下,我就恶心地难受……” 纪明阳缓上了口气,手臂却将她拢得更紧:“你怎么能说我们之间的感 他懒洋洋的声音一点点低了下去。再开口的最后一句清醒话,听起来的状态,也像是陷入了沉睡般。 “我才不傻,怎么可能再信你一次……” 陈暻的心脏猛地被他的话语刺痛,他靠着她的身体越来越近,嘴里不停地喃喃:“只要我还在生着气,你就不能……” “对不起……” 纪明阳的喃喃像是醉酒后的人,声音小到只有两人能听见:“你是个……铁石心肠的坏女人。都看见我这么可怜了,还笑得出来,连贿赂我都只用亲一下。” “我不要 。” 想起过去,陈暻不自觉地哽咽了片刻,偏头地依偎进他的怀里,哄着摸了摸他的脸颊:“你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原谅我,相信我一次,好吗?” 情只是个赌注……” “是啊,我们家可怜的明阳,怎么就喜欢上了个坏女人?” “我才没那么好哄……” 纪明阳靠在她肩膀上,逐渐控制不住脑袋往下沉。 纪明阳一字一顿地拒绝,气息轻颤:“你要对我连愧疚都没有了,就真的可以毫无顾忌地离开我了……。” “那我保证,我这次真的不会再离开你了”,陈暻将手穿过他的腰,回敬了他一个温暖的拥抱:“如果你现在原谅我的话,我还会每天给你一个亲亲,怎么样?” 陈暻鼻尖酸涩酸涩,笑着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偏过头吻上他的脸颊:“那要不要坏女人慢慢给你道歉,给你时间验收,怎么样?”  “没那么容易……原谅你……” 第50章 聚会 50 纪明阳真的病了。 大概是之前很少病过,又或许是积劳成疾,在这次的意外发烧时突然一起爆发。晚上睡熟了后,纪明阳的症状明显更严重了,几乎陷入了昏迷,怎么也叫不醒,发烧出汗不停。 陈暻看这种情况,和助手们商量着送他去医院,正准备出发时,却被他抓住了手,还怎么也不肯松手,胡乱说着梦话,都是不要丢下他之类的言辞。 晚上的基地人手不够,陈暻耐下心,陪着他观察情况等着救护车过来。等到终于安排好了住院后,她又里外了解了他的病情,此时的天边已经微微亮起来了。 烧渐渐退了些,医生说他身体已经没了大碍,就是太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这一睡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醒过来。 陈暻谢过了医生,折腾了一宿后也够困的,索性靠在床边陪他一起睡了会,没想到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了。 身上多了件外套,但显然不是还在熟睡的纪明阳披在她身上的。陈暻抬眼,看见了坐在一旁等候多时的宋婷。 “陈总,您醒了?” 宋婷见她醒过来,立刻站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 “这里不方便说话,回公司吧。”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起,宋婷向她汇报:“姜夏的消息找到了,汇总在电脑文件上。” 不得不说,宋婷办事一向很利落,几天时间就根据陈暻说的,从和姜烨有关的线索开始,盘查出来了一份有关姜夏的详尽资料。 纠结片刻后,陈暻还是决定速战速决:反正这里离公司也不远,处理完之后再回来应该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既然横在他和姜家之间的矛盾,是不方便他亲自出面调解的,那不如让她这个“外人”来插手,说不定还能找到办法解决。 她和宋婷尴尬的对视一眼,真要等到纪明阳醒了,这件事儿可就更不知道要拖多久去了,可昨晚上他又头一回在她面前表现得那么脆弱…… 宋婷和纪明阳的接触并不算亲密,就算她查出来什么后,第一时间也像杨菽一样先汇报给纪明阳,陈暻也不担心她通风报信:那个时候的纪明阳还在实验基地逃避着不愿意见她,她巴不得纪明阳闻讯赶回家来“兴师问罪”呢。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将纪明阳的手松开,特意叫来了助手盯着,才和宋婷坐车回了公司。 陈暻立刻精神了起来,自从那天拍卖会之后,她就开始让宋婷开始着手调查有关姜夏的信息。 陈暻说着,起身朝外没迈出去两步,就发现自己的手腕始终是被纪明阳紧紧拽着的。 纪明阳这个人是一定要等到结果摆在面前了才会停止死犟的类型,所以陈暻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让他亲眼见证,她绝不是需要他时刻精细保护着的金丝雀,是能站在他身边,和他一同抵御困难的恋人。 现在纪明阳病倒后,她倒是可以确认自己得到的是一手信息。  原来姜夏对外一直用着另一个名字:余溪。 陈暻立刻就想起来,她还是和他们同系的大学校友。 因为她之前出过车祸,导致双腿瘫痪,一辈子只能待在轮椅上,本来就惹眼的行动,加之惊艳绝色得出挑的长相,待在学校里时不免引人注目,感慨老天不长眼。 陈暻虽然没和余溪有过什么交际,但也或多或少也听过有关她的传闻。不过似乎也是因为身体原因,她不常在学校里活跃,姜家是为她的特殊情况操碎了心,将她保护得很好。 “而且我还查到了些其他的花边新闻。” 宋婷犹豫着:“这个姜夏,好像和她弟弟姜烨的关系……不太一般。” 陈暻顿了顿:“什么意思?” “就是……姜烨其实是姜老爷子一位已故挚友的外孙,死后被接姜家收养来的。” 宋婷犹豫着:“直白点说,就是两人没有血缘关系,听说姜老爷有意把他们分开过,之后就再也没下文了。” 陈暻屏住呼吸:“这你都能查到?” “不是啦,是当年他们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姜老爷子也是那个时候特意给姜夏改了名字,这几年才淡了许多的。” 宋婷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用姜夏这个名字去查的时候,几乎没怎么费力就查出来了很多信息。” 姜烨……确实是意外收获。 陈暻揉了揉太阳穴沉默了很久,感觉脑子快不够用了时,忽然想起了手机里和姜烨的录音,当时只是顺手的一个动作,现在忽然变成了重要的破局点。 陈暻决定赌一把试试:“她现在在做什么,能不能找个什么机会见一见她? “要不试试这个?”宋婷将电脑屏幕转向陈暻,赫然是一封邀请信。 “宋婷,你只当个行政策划实在是屈才了”,陈暻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宋婷的肩膀:“等事情解决了,我一定得想办法让你再往上升一升。” “最近帮纪总查收邮件的时候翻到的,确实也只能当碰碰运气……” 陈暻感动不已,点点头下楼打车,直奔同学会的方向而去。 她心有余悸,和医院的助手通了条电话,确认了纪明阳还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宋婷见状立刻主动请缨:“我去医院稳住纪总的情况,陈总你放心去吧。” 举办这次同学聚会的人似乎家境不错,选在了家坏境菜式在上流圈都有着不错口碑的 “那她有什么亲近点的朋友吗?” 宋婷受宠若惊愣了愣,陈暻确认了一下邀请的时间,好巧不巧,正好是在今天晚上七点。” “等等,也不是不行。” “很难,姜家的业务一直都是姜老爷子和姜烨负责,她已经淡出了视野很久了,尤其是在换了名字之后……不过可以再从她以前的关系入手。” 距离开始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赶过去肯定是来得及的,可纪明阳那边…… 陈暻皱了皱眉,仔细一看,署名还是发给纪明阳的。 陈暻边说边往下接着看那份文件,恨不得将每个字都扣下来,挨挨分析出点什么蛛丝马迹。 陈暻忽然想起向初和的话:如果姜夏现在正热衷于和纪明阳联姻的话,说不定也会有意地去到可能会和纪明阳相遇的地方。 “同学会?”庄园里,空气里都飘着昂贵奢靡的香气,陈暻到的时候有些晚,宴会已经快开始了。 她准备进去的时候被保安拦住,询问她的邀请函。 她傻了眼,谁也不知道一个同学聚会,还有邀请函这个东西。 “我忘了带……”陈暻尴尬地停在了原地。 保安是也丝毫不通融的样子:“不好意思,我们不能放行。” 就在陈暻无奈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时候,一道清亮的男声在身后响起:“陈暻?真的是你吗?” 陈暻回过头,看见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朝她走了过来,一身墨蓝西装优雅得体,看起来身家不菲。 但陈暻完全想不起来对方是谁。 不过看着他也像是来参加同学聚会的人,她决定赶紧先套近乎了再说。 于是她干笑两声,迎了上去:“哎呀,老同学,好久不见了,我是来参加同学聚会的呀。” “是吗?” 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我给你发邀请函的时候,还没想到你真的会愿意来呢。” “哈哈哈,哪里的话……”,陈暻说着说着感觉不对:他发的邀请函? 下一秒,男人大步上前示意保安:“这是我朋友。” 保安一听,立刻腾出位置:“原来是李总的朋友,快这边请。” 陈暻只犹豫了半秒,就毫不犹豫地跟着“李总”并排走了进去。 “老同学,你是主办人吗?” 李总点点头:“算是吧,和几个朋友一起合计的。” 碰瓷了个大的。 陈暻别扭和他握了握手,他忍不住笑意:“不用尴尬,你不记得我也很正常,毕竟大学那会追你的人可不只我这一个。” 不想对方忽然不顾形象地大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几乎要喘不上来气:“你、你果然不记得我是谁了,哈哈哈哈……” 被耍了。 “我其实……” “等会结束后,我可以留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她还没窃喜几秒,李总就忽然看向她:“你也别总叫我老同学呀,凭咱俩的关系,你不是该叫我老李吗?是不是这么多年没见就生疏了?” 陈暻哽住了,脑海里拼命检索着这个“老李”是谁,可脑子里就是没有一丁点儿印象。 陈暻刚松一口气,就听见他随后补充:“而且我真的很高兴,你还愿意接受我的邀请。” “别担心,我不是那种记仇的人,不然刚刚也不会帮你解围了。” 她强装出镇静,试探地叫了一声:“老、老李?” “不逗你了,我叫李阳”,他收起笑,郑重其事地对她伸手介绍:“你可以叫我阳子。” 她呆呆地看了他一眼,他的脸上洋溢着阳光又腼腆的笑:“你今天是一个人来的吗?” “你好,阳……李总。” 陈暻想说她已经结婚了,但他在说话间推开了门,大批人的视线汇集在了他们身上, 陈暻惊讶地睁了睁眼,感觉刚刚被他握过的手像是被烫了下似的,诡异地抖了抖。 陈暻后知后觉地窘迫了起来,看着对方得意的模样,不知为什么开始忏悔:以前为什么要这么戏耍纪明阳。 “……是。”七嘴八舌的欢迎立刻将她微弱的解释淹没。 “阳子,你小子怎么来这么晚?” “喝酒喝酒,自觉点!” “怎么还带着姑娘呢?” 迎面而来的男男女女看得陈暻眼花缭乱,还没来得及一一辨认,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先认出了她。 “我去!这不是陈暻吗?一点儿没变啊,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这么漂亮?!” “大美女的花期就是长啊,李阳你老实交待,怎么把人骗过来的?” 几人冲着李阳挤眉弄眼地暗示,陈暻为难着,看样子这个聚会上的都是李阳的熟人朋友门,人家才刚刚帮过了她,现在当面说出来让别人难堪,实在…… “都闪一边去,就是刚好在门口碰上了,顺带一起上来吃个饭叙叙旧。” 好在李阳主动解释了,伸手轰开众人八卦的视线,不过还是止不住人群里的起哄:“路过~路过哦……” “你们聊,我先歇会。” 陈暻只好装作聋子,假装什么都没听见,默默闪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观察四周的人群,试图姜夏或者和她相关的人或事。 很遗憾,直到宴会中场,她都没听见有关江夏的信息,相反的是,众人的话题由最初的叙旧,逐渐围绕到她和李阳身上:“说起来,你是做什么工作啊?” 陈暻意识到是在问自己,怔住了片刻:“就写写歌……编个曲什么的。” “这不正好吗?阳子开了家娱乐公司,有没有兴趣一起啊?” “放心,他公司的待遇可好了,下个月还打算一块儿飞三亚旅游度假呢。毕 陈暻郑重地点点头,反应过来众人的视线都在自己身上,轻咳一声解释:“我有个朋友和她闹了点误会,一直联系不上她,所以我一直在四处打听。” 没成想两人刚加上好友没一会,陈暻就先收到宋婷的短信。 不知是谁先激动地站起,试探着问了一声:“您是纪华集团……纪总吗?” 陈暻来了精神:“那你认识余……姜夏吗?” “那这样啊。那你先加我一个好友吧,我回头把她和我公司的资料都发给你,你要不都考虑一下?” 【宋婷:陈总,我来医院病房的时候纪总和助理都不见了,您现在联系得上他吗?】 她闻声抬头,门被推开,空气只剩那尴尬的铃声还在响着,人群忽然也安静了下来,一同盯着门口这位突如其来的男人。 50-57 第51章 爱我 51 能和李阳打成一片的人,自然也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纪明阳? 