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不入爱河，男人我有三个》 第1章 开局三个男友 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酒店开房现场。 ……开房现场？ 面前是被热气氤氲的浴室镜子，里面倒映出一个裹着浴巾的美女。 很显然，这是洗完澡了，正打算出去。 外面的床上应该还等着一个男人。 低头一看手机，上面有条信息进来了：“好了没啊？要洗多久？” 她：“……” 她还没做好一穿过来就跟陌生男人做“那种事”的准备啊。 歌微赶紧坐到马桶上压压惊，思考起眼前的情况。 【你穿进了一个万人迷修罗场世界，成为渣女本渣。】 【是的，我知道你拥有基本的三观与道德，但非常遗憾，你在本书中拥有十个以上的暧昧对象，其中有三个是确认了正式关系的男朋友。】 歌微：“……？” 【而这三个“确认了正式关系的男朋友”，目前正共同合租着绿冒小区的3栋302。】 【他们是合租室友，并都知道其他人有各自的女朋友。】 歌微：“……？” 开局这么刺激？ 【你周旋于众多异性之间，以攻略男人为目标。】 【为了攻略得更方便，你给每个人都排了一个特定编号。】 【你能同时扮演可爱萌妹、叛逆少女、火辣主播与知性女总裁，横跨多种职业，上下掌控9年的年龄差。你的演技一秒切换自如，并能得到大部分人的信任。这是天赋。】 【因你自带迷倒众生的磁场，所以男人很轻易就能被你俘获。】 【但你并没有打算花费太多时间成本和精力成本，去维系一段关系。】 【准确地说，你攻略男人，是为了睡他们。】 【一旦睡到了，你就会立刻把这个男人给甩了，只因为他对你已经没有更进一步的价值了。】 【你不会深爱一个男人。】 【你也并未打算结婚。】 【你已决定好了一辈子孤独终老。】 歌微一下子接收了这么多信息量，忍不住脱口而出：“那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单纯是一种人生态度？” 【你的提问非常好。】 【但是我不能立即告诉你答案。】 【你以后会明白，你这样做，有你自己的目的。】 【你会越来越了解你自己的。】 脑海中的机械音离开后，歌微犯了难。 按理说穿过来之后该继承原主的记忆才是。 但她的记忆都是自己的原本记忆，对这个身体并没什么代入感。 来到这个世界，更像是进入了一个游戏。 还是解密游戏，带恋爱支线的那种。 手头可用的信息实在太少。她除了知道自己是个万人迷，现在正在跟人开房之外……别的信息一概没有。 最终，她把目光落在台面上的手机上。 一个人的手机，往往能解开这个人的所有秘密。 她用指纹解了锁。 【你解锁了你的手机，获得称号：缜密者。】 她一愣，暂时略过，全心全意打开聊天软件。 她要查看跟她最新有来往消息的人。 如果没猜错，列表第一个应该就是跟她开房的这个男人了。 一打开界面，她愣了愣。 这个聊天软件页面和她原本用的vx、企鹅之类的界面差很多，一时有些不适应。 她猜测在不同世界里有不同的软件开发商，于是摸索摆弄了一下，很快进入正题。 列表第一的头像是张全黑的图片，备注是“x”。 时间19:52，她发送给“x”一条消息。 “时间确定了，4月25日上午10点。” 时间19:53，“x”给她回复了一条。 “注意安全。” 歌微瞧着这一段聊天记录，越看越觉得诡异。 这个“x”不知男女，也没主页动态。 他跟“我”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恭喜你！你敏锐的直觉让你率先察觉到了你的异常。】 【已开启主线任务一：了解你自己。进度0/10。】 她没来得及琢磨出什么，一条新的消息涌进来了。 “……喂，你不会死在里面了吧？” 此人的备注是“182+天蝎+无业游民+未睡”。 两人之前的聊天记录能翻很多页，你一句我一句的，能看得出来，应该是暧昧过很长一段时间。 没准就是她三个“男朋友”之中的一个。 下一刻，“182+天蝎+无业游民+未睡”就已经站在了磨砂玻璃的浴室门外，叩了叩门。 “喂，吱个声儿啊。” 一团高大的黑影在她的门外徘徊。 “你再不出来……我就进去了啊。” 绗?绔?浜屽彿鐢峰弸 歌微看到酒店门口有个公共交通的标志，许多人正在排队候车。 她犹豫片刻，也排了队，假装自己是其中的一员。 悬浮列车很快抵达。 她跟在众人的身后上了车，并学着前面人的样子，用手环扫描了仪器，成功扣款。 车内到处都是投射的广告。数据流划过每个人的脸，像是流动的梵文。 歌微正谨慎地走着，前面投射出一个等高的全息人影，惊得她脚步一顿。 一个穿着商务西装的亲和女士正对她热情微笑。 “新一代机械义肢诚邀您的体验，请咨询麦考利科技公司电话xxxxx……” 她顿在原地。 余光瞥到其他乘客都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各自穿过这个全息投影，寻找座位。 她也学着其他人的样子，穿过这位“女士”，找了一个边缘位置。 车厢内到处是流动的广告。 ——不朽新世界生物科技公司已经研发出了一款名为“神之眼泪”的全新药物，可用于改善人造灯光对皮肤的慢性伤害…… ——联邦即将召开第398次全民会议，制定机器人出厂的新法规条例…… ——网红新趋势！“复古酒店”成为成功人士的新宠！无智能家电，无全息投影，让情侣们享受到另类年代体验！只需12万即可预定！ 歌微望向窗外。 自己刚才走出来的那家酒店，门口有个大大的招牌，前面带着“复古”俩字。 原来它就是广告里所说的“权贵新宠”。 歌微根据记忆中的路线回了家。 好在182曾经送过她回家，又好在她有了182的手环，可以记得他跟自己有关联的所有记忆……总算不至于在外面当个流浪汉。 她沿路观察“自己家”附近的建筑，发现这里更偏向于她记忆里的普通小区。两旁有卖杂货的商贩，街角有招牌陈旧的理发店。 那些高大上的全息投影仿佛只有在繁华的市中区才有。一到郊区，城市边缘的本来面目就浮现了出来。 她上了楼，站在家门口捣弄了半天，终于用语音唤醒了门禁系统，进了家门。 一进家门，她重重松了口气。 伪装自己是个土著，实在太累了。 好在此时此刻，这个空间终于只剩下了自己。 她挂好包，正要转身，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回来了？” 只一瞬，她的汗毛又是竖了起来。 ……这是走错家门了？ ……或许自己获得的记忆是有偏差的？ 她缓慢转过身，就见屋子里站了一个系着围裙的男人。 对方温和一笑，正在桌上摆盘。 “我的手艺应该还行，你要不要尝尝？” 歌微定定看了他一会儿。 她在心里揣测他究竟是哪一号暧昧人物。 男人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也收敛了脸上的笑，小心翼翼开口。 “你不会在生我的气吧？” “抱歉……我该提前告诉你我来你家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不打招呼就擅作主张，但我只是想要给你个惊喜。仅此而已。” 歌微不动声色走到桌边。 “这次就算了，下次别这样了。你知道我喜欢凡事有计划。” 男人松了口气，含笑看她：“好，下次注意。” 【演技天赋升级为2级。】 【你的接话越来越毫无破绽了。】 歌微坐在桌子边，看着对面的男人给自己温柔夹菜。 她猜测，原身之所以“喜欢凡事有计划”，就是因为她脚踏n条船，时刻都会翻车。 所以和谁约会，哪一天，哪一个地方，她都需要提前和对方明确。 规矩要在相识之初就建立起来，免得人家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怎么不吃？”对面的男人抬头看她，担心道，“看你脸色，是不舒服么？” “啊……是有一点。” 歌微当然不会吃。 毕竟和“x”的聊天记录还在她的脑海里。 “x”让她时刻注意安全。 和“安全”相对应的就是“危险”。 她必定是身处于“危险”的局面中，对方才提醒她“注意安全”。 “危险”又是从哪儿而来？ 对面的男人虽然看着温柔又耐心，是个十足的居家好男友……可谁知道他会不会在自己的饭菜里下毒呢。谨慎一点总是好的。 所以歌微一口未动，只蹙着眉，装作自己“的确是身体不舒服”。 “回来的路上就感觉有点不对了。” “我需要先回房休息一下了，抱歉。” 她捂着肚子，站起身。男人立刻担忧地搀扶她。 “要不要看医生？”他关切询问。 歌微借着这个机会，不动声色地扶住了男人的手腕：“不用了，我缓缓就好……” 【身体接触生效。】 【记忆关联开始启动……】 她终于能如愿以偿地看到自己跟这个男人的过往。 一些记忆涌入了她的脑海…… 他的名字叫斯文，是她的二号男友。 斯文是一个医生，今年二十四岁，年轻、英俊，毕业于联邦首都医学院。 这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医学院，以学费昂贵出名，毕业的条件是每门课都修到a级水准，听说每年都有三分之一的人毕不了业。 在这个“大部分平民都上不起大学”的环境下，二号男友可以说接受了精英教育。 这样的“精英男友”原本和“原身”没什么圈子交集。但“原身”是个颜控，就看中了人家长得帅，所以死缠烂打。 最终硬是把“精英男友”给追到了手。 交往过程中，还屡次跃跃欲试，想把人家扒光了睡。 …… 回过神来之后，她确认了面前这个男人对自己没有恶意。 她微微松了口气，解释。 “可能是这两天太累了，我休息休息就好。” 二号男友还真没有怀疑，只是有些担忧。 “……是最近客户下的单子太多？” 她不动声色地应对：“是啊。” “……不行就找个助理吧？”他说，“主设计图你来，其他辅助工作就交给助理来做，不然我真怕你身体垮了。” “……？” 她平静回应：“好，我会慢慢开始找的，感谢建议。” 看样子，她在二号男友这里的身份是一个设计师。 那么，她在卧室角落堆的那张工作书桌，和书桌上凌乱的设计图纸，就都有了解释。 ……原身真是做戏做全套啊。 她送走了二号男友。临出门前，二号男友回头看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敏锐察觉到对方想说什么。 斯文沉默了半天，这才斟酌着用词，问：“你那笔一百多万的债务，现在还得怎么样了？” “……？” “我上次听你说，高利贷的利息已经滚到本金的十倍了，你打算搬到房租更低的贫民区去……是真这么打算么？” “……？” 她的内心裂出了一片蜘蛛网。 一百多万的债务？ 房租更低的贫民区？ 利息滚到了本金的十倍的高利贷？ 所以…… 我是一个生活在高科技世界……却负债累累，随时会被催债到跳楼的穷鬼？ 【恭喜。】 【主线任务一：了解你自己。进度3/10。】 绗?绔?涓夊彿鐢峰弸 这一刻，歌微对自己的前途更加悲观了一点。 但在斯文的眼里，她不过只是反应一两秒就接了话：“慢慢还吧，总能还清的。” 斯文轻轻叹息，说：“别一个人太强撑了，如果需要帮助，一定要告诉我。尽量别搬房子，贫民区的治安不好，女孩子一个人住很危险。” “嗯，谢谢。” 总算把二号男友送走了，家里就只剩她一个人。 她瘫在床上，直到此时此刻才终于放松。 她打算好好梳理一下脑海中一号男友和二号男友的记忆，从中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但一倒在床上，她就开始犯困。 眼睛开开合合、开开合合……下一刻就要睡过去了。 这时，手机“叮咚”响起。 她立刻清醒，强烈的求生欲让她必须查看现在究竟是谁在给她发信息。 哪怕是广告消息，说不定也可以借此查看一下原身在大数据眼里的喜爱与偏好。 她解锁手机。 是“x”发过来的消息。 ——你还在复古酒店？ 对方没头没脑地问。 她谨慎地回复。 ——已经离开了，怎么了？ 对方又发来一句。 ——该死，我这边的画面一直停留在房间的天花板上。你一定是把项链落在酒店里了！ 歌微花了好半天时间才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 她惊悚地意识到：她和“x”之间一直有监控联结！ 她的项链很有可能是一个被安装了摄像头的——或者说，它本身就是个摄像头，戴在胸前，随时随地拍摄自己看到的一切，然后画面传回“x”那边。 原身在洗澡之前，显然有意把项链摘下来放在其他地方了。 而歌微走的时候很仓促，只想着应付那位182，根本没有仔细查看房间里是否还有落下的东西…… 她的心跳陡然剧烈起来！ 自己到底是谁？ 那个“x”又到底是谁？ 两人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 她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回复。 ——应该是丢在那儿了。我稍后过去看看。 发完这消息，她冷静地思考了片刻。 这件事有两种可能性。 一，她有可能是被“x”威胁了，不得不按照他的要求做。随身佩戴监控是她不得已的苦衷。 而另一种可能，则是她在和“x”合作，共同谋划着某件事。 不管哪种，先把项链寻回来。 毕竟自己已经是要搬进贫民区的穷鬼了……哪怕把项链转卖了换点钱也是好的。 她立刻给“复古酒店”打了电话，电话通到前台。 “……嗯，是的，小姐……好的，我们还没有来得及清房，请稍等片刻……我们现在就派人过去……” “……好消息，已经找到您的项链了，现由专人在替您保管……” 歌微：“谢谢，我现在就过来取。” 她再度出门，坐悬浮的公共交通抵达“复古酒店”，之后又顺利在前台的引导下取回了自己落在床头柜上的项链。 项链拿到手，她在灯光下不动声色地观察。 镶嵌在其上的是一颗“很像钻石，但又比真钻石廉价了很多”的塑料装饰品。 普通人或许以为是她买不起好的钻石项链，所以买一个便宜货。 这恰好符合了她“洗头妹”及“穷鬼”的身份，同时又完美隐藏了针孔摄像头的存在。 她把项链挂回脖子上，尽量平静地给“x”回复消息。 ——找回来了。 很快，“x”就回复。 ——我这边已经知道你找回来了。 ——下次注意别丢了，这玩意儿挺贵。 ——4月25日去参加拍卖会的时候，别忘了戴上这条项链。 ——别嫌我啰嗦，我是真的觉得你现在越来越健忘了。是电量耗得过快了吗？ ——你上次说你打算从樊氏集团的富二代公子身上入手，你没忘了吧？ 歌微逐字逐句分析“x”的信息，在心里默默提炼关键词。 一周之后，她要去参加一场拍卖会。 并且要带着微型监控去拍卖会。 她迅速用手机搜索25号那一天的新闻，查看当日有什么重要活动。 果不其然，新闻上弹出一些相关消息。 【哈蒙集团宣告破产！】 【曾经辉煌的高楼一夕坍塌！】 【本月25日将迎来哈蒙集团首次清算拍卖！地址xxx路xxx号……】 ……说的应该就是这个了。 她查了一下这个拍卖会的细节，很快就犯了难。 这地方不是谁都能进去的，必须要有圈内的邀请函。 她一个即将搬到贫民区的穷鬼……怎么可能混得进这种上流圈子？ 【叮。】 【已触发支线任务：想办法混进拍卖会。进度0/1。】 歌微：“……” 她选择放弃。 连当地土著都不可能做到的事，让她一个刚穿来这个世界、连欠款征信都不知道该从哪里查的人来办……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 她决定按兵不动，暂时不主动联系“x”。 她要先把自己当前的生活捋清楚再说。 而捋清楚生活的前提就是…… 得赶紧把“原身”那些暧昧不清的男女关系给断了。 否则，她早晚会穿帮。 歌微打开自己的社交软件，正在思索着要不要群发一条“分手短信”。 正这时，一条新的信息涌了进来。 ——姐姐，明晚就要见面了，我从现在开始就有点想你了。 歌微：……？ 她一脸“地铁老人”的表情，盯着这个备注是“179+乐队鼓手+未睡+太黏人了睡到就甩”的不明弟弟…… 绗?绔?缇ゅ彂鍒嗘墜鐭俊 槽点太多了。 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吐起。 但想到“原身可能马上就会把对方给甩了”，那不如自己现在就先甩，反正前后不差这么两天。 早点断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她也能早些集中精力，去探寻自己身上怀揣的秘密。 她沉吟片刻，缓慢地给对方敲字。 “我们分手——吧——” 敲完字之后，她看了看。 不行，语气有点不对。 这个“吧”字就显得自己很犹豫。 她揣测，原身多半应该是个比较冷漠的、不太顾及他人想法的人。 “还是应该把‘吧’去掉。” 她又重新敲了一遍。 ——抱歉，分手。 这样看上去就利落干净多了。 她又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半晌。 “还是不行，”她自言自语，“我为什么要说‘抱歉’？这种时候，说‘抱歉’是否太过于礼貌，让对方察觉到异常？” 她又开始斟酌起用词。 还没斟酌明白，对方的第二条消息就发来了。 ——姐姐，明天去哪家酒店？我现在预定一下。 ——除此之外，我该准备一点什么？ ——我是第一次，很多事情不太明白。 歌微：……？ 地铁，老人，手机。 ——姐姐有特别的喜好么？ ——要不我今晚先做一下功课？ ——姐姐？ 歌微：……？ 歌微坐在大堂的候客沙发，长久陷入沉默。 比起4月25日要去参加拍卖会，比起那个什么樊氏集团的公子，现在有一件紧急程度更靠前的事情，摆在她的面前。 明天晚上，她竟然约了一个鼓手弟弟出来开房。 原身真是一个劳动楷模，行程一轮接着一轮，都不带休息的。 她决定了，她也不斟酌用词了，就把刚编辑好的这一条分手短信发出去好了。 她正要发送，脑海中忽然一阵困倦。 视线里的景物开开合合、开开合合…… 最终，眯成了一条很小的缝隙…… “……姐姐不回我了。” 出租屋里，曜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略有些不确定。 “……是刚才我说什么话，惹她不开心了吗？” “……还是她现在正在忙，没空回我消息？” 他自言自语道：“姐姐的确是说过，别发那么多信息。她需要时间工作。” 在他对面打游戏的鸭舌帽帅哥抬起头，只嘲讽一句。 “天天姐姐长姐姐短的，你烦不烦？” “我估计你家姐姐就是嫌你太黏人了，懒得回你，就算看到了也装作没看到。” 曜澄认真想了想，问了一句。 “……我真的很黏人吗？” 鸭舌帽帅哥嘴里叼着一根烟：“你自己说呢？” 曜澄：“……还好吧，我已经很克制了。” 其实他一天中想她的频率，远远要比他给她发消息的频率高。 以前他不管是在演出后台休息，还是在补妆，在排练，在写新歌，他都会一五一十把自己的动态汇报给姐姐。 连中午吃了什么外卖，几个菜几个汤，乐队队友抢了他半只鸡腿，都必须完完整整告诉姐姐。 这是他恋爱中的“分享欲”。 但后来姐姐说，她工作很忙，请他发消息的时候“适量”一些，有实际沟通需求再发，没内容就憋回去。她不想每天手机都“叮咚”、“叮咚”响个不停。 于是，他就克制了很多。 “……我今天就发了这么几条，算发得少了吧？”曜澄摸着下巴思考，“姐姐是从来不主动给我发消息的。如果我再不发，我俩一天之中根本就没交流了。” 鸭舌帽帅哥扔掉游戏机，懒洋洋陷在阴影里。 “你知道吗？像你这么主动的，早就输了。” 曜澄认真发问。 “为什么？” 鸭舌帽帅哥：“我饿了。想听我给你上课，先帮我刷个泡面。” 曜澄惊讶：“你现在连吃泡面的钱都没有了？” 曜澄是一个为哥哥们勤劳服务的弟弟。 他立刻在家务机器人的扫描区里刷了账户。 没一会儿机器人就返回，带着一整盒的披萨、饮料、小食。 鸭舌帽帅哥把外卖一拆，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挺够意思的。那我给你好好上上课吧。” “你呢，以后别老这么倒贴了，你姐姐不会珍惜你的。” “男人需要有神秘感，懂不懂？” 曜澄：“男人的神秘感是什么？” 鸭舌帽：“就是——比如我没钱了，但我不能让她知道我没钱啊。男人不能亏待女朋友是不是？所以我就把扳指给典当了，带她去开了最好的酒店。” 曜澄“哦”了一声，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是哪家？”他更像是被种草了，“最近很网红的复古酒店么？要不然我也预定那家吧。” 鸭舌帽哥哥一噎：“这不重要。我的意思是——你不能把你一天里所有鸡毛蒜皮的事全都告诉她，男人得‘酷’一点，知道么？” 曜澄：“可我如果不主动说，姐姐就从来不问。” 鸭舌帽哥哥：“不问就不问，你要让她主动对你感兴趣，主动来找你聊天。” “所以——你那位在发廊工作的妹妹，会经常主动找你聊天？”曜澄真心实意地问。 鸭舌帽帅哥愣住了：“……” 倒是也没有。 “她虽然不主动找我聊天，但是我也没有像你一样特别主动倒贴啊。” 鸭舌帽帅哥被激发出了血性，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拍。 “你可以看看我俩的聊天记录，让你看出来我倒贴算我输！” “……” 曜澄低头一瞧。 刚“啪”一下摔手机的动作是如此激烈，差点没把屏幕当场拍碎。 他发现，自己好像戳到了这位哥哥心中的痛处了。 他默默把手机一推：“我当然相信你啊，哥。你们两个肯定是双向奔赴，是不是？” 鸭舌帽帅哥把手机收回口袋：这还差不多。 “对了，哥，你明天陪我去买点……东西吧。”曜澄说。 鸭舌帽哥哥：“你要买礼物？” “是，你帮我一起……挑一挑。我怕我挑的她不喜欢。” “说得好像我久经情场一样，”鸭舌帽哥哥往对面一坐，“我谈的也是初恋好不好。” “你肯定比我有经验。你白天不是刚从酒店回来么？你和发廊妹妹一定有深入进展了吧？” 这话从曜澄的嘴里说出来竟然没有半点的不正经。 大概是曜澄那张胶原蛋白满满的脸实在太过纯情。 鸭舌帽帅哥一愣，然后含糊不清地“唔”了一声。 他当然不会傻到说自己是被放了鸽子回来的。 曜澄的眼神亮晶晶的，带着一点崇拜的意味。 “如果我能像你那样从容淡定就好了。我怕我表现得太菜，被姐姐嫌弃。” “要不然，哥哥明天陪我去吧？” 鸭舌帽哥哥立刻炸毛了：“我没这种兴趣啊！！！” 第5章 群发分手短信 槽点太多了。 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吐起。 但想到“原身可能马上就会把对方给甩了”，那不如自己现在就先甩，反正前后不差这么两天。 早点断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她也能早些集中精力，去探寻自己身上怀揣的秘密。 她沉吟片刻，缓慢地给对方敲字。 “我们分手——吧——” 敲完字之后，她看了看。 不行，语气有点不对。 这个“吧”字就显得自己很犹豫。 她揣测，原身多半应该是个比较冷漠的、不太顾及他人想法的人。 “还是应该把‘吧’去掉。” 她又重新敲了一遍。 ——抱歉，分手。 这样看上去就利落干净多了。 她又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半晌。 “还是不行，”她自言自语，“我为什么要说‘抱歉’？这种时候，说‘抱歉’是否太过于礼貌，让对方察觉到异常？” 她又开始斟酌起用词。 还没斟酌明白，对方的第二条消息就发来了。 ——姐姐，明天去哪家酒店？我现在预定一下。 ——除此之外，我该准备一点什么？ ——我是第一次，很多事情不太明白。 歌微：……？ 地铁，老人，手机。 ——姐姐有特别的喜好么？ ——要不我今晚先做一下功课？ ——姐姐？ 歌微：……？ 歌微坐在大堂的候客沙发，长久陷入沉默。 比起4月25日要去参加拍卖会，比起那个什么樊氏集团的公子，现在有一件紧急程度更靠前的事情，摆在她的面前。 明天晚上，她竟然约了一个鼓手弟弟出来开房。 原身真是一个劳动楷模，行程一轮接着一轮，都不带休息的。 她决定了，她也不斟酌用词了，就把刚编辑好的这一条分手短信发出去好了。 她正要发送，脑海中忽然一阵困倦。 视线里的景物开开合合、开开合合…… 最终，眯成了一条很小的缝隙…… “……姐姐不回我了。” 出租屋里，曜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略有些不确定。 “……是刚才我说什么话，惹她不开心了吗？” “……还是她现在正在忙，没空回我消息？” 他自言自语道：“姐姐的确是说过，别发那么多信息。她需要时间工作。” 在他对面打游戏的鸭舌帽帅哥抬起头，只嘲讽一句。 “天天姐姐长姐姐短的，你烦不烦？” “我估计你家姐姐就是嫌你太黏人了，懒得回你，就算看到了也装作没看到。” 曜澄认真想了想，问了一句。 “……我真的很黏人吗？” 鸭舌帽帅哥嘴里叼着一根烟：“你自己说呢？” 曜澄：“……还好吧，我已经很克制了。” 其实他一天中想她的频率，远远要比他给她发消息的频率高。 以前他不管是在演出后台休息，还是在补妆，在排练，在写新歌，他都会一五一十把自己的动态汇报给姐姐。 连中午吃了什么外卖，几个菜几个汤，乐队队友抢了他半只鸡腿，都必须完完整整告诉姐姐。 这是他恋爱中的“分享欲”。 但后来姐姐说，她工作很忙，请他发消息的时候“适量”一些，有实际沟通需求再发，没内容就憋回去。她不想每天手机都“叮咚”、“叮咚”响个不停。 于是，他就克制了很多。 “……我今天就发了这么几条，算发得少了吧？”曜澄摸着下巴思考，“姐姐是从来不主动给我发消息的。如果我再不发，我俩一天之中根本就没交流了。” 鸭舌帽帅哥扔掉游戏机，懒洋洋陷在阴影里。 “你知道吗？像你这么主动的，早就输了。” 曜澄认真发问。 “为什么？” 鸭舌帽帅哥：“我饿了。想听我给你上课，先帮我刷个泡面。” 曜澄惊讶：“你现在连吃泡面的钱都没有了？” 曜澄是一个为哥哥们勤劳服务的弟弟。 他立刻在家务机器人的扫描区里刷了账户。 没一会儿机器人就返回，带着一整盒的披萨、饮料、小食。 鸭舌帽帅哥把外卖一拆，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挺够意思的。那我给你好好上上课吧。” “你呢，以后别老这么倒贴了，你姐姐不会珍惜你的。” “男人需要有神秘感，懂不懂？” 曜澄：“男人的神秘感是什么？” 鸭舌帽：“就是——比如我没钱了，但我不能让她知道我没钱啊。男人不能亏待女朋友是不是？所以我就把扳指给典当了，带她去开了最好的酒店。” 曜澄“哦”了一声，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是哪家？”他更像是被种草了，“最近很网红的复古酒店么？要不然我也预定那家吧。” 鸭舌帽哥哥一噎：“这不重要。我的意思是——你不能把你一天里所有鸡毛蒜皮的事全都告诉她，男人得‘酷’一点，知道么？” 曜澄：“可我如果不主动说，姐姐就从来不问。” 鸭舌帽哥哥：“不问就不问，你要让她主动对你感兴趣，主动来找你聊天。” “所以——你那位在发廊工作的妹妹，会经常主动找你聊天？”曜澄真心实意地问。 鸭舌帽帅哥愣住了：“……” 倒是也没有。 “她虽然不主动找我聊天，但是我也没有像你一样特别主动倒贴啊。” 鸭舌帽帅哥被激发出了血性，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拍。 “你可以看看我俩的聊天记录，让你看出来我倒贴算我输！” “……” 曜澄低头一瞧。 刚“啪”一下摔手机的动作是如此激烈，差点没把屏幕当场拍碎。 他发现，自己好像戳到了这位哥哥心中的痛处了。 他默默把手机一推：“我当然相信你啊，哥。你们两个肯定是双向奔赴，是不是？” 鸭舌帽帅哥把手机收回口袋：这还差不多。 “对了，哥，你明天陪我去买点……东西吧。”曜澄说。 鸭舌帽哥哥：“你要买礼物？” “是，你帮我一起……挑一挑。我怕我挑的她不喜欢。” “说得好像我久经情场一样，”鸭舌帽哥哥往对面一坐，“我谈的也是初恋好不好。” “你肯定比我有经验。你白天不是刚从酒店回来么？你和发廊妹妹一定有深入进展了吧？” 这话从曜澄的嘴里说出来竟然没有半点的不正经。 大概是曜澄那张胶原蛋白满满的脸实在太过纯情。 鸭舌帽帅哥一愣，然后含糊不清地“唔”了一声。 他当然不会傻到说自己是被放了鸽子回来的。 曜澄的眼神亮晶晶的，带着一点崇拜的意味。 “如果我能像你那样从容淡定就好了。我怕我表现得太菜，被姐姐嫌弃。” “要不然，哥哥明天陪我去吧？” 鸭舌帽哥哥立刻炸毛了：“我没这种兴趣啊！！！” 绗?绔?濂瑰彉蹇冧簡 这咆哮声让歌微的心跳骤然变快。 她忘了一件事了——系统曾经告诉过她，她的三位男朋友是共同合租着一个房子的。他们彼此认识。 ……这可真太刺激了。 ……原身一定是觉得人生太无趣，所以给她这个接盘侠找点事情做。 曜澄立刻捂住话筒：“抱歉，姐姐，吓到你了。其实我跟这位室友哥哥也不太熟的。” 歌微：“……” 说着曜澄退开了几步，去远一点的地方接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你跟我不太熟’？？你跟我划清界限呢？？？” 曜澄：“哥，能不能轻点声儿，我正在和姐姐约会呢。” 电话那头：“见色忘义！” 曜澄：“发生什么事了，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老子被女朋友甩了，她现在应该还在这家酒店里。我正守着门口，防止她逃跑。” “你也下来帮我找找吧，我现在心脏有点疼，蹲在地上起不来，得有个人帮我……实在不行，回头我请你跟你女朋友吃饭，算感谢你们。” 曜澄一愣：“可是你们昨天不是还好好的么？昨天你还和发廊妹妹出门开房了……” 电话那头：“是啊！所以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家酒店，为什么要跟我说分手？然后我就想到一个细节，她身上还穿着昨天那件衣服！” 曜澄：“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她一个晚上没回去啊！她——她肯定在外面有别的男人了啊！” 曜澄“啊”一声：“哥，你是觉得她背着你跟其他男人开房？” 歌微看了一眼此刻这间套房，内心吐槽：……冥冥之中猜中了真相。 电话那头：“……我就是这么猜的。不然她为什么见到我转身就走？为什么在一夜过去之后突然跟我说分手，连半点预兆都没有？昨天她走出房间的时候我就感觉有点不太对劲了，好像是故意在疏远我。所以……她可能真的是变心了。 “……嘶……我不说了……说得我心脏又开始疼，一抽一抽的……老子是不是该去医院检查一下，我会不会有什么没被确诊的大病？你现在赶紧下来帮我一下吧……我起不来了，我现在跟个废人一样。” 曜澄：“哥，我帮你打个救护车电话，你先去医院看看吧。” 电话那头：“不行！我走了她就逃出酒店了！她已经把我所有能联系到她的方式都拉黑了，要是再让她今天逃走，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曜澄犹豫了一会儿：“行，哥，你稍微等一下，我问一下我姐姐。” 电话那头：“……？” ……问姐姐？？？ 就见曜澄先挂了电话，然后凑到歌微面前，小心翼翼地询问。 “姐姐，我的室友哥哥遇到了点事儿，他希望我下楼帮他堵个人——” 歌微立刻明白了眼前的局面。 她和一号男友之间谁输谁赢，就取决于，他们之中谁可以先争取到曜澄，把曜澄拉拢到自己的阵营里来。 她装作随意地开口：“行啊，那你去吧，我不拦着你。” 曜澄正要张嘴“谢谢姐姐”，就听歌微又说。 “……但是你去了，就别回来了。我的规矩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被人搅扰兴致。” 曜澄：“……” 金发少年呆愣了片刻，终于察觉出来：姐姐这是不开心了。 他立刻溜到角落打电话。 “哥哥，我不下来了。” 电话那头：“？？？” “抱歉，哥哥，回头我包你半年的外卖，”曜澄满怀歉意，“但我能和姐姐见面的机会真的很少，请多谅解啊。” 然后电话就挂下了。 那头的鸭舌帽帅哥抬头，幽幽望着街面上的霓虹招牌，生出一种四面楚歌的悲凉之感…… 他给斯文打了电话。 “斯文，帮我。”他说，“我现在在复古酒店。” 斯文接通了电话，只说。 “我已经在复古酒店了。但我还有些事需要解决，请给我十分钟。” 斯文的语气听上去很平静：“十分钟后，我来找你。” 十分钟的时间可以用来做什么？ 十分钟，足够斯文杀一个人，换一套衣服，处理干净现场，然后全身而退，继续回医院做下一台手术。 他还能充满关切地安抚家属：“放心，出血不多，伤者一定可以救回来的。” 但就是这样的斯文，此刻正坐在后厨的污水沟边，任凭脚下满地的食物残羹弄脏了他锃亮的黑皮鞋。 他双手无助地捂住了自己的脸，整个人陷入了一种脆弱中。 耳麦里传出声音：“喂喂！振作一点啊！你是来这里执行任务的啊！！” 斯文的声音从指缝里传出来：“……她和我提了分手。” 耳麦：“别忘了那三亿的悬赏金啊！‘猎物’只暴露了这么一次定位！下次指不定什么时候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斯文喃喃：“……她把我拉黑了。她为什么把我拉黑？” 耳麦：“……” 两个人的对话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道上啊！！ 完全各聊各的！！ 谁能想到，黑市最拔尖最神秘的赏金猎手，在执行任务过程中，因为收到了一条女朋友发过来的分手短信—— 于是就成了一个坐在污水沟台阶上的失恋伤心男。 斯文：“……再帮我注册十个手机号，我要和她通话。” 耳麦：“人家拉黑你就是因为不想和你说话！你冷静一点！我劝你还是先去做任务吧！” 斯文：“……我现在很冷静。就是因为我冷静，我才必须要先解决这件事。我已经被干扰了心绪了，无法静下心来做谋划，除非我先解决了这件事，否则，我没有办法再做任务了。” 耳麦那边无奈地沉默了十几秒，然后说：“已经帮你注册好十个手机号了，你可以轮流打。但我不保证人家不会一个一个地拉黑。” 斯文：“那我就注册一百个。我有足够的耐心，也有足够的时间，反正我还能活很长。” 耳麦：“……” 斯文果然开始打电话。 第一通电话被拒接了，然后被拉黑。 第二通电话被拒接了，然后被拉黑。 第三通…… 第四通…… 耳麦：“我就说吧！人家早就猜到这个陌生电话是你打过来的！人家根本不会接！” 酒店里。 歌微又挂断一个电话，脑子里浮起三个问号。 是谁？ 是谁？？ 谁这么锲而不舍地骚扰她啊？ 是谁啊？？ 到底是那十几个群发对象里面的哪一个啊？！ 气死个人了！！ 绗?1绔?鎵嶄笉鏄皬鐧藉厰寮熷紵 歌微：……？？ 你朝着我走过来干什么？ “喂，你！” “对，说你呢，你先等一下！” 鸭舌帽青年一边说，一边朝着她走过来。 歌微：你一定是干什么不能见光的特殊职业的，对吧？对吧？ 不然你的敏锐嗅觉是怎么来的？？ 狗鼻子也没有你灵啊！！ 她瞧着一号男友距离她越来越近，不由有点慌了…… 正这个时候，旁边忽然传出一声大骂。 “……你这小崽子怎么在这？” 刚才给歌微递衣服的那位阿姨忽然出现，并且一出现就揪住了鸭舌帽青年的耳朵。 “……我让你交房租你说没钱！结果跑到这种高档酒店里来消费？你这是没钱么！啊？！” 鸭舌帽青年也是一惊：“房东大婶？你怎么在这……啊不是……你别揪我……大庭广众的你给我一点面子……我交啊！我回去借点钱，马上就凑齐了！……您给我两天时间！……” 歌微看着这突然反转的剧情，满脸错愕。 ……刚才那位接应自己的阿姨，原来是一号男友的房东？ 啊，准确的说，是一号男友、二号男友、三号男友的共同房东？ 这位房东大婶一定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毕竟，刚才扬言“老子要炸毁整栋楼”的鸭舌帽帅哥，现在竟然被制得服服帖帖，甚至还用了“您”这样违反他人设的敬语！ 有房东大婶撑腰，她什么都不怕了！ 歌微低着头，旁若无人推着餐车，去后厨了。 后面依然是一阵鸡飞狗跳的，但她已经无暇去理会。 她飞快拐了几个弯，眼看“后厨”的标志就在前面了…… 加油！ 胜利就在前方——！ 可正这个时候，旁边忽然有人叫住了她。 “你好，冒昧打扰一下。” 礼貌的男声传来。 她转过身，看到一个皮肤白皙的金发少年站在他不远处。 小兔弟弟？ 他刚才不是还在房间里吗？ 歌微立刻低下头，希望对方不会认出她。 好在金发少年没怎么留意她的脸，只是走过来，礼貌地指了指她餐车上的东西。 “你好，请问，这个是弱酸溶液么？” 歌微用男音开口：“啊，是的，这是我们从药房采购过来预备送到客人房间去的东西……” 金发少年：“我借用了，谢谢。” 歌微：啊？ 这么霸道的吗？ 都没征求我的同意啊？？ 就见金发少年已经拧开了溶液的瓶子，然后卷起了袖子。 衣袖一卷起，她才发现他的大臂小臂上满是交错的凶兽纹身。 歌微：……？ 那样一个晶莹剔透的少年，谁能想象他的衣服底下，竟然有这么多凶猛的野兽呢？ 刚才他披着浴袍，她没有看到太多。 直到现在回过味儿来了，她才发觉，顶着一身凶兽皮的少年愿意在你面前戴上毛茸茸的垂耳兔耳朵……她是不是应该感恩戴德？？ “抱歉，借用下你的东西，我比较着急用。”金发少年礼貌开口。 “你……你……你这样拿客人东西会给我们添麻烦的……” 她的气势已经弱了三分。 金发少年：“我知道，所以只能说一声抱歉了。我家姐姐说不定会回来，被她看到就不好了。” 说着，他就拧开瓶子一倒。 “等……等一下！”歌微着急提醒了一句，“这个有危险！需要稀释一下才能用！” 金发少年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微笑道。 “谢谢，你是个好人。” “只是，对我而言，不需要。” 说着他就往手臂上倒了溶液。 歌微眼睁睁看着这些溶液让他的皮肤表层起了灼伤，冒出了一颗颗的泡泡…… 她震惊了。 坏死的皮肤脱落了下来，整条手臂都显得可怖起来。可曜澄只是一脸平静看着这些变化，仿佛见惯了这样的世面。 “……应该今晚就会结痂了吧？只希望不要留疤。” 他自言自语着，然后如法炮制，在另一条手臂上也倒了溶液。 然后就是脚腕和小腿内侧。 歌微：……你根本就是纹身店的常客对不对啊！ 她只恨自己太迟钝了，她就应该在曜澄第一次说出那句“我认识这附近一家纹身店的老板……”的时候就该有所察觉啊！ 毕竟连人家店里最近新进了一台机器你都知道啊！ 纹身随着坏死的表皮脱落了下来。做完这一切，曜澄抬头，对她微微一笑。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然后他抬手，在她的餐车上……放了一颗金色的东西。 “身上没有带其他值钱的东西，”他礼貌解释，“这是从闹事的客人嘴里撬下来的金牙，算作对你的答谢。” 除了联邦币之外，黄金也是硬通货。曜澄给的这颗金牙，至少是她一年的房租。 歌微看了看金牙，看了看曜澄。 然后又看了看金牙，看了看曜澄。 直到此时，歌微才发觉，曜澄根本就不是什么小兔弟弟啊。 这都是错觉，错觉啊！！！ “服务到您是我的荣幸，稍后我会为那客人重新采购的。” 歌微收下了答谢，然后面色平静地推着餐车继续往前。 “请再稍等一下。” 曜澄礼貌询问。 “你知道附近有理发店么？越近越好。” 理发店？ 歌微内心划过了几十条弹幕，但表面上，她却不动声色。 “大堂有智能酒店管家，可以为您制定最合适的路线。客人只需要右转出去，就可以直达大堂。” 曜澄停顿了一会儿，说：“谢谢。” “不客气，有什么其他需要，请随时差遣。” 她鞠了一躬，然后继续推起了餐车。 身后曜澄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仿佛若有所思。 好几次她都要觉得自己的伪装是不是要被戳穿了。 虽然她表现得足够敬业，但谁也不知道这“伪装天赋”究竟有多大的实际效果…… 但好在，直到她推着餐车进了厨房，后面的曜澄也没有再叫她。 她算是侥幸逃过了一劫。 绗?4绔?澶辨亱鐢蜂汉浠叡楗竴鏉厭 从斯文的角度，只觉得那个在发廊里抽烟的男人侧影，说不出的脆弱孤单。 一点袅袅的烟雾从他的掌心升腾起来，他叹息了一口气，烟雾就被搅扰了形状，化成一种无可奈何。 斯文走过去，听到发廊老板抱怨道。 “那丫头辞职也不早点跟我说，说不干就不干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这里也不容易，短期内我上哪儿再找个学徒啊？别问我了，问一千遍我也联系不到她。” 鸭舌帽青年靠着墙，静默地抽烟。 身边客人来来往往，而他像是河流之中一块顽固不动的石头。 “如果您还有其他联系到她的方式，或者又在哪里见到她了，请务必告诉她，我在找她。这纸条上是我的联系方式……” 斯文很少见到自己的室友这么卑微。 他向来是个拽爷，怼天怼地，不见他怕过谁。 但现在，他却对着一个发廊老板软言软语，姿态谦卑，求人求得没了尊严。 那发廊老板显然很不耐烦，一边赶着鸭舌帽青年，一边不耐烦道：“走走走！你赶紧走！我还要忙着做生意呢！她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儿啊？！什么狐朋狗友都往我这儿凑！” 斯文走到近前的时候，刚好看到那个发廊老板把纸条扯得稀碎，骂了一句：“你当我很空？！天天跟你们一样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纸条碎片如雪花纷纷落下，盖了人满头满脸。 同一时刻，斯文已经走到近前，反手拽住发廊老板的领口。 他拽得又狠又利落，把老板提得脚尖沾不了地。 “会说话么？不会的话，舌头就不用了。”斯文面无表情地开口。 那老板这才发现自己惹怒了不该惹的人，连忙求饶：“对……对不起，这位先生！我……我不该得罪您的朋友！您别生气，别生气……” 斯文看向了鸭舌帽青年。 鸭舌帽青年只是叹息一口气，把手掌里的烟头掐灭了。 “算了，斯文，没必要和他过不去。” 他有些颓丧地揽住了斯文的肩膀：“走吧，我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斯文说：“你的脾气倒是好了许多。” 换做他以前的性格，不把人家的店面炸了才怪。 “我只是觉得提不起劲儿，做什么都没意思，不想做。”鸭舌帽青年踢了踢路边的石头，“就算打他一顿又怎么样？还是觉得胸口空落落的啊。况且我还指望着他帮我留意事情呢，没必要和人家结仇。” “刚才我听你们的对话，”斯文斟酌着，问，“是你的女朋友从发廊辞职了么？” “是，”鸭舌帽青年坐在了马路边的台阶上，一盘腿，幽幽望着天，“她和我提分手了，然后麻溜地就把我拉黑，又从发廊辞职，我现在根本找不到她。” 斯文不免也生出感慨。 “我好像能共鸣你的经历，能感同身受。” 毕竟他的女朋友也是不由分说就提了分手，然后麻溜地把他拉黑，又把梧桐路上的服装工作室打了烊，无限期休业。 “说起来，我们好像是难兄难弟呢，一样的惨。”斯文说着站起来，去旁边的自助饮料售卖机里刷了两瓶易拉罐啤酒，“附近没有酒吧，我们就在马路边借酒消愁吧。” “真难得，你竟然会喜欢这种平民啤酒。”鸭舌帽青年拉开易拉罐，迎风笑了起来。 “为什么是平民啤酒？”斯文问。 “因为便宜啊，只要兜里有两个零钱，就可以从饮料机里刷出一罐。虽然它的口味很廉价，但随处可得，所以是最受平民欢迎的啤酒。”鸭舌帽青年不知想到了什么，苦笑一声，“说起来，我前女友也最喜欢这款啤酒，我骂她没品味，她也不听。跟着她时间久了，我竟然越来越习惯喝这种啤酒了，并且乐在其中。” 斯文看了一眼罐身的标签：“……是么？” 两个男人坐在马路台阶边，各自拉开一罐廉价街啤，活像两个流浪汉。 斯文：“昨天我坐在台阶边上，就有人刷了一罐啤酒给我，这是我第一次喝这个牌子的酒。” 鸭舌帽：“……你说我为什么会乐在其中呢？我是个受虐狂么？” 斯文：“所以口味廉不廉价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它出现了，所以它对我意义不凡。” 鸭舌帽：“……我被她影响了那么多，改变了那么多，现在我回不去了，她却把我丢了。” 两个男人就各自聊着自己的事，自说自话，谁也不指望得到对方的回复。 或者他们本身就只是想要倾诉而已。 啤酒喝空一罐接着一罐，易拉罐歪七竖八地倒在他们脚边。 最终两个男人都喝醉了。 曜澄打了车，匆匆忙忙地过来接他们。 “两位哥哥，你们就算想要借酒消愁，也至少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喝醉吧？” “以你们两个人的姿色，吸引一个女流氓不在话下吧？醉卧街头、任人摆弄，还是双人一起，这种诱惑几个人能承受得住？” 曜澄一边吐着槽，一边将两位哥哥给弄上了出租车后座。 车子堵在路口的时候，曜澄回头看了一眼后排。 那两个醉鬼正你抱着我、我抱着你，互相纠缠在一起，身体姿态实在是……实在是没眼看啊。 曜澄叹息一声，低头给姐姐发消息。 “今天两位室友哥哥都喝醉了，他们好像是失恋了吧，看上去挺难过的。” “其中一个喝醉了，还在出租车后座哭着喃喃，说什么‘你别走’、‘就算是爱上别人了咱们也可以谈谈’之类的话。” “我从来没有见过两位哥哥这么卑微的模样。然后我就想到姐姐你啦。” “还好姐姐没有不要我，不然我真的有可能会和他们一样哭着抱在一起哦！那样可真是太没面子了。[调皮的表情]” 曜澄连着发了好几条消息。 等倾诉欲终于结束的时候，他往上翻了翻。 界面里只有右侧有文字，右侧那边是他的头像。 往上翻了十几页，通通都只有他单方面发出去的消息而已。 再往上翻十几页，还是只有他的消息。 从昨天晚上开始，姐姐就没有再回复过他了。 他抬头，望着窗外，小心翼翼收敛起自己所有的患得患失。 绗?5绔?鏉ュ巻鐪熺浉 “说吧。” “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会动不动失去意识，就好像是能量耗尽了一样？” 歌微坐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头顶迷离的灯光。光晕打在红酒的表面，泛起波光般的涟漪。 她选择单刀直入地问“x”。 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这种让她崩溃的状况，她没有办法再用“谨慎的逻辑”、“合适的语境”、“委婉的叙述”去试探答案了。 她选择了直接问，哪怕这么问会暴露自己。 此时，安全屋里的其他成员已经离开了。他们开完会之后，各自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此处只剩下歌微，以及隐在暗处的“x”。 x的信息划过她的屏幕：“你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难道是……难道是电量耗了太多次数，以至于你的记忆也被抹去了一部分？” 歌微：“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告诉我，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x：“好吧，我不知道你的哪部分记忆被保留，哪部分记忆被抹去，所以我简单叙述一遍，如果有哪里不懂的话，你可以打断我的话，然后询问我。” 面前的投影屏忽然亮了。 屏幕仿佛是自己活了，开始播放幻灯片一样的画面。 歌微觉得有几分诡异。 空荡荡的屋子明明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可此刻，仿佛旁边有一个隐形的人正在精准操控一般。 “这是处于荒漠地下的，由财阀们投资的编号为89757的实验室，也是你的来处，我想你对此并不感到陌生。” 幻灯片一闪，上面研究室的画面又切换成了一张人脸。 是个女性，极其美丽。 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歌微的呼吸就微微窒住了。 “这是你原本的模样，仿佛上帝最完美的造物，美得毫无一丝瑕疵。” 歌微愣住。 她高举红酒杯，在酒杯的镜面反射里查看自己此刻的模样。 不一样，完完全全不一样。 现在的她依然好看，却是一种路边漂亮小姐姐的那种好看，和照片里的那位女性的美丽，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之上。 “我的变化怎么会这么大？”她问。 x：“你忘了，为了逃脱通缉，你把自己改头换面。” x：“你把自己的每一寸皮肤都剥了下来，替换了新的人造皮。你吃了很多苦，忍了很多疼痛，用尽了涅槃重生的决心。” x：“终于，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x：“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如果你不这样做，研究室很轻易能通过你的皮肤，扫描出你的编号。” “等一下！” 歌微从这些惊人的信息量里挑出了一个重点，问了一个最朴实无华的问题。 “你的意思是……我是一个在舱里研究出来的实验品？我是一个机器人？？机器人？？？？” 【恭喜你。】 【你对自身的了解终于上了一个新台阶。】 【主线任务一：了解你自己。进度4/10。】 歌微忽然感觉到眼前有阵阵的眩晕。 这个剧本可真是有点刺激。 开局做个“人渣”也就算了，现在连“人”都做不成了。 歌微不可置信：“……我真是一个机器人啊？” x：“准确的说，你是一个仿生人。你的外观和人类没有丝毫的差别，而你虽然使用了人造心脏，但是——众所周知，在我们的这个时代，把自己的原生内脏替换成机械内脏，已经是一种潮流了，尤其在联邦的军队里，几乎已经找不出一个拥有自己全部原生器官的人了。” “原生人类和机器人类的界限，随着机械义肢的使用，人工脏器的广泛传播——两者之间的界限已经变得越来越小了。如果每个人的身体都是半原生、半机械，那么你该如何去定义他是不是个机器人？” “而我认为，真正能判断一个人是否是人类的，仅仅在于，他是不是有自我意识。” “非常幸运的是，你作为一个仿生人，在阴差阳错之中觉醒了自我意识，有了自己的思想。” “于是你从实验舱里逃了出来，改头换面，给自己选了一种新活法。” 歌微听着这些，只觉得魔幻极了。 她抬头，打量自己的每一根手指。 多么柔软的触感，多么真实的肌理。 她一时生出几分迷茫来。 x：“但是，你虽然逃出来了，却从未真正自由过。” x：“研究室不会允许有‘觉醒了自我意识’的仿生人存在，他们会一直追捕你，试图把你带回实验室里销毁。” 歌微找到了重点：“我已经改头换面了，他们该怎么追捕到我？” x：“你的身体里装有一个初始定位。你虽然把表层的辨识都抹去了，但这个定位是你始终无法消除的，一旦你陷入沉睡，定位就会开启。” 歌微皱眉：“……这个设定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x：“这或许要从他们创造你的初衷说起。” x：“和你同一代出厂的这批次实验品，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褒姒’。” 歌微一愣：烽火戏诸侯的褒姒？ “经历了好几代的研发，‘褒姒’一代是最为成功的实验体，她们拥有最无暇的身体，最完美的面容，是科技与美学融合的巅峰。而她们被创造出来，就是为了取悦财阀们，做上位者们欲望的载体。” 歌微听懂了：“所以我是男人们的玩物？” x：“可以这么说。你们被用来做权色交易的筹码，是‘包装高档’的奢侈礼物，被用来赠予、索要、交换。一个普通女性永远也无法超越你们的美丽与顺从，你们生来就是为了装点纸醉金迷的世界。” 歌微冷笑一声。 “科技发达了，人的卑劣却从未改变。” 一丝愤怒游走在她的身体里。 x：“而你是‘褒姒’一代里最具有魅力的一个实验品，你被创造得太完美了，美到颠倒众生。你天生就自带让男人们折服于你的能力。因此，上位者们在你的身上诞生了新的欲望。” “有一个上位者迷恋上了你，而这种迷恋也让他生出另外一种野心：他不仅仅满足于你像一个傀儡般顺从，他还希望你能够有一部分的独特反应。他渴望从你身上确认，如果你有一部分的独特反应，你是否会在他的面前表现出面对其他人之时不同的态度。” “他要确认你是否迷恋着他，并且为他而倾倒。” “这种野心很容易能够理解，这是上位者们渴望确立自身权威的表现。而你对他的反应，能够使得他确认自己的权利界限。” “于是，这个上位者，授意让研究员们为你植入一部分的基础意识。” “研究员们对这个挑战很热衷，他们希望以你为摹本，创造一批新的实验体：这一批实验体能够在保留仿生人的顺从的同时，对每一位客户展现出不同的性情来。” “但在这过程中，阴差阳错，你觉醒了自我意识。” 歌微问出了她最感兴趣的话题：“在我觉醒的那一刻——我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绗?7绔?澶嶅悎 要不是女助理提醒，歌微差点就忘了这位身份重要的富二代公子哥了。 她勉强坐起来，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沉浸到当前的局面里。 但不管思考什么事，思考着思考着，总会不免联想到自己要靠睡男人才能活下去的悲怆命运…… 她捂住脸，沉重地叹息一声。 这个设定对她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她一时半会儿真是难以接受。 女助理一边补妆，一边说：“我知道你向来是个特别有自己主见的人，你一定已经想好了拍卖会的计划了，对吧？虽然你此时此刻瘫在沙发上，旁边放着两盒吃了一半的蜂蜜口味炸鸡，前面的投影屏上开了一个综艺，刚点的奶茶外卖正在送来的路上——” “但，你的心里肯定已经胸有成竹了，就等着拍卖会那一日的到来。” 歌微嘴角微微一抽：“谢谢你对我如此信任。” 女助理补完妆，起身：“信任是长期建立出来的。你在我心里就是一个可靠的队友，所以我可以全权把自己的性命托付给你。” “拍卖会临近了，我们还有不到一周的行动时间，‘黑客’让我们全力配合你，有什么需要你就说。” “我受邀参加一个春季时装周，现在要出门了。” 说完，蝎子就花枝招展地出了门。 只剩下歌微深深叹息了一口气。 她低头，在电脑上按下了回车键。 刚才输入的一长串关键词，此刻终于有了检索结果。 樊氏集团公子，姓名，不详，年龄，不详，经历，无。 就连照片，在全网都找不到一张。 “……的确是个很低调的继承人啊。”歌微想。 “斯文哥哥，你总算醒了。” 曜澄抱着吉他坐在地板上，正写新歌。 斯文揉了揉宿醉的头，艰难坐起来：“我该去医院了，今天还约了许多病人。对了——他人呢？不是和我一起喝醉的么？” 曜澄：“他起来就走了，说是要继续找女朋友的下落，不找到就不会回来。” 斯文听了这话，怔了片刻。 “哥，你的脸色看上去也不太好，不然今天就请假了吧？”曜澄担忧问。 斯文的脸色的确不好，整个人憔悴得厉害。 自从收到那条分手短信之后，他就始终徘徊在“快要死了”，“还好还没死”的状态之中。 大概因为始终得不到一个明确的答案，他觉得自己这条命一直都被吊着最后一口气。 他打开手机，这时一条消息涌了进来。 下一刻，斯文的声音就变了。 “……曜澄。” 曜澄抬头，他注意到斯文的声音在发颤。 “怎么了，哥？” 斯文抬头，深呼吸好几口气。 过了好久，他才哑着嗓子，开口。 “你帮我看看这条短信……我怕我产生了幻觉，看错了。” 曜澄一头雾水，接过短信。 一个备注为“她”的人发了条新信息。 曜澄跟着念了出来。 “抱歉，上一条短信是跟朋友玩大冒险游戏时候误发的，不要介意！”（后面跟了一个卖萌小猫表情） 曜澄满脸迷茫：“哥，这是……？” 斯文却立刻冲出了房间，冲到阳台上，深呼吸好几口气。 他扶着栏杆，平生第一次有一种被拯救之感。 曜澄反应过来了：“哥，所以你女朋友和你分手，其实是一个误会，对不对？” 斯文又冲了回来，把手机夺过去反反复复看那条短信，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放过。 好半天过去，他音色发颤道：“曜澄，我觉得我好像又好起来了。” “一切都好起来了。” “我应该可以正常工作，也可以正常生活了。” 曜澄看了看斯文，又看了看那条消息。 最终，他冷静地抛出一个问题。 “可如果她真的只是开玩笑的话，为什么要隔一天才向你解释呢？” “以及，她之前确实明确地拉黑过你，挂过你的许多来电，也不回你任何的消息。” “即使那条短信是误发的，她拉黑你的行为却难以解释。” “况且，哥你也去过她的工作室，的确是‘休业’了对吧？” 斯文沉默了许久。 谁也不知他在这一刻想了些什么。 最终，他说：“曜澄，这就是一个大冒险游戏，仅此而已。” 曜澄就懂了。 “知道了，哥。” 斯文坐上悬浮列车，去往医院。 在路上，他又收到了“她”发来的短信。 “那我们算是复合了么？”轻佻的语气。 他盯了短信许久，然后抬头，望着窗外。 ……他的生活里好不容易有光了，一切好不容易可以回到正轨。 他不想刨根问底，免得戳破这片梦幻。 “当然是。” 他打下了回复，然后在末尾配上一个微笑的表情。 女助理：“傻了吧唧的人还真不少。” 凌晨两点的不夜城，窗外错落着远远近近的霓虹招牌。 蝎子放下手机，调了一杯酒。 此刻她们正置身在一个新出租屋里。这是“包租婆”成员安置她俩的地方。 蝎子正陆陆续续把原来工作室的东西搬到这里，打算在这新开一家工作室。 “像我们这样的人，就要不断地流动。如果在一个地方待得太久了，很容易被邻居打探底细。” “所以，即使在这里混了很多年，依然交不了什么朋友，建立不了什么长久的联系。” “这或许就是我们这群人的命运吧。颠沛流离，直到生命的终结。” 蝎子一边说着，一边从衣橱里搭配出了一身jk穿搭。 “你用这一身去面试，十有八九能过。” 歌微把她调好的那杯酒一饮而尽，最终说：“谢谢。” 从“x”那里得知了自己的来历后，歌微花了许多时间接受这些信息。 短短几个小时里，愤怒、忧虑、恐惧、憎恨、渴望……种种情绪反复刺激着她，让她的一天过得仿佛如一生那样漫长。 凌晨的深夜，她从楼上向下俯瞰。 她望着这座城市的边缘，看着高楼间的狭小缝隙里穿行着一些如老鼠一样苟延残喘的无业游民。 偷盗，抢劫，剥削…… 在街头乞讨的流浪汉，红灯区冻得瑟瑟发抖的站街女…… 这些发生在她眼睛所能看到的每一处。 最终她做了决定：那就继承“原身”的理想吧，去完成“她”想要做的事。 我没有你那么“高尚”，也不像你那样活得像一个“战士”。但我占了你的身体，所以我对你负责。 此去前路凶险，不管做不做得到，反正我尽力了。 绗?3绔?浠诲姟鍑哄矓瀛愪簡 歌微最终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床伴。 再加上时间也来不及了，看完戏剧社的演出她就要匆匆赶去酒店。这中间的半小时的间隙也不足够用来“办事儿”的。 当她说要睡x的时候，蝎子的表情也相当精彩。 “姐姐，我丝毫不怀疑x对你的忠诚。” “你别说是睡他了，你就算要让他当脚边的奴隶，他都不会有二话。” “任何事情，只要是能为你好的，他都愿意去做。” “但问题是——你睡不了他。现在不会，以后不会，永远也不会。别说这种梦话了，咱们脚踏实地吧。” 蝎子的话让歌微有些费解，但她没把这种费解表现出来。 “你说得对，刚才就是压力太大了，单纯发泄一下。” 接着，歌微就把话题转到其他地方去了。 “我目前最合适的床伴人选，依然是那位樊氏公子。 “睡他既可以推动任务，又可以顺便充电，非常高效。” 蝎子：“最好的结果就是你可以睡到他。而最坏的结果，就是你要当场杀了他。” 歌微：“放心，如果他威胁到我的生命安全，我不会手软。” 告别了斯文之后，歌微就匆匆赶去酒店。 斯文很留恋不舍，还想要约她去下一个约会地点。 但歌微说自己工作很忙，需要赶紧回去招待一位贵客。 于是两人就这么告别，斯文打了车，帮她亲手开车门，又用另一只手挡在车门顶上，防止她的脑袋被撞到。 他把一切细节都做好了极致的贴心，就连“路上小心”这样的话，都反反复复交代了三四次。 最后歌微已经开始不耐烦，他才恋恋不舍地带上了车门，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 车子已经驶出很长一段路，歌微回头看，发现斯文还像是一尊望夫石一样，站在路边一动不动。 “也是挺好的一个男朋友。”她在心里评价，“除了不给睡之外，别的地方都挺好的。” 夜晚的轰趴就这么开始了。 当夜生活来临的时候，歌微再度感受到了这个赛博世界的迷人魅力。 炫目的紫，梦幻的蓝，高饱和度的洋红在她的眼前交错闪过，会所的空间如同万花筒一般灿烂斑斓。 歌微已经置身在生日派对上，躁动的男男女女在她面前舞动着。 “我说，老樊怎么还不来啊？” “这个轰趴就是特意为他生日而准备的啊！他该不会不给我们这个面子吧？！” 歌微用手指轻轻敲着耳麦，开口。 “那个樊氏公子还没有出现。” 蝎子：“再耐心等等，这种重磅人物，通常在最后才出场。” 歌微：“你说我睡到他的把握大么？” 蝎子：“你很迷人，把握应该很大。再说我们也有pnb，如果美人计不成，我们可以直接用强。” 蝎子：“x已经破坏了三楼尽头一处杂物间的周围监控，你只需要把樊氏公子带到那里，用他的性命威胁他。” 蝎子：“或者你可以把他剥光了，拍下他的不雅照，然后敲诈他一笔。” 歌微：“……” 蝎子：“反正我们总有办法让他带你去拍卖会。” 在等待樊氏公子出现的间隙里，歌微顺手刷了一下黑市的主页。 之前联系的一位“赏金猎手”已经给了回复。 三刀古铜：你让我对“和平鸽”下手？呵，太不切实际了！我知道自己的实力不如他！ 歌微回复她，并且尽量让自己有一种轻蔑的嘴脸。 主人要你乖乖：你这就放弃了？真是懦夫！好歹是榜单排行第二的赏金猎手，居然怂得跟个龟蛋一样！ 三刀古铜：你懂个屁！我虽然排第二，但和排第一的“和平鸽”根本不是一个实力级别！ 主人要你乖乖：你要是不干掉“和平鸽”，你永远是个老二！一提到赏金猎手，别人的第一反应永远是他！谁会在意谁是第二名？ 三刀古铜：++！你以为我不讨厌他？老子忍了他很多年了！ 主人要你乖乖：眼下就是绝佳的一个机会！4月25日他会去捕猎，趁着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猎物身上，你埋伏偷袭，杀了他，顺手夺走他的猎物，兑换3亿的悬赏！只需一夜，你就可以摇身一变，跻身黑市榜单第一人，同时身家暴涨！ 三刀古铜许久没回复，但很显然，对方心动了。 主人要你乖乖：放心，我不是让你去孤军作战——事实上，榜单排行第二的月鬼、排行第三的穴山悠斗，都对我的提议非常心动，到时候三个打一个，你还觉得没有胜算么？ 主人要你乖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和月鬼、穴山悠斗都是一个公会的，彼此之间早就认识，更容易达成联盟！而“和平鸽”是一匹孤狼，他没有公会。 歌微从x那里打听过，榜单上排行第二至第十的猎手们，通通都背靠一个叫做“皇雷”的公会组织，“皇雷”自称是赏金猎手中最“拔尖”的组织，吸纳了行业里最精英的人才。 但“和平鸽”竟没有加入过这个公会。 由此可见，他跟这群人玩不到一块儿，彼此关系可能也不怎么好。 歌微这一次出手，看准的就是“和平鸽是一匹孤狼”这一点。他没有队友，没有背靠任何组织，所以只要组好合适的局，引出那些妒忌憎恨他的人，就可以借刀杀人。 就算“和平鸽”再强，面对三个高手联手埋伏追杀，他还能全身而退么？！ 三刀古铜最终心动了：我去和他们两个聊聊看。 歌微放下手机，一边跟随着其他礼仪小姐去迎宾，一边在心里推测着“他们三人成行”的概率。 对这三个人来说，这一次“联手伏击”可能是他们能打败“和平鸽”的唯一办法。毕竟谁都没有可能一对一地正面刚，错过这一个机会，下次很难组到这么顺理成章的局了。 况且还有3亿的赏金作为诱惑。 不论是出于对仇人的恨，还是出于对金钱的渴望，这些人都会愿意铤而走险。 她眼下，只需要做好当前的任务，拿下那位樊公子就好。 可歌微没想到，她在走廊上奔走的时候，竟被几个“熟人”给认了出来。 “哟，怎么是你？”有人对她吹了一声口哨，“行头不错呀，出来做兼职了是不是？” “在这家酒店里工作应该能赚到很多钱吧？” “听说你们这些礼仪小姐，随随便便跟客人睡一晚上，就可以日进斗金？” “那欠我们的钱究竟什么时候能还呀？咱们连本带利，少说也有两百万了吧？？” 歌微看着眼前这几个人的嘴脸，反应过来： 她竟然在这里碰上她的高利贷债主了。 绗?5绔?浠栨帀椹簡 歌微看到天台的门被推开。 有两排训练有素的白衣保镖站在门口。 每个人都穿着洁白的西装，戴着优雅的白手套，看上去就仿佛是酒店里高雅的侍应生，可以随时为你轻柔地倒上一杯红酒。 可就是这样一群穿着纯白西装的“侍应生”，让歌微面前的几个壮汉脸色大变。 “不好！他们是樊氏家族的人！” 为首的老大低低咒骂：“该死，怎么偏偏碰上了他们！真要硬碰硬，我们没胜算！” “横川系”的金融帝国虽然已经霸占了商业半片江山，但樊氏集团，不在它的版图之内。 换句话说，这不是自己人。 真要发生了冲突，还不知道“上面”愿不愿意替自己撑腰。 “老大，我们怎么会惹上樊氏的人？听说樊氏的‘白衣保镖’可是金字招牌一样的存在，是行业传说！” 老大咬牙切齿：“好在我们有债务凭证，他们不能多管闲事！” 他对着那头大喊：“这个小妞欠了我们很多钱，我们是在正常催债，你们不能连这个都管吧？联邦法律可是更保护债主方的利益的！就算上了法庭，我也有道理可以讲！” 一个保镖走到他们面前，鞠了一个躬，彬彬有礼道。 “几位先生，你们刚才说的话，我们听明白了。” “我受了我们家少爷的授意，过来询问：这位小姐欠了您多少钱？” 老大冷哼一声：“呵，你们少爷想要赎她？那就替她把三百万给还了吧！啊，不对——” 老大贪婪地打量了一眼歌微的这一身完美无暇的白皙皮肤，还有她那双迷人的棕色瞳眼睛…… 这些都是珍稀品，无论如何他今天都要得到！ “……现在价码已经变了！五分钟前她欠我们三百万，现在已经利滚利，累计成三千万了！”他干脆狮子大开口。 歌微惊呼一声：“你们抢钱呢？！” 老大：“呵，你当初借钱的时候可是签署过合同的！合同写得很清楚，一旦违期，你身上任何能拿来抵债的东西，都自动归属于我们！只要你一天不还清这笔债，你的身体所有部位都可以任由我们取用！我们公司有法务的！还有正规律师团呢！” 歌微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到底是什么黑心合同？而那些被迫签下这种合同的人，又究竟是被逼到了怎么样山穷水尽的地步？ 白衣保镖去而复返，似乎是传话去了。 没一会儿，他折返回来。 “交易达成。” “这是三千万的联邦支票，几位先生可以在樊氏集团名下任意一家银行兑换，随用随取。” “收下这张支票后，请各位销毁所有的借款合同，并承诺：从此以后不会再找这位小姐的任何麻烦。” 为首的老大震惊了。 他的小弟们也是震惊了。 歌微更是怔住了，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那些放高利贷的也不傻，反应过来之后就飞快收下了。 他们当场把合同和借据都撕了个粉碎，看向歌微：“没想到小妞的运气还挺好啊，有这样的土豪少爷给你做冤大头！从此以后你就自由了，过你的好日子去吧！” 歌微看着这些人美滋滋地离去，心中依然觉得梦幻。 她向前走了两步，腿软得跌倒在地上。 天台的夜风更加肆虐，她的长发和裙摆被扬起一个高高的弧度。 是谁帮了她？ 那个跟她素未相识的樊氏公子？ 她抬起头。 天台朦胧的一点光晕里，走出一个人。 那个人长得很高，身形清瘦，朝着她走近的时候，仿佛是踩着失焦的梦幻光点一路行来。 他终于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来。 她听到了对方开口说话的声音，是那种低沉的、微微发颤的嗓音。 她认出他来了—— 是她的“182+天蝎座+无业游民+未睡”。 是那个被她抛弃在酒店门口、像个街边讨饭乞丐的落魄男人。 她看到他单膝跪在她的面前，好看的唇形动了动。 “抱歉，和你交往那么久，我似乎从来没有好好自我介绍过。” “今天就重新认识一下吧。” “我姓樊。” “我叫樊漪。” 昏昏沉沉的梦。 这一场梦持续了很久很久，意识的间隙里，她明白自己一定是又“断电”了。 每次“断电”都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旅程，因为她无法确定“尾电”是否足够支撑自己醒过来。 但她的思维意识还能活动。 她还能想起，有个男人在天台的晚风里轻柔地拂了一下她的发梢，然后猛然把她抱在了怀里。 她被扣得那么紧，紧得像是骨头要散架，脑袋要被摁死在他的胸膛之中。 她觉得这个世界可真是奇幻。 她在有些男人眼里的价值，只有三百块一晚。 但在另一部分男人的眼里，她却值三千万。 她睁开了眼睛，朦朦胧胧里，看到了有个人守在床边。 那个人说。 “你又低血糖了，每次犯病都吓得我不轻。” “你就不能不减肥了，好好吃点饭么？” 歌微咧开嘴角，扯出一丝虚弱的笑意。 她忽然觉得自己心情很愉悦。 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 她勾了勾食指，说：“我有话要说，你过来听。” 樊漪凑近了：“你说。” “再近一点。” 他凑近。 “再近一点。” 他又凑近。 近到某一个距离的时候，歌微忽然一把扣住他的后脑勺，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 樊漪惊呆了。 他连眼睛都忘了眨。 就听歌微说：“我们睡吧。” 樊漪：“什么？” “我们睡吧。” “什么？” 歌微：“我想睡你，把你剥光的那种。” 樊漪反应过来之后，耳根一点点红了起来。 但他是个拽爷，他不能服输。 “你还没解释清楚你为什么要跟我提分手，歌微。” “我要问你的东西太多了，你最好都一一交代清楚。” “你别以为你亲我一下就能把我糊弄过去了。” “我不傻，我有脑子，我知道我们俩现在是分手状态。”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男人？” “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你是不是一开始就只是想玩玩我而已？” 歌微带着一点困倦的笑意，揉了揉他的头发。 “我也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你——想不想和我复合？” 樊漪愣了好一会儿。 然后他说：“我才不想和复合。” 歌微笑了：“再问一遍，你到底想不想和我复合？” 樊漪：“……我发过誓的，这辈子再也不入爱河，不然就咒我头上戴满绿帽子。” 歌微：“我问最后一遍，你到底想不想和我复合？” 樊漪：“……想。” 歌微：“这才乖。” 然后她反手把被子盖在两人的身上，说。 “钻被窝，睡觉。” 第13章 男友们疯狂找人 进来的是一个窈窕的美女。 她一进门，就拂了拂自己肩上的丝巾，拨正了头上的黑色复古大毡帽。 “既然是人工扮演鬼怪，至少在服装上要尽一点心吧，整个表演漏洞百出，那两个鬼的美瞳颜色甚至和眉毛颜色都不搭！” 西装男士终于见到了认识的人，像是立刻松了口气：“蝎子，你来了。” x：“代号蝎子，你在服装工作室的个人助手，设计师、搭配师，眼光挑剔的高冷美女。无性恋，既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只喜欢有趣的灵魂。” x：“只可惜世间有趣的灵魂太少了，她的眼光又太高，至今母胎单身。” 歌微打量了一眼这位美女，只觉得她的穿搭风格很适合去参演《傲慢与偏见》、《唐顿庄园》之类的电影…… “陈总，你最近太不挑客了，什么单子都揽下来——”蝎子一坐下来就开始抱怨，很显然，她和歌微的关系比其他人更亲近，“也不考虑考虑给我添个助理？什么事儿都是我来干，我是真忙不过来。” 歌微在心里斟酌着她所说的每一个字眼。 她猜测自己的代号可能就是“陈总”，毕竟大家都这么叫她。 而她的助理可能就是她工作室的主要负责人，自己应该是个挂名的。 虽然心里的念头千千万万，但表面上，歌微只是满不在乎地回了一句。 “你何必设计得那么认真？那些有钱的客户——唉，你也知道的，他们只是单纯钱多，其实没什么审美。” 【恭喜你，你的演技天赋升级到3级。】 【你接话的水准越来越高，你也越来越能拿捏你的角色定位了。】 很显然，“那些客户并没有什么审美”深深得到了蝎子美女的共鸣。蝎子立刻有一大堆话要说：“可不是么，我上一个单子的客户，她的审美眼光，简直就像是从山顶洞人时代之后就再也没有进行过进化一样！” 之后，歌微和西装男士就听蝎子开始洋洋洒洒的吐槽，足足吐槽了大半个小时。 场面一度变成一个“设计行业职场交流会”。 西装男士略微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歌微，轻咳一声，提醒：“蝎子，先别抱怨那些了，陈总的时间非常宝贵，她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对我们说。” 歌微忽然被人cue到，只是摆摆手，随意道：“我今天经历的事很多，有点累了，就让x代表我发言，和你们简单沟通一下。” 这个锅甩得好，歌微觉得自己太适合当领导了。 仿佛是身临其境地听到了歌微的话，下一刻，房间里的投影屏幕忽然自动开启。 接着，有文字滚动在其上。 x：“我们接下来的工作重心，就是一周之后的那场拍卖会。” x：“陈总会想办法混入那场拍卖会中，取得‘货物’，我们剩下的人全力配合她，保全她的安全。” x：“如果计划失败，‘货物’被其他人拍卖得到了，我们的pnb就是跟踪那位货主，伺机对他下手。” 之后“x”洋洋洒洒说了许多行动计划，但歌微都无心去听。 首先她并没有要做这个任务的动机。 无论是这家莫名其妙的公司，还是这场莫名其妙的行动，都跟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她眼下出现在这里，不过就是配合大家坐着，演个戏，不让自己的人设崩坏罢了。 其次，她来到这个安全屋，真正想要见的人，只有“x”。 可谁知，“x”太过神秘，他偏偏就不出现在这里！ 在听“x”交代行动任务的时候，歌微再度感觉到那种熟悉的困倦。 她的血液仿佛供养不上大脑思维，意识越来越模糊…… 同时眼前也开始开开合合、开开合合、开开合合…… 最终，合上了。 【我好心提醒你！‘货物’的定位再一次暴露了！】 【自从复古酒店那一次之后，这是它第二次暴露定位！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收到这两条短信，斯文只是随手把它们删了。 接着他开始查看自己的收件箱，想看看是否有“她”给自己发来的消息。 距离那条分手短信已经过去好久。“她”没有任何消息发过来。 斯文又担心：她会不会换了号码发？陌生消息会不会进了什么垃圾箱？ 他又查看了垃圾箱，从头看到尾。除了几条广告短信和骚扰短信之外，没有别的。 他深深失望，抬头，看到自己面前挂着“打烊”招牌的工作室。 【这位赏金猎手！麻烦你不要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好么！】 【这可是悬赏3亿的猎物啊！它甚至都主动暴露了定位，你竟然都不动一下！】 斯文低头，只回复消息。 “能帮我查一个人么？” 那边顿时兴奋起来。 【需要我帮你查谁？猎物的家庭关系？人脉往来？黑市的其他竞争对手？】 斯文：“帮我查一下我的女朋友。” 【……】 斯文：“准确的说，是前女友。我来到她的工作室找她，但她不在，门口也挂了停止营业的招牌。我猜测，她短期内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这位赏金猎手！你已经把我注册的所有通讯号码都用了一遍了，你怎么还不死心？！人家就是不想见你，就是躲着你啊！你永远都见不到一个躲着你的人，知道吗？】 斯文：“我知道，但我……”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 “我只是想要见到她，当面问清楚罢了。” 说着他转身，踱步下楼。 她的服装工作室处于偏僻的梧桐街，远离市中心。 大概是沿路很少能见到全息广告，斯文每次和她漫步在这条路上，都能感觉到一种安宁感。 可眼下，他永远失去了这一份安宁。 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废人：无法操刀做手术，无法接悬赏做任务，工作和生活全都一团糟，心绪也乱如麻。 他踱步到楼下，路过一家发廊。 不经意一瞥，他竟然在发廊里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一个高瘦的鸭舌帽青年正站在里面抽烟。 斯文朝着那边走过去，想去打个招呼。 脚步还未近，那边的对话声已经入了他的耳朵。 “老板，如果我一直在这里等她，能不能等到她回来？” 绗?7绔?缈昏溅杈圭紭 翌日清晨。 樊漪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枕头旁边空空荡荡，只沾了一根柔软的长发。 他坐起来，披了一件宽松的睡衣衬衫，在床边沉默地坐了许久。 穿着白西装的青年走了进来，鞠躬：“少爷，那位小姐已经离开了。” 樊漪抬头，认出对方是自己多年的忠心助手。 “岿凉，我那么久没回家，难为你还一直在老宅等着我。” 岿凉：“我一直是少爷的人。” 樊漪抽了一根烟，哑着嗓子问：“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岿凉：“凌晨四点的时候。她说还要其他事情要办，于是就走了，我们并未阻拦。” 樊漪：“不用愧疚，你们想拦也拦不住她。她这人就是这样，自己的主意大得很。” “少爷是她的男朋友，难道连她去哪儿、去见谁都不该知道么？” 樊漪含着烟头，轻笑一声：“我哪敢问啊。真把她问急了，又得跟我分手。” 他现在在这段感情里卑微得很。 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关系，他不想再破坏了。 虽然樊漪越想越觉得，她那天出现在酒店——很有可能是跑去跟其他人开房了。 不然她为什么看见他就跑，好像老鼠见到了猫？这其中难道没有什么亏心事？ 但樊漪不想再问这么多。 即便他依然觉得歌微和“那个男人”或许还没有完全断干净。 但她既然选择了要和他重新开始……说明她还是更倾向于他的。 多给她一些时间，她总能断干净的吧。 “对了，少爷，我注意到那位小姐在离开之前，接了一通电话，看上去像是重要的人联系了她。 “她一直走到房间最远处才接了电话，显然不希望被您给听到。 “如果少爷有需要，我们可以为您调取具体的音频记录，看看她当时说了什么。” 樊漪抬头：“你们在我的房间里安装监控？” 岿凉：“这是老宅的惯例，想刺杀您的商业间谍中也不乏女性，即便在您的私密空间里，我们也需要随时确认您的安全。” 岿凉又停顿了一下。 “不过少爷可以放心，监测您安全的只有我一个人，我没有假借他人。这是为了保护少爷的隐私。 “而我作为少爷从小到大的助手，对少爷的了解或许比您自己更深入。 “在您所不知道的日日夜夜，我早已习惯通过数据和画面监测您的安全。 “从您读小学开始，您睡着的每一个漫长夜晚，我都在漆黑的机房里待着，注视您直到天亮，不敢多眨一下眼睛。” 樊漪一愣，随即嘲讽道：“老爷子还真是不把人当人，典型的资本家嘴脸。你为了领这份薪水，倒是也够拼的。” 岿凉鞠躬，温和说：“这不止是薪水的问题。” 他似乎是有很多话要说，但终究没说，只谦卑地鞠了一躬。 樊漪灭了烟，说：“你看我可以，但是不许看她，否则我挖你眼睛。” 岿凉：“少爷请放心，我只是确保您的安全而已，涉及到具体的画面，我蒙住眼睛了，没有看。” 岿凉是个很诚实的人。他说没有看，那就是真没有看，樊漪放松了一些。 “不过，少爷，我依然有个疑问。”岿凉开口，“记得您在年少的时候，曾对‘这种事情’有阴影。” 樊漪：“不光是年少，我到现在依然有阴影。” 岿凉：“可是您昨晚分明和那位小姐……” 岿凉看了一眼樊漪脖子上的抓伤。 樊漪有点不自在，说：“……她想要，我总不能扫她的兴吧？” 岿凉：“可是……” 樊漪：“我戴了耳机，听了一些电子乐和说唱，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脑子里的旋律，所以……熬过去了，没有特别强烈的想要作呕的感觉。” 岿凉若有所思。 “如果真的如同少爷所说的那样，或许这位小姐有一天能够治好您的心病，也说不定。” 302合租房内。 曜澄和斯文正在讨论那个“一夜未归”的室友。 “你说他去哪儿了？该不会又跑去酒吧里闹事打架了吧？他身上还带着伤呢。”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曜澄回忆了一下：“最后一次见他，就是昨天啦。” “昨天他本来躺在床上嗷嗷地养伤呢，我喊了他陪我出去约会，他说不去，说下午有约，有朋友喊他出门。” “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手机也打不通。” 两个室友开始发愁这一次又要去哪家酒吧捞人的时候，门忽然开了。 樊漪站在了门口。 “哥哥，你总算回来了！” 曜澄雀跃起来，但随即一眼看到门外站着两个白色西装保镖。 斯文在圈子里混，一眼看出来，这是樊氏集团的金字招牌。 樊漪已经换了一身行头。 他不再像离开时的那样，穿一身松垮的街头潮牌t恤，戴一个鸭舌帽，而是穿了一身纯黑色的西装正装，修长的脖颈系了一条花丝巾，双手插兜，以一种男模般修长的身形靠在门框上。 当他锃亮的黑皮鞋动了动，踏进这个屋子的时候——有那么一刻，曜澄都觉得这个屋子的挑高不够，框架太小，有种小池容不下大鱼的感觉。 “原来你是樊氏集团的公子，樊漪。” 斯文的错愕一闪而过，随即就释然了。 很多以前想不通的问题，现在通通都能解释了。 曜澄看到门口的白西装保镖，也反应过来了。他没再亲昵地喊哥哥了，而是礼貌地和他握了个手：“樊少爷。” 现在他们不再是室友了，身份有别，再像以前一样没大没小当然不行了。 谁知道樊漪只是一把拍开了他的手：“有病吧？你跟我握手，拿我当什么人了？你是以为我没见过你戴兔耳朵的样子吗？” 曜澄有点尴尬：“可是，您现在已经是樊少爷了……” “我就是我，我从来没变过。”樊漪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你们也别整这套，把我弄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们要是觉得我多了个头衔让你们不自在了，明天我去跟我爸断绝父子关系。” 