只是往日里看见他的时候,总是看见他一副精致沉稳的模样,就连领带都打得一丝不苟,今天脸色看起来,似乎憔悴了许多。 刚刚先出声的那人,语气磕巴了不少:“您怎么有空来咱这里了?” 这可是纪华集团的总裁,好端端地,怎么有这个闲心,来这么个不起眼的同学聚会呢? “找人。” 纪明阳惜字如金,语气冷淡。 众人循着他视线的方向,发现了桌旁坐立难安的陈暻。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了起来,有人试探着问了一句:“纪总和……是什么关系?” 面对一众灼热的视线,陈暻憋了大半天,最后还是埋下了头:“纪总是我的……老板。” 说到最后的声音微乎其微,但大厅寂静,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陈暻揪紧了自己的手指,不知道自己在抖些什么,怎么到嘴边的话就拐了个弯。 也许是想给李阳留面子,也许是不希望太高调。 也许还是下意识地害怕,担心纪明阳会不愿意在公共场合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话已经说了出去,陈暻只能紧张地等着纪明阳的反应。 良久后,他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是,我是她的老  众人循着他视线的方向,发现了桌旁坐立难安的陈暻。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了起来,有人试探着问了一句:“纪总和……是什么关系?” 面对一众灼热的视线,陈暻憋了大半天,最后还是埋下了头:“纪总是我的……老板。” 说到最后的声音微乎其微,但大厅寂静,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陈暻揪紧了自己的手指,不知道自己在抖些什么,怎么到嘴边的话就拐了个弯。 也许是想给李阳留面子,也许是不希望太高调。 也许还是下意识地害怕,担心纪明阳会不愿意在公共场合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话已经说了出去,陈暻只能紧张地等着纪明阳的反应。 良久后,他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是,我是她的老板。听说她正好在我家庄园这边聚会,就来看看。” “怪不得,原来是纪总自己家的庄园,要一起来吃个饭吗?” 只是到了后面的酒桌游戏,凡是朝他们方向递过来惩罚的酒,都被纪明阳一并截胡喝光。 纪明阳这种不要命的喝法也震撼到了其他人,自然都没什么非议,同意他们先离席。 桌下,陈暻想制止他的手再次被纪明阳按住,他头也不偏,陈暻只听见他在酒杯接触到唇的间隙,冷淡了声:“坐好,少来管你老板的事。” 纪明阳醉红的眼有意无意地瞪了他一眼,不知哪来的劲一把将他推了过去,扶着墙晃悠悠地走出了门。 大家也不是傻子,很快看出来了他和陈暻的关系应该不一般。 “不需要。” 他径直坐到了陈暻身侧,表情语气平和。众人感慨纪明阳出手阔绰时,也没人觉得位置有什么不对劲,毕竟现场的人这些人里,纪明阳可能只记得陈暻。 直到纪明阳不知道第多少次不知死活地说出了“继续”后,她终于忍不住站起身:“你们接着玩,他喝得太多了,我先送他回去。” 她加重了“老板”这个字眼,明显是有气,陈暻感觉到纪明阳的手心都还是烫的,面上却还是镇静地接过一杯又一杯的酒。 本来是当句客套话,出人意料的是,纪明阳答应地干脆:“好,这顿我请了,各位随意。” “我送你们回去吧,你一个女孩不好扶……” 李阳坐不住,起身准备帮她一把,不想手刚碰到纪明阳胳膊的一瞬间,就被他一把打开。 能见到纪华集团总裁的机会可不多,纪明阳看起来也不难相处,大家很快就不再尴尬,重新了攀谈,时不时恭维他几句。 陈暻把他的胳膊架上肩膀上的时候,浓郁的酒气扑鼻而来,仿佛搭了个刚从酒罐里捞出来的人似的。  “抱歉,他现在脑子不清醒,你们慢慢玩,就不用送了。” 陈暻替他道完了歉,脚下不停地追了出去。 路边,纪明阳已经倒进了车后昏睡,杨叔正站在车前静静等待,叹着气看了一眼他和陈暻。 —— 别人看来,纪明阳的人生应当是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故事,毕竟在母亲没有去世之前,纪明阳也一直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单亲小孩。 江建业在他的母亲走后收养了他,给了他令周围人艳羡的条件。 但只有从小就跟着他们的杨叔知道,纪明阳很少发自内心地开心过,家里的照顾他和向初和的人很多,却没几个和他们说过话,江建业对他的物质关心不少,却连他长到几岁都没有印象。 在内他是生活优越富足的小少爷,对外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 甚至操控不了自己的人生:该考上什么学校,该选择什么工作,该和谁结婚,都在迈入这个家的时候定下。 旁人只当他的母亲是拦着他进入江家的最后一块绊脚石,可没人知道在纪明阳眼里,她是位多么称职的母亲,和蔼温柔。 连他放学回来后手上多了条疤都能看出,怎么会有人觉得她是他的什么阻碍呢…… 倒不如说得益于她的童年教育,让纪明阳即使在这样冷漠的坏境长大,也没有滋生其他恶念:只是无端对商场的人事物感到厌倦。 要是当时的自己知道,现在的他选择了这么一条道路,不知道会怎样唾弃他。 “少爷的心里是有你的。” 一路上,杨叔对陈暻说了许多纪明阳过去的事,临到把纪明阳放在沙发上暂歇的时候,杨叔第一回 在陈暻的面前叫了他“少爷”。 她心中无奈,不过既然还醒着,不如想个办法,忽悠他先把酒醒了。 他没什么动静,连睫毛都不动,陈暻怀疑他这回是真睡着了:“明阳?” “当初听少爷告诉我,他想自立门户和江家对抗的时候,我很惊讶,但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孩子,想趁着还能动弹,再帮他一把。不过我没想通,他那样犟的孩子,怎么会突然改变了想法?” 陈暻的心脏扑通直跳,杨叔将钥匙放下,缓缓走了出去,不忘叮嘱她:“孩子,不要因为担心还没发生的未来,而耽误了当下的美好时光。多听听爱你的人是怎么说的。” 但眼下纪明阳还病着,又喝了这么多酒,实在没什么时间给她仔细思考。 杨叔走了,他的话让陈暻想到了很多,过去的,现在的。 杨叔看向陈暻,眼尾弯着,皱出几道褶子:“不过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你是个好孩子,我很庆幸少爷可以遇到你。他也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又不爱说话表达,现在总算也有个人能给照顾着,拌拌嘴了。” 没有回应。 纪明阳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已经分不清是还在发烧或是醉酒,陈暻想把他带上楼,他倔强地僵在了沙发里,一点儿不挪窝。 于是她起身往厨房走,热了杯牛奶走回来,纪明阳还侧躺在沙发上,面色虚弱,又不肯示弱半分。 陈暻能感受到,是纪明阳有意无意地的在和她对抗着较劲儿,说不准现在还是醒着的。 陈暻蹲在旁边推了推他的胳膊:“没睡就先喝点牛奶醒醒酒。”  她深深地叹了叹气,低头静静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什么小动物。 她的手指下意识下划,拂过他英挺的五官和发烫的皮肤,眼神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深情。 要是纪明阳一直这么睡着也好,这张嘴清醒的时候恼人得很,说不出来几句让她高兴的话,让人担心的事儿倒是蹦出来不少。 这时候她倒是理解,纪明阳那天冲动说出口的话。要是可以,她甚至也想把纪明阳给关起来,这样他才不会每天都糟践自己,做出些让她不解、生气又无奈的事情来。 她也恨自己始终不够大胆,要是能厚着脸皮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也不至于让他这么没有安全感。 可她始终是不敢,一想到当初是怎么把他抛弃的,一想到他为了自己向前走了多少步,她的心里就忍不住越来越愧疚。 她知道得越多,就越是为他的长情心疼,为自己感到由衷地羞愧。 她从没觉得自己是个独特到难以忘怀的人,是纪明阳的喜欢把她抬得太高,她做出的努力不及纪明阳做出的万分之一,哪天当纪明阳看清,她捧着的是这样一份肤浅又微薄的爱,会不会也会格外失望呢? 陈暻点着他的鼻尖,又缓缓将手指蜷了回去。 只有当确认他真的睡着时,她才敢鼓起些许勇气,上前,双唇轻轻点了点他的脸颊。 “我最近卖了很多稿子,等稿费下来了,我们就去旅游吧。” 两人刚在一起那会明明约好了要游遍世界,却连京城都没走几圈就分了手。 陈暻也不管他听不停得见,更像是自言自语道:“其实你不用那么累,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你。” 她收拾好了心情,准备站起,却忽然被抓住了胳膊。 陈暻自己也稀里糊涂地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将过去她最难割舍的一页翻了过去,那一刻她已经认为他们自有他们自己的生活,而她的生活中,纪明阳变成了重要的那一个。 “你刚刚说什么?” 纪明阳伸手掰过来她的脸,强迫她看向自己,声音却在发颤:“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还是又为了哄我演了场戏?” 陈暻口吃着偏过头:“我没说……” 纪明阳呼吸急迫,直直地望进陈暻闪烁不定的眼里。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像是隐忍着里面的强大的不安,才努力出一副尽量淡定的声线:“你说你只想要我,其他人的呢?你和我走了后,酒吧、你的朋友,都无所谓了吗?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想法?” 她低下头小声:“你以前不是跟我说,想和我一起周游世界去吗?” 他的气息不稳,眼圈发红:“你再说一遍。” “我都听见了!”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陈暻脑子一空,身后的纪明阳果然已经醒了过来,不再多说一把将她拽进沙发里压在身下,死死地盯着她。 “我……” 肉麻的话她没法一下子说出口,也收不回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可纪明阳要是喜欢听,她也不后悔让他听见。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你说啊,陈暻……我分不清……” 第52章 早安 52 “我好像从来就没有看明白过你。” 纪明阳哽下声音,安静了一瞬后,才将情绪平复下来:“之前我们那么好的时候,你能说走就走,连我求你带我一起都不肯。现在我们才在一起多久,又说担心我,又是爱我,要我怎么相信你?” 陈暻怔了怔:“你不会以为我是图你的钱吧?我当初离开是因为家里,思想也不太成熟,可我从来都不在乎你有没有有钱,你……” “你要是在乎的是钱,我就不会这么难受了,你想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纪明阳声音低哑:“你知道这五年我去过多少次悦音吗?你以为你们那酒吧凭什么可以撑过五年?没了我在背后注资,你和他们又怎么可能有机会成为朋友?五年了,我从来没睡过一天的好觉。我每次看着你对着他们笑得那么开心,我就恨得牙痒痒,凭什么你离开了我可以过得那么开心,我只能在路边远远望着。” 纪明阳的呼吸颤抖:“可我知道你当初离开肯定是因为家里,你摆脱不了何慧,所以我说什么也要把纪华集团做起来,我想让你看见,你可以不用再看任何的脸色,你可以不受委屈,一辈子安安心心都待在我身边。” 陈暻却感受得到他内心逐渐崩溃,语气仍努力保持冷静:“可你不想,你千方百计地要离开我,要去调查那些会影响我们感情的事,一次次丢下我,你到 纪明阳沉默了,陈暻一口气说完后冷静了点,无奈地叹了声气:“……想帮你是真的,吃醋也是。” “我……” “可是我能处理好这些事,你总说着要帮我,但最后永远会牵扯上一群莫名其妙的男人,怎么了,是和我一个不够,又玩腻了吗?” “你闭嘴,就只许你一个人吃醋吗?” 底是不是真的爱我……” “我当然爱你了。” 他忽然厉声质问:“明明昨天才答应了我要和我道歉,今天身边围着小赵小李小阳。当初你离开我的时候就没有一点愧疚吗?跟他们一起谈天说笑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我还在等你?” 纪明阳的话像是剜着她的心似的,陈暻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突然失语。 “那为什么你今天要走?” 