一听到这种熟悉又欠揍的语气，斯文和曜澄都由衷觉得开心起来。 他们又迅速恢复了之前的熟稔。 “哥，我还担心了你一晚上呢！生怕你又被人扣在酒吧了！” “你早说你是认亲去了啊！我们又不拦着你！搞那么神神秘秘做什么？” “哥，你这次回来，是来收拾东西了吗？你打算搬出302了，对不对？” 樊漪点了一根烟，悠长地叹息了一口气。 “这次花了老爷子的钱，我想不回去也不行了。” “你们别怪我搬出302，我是身不由己。其实我压根没得选。” 樊漪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充电宝。 “我这趟回来也没什么要收拾的，都是些身外之物，也不值钱。我只是想把这个带回去。 “上次情人节的时候，她送了我个充电宝做我礼物。 “我想把它拿回去，免得她又觉得我不重视她送的东西。” 斯文立刻领悟了：“听你这话的意思，你和女朋友复合了？” 曜澄更激动：“复合了？复合了？你们又复合了？？” 樊漪的面颊红了红。 好半天过去，他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嗯”。 曜澄：“哇，那这件事可要好好庆祝啊！庆祝哥哥终于从失恋状态里恢复了！” 斯文：“是要好好庆祝，我知道一家新开的空中餐馆。” 曜澄：“哥，你要搬走了，我们以后也见不到你了，要不然你把发廊妹妹约出来，大家一起吃一顿饭？” 樊漪愣了一下。 他停顿的时间太久，以至于烟头都烧掉了一大截。 说起来，他还真挺向往可以把歌微介绍给自己的朋友的。 这样会让他有一种自己“真的拥有了她”的脚踏实地感。 “好啊。”他说，“……我问问她。” 绗?8绔?鐪熉蜂慨缃楀満 歌微：“所以，我们现在的重点就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把那件拍卖品给偷出来？” 她坐在会议桌的上首，底下坐着核心成员。 蝎子：“是的。但要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把东西给偷走，困难重重——除了你之外，我们还需要再混入几个成员进入拍卖会现场，随时接应你。” 歌微：“这个容易，我可以让樊漪帮我多弄几张入场券，就说我有几个朋友想见世面。这种事情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蝎子有些惊奇：“那位樊氏公子那么听你的话么？” 歌微反问：“你难道不高兴看到这个结果？” 蝎子：“高兴当然是高兴，但我就是觉得——那位樊公子太傻了。以他的身份和他所处的位置，他不该那么傻，也不该对你全无防备。” 歌微叹息：“谁说不是呢？但爱情会让人降低智商。” 蝎子：“说得很正确，这就是我不愿意谈恋爱的原因。我拒绝任何让我降智的行为。” 他们又继续商谈了一会儿行动计划，然后散会。 等人都散了，蝎子单独凑过来问。 “姐姐，你……你昨晚充上电了么？” “充上了。” “那就好，”蝎子重重松了口气，“我真怕你死了。我恨不得自己是个男人，随时随地可以为你提供肉体。” 歌微喝了口茶，忽然抬头道：“其实我觉得自己挺渣的，明明不可能对他负责，我却要强行解锁他的第一次。” 蝎子：“那位樊公子也不需要你负责吧？人家也明白游戏人间的道理，分得清楚真真假假。既然双方都不以结婚为目的，那么你们玩得开心就好了。” 歌微：“对了，蝎子，你知道——你知道我借过高利贷的事儿么？” 事后，歌微回去一想，发现这件事有许多她想不通的地方。 蝎子立刻说：“我知道，当时你故意借的，又是故意不还的。怎么？——你终于等到他们对你下手了？” 歌微一愣：“什么？” 蝎子知道歌微因为经常“断电”，损耗了一部分的记忆储存，于是耐心解释。 “那群人行径太可恶了，你是故意招惹他们的，你的目的就是想要进入他们的老巢，救一个人。” 歌微：“救人？我要救谁？” 蝎子：“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当时你也没有细说。你说这个是你个人的任务，不是团体任务，和组织无关，不需要我过多干涉，你自己搞得定。” 歌微又是愣了愣。 这话听着似曾相识，自己曾经也对x这么说过。 “原身”说过的话，竟然与她说过的话，有了这么高的重合度。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是两人本来就“性格相似”，还是她们正在彼此融合。 只是，如果情况真是这样，就让人觉得很为难了…… 毕竟，她现在真的想不起来，“原身”是要去拯救谁啊！ 到底是谁值得她让自己背负上一身累累的债务，以身犯险，深入敌营？ 【恭喜。】 【已激活新支线任务：救你的朋友于危难之中。任务进度：0/1。】 歌微：“……” 有些头疼。 她身上的任务已经太多了，求求你别再激活了，脑容量要不够了。 正这个时候，她收到了一条短信。 ——晚上有空一起吃顿饭么？ 是樊漪发来的。 歌微立刻对蝎子说：“今晚的工作由你来接替，我要去约会。” 蝎子惊讶了：“姐姐，你不是从来都觉得约会很浪费时间吗？你只想睡男人，并不想花费任何情绪成本啊，对你来说，男人是为了让你更好地工作。” 歌微：“这次也是工作。” 她解释：“我现在和那位樊公子是男女朋友关系了，在拍卖会任务结束之前，我都需要和他保持住友好的关系。” 蝎子立刻懂了：“那我现在就替你搭配服装吧？” “你今晚想穿什么风格的，姐？” “jk学院风萝莉？渔网袜冷艳风御姐？” “日式和服女郎？贵族范教堂修女？” “黑武士道剑道服？春丽旗袍开叉短裙？” “还是粉红兔女郎？圣诞小铃铛？” “你别不说话啊，姐姐，你想要啥？没有我搭不出来的。” “你说话。” “你尽管说。” “……” 夜晚的空中餐厅，仿佛一座悬浮在极光之上的外星ufo。 通体透明的设计，让它显得极有科技感。 樊漪每隔两分钟就要刷一下手机，查看了一下最新消息。 “哥哥，你显得很不安呢，”曜澄好奇，“只是带女朋友出来见朋友而已，你就这么焦虑吗？” 樊漪：“你不懂，这是我第一次带她认识我朋友。” 他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曜澄。 “待会儿她来了，你可别乱说话。要是把人吓跑了，我提刀砍了你。” 曜澄笑起来，毛茸茸的黑卷发也在风里一颤一颤。 “放心吧，哥，待会儿嫂子来了，我只低头吃东西，别的什么也不说。” “我这么讨人喜欢，嫂子不会不喜欢我的。” 樊漪：“那就好。” 说完这话，樊漪立刻又觉得不对。 “不行，我不允许你讨她喜欢。”樊漪凑近，威胁道，“待会儿不许给我卖萌，知不知道？给我收起你的魅力——我知道你们这种奶弟弟最讨女人喜欢。” 曜澄就笑得更开心了：“好，反正我都听哥哥的话！” 樊漪又是急躁地刷新了一下手机。 歌微还是没有到。 他只觉得心神不安，心里像是几千只蚂蚁在挠。 曜澄：“哥，你这副样子——该不会是害怕她放你鸽子吧？” 樊漪被他戳中了心事，更加烦了。 他干脆把怒气都迁到另外一位没有露面的室友身上。 “斯文呢？他说要晚点到，怎么到现在都没到？” …… 餐厅的环形走廊是透明的，带着一点水晶荧光蓝。 客人每走一步，脚下就会像“绽开了一朵水花”一样，泛出蓝色的科幻光。 歌微一路急匆匆地赶到，在走廊上踩出了一条长长的光带。 “樊漪该等着急了吧？” 歌微已经透过透明的玻璃，看到樊漪了。 她正要过去，却一眼瞥到…… 樊漪的对面竟然坐着曜澄？？ 怎么回事？？ 樊漪在短信里只说要约她一起吃饭，可没说还有室友跟着一起来啊。 歌微用包挡住自己的脸，转身就走，脚下飞快！ 该死，为什么这家餐厅没有实心墙啊！外围全都是透明玻璃，里面的人只要稍微侧个头过来，就会看到她在外头了！ 她跑得很快，脚下一个踉跄，在台阶处跌了一跤。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将她温柔拉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斯文的声音里透着惊喜，“是过来找我的么？” 歌微：“……啊？” 斯文看了一眼餐厅里：“我和朋友约了饭，要一起进来吃一点么？” 歌微：真·修罗场。 第16章 不能缺男人 x：“连你自己都觉得意外。诞生于‘褒姒’一代的你，觉醒自我意识之后，非但没变成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反而成了一个冷漠的战士。” “你成了一个复仇者，下定决心要向研究室、向财阀、向上位者们报复。” “你要向这个世界的秩序宣战。” “同时，你要开辟一块新土壤，给其他觉醒了自我意识的仿生人一个容身之地。” “我有幸成为了你的同伴，见证你一路走到今天。” “你让我意识到，一个女性的美丽不仅仅来源于她的美丽容貌与年轻肉体，更源于她在战斗、在反抗，在试图颠覆既有的秩序。” 歌微深深向后仰头，去看头顶的灯晕，任凭散乱的光束落在她姣好的面容上。 就在刚才，她一边看着幻灯片上冰冷的文字叙述，一边感受着自己心脏处的起伏。 她非常能确定，她心脏处涌动的情绪，叫做愤怒。 一种熊熊燃烧起来的愤怒，一种对复仇的强烈渴望。 她盯着光晕，平静地开口。 “x，我现在几乎难以控制我的情绪了。” “我的胸口好像在烧着什么东西，烧得我血液都滚烫起来。” “我有一种极其强烈的憎恨——虽然我弄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憎恨，憎恨的对象又是谁，可身体的反应在推着我的意志与理性，就好像一艘挂了帆的小船驶在暴风雨夜的汹涌海浪之上，左摇右摆，转瞬就会被吞没。” 把这样强烈的情绪，用一种平静的语调说出来，让歌微感觉到一种身心分离之感。 像是灵魂飘荡在半空，观察着自己。 她喃喃：“如果条件允许，我现在就想去炸毁那一栋财团们引以为傲的权利大楼，让他们尝尝被‘掌上玩物’给反噬的感觉。” 【叮。】 【已激活新支线任务：炸毁位于市中心的权利大楼。任务进度：0/1。】 x：“你会有这样的愤怒，再正常不过了。但别忘了，你现在还是他们的追捕对象。” x：“你身体里的定位是无法消除的，你只能确保自己不沉睡。否则，定位随时有可能激活。” 歌微：“这个定位的启动机制是怎么样的？” x：“每一个实验品都在研发初始阶段被植入过定位。但‘褒姒’们具有一些特殊的属性，所以‘随时随地开启追踪’不太合适，再加上她们也不是什么有攻击性格的造物……” 歌微嘲讽道：“为什么随时随地开启追踪不太合适？” x欲言又止了一会儿。 歌微注意到，大屏幕上停顿了许久。 x：“因为‘褒姒’们是成功人士的私人玩宠，她们的定位会泄露出上位者的许多秘密，‘客户’通常都不愿意她们随时启动着定位，这样非常扫兴。” x：“于是，经过研究员的设置，‘褒姒’的定位只会在她们长期陷入沉睡、废用状态之时才会开启，方便研究所把她们给寻找回来。虽然有时候找回来的可能只是一些绑着情趣品的残余组织。” 歌微的指尖一颤，仿佛痉挛。 那种身体里的疼痛、憎恶、汹涌的恨，几乎要淹没她。 x：“虽然研究员给了‘褒姒’四十年的寿命，但她们的真正寿命通常很短。一旦被赠予给上位者，很少有能够全须全尾地回来的。这也是为什么财阀们不断投入大量的金钱，让研究所批量制造、更新迭代，因为她们耗损得太快了。” 歌微冷笑起来。 她懂了，这个定位仅仅是作为回收的用处罢了。 这些回收来的断肢，或者还能投入到下一批实验品的开发之中。 即便是把“褒姒”一手创造出来的研究员，充其量也不过遗憾一句：唉，又多报废了一个。 x：“现在你的电量耗损得越来越快，你陷入睡眠的频次也越来越高了，你需要小心注意。有可能在暗处，已经有人盯上你了。” 歌微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我该怎么充电？我现在突然断电的时候，根本不受我自己控制。” 如果次次都这样，别人很容易能趁着她无法动弹的时候对她下手。 x惊讶：“你连怎么补充能量都忘了？” 下一秒，屏幕上滚动出一行字。 这行字差点就让歌微噎住。 “当然是睡男人啊。” “睡男人的频次越多，你的能量就回得越快。这是你作为‘褒姒’一代，刻在你的初始基因里的设定。” 一时间，歌微的脑子出现了空白。 什么家国仇恨都暂时被她放在了一边，她的所有注意力都被眼前这几行字给抓住了—— “睡男人？” “我要活下去，就得源源不断地睡男人？？” 她眼睁睁看着“x”回复了一个“是啊”。 歌微重新倒回沙发深处，仰头，看着头顶万花筒一般变幻的光。 她的神色带着几分迷茫，几分恍惚，整个人像是灵魂出窍。 很多她以前没想明白的事，现在她终于想明白了。 之前她无法理解的“原身”的行为，现在也终于能理解一二了。 但她终究还是无法接受——这种破事儿，为什么要发生在她的身上？？ 她的日子也着实过得太惨了吧！！ “我已经帮你发短信找补回去了。” 戴着复古大毡帽的女助理摇了摇手机，顺便给自己的脸拍粉饼。 “真不知道你当时脑子是怎么抽抽的，竟然群发了一条分手短信！” “分手短信啊姐姐！！你好不容易钓了这么多鱼，养肥了还没宰呢，竟然就全部给放生了！” “我光是想想，就替你觉得心痛！” 歌微瘫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望着天花板。 “你帮我怎么找补了？” 女助理：“我当然是拿着你的手机，一个一个地发短信回去解释啊！我帮你解释，当时是跟朋友在一起玩大冒险的桌游，输了游戏所以才发这么一条短信的，不是真要分手的意思。有些信了，有些没信，没信的那些我就继续跟人家一对一地掰扯，争取帮你安抚好他们的情绪。” 歌微悲怆道：“哦，辛苦你了。” 女助理：“唉，没信的是大多数，他们还一个劲儿质问为什么隔了一天才解释，而不是当天结束游戏就马上打电话解释清楚。所以说，现在的男人其实也不傻啊，他们给了你真心，当然也试图索要你同等的真心，一旦发现你的真心不对等，他们也会有所保留。” “不过，也有几个傻了吧唧的直接就信了的，倒是省了我好多精力。” 歌微想起了什么：“对了，那个备注182+天蝎座+无业游民的，没必要哄了。我当时把他晾在了酒店，已经明确翻了脸，哄也哄不好了。” “知道了。”女助理显然干这种活儿很娴熟了，“话说回来，姐姐，以后别这么冲动了，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你积攒了许多负面情绪？你去找个男人睡一睡就好了！” “对了，那位樊氏集团的公子，你接触得怎么样了？” 绗?0绔?瀛ょ敺瀵″コ 她没有接。 斯文看了一眼震动的手机，温和问：“怎么不接电话？” 歌微面色镇定，微笑了一下。 她不能在斯文面前露怯。 于是，她镇定地掏出了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来电备注。 ——客户李先生。 “应该是客户对我刚交的设计稿不太满意，让我再修几版。” 她摇了摇手机：“我去旁边接一下哦。” 斯文：“嗯，好。” 走到了旁边角落，歌微接通手机。 曜澄：“姐姐，我好想你啊。” 他的声音听上去黏黏糊糊，带着几分嘟囔，明显是喝了点酒。 歌微：“嗯，我正在修设计稿呢。” 曜澄带着醉意。 “姐姐，你知道么？今天我和哥哥一起在外面喝酒，哥哥被放鸽子了，心情很不好……我就陪着他喝啊喝，喝啊喝，我们喝了很多很多酒。” “哥哥说，女人都是大猪蹄子，女人说的话没有一句能信的。” “但是我不这么觉得啊，我姐姐就对我很好啊！然后我就想姐姐了……我很想很想你，你已经好久没有见我了。” “自从那天你把我一个人留在酒店之后，我就没和你见过面。” “你知道么，我把头发染回来了，我一直都等着再次见到面的时候，你会夸我呢。” 歌微谨慎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斯文，说：“嗯，好，我都知道了。” 曜澄仿佛还有很多很多话要说，但歌微却率先打断。 “那我继续忙了。” 曜澄有些失望，“哦”了一声，电话就被歌微挂下了。 挂下之后，歌微姿态自然地走回到了斯文的身边，带着他上楼。 当晚，斯文系了围裙，给她做了一桌热腾腾的饭菜。 当他在砧板上切菜的时候，歌微只觉得，姿态漂亮极了。 那么修长好看的指骨，那么娴熟流畅的动作。 他用刀的时候，她只觉得像是一场带有美学价值的艺术表演。 “是因为你是主刀医生么？”歌微由衷赞叹，“你用刀的时候，我都觉得像是在玩一种花活儿。” 斯文笑了笑：“你喜欢看，那我每天来你家做饭？” 歌微被逗笑了：“你快成我家的家庭煮夫了。” 斯文含着温柔的笑意：“那我荣幸之至。” 这一晚，两人相对而坐，在家里吃了一顿温馨的晚餐。 窗外夜景寂寥，屋内点了一盏暖光灯。 和斯文相处的感觉放松又舒服。 她只觉得不论在他面前做什么，都可以完完全全得到包容。 喝完两杯红酒，歌微动了意，把斯文给压在了沙发上。 孤男寡女，氛围又恰到好处。 此情此景，不拿斯文充个电，简直就是天理不容。 可她才刚解了他两颗纽扣，斯文就按住了他的手。 他竟然在这个时候说。 “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吧。” 歌微：“……？” 她眼里都是不可置信。 斯文的嗓音有些哑，目光在半空中到处游移，找不到一个着落点。 他的喉结滚了一滚，说：“两个室友应该还在等我回去，我回去之后，可能还要好好和他们道个歉。” 说着他就起身了，把自己的西装外套披上。 歌微又把他的西装剥了下来。 “和他们说一声，今晚不回去了吧？” 斯文又穿上了，说：“明天早上还有一台手术，很早。” 歌微又把他的西装剥了下来。 “我清晨定个闹钟，送你出门。” 斯文再度穿上：“不了，太打扰你了。” 一件西装就被他们两个反复地穿上剥下，如此循环好几次。 歌微定定看了他一会儿，语气显然有点不悦了。 “斯文，你好像很不愿意和我待在一起。” 斯文立刻解释：“我当然想和你待在一起，我只是——” 斯文沉默住了。 “只是”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 歌微也坐起来，不再纠缠了：“那好吧，那你路上小心。” 她把斯文送到了门口，互相道了一声“晚安”之后，她就毫无留恋地关了门。 斯文看她关门时候的力道很重，心里知道：自己又惹她生气了。 他站在门口，微微叹了口气。 今晚一整晚的气氛都很不错。唯独最后临门一脚，他又惹她生气了。 之前的表现全都功亏一篑了。 总体而言，这依然还是一场不欢而散的约会。 他在黑暗中站了许久，这才沿着台阶，一格一格地下去。 【这位赏金猎手，请问你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工作的事情了？我眼睁睁看着你这两日又沉溺到儿女情长了！】 斯文笑了一声，走在夜色里。 “没办法，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不愿意和她上床？你看起来分明就很迷恋她的一切！】 斯文淡淡说：“小孩子家家的，你不懂，别问了。” 【……】 【好吧，我不问这个了。咱们聊聊以后的事情吧！】 【这几天我正在查移民政策呢！等拿到了这笔赏金，我们可以住到靠近北极圈的一个港口城市去！】 【那里临近格陵兰海，风光特别漂亮！而且受北大西洋暖流影响，气候相对温和！我听说啊——那里植被丰富、树木茂密、绿草如茵，随随便便放眼望去，就能看到绿色的东西！】 【能看到好多好多的绿色的东西啊！光是想想就好兴奋啊！！！！】 斯文低声一笑：“没见过世面。” 【这能怪我吗？！我又不怎么出门！】 【咱们城市连点绿化带都没有啊！想要看朵花只能跑去博物馆后面的那座植物馆，门票死贵死贵，只有有钱人才能看！】 斯文勾了勾唇，但随即想到了什么，目光微微一沉。 “我不会离开这里。” “恐怕到时候，得你独自去旅居了。” 【什么！什么？！】 【喂喂，你不带这样的啊！】 【当初可是你说的，你的仇家太多，要杀你的人太多，你想换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的。】 斯文：“但你知道的……这几个月，我的生活有了新的变化。” 【新的变化？】 【哦我懂了！原来你是放不下女人啊！你是因为她，所以才不舍得走的，对吗？】 【这个很简单！你把她一起带上，离开这里，不就好了？】 【鬼才愿意待在这里呢！她一定愿意跟你远走高飞的！】 【你们可以去极光下拍婚纱照，去格陵兰海度蜜月，去米瓦登湖旅游！你们俩再生一个孩子，买一栋终年有地暖的小别墅，你们一家三口——哦，再加上我——我们一家四口，一定可以过上幸福的生活的！】 斯文良久无言。 过了一会儿，斯文说。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愿意和我走，同时我也想不出理由带她走。” “带她走之前，我是否该把我身份的一切都全盘相告？她会怎么看待我？她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怪物，然后从此远离我，跟我一刀两断？” 斯文望着头顶的夜空，悠悠叹息。 “她能给我的爱有多少，包容和谅解有多少，我从来不敢去试探。我怕一试探，什么都没了。” “我所拥有的，其实很脆弱，所以我维系得小心翼翼。” 过了好一会儿，耳麦里的人才说。 【那你怎么打算？你真的要为了她，永远留在这？】 斯文说。 “等我梦醒吧。” “等我梦醒的时候，我会跟你走。” “等到她真的厌烦了我、抛弃我的那一天，我们一起离开，去看极光，看格陵兰海，在那里疗治余生的伤，永远——永远都不再回来。” 绗?4绔?鎷嶅崠浼氾紙浜岋級 x继续发消息过来。 x：“真正精密的是你的大脑，而棘手的是，那个定位它就装在你的大脑的某个位置。” x：“我一直不敢帮你拆掉定位的原因就是这个。‘拆下来’很简单，不需要任何技术含量，把你的大脑一打开一合上，就可以了。但问题是——把大脑合上之后，你是否还能保有自我意识？” “你的自我意识是在阴差阳错的条件之下诞生的，在诞生之初，‘它’就有了另外一个名字——灵魂。” “谁也不知道灵魂究竟是安放在哪里的，是大脑里，还是心脏里？还是身体的其他位置？” “它极其玄妙，蕴含了这个宇宙的哲学。我怕随随便便一动，‘它’就没了。” 歌微斟酌着这个用词：“……灵魂？”这个词语给了她一个全新的冲击。 x：“在圣经的记载之中，‘灵魂’是由上帝赋予的。先知以利亚所住的那家妇人的儿子死了，他求告耶和华说：耶和华我的神啊，求你使这孩子的灵魂仍入他的身体。耶和华应允以利亚的话，孩子的灵魂仍入他的身体，他就活了。（王上17:21-22）” x：“我敬畏‘灵魂’，所以始终不敢轻举妄动。我怕帮你拆下了定位装置之后，你变成了一个傀儡人，明明每一个零件、每一个结构都对上了，跟之前别无二致，但是你——再也不是你了。” 歌微沉默了一会儿。 “我明白了。” 但不得不说，x说的这些话让她更加有了身心分离的感觉。 她已经无法判断自己的情况了：她是以人类的灵魂进入了这个机器人的身体，还是本身就是一个机器人，然后觉醒了自我意识？ 她此时此刻的所思所想，脑子里的所有东西——是作为一个“人类”的，还是作为一个“自我意识”的大脑活动？ 她发现自己面临着一个哲学问题，这个哲学问题是：“我”是谁。 好在，她此刻面临着的紧迫情况，没有让她思考得太久。 x很快发来了消息。 “那个要杀你的赏金猎手，已经到了。” 歌微看了一眼时间。 “不得不说，他来得可真快。” 负一楼的地下车库。 两个保安：“喂喂，你干嘛的？你给我站住！谁允许你往这边走了？” 他们两个匆匆跑上前，把一个偷溜进来的人给拦截住。 被他们给拦截下来的，是一个肌肉魁梧的壮汉。 那壮汉骂了一句：“老子就是进来看看，也不行吗？你们这里什么地方，还不允许人看了？” 保安怒斥：“这里是高等场所，可不是你们这种平民随随便便就能进来的！赶紧滚出去！不然我们呼叫其他安保人员过来了！” 那个壮汉不悦道：“你们知道吗？上一个敢这么跟老子说话的人，已经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 说着他腾出两只手，分别扣住两个保安的喉咙，一手举起一个，把他们两人都给提得脚沾不了地。 两个保安被提在半空中，脸色涨得通红，眼眶被挤出了红血丝！ “放……放开……” “……放开我们……” 魁梧壮汉哈哈一笑，说：“怎么样，后悔了吧？知道不该惹爷爷我了吧？但你们现在悔悟，已经——太、晚、了！” 说着，他手底下一用力，两个保安的喉咙就被他捏爆了！ 他两手沾着血浆，冷眼看着两个保安的头颅滚落在了地上。 “老子今天是来办大事的，你们这些小喽啰，可真是没眼力见啊！死了也活该。” 他踢了一脚尸体，冷哼一声，往深处走。 三刀古铜已经一路走进了地下车库的深处。 会场负一楼的地下车库从a-z，一共分为26个区域，行走在其中错综复杂。 “月鬼，穴山悠斗，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来啊！不是约好了这个时间么！现在只有老子一个人先到了，要是遇上‘和平鸽’，老子可怎么办？” 三刀古铜带着怒气留了语音。 月鬼的声音酥软地传过来：“别生气啊，三刀，我和穴山悠斗昨天晚上可是通宵布置了陷阱，所以睡晚了一点。放心，一切都还在掌控之中，你先去f区找到我们藏在楼梯口的那个背包，把它背在身上。” 三刀古铜按她的话，找到了楼梯口的背包。 是一个拉链用金属锁锁死的包，无法打开，也看不到里面有什么。 “老子背着这个包有什么用？”三刀古铜问。 月鬼的声音更是妩媚：“你不用管，只要背在身上，就可以了。” 三刀古铜就把包背在了身上。 他继续在地下车库的几个区域之间穿行。 “‘和平鸽’还没到，你们两个也没来，老子在这里可真是无聊！” “你们两个到底什么时候来？” 月鬼娇笑：“放心，等你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就会现身了。” 三刀古铜冷哼一声，心中有些不满。 在杀“和平鸽”的这件事上，他只觉得老三和老四根本不尽心，好像杀不杀都成，不像自己这样有着强烈的渴望。 等拿到了3亿的悬赏，他不打算和他们平分了。 他一个人至少要拿2亿，剩下的1亿，让他们自己分吧！ 正这么想着，地下车库又驶进来一辆车。 出入口的杠抬了一下，伴随着一声“滴”声：临时车xxx，欢迎进入！ 车子一路驶进来。 在看到电子屏幕上提示“g区已停满，请前往h区停车”的时候，车子拐了一个方向，前往h区。 结果这么一拐，就碰上了前面拦了一个魁梧的壮汉。 那车的主人按了一下喇叭。 “嘟嘟嘟！” 显然是觉得这个壮汉有点挡路了。 三刀古铜抬头晲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又是一个没眼力见儿的！ 你还敢嫌弃爷爷挡路？ 他本来想动手杀了他，但是又不屑于动手，干脆就自顾自继续往前走。 三刀古铜走的是路的正当中。 不管是左边还是右边，都不足够驶过去一辆车。 于是，这辆被他堵了路的车，就这么孜孜不倦地龟速前进，跟在他后面“嘟嘟嘟”、“嘟嘟嘟”地按喇叭。 终于，三刀古铜被“嘟嘟”得有点不耐烦了！ "小子，我看你是找死！" 他反手，抽出了自己背在身后的那把大刀：“信不信老子把你砍成肉丝？！” 说着他就冲了上去。 在同一时刻，车子猛然开启了两个大灯。 超强的白色光束，如同两道锋利的刀锋直直戳向他的眼睛！ 三刀古铜怪叫一声，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后退了好几步！ 等反应过来之后，他的眼睛前只剩下一片曝光过度的白色，其他的东西什么都看不见了！ 三刀古铜心里一惊：这不是寻常的灯！ 这是会让人的眼睛在半分钟内短暂失明的武器！ 几乎是在同时，三刀古铜听到了有人下车、然后关上车门的声音。 一道平静的男声传来。 “好久不见，三刀古铜。” 三刀古铜心中大骇。 ……和平鸽？！ 绗?6绔?鐢熸涔嬫垬 地下车库里，战斗还在继续。 三刀古铜朝着斯文狂奔而来，带着压倒性的威慑力！ 只是在他的手要碰上斯文的同一瞬间，斯文忽然原地消失了。 这让三刀古铜扑了一个踉跄。 他回过头来，四下张望，发现斯文已经出现在了另一个方向。 “原来是这样……”三刀古铜喃喃自语，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你也是异能者！” 两人彼此对视。 “你的异能是空间系异能！具体的能力——就跟瞬间移动差不多，是不是？”三刀古铜说，“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你从无败绩，为什么你能接下其他人不敢接的单子……因为你是个异能者！” 斯文把木剑垂直，放在自己的双眼之间，淡淡说：“很高兴能让你重新认识我。” 下一瞬，他的身形再度消失。 等三刀古铜回过神来，斯文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换做一般人，此刻的第一反应一定是踉跄着后退！ 但三刀古铜没有后退一步！ 他有着坚硬的身体、强悍的力量，硬碰硬也不会输，何须后退一步！ 他可不觉得和平鸽能拿他怎么样！ 于是，三刀古铜不退反进，在斯文一剑劈下来的时候，他还一把握住了他的剑！ “你随便劈，老子可以多陪你玩玩！”三刀古铜嘲讽道，“别说是个木剑了，就算是最精刃的剑也砍不伤老子！砍多了，说不定还要卷刃！” 斯文冷笑了一声，忽然从木剑里反手抽出了一把精刃剑。 三刀古铜一愣！ 冷光反射在斯文的眼睛里，他的瞳孔漆黑如墨。下一刻，他已轻盈地跃起，剑锋凌厉，气势压迫。 三刀古铜短暂一愣之后，很快反应过来！ 他依然不退半步，选择正面和斯文硬碰硬！ 就算是一把精刃剑，也不能奈何得了他！ 他的肌肉隆起，青筋膨胀，正面扛下了斯文那一剑！ 下一刻，三刀古铜传出了一声哀嚎声！ “啊——！” 三刀古铜低头，不可置信地看到—— 自己身上……自己身上竟然有了一道血痕！ 斯文的剑很快，一触即分，此刻他的身形已出现在了几尺之外。 “你知道有个词叫做肌肉分离度么？”斯文说，“不幸的是，当你启动‘金刚’之后，你获得了一个本不属于你的强壮身体，你的骨骼承载了太多，同时你的肌肉分离度变高了。” 斯文：“其实你并不是无敌的，你有很多弱点。如果我是你，我会更加谨慎，扬长避短，不会白白浪费了这一张好牌。” 这话里话外，显然就是在说三刀古铜的脑子不行！ 三刀古铜暴躁起来，怒吼一声，冲着斯文狂奔而来！ 斯文又是原地消失。下一瞬间，他出现在了三刀古铜的背后。 “你的肌肉之间的间隙，是你的脆弱点。” 斯文一剑扎进了三刀古铜的背。 三刀古铜怒吼起来！ 他反手一扒拉，要把这个可恶的小子给摔出去！ 可斯文太灵活了，转瞬又出现在他的身前。 “你知道么？沿着你的胸肋骨，可以切割出你的胸上肢肌的轮廓。” “如果手艺足够好，可以切割出9条。” 他手持着剑，飞速掠回，剑锋上已经沾着一片血。 三刀古铜捂着自己鲜血淋漓的胸口，狂怒起来，伸手要去捏爆斯文的脑袋！ 斯文轻盈一个转身，又消失了。 “腹直肌起自耻骨，止于第5~7根肋软骨和胸骨剑突。” 他一边说话，剑口一路划破对方的身体。 “背阔肌起于第八节胸椎和骶骨，它会一直连接到终点肱骨的上侧。” 他的刀锋划开了对方的背阔肌边缘，止于斜方肌附近。 接着，他的刀锋调转，往下一用力，优雅地切入了对方的冈上肌和冈下肌。 三刀古铜发出一声暴躁吼声！ “这一块肌肉的作用是帮你抬胳膊。它们受伤之后，你的战斗力已经被削减了一半了。” 斯文的剑，上下左右如同画符咒一样地动着，也像是在一块墓碑上刻字练书法。 他精于纹理，擅用力道，很快让三刀古铜的身上汇聚出了流动的血河。 这些血河像是脉络、网格一样，密密麻麻覆盖住了三刀古铜。 “和你交手的这短短时间，让我回忆起了当初在医学院念书的学生时光……可真是让人怀念啊。”斯文悠悠感慨了一句。 等他收回剑，一掠而出，三刀古铜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在了地上。 他这一跪，地面轰然一震。 漫天浮尘，纷纷扬扬。 “不愧是和平鸽啊！我没想到……没想到我竟然真的会死在你的手里。” 三刀古铜的身体在一瞬间缩了回去，恢复了原先的大小。隆起的肌肉也通通萎缩。 他现在看上去，就是一个失血过多、唇色惨白的普通男人。 斯文走到他的身侧，蹲下来，说：“我没想杀你。” 三刀古铜努力地聚焦起了视线：“……什么？” 斯文：“我没想杀你，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我的目标不是你，我有更加重要的事。如果你可以不挡路的话，我放过你，你自行离开吧。” 三刀古铜震惊了：“你……你都已经打败我了，却不选择在最后关头杀了我？你就不怕我今天离开之后，暗中蛰伏，然后有一天把你反杀？” 斯文朴实无华地告诉他：“你不是我的对手。不管你蛰伏多久，你都打不过我。” 三刀古铜震惊得难以言喻。 他抬头，在失焦的模糊视线里，努力去看和平鸽的模样。 此时此刻，他才终于开始了解这个男人。 这是一个多傲慢的男人啊！他骨子里该有多骄傲，多自负，才能让他随随便便就把一个“想置他于死地的敌人”给放走？ 如果不是对自己自信到了极致，谁能这样？ 但同时，这个男人身上，也有一种格格不入的……善良？ 今天换做是其他任何一个赏金猎手站在这里，看到地上躺着奄奄一息的仇人，绝对会毫不犹豫捅上一刀，看着对方断气。反正这也只是顺手，不捅白不捅。 “……你真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人。”三刀古铜缓缓说，“像你这样怀着一念之仁的人……你如果是个弱者，恐怕早就已经死了。” 斯文很平静：“但我是个强者。” 三刀古铜咧开一个艰难的笑。 是，和平鸽是个强者。所以他有资格善良，也有资格保留着他的“一念之仁”。 一个人只有足够强，才能在这个残酷的丛林里捍卫住一颗初心。 三刀古铜突然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杀和平鸽。他从未真正了解过他，只听闻过他在榜上的战绩。那些战绩太辉煌了，太耀眼了，让人心生丑陋的妒忌。 他曾恨不得和平鸽能早点死，但此刻，他却希望像他这样的人能好好活下来。 “谢谢你放我走……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和你作对了。”三刀古铜艰难地支起身体，“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做各的生意。” “不过，还有一点我仍然要提醒你。”三刀古铜又说，“想杀你的，并不止我一个人，你自己做好准备吧——” 三刀古铜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身上忽然传出了“滴滴”、“滴滴”的声音。 这个声音很微弱，几乎不引人察觉，可三刀古铜只觉得心口不知为何突然一跳，像是身体察觉到了什么预兆。 绗?8绔?娣锋垬鍗囩骇 “怎么会这样？”歌微叩了叩耳麦，“爆破不在我们的计划之中。” 蝎子：“的确不在我们的计划之中，但效果比我们的计划更好！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有坏人入侵，即使我们偷了东西，这一笔账也只会算在那些‘策划爆破的反社会组织’的头上，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成了浑水摸鱼的第三方，基本上是隐形的！” 歌微苦笑。 当初她引来三刀古铜、月鬼和穴山悠斗，设局反杀“和平鸽”的时候，只是为了报私仇，没想过居然会起到这么好的“混淆视听”的作用。 “刚才的爆炸这么激烈，我估计要杀你的那个赏金猎手，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蝎子说。 歌微面无表情：“那可真是可惜了，本来还想去看一眼他有多帅的。现在他大概已经被炸成了组织残余吧？” 歌微没有浪费时间，一边说话一边猫着腰抵达了前台。 她叩了叩耳麦：“告诉x，可以断电了。” 蝎子：“好。” “切断电源”是他们事先安排好的策划，x作为顶级黑客，切监控和切电源都是家常便饭。 下一瞬，整个会场一片漆黑！ 那些逃生逃了一半的人群，更加尖叫起来！ “那些恐怖组织的成员来了！他们来了！” “快逃啊！！快逃啊！！！” 混乱的黑暗中，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被踩踏，多少人受伤。 蝎子趁乱跳上了前台，一脚撂倒了几个正在匆忙打包藏品的安保人员。 台面上的那些“扑哧”的肉搏声，被大环境下的人群尖叫声所淹没。 蝎子戴了夜视眼镜，但那些保安们却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到。在这种情况下，蝎子几乎就是降维打击。 在蝎子处理那些保安的时候，歌微迅速将拍卖品一扭、一折，一个漂亮的收拢，塞进了黑色的手提箱里。 她动作干脆，一气呵成，“啪嗒”一下扣上手提箱之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甚至从头到尾没有看过一眼台上的战况。 她一路提着手提箱，匆匆下了台，挤入了人群之中。 蝎子很快也处理完了那些安保人员，从另一个方向绕了出来，同样挤进了人群之中。 两个人一旦入了人群，就好像是两滴水汇入了大海。保镖们就算再气急败坏，也不可能把她们找出来。 她们在人群之中对接到了彼此，无声无息地传递了黑色手提箱。 等从人群之中出来的时候，歌微只是一个“两手空空、晚礼服凌乱、连挎包都被人挤掉了”的普通女宾。 而蝎子已经坐上了路边接应的车，车子优雅地离席。 “歌微！” 樊漪大喊着，然后朝着她飞奔而来。 转眼之间，他将她猛地摁进了自己的怀里。 “歌微，终于找到你了！” 他的声音急切、凌乱、仓促，仿佛几百种几千种情绪都争先恐后地要从这一句简单的话里面抢着出来。 歌微一愣。 直到任务结束的此刻，她才终于有多余的精力去照顾樊漪的情绪。 “刚才被人绊了一下，出来得晚了。”她也轻轻回抱住他，语气有了难得的温柔，“抱歉，害得你担心了。” 樊漪摇摇头，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良久都没有说话。 歌微莫名觉得自己颈窝里有点湿…… 樊漪这是掉眼泪了？ 身旁的人群依然混乱地涌出来，地上到处都是散落的钱夹、丝巾、皮鞋。 司机说：“少爷，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了，听说刚才有一伙儿恐怖分子在负一楼制造爆炸，还杀了两个保安……太可怕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否则您出了意外，我也不好向老爷交代啊！” 樊漪点点头，揽住歌微的肩膀，保护着她坐进车里。 他的表情管理做得很好，一点都没让歌微看出来他曾经哭过。 歌微看他自己并不打算上车，就问：“……你不坐上来么？” 樊漪摇摇头，对她轻声道：“……我还有几个叔伯带着家眷也来参加今天的拍卖会了，我回去确认一下他们的安全。” 说着，樊漪就交代司机：“务必要把小姐平安送回到老宅，知道么？她要是出点什么事，你家少爷后半辈子就要打光棍了！” 司机：“啊，少爷？你要留下来？不要啊！万一那些恐怖分子拿你当人质了呢？！你可是樊氏的唯一继承人啊！” 樊漪痞气一笑：“拿我当人质正好，总比拿一些老弱妇孺当人质要好吧？老子正好想会会他们。” 司机快要哭了：“不要啊，少爷！你出了事情，老爷会千刀万剐我的！未来夫人，您倒是赶紧劝一劝啊！少爷要是出事了，您也得守寡不是！” “她才不会为了我守寡，”樊漪说得毫不留情，“她的野男人多的是。” 说话间，樊漪已经匆匆从后备箱里拎出了一个黑色旅行包。 他一把拉开拉链，从里面取出一些零部件，当着歌微的面“咔哒”几下，组装在了一起。 ……竟然是两把枪。 他把枪扣在自己的后腰，用西装外套遮盖住，然后再次交代司机。 “必须、必须、必须把她安全送到。” 然后，樊漪抬头看向歌微，半开玩笑起来：“要是我真死了，我允许你跟外面的野男人复合。” 歌微一时沉默。 从歌微的这个角度看樊漪，他的身后仿佛有光。 他的背后是混乱的人潮、啼哭的孩子、慌乱的车流。而他置身其中，带着三分漫不经心的笑意。 歌微最终说：“你不会死的，我们都会好好活着。” 樊漪：“好，我答应你，你也答应我。” 说着他温柔地合上了车门，然后一路逆着人群，往建筑内部跑去。 司机真的开始抹眼泪了：“我的工作啊……我的前程啊……我的少爷啊……” 歌微淡淡命令：“先开车吧，离开这里。” 司机收了眼泪，忧心忡忡地开始启动车子。 但车子还没有来得及启动，外面忽然传来几道风驰电掣的疾驰声，紧接着半空中还有几道枪响！ 司机吓得手一颤：“我的妈呀！这些人——这些人，是帮派的人！” 歌微侧头去看。 原本的场面已经足够混乱了，现在又忽然多了十几辆飞驰而过的机车！ 这些机车仔们一边抢劫，一边朝着半空开枪！ 绗?1绔?涓夎溅娣锋垬 地下车库。 一个小机器人“吱嘎”、“吱嘎”地摆动，按照自己程序里的既定轨道，一路滑动着前进。 这是“停车小管家”，有着市面上最常见的方形外观，方形中间是一个电子荧光屏，最底下是几个小轮子。这种小机器人在市面上用几百联邦币就可以买到，廉价且烂大街。 