终于把压抑在心里的负面情绪宣泄出来后,陈暻说话都硬气了起来:“我当然愿意相信你,可你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还叫我恪守本分。我在知道你有过个未婚妻后,紧张得整宿都睡不好,最后稀里糊涂地说服自己,以前是我先甩的你,你想找自己的幸福有没错,你现在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可心里头就是难受,又怕你觉得我小气。你凭什么说我不喜欢 陈暻脑子忽然一热,羞愤地扯住纪明阳的领口,手腕气得都在抖:“我好歹都告诉过他们事情,你身边倒是一会一个向初和,一会一个未婚妻的,哪一个跟我提过了?口口声声说自己能解决,可要是我不自己去找,你会主动告诉我吗?” 陈暻迟疑着:“你冷静点纪明阳,我只是想查清楚姜夏的事情,我想帮你……”你啊?” 她说着,手在他的身前砸了一拳,声音不自觉地大了几分:“我要是不喜欢你,至于像个傻子一样成天担惊受怕?吃了那么多的醋都不敢说,你出去那么久不回家也不敢问,直播酒吧的事一件都不敢告诉你,生怕你觉得我是个累赘,说要甩了我就甩了我。我知道之前我犯过错,你要是想离开我,我甚至没有理由来挽回你。自从知道你被人设计了后,我没有一天不为了你提心吊胆的,我……” “对不起。” 纪明阳道歉很快,不断地缩短着两人之间的距离,陈暻还气着,下意识地想远离,却被他抬手抚着脸颊按住:“我知道错了,别把我推走……” 陈暻的呼吸一滞,抵在他胸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起来,正叩着他苍劲有力的心跳。 “原谅我,不要离开我,也不要走。” 他捧着她的脸颊,一下又一下虔诚地吻。 陈暻揪着他的衣角,紧张又按耐不住欣喜,静静地感受着他的吻,回应着他:“我不走。” “嗯。” 他俯下身,扯咬着她的唇将两份温度揉在一起,情动又细致地彼此纠缠。也许是这次再也没了心理多余的芥蒂,一个吻居然会让陈暻觉得尤其羞臊难耐,饱含着热烈的情感,仿佛世界上再没比亲吻眼前的人更重要的事了。 他们花了五年的时间,在分别中学会了敞开心扉,数不清的苦楚此刻都被这个温暖炙热的吻融化,冷漠和痛苦都应该在恋人令人安心的怀抱里消散。 情至深处,陈暻却恍惚间感觉到脸颊旁落下一滴温热的湿润,几乎是立刻就唤醒了她还沉醉的神智。 陈暻愣了很久,摸着他的脸颊,将吻一下下落在他的脸颊旁。 “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你才会说我们的感情只是个赌注。你说你玩腻了,可我们分开的前一天,你才是说了不想让我走。” “没事的,我没……” 陈暻的鼻子一下就酸了,心疼得不行,想去掰他的肩膀,他却只是摇头。 “你之前就会用花言巧语骗我。” “不会的”,陈暻拍着他的背脊轻声安慰:“只要你不后悔和我在一起,我就缠着你一辈子。” 他说到一半,却忽然装不下去哽咽:“你别……你别看我啊,先上去等我一会。”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中的鼻音浓厚,立刻不再说了,意识到自己似乎是缓不过来时,他松开手背过了身,抬手抹了抹眼睛:“等我冷静一下。” “纪明阳……” 纪明阳迅速抓住了她的手腕,开口解释却止不住哽咽的嗓音:“没……” 她睁开眼,看见纪明阳似乎并没合上眼,抬手抚去,竟摸到了一手的湿润。 他鼻音应着,被她伸手拢进了怀里,忽然就再也抑制不住决堤的情绪,压着发抖的声音道:“我现在是在做梦吗……你不会一觉睡醒后又不作数了吧?” 陈暻看着他极力克制着抖动的肩膀,如鲠在喉,关掉了房间的小夜灯,借着月光坐去了他面前:“明阳,你别躲我,没关系的。” 他闭上眼,气音微颤:“五年前你说走就走,都不回头看我一眼。京城下了好大的雨,我怕你又忘记带伞,把伞留在了公寓门口,正好让雨淋淋我的脑子,应该就能想明白,你为什么突然就不要我了。”  “是我不好……” “后来我想明白了,应该是我没有给够你安全感,你才会想去找你的自由。所以我回了江家,从头开始学着经商,我看着江建业的脸色,动用了所有我以前不屑于联系的关系,应酬喝酒到夜深,吐得快忘了自己是谁,就是想让你哪天想要回来的时候,发现待在我身边也可以一样地自由。” “姜夏的事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和她定了合作,我只要帮她处理姜烨的事,她就用姜家的关系给纪华集团的起步造势。我怕你知道了我答应过和姜家联姻瞧不起我,可那个时候,我根本找不到人能帮我了。江家不喜欢我这个私生子,我在圈子里没有说得上话的朋友,只能在联姻上想办法……” 陈暻感觉到衣服前都湿润了大半,纪明阳的神智逐渐不清,一股脑地把话全吐了出来。 “被江建业设计下药后,我摔了花瓶割手才逃出来。我躺在地上,看着血流了一地,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自己快死了,可昏迷的时候,我还是只想到了你。我想到那个时间,你大概刚刚下班,在酒吧里和大家有说有笑地喝酒聊天,他们还能时不时得到你一两句叮嘱关心,没准在我还一事无成的时候,谁正在对你表白,对你示好,说不定你哪天就永远和我走上两条路了,可临到我死之前,你应该永远不知道我做了多少努力想靠近你,我真的不甘心……” “明阳,我……”陈暻听到最后,实在难再绷住感情,眼底酸涩,却说不下去话。 一段感情开始之前,她也从来没想过它会这么深刻。 一切都是从认识纪明阳开始,一直到现在的点点滴滴累积起来,像是电影画布,一幕幕在她的脑子里浮现。 他们打闹过,吵过,他们一同见过凛冬初升的太阳,也在夏日无人的天台彻夜喧闹,甜蜜过,分开过,将爱情中的丰富多样的感情经历了个遍,不变的是牵肠挂肚的思 陈暻无言,捧起他低垂着的脑袋,吻了吻他的眼睛,矮身依偎进了他的怀里。 纪明阳以前可是天不亮就去公司的人,居然一觉睡到了现在。 纠结再三,陈暻还是选择了最温柔的叫醒方式……闹钟铃。 陈暻摸了摸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看样子是病好了。 最后陈暻都不记得两人都不知道是怎么上楼,又怎么睡过去的。 世间想是再也遇不上这样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了,也再难有意外能将他们分开。 不对。 陈暻把手指放到他鼻子下面试探了一下,确认了一下,人的确还活着,忽然瞄到原本面无表情的纪明阳,嘴角微微往上扬了扬。 念,将他们紧紧联系,让他们能在这样的夜晚重新相拥,能让她看见他真挚的眼泪。 陈暻对自己的怂蛋性格有清晰的定位,所以选择了更适合怂蛋的叫醒方式。 但难得看他睡得这么好,陈暻实在不忍心将他叫醒:一天早上不去工作……应该也没什么吧? 他侧躺着,一只手仍然抱着她,睡颜安稳,即使她挪了挪坑也不见有醒过来的迹象。 奈何闹钟大军发力了两分多钟,纪明阳还是没有定点要醒过来的动静。 她是有一瞬间畅想过电影桥段那样的浪漫情节,一个吻把恋人唤醒什么的,可真要做起来的话,还是需要一定的勇气的。 她松了口气,翻身去拿手机,发现已经是早上十一点的时候差点没把手机摔地上去。 —— 心理上得到了充分慰藉后,两个人都睡得很满足,陈暻还是头一回醒过来的时候,在床侧看到活的纪明阳:还是睡着的纪明阳。  幼稚。 她了然于心,闭眼毫无感情念叨一句:“怎么会有十一点都不起床的懒蛋啊,我老公可不这样。” 果不其然,纪明阳笑盈盈地睁开眼:“是啊,你老公八点就醒了。” “八点?你就躺了三个多小时?” “中间也睡了一会。” “不是……”陈暻像个干着急的哑巴:“你就躺着哪儿也没去?” “嗯”,纪明阳显然知道她在意什么:“对,三个小时,一直盯着你,看着你打呼噜流口水磨牙又说梦话,已经偷偷亲了你好几下了还不醒,我巴巴地等着你的早安吻呢。” 陈暻的耳根瞬间臊得绯红,纪明阳轻笑一声坐起:“你不是都听杨叔说了吗?我每天都要回家盯你一会,不应该表现这么意外啊。” 陈暻的脸更热了,幽怨地盯了纪明阳:“变态,今天还不去公司?” “变态怎么会想工作呢?肯定满脑子都是……”纪明阳说着作势就要朝着她压过来,虽然挺突然,但陈暻也没准备反抗。 没想到等来的不是吻,而是额头上一记轻轻的脑瓜崩。 “笨、蛋。” 纪明阳越过她,从她旁侧的柜子上拿走了一份标记了一半的文件,轻车熟路地翻开上次看完的目录继续。 “你……” “刚刚不会有人在期待什么吧?眼睛都闭上了”,纪明阳坏笑一声,头也不转地接着看文件:“早知道你这么期待,我就真的就该趁你睡着的时候多亲几下了。” 或许他们现在可以重新再谈一场恋爱。 过去的事已经不重要了。 陈暻没来由地有些失落,她还蛮喜欢看到纪明阳不一样的一面的:像昨晚一样流泪脆弱的也好,像这样小心翼翼地变态一点也好,就算是趁她睡着的时候偷亲一下也没什么…… 她看见纪明阳的双睫渐渐羞怯地垂下,满意地笑了:“早安,宝贝。” 纪明阳说着,迟疑了片刻:“这一点我承认,我一直很怕你会突然消失,但不至于盯着你一整晚,更不会趁人之危。” 陈暻震惊:纪明阳也是成长了,有反调戏能力了。 “那你刚刚说的……你其实一直在看文件。” 陈暻嬉笑着上前,将他的双唇吻住:“下次记得亲这里。” “这才像话,变态就要有变态的样子。” 人赃并获下,只得招供:“只是额头。” “情节严重,判处变态罪名,立刻行刑!” “我看我这变态的名声怕是快被杨叔坐实了,所以特意在床边坚守了三小时自证清白”,纪明阳做出个投降的手势:“我确实每天晚上会回家,但也只限于去卧室看一眼,确认一下你在家,之后就回三楼去了。” 嫌疑犯沉默,耳根可疑地开始泛红。 陈暻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挠他的痒痒肉,被她逗得哭笑不得,最后万不得已丢掉文件动用武力镇压住陈暻的双腕:“别、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陈暻忽然想起来刚刚纪明阳的话:“你说……早知道就该多亲几下?意思是,你今天早  第53章 脸红 53 纪明阳垂眸沉默片刻,二话不说翻身压了过来。 两人分明已经做过许多比亲吻更激烈的事情,但肉体的交缠远不及此刻这个灵魂相融的吻让陈暻更加心动。 两个分开五年的人终于在此刻放下了芥蒂,不需要顾及早起睡颜是否精致,不用去担心第二天又会发生怎么样的不测,此刻他们只是两个坠入爱河的人,只需在这个绵长温暖的吻中忘我,任由呼吸和思绪逐渐凌乱,本能战胜理智,时间都仿佛在这一吻中凝滞。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之间终于分开了些许距离,视线触及的那一刻,陈暻和纪明阳忽然同时齐声笑了笑。 陈暻看着他因为情动而红润的脸青涩如少年初恋,一点都控制不住唇角:“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好傻。” “你也缺面镜子,来看看现在比我好到哪儿去”,纪明阳捏了捏她的鼻子,起身整理衣襟。 陈暻这才注意到他今天换了身西装,穿得挺正式,衬得他比例极好:宽肩窄腰,身高腿长,衬衣紧紧包裹着鼓囊囊的肌肉性感得要命,尤其在胸部,陈暻盯着他看的时候,他正伸手扣上胸前的纽扣,佯装严肃地瞥她一眼:“我发现,你跟我表白之后是一点都不装了。” “我又没上手摸过”,陈暻别过脸,理直气壮地回复。 他穿上西装外套,忽然走到窗前,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我去公司一趟, “走了”,纪明阳摸了摸她的脑袋,贴在她的耳边低声:“等晚上回来,你想摸多久都可以。” 晚上会早点回来。” “不去。” 陈暻也不磨蹭,正准备挂掉电话,就听见何慧的轻笑声:“那纪明阳和姜夏的事,我可不准备帮谁守了。” “下午两点,见一面吧,我定地方”,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女人冰冷又淡漠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傲慢,丝毫没给她拒绝的时间和机会。 没等陈暻问出其他,何慧已经挂断了电话,随即发来了一家咖啡馆的位置。 “你把话说清楚……” “哦……” 陈暻瞬间从内都外都熟了个透,盯着纪明阳的离开的方向久久呆滞着,回过神来,手指还摸着脸上被吻过的那块隐隐发烫的皮肤,忽然发现自己正控制不住地笑着,感觉莫名地手足无措。 陈暻感觉脸上被他亲过的地方都烫了起来,说话都变得有些磕巴:“去公司,忙什么?”千金悱恻 姜夏?何慧怎么知道? —— 怎么办,和纪明阳在一起了这件事,居然比她想象中的甜蜜千万倍。 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接了起来。 可就在她还沉浸在新生活开始的喜悦中,忽然久违地收到了何慧的来电。 “特效药的发布会,大概还有半个月就可以上架市场了,提前做宣发。”  陈暻最终还是赴了约。 相比上次见面,何慧的脸色差了很多,即使脸上画着精致的妆也难掩不的疲惫。 陈暻深吸一口气,刚坐下,何慧就开门见山地提出了条件:“我需要完整的特效药的文件,要么和纪明阳商量跟我合作。” 陈暻没想到人的脸皮可以厚到这种地步,上次杭州之后,何慧居然还敢这么如无其事地提起特效药的事。 “上次你不是都已经拿到了吗?”陈暻嘲讽一声:“在杭州,以我的名义。” “是,但只有几个空壳子,没到核心文件的部分,你也都知道了,他对咱们设着防呢。” 