当小机器人滑动到g区的时候，系统检测到，地面有障碍物。 “地面有障碍物。” “地面有障碍物。” “无法通行，更改路线中。” 它更改了路线，从旁边绕了过去。 而被它绕过去的东西，是一具尚且还温热的尸体。 歌微开着车，一路追在樊漪和曜澄后头。 她眼睁睁看着那两人的车速猛然飙快，快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靠，这两货！”歌微怒拍方向盘，“你们这是在寻死！” 这个城市的每一栋建筑都很高，高到你抬头都望不到顶部，但偏偏建筑和建筑之间又很密集，彼此之间只有三两个狭窄的车道！ 如果这座城市是一具身体，那么道路细得就好像是血管，纵横交错，置身其中的车流只能缓慢、徐徐地流动。 有人评价这个城市的建筑就像是一根根钢针，拔地而起，扎在这片土地上； 又像摩天森林，每棵树都直插云霄，你永远看不到一个城市的全貌。 从航拍的俯视角度，你只会看到密密麻麻的光点，密密麻麻的建筑顶部。 在这种城市规划里，飙车就是一种寻死的做法！ 因为你迎头就会撞到一栋建筑，再拐个弯儿，又是迎头撞向另外一栋建筑！ 这就好像一个迷宫，每隔一点路就是一个转角。 你即便一踩油门轰轰轰地出去了，但车子还没来得及把速度提上去，你很快又得一脚刹车，开始减速转弯！ 两个人在摩天森林的迷宫局里飙车，完全就是把自己的生死和骄傲都押上了棋盘！ 她心头怒气噌蹭涌上来，反手给蝎子打电话。 “快点让x来接手我这辆车的管家系统！”歌微怒吼，“x是个黑客，不会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吧？！” 蝎子已经在高级西餐厅里享用牛排了，背景甚至都是优雅的钢琴曲。 听到歌微这么暴躁的声音，蝎子惊讶了。 “不会吧，姐姐，你还没逃出来呢？你要赶紧加油呀！电视台媒体的无人机都已经飞过去实时拍摄了！” 歌微吼道：“老子要追个人！但是车技不好，追不上！！！气死我了！！！” 蝎子了然了：“哦，玩飙车呢。你稍等一下，我现在就通知x。” 没一会儿，歌微车里的电子系统发出温和的机械女声。 “x已经接管本辆车的行驶系统，请问你有什么需求？” 歌微吼：“麻烦你不要用这种娘炮的女声和我说话！” x：“这是你车子里的默认配置，你的导航就是这种声音，我能有什么办法？” 歌微也不说废话了：“你看到前面那两个人了么？我要追上他们，你尽可能调动起这辆车子的全部性能！” x：“放心吧，交给我！已开始智能规划路线——” 车子已经开始自动驾驶，转眼就拐入了旁边一条偏僻的小路。 歌微的眼前一片鸡飞狗跳！ 前玻璃窗上飞过一片凌乱的街头传单，大大的“治疗不孕不育”就在她的眼前。 歌微：“……” 虽然她看不到前方的视野，但是不影响这辆车子以飞快的速度向前行驶！ “已经为你展开了3d地图。” “从地图上你可以看到橙色和黑色两个点，这分别代表了那两人此刻的实时位置！” “这两个点以惊人的速度朝着第九号大街而去！橙色点在前，黑色点在后！” “而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这从一条小巷子里穿出去！经过我精密的计算，当你穿出去的那一瞬间，刚好可以拦在橙色点和黑色点之间！” “这个时候黑色点必须要踩一个急刹车，打一个急转弯，才可以保证两车不相撞！这样你就成功拦截住了黑色目标！” 歌微：“我懂了！我这是被迫让他停车！” 说话之间，歌微的车已经飞速从小巷子穿出去！ 穿出去的那一瞬间，歌微看到自己左侧疾驰而来的黑色桑塔纳即将撞上来—— 黑色桑塔纳丝毫没有减速，也没有如歌微预料之中那样打急转。它“嗖”一下，直接跃入了空中通道，从歌微的头顶上方飞过去了！ 歌微：“！” 这简直就是一个疯批！ 电子交通警察的机械声音已经响起：“检测到有人非法占用空中通道，现进行交通处罚，请车主停车……再重复一遍，请车主停车……” 远处交警警车的鸣笛声已经响起，声音由远及近。 显然交警们已经开着车追过来了。 歌微命令x调整车头，再度去追前面的樊漪！ 樊漪的车跃入空中通道之后，就与曜澄的摩托车“一上一下”，在不同空间高度进行同样速度的狂飙。 曜澄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头顶上方的车，只冷笑一声。 然后，他一俯身，将身体牢牢贴在机车上，人机一体，加速冲向了旁边一栋写字楼！ “哗啦”一声！ 玻璃窗尽数被撞碎！ “橙色猎鹰”就这么冲入了建筑物的内部，超了一条近道！ 上方的黑色桑塔纳没有半点犹豫，也“哗啦”一下，撞破了同一栋建筑物的玻璃，穿入建筑内部！ 只有歌微的车紧急刹在了建筑的门口！ “我靠！”歌微生气地拍着方向盘，“损毁公物是违法的！我要做一个好公民！” x温馨提示：“12个小时之后你就会上联邦的通缉名单，这个时候想要做好公民是不是已经晚了？” 歌微一想也是。 她咬咬牙，心想反正玻璃也不是我撞碎的，我只是“从众”而已。 然后她也跟在那两人的身后，冲进了建筑物内部。 她看到里面的办公室职员用一种茫然的、惊悚的眼神看着她，她只好沿路跟人挥手打招呼：“只是路过，纯路过而已！大家忙，我不打扰！” 好在这种社交尴尬没有持续多久。三秒之后，她已冲出了建筑物，穿行到了一条新的大街。 第22章 谁还没几个备胎 最终斯文还是没有正面答应“开房”还是“不开房”。 他保持着一种模棱两可的态度，把歌微给拽到了戏剧社看演出。 人都已经坐在观众席上了，歌微也不能再一个劲儿追问了。 她在黑暗中低头给蝎子发短信。 “我怀疑他在钓我。” 蝎子隔着屏幕都要笑出声来。 “就许你钓男人，还不许男人钓你了？” 歌微无奈：“我的时间可不多了，几个小时之后就要投入到任务里。” 蝎子：“不行你就换一个男人吧。难道你还没有别的备胎人选了？” 说的很有道理啊。 歌微翻了一下通讯录，给三号男友发短信。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趴在床上写新歌的曜澄收到了姐姐的消息。 他激动得从床上翻滚了下来。 “……姐姐给我发消息了！”他抱着手机，冲进了隔壁房间。 鸭舌帽室友正在养伤，闻言也只是抬头看他一眼。 “能不能动静小点？我刚才听到地板发出‘咚’的一声，还以为你在后空翻。” “姐姐给我发消息了！她很少主动给我发消息！” 曜澄激动地查看界面：“我看看——姐姐约我出去玩！她约我出去玩耶！” 鸭舌帽室友冷哼一声，表示不屑，心里却仿佛被装了十万个柠檬，说不出的酸。 “姐姐约我去这家桌游馆……让我10点之前到。”曜澄迅速开始穿衣服，“还有半个小时，我得出门了，不然会让姐姐等。” 鸭舌帽室友：“你家姐姐真有意思，谁约会搞得跟特种兵一样？让你去你就去？她也不问问你是不是有别的安排，是不是在演出？她真觉得你就是围着她一个人转的啊？” 曜澄：“哥，我觉得你就是单纯嫉妒我有约会。” 鸭舌帽室友：“我是替你打抱不平，让你别被女人玩得团团转，女人都是大猪蹄子，说的话没有一句真的。” 曜澄穿好了衣服，探出一头毛茸茸的黑卷发：“但我家姐姐很甜，这就够了，我喜欢围着她团团转。” 鸭舌帽室友：“……” 没救了，没救了啊。 这个世界都是一群蠢男人啊！ 曜澄原本正要出门了，忽然折返回来，问：“哥，你能不能陪着我一起去啊？” 鸭舌帽室友：“我陪着你去干嘛？上次开房要我陪，这次约会也要我陪？你怎么不干脆把你女朋友送给我，我跟她谈？” 曜澄：“不是，哥，我……我一个人去不太方便。” 鸭舌帽室友：“有什么不方便的？！” 曜澄只觉得自己有难言之隐。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那家桌游馆是有名的“情侣双人馆”，楼上就是一家名为“夜生活”的情趣酒店。 姐姐平常不是喜欢玩桌游的人。她把位置选在那里，很可能是为了方便把他弄去开房…… 但他手臂上结痂的痕迹还没有退，脱了衣服怪丑的。他怕姐姐嫌弃他。 只要再等三四天就好了，曜澄想，三四天之后就可以给姐姐一个漂亮的身体了。 但在此之前，还是能躲就躲吧？ “哥，求你了，你陪我去吧？有你在，姐姐就没法儿把我弄去开房了。” 鸭舌帽室友震惊了：“你干嘛这样扭扭捏捏？就连约会还专门找个朋友跟着，为了自保？” 曜澄：“我一个人去赴约真的很危险！” 鸭舌帽室友：“我没空，下午有行程了。朋友喊我出去玩。” 曜澄反手就给斯文打电话。 “斯文哥哥，你有空么？” 斯文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俯身轻声道：“是室友给我的电话，我先接一下。” 歌微“嗯”了一声，表现得随意。 但在斯文把电话接起来的时候，她的耳朵也随之竖了起来。 她想知道——曜澄这家伙，干嘛突然要打给斯文？？ 然后就听斯文轻声开口：“抱歉，曜澄，我在陪女朋友，恐怕没空。” 那头又说了什么，然后斯文又说了一声“抱歉”，电话就挂下了。 歌微：“怎么了？” 她装作随口问。 斯文：“室友让我陪他去约会，我婉拒了。” 歌微震惊了：“既然是他的约会，他自己去就好了，为什么要拉上你？” 斯文：“我也不知道。” 歌微低头，看到自己的手机界面上，多了一条曜澄发来的短消息。 ——抱歉啊，姐姐，今天身体有点不太舒服，我们改天再约吧？ 他的语气虽然已经很小心翼翼，但歌微依然还是冷笑一声。 身体不太舒服，这个借口找得真是好。 明明就是拉不到人一起，所以自己干脆也不来了吧？ 歌微给蝎子发消息。 “我现在觉得，我谈的一号二号三号都不太靠谱啊。虽说有‘男朋友’的头衔，但是在我危难关头的此刻，没有一个肯拔刀相助的。” 蝎子：“和男人的感情需要培养，你以为单给人家一个‘男友’的名分，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蝎子：“男人对你的感情有真有假、有深有浅，能为你付出的程度也有高低，有可能人家和你谈一个月，谈的时候好好的，让他买个包他就立刻退却了。” 蝎子：“有些男人啊，连为你熬个夜都舍不得，花点钱就斤斤计较，你喊他出来约会，人家可能想宅在家里打游戏。反正游戏比女朋友更重要。” 蝎子：“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愿意谈恋爱，实在是太无趣了啊——人类的卑劣根本配不上‘爱情’这个词语。” 歌微：“咱能不聊这些哲学了么，帮我想想现在怎么办？再不睡一个，我随时会断电。” 这些“宅在家里打游戏”的不靠谱男朋友，又怎会知道她每天都在生死边缘徘徊呢。 歌微的日子过得很难。但这种难，她没有办法对别人说出口。 歌微突然突发奇想。 “蝎子，你说我睡x怎么样？” “他是我的同伴、我的下属，对我很忠心，同时他了解我的身体情况，知道我的出厂设定，又认同我的理想和信念——这真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床伴了。如果我要睡x，他应该不会拒绝。” 蝎子的表情顿时变得精彩了起来。 绗?4绔?鍏ㄦ皯閫氱級 樊漪看到，刚才被自己拽出来的驾驶座上的人…… 他眨了一下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就是你？” 樊漪不可置信道：“刚才开车的人就是你？！” 被他拽出来的，是一个夹着公文包的中年大叔。 大叔：“……小伙子，你放开我！别拉拉扯扯的！” 樊漪立刻质问道：“你刚才为什么堵我的车？！” 大叔一脸理所当然：“我刚刚下班，就看到交警追着你们满街跑！作为见义勇为的公民，我当然要帮助交警拦住你们了！” 樊漪：“？？？” 就这样？？？ 樊漪只觉得一口闷气憋在心里无处宣泄，正想要拽住大叔的衣领，好好说道说道—— 这时，剧烈的“轰隆”一声！ 樊漪怔住了。 “大叔”怔住了。 这个城市的所有人都怔住了。 这“轰隆”的声音，浑厚、震耳，仿佛是某座山体被震得轰然倒塌。 樊漪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去。 他看到，在距离自己不远处，桥体断了。 这座巍然耸立的大桥，这座象征着城市经济命脉的桥体，它——被炸断了。 炸裂是从中间开始的。 在慢镜头里，桥体簌簌往下落着灰，被炸开的部分如山洪倾泻一样，争先恐后向下坠落。 火光在樊漪的眼前燃烧起来。 那些肆意汹涌的火苗倒映在了他的瞳孔里。 “全体市民请注意！全体市民请注意！” 城市的警报已经拉响。 所有高楼上的五彩斑斓的投屏广告，全都在一瞬被替换成了塔尔塔尔大桥的俯拍实时画面。 “……塔尔塔尔大桥遭遇不明爆炸，周边区域和街道已经开始实施封锁！……” “……请附近车辆停车，所有市民配合调查！如有可以提供有效情报者，给予重酬！……” “……目前桥体中间部分已被炸断！两侧尚未坍塌，但不排除后续坍塌的可能！所有车辆注意安全……” 樊漪就怔怔地站在原地。 在他前方不远处，桥梁被炸空了一段。这架桥被一分为二。 火光燃烧，肆意汹涌。 他再也不可能追到那个“飞车党”了。两人之间已经隔着汹涌的火海。 他甚至开始回想，如果他当时没有紧急刹车，而是直直追了上去的话—— 此时此刻，他会不会正好被炸弹给炸开，在空中化为了血浆碎片？ 隔着汹涌的火光，樊漪看向桥梁对面。 那个“戴黑色头盔的飞车党”早已驶下了桥。 他头也不回地冲着后面摆了摆手，冲入了人群，一瞬就消失在了城市的转角。 那个“摆了摆手”的姿态，仿佛就是在说——再见了朋友。 多么从容，多么酷。 樊漪咬了咬牙：对方一定是知道这场爆炸的！ 或者说，这场爆炸就是他们飞车党策划的！ 就是因为他知道塔尔塔尔大桥上会有一场爆炸，所以，那个“飞车党”才会把他一路引到这座大桥上，甚至连精确的时间都已经计算好了！ 越来越多的无人机已经开始在上空盘旋。 俯视图的实拍实时传送到每一个广告屏的画面上。 樊漪缓过神来，发现身旁的每一栋高楼的投屏上都有自己的脸。一时之间，他就好像是一个通缉犯一样，被全民所知。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爆炸现场被实时传送到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的同时，站在火光旁边的“自己”也显得非常突兀。 这么一座正在施工中的空荡荡的大桥，前面无车，后面无人，桥体上只有一场火光，还有一个站在车边的“年轻男人”。 很显然，这个年轻男人已经开始引发全民关注了。 “靠，”樊漪骂了一声，“我得赶紧走了！大叔，你也赶紧走吧，如果你不想被拘到警察局——” 樊漪扭头一看，发现大叔早就已经走了。 大叔连人带车，溜得无影无踪，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 “靠靠靠！！”樊漪更气了！ 合着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傻子？！ 没一会儿，警车的呜啦啦声响就到了跟前。 从车子上跳下来四五个穿着联邦制服的警察：“你好，跟我们走一趟吧。” 樊漪叹息一声。 此时此刻，不走也不可能了。 他说：“走吧。” 实时俯拍画面依然投屏在每一栋建筑物上。 这一次，全民目睹着警察们把“年轻男人”送上车，又目睹着车门被关上。 车门临被关上之前，“年轻男人”淡定地望了一眼镜头，说。 “那位戴黑色头盔的大兄弟，咱们可还没完呢。” 他定定地望了镜头一秒，就仿佛是隔着镜头，望着自己那个“对手”一样。 一秒之后，他收回目光，满不在乎地坐进了车内。 歌微在路边拦住了一辆计程车，坐进后排，长长吐出一口气。 ……太凶险了，刚才简直就是太凶险了。 她的心脏跳得很乱，刚才飙车时出的冷汗也把衣服给浸透了。 还好她溜得快啊，不然现在她也跟着樊漪一起进警察局了啊！ “小姑娘，去哪儿啊？”司机问。 歌微看着外头黑下来的天色，说：“罗斯福路15号。” 她决定先回樊家老宅再说。 按照她的“人设”，她从拍卖会出来之后就是要先回老宅的。回去之后，她恐怕还要拍着胸脯跟家里的佣人们说：“拍卖会实在太可怕了，灯全灭了，人挤人的，听说还有反社会分子在现场……” 差不多就是假装自己“刚从拍卖会现场回来还惊魂未定”的那种样子。 “罗斯福路15号？”司机琢磨了一下，说：“豪宅啊。” 他终于从后视镜里正式打量了一眼歌微，语气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小姐，你穿得这么不伦不类，这是……离家出走了啊？” 歌微一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的男士西装和公文夹。她又问司机：“你觉得我是个偷穿了男人衣服的小姑娘？” 司机：“难道不是吗？” 歌微懂了。 【伪装天赋】的时效过了。 她现在依然穿着男装、戴着短发假发，但在别人看来，就单纯只是穿得很奇怪而已。 想想也是，如果这个天赋技能可以永远保持生效状态，那她后半辈子就可以一直假装成另外一个人了。这就不太符合常理了。 看来下一次再使用【伪装天赋】的时候，一定要控制好时间，免得关键时刻露出马脚。 正在这个时候，歌微接到了一个电话。 她看了一眼来电。 “……客户李先生？！” 她大为吃惊！ 在这种时候，他竟然打了电话过来？ ……接，还是不接？ 歌微深呼吸一口气，接了电话。 下一秒，曜澄清脆愉悦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姐姐，我说过晚上7点会准时给你打电话的吧？” “演出结束了，我正要回家呢。” “姐姐在忙么？” 绗?5绔?鎴戝吇鐨勯兘鏄竴缇や粈涔堥奔 这一瞬，歌微只觉得有些凌乱。 这小子—— 要不是几分钟之前自己刚刚和他在街上飙出过生死时速，她还真的要信了他的话了！ 她鱼塘里的鱼，怎么一条两条的都不让人省心？ 樊漪是个身家上亿的继承人也就算了，曜澄竟然还是混帮派的黑社会成员？ 也就斯文让人省心一些，目前没出什么幺蛾子。 歌微扶住额头，勉强道。 “今天演出很累了吧？到家了早点休息，我们改天再聊。” 曜澄很失望，“啊”了一声。 “可是，姐姐，你已经很久没有和我打电话好好聊天了。” 歌微：“抱歉，今天我真的有点累了。” 曜澄也没有过多纠缠。 “……那好吧，姐姐早点休息。” 歌微“嗯”一声，就要挂电话。 那头的曜澄又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再和姐姐约会？” 他停顿了很久，低声说了一句：“我真的很想你。” 歌微能听出来，这一句“想”不是假的。 里面所包含着的情绪大概超出她的想象。 歌微随口说：“这周末有空，要不周末见？” 曜澄立刻高兴起来：“好啊！” 歌微：“那就去情侣街那边开房吧？到时候我预定好酒店，把房间号发给你。” 曜澄：“……” 歌微感觉到那边沉默了好几秒，就疑惑起来：“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什么不对呀？？ 曜澄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 最终，曜澄说：“……没什么问题。姐姐愿意见我，我很开心。” 歌微：“行，那就这么敲定了。” 挂下电话的时候，歌微想：管你是哪个帮派呢，跟我有什么关系。 男人对我而言，只要能睡就行。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歌微收到了来自斯文的短信。 斯文的短信很简单。 “抱歉，晚上有台手术，原定的樱花夜游恐怕不能赴约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歌微反应了好久，才恍然大悟！ 哦，的确有这么一桩事！ 原本和斯文约了4月25日的晚上一起去参加情侣樱花夜游的活动。 只是她从来没有诚心想过要参加，既然斯文有事不能到场，她就更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歌微：“嗯，正好我也有工作要忙，那我们改日再约吧。” 发完这条消息，歌微看向窗外的夜色。 广告屏上都是关于今天“塔尔塔尔大桥”爆炸的新闻消息，主持人那不同肤色的面孔们出现在不同的频道上。 短短几个小时，“反社会组织在拍卖会现场制造了一场爆破”、“拍卖会藏品被偷”、“来宾发生踩踏，死伤皆为公众人物”、以及“塔尔塔尔大桥被炸”、“嫌疑犯疑为财阀继承人”等话题，已经足够在这座城市掀起一场风暴。 这些事件，平日里单独拎出一件，都足够作为新闻头条。 可在今天这个仿佛是神选的日子里，它们同时发生，同时爆炸在人们的眼前。 这个城市的每个人都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在讨论同一件事。 但歌微知道，等大家睡了一觉、然后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场更大的舆论风暴就会产生。 到时候，以上那些话题都会变成无足轻重的话题，不再吸引公众的关注。而新的话题，则是由她制造的。 她闭上眼睛，把曜澄、樊漪、斯文还有她那些乱七八糟的暧昧对象的事，全都短暂抛却。她现在没有更多精力去应付这些事了。 “拍卖品”已经到手，下一步计划可以启动了。 她的处境从未安全过。 12小时之后，她会再度成为众矢之的。 车上。 代驾司机正在崩溃咆哮：“不是啊！！大哥，你都快要死了啊！！你应该拨的不是代驾电话，而是直接打救护车啊！！” 代驾司机一边说着，一边疯狂踩着油门：“就算我来开车，我也只能把你送去医院啊！！！” 此刻，他的后排位置上，正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与其说他是一个“人”，倒不如说他是一滩带血的“组织”，因为此时此刻你根本已经看不出他有一个人样了。 代驾司机赶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让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从业这么多年了，这是司机师傅遭遇过的最大的职业生涯挑战。 但既然已经接了单了，师傅咬咬牙，一关车门，一启动，硬是带着这团“血组织”上路了！ 偏偏在这种时候，后排的“血组织”还在说话。 “……请不要把我送去医院，谢谢……”对方气息奄奄，“……去附近的黑诊所……” “就你现在这样的情况你还去黑诊所，你真是不想活了啊！！！”司机崩溃道，“你还是别说话了！你现在每往外迸一个字，你心脏那里的血就往外汩一下汩一下的！看得我实在很害怕啊！！！” 后排的血已经染红了整个座位。 按照这样的情况，就算开到了黑诊所，他这种情况估计也是没救了。 司机非常痛惜：“我看你年纪轻轻的啊，干什么不好，非要蹚浑水！我听他们说拍卖会那里，联邦警察抓到了好几个飞车党成员！你就是混帮派的吧？” 斯文没有承认，也没否认，他没有力气说任何话了。 那一枪非常准，本来是可以百分之一百要了他的命。 但他作为赏金猎手，这么多年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他曾经早就死过一回。 他心脏的那一处位置，已被替换了人工心脏。 只要治疗得足够快，替换下那颗受损的人工心脏，或许他还有一线生机。 但偏偏，上帝的手不愿意拉他一把。 “糟糕！堵车了！！”代驾司机一拍方向盘，“这前面排了这么长的车流，一时半会儿谁也动不了半步啊！！” 司机打了一通电话，放下电话说。 “我打听了一下，说是前面的塔尔塔尔大桥被炸了！” “现在所有车辆都要停车接受调查！” “你看看前面这一长排的红色尾灯，都排到三个路口之外了！我看短时间内，车况不会畅通了！！” “大兄弟，你这真是运气不好啊！老天爷都不让你活！” “你今天该不会真要死在这车上了吧？！”司机快要哭了，“待会儿车流重新启动了之后，我是不是应该直接开车去火葬场的停尸间了？” 斯文扯了扯嘴角，虚弱地笑了笑。 或许今夜真的就是他的死期了吧。 他不甘赴死，但悬在头顶的命运镰刀，却对他落了一刀又一刀。 他终究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啊……只有一副脆弱的血肉之躯而已。 他摸出带血的手机，想递给前排的司机，但手机在中途滚落了下去。 “……请帮我发一条短信……给我女朋友……谢谢……” 司机立刻捡起手机：“说吧，发啥？……交代遗憾？赡养父母？还是替你报仇？” 斯文说：“……就告诉她……抱歉……原定的樱花夜游……恐怕……不能赴约了……” 斯文每说一个字，心脏就泵出汩汩的血。他的瞳孔也渐渐失去焦距，涣散了开来。 司机崩溃了：“大兄弟啊！！在这种时候你还要发这种短信做什么？！你该直接告诉你女朋友，你今天就要挂了，让她来替你收尸啊！！！” 斯文苦笑了一声，胸口又泵出更多的血。 他疼得说不出话。 意识反反复复地眩晕，视线也难以聚焦。 但即便在这种濒死的时候，他也希望……他在歌微那里，可以永远是那个简简单单的斯文。 让她来替自己收尸，只会弄脏她的手。 他不想弄脏她的手。 不如就这样平静地从她的世界里告别吧。她会找到她更喜欢的男人，然后和对方共度余生。 斯文扯动了一下嘴角。 同时，心里也被酸涩感挤满。 绗?0绔?浣犲拰澶栭潰鐨勭敺浜烘柇骞插噣浜嗗悧 樊漪在更衣室里换衣服。 身后的门突然被拉开。 歌微就这么走了进来，顺手靠在了门板上，手里还端着两杯红酒。 樊漪略微诧异地转过身来。 他刚脱掉衬衫，赤膊着上身，肌肉分明的身体线条介于少年和成熟男人之间。 他看着她：“……你倒是真不和我见外。” 歌微：“咱们睡都睡过了，我见外什么？” 樊漪：“……” 她见樊漪不动了，并没有继续要往下脱的意思，于是开导起来：“你继续啊，别受我的打扰。你刚才淋了很多雨吧？得赶紧把湿衣服给换了，不然容易着凉。” 樊漪避开了她的视线，看向其他地方：“你伫在这儿，我怎么脱啊？” 他的声音竟然难得透了一丝的无奈。 歌微笑了：“你别扭什么？你哪儿我没见过？” 樊漪依然不看她。 灯光下，她注意到他的耳根已经开始有点红了。 歌微退了一步。 “那好吧，那……我在外面等你？” 她说：“庆祝我们今天都安然无恙，所以一起喝一杯红酒？” 顿了一顿，歌微自认为“铺垫得已经足够多”，于是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用意。 “……喝完红酒之后，我们一起睡一觉吧？” 她满心期待地看着樊漪。 谁知道樊漪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她。 “不要。” 歌微：“为什么？！” 樊漪：“因为我不想。” 歌微：“你为什么不想？！” 樊漪反问：“你和外面的男人断干净了吗？” 歌微：“什……什么？” 她一时凌乱了。 樊漪干脆就当着她的面，把湿衣服给一件件地套了回来。 “等你和外面的男人断干净了再来睡我，否则会让我觉得，你只是单纯地对我的肉体感兴趣而已。” 歌微：“……？” 歌微眼睁睁看着樊漪把自己充满了荷尔蒙的男性肉体一寸寸盖住，最后连半寸都没有留。 甚至连脖子都给遮得严严实实的…… 还真是一点点都不给看啊！ 歌微扶住额头，觉得自己有点乱：“不是，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外面有男人？” 我怎么会在外面有男人？！ 啊，不对——我在外面有男人这件事究竟是怎么被你发现的啊？！ 歌微一想到今夜可能是自己唯一能够平稳充电的一夜，顿时有点着急了。 千算万算，没算到樊漪竟然不给睡。 “樊大少爷，你要我怎么证明给你看？” 樊漪：“你证明不了，反正我知道你在外面有男人。” 歌微：“我只睡过你一个，你信么？” 樊漪：“我不信。” 停顿了几秒，樊漪的语气又松动了：“……是真的么？” 歌微：“我发誓，目前为止，我就只睡过你一个。” 樊漪的唇角勾了勾，好像愉悦的心情要如同狐狸的小尾巴一样摇摆起来了，但樊漪强行把唇角给摁了下去，硬生生摁平了，不让歌微发现自己为“这种小事而高兴”，这样会显得自己没出息。 酷哥就是要随时随地做好表情管理，否则就不酷了。 他语义不明地、含糊地“哦”了一声，然后说：“那又怎么样？你能保证你以后都只睡我一个？” 歌微又被问得噎住了。 她发现，樊漪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好搞定。 “樊漪，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她吐出一口气，问。 樊漪想了想，说。 “歌微，你愿意和我结婚么？” “什么？” “你愿意和我结婚么？” “……什么？” 歌微的脑子一时有些卡壳了，定定地看着他。 更衣室内，灯光昏暗。 出口风吹着暖风，红酒还在摇晃。 樊漪没有丝毫不耐烦，注视着她的眼睛，再度重复了一遍。 “……我想知道，你愿意和我结婚么？” 曜澄从四楼走到一楼。 台阶很长，他没走一步，脑子里就浮现出疑惑。 为什么姐姐会出现在拍卖会的现场？ 她不是告诉自己，她下午工作很忙么？ 如果她真的在拍卖会的现场，经历了那场混乱……那么，他在7点整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不应该是那么稀疏平常的语气。 他回忆了他们当时的那一顿对话，把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反复斟酌起来。 ——这周末有空，要不周末见？ ——那就去情侣街那边开房吧？到时候我预定好酒店，把房间号发给你。 他回忆着她说这些话的语气、声调。这并不像是刚从一场大混乱中逃生的人。 他试图说服自己：那个电视上的人并不是姐姐，自己或许是看错了。 可他知道自己没看错。 他对她的侧脸太熟悉了，根本不可能看错。 此刻，夜色漆黑，路灯昏暗。 曜澄在转角处一个杂货店里买了一包烟。 他叼了一根，眉目垂敛。 在点烟的那一刻，他又犹豫了。 姐姐说过不喜欢他抽烟，不喜欢他染发，不喜欢他打架。 他又把烟扔进了垃圾桶，犹豫了半天，给歌微发了一条短信。 “姐姐，你下午说你工作很忙，现在忙完了么？” “如果忙完的话，可以给我打一个电话么？” 曜澄就这么在转角踱步。 他从第一格台阶走到第三十二格台阶，又从第三十二格台阶走到第一格台阶。 来来回回地走，不知道走了多少趟。 一直走到那家杂货店的店主打了烊，卷帘门“哗啦”一声合上的时候，他都没有等到歌微的回复。 天空下了朦胧的小雨。他淋在雨中，觉得自己像是一只丧家之犬。 尤其是当他从台阶上下来，想去买第二包烟的时候，一转身，发现连杂货铺的灯都关了。 店面沉在漆黑的夜色里。 远远近近的万家灯火也都灭了下去。 独自一人置身在黑暗中，没有一扇门为你而开。 这种感觉简直是糟透了。 他忽然想到，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他还笑着跟黑诊所的大叔说，自己已经找到了人生的锚点了，未来的路只觉得很确定。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或者说他不敢去想——有一天，他的姐姐也有可能会不要他的啊。 “你真的会不要我么，姐姐？” 他对着漆黑的夜色，无助地仰头。 “我真的很想做你的乖弟弟，”他对着屏幕，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文字，“求求你，让我继续做你的乖弟弟，好么？” 打完这行字，他看了看，觉得自己真是傻透了。 然后他就把这条消息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 删完之后，他又在夜色中沉默了许久。 然后他终于鼓起勇气，拨了她的电话。 他想听到她的声音，此时，此刻，就在这里。 哪怕会被姐姐嫌弃他很烦，他也认了。 他可以道歉，可以道很多次很多次歉。只要能让他听到她的声音就好了。 雨夜里，电话的等待音显得无比漫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终于接通了。 曜澄一喜，正要开口叫姐姐。 下一刻，就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 “……喂？” 第26章 一号充电宝 “刚才‘陈总’给了我们讯息。” 安全屋里，几个核心成员环坐成一圈，注视着屏幕。 “陈总的任务执行得怎么样了？”有成员紧张地问。 蝎子：“x，你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蝎子：“一个小时之前，我和‘陈总’之间的通讯被切断了，临切断之前，她好像是出了事，被一伙儿人给劫持到了什么地方！之后我再想联系她，怎么也联系不上了！我还侥幸希望通讯设备只是单纯失灵了，或者信号不好——可眼看过去这么久了，她都没有恢复通讯，我担心她遭遇意外了。” 蝎子：“x，我们是否该派遣出‘丸杉太郎’？他是我们团队里的战斗担当，我提议，让他立刻出发，前去营救‘陈总’！至于今晚的‘樊氏集团公子’的任务，黄了就黄了吧，先确认歌——先确认‘陈总’的安全要紧！” x：“蝎子，你别着急，先听我把话说完。” x：“刚才‘陈总’给了我们讯息，她说——”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x向来都是个打字很快的人。但这一次，为了等他的后半句话，成员们感觉已经盯着屏幕好久了。 终于，一行文字浮现了出来。 “她说——任务一切顺利。” “现已如计划那样，拿下了樊氏公子。” 顿时，几个人欢呼起来！ “万幸！我们成功了！” “陈总稳定发挥啊！” x：“大家先别放松，我们前方的障碍还有很多。‘陈总’回给我讯息，告诉我‘进入拍卖会’基本已经达成，那么，我们现在该策划之后的行动了。” x：“也就是——进入拍卖会之后，我们该如何得到我们的那件拍卖品。” “温茶”斟酌了一下，开口：“公司的账面上还有充足的现金流，这些都是通过正常业务往来赚来的钱，如有必要，我们可以通过正规拍卖途径，通过竞价，光明正大拿到那件拍卖品。” “温茶”的作用是给公司赚钱。 他运营一家公司，这家公司和“组织”没有任何关系，是一家干干净净的本地企业。 这几位成员各有各的分工。 “x”是顶尖黑客，是技术岗。 “温茶”是成熟企业家，是财务岗。 未露面的“丸杉太郎”是战斗担当，外勤岗。 类似“女房东”这样的外围成员散落在社会各个阶层，在自己的日常生活工作之外配合组织的行动，属于辅助岗。 而蝎子是歌微本人的副手，是助理岗。她同时为歌微提供了一个合理的社会身份，必要时候可以作为歌微的“朋友”、“表妹”、“亲戚”、“闺蜜”，为歌微的“社会人际关系”做补充。 当“温茶”提出要用正规途径拍卖，蝎子是第一个反对的人。 “我们事后需要用这个拍卖品去做一些事，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财团的人只要稍微调取监控，再调查资金入账的渠道，很轻易就能查出来究竟是谁得到了这件拍卖品，只要锁定了这么一个人，他们就可以顺藤摸瓜，查到我们的老巢！” x：“的确，我们不可以露面。哪怕不是‘陈总’本人露面，让其他小喽啰露面也不可以，一旦被锁定，这背后都是极大的风险。” “那么剩下的办法，就是偷了。” “我们需要动用一些办法，把这件‘拍卖品’偷出来，悄无声息送出这个会场。那些人只会觉得藏品是‘不翼而飞’的，他们想查，也不知道从何查起！” 蝎子优雅地拨弄了一下自己毡帽上的长羽毛：“说实话，我还挺兴奋的，我感觉我们要干一桩大事了。” 樊氏老宅，很像是一座沉寂的古堡。 再加上此刻飘起了雨丝，天色昏暗，这座古堡就更像一座隐在灰调里的老建筑了。 樊正谊下了车，脚步匆匆。 【虹膜系统自动识别通过。樊老爷，欢迎回家！】 身旁的保镖着急跑上来要替自家主子打伞，樊正谊却走得飞快，任凭雨丝飘落在肩膀。 “别打伞了，净整这些没用的！你说我现在还有什么心思躲雨？儿子好不容易回一趟家，我得赶紧去看看！” 樊正谊，人前威风八面的董事长，人后做牛做马的老父亲。 他老来得子，这辈子就樊漪一个儿子。他含辛茹苦把儿子给拉扯大，结果儿子有自己的想法。 儿子说要反抗他的“独裁统治”，说“这辈子不想成为像爸爸这样的人”。 他说不想走父亲的老路，不想混在这种恶心的上流圈子里，不想被同化，不想变成跟其他人一样的嘴脸。 他还放话：有钱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烂的人，最低等的垃圾，最该被回炉重造。 然后，儿子就离家出走了。他的人生理想是烂在街头，做一具灵魂干净的尸体。 樊正谊这些年开除了十几个心理治疗师，又雇了五个连的保镖和警卫，实在是心力交瘁。 原本以为这辈子是看不着儿子了，没想到今天……儿子竟然主动回家了！ “樊总，小少爷不光回家了，还带了一个女人回来。”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从家族的账户里支取了三千万，用途不明，是否需要我们去查询一下这笔可疑的资金流水？” “他支了三千万？！” 樊正谊感动得热泪盈眶。 “我儿子终于肯花我的钱了啊！！” 儿子在街头漂泊了好几年，穷困潦倒时，都不见刷过家族账户一毛钱！ “现在他肯花我的钱，证明他愿意对我妥协了，他愿意回家了啊！！” 樊正谊抹掉脸上的热泪，追问道。 “他花到哪儿了？花去给女人了吗？” “花得好啊！！” “谈了女朋友就是该多花点钱啊！！！有对象了才知道要归家啊！！！” “谈到哪一步了？什么时候能娶回家来做儿媳妇？？” 保镖犹豫道：“少爷把女人带回家后，两个人就一直待在房里没出来……需不需要我们去敲门通报一下老爷您来了，让少爷准备一下见您？” 樊正谊怒喝：“你是蠢货吗？！我怎么养了你们这一群饭桶！” 保镖：“诶，老爷——您淋着雨匆匆赶来的，怎么转头就走了？” 樊正谊：“你问我为什么掉头就走？你还问？！你们一个两个可长点眼力见儿吧！” 安静的房间内。 两个人静静埋在被窝底下。 所有的光都被遮盖了，昏暗里，樊漪只觉得，她的长发垂落在自己的脖子上，酥酥麻麻，很痒。 他觉得自己还有很多问题没有问清楚，很多答案没来得及索要。 原本是想要等她睁开眼睛、醒过来的时候，一并问的。 但现在，他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他耳边只剩下她那一句：我想睡你，把你剥光了的那种。 樊漪被她压在枕头上，感觉自己的衣服被她剥得飞快。 他猛地扣住了她的手腕，问了一句：“……你剥过多少男人？” “什么？” “你剥过多少男人？” “为什么这么问？” “我觉得你的动作很熟练。” 歌微一时沉默。 “你到底给不给睡？”她说。 樊漪：“……能不能不给？” 歌微：“你怎么又反悔了？” 樊漪：“……我是真有心理阴影。” 歌微：“克服一下。” 樊漪：“……克服不了。” “再克服一下。” “……还是克服不了。” “你总不可能一辈子都不睡女人吧？你不讨媳妇儿了？” “我以前没想过这事儿。” “那你现在好好想想，毕竟也老大不小了。” “我光想有什么用，”樊漪的喉结动了动，闭上眼睛，“反正你也只是玩玩我而已，又没打算和我结婚。” 第27章 翻车边缘 翌日清晨。 樊漪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枕头旁边空空荡荡，只沾了一根柔软的长发。 他坐起来，披了一件宽松的睡衣衬衫，在床边沉默地坐了许久。 穿着白西装的青年走了进来，鞠躬：“少爷，那位小姐已经离开了。” 樊漪抬头，认出对方是自己多年的忠心助手。 “岿凉，我那么久没回家，难为你还一直在老宅等着我。” 岿凉：“我一直是少爷的人。” 樊漪抽了一根烟，哑着嗓子问：“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岿凉：“凌晨四点的时候。她说还要其他事情要办，于是就走了，我们并未阻拦。” 樊漪：“不用愧疚，你们想拦也拦不住她。她这人就是这样，自己的主意大得很。” “少爷是她的男朋友，难道连她去哪儿、去见谁都不该知道么？” 樊漪含着烟头，轻笑一声：“我哪敢问啊。真把她问急了，又得跟我分手。” 他现在在这段感情里卑微得很。 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关系，他不想再破坏了。 虽然樊漪越想越觉得，她那天出现在酒店——很有可能是跑去跟其他人开房了。 不然她为什么看见他就跑，好像老鼠见到了猫？这其中难道没有什么亏心事？ 但樊漪不想再问这么多。 即便他依然觉得歌微和“那个男人”或许还没有完全断干净。 但她既然选择了要和他重新开始……说明她还是更倾向于他的。 多给她一些时间，她总能断干净的吧。 “对了，少爷，我注意到那位小姐在离开之前，接了一通电话，看上去像是重要的人联系了她。 “她一直走到房间最远处才接了电话，显然不希望被您给听到。 “如果少爷有需要，我们可以为您调取具体的音频记录，看看她当时说了什么。” 樊漪抬头：“你们在我的房间里安装监控？” 岿凉：“这是老宅的惯例，想刺杀您的商业间谍中也不乏女性，即便在您的私密空间里，我们也需要随时确认您的安全。” 岿凉又停顿了一下。 “不过少爷可以放心，监测您安全的只有我一个人，我没有假借他人。这是为了保护少爷的隐私。 “而我作为少爷从小到大的助手，对少爷的了解或许比您自己更深入。 “在您所不知道的日日夜夜，我早已习惯通过数据和画面监测您的安全。 “从您读小学开始，您睡着的每一个漫长夜晚，我都在漆黑的机房里待着，注视您直到天亮，不敢多眨一下眼睛。” 樊漪一愣，随即嘲讽道：“老爷子还真是不把人当人，典型的资本家嘴脸。你为了领这份薪水，倒是也够拼的。” 岿凉鞠躬，温和说：“这不止是薪水的问题。” 他似乎是有很多话要说，但终究没说，只谦卑地鞠了一躬。 樊漪灭了烟，说：“你看我可以，但是不许看她，否则我挖你眼睛。” 岿凉：“少爷请放心，我只是确保您的安全而已，涉及到具体的画面，我蒙住眼睛了，没有看。” 岿凉是个很诚实的人。他说没有看，那就是真没有看，樊漪放松了一些。 “不过，少爷，我依然有个疑问。”岿凉开口，“记得您在年少的时候，曾对‘这种事情’有阴影。” 樊漪：“不光是年少，我到现在依然有阴影。” 岿凉：“可是您昨晚分明和那位小姐……” 岿凉看了一眼樊漪脖子上的抓伤。 樊漪有点不自在，说：“……她想要，我总不能扫她的兴吧？” 岿凉：“可是……” 樊漪：“我戴了耳机，听了一些电子乐和说唱，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脑子里的旋律，所以……熬过去了，没有特别强烈的想要作呕的感觉。” 岿凉若有所思。 “如果真的如同少爷所说的那样，或许这位小姐有一天能够治好您的心病，也说不定。” 302合租房内。 曜澄和斯文正在讨论那个“一夜未归”的室友。 “你说他去哪儿了？该不会又跑去酒吧里闹事打架了吧？他身上还带着伤呢。”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曜澄回忆了一下：“最后一次见他，就是昨天啦。” “昨天他本来躺在床上嗷嗷地养伤呢，我喊了他陪我出去约会，他说不去，说下午有约，有朋友喊他出门。” “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手机也打不通。” 两个室友开始发愁这一次又要去哪家酒吧捞人的时候，门忽然开了。 樊漪站在了门口。 “哥哥，你总算回来了！” 曜澄雀跃起来，但随即一眼看到门外站着两个白色西装保镖。 斯文在圈子里混，一眼看出来，这是樊氏集团的金字招牌。 樊漪已经换了一身行头。 他不再像离开时的那样，穿一身松垮的街头潮牌t恤，戴一个鸭舌帽，而是穿了一身纯黑色的西装正装，修长的脖颈系了一条花丝巾，双手插兜，以一种男模般修长的身形靠在门框上。 当他锃亮的黑皮鞋动了动，踏进这个屋子的时候——有那么一刻，曜澄都觉得这个屋子的挑高不够，框架太小，有种小池容不下大鱼的感觉。 “原来你是樊氏集团的公子，樊漪。” 斯文的错愕一闪而过，随即就释然了。 很多以前想不通的问题，现在通通都能解释了。 曜澄看到门口的白西装保镖，也反应过来了。他没再亲昵地喊哥哥了，而是礼貌地和他握了个手：“樊少爷。” 现在他们不再是室友了，身份有别，再像以前一样没大没小当然不行了。 谁知道樊漪只是一把拍开了他的手：“有病吧？你跟我握手，拿我当什么人了？你是以为我没见过你戴兔耳朵的样子吗？” 曜澄有点尴尬：“可是，您现在已经是樊少爷了……” “我就是我，我从来没变过。”樊漪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你们也别整这套，把我弄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们要是觉得我多了个头衔让你们不自在了，明天我去跟我爸断绝父子关系。” 一听到这种熟悉又欠揍的语气，斯文和曜澄都由衷觉得开心起来。 他们又迅速恢复了之前的熟稔。 “哥，我还担心了你一晚上呢！生怕你又被人扣在酒吧了！” “你早说你是认亲去了啊！我们又不拦着你！搞那么神神秘秘做什么？” “哥，你这次回来，是来收拾东西了吗？你打算搬出302了，对不对？” 樊漪点了一根烟，悠长地叹息了一口气。 “这次花了老爷子的钱，我想不回去也不行了。” “你们别怪我搬出302，我是身不由己。其实我压根没得选。” 樊漪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充电宝。 “我这趟回来也没什么要收拾的，都是些身外之物，也不值钱。我只是想把这个带回去。 “上次情人节的时候，她送了我个充电宝做我礼物。 “我想把它拿回去，免得她又觉得我不重视她送的东西。” 斯文立刻领悟了：“听你这话的意思，你和女朋友复合了？” 曜澄更激动：“复合了？复合了？你们又复合了？？” 樊漪的面颊红了红。 好半天过去，他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嗯”。 曜澄：“哇，那这件事可要好好庆祝啊！庆祝哥哥终于从失恋状态里恢复了！” 斯文：“是要好好庆祝，我知道一家新开的空中餐馆。” 曜澄：“哥，你要搬走了，我们以后也见不到你了，要不然你把发廊妹妹约出来，大家一起吃一顿饭？” 樊漪愣了一下。 他停顿的时间太久，以至于烟头都烧掉了一大截。 说起来，他还真挺向往可以把歌微介绍给自己的朋友的。 这样会让他有一种自己“真的拥有了她”的脚踏实地感。 “好啊。”他说，“……我问问她。” 第28章 真·修罗场 歌微：“所以，我们现在的重点就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把那件拍卖品给偷出来？” 她坐在会议桌的上首，底下坐着核心成员。 蝎子：“是的。但要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把东西给偷走，困难重重——除了你之外，我们还需要再混入几个成员进入拍卖会现场，随时接应你。” 歌微：“这个容易，我可以让樊漪帮我多弄几张入场券，就说我有几个朋友想见世面。这种事情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蝎子有些惊奇：“那位樊氏公子那么听你的话么？” 歌微反问：“你难道不高兴看到这个结果？” 蝎子：“高兴当然是高兴，但我就是觉得——那位樊公子太傻了。以他的身份和他所处的位置，他不该那么傻，也不该对你全无防备。” 歌微叹息：“谁说不是呢？但爱情会让人降低智商。” 蝎子：“说得很正确，这就是我不愿意谈恋爱的原因。我拒绝任何让我降智的行为。” 他们又继续商谈了一会儿行动计划，然后散会。 等人都散了，蝎子单独凑过来问。 “姐姐，你……你昨晚充上电了么？” “充上了。” “那就好，”蝎子重重松了口气，“我真怕你死了。我恨不得自己是个男人，随时随地可以为你提供肉体。” 歌微喝了口茶，忽然抬头道：“其实我觉得自己挺渣的，明明不可能对他负责，我却要强行解锁他的第一次。” 蝎子：“那位樊公子也不需要你负责吧？人家也明白游戏人间的道理，分得清楚真真假假。既然双方都不以结婚为目的，那么你们玩得开心就好了。” 歌微：“对了，蝎子，你知道——你知道我借过高利贷的事儿么？” 事后，歌微回去一想，发现这件事有许多她想不通的地方。 蝎子立刻说：“我知道，当时你故意借的，又是故意不还的。怎么？——你终于等到他们对你下手了？” 歌微一愣：“什么？” 蝎子知道歌微因为经常“断电”，损耗了一部分的记忆储存，于是耐心解释。 “那群人行径太可恶了，你是故意招惹他们的，你的目的就是想要进入他们的老巢，救一个人。” 歌微：“救人？我要救谁？” 蝎子：“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当时你也没有细说。你说这个是你个人的任务，不是团体任务，和组织无关，不需要我过多干涉，你自己搞得定。” 歌微又是愣了愣。 这话听着似曾相识，自己曾经也对x这么说过。 “原身”说过的话，竟然与她说过的话，有了这么高的重合度。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是两人本来就“性格相似”，还是她们正在彼此融合。 只是，如果情况真是这样，就让人觉得很为难了…… 毕竟，她现在真的想不起来，“原身”是要去拯救谁啊！ 到底是谁值得她让自己背负上一身累累的债务，以身犯险，深入敌营？ 【恭喜。】 【已激活新支线任务：救你的朋友于危难之中。任务进度：0/1。】 歌微：“……” 有些头疼。 她身上的任务已经太多了，求求你别再激活了，脑容量要不够了。 正这个时候，她收到了一条短信。 ——晚上有空一起吃顿饭么？ 是樊漪发来的。 歌微立刻对蝎子说：“今晚的工作由你来接替，我要去约会。” 蝎子惊讶了：“姐姐，你不是从来都觉得约会很浪费时间吗？你只想睡男人，并不想花费任何情绪成本啊，对你来说，男人是为了让你更好地工作。” 歌微：“这次也是工作。” 她解释：“我现在和那位樊公子是男女朋友关系了，在拍卖会任务结束之前，我都需要和他保持住友好的关系。” 蝎子立刻懂了：“那我现在就替你搭配服装吧？” “你今晚想穿什么风格的，姐？” “jk学院风萝莉？渔网袜冷艳风御姐？” “日式和服女郎？贵族范教堂修女？” “黑武士道剑道服？春丽旗袍开叉短裙？” “还是粉红兔女郎？圣诞小铃铛？” “你别不说话啊，姐姐，你想要啥？没有我搭不出来的。” “你说话。” “你尽管说。” “……” 夜晚的空中餐厅，仿佛一座悬浮在极光之上的外星ufo。 通体透明的设计，让它显得极有科技感。 樊漪每隔两分钟就要刷一下手机，查看了一下最新消息。 “哥哥，你显得很不安呢，”曜澄好奇，“只是带女朋友出来见朋友而已，你就这么焦虑吗？” 樊漪：“你不懂，这是我第一次带她认识我朋友。” 他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曜澄。 “待会儿她来了，你可别乱说话。要是把人吓跑了，我提刀砍了你。” 曜澄笑起来，毛茸茸的黑卷发也在风里一颤一颤。 “放心吧，哥，待会儿嫂子来了，我只低头吃东西，别的什么也不说。” “我这么讨人喜欢，嫂子不会不喜欢我的。” 樊漪：“那就好。” 说完这话，樊漪立刻又觉得不对。 “不行，我不允许你讨她喜欢。”樊漪凑近，威胁道，“待会儿不许给我卖萌，知不知道？给我收起你的魅力——我知道你们这种奶弟弟最讨女人喜欢。” 曜澄就笑得更开心了：“好，反正我都听哥哥的话！” 樊漪又是急躁地刷新了一下手机。 歌微还是没有到。 他只觉得心神不安，心里像是几千只蚂蚁在挠。 曜澄：“哥，你这副样子——该不会是害怕她放你鸽子吧？” 樊漪被他戳中了心事，更加烦了。 他干脆把怒气都迁到另外一位没有露面的室友身上。 “斯文呢？他说要晚点到，怎么到现在都没到？” …… 餐厅的环形走廊是透明的，带着一点水晶荧光蓝。 客人每走一步，脚下就会像“绽开了一朵水花”一样，泛出蓝色的科幻光。 歌微一路急匆匆地赶到，在走廊上踩出了一条长长的光带。 “樊漪该等着急了吧？” 歌微已经透过透明的玻璃，看到樊漪了。 她正要过去，却一眼瞥到…… 樊漪的对面竟然坐着曜澄？？ 怎么回事？？ 樊漪在短信里只说要约她一起吃饭，可没说还有室友跟着一起来啊。 歌微用包挡住自己的脸，转身就走，脚下飞快！ 该死，为什么这家餐厅没有实心墙啊！外围全都是透明玻璃，里面的人只要稍微侧个头过来，就会看到她在外头了！ 她跑得很快，脚下一个踉跄，在台阶处跌了一跤。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将她温柔拉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斯文的声音里透着惊喜，“是过来找我的么？” 歌微：“……啊？” 斯文看了一眼餐厅里：“我和朋友约了饭，要一起进来吃一点么？” 歌微：真·修罗场。 第29章 四人局变成两人局 人如果作恶多端，犯了太多事，难保自己有一天不会栽跟头。 歌微觉得，今天可能就是自己栽跟头的日子。 她装出惊讶的样子，看向斯文：“好巧，竟然在这里遇到你了。” 斯文的唇角勾了勾。 比起歌微的“虚情假意”，显然斯文是真的开心。 他的每一根飞扬的头发丝，都在彰显他此时此刻的心情究竟有多么愉悦。 “见到你很开心。”斯文说，“昨天和你约会之后，我本来以为，我们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再见面了。” 歌微一直都很忙，所以她许诺给他的约会频率是一个月两次。 这对斯文而言很难熬。 她不在的剩下的28天里，他只能靠加大工作量、多值班，才能勉强熬过去。 歌微喜欢在恋爱关系中建立她自己的规矩，事事以她为优先。 习惯了以后，斯文也觉得——这就是她了，他很难再改变她。 与其改变，不如自己单方面配合。 而歌微的反应是：她和斯文上一次约会，竟然只是昨天的事情么？ 明明只隔了一天，但却恍如隔世。 昨天她和斯文在戏剧社看演出的时候，她怎会料到，在几个小时之后，她会被人推到天台之上，险些陷入了绝境？ 然后樊漪救了她，同时也让她知道——她从一开始接近樊漪，根本就是别有目的。 “原身”很有可能早就知道樊漪的真实身份，所以才用“发廊洗头妹”的人设接近他，发展感情。 她匆匆忙忙接替了“原身”的身体，什么记忆都没接收，其实走了许多弯路。 但好在，最终的结局还是大差不差。 她和樊漪上了床，表面上是樊漪“英雄救美”之后的感情升温，实际上，这依然是她推动任务的重要一环。 但这样做又算什么呢？算玩弄，算利用？ 她只觉得，自己这一夜的心路历程起起伏伏，交错了许多复杂的情感。 斯文：“你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是生病了么？” 他用手掌探了探她的额头。 “我昨晚做设计稿，熬夜太晚了，有些累。” 歌微说谎时面不改色。 “我本来和一个客户有约，来这家餐厅聊下一季度的新品设计。” “但他临时放了我鸽子，我只好打算回去。” 斯文：“都这么晚了，你还没吃过饭吧？” 他小心翼翼把她被风吹乱的头发绕到她的耳后。 “晚高峰的路很堵，你回到家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要不要留下来？” 斯文指了指里面。 “我的室友坐在那儿呢，虽然都是男生——不过待会儿还会有一个女生来，不至于让你尴尬。” 歌微笑了笑：“不了，我想回去休息了。” 斯文有些失望：“真的不留下来？” 歌微：“不了。” 斯文沉吟了一会儿，说：“那我陪着你一起回家吧？我怕你回家挨饿。” 歌微：“啊？” 斯文：“你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虚弱，如果有我陪着你回去，到家还有人给你做饭。” 歌微一愣：“那你……你室友们？” 斯文理所当然：“他们没你重要，鸽了就鸽了呗。” 说着斯文就低头给樊漪发了一条消息。 发完之后，他温柔一笑：“我们走吧。” 歌微的内心：…… 如果她是樊漪，此刻此刻真的好想宰了这货。 但她最终还是跟着斯文走了。 她和“任何一个男人”单独待在一起，都没事。只要不把她放置在群体活动中，她就不会翻车。 两人坐在悬浮列车的座位上，踏上了回家的路。 窗外的霓虹招牌飞快掠过，拉出长长的光条。 “先生，小姐，你们两位看上去真是非常般配的情侣呢！邀请两位来参加我们4月25日的情侣樱花游，可以吗？” 车上有个卡哇伊打扮的日系女孩给他们发传单。 歌微被愣愣地塞了一张传单，反应了好一会儿。 斯文礼貌地对那位小姑娘开口：“抱歉，那一日我有其他行程，无法参加。” 歌微也反应过来：“我也不参加了，我挺忙的。” 4月25日就是拍卖会的日子，她怎么可能腾出时间来参加这个什么鬼的樱花情侣游？ “好吧……打扰两位了。” 那个卡哇伊姑娘很失望地要离开。 “请等一下。” 斯文又好像是突然改变了主意，叫住了对方。 “请问，樱花游的具体时间是……？” 卡哇伊女孩：“啊！是在晚上9点！我们主打的是夜景游！” 斯文收下了传单：“谢谢。如果是晚上的话，我想，我或许有时间可以参加。” 歌微一愣：“啊？” 但是我没时间啊，大哥！ “斯文，我未必能抽得出时间，我近期的客单很多。”她委婉道。 斯文微笑了一下：“没关系，我会如期到那的，如果到时候……你不能过来的话，我就一个人赏夜景就好啦。” 他既然这么说了，歌微也只好勉强回应：“行，如果我处理完了客单，我会如期赴约的。” 卡哇伊姑娘替他们预留了一个“情侣名额”之后，欢天喜地离开。 又坐了几站之后，斯文跟着歌微离开。 “原来你搬家到了这里。”斯文说，“你上一次住的地方，我去找过，但是房东说你已经搬走了，走得很着急。” 歌微面不改色：“哦，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我在外面借了许多债，正考虑搬到贫民区么？后来找了很久的房子，终于找到一处房租更低的，就是地方偏了一点。不过总比住在贫民区要好吧？我想减轻一些生活上的开销。” 【恭喜你，你说谎时更加能逻辑自洽了。】 【你的演技天赋再度升级，目前等级：5级。】 斯文竟真的信了：“所以……你不是为了躲我？” 歌微很自然地回应：“我为什么要躲你？如果我真打算躲你，为什么后来又要主动联系你？” 斯文想了想，竟觉得她说得对。 于是他的心情就更加愉悦了起来。 “我今天真的很开心。”斯文说，“你愿意让我跟着你回家，给你做饭，也愿意告诉我你新租的公寓的地址。这样我以后就可以经常来了，不用怕突然联系不到你。” 斯文和她走在微凉的夜色里。他忽然很想抱抱她，拥她入怀。 但他很克制，他只说。 “总之，我今晚真的真的很开心，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谢谢你，你真的为我的生活带来了很多欢喜。” 歌微只笑了一笑。 “就是不知道你的室友们怎么样了。”此时此刻，她想的其实是樊漪和曜澄。 斯文轻笑一声：“我放了他们鸽子，他们一定很气。” 歌微：岂止。 他们是被两个人给放了鸽子。四人局变成了两人局。 正这时，曜澄的电话打过来了。 歌微的手机嗡嗡作响。 第30章 孤男寡女 她没有接。 斯文看了一眼震动的手机，温和问：“怎么不接电话？” 歌微面色镇定，微笑了一下。 她不能在斯文面前露怯。 于是，她镇定地掏出了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来电备注。 ——客户李先生。 “应该是客户对我刚交的设计稿不太满意，让我再修几版。” 她摇了摇手机：“我去旁边接一下哦。” 斯文：“嗯，好。” 走到了旁边角落，歌微接通手机。 曜澄：“姐姐，我好想你啊。” 他的声音听上去黏黏糊糊，带着几分嘟囔，明显是喝了点酒。 歌微：“嗯，我正在修设计稿呢。” 曜澄带着醉意。 “姐姐，你知道么？今天我和哥哥一起在外面喝酒，哥哥被放鸽子了，心情很不好……我就陪着他喝啊喝，喝啊喝，我们喝了很多很多酒。” “哥哥说，女人都是大猪蹄子，女人说的话没有一句能信的。” “但是我不这么觉得啊，我姐姐就对我很好啊！然后我就想姐姐了……我很想很想你，你已经好久没有见我了。” “自从那天你把我一个人留在酒店之后，我就没和你见过面。” “你知道么，我把头发染回来了，我一直都等着再次见到面的时候，你会夸我呢。” 歌微谨慎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斯文，说：“嗯，好，我都知道了。” 曜澄仿佛还有很多很多话要说，但歌微却率先打断。 “那我继续忙了。” 曜澄有些失望，“哦”了一声，电话就被歌微挂下了。 挂下之后，歌微姿态自然地走回到了斯文的身边，带着他上楼。 当晚，斯文系了围裙，给她做了一桌热腾腾的饭菜。 当他在砧板上切菜的时候，歌微只觉得，姿态漂亮极了。 那么修长好看的指骨，那么娴熟流畅的动作。 他用刀的时候，她只觉得像是一场带有美学价值的艺术表演。 “是因为你是主刀医生么？”歌微由衷赞叹，“你用刀的时候，我都觉得像是在玩一种花活儿。” 斯文笑了笑：“你喜欢看，那我每天来你家做饭？” 歌微被逗笑了：“你快成我家的家庭煮夫了。” 斯文含着温柔的笑意：“那我荣幸之至。” 这一晚，两人相对而坐，在家里吃了一顿温馨的晚餐。 窗外夜景寂寥，屋内点了一盏暖光灯。 和斯文相处的感觉放松又舒服。 她只觉得不论在他面前做什么，都可以完完全全得到包容。 喝完两杯红酒，歌微动了意，把斯文给压在了沙发上。 孤男寡女，氛围又恰到好处。 此情此景，不拿斯文充个电，简直就是天理不容。 可她才刚解了他两颗纽扣，斯文就按住了他的手。 他竟然在这个时候说。 “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吧。” 歌微：“……？” 她眼里都是不可置信。 斯文的嗓音有些哑，目光在半空中到处游移，找不到一个着落点。 他的喉结滚了一滚，说：“两个室友应该还在等我回去，我回去之后，可能还要好好和他们道个歉。” 说着他就起身了，把自己的西装外套披上。 歌微又把他的西装剥了下来。 “和他们说一声，今晚不回去了吧？” 斯文又穿上了，说：“明天早上还有一台手术，很早。” 歌微又把他的西装剥了下来。 “我清晨定个闹钟，送你出门。” 斯文再度穿上：“不了，太打扰你了。” 一件西装就被他们两个反复地穿上剥下，如此循环好几次。 歌微定定看了他一会儿，语气显然有点不悦了。 “斯文，你好像很不愿意和我待在一起。” 斯文立刻解释：“我当然想和你待在一起，我只是——” 斯文沉默住了。 “只是”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 歌微也坐起来，不再纠缠了：“那好吧，那你路上小心。” 她把斯文送到了门口，互相道了一声“晚安”之后，她就毫无留恋地关了门。 斯文看她关门时候的力道很重，心里知道：自己又惹她生气了。 他站在门口，微微叹了口气。 今晚一整晚的气氛都很不错。唯独最后临门一脚，他又惹她生气了。 之前的表现全都功亏一篑了。 总体而言，这依然还是一场不欢而散的约会。 他在黑暗中站了许久，这才沿着台阶，一格一格地下去。 【这位赏金猎手，请问你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工作的事情了？我眼睁睁看着你这两日又沉溺到儿女情长了！】 斯文笑了一声，走在夜色里。 “没办法，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不愿意和她上床？你看起来分明就很迷恋她的一切！】 斯文淡淡说：“小孩子家家的，你不懂，别问了。” 【……】 【好吧，我不问这个了。咱们聊聊以后的事情吧！】 【这几天我正在查移民政策呢！等拿到了这笔赏金，我们可以住到靠近北极圈的一个港口城市去！】 【那里临近格陵兰海，风光特别漂亮！而且受北大西洋暖流影响，气候相对温和！我听说啊——那里植被丰富、树木茂密、绿草如茵，随随便便放眼望去，就能看到绿色的东西！】 【能看到好多好多的绿色的东西啊！光是想想就好兴奋啊！！！！】 斯文低声一笑：“没见过世面。” 【这能怪我吗？！我又不怎么出门！】 【咱们城市连点绿化带都没有啊！想要看朵花只能跑去博物馆后面的那座植物馆，门票死贵死贵，只有有钱人才能看！】 斯文勾了勾唇，但随即想到了什么，目光微微一沉。 “我不会离开这里。” “恐怕到时候，得你独自去旅居了。” 【什么！什么？！】 【喂喂，你不带这样的啊！】 【当初可是你说的，你的仇家太多，要杀你的人太多，你想换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的。】 斯文：“但你知道的……这几个月，我的生活有了新的变化。” 【新的变化？】 【哦我懂了！原来你是放不下女人啊！你是因为她，所以才不舍得走的，对吗？】 【这个很简单！你把她一起带上，离开这里，不就好了？】 【鬼才愿意待在这里呢！她一定愿意跟你远走高飞的！】 【你们可以去极光下拍婚纱照，去格陵兰海度蜜月，去米瓦登湖旅游！你们俩再生一个孩子，买一栋终年有地暖的小别墅，你们一家三口——哦，再加上我——我们一家四口，一定可以过上幸福的生活的！】 斯文良久无言。 过了一会儿，斯文说。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愿意和我走，同时我也想不出理由带她走。” “带她走之前，我是否该把我身份的一切都全盘相告？她会怎么看待我？她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怪物，然后从此远离我，跟我一刀两断？” 斯文望着头顶的夜空，悠悠叹息。 “她能给我的爱有多少，包容和谅解有多少，我从来不敢去试探。我怕一试探，什么都没了。” “我所拥有的，其实很脆弱，所以我维系得小心翼翼。” 过了好一会儿，耳麦里的人才说。 【那你怎么打算？你真的要为了她，永远留在这？】 斯文说。 “等我梦醒吧。” “等我梦醒的时候，我会跟你走。” “等到她真的厌烦了我、抛弃我的那一天，我们一起离开，去看极光，看格陵兰海，在那里疗治余生的伤，永远——永远都不再回来。” 第31章 要牵手，要抱抱 302合租房里。 “你说他怎么还不回来？” “都这么晚了！他心里有没有我们302这个家啊！” 樊漪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觉，干脆走出来坐在沙发上，和曜澄一起喝酒。 曜澄放下吉他，安慰：“斯文哥哥说今晚跟女朋友约会去了，既然是约会，晚一点回来很正常，夜不归宿都算正常。” 樊漪：“夜不归宿？？” 他酸起来了，心里仿佛又被装了一万颗柠檬。 “老子的女朋友放了我鸽子，他倒好，约会去了！”樊漪怎么想都不甘心，“你说大家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幸福，怎么偏偏就我倒霉，上了这么一艘贼船？” 曜澄轻笑：“那你现在从船上下来，你肯不肯？” 樊漪：“我下不来了，我已经被绑死在船上了。” 曜澄：“我看你分明是自己不愿意下来。天天嘴上抱怨女朋友这里不好、那里不好的，让你分手，你死都不分。” 樊漪：“我还抱怨不得了？她毕竟这么对我——想鸽就鸽，从来不拿我当一回事，我抱怨两句，我就是希望——她能稍微对我好一点嘛。” 樊漪知道自己的情况就是这样。 他离不开她，也不想分手，反正这辈子死活就要跟她腻在一起。但“腻在一起”的过程中，他还是希望歌微能稍微对他好一点，少虐他一点，别因为他离不开她就肆意践踏他的感受。 说白了，无非是因为樊漪知道自己在这段感情里是弱势方，除了“抱怨一下”没有别的拿捏她的办法。 你看，她今晚一言不合干脆就不出现了，让他在自己室友面前好没有面子。可就算这样，他都不敢去跟她吵架，怕把她吵烦了。 樊漪打开手机，他发给对方的最后一条消息是： ——明天有空么？要不要出来玩？ 他对今天晚上她的缺席只字不提。 过了很久，才得到歌微的一条回复。 ——我们两个人么？ 樊漪立刻回：是啊。 之后歌微就没回复了，也不知道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 深夜的时候，斯文回来了。 他到家看到樊漪，有些意外。 “你没有回家住么？” 樊漪在沙发上抬头：“本来是要搬回老宅住的，这不是舍得你们两个么，就跟我爸说，在这住最后一晚。” 曜澄也抬头：“哥，你总算回来了，我们好羡慕你能跟女朋友约会。” 斯文也一愣。 “怎么了，听你们这话……樊漪的女朋友没来么？” 樊漪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为什么？是临时有事？” 曜澄帮樊漪接话：“不知道，我们没收到任何解释。樊哥也很怂，连问都不敢问。” 曜澄：“……” 忽然之间，斯文觉得自己在感情里也不算卑微了。 总有人比他更卑微。 斯文：“我真的很好奇，发廊妹妹知道你是樊氏集团的继承人之后，依然对你……对你这么不冷不热，可有可无么？” 曜澄：“我也很好奇啊！这位妹妹真的很有性格！如果换做其他人，在哥哥摇身一变、亮出继承人身份的时候，怎么也该好好把握住他啊！” 樊漪有气无力道：“她已经在‘把握’我了，你们没看到我俩现在复合了么？” 曜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疑惑：“什么意思？” 樊漪点了一根烟，坐没坐相，歪在沙发深处。 “她之前甩我的时候，一点情分都没留，就说了一句‘分手’。” “我找了她很久，死活都没找到。她是存心不想让我找到她的。” “后来知道了我姓樊，她醒来之后忽然问我，愿不愿意和她复合。” “你看，多亏了我亮了富二代的身份，总算把女朋友给挽留住了。”樊漪吐了一口烟圈，自嘲，“这说明有时候钱也是好东西，它没有我想得那么一无是处。” 曜澄：“你是怀疑，她是在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之后才想和你复合的？” 樊漪：“我不是怀疑，我就是肯定。我虽然有点恋爱脑，但我不蠢。” 樊漪：“而且我甚至怀疑，她说要跟我复合的那个时候，她还没跟‘外面的男人’断干净呢。” 曜澄：“可这样，哥哥难道不会觉得难受么？” 樊漪：“我难受啊，但是总比被甩了要好吧？至少我身上有她可以图谋的东西，能被‘有利可图’也是一种价值。” 曜澄：“可她这样……并不是真心爱你啊。” 樊漪笑了一声：“先把人留在身边再说吧，我要是连留都留不住她，还谈什么培养感情？” 曜澄认真思索了一下，最后说。 “那个发廊妹妹真的很幸运啊——有人能够这样喜欢她。” “我现在对她越来越感兴趣了，我好想知道，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樊漪一边喝酒一边等着歌微回他消息。 凌晨一点的时候，她终于回了。 ——好啊，明天上午约在一家私人影咖吧？ 樊漪激动地从床上坐起来，立刻回。 ——好，明天见。 发完这条消息，樊漪才觉得自己终于好了一点。 他躺下，长长吐出一口气：今晚终于能睡觉了。 翌日清晨，他到了和歌微约好的见面的地方。 到了地方，他环顾一圈，歌微还没有到。 于是他挑了一个位置坐下来等。 其实歌微早就到了，她只是没有轻易现身而已。 她待在私人影咖对面的那家二楼咖啡店，用望远镜扫了一圈，确认了这一次只有樊漪一个人来，没有其他“朋友”参与，她这才下了楼。 ……做渣女嘛，总要不断吸取教训，积累经验，自我学习。 她出现在樊漪面前的时候，樊漪很惊喜。 但他没站起来，而是叼着烟头，保持着一种吊儿郎当的坐姿，对她似笑非笑道。 “谁迟到了谁先牵对方的手。” 歌微：啊？ 她看着这个“心理年龄恐怕没有超过五岁”的拽少爷，无奈地摇了摇头。 两人中间隔着其他男男女女的来客，人头拥挤。 但此时此刻，这些人都成了摄影镜头里的“虚影”，变成了面目模糊的色块。 只剩下人群尽头，樊漪那点似笑非笑的笑意，明亮又勾人，像是存心要撩拨她的心。 歌微最终还是向前走。 她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仿佛走过了人山人海一般，走到了樊漪的面前。 她伸出手，做出握手的姿态：“樊少爷，请多多指教。” 樊漪笑了一声，握住她的手。 下一刻，他手下一用力，借着她手臂的力道起身，把她一把揽在了怀里。 他抱得很紧，脊背俯低，下巴搁在她的颈窝上。 “歌小姐。” “初次恋爱，也请多多指教。” 第32章 起事前夜，风雨前的平静 有那么一刻，歌微产生了一种错觉。 她错觉自己是真的在和樊漪谈恋爱。 那种——专心致志的恋爱，没有一切外界因素干扰的恋爱。 但看完一场私人电影之后，她终究还是和樊漪提了要求。 樊漪把一根烟抽完，侧头看她。 “你想去明天下午的哈蒙家族拍卖会？” “是。”歌微面不改色，“听说只有上流人士才能进去，我想去见见世面。” 她已经想好了措辞。如果樊漪继续追问，她能应付得天衣无缝。 可她没想到，樊漪根本就不追问。 他只说：“行，我带你去。” 歌微诧异了：他竟然答应得这么干脆？ 歌微继续说：“我还想多要两张入场券，送我朋友。” 樊漪依然没问任何问题，只说了一句。 “行。” 就这样，任务圆满达成了。 一切顺利得超乎她的想象。 夜晚。乌烟瘴气的台球厅里。 一个魁梧的壮汉走了进来。 他穿着黑色无袖背心，露出的胳膊相当健壮，肌肉仿佛是在3d建模的时候由几个圆体拼接而成。 “三刀古铜，你总算来了。” 台球厅里已经等着两个人了，一男一女。 魁梧壮汉说：“你们俩想好了吗？明天我们要怎么布局？” 月鬼晲他一眼，娇嗔道：“这不是正在想么？和平鸽可不是个简单角色，想要杀他，我们必须要布一个很全面的局。” 穴山悠斗一脸木然：“在讨论战斗布局之前，我们得先达成共识——那个3亿悬赏的猎物，我们三个人均分，一人一亿，很合理吧？” 其他两个人都没有异议。 月鬼：“我建议，我们提前伏击，在和平鸽的必经之路上，埋下一些机关。” 三刀古铜：“这个提议不错！他的战斗力很强，如果我们跟他硬碰硬，不死也要留条胳膊留条腿的！老子还想全身而退，拿着悬赏去外面逍遥快活呢！月鬼，你脑子比较好，怎么埋伏就由你来设计吧！” 月鬼：“没问题。” 月鬼是个妖媚的女人，她俯身，在台球桌上打出一球，把最后一颗黑8打进了洞。 “我现在都有点期待‘和平鸽’的死状会是怎么样的呢，”她妩媚一笑，“你说这个男人，临死前会不会向我们求饶啊？他会不会可怜兮兮地对我们伸出手，一边吐血一边说，求求你们，别杀我？” 月鬼咯咯笑了起来：“想到他的死状那么难看，我就兴奋。就是——可惜了他那一张俊脸。像他这样英俊漂亮的男人，可真的不多见了，要是我上次要求和他上床的时候，他没有拒绝我，或许这一次我还会对他手下留情一点，仁慈一点。” 月鬼：“说真的，我很期待像他这样的硬汉，临死前究竟会怎么求饶？我好想一寸一寸打断他的脊梁骨，让他弯下腰来，亲吻我的脚面呢。光是想到从那性感的唇形里迸出求饶的字眼，我都觉得全身的毛孔都要张开了，恨不得赶紧抽一根事后烟。” 穴山悠斗漠然道：“月鬼，你不需要如此丰富的想象力，如果我们杀他杀得足够干脆，他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三刀古铜：“事成之后，我就是榜单排行第一的赏金猎手了！而月鬼、穴山悠斗，你们会分别晋升为第二、第三！老子还有点小激动——这该死的榜单都多少年没变过了！” 月鬼微笑：“的确是一件值得雀跃激动的事啊。” 她走上前去，酥软无骨的手搭在三刀古铜的肩膀上，若有似无地抚摸。 “等你接替了‘和平鸽’的位置，可别忘了我们也出过一份力啊。” 她的指尖一路向下游走，然后在胸膛处打转，声音里透着谄媚。 三刀古铜非常受用，眯着眼睛笑了一声：“放心，少不了你们的功劳！” 等三刀古铜走了，台球桌边就只剩下了月鬼和穴山悠斗两人。 “你真觉得，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配坐上‘赏金榜第一’的宝座？”穴山悠斗面无表情道。 月鬼冷哼一声，意味不明地微笑。 “他当然不配了，真要论起来，他比‘和平鸽’可差远了。” “‘和平鸽’虽然惹人讨厌，让人恨得牙痒痒——但至少，实至名归。他坐在那个位置那么多年，可没有人敢说‘他不配’。” 穴山悠斗：“还真是这样的感觉。‘和平鸽’凌驾在我们头顶，我们不敢说什么；可要是三刀古铜，我们只会想要去挑衅他的权威。” 安全屋内。 “明天下午两点，拍卖会开始。”歌微看了一眼时间，“哦，准确的说，是‘今天’下午两点。大家都做好准备了么？” 蝎子：“入场券已经得到了，会场内的工作人员也安排进了我们的人，一切都准备就绪。” 歌微揉了揉太阳穴：“好，大家都回去准备一下，距离拍卖会还有10个小时，10个小时之后，我们要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偷走一件拍卖品。我建议我们做好一夜成名的打算。” 蝎子：“一夜成名啊——这件事我最喜欢了！等明天这个时候，或许我就能拿着一张‘头条日报’，在上面找我们的英勇事迹！新闻媒体可能会写——究竟是谁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嚣张地行窃？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歌微抚住了额头：“如果你觉得‘联邦十年有期套餐’也是一项很有意思的娱乐活动的话——行吧，那就当我没说。” 众人就继续盘了一下行动的细节，一直盘到了凌晨五点。 外头的天已经蒙蒙亮了。 歌微离开安全屋，走在路上，摸出手机。 有好几条未读消息。 其中曜澄发过来的最多。 曜澄是个分享欲很强烈的弟弟，平均每隔45分钟都需要分享一下自己的状态。 通过短信，歌微知道了曜澄在12点结束演出，1点坐上了车，2点在镜子前给自己敷藻泥面膜并且脸上长了三颗痘痘。 4点他辗转反侧睡不着，又来问“哪个牌子的卸妆水不长痘”。 4点10分他录了一段自己的清唱，哼唱的是一首流行情歌，还问姐姐喜不喜欢。 4点20他说自己要睡了，明天乐队还要排练，最近乐队要出一张新专辑。 4点22分他又说自己睡不着，然后“咔嚓”一下发了一张自拍。 自拍朦朦胧胧、昏昏暗暗，很有氛围感，很欲。 他的文案是，姐姐，你要不要揉揉我的头发？我想被你揉。 看完这些东西，歌微把聊天消息清空。 她没别的感觉，单纯觉得他是没话找话聊。 歌微切出界面，去找樊漪的聊天框。 目前来说，樊漪对她是最有用的一个，她也最关注自己和樊漪之间的关系变化。 相比之下，樊漪发来的信息就简单多了。 ——早点睡，明天继续见面。 她回了对方。 ——早安，我刚起床。今天下午不见不散。 她发完信息，抬头去看天边的晨曦。 如果行动成功，这将是她反击财团的第一枪。 她必须要打得漂亮。 第33章 拍卖会（一） 对歌微而言，她已经工作两天两夜没有合过眼睛了。 中午12点，她坐在樊漪的对面。 她穿着晚礼服长裙，樊漪穿着西装正装，两人正坐在一家高级餐厅里吃牛排。 对樊漪而言，今天不过是“另一个和女朋友约会的日子”，中午和歌微用完午餐，两人就会去下午的拍卖会现场。 他猜测歌微或许看上了多少东西，需要他当场拍下来。 毕竟她选择复合，是以他是“樊氏集团继承人”为基础条件的。她总要在他身上压榨出什么价值。 但他没多问。 反正到时候不管歌微看中了什么，他都拍下来就好了。 与此同时，斯文收到了定位。 【那个猎物又暴露了一次定位！那个猎物又暴露了一次定位！】 斯文正在自己的家里慢条斯理地擦拭刀锋。 “是么？”斯文的唇动了动，抬头，“它的定位出现在哪里？” 【已经精确锁定了定位！就在拍卖会的会所建筑负一楼，地下停车场里！】 斯文：“在这个时候暴露定位，似乎有一些可疑呢。” 【的确有一些可疑！】 【你刚收到线索，“猎物”有可能出现在拍卖会上，“它”就立刻暴露出了定位！】 【怎么看，都好像是特意吸引你过去的一样！】 【我觉得你一定要谨慎！这里面或许有什么圈套！】 斯文把刀锋擦拭完了，在镜子前披上了西装，并在西装衣领上喷了一点男士香水。 “不论里面有什么圈套，我都会过去。”斯文说，“能让猎物暴露一次定位不容易，等下一次得到线索，还不知是多久以后了呢。我从来没把任务拖延过这么长时间，我不愿意等。” 【可是！万一这是个陷阱——】 “大不了白跑一趟。”斯文说，“这件事有两个结局，第一，它在，然后我捕猎了它，第二，它不在，那么我白跑了一趟，只能再等待之后它再次暴露定位。” 斯文：“我手头有的线索太少，所以，局面不允许我太过谨慎。” 耳麦里的人沉默了一会儿。 【那好吧！不过你要万事小心！我现在就将具体定位发给你。】 此时的时间是1点48分。 歌微：“x，我现在已经进入拍卖会现场了。” x：“我看到了，你正坐在观众席上，你的身边还有一位男伴。” 歌微一愣，下意识环顾四周：“你也来到拍卖会现场了？你在哪里？” x：“我并没有。我只是黑了监控，通过监控画面，远程注视着你的一切。” 歌微暗暗心惊。 x应该是一个顶尖黑客了吧，这个拍卖会现场处处设置着关卡，警戒森严，而他竟能轻而易举把人家的监控给黑了。 歌微：“其他成员到了么？” x：“放心吧，蝎子也已经进入了拍卖会，她现在正坐在前排。只是，她此刻的身份不方便与你相认。” 歌微：“这个我知道。” 她正要问其他的，身边的樊漪忽然开口：“今天很忙么？信息这么多。从你坐下来之后你就一直低头发信息。” 隐隐约约的，话里面含着一点醋味。 樊漪是猜测她在跟“外面那个男人”聊天。 这种“藕断丝连”的感觉让他很不爽。 但歌微却相当坦荡荡地把手机侧过来，给樊漪看上面的界面。 “我这两天找工作呢，投了几个简历。” “刚才有一个老板联系了我，问了我一些基本情况，我得赶紧回复过去。” 樊漪凑过去一看，竟然真的是一个“求职软件”界面。 左边的头像问“那你的期待薪资是多少”，右边的头像还没有来得及回复。 界面顶部是“近期已有42个人与这位hr沟通过”。 樊漪立刻就开心了，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 但他很快又说：“干吗找工作啊？真忙起来又要顾不上我了。” 歌微：“我从发廊辞职好一段时间了，总不能一直游手好闲着吧？也没有收入啊。” 樊漪欲言又止。 歌微猜测他想说的类似于“要不要我帮你安排一份工作”或者“要不要来我公司挂职拿薪水”。 这种“欲言又止”以前就出现过好几次。毕竟樊漪一直以来对她发廊洗头妹的工作颇有不满。 他觉得那些客人的头根本配不上他女朋友金金贵贵的手。他一想到女朋友这么辛苦，心里就心疼得哇啦哇啦的。 