何慧承认,坦然到令陈暻都语塞的程度,还不忘挑拨一下她和纪明阳之间的关系。 “他有没有对我们有没有设防过你自己应该比我更清楚,要是你不动歪心思想独吞成果,他根本就不会少了陈家应该有的好处,倒是你……” “啪!” 何慧忽然拍桌而起:“你不知道你爸走了这么多年里,我一个人撑着这个公司有多不容易吗?就不能理解一下我吗?” 一向最重面子的女人罕见地在公共场合失态发了怒:“只要拿到了这次机会,陈氏制药就还有崛起的机会,光他纪明阳帮一把有什么用?你要还是陈家的一份子,就该站在我这边,好好想想该怎么才能让陈氏东山再起!” 她越是激动,陈暻的心中越是冷静。何慧暴露出来的本心和她过去想象中的没差,只是真的看到她将这些话说出来的时候,陈暻心中还是不免悲凉。 “就算是想陈氏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也不该去窃取他人的劳动成果。你不愚蠢,但也只有点上不了台面的小聪明,就像现在这样,还是自以为聪明地想着用陈家的名义 绑架我,但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你从来没爱过我。有你这样的领导人,就算陈氏能好得了一时,也总有人会拆穿你这些肮脏的手段,永远不会走得长远。” 她放下吉他,下意识起身伸手挡住摄像头,纪明阳却远远地说了声:“不用,你播你的,我去做饭。” 何慧满意地扬了扬嘴角:“以后还这样的机会还很多。放心吧,陈家要是能翻身,我也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她欣赏着陈暻无可奈何的愤慨,得意地收拾起了背包,戴上墨镜后,在陈暻的注视下晃悠了出去。 她看见纪明阳提着满手的袋子进了厨房,捏着手机的动作松了松:“不叫杨叔吗?” “说那么多有什么用,你现在除了恶心之外,有不同意我的办法吗?” “别那么笃定是最后一次啊。” —— 殊不知身后的陈暻淡淡地笑了笑:偏偏站在何慧背后的是姜家,还正好在她手中有最好的威胁工具的时候。 何慧嗤笑一声:“你的纪先生现在正在发布会上对着全世界宣布特效药的诞生,要是这个节骨眼上传出些流言蜚语,岂不是要功亏一篑了。好巧不巧,我恰好联系上了姜老爷,他好像也对纪明阳不满很久了呢。” 闻言,陈暻突然露出一幅愤怒又无奈的表情,像是思索良久后才叹了声气:“最后一次。我回去会问纪明阳的意愿。” 纪明阳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早了,陈暻回到家直播了不到一个多小时,就听见门口传来了开门的动静。  “他最近回老家一趟,我来接管几天你的饮食。” 家里的厨房是开放式的设计,陈暻转个头就能看见他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心里有股说不出的甜。 等她把视线收回转到直播上去的时候,才发现弹幕早就开始疯狂滚动。 【刚刚的声音是纪总吗?我应该没听错吧?】 【有生之年我终于磕到了你们的糖了】 【在家是纪总主厨吗?景明姐给我们也看看呗】 “你们都不听唱歌了吗?” 陈暻面露尴尬,凑近镜头小声:“我确实不怎么下厨,他现在还在忙,可能不太方便……” “方便啊”,纪明阳居然听得到她的话,还冷不丁地拆了她的台:“我又不是什么明星,想看就看。” 陈暻还想抢救一下,却发现弹幕早就失控了。 【纪总都同意了,景明姐不要那么小气嘛】 【有帅哥美女的八卦看,还听什么歌啊】 【你别说,上哪儿还能看见上市集团总裁给我直播做饭的】 “……好吧。”陈暻终于是拗不过众人的热情,起身将摄像头调转向纪明阳。 镜头里的他身上还穿着那件正式的西装,只是身上多了件可爱的蓝色小狗围裙,看到陈暻的动作,放下了手中的菜刀,矮下身朝着镜头招了招手:“大家好。” 纪明阳是很上镜的类型,棱角分明的脸,鼻梁挺翘,眼窝深遂,垂眼温和,发浓而黑,身材更是好得没话说,就连陈暻在屏幕里看着他都不自觉地心动,好看得都不像是场寻常的直播,而是什么明星在拍厨具的选厂广告。 几十分钟后,一盘热气腾腾的糖醋排骨就出锅了,纪明阳夹起一块,示意陈暻来尝尝。 也许是工作原因,对准镜头的时候,纪明阳没有丝毫怯场,一如他开会时般沉静,徐徐道来,时不时还会和弹幕互动开开玩笑,与温和的解说相同,他手上的动作也是利落干净。 陈暻在手机后和纪明阳对着口型:交给你了。 屏幕后,她吃惊地指了指屏幕示意,纪明阳回头看见她的动作,淡笑一声:“我就没有权力看自己老婆的直播吗?” 陈暻本来想帮忙,纪明阳却说做饭的时候更习惯一个人,人越多越乱,也就乖乖地当起了摄像师,却被纪明阳的谈话不知不觉吸引了过去。 纪明阳淡淡地点头,示意将画面对准手上的动作解说:“今晚做道糖醋排骨。” 陈暻找了个支架放好手机,正对着菜板能照到两人的腰和手的位置。 陈暻说着走进了厨房,正巧看到,案桌上放着的纪明阳的手机,画面上赫然是她直播的画面。 “还行。” 眼看着画面逐渐开始失控,陈暻只好将镜头重新对准纪明阳转移注意,果不其然众人的话题逐渐被纪明阳吸引过去了的。 再看评论的反应,也和她大差不差,陈暻一晃眼过去,已经快不认识“帅”这个字了。 陈暻的心跳慌乱一瞬,假装没听见转身拍起厨房,但听到两人对话的网友们怎么坐得住,纷纷嚷着起哄,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扬言一起把纪明阳的号给扒出来。 纪明阳夹起一块喂到她嘴里:“咸淡怎么样,熟没熟?” 陈暻只顾着吃,就记得只是糖醋排骨的味儿,谁知道还要尝咸淡生熟透。 “我走近点吧。”  她尴尬挠挠头:“没尝出来。” 弹幕里笑得大声。 【景明姐当年吃人参果也这个反应】 纪明阳无奈地摇了摇头,确认了一眼屏幕的镜头,手指放在唇上,对着陈暻比了个“嘘”的手势,低头朝她低头吻下去…… 镜头再被拿起来的时候,已经是纪明阳在操控了,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糖多了点,不太影响。” 【纪总的突脸美颜暴击!】 【看个直播给我看饿了,去点外卖了】 【之前天天看景明姐弹唱,总羡慕纪总天天过得神仙日子,现在看小两口真是绝配啊】 飞速滚动的弹幕中,无人在意一条迅速飘过的询问。 【景明姐的脸怎么突然那么红了?】 第54章 特权 54 两人在与直播的互动中吃完了晚饭。 屏幕关上的一瞬,陈暻感觉到有双大手迅速覆上她的后颈,纪明阳的亲吻如约落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纪明阳的这个吻格外用力,将她的喘气声都堵得不畅,唇舌纠缠间又极尽温柔,像是委屈,更像是撒娇。 陈暻没时间躲闪,纪明阳也压根没给她挣扎的机会,擒住她的肩膀一同倒进了沙发里。 她猝不及防地轻哼一声,双手抵着他的肩膀承受,纪明阳一边吻着她,一边解开自己的衣扣:“你喜欢的一直都是我,对不对?” 她没领会到纪明阳突然的提问目的。 纪明阳不是个喜欢张扬的人,尤其是在被众人凝视着的场合。刚刚避开直播镜头的吻,已经在她的理解范围之外了,此刻又急切又温柔的吻,再次步步蚕食了她的理智。 奈何唇间发不出声响,她只好用手拍拍他的肩膀作为慰藉。 “我早就该明白,你要是不喜欢我,以你的脾气,怎么会答应和我联姻呢。” 一吻结束,纪明阳的呼吸微喘,唇瓣和脸颊红润得令人遐想万分:“我怎么到现在才想明白,我才是那个笨蛋。你要是不喜欢我,怎么会和我结婚?怎么还会纵着我亲你抱你呢。” 他牵起她的手亲吻她的手背,像是信徒面对神明般虔。陈暻不明白他突然的告白,还是羞怯地垂下了头。 他牵起她的手亲吻她的手背,像是信徒面对神明般虔。陈暻不明白他突然的告白,还是羞怯地垂下了头。 奈何唇间发不出声响,她只好用手拍拍他的肩膀作为慰藉。 她猝不及防地轻哼一声,双手抵着他的肩膀承受,纪明阳一边吻着她,一边解开自己的衣扣:“你喜欢的一直都是我,对不对?” 纪明阳反常地按着她的手,引导着她去肆意蹂躏:“别担心,想摸就摸……” 一吻结束,纪明阳的呼吸微喘,唇瓣和脸颊红润得令人遐想万分:“我怎么到现在才想明白,我才是那个笨蛋。你要是不喜欢我,怎么会和我结婚?怎么还会纵着我亲你抱你呢。” “宝贝,看着我”,纪明阳主动去看她的眼睛,伸手握着她的手抵在自己的胸前。 陈暻张大了嘴失语,纪明阳的表现却很淡然。远处的一声猫叫打破了思绪。 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猛地睁开眼,循声望去,小太阳正摇着脖子上的铃铛,小步朝他们走来。 陈暻的瞳孔收紧,顾不上接吻:“小太阳出来了,先把它……唔!” 脚踝传来一下刺痛,陈暻这才看见,纪明阳已经不知何时抱起了她的一只腿架上肩,偏头在她的脚踝处咬了咬。 陈暻没来及被眼前的画面冲击,想着小太阳,怎么都安心不了:“先回楼上去……” “你很在意它吗?它不就是只小猫而已吗。” 纪明阳歪头,在那处咬痕上靠了靠,嘴角微扬,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 陈暻一瞬间明白了那眼神里的其他讯息,也明白了他反常的行为:大概是来自醋意。 她示意纪明阳放下她的腿,起身扑进他怀中吻他:“去楼上。” 纪明阳乖顺地由着她的吻,架起她的双腿往楼上走去。 两人一同倒进了绵软的床铺,陈暻看见纪明阳仍然笑着,从脸到脖子红了个透,唯有目光灼灼:“我们现在算两情相悦了吧?” 陈暻也控制不住嘴角上扬:“是。” “庆祝一下。” “你想怎么庆祝?” 纪明阳压过来,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我想要表扬。” “让我表扬你什么?”陈暻抱上他的脖颈,看着他伸手将枕头扯过来,垫到自己腰下。 “我相信你的决定,所以没有胡乱吃醋。” 两人亲了起来,与上一个浅尝辄止的吻不一样,这次他们将对方嘴里的味道 陈暻被突然变换得动作激出一声甜腻,还不忘解释:“今天我去见了何慧,她知道了你和姜家的……我有姜烨的录音,你可以……” “我没通知司机,所以他今天照例和我说过了你今天的行程,我都知道。” 纪明阳哄孩子似的应下一声:“我说过,我会对你说实话,不会再有任何隐瞒,也不会怀疑你的任何决定。” 陈暻双手抵着他,感受到他几乎冲出胸膛的心跳声,亲吻不再只是沉浸与身体上的欢愉,更是两份心意的传达。 “我知道他不能和我们说的苦衷,所以一开始没准备先说破这件事,没准还能反利用这个当做证据,他还有回头的机……唔、明阳!” 尝了个遍,深沉而温和,或含着唇瓣逐步深入,或歪头无尽深入细细探寻。 “没吃醋。” 纪明阳突然将她直接抱了起来,两人本就亲密的距离更甚。 陈暻心有余悸:是她很早就发现酒吧和小太阳有不对的地方,但陈暻没想过一直瞒着纪明阳。本来也是打算到了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他,但没想到他早就知道了。 “嗯”,纪明阳点着头回应,依然专注。 纪明阳掐着她的腰,长舒一口气,附身咬着她的耳廓细细讨好。 【审核毙了。省流,做了】 她的解释被迫打断,纪明阳却像不在意似的,笑着去找她的唇:“我都知道,宝贝。” 陈暻仰起头抚着他的脸颊解释:“……应该是那个项圈吧。” 他的指尖照例勤恳,搅乱平静的湖面,急迫的动作像是带上了惩罚的意味。 直至一切交融嵌合,陈暻才深吸一口气轻笑:“还说没吃醋?”  说来也是,纪明阳怎么可能注意不到那个项圈的问题呢。 但何慧的事,真是事发突然。 陈暻不知道纪明阳一个人有没有乱想,但他现在他好像不在乎她的解释,只是磨着她不放。 “不要说那些扫兴的事”,纪明阳喘着粗气,嗓音晦沉:“这个时候应该说些好听的。” 陈暻咬着唇,呼吸凝滞:“怎么能不……” “叫我,宝贝。” 纪明阳软下态度,撒娇似的磨着她,陈暻的脸烧得通红,低低说了声:“明阳……” “不对。” 他咬着她的唇,温和的声音带上了强硬的意味:“你怎么会不知道我想听什么呢,老婆……” 陈暻睁大了眼,下意识伸手蒙住纪明阳的眼睛将他的脸推过去。 曾经的少年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青涩纯情”真是她对现在的纪明阳最大的误解。 纪明阳的笑容不减,反而因为没了是视线的顾及,更加肆无忌惮地将氛围折腾得暧昧燥动。 陈暻终于是招架不住,刚迟疑着将手放下,就被纪明阳追上来压在墙边热吻。 “还是不喜欢我的称呼吗?那你更想听什么?老婆?宝贝?还是更喜欢我叫你姐姐?” “够了……” 他一字一顿,随着声音的起伏……【又被审核老师打回来啦,大半夜你爱干啥干啥去吧】 “所有事的起因都是何慧,我不管之后怎么样,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事后她大口匀均着气,终于说了句完整的话。 “你……你不担心是何慧他们……”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我真的没有吃醋,是你忘了,我真的已经忍了很久了。” “感觉你还藏着好多我还没见识过的面孔。” 纪明阳说着,浓密的睫毛微微垂下:“我对很多事的冷静都是装出来的。只要和你相 他像醉酒的人,胡乱说着真心话。千金悱恻 纪明阳抹了抹她微红的眼角,抱着她餍足地叹道:“我现在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纪明阳慢慢起身,步步迎过去,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就是你的纪明阳啊。” “我的小暻在我怀里”,他今天的笑没停下来过,脸上少了平日的精明,眼睛却是亮晶晶的:“终于是我的了。” 