但樊漪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他知道歌微的主意很大，他自己只有配合的份儿。 除非是歌微主动提出来要“傍”他，他才能被高高兴兴地“傍”。否则就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恩赐，容易让她觉得冒犯。 “那好吧，那你接着找工作吧。”樊漪把手机一横屏，“我先打几盘游戏。” 歌微：“好，拍卖会还有好一会儿才开始呢，不着急。” 樊漪：“对了，要是那群小老板敢对你出言不逊、挑三拣四的——回头我帮你骂他们。你特别特别好，是他们没眼光。” 歌微憋着一点笑意，说：“知道了。” 歌微发现，樊漪好像是真的把自己代入到“男朋友”这个角色之中了，什么时候都和她沆瀣一气，什么情绪都想要帮她担着，就唯恐她受了一丝一毫的委屈。 她轻触了一下手机某个地方，界面就立刻切回了和x的聊天。 “你给我做的小程序还挺有用的，很适合间谍工作。” x：“这个小程序本来是给打工社畜们用的，用来上班的时候浑水摸鱼，蒙混老板。” 歌微笑了一下，又问：“对了，‘定位’的事情，你搞定了么？” x：“放心，我已经仿造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定位，并把那个定位安置在了地下车库。那个要杀你的赏金猎手，此刻恐怕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歌微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想到一个问题。 “模仿定位”其实是最难的一个环节。怎么样能让自己身体里的“定位”出现在另外一个地方，同时与她撇清楚瓜葛？ x：“放心，这件事没有你想象得那么难。” “其实，你身体里的定位只是一个简单定位装置，跟如今市面上扫地机器人身体里装的定位装置没什么两样，目的就是为了能在你失联的时候把你回收回来。” “这么简单的定位装置，其实找个汽修厂的修车师傅就能帮你拆咯！” 歌微差点稳不住脸上的表情：“你的意思是谁都能拆？我还以为我是个很精密的东西呢，不容有闪失！” 怎么被x这么一说，她觉得自己像一个遥控机面板呢！！ 第34章 拍卖会（二） x继续发消息过来。 x：“真正精密的是你的大脑，而棘手的是，那个定位它就装在你的大脑的某个位置。” x：“我一直不敢帮你拆掉定位的原因就是这个。‘拆下来’很简单，不需要任何技术含量，把你的大脑一打开一合上，就可以了。但问题是——把大脑合上之后，你是否还能保有自我意识？” “你的自我意识是在阴差阳错的条件之下诞生的，在诞生之初，‘它’就有了另外一个名字——灵魂。” “谁也不知道灵魂究竟是安放在哪里的，是大脑里，还是心脏里？还是身体的其他位置？” “它极其玄妙，蕴含了这个宇宙的哲学。我怕随随便便一动，‘它’就没了。” 歌微斟酌着这个用词：“……灵魂？”这个词语给了她一个全新的冲击。 x：“在圣经的记载之中，‘灵魂’是由上帝赋予的。先知以利亚所住的那家妇人的儿子死了，他求告耶和华说：耶和华我的神啊，求你使这孩子的灵魂仍入他的身体。耶和华应允以利亚的话，孩子的灵魂仍入他的身体，他就活了。（王上17:21-22）” x：“我敬畏‘灵魂’，所以始终不敢轻举妄动。我怕帮你拆下了定位装置之后，你变成了一个傀儡人，明明每一个零件、每一个结构都对上了，跟之前别无二致，但是你——再也不是你了。” 歌微沉默了一会儿。 “我明白了。” 但不得不说，x说的这些话让她更加有了身心分离的感觉。 她已经无法判断自己的情况了：她是以人类的灵魂进入了这个机器人的身体，还是本身就是一个机器人，然后觉醒了自我意识？ 她此时此刻的所思所想，脑子里的所有东西——是作为一个“人类”的，还是作为一个“自我意识”的大脑活动？ 她发现自己面临着一个哲学问题，这个哲学问题是：“我”是谁。 好在，她此刻面临着的紧迫情况，没有让她思考得太久。 x很快发来了消息。 “那个要杀你的赏金猎手，已经到了。” 歌微看了一眼时间。 “不得不说，他来得可真快。” 负一楼的地下车库。 两个保安：“喂喂，你干嘛的？你给我站住！谁允许你往这边走了？” 他们两个匆匆跑上前，把一个偷溜进来的人给拦截住。 被他们给拦截下来的，是一个肌肉魁梧的壮汉。 那壮汉骂了一句：“老子就是进来看看，也不行吗？你们这里什么地方，还不允许人看了？” 保安怒斥：“这里是高等场所，可不是你们这种平民随随便便就能进来的！赶紧滚出去！不然我们呼叫其他安保人员过来了！” 那个壮汉不悦道：“你们知道吗？上一个敢这么跟老子说话的人，已经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 说着他腾出两只手，分别扣住两个保安的喉咙，一手举起一个，把他们两人都给提得脚沾不了地。 两个保安被提在半空中，脸色涨得通红，眼眶被挤出了红血丝！ “放……放开……” “……放开我们……” 魁梧壮汉哈哈一笑，说：“怎么样，后悔了吧？知道不该惹爷爷我了吧？但你们现在悔悟，已经——太、晚、了！” 说着，他手底下一用力，两个保安的喉咙就被他捏爆了！ 他两手沾着血浆，冷眼看着两个保安的头颅滚落在了地上。 “老子今天是来办大事的，你们这些小喽啰，可真是没眼力见啊！死了也活该。” 他踢了一脚尸体，冷哼一声，往深处走。 三刀古铜已经一路走进了地下车库的深处。 会场负一楼的地下车库从a-z，一共分为26个区域，行走在其中错综复杂。 “月鬼，穴山悠斗，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来啊！不是约好了这个时间么！现在只有老子一个人先到了，要是遇上‘和平鸽’，老子可怎么办？” 三刀古铜带着怒气留了语音。 月鬼的声音酥软地传过来：“别生气啊，三刀，我和穴山悠斗昨天晚上可是通宵布置了陷阱，所以睡晚了一点。放心，一切都还在掌控之中，你先去f区找到我们藏在楼梯口的那个背包，把它背在身上。” 三刀古铜按她的话，找到了楼梯口的背包。 是一个拉链用金属锁锁死的包，无法打开，也看不到里面有什么。 “老子背着这个包有什么用？”三刀古铜问。 月鬼的声音更是妩媚：“你不用管，只要背在身上，就可以了。” 三刀古铜就把包背在了身上。 他继续在地下车库的几个区域之间穿行。 “‘和平鸽’还没到，你们两个也没来，老子在这里可真是无聊！” “你们两个到底什么时候来？” 月鬼娇笑：“放心，等你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就会现身了。” 三刀古铜冷哼一声，心中有些不满。 在杀“和平鸽”的这件事上，他只觉得老三和老四根本不尽心，好像杀不杀都成，不像自己这样有着强烈的渴望。 等拿到了3亿的悬赏，他不打算和他们平分了。 他一个人至少要拿2亿，剩下的1亿，让他们自己分吧！ 正这么想着，地下车库又驶进来一辆车。 出入口的杠抬了一下，伴随着一声“滴”声：临时车xxx，欢迎进入！ 车子一路驶进来。 在看到电子屏幕上提示“g区已停满，请前往h区停车”的时候，车子拐了一个方向，前往h区。 结果这么一拐，就碰上了前面拦了一个魁梧的壮汉。 那车的主人按了一下喇叭。 “嘟嘟嘟！” 显然是觉得这个壮汉有点挡路了。 三刀古铜抬头晲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又是一个没眼力见儿的！ 你还敢嫌弃爷爷挡路？ 他本来想动手杀了他，但是又不屑于动手，干脆就自顾自继续往前走。 三刀古铜走的是路的正当中。 不管是左边还是右边，都不足够驶过去一辆车。 于是，这辆被他堵了路的车，就这么孜孜不倦地龟速前进，跟在他后面“嘟嘟嘟”、“嘟嘟嘟”地按喇叭。 终于，三刀古铜被“嘟嘟”得有点不耐烦了！ "小子，我看你是找死！" 他反手，抽出了自己背在身后的那把大刀：“信不信老子把你砍成肉丝？！” 说着他就冲了上去。 在同一时刻，车子猛然开启了两个大灯。 超强的白色光束，如同两道锋利的刀锋直直戳向他的眼睛！ 三刀古铜怪叫一声，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后退了好几步！ 等反应过来之后，他的眼睛前只剩下一片曝光过度的白色，其他的东西什么都看不见了！ 三刀古铜心里一惊：这不是寻常的灯！ 这是会让人的眼睛在半分钟内短暂失明的武器！ 几乎是在同时，三刀古铜听到了有人下车、然后关上车门的声音。 一道平静的男声传来。 “好久不见，三刀古铜。” 三刀古铜心中大骇。 ……和平鸽？！ 第35章 异能者 三刀古铜处在一个短暂失明的空隙里，不敢轻易动弹，只把刀横在自己面前，作为自保。 他像个睁着眼睛的瞎子，左右警惕着，还挥刀劈着空气，十分狼狈。 不远处的男人似乎是悠悠叹息了一声。 “三刀古铜，看起来，你好像是过来杀我的。” 他有着很好听的声音，像雾凇中的松林，又像落满了枝头的冷冽大雪。 如果此时此刻，你不去听他的说话内容，光是听他的语调—— 或许你会错以为，他正在和你进行一场朋友之间的围炉对话。 可三刀古铜却听出了其中的杀意。 三刀古铜狠了狠心，豁出去了：“是！我就是过来杀你的，怎么样？你霸占榜一的位置很久了，老子就是看你不爽！” 斯文静静地站在车边，打量他。 “你很诚实。” “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实话实说。” 三刀古铜：“老子就是不喜欢遮遮掩掩、虚与委蛇这一套！反正你是个聪明人，不管我怎么狡辩你都会看出来，大家互相省点口水，不好吗？！” 斯文沉思了一会儿：“那你一定很自信吧？” 他的声音有一点空灵。 “你一定很自信可以杀了我，所以你才不想遮掩，甚至连多和我周旋一会儿，撑过这失明的半分钟你都不愿意——我真的很好奇，让你如此自信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你为什么就这么确定，你可以杀了我呢？” “或者说，你有其他的底牌？” 斯文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对方走近。 三刀古铜：“呵呵，老子就是自信！老子要没有一些本事在身上，我怎么敢过来杀你？！”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斯文的刀锋已经近身。 三刀古铜怒喝一声，身形忽然暴涨了两倍，肌肉隆起，整个身体坚硬如某种金属！ 斯文的刀碰上了三刀古铜的身体表面，却只听到“叮”的一声—— 是金属和金属碰撞的声音！ 斯文轻盈向后掠去，发丝飘动。 “原来如此。” 斯文若有所思：“……你竟然是异能者。” 异能者，拥有超越自然存在的特殊能力的人。 人类对环境的极端破坏，造成一部分生物的基因开始倾斜。异能者就这么诞生了。 但异能者的数量极其稀少，几万个人中或许只有一两个。目前所有登记在册的异能者，都已经被联邦政府招揽，进入了机关部门工作。 少部分依然游走在民间的“异能者”，要么是黑户，要么是有前科有案底，无法进入政府部门工作。 可以说，如今的异能者们只有两个群体：政府部门的专员，或者，通缉犯。 要么享受众人的拥戴崇敬，要么如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 看着面前这个眼眶暴凸、肌肉隆起的男人，斯文终于明白，三刀古铜的底气来源哪里。 “和平鸽，即便今天我杀不了你，你也——杀不了我！” 三刀古铜连声音都变了，变得浑厚，仿佛里面叠着三层回音，每一个字都在余音缭绕。 “一旦我启动‘金刚’，我的身体表面就会坚硬无比，刀枪不入！你动不了我的！” 这就是三刀古铜刚才不畏惧“和平鸽”拔刀冲过来的原因！他的身体是最坚硬的壁垒，无人能伤！ 此时，三刀古铜的视力也已经恢复了。 他看到，几尺之外站着的和平鸽，身上披着纯黑色的日本武士袍，腰系革带，脚上蹬着黑靴，手中拿着一把木剑…… 等一下！ 三刀古铜以为自己看错了，又揉了揉眼睛。 没错，是木剑！ “你就拿这玩意儿过来砍我？？”三刀古铜有些不可置信。 他只觉得画风从一种很高的逼格，垂直往下掉落！ 斯文看了他一会儿，说：“三刀古铜，今天我的目标是‘货物’，不是你。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我们改日再算恩怨，怎么样？” 三刀古铜：“哈哈，你发现我是异能者，知道一时半会儿拿不下我，求和了，对不对？但是现在求和已经晚了！顺便说一句，那个‘货物’——我也是势在必得！” 说着，三刀古铜就朝着斯文狂奔而去！ 他每踏一步，地面仿佛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斯文站在原地，只觉得强风袭来，他的武士袍猎猎翻飞。 三刀古铜的异能是“金刚”，这是一种能增强战斗力的、极其适合实战的异能。 这异能看着虽然简单，但一旦战斗，比许多花里胡哨的异能更加好用。 因为在战斗中，最有用的东西，就是力量。 只有在两个人“力量相等”的情况下，“格斗技巧”才有存在的意义。如果其中一方在摸到你脖子的瞬间，就能把你的头颅顺手拧下来，再扯出你的内脏打个漂亮的蝴蝶结—— 那么，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没有胜算。 拍卖会现场。 歌微板直了脊背，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台上的拍卖情况。 身旁的樊漪忽然凑过来问：“你看中这一件了吗？” 歌微：“啊，没有。” 又拍到下一个藏品的时候，樊漪又凑过来问。 “这件你看中了么？” 歌微：“没有。” 她侧过头问他：“你为什么每隔十分钟就要问我看没看中东西？” 樊漪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我想给你拍点什么吗？” 歌微：“你这是钱多得没处花了？” 樊漪：“算是吧。” “……” 歌微心里清楚，她绝对不会让樊漪帮她把东西给拍下来。 虽然樊漪人傻钱多，而且乐于对她献殷勤；可这件“藏品”一旦是以樊氏公子的身份拍下来的，以后樊漪就都会被卷入这个漩涡里了。 她不想拖累他，也不想任何人盯上他。 歌微淡淡说：“以我现在的资产状况，就算看中了什么也拍不起。我就是单纯过来凑个热闹而已。” 樊漪又要说什么，被歌微一个眼神警告住。 “别再烦我了，我想安静地看拍卖。” 樊漪就不敢再说话了。 歌微把自己的紧张和忐忑掩盖得很好。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的拍卖流程，心里则在计算：她的“东西”还会有多久的时间被送上来。 这个时候，x发来了消息。 “那个‘和平鸽’在地下车库和三刀古铜战斗呢！” “即使通过粗糙的监控画面，两人的交手也是相当精彩，简直看得我热血沸腾。” 歌微：“他们弄出了这么大动静，安保人员竟然没察觉？” x：“这不是监控被我黑了嘛！现在在警亭机房里，地下车库正安安静静着呢。” 歌微：“他们之中谁占上风？” x：“从我的角度看，不相上下。需不需要我接入你的手机界面，让你也瞧一眼？” 歌微：“拍卖品马上就要来了，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分心。就让他们两个自己打吧。” x：“啧，好吧——顺便提醒，那个来杀你的赏金猎手很帅，是那种你会喜欢的款。” 歌微嗤之以鼻：“再帅的男人，如果他是来杀我的——我也只会想要反杀了他而已。” x：“真是一个没有情趣的女人啊。如果他像你所说的那样——今夜就会死，那么你现在不看，以后可就没有机会看了喔？” 歌微：“我很高兴他今夜就会死。等到我任务结束，如果他还尚且留有全尸，我会在他被盖上白布之前去看一眼的。” 第36章 生死之战 地下车库里，战斗还在继续。 三刀古铜朝着斯文狂奔而来，带着压倒性的威慑力！ 只是在他的手要碰上斯文的同一瞬间，斯文忽然原地消失了。 这让三刀古铜扑了一个踉跄。 他回过头来，四下张望，发现斯文已经出现在了另一个方向。 “原来是这样……”三刀古铜喃喃自语，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你也是异能者！” 两人彼此对视。 “你的异能是空间系异能！具体的能力——就跟瞬间移动差不多，是不是？”三刀古铜说，“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你从无败绩，为什么你能接下其他人不敢接的单子……因为你是个异能者！” 斯文把木剑垂直，放在自己的双眼之间，淡淡说：“很高兴能让你重新认识我。” 下一瞬，他的身形再度消失。 等三刀古铜回过神来，斯文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换做一般人，此刻的第一反应一定是踉跄着后退！ 但三刀古铜没有后退一步！ 他有着坚硬的身体、强悍的力量，硬碰硬也不会输，何须后退一步！ 他可不觉得和平鸽能拿他怎么样！ 于是，三刀古铜不退反进，在斯文一剑劈下来的时候，他还一把握住了他的剑！ “你随便劈，老子可以多陪你玩玩！”三刀古铜嘲讽道，“别说是个木剑了，就算是最精刃的剑也砍不伤老子！砍多了，说不定还要卷刃！” 斯文冷笑了一声，忽然从木剑里反手抽出了一把精刃剑。 三刀古铜一愣！ 冷光反射在斯文的眼睛里，他的瞳孔漆黑如墨。下一刻，他已轻盈地跃起，剑锋凌厉，气势压迫。 三刀古铜短暂一愣之后，很快反应过来！ 他依然不退半步，选择正面和斯文硬碰硬！ 就算是一把精刃剑，也不能奈何得了他！ 他的肌肉隆起，青筋膨胀，正面扛下了斯文那一剑！ 下一刻，三刀古铜传出了一声哀嚎声！ “啊——！” 三刀古铜低头，不可置信地看到—— 自己身上……自己身上竟然有了一道血痕！ 斯文的剑很快，一触即分，此刻他的身形已出现在了几尺之外。 “你知道有个词叫做肌肉分离度么？”斯文说，“不幸的是，当你启动‘金刚’之后，你获得了一个本不属于你的强壮身体，你的骨骼承载了太多，同时你的肌肉分离度变高了。” 斯文：“其实你并不是无敌的，你有很多弱点。如果我是你，我会更加谨慎，扬长避短，不会白白浪费了这一张好牌。” 这话里话外，显然就是在说三刀古铜的脑子不行！ 三刀古铜暴躁起来，怒吼一声，冲着斯文狂奔而来！ 斯文又是原地消失。下一瞬间，他出现在了三刀古铜的背后。 “你的肌肉之间的间隙，是你的脆弱点。” 斯文一剑扎进了三刀古铜的背。 三刀古铜怒吼起来！ 他反手一扒拉，要把这个可恶的小子给摔出去！ 可斯文太灵活了，转瞬又出现在他的身前。 “你知道么？沿着你的胸肋骨，可以切割出你的胸上肢肌的轮廓。” “如果手艺足够好，可以切割出9条。” 他手持着剑，飞速掠回，剑锋上已经沾着一片血。 三刀古铜捂着自己鲜血淋漓的胸口，狂怒起来，伸手要去捏爆斯文的脑袋！ 斯文轻盈一个转身，又消失了。 “腹直肌起自耻骨，止于第5~7根肋软骨和胸骨剑突。” 他一边说话，剑口一路划破对方的身体。 “背阔肌起于第八节胸椎和骶骨，它会一直连接到终点肱骨的上侧。” 他的刀锋划开了对方的背阔肌边缘，止于斜方肌附近。 接着，他的刀锋调转，往下一用力，优雅地切入了对方的冈上肌和冈下肌。 三刀古铜发出一声暴躁吼声！ “这一块肌肉的作用是帮你抬胳膊。它们受伤之后，你的战斗力已经被削减了一半了。” 斯文的剑，上下左右如同画符咒一样地动着，也像是在一块墓碑上刻字练书法。 他精于纹理，擅用力道，很快让三刀古铜的身上汇聚出了流动的血河。 这些血河像是脉络、网格一样，密密麻麻覆盖住了三刀古铜。 “和你交手的这短短时间，让我回忆起了当初在医学院念书的学生时光……可真是让人怀念啊。”斯文悠悠感慨了一句。 等他收回剑，一掠而出，三刀古铜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在了地上。 他这一跪，地面轰然一震。 漫天浮尘，纷纷扬扬。 “不愧是和平鸽啊！我没想到……没想到我竟然真的会死在你的手里。” 三刀古铜的身体在一瞬间缩了回去，恢复了原先的大小。隆起的肌肉也通通萎缩。 他现在看上去，就是一个失血过多、唇色惨白的普通男人。 斯文走到他的身侧，蹲下来，说：“我没想杀你。” 三刀古铜努力地聚焦起了视线：“……什么？” 斯文：“我没想杀你，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我的目标不是你，我有更加重要的事。如果你可以不挡路的话，我放过你，你自行离开吧。” 三刀古铜震惊了：“你……你都已经打败我了，却不选择在最后关头杀了我？你就不怕我今天离开之后，暗中蛰伏，然后有一天把你反杀？” 斯文朴实无华地告诉他：“你不是我的对手。不管你蛰伏多久，你都打不过我。” 三刀古铜震惊得难以言喻。 他抬头，在失焦的模糊视线里，努力去看和平鸽的模样。 此时此刻，他才终于开始了解这个男人。 这是一个多傲慢的男人啊！他骨子里该有多骄傲，多自负，才能让他随随便便就把一个“想置他于死地的敌人”给放走？ 如果不是对自己自信到了极致，谁能这样？ 但同时，这个男人身上，也有一种格格不入的……善良？ 今天换做是其他任何一个赏金猎手站在这里，看到地上躺着奄奄一息的仇人，绝对会毫不犹豫捅上一刀，看着对方断气。反正这也只是顺手，不捅白不捅。 “……你真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人。”三刀古铜缓缓说，“像你这样怀着一念之仁的人……你如果是个弱者，恐怕早就已经死了。” 斯文很平静：“但我是个强者。” 三刀古铜咧开一个艰难的笑。 是，和平鸽是个强者。所以他有资格善良，也有资格保留着他的“一念之仁”。 一个人只有足够强，才能在这个残酷的丛林里捍卫住一颗初心。 三刀古铜突然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杀和平鸽。他从未真正了解过他，只听闻过他在榜上的战绩。那些战绩太辉煌了，太耀眼了，让人心生丑陋的妒忌。 他曾恨不得和平鸽能早点死，但此刻，他却希望像他这样的人能好好活下来。 “谢谢你放我走……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和你作对了。”三刀古铜艰难地支起身体，“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做各的生意。” “不过，还有一点我仍然要提醒你。”三刀古铜又说，“想杀你的，并不止我一个人，你自己做好准备吧——” 三刀古铜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身上忽然传出了“滴滴”、“滴滴”的声音。 这个声音很微弱，几乎不引人察觉，可三刀古铜只觉得心口不知为何突然一跳，像是身体察觉到了什么预兆。 第37章 千钧一发 这个“滴滴”、“滴滴”的声音，是多么的诡异，多么的机械！ 就好像是什么装置，正在进入倒计时！ 在同一时刻，三刀古铜分辨出了这个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这个声音——是从他身后的背包里发出来的！ 电光火石之间，他脑子里闪过许多纷乱的、无用的信息，其中一条信息就是——月鬼作为榜单前十位之中唯一的一位女性赏金猎手，其实并没有什么近战格斗能力。她的强项在于对暗器的使用，以及一个鲜少有人知道的、隐秘的异能—— 魅惑。 魅惑是一种精神系异能，可以让他人在不设防的状态下轻易地受操纵，让对方的身体本能地服从脑海里的声音…… 三刀古铜这才猛然回过神来：他当时为什么要拿起背包？ 他为什么连问都不问一句，就把这个东西背在了自己的身上？ 在拿起背包的那一瞬间，他究竟是想了什么？ 还是——什么都没有想？ 三刀古铜毛骨悚然，大吼：“和平鸽，快逃——” 下一瞬，巨大的爆破声响起！ 三刀古铜的身体被炸成了无数个碎片！！ 而正站在他身侧的斯文，也在同一时刻被汹涌的火苗吞噬！ 拍卖会原本正在井然有序地进行。 “我们的下一件拍卖会，是哈蒙的私人度假别墅里的家务机器人，它的型号虽然已经老旧，功用性也比不上最新出厂的一代，但它作为哈蒙公司第一批研发出来的爆款，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哈蒙本人把第一厂第一批次且第一序号的、编号为000的机器人留下自用，作为他成功的见证——” 歌微的神经已经高度紧张。 她轻轻叩了叩隐形耳麦，示意自己的队友们：我们的“东西”马上要上来了。 正这个时候，她的手机震动起来，有一通电话进来了。 歌微的神经绷得太紧，以至于手一滑，还真接了这个电话。 她看着“通话时间：00:03”的界面，愣住了。 “……是你的客户李先生！”樊漪凑过脑袋来，说，“接呀，没事。” 歌微对樊漪笑了笑。 她还不能在樊漪面前露馅，于是心神不宁地接起了电话，同时目光紧紧锁定拍卖台上。 电话里传出了曜澄的声音。 “姐姐，我有点想你了。” 歌微心不在焉：“……哦。” 曜澄开始撒娇：“姐姐，你在干嘛呀？我待会儿要出去演出了，之后几个小时可能收不到你的短消息。” 曜澄心想：我也没打算发你啊。 “好的。”歌微敷衍着，装出在和客户通话的模样，“那先这样，剩下的我们回头联系？” 曜澄一听她说“回头联系”，语气顿时愉悦起来。 “好诶！演出时长大概一个多小时，等晚上六点多这样就忙完啦！姐姐，等我忙完可以给你打一个电话好好聊天么？” 歌微只想挂电话：“嗯，好的，行的。” 曜澄欢喜道：“那就约好咯！姐姐不许反悔！晚上7点我会准时打电话过来的，姐姐不可以像前两次那样说自己在忙，然后就冷漠无情地挂掉我……” 歌微：“嗯，好的，嗯。” 就这样，曜澄总算是挂了。 歌微默默松了口气，集中全部的注意力在拍卖台上。 她所不知道的是，那头的曜澄把电话挂下之后，就戴上了摩托车的头盔。 身旁几辆炫酷的机车早已蠢蠢欲动，发出如野兽般的轰鸣声。 “看到我们身后的塔尔塔尔大桥了么？”有人吹了一声口哨，“今晚我们就去把它给炸了吧！” 身后的一众人都欢呼雀跃起来，每个人兴奋的面孔都隐在黑色头盔之下。 轰鸣声彼此交错，仿佛是战斗的号角。 曜澄望着远处那座造型炫酷的桥梁，它像一个悬浮在瑰丽世界里的天平，桥上银色和橙色的冷暖灯光交替闪过，映亮了所有人的脸。 “速战速决吧。” 曜澄轻轻说着，然后“咔哒”一声，扣上了头盔。 拍卖场上。 坐在前排的蝎子叩了叩耳麦：“所有人注意，我们的‘东西’上来了。” 一个移动推台从地下被推了上来。 歌微：“可以通知x了。” 话音刚落下，整个会场忽然传出一声爆破声！ 台面仿佛也跟着震动了一下！ 所有人惊慌起来，纷纷站起：“发生什么事了？是反联邦的恐怖活动么？” 歌微也愣了一下。 主持人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喊：“请大家稍安勿躁，我们整个会场采用了最先进最稳定的——” 主持人的话还没有说完，从台面的另一边匆匆跑上来一个安保人员。 “不好了！地下车库发生了一起爆破！” “我们几个过去查明原因，发现门口倒了两个已经死亡了的安保人员，死状恐怖！” “我们会场一定是潜入了反社会组织的成员！这里实在太危险了！！” 安保人员这么一喊，所有来宾全都慌乱成一团！ 屋顶簌簌地掉落下灰尘，众人纷纷起身，狼狈地往外逃！ 一时之间，人挤着人，人压着人，有人摔倒，有人求救。 樊漪也立刻护着歌微往外面走，同时面色凝重地通知司机与保镖们。 歌微频频回头，去看前排的蝎子。 这场爆炸不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有一种“节奏被人打乱了”的感觉。 当务之急，必须先确认一下发生了什么。 歌微刻意远离了樊漪一点距离，然后装作自己刚才“被别人绊了一下”，哎哟一声就跌倒在地上。 接着，她趁乱滚入了座位和座位之间的狭小间隙之中，成功隐藏进了黑暗里。 “歌微！歌微！” 樊漪的脸色变了，拨开人群，疯了一样开始找人。 但他已经不可能找到了。 人群太混乱了，樊漪像是河流中的一片叶子，被后面的人推着不断向前，转眼就离开了几十米远。 他只能绝望地吼着樊漪的名字，在人群中伸出手徒劳地挥动。 可歌微也并不打算回应他。 混乱逃生的人群是她最好的遮掩，她猫着腰、俯着身，一路离开。 第38章 混战升级 “怎么会这样？”歌微叩了叩耳麦，“爆破不在我们的计划之中。” 蝎子：“的确不在我们的计划之中，但效果比我们的计划更好！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有坏人入侵，即使我们偷了东西，这一笔账也只会算在那些‘策划爆破的反社会组织’的头上，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成了浑水摸鱼的第三方，基本上是隐形的！” 歌微苦笑。 当初她引来三刀古铜、月鬼和穴山悠斗，设局反杀“和平鸽”的时候，只是为了报私仇，没想过居然会起到这么好的“混淆视听”的作用。 “刚才的爆炸这么激烈，我估计要杀你的那个赏金猎手，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蝎子说。 歌微面无表情：“那可真是可惜了，本来还想去看一眼他有多帅的。现在他大概已经被炸成了组织残余吧？” 歌微没有浪费时间，一边说话一边猫着腰抵达了前台。 她叩了叩耳麦：“告诉x，可以断电了。” 蝎子：“好。” “切断电源”是他们事先安排好的策划，x作为顶级黑客，切监控和切电源都是家常便饭。 下一瞬，整个会场一片漆黑！ 那些逃生逃了一半的人群，更加尖叫起来！ “那些恐怖组织的成员来了！他们来了！” “快逃啊！！快逃啊！！！” 混乱的黑暗中，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被踩踏，多少人受伤。 蝎子趁乱跳上了前台，一脚撂倒了几个正在匆忙打包藏品的安保人员。 台面上的那些“扑哧”的肉搏声，被大环境下的人群尖叫声所淹没。 蝎子戴了夜视眼镜，但那些保安们却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到。在这种情况下，蝎子几乎就是降维打击。 在蝎子处理那些保安的时候，歌微迅速将拍卖品一扭、一折，一个漂亮的收拢，塞进了黑色的手提箱里。 她动作干脆，一气呵成，“啪嗒”一下扣上手提箱之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甚至从头到尾没有看过一眼台上的战况。 她一路提着手提箱，匆匆下了台，挤入了人群之中。 蝎子很快也处理完了那些安保人员，从另一个方向绕了出来，同样挤进了人群之中。 两个人一旦入了人群，就好像是两滴水汇入了大海。保镖们就算再气急败坏，也不可能把她们找出来。 她们在人群之中对接到了彼此，无声无息地传递了黑色手提箱。 等从人群之中出来的时候，歌微只是一个“两手空空、晚礼服凌乱、连挎包都被人挤掉了”的普通女宾。 而蝎子已经坐上了路边接应的车，车子优雅地离席。 “歌微！” 樊漪大喊着，然后朝着她飞奔而来。 转眼之间，他将她猛地摁进了自己的怀里。 “歌微，终于找到你了！” 他的声音急切、凌乱、仓促，仿佛几百种几千种情绪都争先恐后地要从这一句简单的话里面抢着出来。 歌微一愣。 直到任务结束的此刻，她才终于有多余的精力去照顾樊漪的情绪。 “刚才被人绊了一下，出来得晚了。”她也轻轻回抱住他，语气有了难得的温柔，“抱歉，害得你担心了。” 樊漪摇摇头，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良久都没有说话。 歌微莫名觉得自己颈窝里有点湿…… 樊漪这是掉眼泪了？ 身旁的人群依然混乱地涌出来，地上到处都是散落的钱夹、丝巾、皮鞋。 司机说：“少爷，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了，听说刚才有一伙儿恐怖分子在负一楼制造爆炸，还杀了两个保安……太可怕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否则您出了意外，我也不好向老爷交代啊！” 樊漪点点头，揽住歌微的肩膀，保护着她坐进车里。 他的表情管理做得很好，一点都没让歌微看出来他曾经哭过。 歌微看他自己并不打算上车，就问：“……你不坐上来么？” 樊漪摇摇头，对她轻声道：“……我还有几个叔伯带着家眷也来参加今天的拍卖会了，我回去确认一下他们的安全。” 说着，樊漪就交代司机：“务必要把小姐平安送回到老宅，知道么？她要是出点什么事，你家少爷后半辈子就要打光棍了！” 司机：“啊，少爷？你要留下来？不要啊！万一那些恐怖分子拿你当人质了呢？！你可是樊氏的唯一继承人啊！” 樊漪痞气一笑：“拿我当人质正好，总比拿一些老弱妇孺当人质要好吧？老子正好想会会他们。” 司机快要哭了：“不要啊，少爷！你出了事情，老爷会千刀万剐我的！未来夫人，您倒是赶紧劝一劝啊！少爷要是出事了，您也得守寡不是！” “她才不会为了我守寡，”樊漪说得毫不留情，“她的野男人多的是。” 说话间，樊漪已经匆匆从后备箱里拎出了一个黑色旅行包。 他一把拉开拉链，从里面取出一些零部件，当着歌微的面“咔哒”几下，组装在了一起。 ……竟然是两把枪。 他把枪扣在自己的后腰，用西装外套遮盖住，然后再次交代司机。 “必须、必须、必须把她安全送到。” 然后，樊漪抬头看向歌微，半开玩笑起来：“要是我真死了，我允许你跟外面的野男人复合。” 歌微一时沉默。 从歌微的这个角度看樊漪，他的身后仿佛有光。 他的背后是混乱的人潮、啼哭的孩子、慌乱的车流。而他置身其中，带着三分漫不经心的笑意。 歌微最终说：“你不会死的，我们都会好好活着。” 樊漪：“好，我答应你，你也答应我。” 说着他温柔地合上了车门，然后一路逆着人群，往建筑内部跑去。 司机真的开始抹眼泪了：“我的工作啊……我的前程啊……我的少爷啊……” 歌微淡淡命令：“先开车吧，离开这里。” 司机收了眼泪，忧心忡忡地开始启动车子。 但车子还没有来得及启动，外面忽然传来几道风驰电掣的疾驰声，紧接着半空中还有几道枪响！ 司机吓得手一颤：“我的妈呀！这些人——这些人，是帮派的人！” 歌微侧头去看。 原本的场面已经足够混乱了，现在又忽然多了十几辆飞驰而过的机车！ 这些机车仔们一边抢劫，一边朝着半空开枪！ 第39章 三号男友掉马甲 有些贵妇人戴着金贵的首饰，有些富老板拎着装满钱的手提箱。他们都刚从会场里艰难地挤出来，就被飞车党们一举夺走钱财。 歌微并不知道这些帮派们是什么样的存在，于是就问司机：“他们也是反社会组织么？” 司机：“嗐，就凭他们，也配？！” 歌微：“……？” 歌微很想知道司机为什么这么鄙夷帮派，于是给x发了信息询问。 x很快给了专业的回复。 “普通民众对帮派产生鄙夷之心，是非常正常的。不论是财团，还是反社会组织，他们都高高在上，在普通民众接触不到的领域里交手。只有帮派是真的侵犯到了普通街头小贩的利益，所以为众人所不齿。” “帮派们是游走在白道和黑道之间的灰色社团，时而帮财团做事，时而帮三方组织做事。他们并没有自己的政治口号、理想、目标，只是收钱办事，且成员的素质都较为低下，通常是一些被排挤在主流社会框架之外的年轻人选择的道路。” 歌微立刻明白了：“所以他们是一群小喽啰？” “可以这么说。” “现在明确提出反对联邦政府统治的‘组织’，有两个！一个叫做诺亚方舟，另一个叫做杉山野人——没错这玩意儿是个组织的名字。前者把自己比喻为这个末日世界的救世主，后者则向往自由无拘束的生活，力求脱离社会主流框架，摆脱联邦征服的掌控，最大限度地尊重‘个体’存在的价值。” “它们都已经是相当成熟的组织了，有清晰的框架。它们都曾公开反抗过联邦的统治，并且出现在联邦的通缉名单上。” 歌微：“我懂了。” 她问x：“那么我们公司呢？某种意义上，我们也是‘反社会组织’不是么？只不过我们还没有发展起来，也没有姓名，只是一群民间自由人的分散集合。” x：“是，我们是正待‘崛起’的组织，或许未来，就能够和‘诺亚方舟’、‘杉山野人’同样让人印象深刻。” 顿了一下，x的文字又发过来。 “等一下，或许不需要等待‘未来’了，我们已经成功干了这一票，只要明天，”x修正措辞，“哦，只要12个小时以后，我们就会向财团宣战了，到时候我们的名字就会出现在媒体、广告屏、记者会、新闻头条，我们会如雷贯耳，让人印象深刻。‘诺亚方舟’、‘杉山野人’或许也会惊诧地向我们投过来眼神。” 歌微：“的确如此。不过话说回来——12个小时之后我们就要出名了，可现在我们连组织名字都没想好。你说我们的名字叫什么比较好？废土战士？黎明之眼？自由勇士？” x：“不要那么草率！！这可是即将出现在联邦通缉单上的名字，会从电视台播音主持人的口中念出来的！请酷炫一点，炸裂一点，有点逼格一点，好吗？” 歌微：“好的，我会认真考虑的。” 这时候，前排的司机已经开始骂骂咧咧起来了。 “这群帮派们最可恶了，最喜欢干趁火打劫的事情！” “我看他们就是一群闻着腐肉的鬣狗！哪儿有利可图，他们就出现在哪儿！” “小姐，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儿吧！这儿太不安全了！！” 歌微点头：“好，赶紧走吧。” 车子穿出了混乱的人群，驶到了马路上。 远处隐约能听到警车的警报声。 歌微坐在后排，看着人群与建筑一路向后掠去。这种感觉，就好像一艘巨轮要沉没了，而她是其中划着小艇、单独逃生的那批幸运儿。 她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任务成功完成了，没有出任何岔子。蝎子应该已经带着手提箱离开了。 监控画面早就被切，没有任何影像能拍到是她窃走了拍卖品。 再加上那几个赏金猎手彼此内斗，制造了一场大爆破，更是起到了“混淆视听”的作用，成功掩护了她的行动。 这应该是一个圆满的一天。 此时此刻，一切都算是收尾了。 歌微让自己深深陷入了后排座位的阴影里，放空了自己。 她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想。 这几天的神经太紧绷了，这是这么多天来她唯一让自己“休息”的时刻。 就在这个时候，身旁几辆摩托车如旋风一样，疾驰而过！ 司机大惊：“是那群飞车党！” 那群人得意的笑还留在空中。 “哈哈哈，咱们这一票干得可真是有收获！够兄弟们半年不用开张了！” “咱们得赶紧走了！你没听到警车的声音吗！联邦警察马上就要来了！” “怕什么！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跟联邦警察对上，他们哪一次能抓得到我们？就他们警车的那速度，配跟我们飙车吗？！” “咱们大可以直接堂而皇之从他们警车的车辆间隙里穿过去，看看他们脸上铁青的脸色！！” “还是要小心一点！糟糕——‘鼓手’怎么还没跟上来？他是不是在后面被警察给逮住了？” “还真是！真没看见他！” “一定是被谁给纠缠住了！我们要不要回去救他？” “救他干什么？你傻呀！被抓了是他自己运气不好！咱们出来飙车的，生生死死全看自己的实力！谁也别拖谁的后腿！” 说着，那几辆机车就风驰电掣而去。 司机：“我看我们还是离这群人远一点比较好！现在连联邦警察都拿他们没办法——” 说话间，车头一拐弯，司机傻眼了。 “小姐你看，这——这是不是我家少爷？” 歌微一看，也傻眼了。 她看到樊漪从一条路上飞快蹿出来，然后随手拉开了一辆车，把里面的司机给拽了出来，自己坐了进去！ 他这是要干什么？！歌微立刻坐直了。 那个被拉出来的司机似乎抱怨了什么，樊漪一把塞给他一沓钞票。 在纷纷扬扬如雪花般的纸钞中，他一踩油门，车子飞速冲出去！ 歌微脸色微变：“司机，现在就给你家少爷打电话，问问他到底要干什么？！” 司机立刻打了电话。 “少爷！你这是干嘛？！你该不会是要去追那群飞车党吧！！” 电话那头传来樊漪的声音，一如既往带着点不羁。 “是！老子看不惯他们这么无法无天！” 司机要哭了：“少爷，少爷！那群人可是歹徒啊！！就连联邦警察都追不上他们啊——” 司机没说完，电话就剩下了“嘟嘟嘟嘟”的忙音。 司机：“……” 歌微：“……” 歌微揉了揉眉心。 司机：“未来夫人，这可怎么办啊！少爷根本不是对手！尤其少爷去追的那一个，两手都是伤疤，一看就是亡命之徒、凶恶之辈！” 歌微一抬头：“你刚说哪个？” 她看到，在钢筋水泥铸造而成的高楼森林里，一辆燃烧着橙色科技光的机车，从五十九楼的办公楼的玻璃窗里破碎而出—— 玻璃碎成一片蜘蛛网，如同慢镜头一样纷纷散落而下，这辆机车却完好无损，与纷纷扬扬的玻璃碎渣一同落地，在地上利落地转了一个回旋，发动机发出轰鸣声。 这辆机车的主人，戴着纯黑色的头盔，如同一个披着坚硬铠甲的战士。 他的双臂有着被灼烧过的伤痕，乍一眼看去，就仿佛是披了猛兽的皮。 歌微一怔。 这样的双臂，她相当熟悉。 她曾经目睹过它是如何从“光滑无暇”变成了“狰狞可怖”。 除了它的主人之外，她是唯一的那个见证人，世界上的另一个知情者。 她不可置信地从嘴里吐出了对方的名字。 “……曜澄？” 第40章 极限飙车，男主们的对决 这一刻，歌微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凌乱了。 