陈暻看着他在自己的肚子上安静趴下,表情像只吃饱喝足的大猫,躺在了令他安心的小窝中逸然。 陈暻有些吃惊纪明阳的反应,这才真的相信纪明阳是真的没有吃飞醋,脸一红:“我还以为你刚刚是在闹小太阳的事。” 纪明阳打卷的发梢贴着额头,湿润的视线迷离,朝她压过来的时候,眼中只映着她一个人的倒影:“我哪儿还有时间吃醋啊,光是想着我现在可以和你做世界上最亲密的事,我就已经高兴不会思考了。” 她的视线是自己都从未察觉到的深情,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不自觉笑出了声:“我怎么感觉像在做梦,你还是我认识的纪明阳吗?” “看到我和以前不一样的时候,会害怕吗?”关的事,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陈暻看着他摇了摇头,莞尔道:“我觉得你不管什么样的,我都会很喜欢,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是吗?” 纪明阳起身,最终伸手又从抽屉取出了盒崭新的银色盒子:“不如做个脱敏测试。” 这才结束多久? 陈暻吃惊:“又要来?” “如果不去刻意控制,你现在看到的,就是我本来的想法”,纪明阳起身拆开盒子,用嘴叼出一片整理,陈暻盯着它的变化,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眼睛。 “别说是现在能看到你,抱到你,亲到你。光是躺在你身边,闻着你身上的香气,我都能兴奋起来。” 纪明阳坦然地面对她,抵靠着她的额头,任由她探究的视线一下不挪。 “怎么样?你面对的就是这么一个变态。现在还愿意给我放行特权吗?” 第55章 坏人 55 经历了一个相当荒靡的晚上:纪明阳的体力实在惊人。 陈暻虽然在答应他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真实经历了将近五个多小时的无度索取后,她也真实感受到了,什么叫吃不消。 期间纪明阳除了抱着她喂了点水,就是拽着她的胳膊,尝试完了房间里的各个角落。 陈暻起初还会为某些地点和动作感到羞臊,但持续到了后半夜,她已经完全没有了思考的力气。 纪明阳一声声“老婆”、“姐姐”、“宝贝”地轮换地叫着、哄着,陈暻疲惫地喘着气,偏头只看见屋里窗帘外缝隙隐隐透出来的月光。 进卧室的时候还是傍晚,这会都已经几点了…… 毕竟是她先说答应了纪明阳放予特权,并狂妄地表示“就怕他体力不够耗”的。 现在要她先说不行,就跟打赌输了似的难受。 可当纪明阳从盒子里扯出下一个的时候,陈暻真的怕了,伸手拦住他的手:“别、别来了。” 再不认输难受的就不只是自尊心了。 纪明阳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表情有些不甘地掐了掐她的腰,絮絮着磨着她的耐心:“老婆……” 纪明阳黏着她撒娇:“我没和你做过之前也幻想过,不过也只是想到了能和你做到最亲密的事后,精神上会有多满足,所以我会顾及到你的心情克制自己。” 现在要她先说不行,就跟打赌输了似的难受。 纪明阳一声声“老婆”、“姐姐”、“宝贝”地轮换地叫着、哄着,陈暻疲惫地喘着气,偏头只看见屋里窗帘外缝隙隐隐透出来的月光。 纪明阳也不恼,顺势压过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低笑着将她拢抱住:“老婆,你的身体怎么也这么棒。” 纪明阳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表情有些不甘地掐了掐她的腰,絮絮着磨着她的耐心:“老婆……”  “但我现在感受到除了精神上以外的快乐,发现我完全控制不住地迷恋上了这种感觉,当我下意识地想和你这么荒废一整天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简直是太棒了,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都能这么令我痴迷,能和你在一起,我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陈暻臊得不敢看偏过头:“别说了……” 他偏偏要追过去让她听见:“你的腰明明那么细,【屏蔽词】却很大,皮肤很白,全身都很香,害羞不敢看我的样子很可爱,嘴硬努力配合我样子很可爱,捂着……” “闭嘴闭嘴!” 陈暻胡乱伸手一把捂死了他的嘴巴,才看见他正坏心眼地眯着眼睛对她笑。 意识到纪明阳现在的段位已经可以反调戏她了,陈暻又气又笑,抓起枕头朝他砸过去:“抱我洗澡!伺候不好以后你就接着禁欲吧。” “好嘞。” 纪明阳利落地起身将她抱起,径直走去了浴室。 客厅里,小太阳的铃铛上亮起红色的小点,将寂寥的客厅画面如实传输到连接着另一头信号的屏幕上。 从陈暻和纪明阳消失在视线里的时间里,赵曜已经盯着那片不再会有波澜的漆黑整整几个小时。 他放下了准备敲键盘的手,淡淡摘下了头上的耳机。 狭小的出租屋里,他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思考良久,看了看客厅轮椅上同样安静的女孩,终于无奈地塌下了背脊,脸上却露出来个释怀的笑。 片刻后,他拿出手机,熟练地将讯息传给了何慧。 “已经暴露了。” 从纪明阳那里确认了姜烨和姜夏不一般的关系后,陈暻就更加笃定,包厢里的录音和视频会成为让他们掌握主动的有效证据。 “什么事”,她说话也是冷冰冰的。 “家里的事,不是我这个瘫子可以管的”,她视线不抬,言语淡漠道:“商业上的事他们有自己的考量。” 就像纪明阳之前会因为她而自甘掉入陷阱一样,姜烨是不会觉得他的狂妄行为会成为他自己的把柄,但却会成为心疼他的人的软肋。 姜夏端起一杯咖啡送到唇边抿了抿,默而不语。纪明阳缓缓开口:“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姜夏是一个人来赴约的,手里捏着操控身下那一辆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轮椅的遥控,和从前一样,清俊的模样和偌大的高科技轮椅,惹来了不少观望,但她也和从前,一眼未曾斜视他人,直直地来到两人的桌前。 一转眼一周的时间过去,陈暻脖颈上的痕迹不见消失,每次她对着镜子化妆盖住的时候都不由得感慨:纪明阳还真是个王八蛋。 她话里话外表示自己无权干预。纪明阳和陈暻对视一眼确认,先将那份录音翻了出来 那天之后的第二天,她在床上躺了大半天才舒坦了些,之后的几天里纪明阳也都算克制听话,两人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甜腻,中间还联系上了姜夏。 陈暻有些吃惊,姜夏和纪明阳相处的模式,却不像陈暻想象中的表面亲近:连表面亲近都没有,两人的表情都冷冷的,就像是普通的商业合作伙伴:“姜家最近在和其他人联合,打算通过曝光我们的事来针对纪华,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 她起初不愿意听,直到纪明阳说:“和姜烨的。” 她顿了顿,最终还是迟疑着接过,她听完,随着录音结束,脸色也越发难看:“你觉得就凭一份毫无来源的录音,就能骗到我吗?” “如果你需要视频,我也可以给你调出来一份”,纪明阳收回那份录音:“你应该也清楚,我真想和他争到底的话,保证能让他进去个几年。” 姜夏盯着他的眼睛,手心不断向里收紧成拳,纪明阳神色不变:“我很感激你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拉了我一把,所以不管这些年他给我使了多少绊子,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伤害到了我最重要的人。” 桌下,陈暻感觉到纪明阳握住了她的手,顿时感觉心底暖洋洋的:“我不在乎要投入多少或者会损失多少。如果我现在连最基本的保护她都做不到的话,这年拼尽全力爬上来所做的所有事,不就全都本末倒置了吗?” 纪明阳眼底是从未有过的决绝:“你们要是有信心来试试,我也不介意赌上所有陪你们玩。” 听完她的话,陈暻感觉心跳得很快,埋下脑袋,不想表露出高兴。 姜夏的眉头紧紧皱着,攥紧的手却缓缓松了下来:“行,我知道了,我可以帮忙。” 她的指关节敲了敲桌:“但何慧要怎么作妖,就不在我的控制范围内了,我只管姜家不会再掺和进去,但你那里的录音和视频全部要销除。” “好的,那我们就先走了”,纪明阳脸上恢复了笑,起身牵起陈暻,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陈暻看着她一人落寞在桌前的身形有些于心不忍:“不等她先走吗?她身体 “……什么?”陈暻困惑期间,已经被纪明阳推着肩膀坐上了车:“到了你就知道了。” 和他依靠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一会话,车停了下来。 她听着周围,应该是什么街道闹区。 “账我都结好了,况且她还要约下一轮人呢。” 她总算心安一点,就被纪明阳捧着脸掰过了脸:“这里的事告一段落了,我们有新的目的地要去。” 陈暻闻言一脸不屑,似笑非笑地哼了声,果不其然,下一秒唇上就传来了纪明阳一个飞快的亲吻:“就一会,没多远。” ……看起来不太方便。” 陈暻听着他骤然变快的心跳,没忍住戏弄:“我怎么觉得你就是故意想趁我看不见的时候做什么坏事呢?” “什么事,还神神秘秘的。” 陈暻嘴角无意识地上扬,刚想看看路边的风景猜猜目的地,眼睛就被纪明阳蒙住:“你都知道的话就不是惊喜了。” 纪明阳话音未落,陈暻就看见姜夏真如他所说,拿起手机对着什么人打起了电话。 正准备着下车落脚,突然被纪明阳打横抱起向前走。尽管这不是纪明阳第一次抱她了,她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都是成年人了,整天抱来抱去地像什么话啊…… 视线被剥夺后,她有些紧张,左右摸索才转身碰触到纪明阳的胸膛,转个身的功夫,就被他戴上了眼罩收进怀中。 “我能是那种人吗?” 陈暻失笑,虽然不知道他又搞出来了什么东西,却止不住像小孩一样期待着惊喜。  他好像看出来了似的:“就在前面,不远,等会就放你下来。” “好吧。” 没走几步,她听见了开门声,随后纪明阳稳稳将她放下:“可以摘眼罩了。” 陈暻摘下了眼罩,而眼前的,赫然是崭新的悦音酒吧的大厅。 大摆件陈设没有太多变动,只是装潢的更加精致明亮了,还多了许多亮晶晶的装饰和气球,而在直通二楼的旋转楼梯,赫然挂着“欢迎回家”的长长彩旗。 陈暻的眼中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她小心翼翼地迈出步子,走在悦音的每一步都感觉恍如隔世。 她伸手细细摸着吧台座椅的陈设,想起了许许多多的人和事浮上脑海,一低头,眼泪居然就顺着脸颊直直淌下。 “别哭啊笨蛋”,纪明阳俯下身,轻轻擦去她的眼泪:“我精心商量布置了这么久,可不是想看你哭的。喜欢这个礼物吗?” “喜欢”,她不假思索,控制不住地踮脚将他抱住:“谢谢你,老公。” 拥抱似乎还不够,陈暻扯住他的领子重重吻了上去。纪明阳却突然反常地想推开她,不住地示意她停下:“等下、回去再……” “哇哦——” 为时已晚。 当陈暻循着突然出现的起哄声向上看去,恰好看到酒吧里一行人都正站在二楼的拐角处,拿着原本准备用的礼炮气球,满脸堆笑地看着他们。 李崇还贱兮兮地学她,趴去了顾子路身上:“老公,人家也好爱你。” “去你的,我有家室了,别逼我吐给你看。” 朋友之前的尴尬持续不了多久,很快几人又重新打到了一起,大家谈及到这些天里,纪明阳是怎么和他们商议着重新装修店面,又是怎么策划这个惊喜的。 临至夜幕,空气里都泡上了股香醇的酒味儿,陈暻不能喝酒,成了现场为数不多还清醒的人。 但人群中始终少了赵曜的身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和纪明阳避嫌。 —— 十几人随即开始把酒畅言,吟唱高歌,就连平日里一向沉闷的纪明阳也逐渐被他们的气氛感染笑作一团。 怎么连这个都记得…… 纪明阳的手适时地放在她脑后揉了揉,一边小声在她耳边道:“少喝点冰的,我记得上个月生理期就是最近。” 众人哄笑一堂,陈暻的脸慢慢变成了颗大番茄,纪明阳把外套对着她敞开,裹着她躲进去羞了好会。 越和纪明阳相处,她挖到的新发现就越多。就她那比早班公交还要不收拾的生理期,她自个儿都不清楚呢。 顾子路跟躲虱子一样地弹开,又被他像鼻屎一样地黏了回来。 “那我注意着点儿”,她放下了瓶子,纪明阳也不再多说,重新投入了话题。 “哦……”不管从别人嘴里听到多少次“你老公”这个称呼,陈暻都总能莫名其妙害羞起来,胡乱地拿起饮料喝了大口。 黄婉宁看出来了陈暻的想法,偷偷告诉她:“赵曜说他这几天带着妹妹去看病了,不是没叫他。你老公也有提醒我们给他发邀请,说他尊重大家之间的友情,挺大度的。”  纪明阳看上去也只是脸有些红,于是还醒着的几个人,就一起把他们安顿去了二楼休息的房间里。 么直到两人与众人告别,冷风一吹过脑袋,陈暻看见,纪明阳的视线似乎变得不对了。 