曜澄怎么会在这里？ 他为什么会成为飞车党的一员？ 就在刚才，他不是才刚打电话过来，说自己“待会儿就要演出了，不能及时收到短信”么？ 歌微花了好久，才勉强定了定神。 樊漪现在正在追赶曜澄，两个人不论谁胜谁负，都一定会各有损伤！ 他们在不知道对方身份的情况下，说不定会把对方往死路上逼！ “……算了，我还是出手吧。” “……谁让你们都是我鱼塘里的鱼呢。” 歌微一把拉开车门下了车。 原本今晚对她而言已经“收尾”了，她不需要再出手。 但作为“鱼塘主”，她觉得自己也要担负起一点责任。 司机在后头喊：“小姐！小姐！你别下车啊，我答应过我家少爷的，务必要把你平安送到——” 歌微：“我去去就回。” 说着，歌微就飞奔入了街边一家商店，身形转眼消失。 司机欲哭无泪！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歌微奔进了一家服装店。 她随手挑选了一件男装，然后戴了一顶假发。 等她再次从店面里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一位夹着公文包、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中年社畜男，浑身上下都是“上有老下有小、养家负担重”的沧桑感。 【恭喜。】 【伪装天赋生效！】 【你已经成功伪装成了一位中年职场人，你的身形、体态、五官和说话的音色，在他人眼中都有了变化！】 歌微也匆匆在路上拦了一辆车，一踩油门就走，去追前面的樊漪！ 地下车库。 爆炸结束之后，月鬼和穴山悠斗从暗处走了出来。 “真是的！人家的确是连夜布置了陷阱的嘛！”月鬼妩媚开口，“毕竟‘和平鸽’这么强，如果和他硬打，我们能有什么胜算呢？” “普通的陷阱还不够，‘和平鸽’也是个聪明人，不会轻易上钩。只有用更加重磅一点的诱饵才行。” 穴山悠斗：“三刀古铜恐怕是不会知道——我们布置的陷阱，就是‘他’！” 月鬼咯吱咯吱地笑了起来。 “我在暗处看他们两人的打斗这么精彩，好几次都想要拍手称好呢。这两位不愧是赏金猎手里的强者啊——随便拎一个出来单挑，都够我们受的！可惜的是，他们两个现在都已经被炸成碎沫了！穴山，我们这一回，可是一石二鸟啊！” 地下车库还弥漫着浓黑色的硝烟。 穴山悠斗走进硝烟中，冷漠道：“先确认一下他们炸成什么样了。” 黑雾缓慢地散去，角落里忽然有一道男人的声音。 “……你们是在找我么？” 这个声音平静、徐缓，听不出情绪。 月鬼惊叫起来：“和平鸽？？！你竟然没死？！” 连向来无波无澜的穴山悠斗，脸色都微微变了。 一个人被这么近距离地炸开，竟然……没死？！ 浓烟散去，露出了一个穿着武士袍的年轻男人。 对方用一把剑支撑着身体，缓慢站了起来，嘴角渗出了一些鲜血。 月鬼：“原来如此……我怎么给忘了！你有瞬间移动的异能啊！在爆炸的那一瞬间，你可以向后飞速后退，避开漩涡中心！” 月鬼打量了一眼斯文，又笑了。 “不过我猜，你的‘移动距离’是有限制的吧？你退不了太远！所以，就算你的反应再快，你依然还是被炸到了！我猜测——你已经受了重伤了吧？” 斯文没说话，只是一动不动站着。 不断有血从他的额头渗出来，划过他的眼睛。 月鬼凌厉地摆出架势：“穴山悠斗，我们两个合力，一起杀了他！现在的和平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根本撑不了多久！” 穴山悠斗也打量了一眼和平鸽，在心里确认了月鬼的判断是真的。 两个人都拉开了架势。 穴山悠斗脱下自己的鞋，扎出了一个马步，双手在空中凝聚成了掌风。 月鬼从自己的头发上拨出了八个暗器，每个暗器分别夹在自己的手指之间。她张开手臂，好似一只要捕猎的危险蜘蛛。 两个人都保留着极其充沛的体力，要开始今日的第一场战斗。 而斯文，却已经连站都站不住。 他全身上下都在流血，额头滚落下来的血挂住了他的睫毛，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把身体所有的重量，全都倚在自己的剑上。剑尖深深地扎了进去。 “不得不说，你的确是个罕见的强者，你这样的人死了——还挺可惜的。” “但你如果不死，今天设局来杀你的我、穴山悠斗，恐怕都活不长。” “如果你把我们利用三刀古铜的事情散播到论坛上，也会引来圈子里的同行对我们的追杀，让我们身败名裂。” “所以，和平鸽，非常抱歉，你不得不死。” “我们会尽可能给你留一个全尸的。” 斯文冷笑了一声。 他的发丝飘动着，露出底下的漆黑如墨的瞳孔。 他扯下一块碎步，把它当做发带系在自己的额头上，这样可以止住血往下流淌。 做完这些，他深深抬头，吐出一口气。 “来吧，”他的声音很平静，“你们两个一起上吧。” 歌微一脚踩下油门，车子横冲直撞，飞了出去！ 她一路去追前面的樊漪，但奈何这辆车的机能已经被发挥到了极限，就是这么快，再快就快不起来了。 她看到樊漪的车已经追上了那辆燃烧着橙色光的摩托！ 一时之间，摩托车在左，轿车在右，两者并行疾驰，保持着同样的速度！ “该死！” 樊漪一掌拍了面前的方向盘。 要是换了他家里车库里的那辆跑车，早就把这个戴黑色头盔的小子给超了！ 怎么也不至于跟他并行这么久！ 身后的夜景快速掠过，霓虹招牌流动成了一条长长的光条，让人错觉自己仿佛行驶在流星环绕的云端宇宙。 曜澄俯身骑着摩托车，偶尔侧头，看一眼身旁那辆车。 那不是警车，也不是公务车，而是一辆复古老车，车型仿造了老款桑塔纳的样式。 这种车型在世面上多是为了美观和彰显“复古小众”的品味，性能很低，开不快，大多是为了显摆。他也实在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开着这样一辆老款桑塔纳都可以追上他？ 这是挑衅吗？ 是瞧不起他的“橙色猎鹰”？ 从曜澄的角度，只能看到纯黑色的车窗里，坐着一个男人。 对方飞快地挂挡、退挡，打急转，动作利落干脆，如同艺术表演。 “可真是秀呢。”从曜澄的头盔下，传出一声冷笑，“很久没有看到用手动挡驾驶的人了——这算不算是一种对我的寻衅示威？” 曜澄：“……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比比吧。” 曜澄反手灭掉“电子自动管家”，顿时所有的电子面板都转为了黑屏，全息投影的路线和地图在他眼前消失，精密计算的时速、风速与坡度逐一灭去。 他竟然也切换成了最原始的手动挡—— 左手离合，右手油门握把手和前刹，左脚是档位秆，右脚是后刹车。他用脚尖踩挡，换挡连贯、迅速、准确，“橙色猎鹰”如燃烧着的箭矢，穿过这个街道。 这代表着曜澄正式接受了那个车内男人的挑衅，他要来比一场公平的、一对一的对决。 在如今的飙车族里，用最原始的方式驾驶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了。 此刻，曜澄只觉得“极客精神”再度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速度和力量都有了全新的意义。 那个男人激发起了他已经沉寂了很久的斗志。 他眼前空空，成了最原始的机车客，凭自己的感官和经验来判断一切。 他是旋风中的其中一股，转瞬就融入进了无边的夜色霓虹。 “有胆子的话，就来追我。” “看看我们之中谁是强者。” 第41章 三车混战 地下车库。 一个小机器人“吱嘎”、“吱嘎”地摆动，按照自己程序里的既定轨道，一路滑动着前进。 这是“停车小管家”，有着市面上最常见的方形外观，方形中间是一个电子荧光屏，最底下是几个小轮子。这种小机器人在市面上用几百联邦币就可以买到，廉价且烂大街。 当小机器人滑动到g区的时候，系统检测到，地面有障碍物。 “地面有障碍物。” “地面有障碍物。” “无法通行，更改路线中。” 它更改了路线，从旁边绕了过去。 而被它绕过去的东西，是一具尚且还温热的尸体。 歌微开着车，一路追在樊漪和曜澄后头。 她眼睁睁看着那两人的车速猛然飙快，快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靠，这两货！”歌微怒拍方向盘，“你们这是在寻死！” 这个城市的每一栋建筑都很高，高到你抬头都望不到顶部，但偏偏建筑和建筑之间又很密集，彼此之间只有三两个狭窄的车道！ 如果这座城市是一具身体，那么道路细得就好像是血管，纵横交错，置身其中的车流只能缓慢、徐徐地流动。 有人评价这个城市的建筑就像是一根根钢针，拔地而起，扎在这片土地上； 又像摩天森林，每棵树都直插云霄，你永远看不到一个城市的全貌。 从航拍的俯视角度，你只会看到密密麻麻的光点，密密麻麻的建筑顶部。 在这种城市规划里，飙车就是一种寻死的做法！ 因为你迎头就会撞到一栋建筑，再拐个弯儿，又是迎头撞向另外一栋建筑！ 这就好像一个迷宫，每隔一点路就是一个转角。 你即便一踩油门轰轰轰地出去了，但车子还没来得及把速度提上去，你很快又得一脚刹车，开始减速转弯！ 两个人在摩天森林的迷宫局里飙车，完全就是把自己的生死和骄傲都押上了棋盘！ 她心头怒气噌蹭涌上来，反手给蝎子打电话。 “快点让x来接手我这辆车的管家系统！”歌微怒吼，“x是个黑客，不会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吧？！” 蝎子已经在高级西餐厅里享用牛排了，背景甚至都是优雅的钢琴曲。 听到歌微这么暴躁的声音，蝎子惊讶了。 “不会吧，姐姐，你还没逃出来呢？你要赶紧加油呀！电视台媒体的无人机都已经飞过去实时拍摄了！” 歌微吼道：“老子要追个人！但是车技不好，追不上！！！气死我了！！！” 蝎子了然了：“哦，玩飙车呢。你稍等一下，我现在就通知x。” 没一会儿，歌微车里的电子系统发出温和的机械女声。 “x已经接管本辆车的行驶系统，请问你有什么需求？” 歌微吼：“麻烦你不要用这种娘炮的女声和我说话！” x：“这是你车子里的默认配置，你的导航就是这种声音，我能有什么办法？” 歌微也不说废话了：“你看到前面那两个人了么？我要追上他们，你尽可能调动起这辆车子的全部性能！” x：“放心吧，交给我！已开始智能规划路线——” 车子已经开始自动驾驶，转眼就拐入了旁边一条偏僻的小路。 歌微的眼前一片鸡飞狗跳！ 前玻璃窗上飞过一片凌乱的街头传单，大大的“治疗不孕不育”就在她的眼前。 歌微：“……” 虽然她看不到前方的视野，但是不影响这辆车子以飞快的速度向前行驶！ “已经为你展开了3d地图。” “从地图上你可以看到橙色和黑色两个点，这分别代表了那两人此刻的实时位置！” “这两个点以惊人的速度朝着第九号大街而去！橙色点在前，黑色点在后！” “而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这从一条小巷子里穿出去！经过我精密的计算，当你穿出去的那一瞬间，刚好可以拦在橙色点和黑色点之间！” “这个时候黑色点必须要踩一个急刹车，打一个急转弯，才可以保证两车不相撞！这样你就成功拦截住了黑色目标！” 歌微：“我懂了！我这是被迫让他停车！” 说话之间，歌微的车已经飞速从小巷子穿出去！ 穿出去的那一瞬间，歌微看到自己左侧疾驰而来的黑色桑塔纳即将撞上来—— 黑色桑塔纳丝毫没有减速，也没有如歌微预料之中那样打急转。它“嗖”一下，直接跃入了空中通道，从歌微的头顶上方飞过去了！ 歌微：“！” 这简直就是一个疯批！ 电子交通警察的机械声音已经响起：“检测到有人非法占用空中通道，现进行交通处罚，请车主停车……再重复一遍，请车主停车……” 远处交警警车的鸣笛声已经响起，声音由远及近。 显然交警们已经开着车追过来了。 歌微命令x调整车头，再度去追前面的樊漪！ 樊漪的车跃入空中通道之后，就与曜澄的摩托车“一上一下”，在不同空间高度进行同样速度的狂飙。 曜澄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头顶上方的车，只冷笑一声。 然后，他一俯身，将身体牢牢贴在机车上，人机一体，加速冲向了旁边一栋写字楼！ “哗啦”一声！ 玻璃窗尽数被撞碎！ “橙色猎鹰”就这么冲入了建筑物的内部，超了一条近道！ 上方的黑色桑塔纳没有半点犹豫，也“哗啦”一下，撞破了同一栋建筑物的玻璃，穿入建筑内部！ 只有歌微的车紧急刹在了建筑的门口！ “我靠！”歌微生气地拍着方向盘，“损毁公物是违法的！我要做一个好公民！” x温馨提示：“12个小时之后你就会上联邦的通缉名单，这个时候想要做好公民是不是已经晚了？” 歌微一想也是。 她咬咬牙，心想反正玻璃也不是我撞碎的，我只是“从众”而已。 然后她也跟在那两人的身后，冲进了建筑物内部。 她看到里面的办公室职员用一种茫然的、惊悚的眼神看着她，她只好沿路跟人挥手打招呼：“只是路过，纯路过而已！大家忙，我不打扰！” 好在这种社交尴尬没有持续多久。三秒之后，她已冲出了建筑物，穿行到了一条新的大街。 第42章 我允许你知道杀死你的人是谁 拍卖会会场的外围。 呼啸的警车停在门口，联邦警察们很快已经包围了整栋建筑。 一条鲜艳的黄色警戒线被拉了出来。 “开始展开搜救！” “a队去寻找爆破的来源，抓捕恐怖分子！剩余人员营救群众！” 会场上空，电视台媒体的无人机已经开始来回盘旋，实时传送画面。 地下车库里。 月鬼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来，嘴角淌下一行血。 “我实在没想到……竟然会死在你的手里。” 月鬼踉跄着后退。 她的身上已是血流如注。而在她的脚边，还有一具已经冰凉了的尸体：穴山悠斗。 “……真的没想到，即便你受重伤到这样的地步，依然还有余力杀了我和穴山悠斗……” “……是我和穴山悠斗太狂妄、太自信了，我们都以为，我们才会是最大的赢家……” “……今天我终于见识到了黑市第一赏金猎手的真正实力，实在让人心惊啊……是我见识得太晚了啊。” 在她远处，一袭黑色武士袍的年轻男人静静站立，只说。 “……不要轻易见识，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月鬼扯出一丝笑。 “是啊……这个代价实在太大了。” 她低头，看到自己身上扎了三枚暗器。 这些都是出自她手的暗器，最终却被和平鸽反扎入了她的身体里。 暗器上淬着剧毒，此刻连汩汩而出的血液都是黑色的。 就算和平鸽愿意放过她，她也不可能活多久了。 她悠悠叹息一声，扯出一丝苦笑。 “但有人终其一生，都从未见识过真正的强者。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说完，身体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她睁着没有焦距的眼睛，视线的方向是穴山悠斗。 她死了。 斯文直到这个时候，才猛吐出一口血。 方才在月鬼和穴山悠斗的面前强撑，他不愿意暴露自己是强弩之末的事实。 现在地上倒着两具尸体，他才踉跄着跪了下来。 有那么一瞬，他怀疑自己会不会成为倒在这里的第三具尸体。 ……他受的伤太重了，流的血也太多了。 斯文艰难地站起来，但只是挪动了一点距离，他又累得瘫软了下去。 他疲惫地摘下耳麦，发现通讯设备也在刚才的爆炸里损毁了。 最终，他一路拖着血迹，爬回到了车边，在座位上摸到了自己的手机。 做完这些，他的身体滑落下来，跌坐在地上，脊背在车身上擦出一道长长的血迹。 在这个时候，他忽然茫然地想到了一件事：他有朋友么？ 好像没有。 他一直都是一匹孤狼，独来独往。 没有朋友的话——也没有人给他收尸吧？ 他若是此刻阖上眼睛，死在这里，也不过是这颗星球上无声息落下的一粒尘埃罢了。 斯文苦笑起来：在这个时候，他为什么会想到曜澄和樊漪的面孔来？ 太可笑了。 不过只是碰巧同租了一个公寓的室友而已，彼此之间甚至不通真名。 “斯文”只是他众多面具之中的其中一张，他用这张最表层的面具所交往到的朋友，就该只停留在最表层而已。 为什么在这种濒死的关头，他握着手机，看着通讯录上“曜澄”和“樊漪”的名字，竟然会幻想两个室友的电话能被打通，然后他们大惊小怪地嚷着——“斯文你等一下，我们马上赶到！”？ 好可笑。太可笑了。 原来人被逼到脆弱的绝望里的时候，会萌生这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斯文拨出电话，气若游丝。 “……你好，‘跑得快’代驾公司么？” “……嗯，对，我需要一个代驾司机。” “这里是地址，请尽快赶到……谢谢。” 挂下电话，斯文的眼前开始出现了恍惚。 他撑着最后的力气，从座位边袋里扯出了几盒药。 里面有止血的药物、消炎的药物。 此刻斯文也管不上这是什么药，是药就吃，总比死了要好。 一直都“滋滋滋”作响的耳麦，此刻忽然有了信号。 “哥！哥！你怎么样了？！你活着么！？” 斯文把药空瓶子一丢，虚弱说。 “……活着。” “……只是我累到没有力气了。” “……本来还想要开车离开现场的……但我现在……” “……我现在好像连握住方向盘的力气都没有了……” 耳麦那边的人大吼：“我刚才真的担心死你了！信号中断，我还以为你死了！！我已经检测到你现在的位置了！你等一下！！你别动！！” 斯文虚弱道：“……你不用麻烦，我已经叫了代驾了，我只需要有个人帮我开车而已。我希望他可以早一点赶到，至少，早在联邦警察到来之前赶到……” 耳麦那边的人情绪激动：“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样？！你出任务的时候很少受伤的！我就说你这趟不该来的吧！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为什么黑市那个用户刚卖给你线索，说‘货物’在拍卖会，你就收到了来自拍卖会负一楼的定位，这也太巧合了吧！！我觉得这个定位不太对劲啊，可你当时太自负了，执意要来！” 斯文被他这么一提醒，像是想起来了。 “哈……对，还有‘货物’呢，我给忘了。”斯文扯出一丝苦笑，“……我这一次，是被人给算计了。” 耳麦：“我就说吧！那几个‘皇雷’公会的赏金猎手联手杀你，你回去一定要讨个公道！” 斯文摇头：“……不，不是他们。” “什么？” 斯文虚弱道：“……他们几个也只是棋子而已。我是被‘货物’给算计了。” “什么？！被……被‘货物’？” 被“货物”给算计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最好的猎人通常都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的？ 耳麦里的人忽然惊叫起来：“斯文，‘货物’的定位再次出现了！我正在捕捉具体方位！” “捕捉完成！” “那个‘货物’的定位——正在移动，并且距离你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现在已经在你的身后了！你小心一点！” 斯文听到了一阵“吱嘎”、“吱嘎”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按照自己程序里的既定轨道摆动着…… 他侧过头去看。 然后就看到了一个小机器人。 这是市面上最廉价的机器人，底下有个几个小轮子，面板上有一个小荧光屏。 这种低级设备连语音功能都没有，全靠面板上的文字来服务客户。 “……原来是你。”斯文勾起一点虚弱的笑意，“原来这个定位……被装在了你的身上，用来诱我入局。” 小机器人懵懂地站在他的面前，发出“吱嘎”、“吱嘎”的笨拙的声音。 斯文抹掉自己眼睫毛上的血，温柔一笑。 “你走吧，小乖乖。我不想杀你。” “人是邪恶的东西，死了也是咎由自取，但机器不是。” “机器很无辜，只会被人利用而已。” 斯文笑：“……所以，我的死是我咎由自取，你不用同情。但你可以好好活着，你不用像我这么卑贱。” 小机器人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他的话，反正按照自己的既定程序，继续向前走了。 只是，走了一半，它突然转身。 下一刻，懵懂的小机器人举起了一条胳膊，对准了斯文—— 它握着一把枪！ 斯文的脸色微变。 在同一时刻，子弹出膛，扎入了斯文的胸膛！ 在慢镜头的镜头语言下，斯文的胸膛像是被炸开了一朵血花，花朵们荡漾着盛开，瑰丽而美艳，透着病态的绝望美学。 斯文吐出一口猛血。 在最后的视线里，他看到小机器人的面板上浮现着一行文字。 “抱歉，它已经由我掌管了。” “在你生命的最后，我允许你知道杀死你的人是谁。” “我的名字，叫做x。” 第43章 燃炸的生死时速 飙车现场。 歌微怒吼道：“x，你刚才在干嘛啊！！我们的车速刚才下去了！！” x借用车里娘炮的女播音腔，说：“不好意思，刚才去办了点别的事情，有点一心二用。” 歌微：“你赶紧集中注意力啊！！我们现在正在追赶前面两辆车！” 前面的“橙色猎鹰”与“黑色桑塔纳”正在你追我赶，形势非常紧张！ 两人沿路已经撞碎了好多办公楼的玻璃，碰掉了数不清的街边招牌。 “黑色桑塔纳”的车身已经有所破损，右侧后视镜被拦腰撞断。 “橙色猎鹰”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车体都是刮擦，后轮的橙光已经熄灭，显然车体内有了什么损伤。 即便这样，这两辆车依然保持着最高时速，谁都不肯退让一步。 在他们的后面，警车的鸣笛声呜啦啦地作响，整个城市仿佛都拉响了警报。 几十架无人机追着他们盘旋，实时传送他们的定位。 “……可真是太疯狂了。”歌微由衷评价道。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他们停下来？！”歌微对x说，“比如，能不能让他们燃油耗尽？” x：“这个不在我的领域内，请符合实际一点。” 歌微：“……” 歌微：“要不然，你去黑了他们两辆车的系统，让他们的行驶系统只按照你设定的道路开？” x：“我之前已经尝试过这样做了，但那两个奇葩，他们居然都是用手动挡开车的！他们简直就是这个时代的怪物！” 歌微：“好吧，开手动挡的确是冒犯到黑客了。” 说话之间，歌微的车又是跟着他们穿过了好几个街道，沿路鸡飞狗跳。 就在歌微以为情况会这样僵持不下的时候——“黑色桑塔纳”率先动手了。 车窗被拉下了一点，从车里探出了一个枪口！ 接着，一发子弹被打了出来！ 歌微倒吸一口冷气：……樊漪开枪了！他对曜澄开枪了！ 擦！这不会把人给打死吧！！不会闹出人命吧！！ 歌微惊悚地望过去！ 只见子弹擦着曜澄的身体过去了，最终只是击中了曜澄身上佩戴着的某样东西。 歌微的心脏重重跌落回来：“还好……还好他失手了！” 可就在下一个转角，曜澄的身体猛然飞了出去！ x：“你不用高兴得太早。” x：“刚才被打掉的，是‘橙色猎鹰’机主佩戴着的反助力器！在这样超速的飙车环境下，如果不佩戴反助力器的话，在摩托车转弯的时候，骑在上面的人会直接飞出去！” 歌微看到曜澄就这么飞出去了。 他的身体撞碎了一片玻璃墙面，然后狠狠跌落在了地上。 玻璃碎渣全从高空落到他的身上，在他身上扎出了几十个伤口。 “橙色猎鹰”却没感觉到主人飞出去了，依旧朝着前方疾驰而去，转眼就消失了。 “……曜澄输了。”歌微在心里叹息。 连“橙色猎鹰”都没有了，曜澄不可能逃离现场了。 后面全都是交警的警车。 可歌微没想到，那个“刚从高空坠落并且遍体鳞伤”的人，居然一秒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抢过停在街边的一辆普通小摩托，轰了几下油门，又去追前面的“黑色桑塔纳”了。 ……他竟然又去追“黑色桑塔纳”了！！！ 歌微震惊了！！ 小兔弟弟也太倔强了吧！ 这该死的胜负欲！ 这男人间的自尊心啊！！ 这真是要面子不要命啊！！！ 歌微让x又修改了路线，赶紧把人追上！ x提前预测出了曜澄和樊漪三分钟之后会抵达的街区，然后抄了近路，一路冲向那个街区！ 三分钟后，歌微再度从一个拐角里穿出来，准确无误地用车身拦在了“黑色桑塔纳”和“街边小摩托”的面前！ 结果这两位车主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一跃而起！ 黑色桑塔纳和街边小摩托以同样的速度、同样的跳跃性、同样的弧度，从歌微的车顶上方过去了！ 歌微一整个大崩溃！ 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两辆车再度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x，预测一下他们的方向！” x：“目前预测出，街边小摩托正在带着黑色桑塔纳往塔尔塔尔大桥上去！” 歌微：“好！我们也过去！” …… x一路抄着小巷子的近路，风驰电掣带着歌微穿出来！ 歌微的车一穿出来，就汇入了大马路的车流，她的车在马路上以“蛇形走位”成功超车，引来无数人的“嘟嘟嘟”的喇叭声。 终于，她在塔尔塔尔大桥的上桥口，追上了樊漪和曜澄！ 今天的塔尔塔尔大桥正在施工，上桥口拦着黄色的警戒线，旁边还有禁止驶入的标牌。 但显然，桑塔纳车主和摩托车车主都不是什么守法好公民！ 两人直接无视了标牌，穿过警戒线。 那根可怜的黄色带子就飘荡在了半空。 两辆车一路你追我赶，冲上了桥。 歌微：“x，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桥面上没有其他的车辆，我必须在这个时候拦住他们中的其中一个，阻止这场飙车！否则，待会儿下了桥，汇聚到车流之中，又不好操作了！” x：“放心吧，交给我。” 歌微只看到码盘表飞速转动，车子猛然加速，冲到了前头去！ 眼看着“黑色桑塔纳”已经要超过摩托车了，歌微的车子忽然像是“喝醉了”一样，猛得向右边飘移，硬生生挤了一下“黑色桑塔纳”的左边车门！ 车与车之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雾草！” 樊漪怒了。 “这是哪儿来的傻逼？！” 樊漪看到自己左侧有一辆车始终跟着，他加速的时候对方也加速，他减速的时候对方也减速！ 当他想要往左边去挤那辆小摩托的时候，“那傻逼车”就会猛得挤一下他，强行碍在两人之间！ “这是那个飞车党的同伙吧？！” 樊漪骂起来：“要不是同伙，干嘛这么费心费力地替对方打掩护？” 有左边那辆“傻逼车”在，樊漪的一切行动都束手束脚，去哪个方向都被妨碍到。好几次他恨不得要跟这辆车同归于尽！ 这个时候，摩托车的敏捷就体现出来了。 在“黑色桑塔纳”正忙着和他眼中的“傻逼车”你撞我、我撞你的时候，这辆街边小摩托风驰电掣地从“两辆车的间隙之中”滑行了过去。 在他滑行过去的那一瞬间，他还挑衅一般地扳断了“黑色桑塔纳”的左侧后视镜，反手扔进了江里面。 樊漪又要骂人了：“雾草！！” 你们两个打一个，算什么本事！ 他一踩油门，冲到全速！ 但左边那辆“傻逼车”孜孜不倦地追赶了上来，并且以一种很奇异的操作方式——樊漪至今都不知道对方究竟是怎么操作的——冲到了“黑色桑塔纳”的面前，车身90度转弯，直接就打横堵在了“黑色桑塔纳”的面前！ “黑色桑塔纳”猛然一个急刹车，停住了！ 轮胎和地面发出了巨大的摩擦声！ “黑色桑塔纳”刹住停下的时候，距离这辆“傻逼车”只有短短几公分的距离！再晚刹一步，两辆车就要撞到一起了！ 樊漪简直怀疑对方是个疯子！要么对方精密计算好了一切，甚至把他踩刹车的反应时间都计算在内了——要么对方就是真的要跟他玩儿命！ “街边小摩托”已经风驰电掣地过了桥了，两者拉开的距离太大，这一次，樊漪再怎么追也追赶不上了。 他彻底输了。 完完全全输了。 樊漪一砸方向盘，气急败坏。 “……老子倒是要看看，你的同党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说着樊漪就凌厉地下了车，西装纽扣一解，两侧一翻飞，气势汹汹。 “街边小摩托”逃了，但是同伙儿还在这里，也不算没有收获！ 他反手就拉开“傻逼车”的车门，把里面驾驶座的人给拽了出来！ 拽出来的那一刻…… 他傻眼了。 第44章 全民通缉 樊漪看到，刚才被自己拽出来的驾驶座上的人…… 他眨了一下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就是你？” 樊漪不可置信道：“刚才开车的人就是你？！” 被他拽出来的，是一个夹着公文包的中年大叔。 大叔：“……小伙子，你放开我！别拉拉扯扯的！” 樊漪立刻质问道：“你刚才为什么堵我的车？！” 大叔一脸理所当然：“我刚刚下班，就看到交警追着你们满街跑！作为见义勇为的公民，我当然要帮助交警拦住你们了！” 樊漪：“？？？” 就这样？？？ 樊漪只觉得一口闷气憋在心里无处宣泄，正想要拽住大叔的衣领，好好说道说道—— 这时，剧烈的“轰隆”一声！ 樊漪怔住了。 “大叔”怔住了。 这个城市的所有人都怔住了。 这“轰隆”的声音，浑厚、震耳，仿佛是某座山体被震得轰然倒塌。 樊漪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去。 他看到，在距离自己不远处，桥体断了。 这座巍然耸立的大桥，这座象征着城市经济命脉的桥体，它——被炸断了。 炸裂是从中间开始的。 在慢镜头里，桥体簌簌往下落着灰，被炸开的部分如山洪倾泻一样，争先恐后向下坠落。 火光在樊漪的眼前燃烧起来。 那些肆意汹涌的火苗倒映在了他的瞳孔里。 “全体市民请注意！全体市民请注意！” 城市的警报已经拉响。 所有高楼上的五彩斑斓的投屏广告，全都在一瞬被替换成了塔尔塔尔大桥的俯拍实时画面。 “……塔尔塔尔大桥遭遇不明爆炸，周边区域和街道已经开始实施封锁！……” “……请附近车辆停车，所有市民配合调查！如有可以提供有效情报者，给予重酬！……” “……目前桥体中间部分已被炸断！两侧尚未坍塌，但不排除后续坍塌的可能！所有车辆注意安全……” 樊漪就怔怔地站在原地。 在他前方不远处，桥梁被炸空了一段。这架桥被一分为二。 火光燃烧，肆意汹涌。 他再也不可能追到那个“飞车党”了。两人之间已经隔着汹涌的火海。 他甚至开始回想，如果他当时没有紧急刹车，而是直直追了上去的话—— 此时此刻，他会不会正好被炸弹给炸开，在空中化为了血浆碎片？ 隔着汹涌的火光，樊漪看向桥梁对面。 那个“戴黑色头盔的飞车党”早已驶下了桥。 他头也不回地冲着后面摆了摆手，冲入了人群，一瞬就消失在了城市的转角。 那个“摆了摆手”的姿态，仿佛就是在说——再见了朋友。 多么从容，多么酷。 樊漪咬了咬牙：对方一定是知道这场爆炸的！ 或者说，这场爆炸就是他们飞车党策划的！ 就是因为他知道塔尔塔尔大桥上会有一场爆炸，所以，那个“飞车党”才会把他一路引到这座大桥上，甚至连精确的时间都已经计算好了！ 越来越多的无人机已经开始在上空盘旋。 俯视图的实拍实时传送到每一个广告屏的画面上。 樊漪缓过神来，发现身旁的每一栋高楼的投屏上都有自己的脸。一时之间，他就好像是一个通缉犯一样，被全民所知。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爆炸现场被实时传送到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的同时，站在火光旁边的“自己”也显得非常突兀。 这么一座正在施工中的空荡荡的大桥，前面无车，后面无人，桥体上只有一场火光，还有一个站在车边的“年轻男人”。 很显然，这个年轻男人已经开始引发全民关注了。 “靠，”樊漪骂了一声，“我得赶紧走了！大叔，你也赶紧走吧，如果你不想被拘到警察局——” 樊漪扭头一看，发现大叔早就已经走了。 大叔连人带车，溜得无影无踪，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 “靠靠靠！！”樊漪更气了！ 合着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傻子？！ 没一会儿，警车的呜啦啦声响就到了跟前。 从车子上跳下来四五个穿着联邦制服的警察：“你好，跟我们走一趟吧。” 樊漪叹息一声。 此时此刻，不走也不可能了。 他说：“走吧。” 实时俯拍画面依然投屏在每一栋建筑物上。 这一次，全民目睹着警察们把“年轻男人”送上车，又目睹着车门被关上。 车门临被关上之前，“年轻男人”淡定地望了一眼镜头，说。 “那位戴黑色头盔的大兄弟，咱们可还没完呢。” 他定定地望了镜头一秒，就仿佛是隔着镜头，望着自己那个“对手”一样。 一秒之后，他收回目光，满不在乎地坐进了车内。 歌微在路边拦住了一辆计程车，坐进后排，长长吐出一口气。 ……太凶险了，刚才简直就是太凶险了。 她的心脏跳得很乱，刚才飙车时出的冷汗也把衣服给浸透了。 还好她溜得快啊，不然现在她也跟着樊漪一起进警察局了啊！ “小姑娘，去哪儿啊？”司机问。 歌微看着外头黑下来的天色，说：“罗斯福路15号。” 她决定先回樊家老宅再说。 按照她的“人设”，她从拍卖会出来之后就是要先回老宅的。回去之后，她恐怕还要拍着胸脯跟家里的佣人们说：“拍卖会实在太可怕了，灯全灭了，人挤人的，听说还有反社会分子在现场……” 差不多就是假装自己“刚从拍卖会现场回来还惊魂未定”的那种样子。 “罗斯福路15号？”司机琢磨了一下，说：“豪宅啊。” 他终于从后视镜里正式打量了一眼歌微，语气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小姐，你穿得这么不伦不类，这是……离家出走了啊？” 歌微一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的男士西装和公文夹。她又问司机：“你觉得我是个偷穿了男人衣服的小姑娘？” 司机：“难道不是吗？” 歌微懂了。 【伪装天赋】的时效过了。 她现在依然穿着男装、戴着短发假发，但在别人看来，就单纯只是穿得很奇怪而已。 想想也是，如果这个天赋技能可以永远保持生效状态，那她后半辈子就可以一直假装成另外一个人了。这就不太符合常理了。 看来下一次再使用【伪装天赋】的时候，一定要控制好时间，免得关键时刻露出马脚。 正在这个时候，歌微接到了一个电话。 她看了一眼来电。 “……客户李先生？！” 她大为吃惊！ 在这种时候，他竟然打了电话过来？ ……接，还是不接？ 歌微深呼吸一口气，接了电话。 下一秒，曜澄清脆愉悦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姐姐，我说过晚上7点会准时给你打电话的吧？” “演出结束了，我正要回家呢。” “姐姐在忙么？” 第45章 我养的都是一群什么鱼 这一瞬，歌微只觉得有些凌乱。 这小子—— 要不是几分钟之前自己刚刚和他在街上飙出过生死时速，她还真的要信了他的话了！ 她鱼塘里的鱼，怎么一条两条的都不让人省心？ 樊漪是个身家上亿的继承人也就算了，曜澄竟然还是混帮派的黑社会成员？ 也就斯文让人省心一些，目前没出什么幺蛾子。 歌微扶住额头，勉强道。 “今天演出很累了吧？到家了早点休息，我们改天再聊。” 曜澄很失望，“啊”了一声。 “可是，姐姐，你已经很久没有和我打电话好好聊天了。” 歌微：“抱歉，今天我真的有点累了。” 曜澄也没有过多纠缠。 “……那好吧，姐姐早点休息。” 歌微“嗯”一声，就要挂电话。 那头的曜澄又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再和姐姐约会？” 他停顿了很久，低声说了一句：“我真的很想你。” 歌微能听出来，这一句“想”不是假的。 里面所包含着的情绪大概超出她的想象。 歌微随口说：“这周末有空，要不周末见？” 曜澄立刻高兴起来：“好啊！” 歌微：“那就去情侣街那边开房吧？到时候我预定好酒店，把房间号发给你。” 曜澄：“……” 歌微感觉到那边沉默了好几秒，就疑惑起来：“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什么不对呀？？ 曜澄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 最终，曜澄说：“……没什么问题。姐姐愿意见我，我很开心。” 歌微：“行，那就这么敲定了。” 挂下电话的时候，歌微想：管你是哪个帮派呢，跟我有什么关系。 男人对我而言，只要能睡就行。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歌微收到了来自斯文的短信。 斯文的短信很简单。 “抱歉，晚上有台手术，原定的樱花夜游恐怕不能赴约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歌微反应了好久，才恍然大悟！ 哦，的确有这么一桩事！ 原本和斯文约了4月25日的晚上一起去参加情侣樱花夜游的活动。 只是她从来没有诚心想过要参加，既然斯文有事不能到场，她就更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歌微：“嗯，正好我也有工作要忙，那我们改日再约吧。” 发完这条消息，歌微看向窗外的夜色。 广告屏上都是关于今天“塔尔塔尔大桥”爆炸的新闻消息，主持人那不同肤色的面孔们出现在不同的频道上。 短短几个小时，“反社会组织在拍卖会现场制造了一场爆破”、“拍卖会藏品被偷”、“来宾发生踩踏，死伤皆为公众人物”、以及“塔尔塔尔大桥被炸”、“嫌疑犯疑为财阀继承人”等话题，已经足够在这座城市掀起一场风暴。 这些事件，平日里单独拎出一件，都足够作为新闻头条。 可在今天这个仿佛是神选的日子里，它们同时发生，同时爆炸在人们的眼前。 这个城市的每个人都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在讨论同一件事。 但歌微知道，等大家睡了一觉、然后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场更大的舆论风暴就会产生。 到时候，以上那些话题都会变成无足轻重的话题，不再吸引公众的关注。而新的话题，则是由她制造的。 她闭上眼睛，把曜澄、樊漪、斯文还有她那些乱七八糟的暧昧对象的事，全都短暂抛却。她现在没有更多精力去应付这些事了。 “拍卖品”已经到手，下一步计划可以启动了。 她的处境从未安全过。 12小时之后，她会再度成为众矢之的。 车上。 代驾司机正在崩溃咆哮：“不是啊！！大哥，你都快要死了啊！！你应该拨的不是代驾电话，而是直接打救护车啊！！” 代驾司机一边说着，一边疯狂踩着油门：“就算我来开车，我也只能把你送去医院啊！！！” 此刻，他的后排位置上，正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与其说他是一个“人”，倒不如说他是一滩带血的“组织”，因为此时此刻你根本已经看不出他有一个人样了。 代驾司机赶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让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从业这么多年了，这是司机师傅遭遇过的最大的职业生涯挑战。 但既然已经接了单了，师傅咬咬牙，一关车门，一启动，硬是带着这团“血组织”上路了！ 偏偏在这种时候，后排的“血组织”还在说话。 “……请不要把我送去医院，谢谢……”对方气息奄奄，“……去附近的黑诊所……” “就你现在这样的情况你还去黑诊所，你真是不想活了啊！！！”司机崩溃道，“你还是别说话了！你现在每往外迸一个字，你心脏那里的血就往外汩一下汩一下的！看得我实在很害怕啊！！！” 后排的血已经染红了整个座位。 按照这样的情况，就算开到了黑诊所，他这种情况估计也是没救了。 司机非常痛惜：“我看你年纪轻轻的啊，干什么不好，非要蹚浑水！我听他们说拍卖会那里，联邦警察抓到了好几个飞车党成员！你就是混帮派的吧？” 斯文没有承认，也没否认，他没有力气说任何话了。 那一枪非常准，本来是可以百分之一百要了他的命。 但他作为赏金猎手，这么多年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他曾经早就死过一回。 他心脏的那一处位置，已被替换了人工心脏。 只要治疗得足够快，替换下那颗受损的人工心脏，或许他还有一线生机。 但偏偏，上帝的手不愿意拉他一把。 “糟糕！堵车了！！”代驾司机一拍方向盘，“这前面排了这么长的车流，一时半会儿谁也动不了半步啊！！” 司机打了一通电话，放下电话说。 “我打听了一下，说是前面的塔尔塔尔大桥被炸了！” “现在所有车辆都要停车接受调查！” “你看看前面这一长排的红色尾灯，都排到三个路口之外了！我看短时间内，车况不会畅通了！！” “大兄弟，你这真是运气不好啊！老天爷都不让你活！” “你今天该不会真要死在这车上了吧？！”司机快要哭了，“待会儿车流重新启动了之后，我是不是应该直接开车去火葬场的停尸间了？” 斯文扯了扯嘴角，虚弱地笑了笑。 或许今夜真的就是他的死期了吧。 他不甘赴死，但悬在头顶的命运镰刀，却对他落了一刀又一刀。 他终究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啊……只有一副脆弱的血肉之躯而已。 他摸出带血的手机，想递给前排的司机，但手机在中途滚落了下去。 “……请帮我发一条短信……给我女朋友……谢谢……” 司机立刻捡起手机：“说吧，发啥？