幸好他是到了车上才开始醉的,陈暻嘱托了司机回家,就赶紧关上了帘子隔绝两边的声音。 纪明阳刚刚红的白的混着喝了不少,醉得不轻,黏糊糊地将她抱着,像小狗似的在她脖颈处嗅了嗅:“老婆……你好香啊。” “别乱闻”,陈暻被他逗得发痒:“回家你再闹。” “家?”纪明阳靠着她,眼底泛着水的:“我没有家,我爸妈都不要我。” 用这么漂亮的脸蛋和眼睛说这么可怜的话,实在是令人怜爱到违规。陈暻戳着他的脸:“没事,我也是爸妈不要的小孩。” “那我们一起组个家好不好?” 他的眼睛立刻变得亮晶晶的:“我们的小孩肯定不会像他爸妈一样,一定是个有爸妈疼爱的好孩子。” “美得你”,陈暻起了戏弄他的心思,捏了捏他的鼻子:“我还这么年轻,才不便宜你。” “你、你就委屈一下嘛……” 纪明阳急了,抱着她不撒手:“你要是不喜欢小孩,我们就不要小孩,但能不能让我占到你这个便宜。” 陈暻与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平视着:“那你说说,我凭什么要便宜你?” “因为我能赚很多很多钱,我从不欺负你,我对你特别特别好,我的……” 纪明阳说着,捏着她的手钻进自己的衣服下摆:“我的身材还特别好,随便 —— 他眼眸微垂,目光温和:“但我很清楚,我没办法不喜欢你。如果你真的是个坏女人,那我就喜欢坏女人。” “打嘴打嘴……” 陈暻捏着他的耳朵咬牙切齿:“你要是想撩我,这个时候就该赞美一下我的温柔体贴和善解人意,再不济也得歌颂一下我阳光有趣的灵魂。” 陈暻的心口一软,抚着他的脑袋任他在怀中睡去。他缓缓合上眼,嘴中还在喃喃:“真的好喜欢你……” 陈暻眼底深情,静静地盯着他:“你说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 纪明阳窝在她的颈窝,被她捏疼得哼哼也不挪一点:“你说的这几点哪点像你了……” 陈暻被他盯得都有些紧张了,他却忽然阳光灿烂地搂住她:“因为你好看啊……” 纪明阳忽然严肃起来,对着她看了很久,像是真的在认真思考。 “滚蛋。” 陈暻没接着骂,因为确实在理。 “你就是肤浅”,她随便找了个理由为自己开脱,重重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纪明阳还委屈着不说话,陈暻先心软下来,侧过脸亲了亲他的脸颊:“肤浅我也喜欢。” 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十二点了,陈暻好不容易和司机一起安置好了纪明阳,手机 “我很清醒”,他痴痴地笑:“我就是高兴。” 陈暻紧急避险地拍他的嘴:“以后可不能喝多了,省得在外面乱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你,你之前都不要我了,还说了好多难听的话。” 你怎么摸,想怎么捏就怎么……唔?”忽然收到了一则讯息。 来自赵曜。 陈暻看着发过来的讯息瞳孔收紧:赫然是一张纪华集团总裁办公室的照片,与之前不一样的是,玻璃大门已经被完全砸碎,像只残破的巨大蛛网。 与此同时,对方又迅速传来了简讯。 【来见我。】 第56章 遗书 56 我已经分不清了。 我是谁。 —— “有生来被眷顾的人,自然也有生来被诅咒的人。很不幸的是,我是后者。” 也许应该从那场不起眼的车祸说起,不起眼到新闻播报也不过十几秒内容。 所以没人在意肇事司机逃了逸,留下来妹妹和我在世间苟延残喘,小心翼翼地活着。 妹妹离不开人照顾,但要一个十九岁带着个瘫痪的人四处求职,自然是处处碰壁,只能尝试些操劳的工作。 年少时我有过不甘心,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会活得这么辛苦。 但那个时候,我还不认为我是被命运诅咒的那个人,因为医生告诉我,五年之内,妹妹的病还有治愈的余地。 于是我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努力赚钱把她救回来。 她对着我痴痴地张嘴,发出些“啊啊”的气音,口水流到嘴角也没能说出话来。 我帮她擦干净脸,庆幸着,幸好那场车祸没有带走她,我还有亲人,我还不是一无所有。 赚钱,赚钱。 这个两个字刻在我的心里激励着我努力向前,每次撑不了几个月,就轻松拿到了我怎么也拿不到的证书。 于是我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努力赚钱把她救回来。 可只有努力过后,才能更切身地感受到什么是无力感。 我似乎总在失败。 赚钱,赚钱。 一念之差,我得手了。 我只有五年的时间了啊…… 工人安慰我,说我还是个孩子,凡事慢慢来,过个三五年就好多了。 我怎么敢休息,午休前,却无意瞥到了工友毫无防备敞开的荷包。 我带着妹妹去了医院,做了套拖欠了半年多的全身检查。 我原来只是个资质平平的普通人。 我扛过比我人高的水泥袋,熬过凌晨四点考证。 我帮她擦干净脸,庆幸着,幸好那场车祸没有带走她,我还有亲人,我还不是一无所有。 她对着我痴痴地张嘴,发出些“啊啊”的气音,口水流到嘴角也没能说出话来。 这个两个字刻在我的心里激励着我努力向前,每次撑不下去的时候,想到妹妹的脸,我就重新有了再来一次的勇气。  因为我知道他也在给自己儿子攒学费。 我要是不这么做,妹妹就…… 可罪过不应该推给连话都不说的妹妹身上。 我坐在医院的走廊里想了很久。 既然下定了决心要救活妹妹,就没必要在自己做不做好人的立场上纠结。 第二天回去的时候,我听别人他崩溃地哭着寻了一整天。 苦难是杀不尽的,人与人之间的幸福和不幸也是平衡的。 痛苦的人不是他,就会是我和妹妹。 这种事有了先例,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已经完全控制不了自己,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他们发现了我的卑劣,把我围在墙角踢踹,我没有吭声,做这些事之前,我就有了得到报应的觉悟。 好在那晚他们没有打死我,很快就停下来,只是把我赶了出去。 可我知道,我永远也回不了头了。 我利用着仅有的小聪明,四处偷盗欺诈,保证金额不足以让我有牢狱之灾,也不足以被人发现后丧命。 可我还是缺钱啊…… 随着一次次检查,除了时间和钱包的分量在不断流逝,什么都没有改变。 五年的时间飞快,甚至距离我紧追的那天,已经逾期了半年。 寒冷的冬日里,我和妹妹一起在破败的出租屋里,看不见天边的月光,一起围着盆怎么也生不燃的炭火,我第一次有了离开这个世界的想法。 这是她这么多年第一次说话。 某个瞬间,她却居然奇迹般的转头向我,感觉到手背上划过了一行水柱,回过神来看见她的嘴巴微微张开,断断续续叫了声:“哥、哥……” 她苍白的脸上,在我手背上逐渐暴起的一条条青筋下泛起了一抹红晕。 可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在又一次犯案后遇到了何慧,她说想和我谈谈。 所以我将门窗紧闭,盯着仍然僵硬着的妹妹莫名担心,要是今晚我比她先走了,妹妹没跟上怎么办? 失望累积得够多,我此刻理应该感到麻痹,但却无端地后怕。 那时候我的手心兴奋地直抖:那一刻,我是真的想杀了自己的亲妹妹。 大概是需要我这样的亡命徒为她卖命。 我的理智瞬间惊醒,慌乱地松开手抚着她的背脊抵力挽回,却情不自禁地抱着她哭号出声。 然而这次不同,她转手开出了个我做梦不敢想的价格,让我为她办事。 她甚至把我的妹妹送去了私立医院,让她用上了最好的医护设备疗养。 第二天去我带着她又去了医院,求着医生复查,他们却只说植物人会动会笑会说话,算不上什么转好的迹象。 我终于相信我是被命运诅咒的那个人。 因为我想起昨晚当掐着妹妹的时候,脑子却感到了股前所未有的畅快。 看着妆容华贵的女人假惺惺地同情了我的遭遇,我心中无感,出门在外,我看得最多的就是这种无济于事的伪善。 于是我狠下心,将双手伸向了她的脖颈。  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她却只是让我去看好她家叛逆出逃的千金。 要不说人各有命。 当我为了几十块被人按在巷角打到视线恍惚,有人轻轻松松地开出几十万,只为让我做不懂事大小姐的人形监控。 但我由衷地感谢她,感谢她在我困境的时候给了唯一的援助,把我和妹妹当做人一样善待。 因此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我都会努力去做。 所以我照着计划来到了悦音酒吧,认识了那位骄纵的大小姐和一群荒唐的人。 鼓手在上班时间公然跑到厨房偷吃零食,还要一定拉上我给他望风,将少得可怜的另一份零食也分给我。 调酒师成天看谁都不顺眼,谁不好好穿衣,谁乱扔垃圾都要管上一句,好像她才是这家店的老板。 真老板成天装出一副老好人的样子,酒吧都快倒闭了,还打肿脸充胖子地请客喝酒聚餐。 还有的人明明没成年,却成日摆着张臭脸…… 尤其荒唐的,是何慧让我盯着的大小姐。 明明只是个工作的地方,却花空心思地白打工不想让它,自虐式地消耗着自己的精力,成天嘴里心里都是把这里视作家的样子,还以为自己把情绪藏得很好。 在这群不靠谱的人中,我成为了最靠谱的那个人。 他们一口一个地叫我哥,在他们做出烂摊子的时候,帮他们收尾找补。不过尽快融进这样的生活,也有利于我调查到更多何慧需要的讯息。 但他们的生活实在太过于……无聊,有时候都不免让我都倦怠起来。 身体任由水花推着移动,身下是望不到底的幽黑,耳边听见海浪回荡的声音,仿佛整个人都融成了海洋的一部分。 说起来,我还没去过海边。 “我做了场很长的美梦。” 不过只是些富人才能有的矫情病,喊着有钱买不来快乐,可要是我有钱,我一定会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 我无意识地说了,她立刻起身跟我张牙舞爪地描述。 该收网了。 她说她在海上漂游过一段时间:那真是宁静又肃杀的景象。 何慧只让我定时传回她的动向,偶尔做些小事引导着酒吧的走向往她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和我以前做得事来比,完全算不上什么困难。 —— 普通人就要有普通人的觉悟。我不怎么喜欢她,但也是因为有她,才让我有了逆转生活的契机。 闲下来的时候,我听完了那位千金的故事,知道她为什么要离开后,心中只是不屑。 最近她联系我,说她准备让大小姐回家了。让我配合刘辉将给她制造个脱不了身的困难。 那天梦里我居然真的梦见了海,一如想象中的美妙,只不过我没有随着它漂荡,而是缓缓地沉了下去…… 不用担心着下个晚上有没有地方住,不用想着下顿饭能不能吃。 我能治好我的妹妹,带她去世界上所有好玩的地方。她喜欢晒太阳,我们就去海边沙滩,找个休息的地方睡个整天。 因为要照顾妹妹贴补家用,我被亲戚介绍来到了这家酒吧。 我没有朋友,所以不太擅长交流。 起初我和大家的关系都不大好,不过幸好酒吧里都是温和友善的人,他们谅解了我的不善言辞,成为了我为数不多的朋友。 生活艰辛贫苦,但仍有温暖明亮的人和事值得。 神经大条搞怪幽默的李崇,爱操心的黄婉宁,天马行空又体贴的顾叔,嘴硬心软的顾子路…… 还有小暻。 她真是我见过最漂亮明媚的女孩。 当初来到酒吧的第一眼,我情不自禁地被她吸引,在我为融不进环境局促的时候,也是她第一个对我伸出了手。 大家时不时有摩擦,她细心呵护着每个人的脾气秉性。酒吧日子清贫,但不管到了什么样的险境,她永远都有办法能力挽狂澜。 她时而内敛,时而欢脱,娇小的身体脆弱,内心却温厚而强大。 她写得一手好听的曲,会时不时地唱歌给我们听。 她第一次尝试喝酒就喝醉了,红扑扑的脸很好看,抱着沙发的抱枕乖乖躺着,嘴里禁不住喃喃起了过去的事。 原来她是陈家的独女,原来她有这么一对不负责的父母,原来她只是渴望能得到一份真挚的爱。 她说感谢我们,因为在酒吧的时候,她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可再见时,她和我说,她已经结婚了。 我十分能共情她的感受,家人的爱是温暖的避风港,要是我的爸妈还在,也不会让我和妹妹活得这么艰苦。 大概是我听错了。 我们日复一日的相处,由懵懂生疏变得熟络,大家出生、年纪、信仰各不相同,确是彼此胜似家人的存在。 纪明阳。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小暻是怎么一个美好的人…… 我因为多了几年磨砺的经历,成了大家信赖的大哥。 她醉得厉害,砸吧着嘴,忽然低声:“明阳,你也喝……” 可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一场突如其来的抄袭风波将小暻无端卷入了舆论的纷争。 我感觉我好像离她又近了一点点。 看着他们一条条难听的谩骂,我却只能无用地攥紧拳:何慧不是说好只带她回家的吗,为什么要任由这些人肆意地造谣抹黑自己的女儿呢? 第一次意识到被人看重的时候,我很紧张,日复一日地学着各种各样的知识,只希望有朝一日,它们可以成为能让大家依靠的本领。 夜深了,我扶着她上楼休息,壮着胆子小声地询问她:“如果你想要的爱,我一个人也可以给你呢?” 我安慰着自己,心里已经做好了失恋的准备。 我愣了愣,在此之前我从没听她说起过这么一个人。 她消失了一段时间,我知道她在迷茫,我好想见她一面,告诉她我会永远和她站在一起。  很熟悉的名字,是纪华集团的总裁。 她没有回家,而是被卷入了另一场权力相争的风波,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掉入,所以问她是不是一切都是何慧的盘算,我想带她离开这里,我们去一个没有这些纷扰、有海浪、有阳光的地方。 她却轻轻地推开我的手,谢过了我的喜欢后,转身投入了纪明阳的怀抱。 他能给她保护,让她不用再受何慧的制约。可何慧哪是会随意停下来的人,她还叫我不断扩大声势,不断制造麻烦,不断让她屈服,成为她手中的把柄。 我把证据交到她手上,想让她看清前路,她还是毅然地离开。 我不明白,明明只要和我一起逃离,去一个何慧找不到的地方,就不会…… 我的脑子瞬间一空:何慧…… 为什么我刚刚反复地想起这个名字。 数千般的记忆袭来,我才恍然意识到,我才是酿成她悲剧的始作俑者。 我待在家里辗转反侧地想,不明白我是怎么一步步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的。 我还没报答何慧雪中送炭的恩情,家里还有等着我拯救的妹妹。 幸福的如果是他,不幸的就会是我们。 可视线已经习惯性追随着她,远远地望她一眼平安,在看见她被刘辉威胁的时候,脚下情不自禁地动起来挡在了她身前。 我没想过那把刀会不会刺向致命的心脏,可就是不想看见她受到伤害:明明我还有妹妹,怎么能这么轻易地离去…… 昏迷的时候,我恍惚间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躺在无尽的海洋里沉浮,浸泡着我疲惫的身体,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以为那是救赎,实际是命运加注在我身上的又一场玩笑。 正如冻尸笑面:冻死的人死前,会感到久违的温暖,最终在幻想中死去。她的美好,几度让我忘记自己只是个被卷入洋流的溺水者。 可看见她天使般的脸,我忽然释然,竟然也想到了破局最后的法子。 梦该醒了。】 直至海浪将我完全吞没。 陈暻不管他做什么,只拽着他的领子就要把他甩出门。不想他稳稳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反而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腕。 “知道这是哪儿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陈暻怒眼圆睁,毫不客气地扇了他一巴掌:“滚回去!” 睁开眼,意识到自己还活着的时候,竟然是绝望更甚。 赵曜被打得偏过头,却反常地笑了起来。 赵曜关心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陈暻双手揪住了领子。 —— 电脑屏幕上的文件已经显示全部转出,他看着淡淡地笑了笑,破碎的玻璃门外传来急促的呼吸和脚步声,循声望去,正是匆匆赶来的陈暻。 可就当我以为自己就此没入场深不可测的黑渊,眼前出现竟会出现一抹不可思议的微光。 身体这么不好,跑不得步。 赵曜写下最后一行,将写满的纸张折起,用一旁的U盘压住。 【人生对我来说,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海啸,任由我如何挣扎,最终只能随波逐流沉入悲伤的海底。  “别装了”,他的语气温吞:“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何慧派来的吗?” 没想到这句话最终还是被摆上了明面来。陈暻缓着呼吸,无奈闭上眼:“嗯。” 他收起了笑,神色冷淡:“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年”,陈暻说谎时下意识视线躲闪,撇开话题:“她这次让你来,打算做什么?” “不对,应该是更早前吧”,赵曜直白地将她的谎言拆穿。 陈暻叹了声气:其实打从赵曜来到酒吧的第一天,她就已经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毕竟酒吧一直没什么人员增加,她前脚才在酒吧安定下不到三个月,后脚顾叔就被强行塞了个怎么都推辞不掉的员工,她能做到完全信任才怪。 果不其然,她查到了赵曜的妹妹赵曦,在他搬来酒吧的前一个月,正好转入了一家消费不低的私立医院中疗养,而医院的署名正是何慧。 一开始主动接近他是为了不让他背后的何慧有机会伤害到其他人,可慢慢地,越是了解到他的家境,陈暻越莫名涌出一股同情。 他是一时糊涂做了错事,或许还能救他回头。 她想着,将话题强行拉了回来:“你不用想得那么多,直接告诉我何慧的计划就行。” “我会替她揽下所有的罪名”,赵曜说着,看了一眼屏幕,不过多言语:“这已经是我唯一还能为她做的事了。” 陈暻看见桌面已竣工的界面,虽然还分辨不清到底是什么,可大概已经被赵曜做完了。 她咬咬牙,强硬地准备将他带走:“你该受什么惩罚会有专门的人来告诉你,别在这里发疯,只会让自己错得更多。” “别挣扎了”,赵曜甩开了她的手:“你知道我已经没有退路了,不管最后选择你们,还是何慧,都只会让我更加浑浑噩噩地痛苦度日,为什么就不能干脆恨我,给我个 陈暻哽住片刻:“何慧根本就没有想过帮你隐藏信息,甚至明晃晃地让我查到,摆明了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像现在这样随便把你抛出去,当挡箭牌,你帮这样的人卖命有什么意义?” 他叹了声气:“我真的好累。回过头来发现,这是十几年里,我一个人居然经历了这么多,任何的一件事放在普通人的身上,都算得上毁灭性的打击吧?我都努力了这么久,藏了那么久,以前忙着赚钱,现在害怕暴露身份,日日夜夜我没睡过一个好觉,我好想能好好睡一觉。” 陈暻无端地心速加快:“你在说什么,想说自己去当面跟他们说。” 陈暻的语气变得着急:“不管你犯了什么错,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要是心里过意不去害过我和酒吧的事,你就别管何慧,努力给酒吧卖命去,现在最难的时候不都过去了吗?酒吧回来了,我也慢慢好起来了。只要你端正了态度认错,大家都会原谅你的……” “那我们呢?我们就要眼睁睁看着你被她利用吗?我们是你的朋友啊。” “说起来,婉宁说酒吧又开业了,我还没去看看呢”,他答非所问地笑道:“替我道声祝贺,还有酒吧里的大家,都要好好的。” 更直接的了断呢。” “以后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是什么样?” 他抬起头:“坐十几年牢,回来守着不会醒来的妹妹,做着不明所以的工作,想着第二天怎么活下去。背叛了自己救命恩人,朋友也因为我犯下的错有了一辈子的阴影,我该怎 “她可以不讲情面,但我不能不遵守我的原则。” 赵曜沉默了许久,仍然摇了摇头:“当初只有她伸手救了我和妹妹,我做不到恩将仇报。” “你不要犯傻。”么面对你们,怎么面对自己,重蹈覆辙现在的生活吗?” 他忽然歇了口劲儿:“明明死了对我来说算是解脱,怎么就是要劝我活下去呢。” “你别有这种想法……” 陈暻说到一半哑声,走到他面前踌躇,嘴巴却因紧张变得笨拙:“我只要人还活着,哪有什么过不了的坎儿。况且我们现在都还在你身边呢,不会怪你的,而且……” 他忽然嗤笑一声,点了点头:“嗯。” 幸好他还算听得进去话。 陈暻松了口气,看见他将桌上的U盘和信纸一并朝她的方向推过去:“这些东西是这些年我的所有罪证,必要的时候应该能帮到你。” 陈暻有些惊讶,不可思议地看了看:“你为什么要自己留着这些……” “说来说去,我这辈子居然是亏欠得你们母女俩的恩情最多。何慧的我应该是还完了,你的还没个着落。” 陈暻气不打一处来:“要什么事都讲个回报,干脆大家就都别做什么朋友了,你回去就列个账本。” 他轻笑着:“账本就不列了,我去为你和大家祝祷吧。” “祝祷什么?又去寺庙吗?” 赵曜示意她先看信封:“你看了就知道了。” 陈暻半信半疑地拆开信件,刚读了两段却察觉不对,这分明像是一封自白,更像是…… 遗书? 她猛然抬头,看见赵曜正在被砸碎的窗前,转头静静地望着她。 陈暻没来得及反应,天边炸一道刺眼的闪亮,晃得她睁不开眼。 四周黑洞洞的,陈暻看不见,只是躺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全在一起,近乎婴孩时期的动作让她感到了些许安全感,可痛苦的不只是身体。 —— 他的身影随着话语的结束骤然落下,融入疾驰而来的夏雨直直地砸向大地。 57 “你们都要长命百岁啊。” 雷鸣之后,是初夏来临的第一场夜雨。 他转头面向她,笑容平静释然。 第57章 贪恋 57 【善良的人会被困在愧疚里,反复自我折磨】 头像钻心蚀骨般的疼,全身的血液烧得如热油滚烫,任何人的触碰都像是一泼凉水,带动着皮下每一个细胞炸裂开似的疼。 四周黑洞洞的,陈暻看不见,只是躺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全在一起,近乎婴孩时期的动作让她感到了些许安全感,可痛苦的不只是身体。 脑子里响起一道夸张的雷鸣,将眼前血淋淋的人脸照亮,赵曜躺在她的面前,不说也不动,眼睛一下不眨地盯着她。 她睁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脑海中有个清醒的声音告诉她这只是个梦,但心脏怎么会疼得这么真实。 呼吸变得困难,滴答滴答的雨水将他脸上的血迹重开,淡淡蔓延到她的身上,她无法克制地悲鸣一声,想开口叫住他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他眼中汩汩淌着血泪,小幅度地张着嘴低喃。 她哭得喘不过气,缓缓朝着他的方向爬了过去,赵曜的气息温热又微弱。 “小暻、疼……” “好疼……” 他的声音和呼吸一同颤抖着。 一切都结束了。 陈暻睁开眼睛,看见熟悉的医疗器械,脸上偌大的吸氧罩压得她喘不上气,她的视线模糊,隐约感觉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小暻”,是幻想中的同一个称呼,声音却是另一个熟悉的人。 纪明阳握着她的手,抵住在自己额前;“你终于醒了。” 她感觉浑身使不上劲,废力望了望四周,是属于医院的环境:“我怎么了……” “你昏迷快三天了。” 纪明阳温和的声音微哑,看着她身上装满各类急救的仪器,心疼得不敢再看第二眼,低头哽住了声音喃喃:“还好醒过来了。” 记忆随着身上传来的酸疼复苏,陈暻黯淡的视线收紧了些许:“赵曜呢?” 纪明阳沉默了好半晌,只是说:“不是你的错。” 赵曜没撑到救护车来就离开了人世,医护人员赶到,没救活坠楼的赵曜,却 她抓紧了纪明阳的手,身体剧烈地抖动着,抽噎着的语调几近失语:“他到底犯了什么不可宽恕的错,只是想让他和妹妹都过上好日子,他有什么错……” 偏偏连死都没给他个痛快的方式。 “你说他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会被这么一直折磨到死。” 命运在最后一刻还不忘戏弄他。他被楼下一颗茂密的树木在中间接住,随后才重重地坠落在了地上:不能留下他的生命,却在让他在人生的尽头清醒着痛苦死去。 【但只要你们站在明处,有千万双眼睛监视着整个事情的走向,就还有机会。我死后 “不是你的错”,纪明阳只是拉住她的手重复,试图将自己的温暖和力量分给她些许:“他自己也说过,对他来说是种解脱……” “他喊着爸爸妈妈,叫着小曦,问我明天能不能再带她去晒晒太阳……” 赵曜在遗书里提到。 陈暻此刻很想爆发,身体却再没了力气,只能任由脸庞的两行泪水直直地淌。 “他说好疼,他喊我小暻,说他好疼啊……为什么连死都会这么疼。” 让突发肺动脉高压的陈暻捡回来了一条命。 “不是的……” 被人作贱,被朋友怀疑,被救命恩人当枪使,背下满身的骂名,最后还要为了她这个可有可无的人能从这场漩涡中抽身选择赴死。 【何慧左右逢源,不只联合了姜家,还暗中与江建业有了来往。恰好你和纪明阳的身份都不便与她有正面交锋,不免会落人口实,长此以往,没准还会和他们耗上个十几年。】 “他浑身是血,张着嘴……还和我说话……” 陈暻感觉如坠冰窖般的冷:“我当时赶去楼下的时候,他没有立刻离开人世。”稍微以调查,第一个牵扯到的人就是何慧,事情发酵得厉害,他们就不敢再和何慧有什么联系。】 所以他答应了何慧的要求,背下了所有的骂名。 在所有的人的愤怒到达顶峰的时候,提前发布了两人争执中他意外坠楼的讯息,彻底将整件事推向顶峰。 他们可以借着他为线索,顺利拉出藏在他背后的何慧。 他甚至想到了如果陈暻后悔,不愿对自己的母亲下手,就可以用U盘中的内容让他坐实罪人的名头。 他说做这些的目的,是觉得他们一定能把赵曦照顾得比何慧更好,而他自己什么都给不了她。 可他能愿意为了赵曦一个人苦苦支撑十多年,就再无人能比他这位哥哥更称职了。 他明明是个再好不过的人。 他是除了顾叔以外,酒吧里年纪最大的人,会给每个人做特别的木椅板凳,会将大家心血来潮收养的小猫细心养育地很好,宽厚的背上背过酒吧里每一个醉酒或失恋的人,明明是所有人心中最温厚踏实的大哥。 “是我的错……” 陈暻痛苦地合上眼:“要是当初我不那么矫情,我没有离开陈家。我们不会分手,他们不会无端被我牵连,所有的事都不会发生,都是因为我……” 她很想为他大哭一场,却发现自己现在连喘大气的劲儿都没有,仪器滴答滴答地乱响起来。千金悱恻 “你现在的情况不好。” 陈暻像是被按住了暂停,呆滞地顿了许久。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显然是不适合出院的,可几天后情况好转了些许,纪明阳真的如约带她回了家。 纪华少不了人管理,尤其是现在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更少不了人掌控大局。 他这些天日日黏在她的身边,可手机的铃声没听过。 “你去忙吧”,陈暻催促着他,目光坚定:“不要放过他们任何一个人。” —— 陈暻神色微怔:“……怀孕?” 不过是带着大大小小的医护设备一起,将病房搬到了家里。 她和医生的视线同时望去了纪明阳,他淡淡点头:“一个多月。” 是在拍卖会那次…… 纪明阳明白她的意思,也知道这次审判的结果尤其沉重,不只牵扯着他们,还是一个人以生命为代价换给他们的安宁机会。 纪明阳顺着她的气息,却擦不干她的眼泪,心都揪了起来:“宝贝,你先冷静下来,别跟自己过不去……” 直到纪明阳握住她的手轻声询问:“你现在想做什么我都答应。” “不用管我了”,她原本想说,她这样罪孽深重的人才是最应该离开的那一个,几个护士和医生忽然急匆匆地走进来,替她重新整理好器械。 医生叹了声气:“你还没脱离生命危险,还是怀着孕的人,一定要注意好情绪起伏。” 陈暻想反驳不必,看着纪明阳可怜的央求视线,不知不觉地闭上了嘴。 陈暻原本想说的话临到喉咙转了个弯:“我想回家。”  纪明阳走后,她在漫无目的地走着,身后跟着几个护士医生实时关注着她的情况。 陈暻见门被关死了,才转身向他们询问:“我还能活多久。” 医生显然被她的问题惊住了:“陈小姐,你别想得太多。” “我清楚我身体的情况,不用瞒我”,她平静地坐了下来,语速不紧不慢:“你们都不告诉我,我才会更紧张。”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陈暻已经意识到了,这次发病不一般。 医生见状,无奈地叹了声气,对着陈暻和盘托出。 他说了许多专业的名词,陈暻没明白,大概只知道她这次的情况很凶险,要想痊愈只能做手术,可成功的概率很低,大多数和她一样的患者,都走到了这一步选择手术,死在手术台上的。 如果不做手术,之后会怎么样,基本上都是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也不是全无希望”,医生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别忘了,纪总这些年一直都在为这件事投资寻医,现在已经有了成型的方案,只是还没有过运用到真人的第一台。” 没想到之前答应了纪明阳参与制药和病情的研发,现在居然真的有机会成为研发的第一起案例。 陈暻苦笑,不再多说,静静地在家中转了转,脑海里浮现出曾经数不清的回忆。 离他们重逢到现在,不过五个月的时间,居然就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事。 他们争吵又和好,为对方说出口的伤心话整夜辗转,又在下以夜重新拥吻缠绵。 而现在他们居然孕育出了个小小的生命,却在下一秒得知,即将面临这样的生离死别。 她的手抚摸上小腹,明明应该还是个不成形的小胚胎,她却仿佛能幻想出这个小生命的模样。 —— 除了小太阳吃饭的动作,画面几乎像是静止了般。 “如果状态好的话……半年”,医生看出来了她的意图:“照您现在的情况,这个孩子有点危险。” 她无意识往下翻了翻记录,监控也记录下了她昏迷时,纪明阳喂着小猫的录像。 只是偏偏遇上了她这样一个不吉利的母亲。 画面里的他模样颓废,放了兑好了罐头,将盘子放在小太阳面前,居然就这么静静地蹲下看着它吃起来。 纪明阳能把它也收集出来,大概在她昏迷的时间里应该也没有闲着,收集好了一切可以揭发的工具,就等着她醒来确定的一刻。 晚上,纪明阳是跑着回来的,陈暻让他上床一起睡,他不肯,但又磨不过她的软磨硬泡 她来到书桌前,本想看看赵曜留下的U盘,笔记本上却纪明阳没关上的画面。 按照四周的黑色毛发和视角来看,应该是装在小太阳项圈上的监控。 医生的表情为难:“可能……没多少时间了。” 她合上眼,静默良久:“我知道了。” “妈妈还在昏迷呢。” 他忽然出声,伸手摸了摸小太阳的脑袋:“爸爸觉得,她一定舍不得丢下咱们的。” 她算着日子:“有九个月吗?” 陈暻的鼻头一酸,垂下眼睛慌乱地将电脑关掉,咳嗽了好几声,才装出镇定的语气问道旁边的医生:“如果不做手术,能撑多久?” 她大概真的是个扫把星,才会让每个身边爱着她的人这么痛苦。,小心翼翼地躺在了她旁边。 关了灯,她背对着他,说:“你抱着我。” 纪明阳只是迟疑了一会,手穿过被窝,悉悉索索地搂了过来。 “你怕吗?”她直言:“我好像要死了。” “怕”,陈暻原以为纪明阳会强撑着安慰她,没想到他却反常地直白,尾音毫不掩饰地发颤:“你又准备丢下我了,我能不怕吗?” 她喉间一哽,忍着难过,装出一幅嬉笑的不正经模样来:“不说这个,咱们现在可不一般的人了,你赚了多少钱了,够孩子后半生花吗?” “够”,纪明阳把她往怀里搂了搂,拿出手机给她一一展示余额:“下辈子都够了。” 陈暻夸张地点着头,好不让他注意到自己止不住淌下的眼泪:“够你和孩子的就好。以后就别总忙着工作,累着自己。” “说什么话,怎么就只是我和孩子了,是我养不起自家老婆了吗?” 陈暻淡淡地摇头:“不够,我自个儿想办法。” “这么多都不够,老婆你是有多败家。” 他忽然翻起身将她困在身下,陈暻笑着捂住脸:“别闹,我还病着。” “不闹。” 纪明阳用力掰开了她极力挡住的手腕,当那张早已泪流满面的脸映入眼帘,两人再也掩饰不住真实的感情。 纪明阳二话不说地将她搂如怀中,带着这些天里的崩溃与克制,几乎想将她揉进怀里。 千言万语如鲠在喉,他亲吻着她的脸,低低地叫着她的名字:“我想你好好活着,能不能就当是为了我,好好活着,不要再丢下我。” 她声泪俱下,终于哽咽着将那些话字字吐出:“我不想死……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好好活着,我真的……” 陈暻在这样一个温暖的怀中,再也没忍住放声大哭。 “我不……” 纪明阳抚着她的脸,眼泪直直的砸下,语气却故作轻松地笑着:“你说的,我纪明阳不做寡夫,只殉情。” 第58章 怀中安眠(正文完) 第58章 怀中安眠(正文完) 58 她终于释怀,与他的唇瓣肆意纠缠。 纪明阳顾及着她的身体不敢轻易落手,她翻过身压着他继续缠绵。 也许只有接吻,才能填饱她饥肠辘辘的灵魂。连同她的愚蠢、肤浅和贪婪一并搅碎吃进肚子里。 她任由纪明阳的手拂过脸颊,皮肤仿佛在脱落,露出内里腐败的荆棘和蠕动的蛆虫,又在爱人的抚摸中生长,逐渐长出朵朵羞怯的红花。 “你刚刚说什么殉情,分明就是在威胁我”,陈暻戳了戳他的脸。 “是”,纪明阳轻笑:“我还挺庆幸,还能威胁到你。” 人类最没用的功能大概就是制造情绪,才会让她此刻这样幸福又羞愧地活着。 “想得美”,陈暻捏着他的鼻尖:“我会去做手术,也会好好活下去。至于能活多久,就看你这些年的造诣了。” 纪明阳盯着她,眼眶立刻就红了,伸手搂住她的腰起身,靠紧倾听着她的心跳,不住点头:“好。” —— “恭喜你,你现在的状况很不错,保持心情舒畅,不要激动操劳,下个星期的手术成功概率很大。” “你刚刚说什么殉情,分明就是在威胁我”,陈暻戳了戳他的脸。 “是”,纪明阳轻笑:“我还挺庆幸,还能威胁到你。” 人类最没用的功能大概就是制造情绪,才会让她此刻这样幸福又羞愧地活着。 “想得美”,陈暻捏着他的鼻尖:“我会去做手术,也会好好活下去。至于能活多久,就看你这些年的造诣了。” 纪明阳盯着她,眼眶立刻就红了,伸手搂住她的腰起身,靠紧倾听着她的心跳,不住点头:“好。” —— “恭喜你,你现在的状况很不错,保持心情舒畅,不要激动操劳,下个星期的手术成功概率很大。” 不再有轻生的念头后,她的身体居然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转眼过去了一个月,连跟床的几个医生都惊喜不已。 当然不是全得益于好心态,和纪明阳商量后,陈暻选择了手术方案和纪华研发的特效药配合使用,成效的确显著,不枉纪明阳不分昼夜地为此操劳了这么多年。 “太好了,小暻姐。” 聊得尽兴的时候,纪明阳回来了,脸色看起来不大好看,看见他们正在说着话,准备先退出去。 医生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看他们,带着检查的护士离开了,他们这才端着水果花束涌到她身边来,和她说着各种新鲜事儿。 “赵曜的事,能澄清了吧。” 黄婉宁握着她的手:“他也一定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度过这次劫难,我们也是。” 陈暻叫住了他,说不必回避,她知道,今天的何慧已然成为了京城的焦点。 纪明阳也有些惊讶,随后默默点头:“嗯,还要再等它发酵一段时间,很快他也不用再替何慧背负骂名了。赵曦那边的情况也好了许多,等你好了,我带你去看看。” “患者需要静养”,医生叹了声气,看向她身后乌泱泱的一群人:“你们每次一来还来这么多人。” 因为担心陈暻伤心,众人都有意避讳着不提的词汇,她却坦然地问了出来。 看着大家的期许又关切的目光,此刻幸福突然具象化了起来。 陈暻松了口气,其他人也是。 酒吧重新开业,纪华娱乐公司提供给了他们更好的运营模式,生意热闹了起来,他们还打算来年再重组一个乐队,再请她来做编曲顾问。 纪明阳收集齐了有效证据正式起诉,新闻媒体都做出了大量的报道,曝光的事情前后因果引发了不小的讨论,数不清的眼睛也在期待着这件事的最终宣判。 作为家属陪同,酒吧的人确实多得有些离谱了。 一行人听完后,各个心虚地左顾右盼了起来,陈暻暗笑一声:“没事,他们会注意的。” 一旁黄婉宁冲上来就准备抱我,被医生警告地盯了一眼后,悻悻地把手收了回来。 千金悱恻 —— 临到了手术的当天,陈暻还是不免紧张。 手术台上,看着头顶的明晃晃的灯光,她恍惚间有些不知所措,医生一边安慰着她放轻松,一边引导她进行麻醉。 眼皮变得沉重,慢慢地将她拖入一个绵长的梦中。 她独自一人在黑暗中走着,寻不到光亮,找不到方向,像是被四四方方的黑匣子包裹,让她不由自主地战栗。 黑暗中她摸索到了一个人影,慌乱地将他拽住的时,抬头却看见赵曜一张惨白的脸。 她又紧张又心虚,几度无法呼吸,生怕他下一句就要问出,为什么她这样的人还要苟活于世。 他抓住了她的胳膊,她却反抗着不愿顿在了原地:“我还不能……” 她脑海中浮现出很多人的脸,最终停留在了纪明阳上。最终,她的语气坚定不少:“我不能跟你走。” 有只可怜的小狗还在等着她回家,要是没了她在身边,会寂寞难过到死的。 她自知有愧地低下头,却看见赵曜的脚下长出了朵朵鲜花。 抬头对上他的视线,那张阴沉可怖的脸变做了张意气风发的笑颜,一如当初与他熟识时那般阳光热烈。 他对她笑着摇了摇头,在前面大步跑着,踏过的步子生出绚烂的鲜花,陈暻亲不自禁地跟上他的步伐,直至他在某处停下,前方就是夺目的阳光。 就在此时,一个半透明的小人忽然从她的身边飞过,直直地趴在了他的头顶上。 他戳了戳那个小人的脸蛋,侧身对她招招手,示意她前往前路,自己也转身走 黄婉宁向她小声转达:“手术很成功,只是她怀着的孩子没保住。” 是啊,他那样温厚的人。 “我会照顾好赵曦妹妹的”。她试着对他大喊。 她心中明了,轻咳一声对黄婉宁:“没事的,我感觉身体蛮好的,真会还是困,你们快去好好休息,真有事我一定叫你们。” 即使一句话都没有说,陈暻仿佛也能听见他在身边贴心的叮嘱。 “正常人哪能乱吃病人的药”,陈暻皱着眉,捏了捏他的耳垂,忽然察觉到他的嘴角悄悄地上扬了些许。 黄婉宁看她情况还不错,干脆直接坦白:“他不让我们说,其实你吃过的所有药,他都亲自试过一遍,一定要确定万无一失才交到你手上。” 其实距离手术已经过去三天了,最疼的恢复期早就过了,只是她这些天的精神恍惚,半梦半醒着,今晚才恢复神智。 陈暻回想着,听到孩子没了的时候,联系起醒来前的幻觉,居然并不意外这件事。 她转身投入温暖的光亮,睁开眼,已经是在病房内,纪明阳靠在她的床边睡着了。 她眼眶红润,想起方才他明媚的笑,温柔的眼中没有一丝怨恨。 小天使短暂地来过她的世界,似乎只是为了让她留在这个世界,提醒她看见身边还围绕着这么多的温暖和美好。 赵曜的脚步顿住,淡淡地点了点头后,消失在了一片黑暗。 —— 入了黑暗。 “姐夫这几天也折腾得够呛,我等会叫子路他们来照顾你,你让他歇会吧。”  黄婉宁半信半疑着退出了房间。 陈暻盯着那装睡的背影,禁不住偷笑:“你要是现在醒过来的话,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纪明阳的脑袋没有动,小拇指却轻轻挪着勾住她的。 她的唇角弯弯。 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她无一时刻不畅想着这张侧脸会再次出现在身旁。 原本只想留在他的身边,现在却贪恋他的温度。 长日难眠,恋人的怀抱是彼此的安心乡。 “再见到你的那天,我警告过自己无数遍,不要自作多情。但其实光想着能和你结婚这件事,我其实就已经高兴得快疯了。” 陈暻看见他缓缓睁开眼,红着脸颊地看着她,才面对着他一字一顿清晰道。 “我爱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