……交代遗憾？赡养父母？还是替你报仇？” 斯文说：“……就告诉她……抱歉……原定的樱花夜游……恐怕……不能赴约了……” 斯文每说一个字，心脏就泵出汩汩的血。他的瞳孔也渐渐失去焦距，涣散了开来。 司机崩溃了：“大兄弟啊！！在这种时候你还要发这种短信做什么？！你该直接告诉你女朋友，你今天就要挂了，让她来替你收尸啊！！！” 斯文苦笑了一声，胸口又泵出更多的血。 他疼得说不出话。 意识反反复复地眩晕，视线也难以聚焦。 但即便在这种濒死的时候，他也希望……他在歌微那里，可以永远是那个简简单单的斯文。 让她来替自己收尸，只会弄脏她的手。 他不想弄脏她的手。 不如就这样平静地从她的世界里告别吧。她会找到她更喜欢的男人，然后和对方共度余生。 斯文扯动了一下嘴角。 同时，心里也被酸涩感挤满。 第46章 他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联邦警局门口。 樊正谊来回踱步，神色很焦灼。 “樊老爷，咱们已经跟‘里面’打过招呼了，少爷用不了多久就能出来。” 管家安慰道：“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很快就能够解释清楚的！” 樊正谊：“这小子最好没有真的做什么！否则，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他！！” 外头夜色昏暗，下着淅沥沥的小雨。 管家撑着黑色的大伞，为自家老爷挡雨。 但樊正谊根本没心思挡雨，他把伞拨开，淋着小雨在警局门口来回走，越走越是焦急。 “万一他真跟那个什么飞车党混一块儿呢？我看他平常交的那些朋友，也不是些正经朋友！” “早知道就该让他早点结婚的！媳妇儿一娶，成了家，他这心思才算是定下来了！” “这次他要是能从里面出来，咱们就赶紧催他把婚事儿办了！” 管家说：“老爷，是不是太着急了一点？您到现在，连您儿媳妇一面都没有见到呢。” 樊正谊：“办婚礼的那一天，我不就能见到了嘛？” 管家：“可是，难道您就不怕您未来儿媳妇可能是个‘捞女’，看中了我家少爷家财万贯……” 樊正谊理直气壮：“她愿意跟我儿子结婚，让人家‘捞’一点又怎么了嘛！就算是正经结婚，婚后不也得分一半财产给人家？” 管家觉得这个逻辑匪夷所思：“可是……” 樊正谊：“能有儿媳妇就不错了！有总比没有好！就算是个捞女，只要我们家能一直有钱，人家就会一直陪着樊漪，这不也是一种保障吗？！总比让樊漪那小子孤独终老要好吧？我这两年身体也不大好了，我真怕我什么时候就去了，那小子那性格又孤僻，到时候落个凄凉的下场……” 管家：“老爷您别这么说，您还健朗着呢！” 樊正谊：“这种事儿谁知道呢，横川系的人现在对我们步步紧逼，没准我有一天直接被人给暗杀了呢。” 正说话间，警局门开了。 樊漪从里面出来了。 “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我们确认了樊少爷并没有作案动机，出现在事故现场纯粹是‘见义勇为’。” “我们将他请入警局，也并不是作为‘嫌疑犯’，而是作为‘目击证人’做笔录，提供线索，配合警方进行下一步的调查。” “同时，我们还授予了樊漪少爷一个‘见义勇为市民’的勋章，请收好。” 樊正谊松了一口气：“这就好……说清楚了就好。” 他赶紧把气质颓丧的樊漪从台阶上拉下来：“以后这种‘见义勇为’的事情别做了，知道没？你可是樊家的少爷，我的独生子！樊家就你一脉！你要是挂了，让我怎么跟你早早去世的妈交代啊？” 樊漪没吭声，一路淋着小雨，默不作声就坐进了豪车的后排。 车子开出了好一段路，他才说。 “那个算计我的飞车党，我一定会找出来他究竟是谁。” 樊正谊：“找个毛线找？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你捡回一条命，啥也别说了！” 樊漪又想到什么，问司机：“歌微回去了吗？” 司机：“歌小姐已经回老宅等着您了。” 樊漪微微松了口气，再度看向窗外。 窗外雾雨朦胧，他的神色也沉在昏暗的光线之中。 联邦警局里。 “长官，我们就这么让他走了？”一个下属问。 “不然还能怎么办？事情都调查清楚了，他的确跟这桩爆炸事故没关系，他也没有放炸弹的时间与动机。真要揪人家的毛病，大概就是‘街头超速飙车’吧，不过这个归交警管，不归我们管。塔尔塔尔大桥上的炸药，十有八九是那些搞事的帮派做的，他们最近示威得很厉害。” “可是咱们怎么确定那小子跟帮派真没关系？长官，刚才您在他的个人档案上看了很久，久得我们都觉得您好像看出来一点什么了……” 长官抽了一口烟，用小梳子梳着自己“八”字形的两撇小胡子。 “的确是看出来一点什么了，不过这个不足以做证据。” 长官的目光落在一行文字上。 “……那个叫樊漪的，他读高中的时候曾经被一伙人绑架过。” “……但奇怪的是，绑匪并没有索要酬金，也没有提出任何要求。” “……樊正谊急得团团转，有钱也不知道应该往哪儿塞。”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大家都觉得，这个小少爷应该已经死了。” “……结果你猜怎么着？一个月以后，高中生樊漪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他自称被绑匪给放了，自己回来了。” 下属：“这一点就很奇怪了，绑匪既然‘安然无恙’放了他，为什么当初又要绑他呢？而且没有索要任何的好处！这不是白忙活一场！而且，为什么他一直等一个月以后才回来？” 长官又抽了一口烟，摸着胡子，意味不明地一笑。 “他说自己是一路走回来的。绑匪把他放在了偏僻的西北市，让他自生自灭。他身无分文，衣衫褴褛，就从西北市一路走了回来，沿路乞讨、搭车、扒餐厅后厨倒出来的残羹，终于到了家。” 下属想了想：“可是这其中还是有很多的疑点啊！难道樊小少爷就没有透露绑架犯的长相、目的吗？樊家的人不该继续追究疑犯吗？” 长官一笑：“这里面的疑点远比你想得要多！最重要的是，被掳去之后的这大半个月里——樊漪究竟在里面经历了什么？后续有很多媒体记者要采访他，他通通都谢绝了。关于这段经历，他没有对外吐露半个字，恐怕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没有说。” 长官把一根烟给灭了，悠悠开口。 “听说樊家只有樊漪这一个儿子吧？按理说，他应该早早就把自己打造成继承人的模样了。” “可他长到现在，至今还不愿意接位。” “你说他是单纯不喜欢接这个位置呢？还是背后有其他说不出口的、不能与外人道的隐情？” “总之……这个樊漪，恐怕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简单啊。” 第47章 黑诊所的相逢 曜澄站在黑诊所的走廊上。 这个黑诊所其实是一处民宅，处于偏僻的贫民区，爬上四楼、按了门铃，就会有人给你开门。 穷人在公立医院看不起病，就会跑到黑诊所来。 但黑诊所也良莠不齐，把人医死了、医坏了都是常有的事儿。毕竟好的医生都在大医院呢，更好的医生则都成了有钱人们的私人专属，谁有空给这些穷人看病呢？ 在联邦，医生也分三六九等。地位最高的医生并不就职于大医院，而是成了权贵们的私人家庭医生，待遇最高，福利最好，可以跟着雇主们坐私家飞机和豪华游轮，出入国际会议和总统酒店，打打高尔夫，骑骑马，只需要偶尔出去做一两节行业讲座，每年在国际权威期刊上发表几篇由学生代写的论文，基本就齐活儿了。 公立医院的医生常是次等选择，因为工作忙、加班频繁，每日要面诊的病患太多，还要应对各种医患关系，收到素质低下的病人的投诉。 比如斯文就是经常加班，也经常做手术做到深夜疲惫。排除掉他赏金猎手的身份，单单以“医生”的身份评价他，他其实已经足够优秀：能从首都医学院毕业的学生已经是精英中的精英，而这么年轻就能做“主操刀医师”的，又是绝对出类拔萃的那一批。 但是，即便是像他这样的，已经足够聪明、努力、上进的年轻人，一年忙活下来，依然无法赚到“私人家庭医生”年收入的百分之一。 这就是阶层间的差距。 而最低等的那一批就是“黑诊所”的大夫了。他们没有资质凭证，也没营业执照，圈个地儿就可以给人看病了。但凡自称“懂打个针”的，就会有走投无路的穷人上门求你看病。 把穷人医死了，他们也没钱和你打官司。穷人是最好拿捏的那一批人了。 因此，黑诊所的“口碑”就变得格外重要。 曜澄有一家固定常来的“黑诊所”，它在附近的口碑还不错。大夫以前是公立医院的医生，后来“犯了点事儿”，留了案底，不能继续在公立医院工作，就东躲西藏着开一家小诊所。 诊所门口没有招牌，只有常来的人才知道。曜澄爬上四楼，按了门铃，一个胳膊上缠着绷带的病人给他开了门，自来熟地打招呼。 “来看病啊？今天人多，你跟我一起排队等着吧。” 房子是两室一厅。这是大夫平时自己住的地方，厨房里堆了油盐酱醋瓶和三天没洗的锅，到处都是生活的痕迹。 小小的二十几平米的房间，乌泱泱挤着五十多个排队看病的伤患，队尾都已经排到卫生间了。 曜澄显然对这种情况也早有预料，默不作声就站到了马桶边上开始排队。等待的间隙，他还顺手帮大夫把马桶给刷了。 等排到他的时候。 “哟，小伙子，又是你啊？” “今天伤到哪儿了，我看看！” 大夫拉着他坐下。 “哟，你这伤口还挺多的！”大夫把他的袖口往上一撩，忍不住“啧”了一声，“我刚瞧你这个样子挺精神的，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怎么身上这么多伤啊！这血里面还夹着碎玻璃块呢，你一路过来也不知道自己先拔掉吗？” 大夫又把曜澄上半身的衣服给脱掉，这么一脱，更是倒吸一口气。 “你这身上也都是伤口，大大小小，得有四五十处了吧？” “玻璃渣子都割进肉里了，再深点都要戳着骨头了！你这是互殴去了？跟人在酒吧互砸酒瓶子玩？我说现在找份工作不容易，你老老实实当个鼓手得了，天天和人打架怎么回事！小心被乐队给开除了！” 曜澄是这家黑诊所的常客，大夫对他非常眼熟，知道他是在不三不四的圈子里混的。 “还好你来得早，晚一点伤口就要溃烂感染了！喏，我的药水在那个柜子，你自己去取一下！” 曜澄熟门熟路地开了第三个柜子，自己把棉签和药水都取来了，给大夫。 他还有心思开玩笑：“大叔，回你这里真好啊，感觉就好像是回到了家一样！我要是真被乐队开除了，你就收留我吧，我给你打个杂！” 大夫：“滚！谁要你给我打杂！” 曜澄：“我每次来你这里，都顺手帮你做点家务的呢！上次我帮你把厨房里的碗给洗了！” 大夫一回想：“哦，我就说碗池里的碗怎么堆了那么多天没人洗……原来是你小子已经有好一阵没有过来看病了！ ”不过我还是不敢收留你啊！你小子这么能打架，要是跟我的病人打起来了，我把你剁八块都不够赔给人家的！” 曜澄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那是酒吧里的客人没礼貌，我才跟人家打架的！不是我的错，是他们的错，我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呢！ “再说了，本来我今天也不想跟人打架的，但是‘客人’招惹我，硬是不让我走，我有什么办法，我只能回击啦！我不喜欢受人欺负，那些欺负我的人都会有代价的。” 大夫瞥了他一眼，冷哼：“哼，你这么天天跟人混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也不是一回事儿啊！趁着年轻，赶紧考虑考虑以后要干什么吧！你该不会是打算混一辈子吧？！你这样是娶不到老婆的！” 大夫害怕杀伤力不够，又补刀一句：“娶不到老婆就生不了孩子，生不了孩子就延续不了香火！男人成不了家，很失败的，懂不懂？” “我有人要。”曜澄歪着头，眨了眨眼睛，莫名的还有一点调皮，“反正我家姐姐要我。以后我就跟着我家姐姐走，她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大夫冷嘲热讽一句：“……真没出息。” 曜澄才不理他。 没出息就没出息。 反正他的人生已经有一个确定的锚点了，他觉得心里很安定。 “倒是大叔你啊！你也不见成家，所以……你就是你自己口中的失败者？” 大夫：“我当然是失败者啊！混成我这个样子，还不算人生失败？不过我这把年纪，自己也东躲西藏的，也懒得折腾了，不想去祸害人家！倒是你，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刚好是要考虑人生的年纪，你别浪费大好时光！” 说话间，大夫给他包扎好了伤口。 “还得是年轻人啊，身体好，伤成这样都能跑能跳的！要是换做一个体力不太行的，这点伤，能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呢！” “好了，你自己滚一边慢慢养着吧，下一位！” 黑诊所遍地都是人。大家把每一处都挤的缝隙通通都给挤了。 曜澄虽然上半身都缠着绷带，却不见丝毫病人的模样。他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帮着其他病患倒水、取号、开门，拿些基本的药，俨然就是大夫雇来的“打杂小助理”。 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浑身上下缠绕的绷带，可能是他的某种行为艺术呢。 大夫一边给病人看病，一边瞧了他一眼：“呵，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然后就由着他去了。 曜澄帮忙了好一会儿，没忙可帮了，最后干脆就去厨房，帮大叔洗他碗池里面堆了三天的锅。 洗了一半，门口忽然有了躁动。 “……让一下！都让一下谢谢大家！这里有个人急需要动手术！” 有个汉子抬着满身是血的“东西”就冲进来了。 第48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有个汉子抬着满身是血的“东西”就冲进来了。 排队的人太多，那个汉子刚到门口就被人潮给堵住了。 但排在末尾的几人看到这个“浑身是血的东西”，自发、自动地让开了一条道，还有人帮忙吆喝起来：“前面的给让一下啊！有人出车祸了！很要紧啊！” 正在洗碗的曜澄往后看了一眼，看到所有人都把道给让开了。 连已经排到大夫前面的那个病患也把位子给让开了，说：“大夫，你先看他吧！他好像比较要紧啊！” 曜澄轻叹一声。 ……其实穷人才是最有人情味，也最能感受他人冷暖的一拨人吧？ 曜澄是从警校毕业的，在这个社会，能进入警校的通常都是中流、上流阶层的孩子。 他在那里待了四年，见过了许多“精英教育”下的孩子。他们大多喜欢划清“自己”与“他人”的界限，从不逾越。这既是一种过分的理性，也是一种自私的冷漠。 曜澄后来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和穷人打交道。 他喜欢这样闹哄哄的、互相参与对方生活的热闹感。 那个“浑身是血的东西”终于顺利挤入了长长的队伍中，被送到了大夫的面前。 大夫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猛然站起，大喊：“抬到卧室的床上去！‘死贵死贵’，赶紧给他进行全身扫描！” “死贵死贵”是大夫新进的机器，市面上常用的临床ai诊疗小助手，用来协助大夫给病人做手术的。 此刻，“死贵死贵”立刻被语音激活，轮子一转，转进了卧室：“已开启诊疗环境下的灯光设备！已开始消毒杀菌，预备手术现场！滴滴，正在给病患进行全身扫描！滴滴，正在给病患进行全身扫描！” “滴滴，检测到病患失血已超过1500l……” “滴滴，检测到全身所有脏腑都已受损……” “滴滴，病患皮肤出现蓝紫色瘀斑，检测到抽搐、昏迷、间歇性休克等现象……” “……病患全身循环血容量不足，已出现脑部缺氧……” 屋子里的人低声议论。 “这人是活不下来了吧？” “送进来的时候流了这么多血，肯定活不下来了！” “可真惨啊……刚才血肉模糊的我瞧了一眼，还是一个很英俊的年轻人呢……” 曜澄洗完了碗，穿过人群，走到卧室前。 卧室门已经关了，这屋子已经被临时征用成了“手术房”。 里面传来小机器人紧张的“滴滴”、“滴滴”的声音，显然手术的进程很着急。 曜澄安慰那个等在门口的司机：“别担心，大叔他的医术很厉害的，比公立医院的医生更好，他一定能救活你朋友的。” 那司机摇了摇头：“嗐，他可不是我朋友，就是一个……我接单的客户！我看他撑到现在还能有一口气，实在太不容易了！” 曜澄一愣：“你接单的客户？” 司机：“是啊！我是干代驾的啊！没办法，接了单子，总要对客户负责到底嘛！再说——他运气也真是不好啊，今天塔尔塔尔大桥爆炸，外面路上的车都堵住了！我想着，再耽误下去他就要咽下最后一口气了！最后我就弃了车子，一路背着他跑了几公里过来的！” 曜澄一时被震惊得无言。 他看着司机不断擦着额头滚落下来的大汗，衬衫湿得像是刚从水里面浸过一样。 几公里的路跑过来，还背着一个成年男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最终，曜澄摸了摸自己的全身所有口袋。 “你的客户伤得这么重，还没有来得及给你结账吧？” 司机：“嗐，人都快死了，还结什么账？我也不知道管谁要去啊！白忙活一天，还耽误了平台的接单率，只能自认倒霉了！ “我现在也要回去继续工作了！毕竟把人送到以后我也不能帮到他更多了，我不是医生，是生是死——看他自己的运气了！嗐，我估摸着我回去以后，我那辆车子也肯定被小贼给偷走了，这可是我花了好几年的积蓄买的啊！” 司机一边抱怨着，一边往外面走。 曜澄说：“请稍等一下。” 曜澄把全身口袋都摸遍了，也没摸出什么值钱的东西。最终他走到角落打了一个电话。 回来的时候，他把一串钥匙塞进代驾司机的口袋里。 “我把我的机车转到你的名下了，这是钥匙，给你。” “它叫‘橙色猎鹰’，性能不错，值很多钱，你要是不想开就把它卖了，够你后半辈子生活。” “对了，它之前跑丢了，现在被找回来，放在统一的‘机车保管站’，你有空去提一下就行。” “……就当做我替你那位客人结账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代驾司机接过了钥匙，表情还是有点迷茫。 怎么会有机车能值那么多钱？还够他后半辈子生活？？ 代驾师傅觉得这个人说话一定是有吹牛的成分在。 但有总比没有好，师傅也很务实，接过就走：“那我就谢谢了！” 曜澄对他微笑了一下，亲手帮他开了门，送他到门口。 临走前，司机师傅还说：“你真是一个心善的人啊！你跟他素味平生的，就愿意替他买单！我好多年没遇到像你这样善良的人了！” 曜澄只摇了摇头。 他心里清楚，塔尔塔尔大桥的爆炸，和他多多少少有一些关系。 这位“病患”会被卡在半路上无法就医，多少也有自己的缘故在。 既然如此，就让他为这位“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做一点事吧，多少抵一些心中的负罪感。 此刻，整个屋子的病患都在安静等待。 这屋子里只有一个能看病的大夫，现在大夫忙着关门做手术了，其他人必须要等到手术结束，才能继续排队看病。 即便是那些治病很急切的病人，也没有多说一句怨言。 墙壁上的电视屏开始播放着当天的新闻。 “……塔尔塔尔大桥遭遇不明爆炸，周边区域和街道已经开始实施封锁，无人机拍摄到现场画面，爆炸区域旁边有一位不明身份的男士……” 屏幕里正放着“火光燃烧”的画面，里面映出了樊漪的脸。 “……这小伙子长得挺帅的，应该不是嫌疑人吧？”那个帮曜澄开门的、手上缠着绷带的病患凑到曜澄旁边聊天，“你瞧瞧，穿得有模有样的，应该家境不错！” 曜澄心想：能去拍卖会的人，当然家境不错了，应当还是上流人士。 只可惜是个多管闲事、爱出风头的上流人士。 他把最后一个碗给洗了，说：“稍等一下，我出来看看。我倒是也很想知道……他究竟是谁呢。” 第49章 我建议你找个男人睡一睡 歌微看了一眼此刻的时间。 已经晚上八点多了，但樊漪还没有回来。 她猜测他在警局应该不会待太久，毕竟这件事和他的关系不太大。 联邦警局也并不真的都是一群吃干饭的。樊漪的嫌疑应该很快就可以洗清了。 趁着樊漪没回来的功夫，她开始静下心来，打开了系统。 她的系统上有很多未读消息，只是刚才在行动中太过匆促慌乱，她根本没时间仔细去看。 现在独处在安静的屋子内，她把每条信息都看了一遍。 ——“提醒！伪装天赋还有10分钟失效！” ——“提醒！伪装天赋还有5分钟失效！” ——“提醒！你剩余可用电量仅支持48小时内的自由活动！48小时之后，将自动切入省电模式，不定时会进入到休眠状态，难以自控！请尽快补充电量！” ——“提醒！伪装天赋还有最后1分钟失效！失效之后你将会被熟人认出来！” 歌微把这些无用的消息略过，继续查看其他。 ——【恭喜，支线任务：进入拍卖会1/1，任务状态：已完成！】 这条消息提醒是在拍卖会正式开始的时候，从她的面板里弹出来的。 ——【支线任务奖励1：军火库一座。目标位置坐落于（此处为涂层内容，需用刮刮卡刮开）恭喜！你已经成功为团队补充了武装力量！】 ——【支线任务奖励2：道具“死亡轮回卡”1，使用期限：永久。】 ——【支线任务奖励3：激发新技能“快速自愈”，等级，1级。】 ——【解释：当你受到伤害之后，你拥有快速的伤口愈合能力，愈合速度视能力等级而定，请尽快提升你的技能等级哦！小贴士：如果你当场死亡，恐怕就用不了这个技能了！但是你可以使用“死亡轮回卡”一张，功能类似于游戏中的存档重来，可以帮助你回到你未死亡之前的时间！】 歌微：这卡片很实用啊，特别能保命。 这样的卡片以后请多给我来几沓。 看完所有的消息，歌微定了定神。 继“记忆关联”、“伪装天赋”和“完美演技”之外，她又解锁了新技能“快速自愈”。 这对随时随地处在危险境地的她而言，是非常实用的技能。 看来还是要多做支线任务，做了支线任务才能得到奖励。而这些奖励，又可以帮助她变得更强。 她开始联络蝎子，盘算几个小时之后的计划。 “确定明天清晨他们会开始新闻发布会么？”歌微问。 蝎子：“已经确定了。x已经开始连夜忙起来了，其他的成员也在配合他。” 歌微：“我需要做一些什么？” 蝎子说：“你没什么能做的了，任务的压力都放在x那里呢，他的成败是行动的关键。至于你……你今天已经很累了，你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明天按时出现就好了。” “对了，”蝎子又补充了一句，“我建议你今晚找个男人睡一睡，趁这个时候多补充一点电量！天亮之后我们就会被通缉了，以后的日子只会一天比一天更忙乱，你未必能找得到时间睡男人了！” 蝎子说：“相对比起来，今夜——可能是你很长一段时间内唯一能好好睡觉的一夜，请你珍惜这种暴风雨前的平静。” 歌微看了一眼时间：“我很珍惜啊，我现在不就等着我的‘人型充电宝’回来么？算算时间，他也差不多应该到了。” 她没忘记系统提醒过她，她的自由时间只有48小时了。她需要尽快再“充电”。 这个时候，楼下传出了智能管家的机械声。 【欢迎您回来！室内外温度相差7度，请适当增减衣物，避免着凉……】 歌微猜测是樊漪回来了，就立刻挂掉了电话，赤着脚奔到了楼下。 门一开，外头的风雨就漏了进来，吹散了屋子里的白纸。 樊漪出现在门口，肩膀上还带着外头清冷的几丝雨水。 看到歌微赤着脚、站在屋子尽头等他，他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动了动。 一个女孩在家里等他。 当他从联邦警局出来，一路穿过湿冷连绵的夜色，满身疲惫地走进家门的时候。 有一个女孩在家里等他。 这就足够幸运了。 樊漪勾了勾唇角。 他终于有了一丝发自真心的浅浅微笑。 黑诊所里。 “我倒是很想看看，那个跟我飙了一路车的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曜澄轻嗤一声，擦了手，出来看电视屏。 结果电视屏已经一秒切出去了，变成了下一条新闻。 “哎呀，你就该洗得快一点。”绷带哥很惋惜，“刚好没看到呢！——不过也没事，待会儿应该还会循环播放的，你待会儿再看就好了！” 曜澄却忽然不说话了。 此时此刻，他已经对那位“跟他飙车飙了一路”的、多管闲事的上流人士不感兴趣了。 因为，他在新闻里看到了更重要的信息。 “……这是姐姐？”他自言自语道。 此刻，新闻正播放着下一条消息。 “……哈蒙家族清算拍卖会遭遇不明组织的袭击！现场一片混乱！……” 画面里拍摄了拍卖会门口的混乱景象，男人们女人们狼狈地逃跑，钱夹、高跟鞋、手提箱掉了一地。 而在其中一个镜头里，曜澄眼尖地瞥到，一个身影很熟悉…… 那个身影是个女士的侧影，她正要坐进车内，一只手还搀扶着另外一个男人的手臂。 她身上穿着的华丽礼服已经被挤得没有样子，但依稀能从侧脸看出她很漂亮。 波浪卷的长发底下，露出一点点精致的小鼻尖。 曜澄一眼就确认：这个就是姐姐！ 就是她！ 他熟悉她身上任何一点微末的细节。 而这张被媒体截图下来的画面里，她正搀扶着另外一个男人的手臂。 那个男人没有露镜头，只被截了半个穿着暗格纹西装的手臂，手腕上戴着名贵的腕表。 曜澄的视线久久停留在歌微抓着对方的手指上。 她的手指很漂亮，根根修长，涂着正红色的指甲油，是用来搭配她今天身上穿着的晚礼服的。 曜澄盯住她的每一根手指的走向，试图从其中找出她和这个男人的关系。 绷带哥又发表评论了：“哦霍！这个女生也很漂亮啊！可以去竞选模特小姐了吧？” 绷带哥很是惋惜，拍拍曜澄的肩膀：“你一直盯着她，莫非是喜欢这种款？只可惜这种漂亮的女士，早就被有钱男人承包了，怎么也轮不到我们啊。” 说完，绷带哥无限惋惜地“哎”了一声，表示叹气。 曜澄表情沉了下来，默不作声把绷带哥搁在他肩膀上的手给拍下去。 接着，曜澄转头走出诊所，走到楼下。 第50章 你和外面的男人断干净了吗 樊漪在更衣室里换衣服。 身后的门突然被拉开。 歌微就这么走了进来，顺手靠在了门板上，手里还端着两杯红酒。 樊漪略微诧异地转过身来。 他刚脱掉衬衫，赤膊着上身，肌肉分明的身体线条介于少年和成熟男人之间。 他看着她：“……你倒是真不和我见外。” 歌微：“咱们睡都睡过了，我见外什么？” 樊漪：“……” 她见樊漪不动了，并没有继续要往下脱的意思，于是开导起来：“你继续啊，别受我的打扰。你刚才淋了很多雨吧？得赶紧把湿衣服给换了，不然容易着凉。” 樊漪避开了她的视线，看向其他地方：“你伫在这儿，我怎么脱啊？” 他的声音竟然难得透了一丝的无奈。 歌微笑了：“你别扭什么？你哪儿我没见过？” 樊漪依然不看她。 灯光下，她注意到他的耳根已经开始有点红了。 歌微退了一步。 “那好吧，那……我在外面等你？” 她说：“庆祝我们今天都安然无恙，所以一起喝一杯红酒？” 顿了一顿，歌微自认为“铺垫得已经足够多”，于是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用意。 “……喝完红酒之后，我们一起睡一觉吧？” 她满心期待地看着樊漪。 谁知道樊漪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她。 “不要。” 歌微：“为什么？！” 樊漪：“因为我不想。” 歌微：“你为什么不想？！” 樊漪反问：“你和外面的男人断干净了吗？” 歌微：“什……什么？” 她一时凌乱了。 樊漪干脆就当着她的面，把湿衣服给一件件地套了回来。 “等你和外面的男人断干净了再来睡我，否则会让我觉得，你只是单纯地对我的肉体感兴趣而已。” 歌微：“……？” 歌微眼睁睁看着樊漪把自己充满了荷尔蒙的男性肉体一寸寸盖住，最后连半寸都没有留。 甚至连脖子都给遮得严严实实的…… 还真是一点点都不给看啊！ 歌微扶住额头，觉得自己有点乱：“不是，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外面有男人？” 我怎么会在外面有男人？！ 啊，不对——我在外面有男人这件事究竟是怎么被你发现的啊？！ 歌微一想到今夜可能是自己唯一能够平稳充电的一夜，顿时有点着急了。 千算万算，没算到樊漪竟然不给睡。 “樊大少爷，你要我怎么证明给你看？” 樊漪：“你证明不了，反正我知道你在外面有男人。” 歌微：“我只睡过你一个，你信么？” 樊漪：“我不信。” 停顿了几秒，樊漪的语气又松动了：“……是真的么？” 歌微：“我发誓，目前为止，我就只睡过你一个。” 樊漪的唇角勾了勾，好像愉悦的心情要如同狐狸的小尾巴一样摇摆起来了，但樊漪强行把唇角给摁了下去，硬生生摁平了，不让歌微发现自己为“这种小事而高兴”，这样会显得自己没出息。 酷哥就是要随时随地做好表情管理，否则就不酷了。 他语义不明地、含糊地“哦”了一声，然后说：“那又怎么样？你能保证你以后都只睡我一个？” 歌微又被问得噎住了。 她发现，樊漪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好搞定。 “樊漪，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她吐出一口气，问。 樊漪想了想，说。 “歌微，你愿意和我结婚么？” “什么？” “你愿意和我结婚么？” “……什么？” 歌微的脑子一时有些卡壳了，定定地看着他。 更衣室内，灯光昏暗。 出口风吹着暖风，红酒还在摇晃。 樊漪没有丝毫不耐烦，注视着她的眼睛，再度重复了一遍。 “……我想知道，你愿意和我结婚么？” 曜澄从四楼走到一楼。 台阶很长，他没走一步，脑子里就浮现出疑惑。 为什么姐姐会出现在拍卖会的现场？ 她不是告诉自己，她下午工作很忙么？ 如果她真的在拍卖会的现场，经历了那场混乱……那么，他在7点整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不应该是那么稀疏平常的语气。 他回忆了他们当时的那一顿对话，把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反复斟酌起来。 ——这周末有空，要不周末见？ ——那就去情侣街那边开房吧？到时候我预定好酒店，把房间号发给你。 他回忆着她说这些话的语气、声调。这并不像是刚从一场大混乱中逃生的人。 他试图说服自己：那个电视上的人并不是姐姐，自己或许是看错了。 可他知道自己没看错。 他对她的侧脸太熟悉了，根本不可能看错。 此刻，夜色漆黑，路灯昏暗。 曜澄在转角处一个杂货店里买了一包烟。 他叼了一根，眉目垂敛。 在点烟的那一刻，他又犹豫了。 姐姐说过不喜欢他抽烟，不喜欢他染发，不喜欢他打架。 他又把烟扔进了垃圾桶，犹豫了半天，给歌微发了一条短信。 “姐姐，你下午说你工作很忙，现在忙完了么？” “如果忙完的话，可以给我打一个电话么？” 曜澄就这么在转角踱步。 他从第一格台阶走到第三十二格台阶，又从第三十二格台阶走到第一格台阶。 来来回回地走，不知道走了多少趟。 一直走到那家杂货店的店主打了烊，卷帘门“哗啦”一声合上的时候，他都没有等到歌微的回复。 天空下了朦胧的小雨。他淋在雨中，觉得自己像是一只丧家之犬。 尤其是当他从台阶上下来，想去买第二包烟的时候，一转身，发现连杂货铺的灯都关了。 店面沉在漆黑的夜色里。 远远近近的万家灯火也都灭了下去。 独自一人置身在黑暗中，没有一扇门为你而开。 这种感觉简直是糟透了。 他忽然想到，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他还笑着跟黑诊所的大叔说，自己已经找到了人生的锚点了，未来的路只觉得很确定。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或者说他不敢去想——有一天，他的姐姐也有可能会不要他的啊。 “你真的会不要我么，姐姐？” 他对着漆黑的夜色，无助地仰头。 “我真的很想做你的乖弟弟，”他对着屏幕，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文字，“求求你，让我继续做你的乖弟弟，好么？” 打完这行字，他看了看，觉得自己真是傻透了。 然后他就把这条消息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 删完之后，他又在夜色中沉默了许久。 然后他终于鼓起勇气，拨了她的电话。 他想听到她的声音，此时，此刻，就在这里。 哪怕会被姐姐嫌弃他很烦，他也认了。 他可以道歉，可以道很多次很多次歉。只要能让他听到她的声音就好了。 雨夜里，电话的等待音显得无比漫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终于接通了。 曜澄一喜，正要开口叫姐姐。 下一刻，就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 “……喂？” 第51章 我随你怎么睡 这一道男人的声音，立刻就把曜澄的心浇了一个透心凉。 他想要故作平静地和对方自我介绍，却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随之联想到的，是那个只露镜了一半的暗格纹西装手臂，手腕上戴着名贵的腕表。 等曜澄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仓促地挂下电话了。 夜色仿佛比之前更暗了。 头顶连一丝星光都没有。 歌微裹上了浴巾，在洗手间里抬起头，望着自己面前的镜子。 镜子上布满了热雾，水雾朦胧。 她定定地看了自己片刻，只觉得自己的样子很陌生。 但她最终还是走出了洗手间，看向坐在床沿的樊漪。 “刚才是有电话来了么？”她问。 樊漪回头看她：“嗯，对方打了很久，我就帮你接了，是客户李先生——” 他试探问：“没给你造成什么困扰吧？” 客户李先生？ 歌微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了曜澄那张脸。 ……可真是一个黏人弟弟啊，明明下午刚打过电话，安抚好他，现在竟然又打了过来。 歌微的关注点都在“今夜能充上电”的事情上，至于曜澄…… 曜澄转瞬就被她抛在了脑后。 反正他不太重要，回头再解释吧。 歌微的膝盖跪到了床沿，微微俯下身，拽着樊漪的睡衣领口…… 把他拽到了自己的面前。 两人气息相贴，彼此可以看到自己倒映在对方瞳孔里的模样。 “那你算是答应我咯？今晚我们睡觉？”她确认了一遍。 樊漪无法接受这么近的距离，干脆闭上了眼睛。 馥郁玫瑰花香萦绕在鼻尖。 他的喉结动了动，颤动的眼睫毛扫过了她的锁骨。 “那你刚才答应我的事，也作数吧？”樊漪问。 歌微：“……作数啊。” 就在刚才，歌微答应了他的求婚。 他问，你愿不愿意和我结婚。 歌微反应了几秒之后，说，行啊，那就结婚吧。 她答应得那么自然，这下反而让樊漪觉得无所适从了。 樊漪反复确认了好几遍：“你真的答应我了？” 歌微：“是啊。” “你可以现在量一下体温么？”樊漪忽然探手摸住了她的额头，“也不烫啊。” “我没病。”歌微一把拉下了他的手。 “那你刚才喝酒了么？”樊漪又是不确定地看了一眼红酒杯。 “我只喝了两口，还不至于喝醉。”歌微说，“我现在意识很清醒，我没病，没醉，没受胁迫，具有民事行为能力。我刚才已经答应你了。” 樊漪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后退了一大步，和她拉开了一点距离。 “你答应我？你为什么要答应我？” 他竟然开始反问。 “我哪里好了？我不务正业，游手好闲，没干成过一件大事儿，除了头上顶了我爸给的头衔之外，我就是个废物，本来就应该烂在街头，没人知道。” 歌微：“……？” 樊漪：“这样的我，哪里好了？你为什么能看得上我，还要和我结婚？” 歌微：“……？” 她一时有些搞不懂樊漪的脑回路了。 “不是你先和我求婚的吗？——你给我一个提案，我答应了，你却怎么开始修改提案了？”歌微诧异道，“这位大哥，你开始到底想没想明白啊？！” 樊漪急了：“我怎么知道你会答应啊！” 歌微：“那我难道应该不答应吗？” 樊漪：“不行，我希望你答应。我特别特别特别希望你能答应。” 两人互相对视了几秒。 空气安静了下来。 最终樊漪轻声说：“……我只是没想到，幸福真的会降临在我的头上，我有点不敢置信。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是突然刮开了一张彩票，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看着歌微，歌微也看着他。 樊漪又确认了一遍：“你想和我结婚，是真心的吗？” 歌微：“……是啊。” 樊漪：“你有什么附加条件？” 歌微：“什么附加条件？” 樊漪：“比如你想要多少比例的财产，多少附属房产，持有多少公司股票？” 樊漪试探着看她，好像是怕她反悔了似的：“……这些都可以谈，我们可以签署协议。” 歌微：“……？？？” 为什么她现在感觉，这位樊大少爷像是迫切把自己的玩具都拱手送出去——你看，我有这么多的玩具，你要不要跟我做好朋友？ 歌微揉了揉眉心：“这些我都不要。” 樊漪：“……你都不要？那你要什么？” 歌微：“我答应和你结婚，难道非得要点什么？” 樊漪问出了最迟疑的一句话：“那……你是因为喜欢我？” 一时之间，两人之间的气氛再度微妙起来。 歌微发现，樊漪看她的眼神竟然有点亮晶晶的，像是不知在期盼着什么答案。 只是，歌微不想骗他。 她的回答朴实无华：“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你，不过——我特别想睡你。” 樊漪：“……？” “如果只有结婚才能够继续睡到你的话，那么……我觉得我能同意。” 樊漪：“……” 这个答案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他上下打量着这个女人，心想：自己的肉体魅力真的这么强大么？ 他真的这么吸引人么？ 以后是不是该多保养一下色相了…… “那你算是真的答应了？”樊漪说，“不管你是因为什么理由结婚……答应了就不可以后悔了。” 歌微：“我知道。” 至少从歌微的角度，她是真的答应了。 虽然她不知道“机器人”跟“人类”结婚是不是符合联邦的法律条例的。 但她能够从这桩婚姻中得到好处，这是肯定的。 如果有一个固定的床伴，她就可以“固定充电”，再也不需要因为电量不足而整日担惊受怕。 她得到省心的电量，樊漪得到一段婚姻关系，契约双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样很好。 “那我们什么时候领证？”樊漪已经开始翻看日历了。 歌微盘算着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的繁忙日程，心不在焉道：“过几个月再说吧。” 樊漪却说：“不行，太久了。” 几个月太久了。 夜长梦多。 他现在只希望尽快把这件事给确定下来，免得歌微一时想开了，反悔了。 “明天吧，明天我们就去领证。” 樊漪在书桌上叩击了一下，投影界面浮现在他面前，是一张电子便笺。 他开始在上面记录着：“明天我们去领证，领完证再把这件事通知你的家人，再通知我爸。” 歌微：“……需要这么着急吗？再说，你好歹是豪门继承人，你确定你爸真的会同意？” 她以前看许多言情小说，每次看到豪门桥段，总会有一大堆的狗血情节，还有一大堆跳出来阻拦的坏人。 樊漪却轻描淡写：“放心吧，我爸一定会同意的，他早就跟我相看两厌了，巴不得我早点找个媳妇儿，跟别人过日子去。” 歌微又犹豫了一下：“但是结婚……不是有很多流程么？” 她以前看言情小说，男女主总是要先“订婚”，订了婚之后得再有个大几万字篇幅，才会写到结婚。结个婚又有好几万字篇幅，用来婚前准备环节。 结果樊漪又是轻描淡写：“明天领证，后天办婚礼，本市几个大的婚庆公司都有我家的持股，算自家人，想要什么场地都可以挑。” 得了，好几万字的篇幅到了樊漪这里，两句话没了。 “你是真心急啊。”歌微不由做了一个总结。 樊漪说：“我是怕你后悔，我得先把事情定了，否则我晚上睡不着觉。” 歌微开始迟疑了。 她想到自己天亮之后可能就会被通缉，之后几个月未必能过得安稳。 她在黑市的人头悬赏可能会往上再提一笔赏金，到时候想杀她的人，可就不止一个“和平鸽”了。 她在这个时候，往后退了一步。 “你让我再好好考虑一下，行不行？” 樊漪：“考虑什么？” 歌微：“就是考虑一下。” 樊漪急了：“你到底要考虑什么？” 歌微：“我要考虑一下，你这位樊大少爷，不务正业，游手好闲，没干成过一件大事儿，除了头上顶了你爸给的头衔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其它的光环，我到底要不要和你结婚呢……” “你！” 樊漪被气得噎住了。 他站起来，烦躁地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就好像一只炸毛暴走的野兽。 “歌微，你认真点行不行？！这种时候能不能别玩儿我了？我心脏受不了这种起起落落！” 歌微还有心情开玩笑：“那要是让你一直‘落落落落落’，对心脏是不是稍微好一点？” 樊漪气得扶住墙。 他顺了两口气息，反问她：“你到底还要不要睡我了？” “啊？” “我在问你，要不要睡我？” 说着，樊漪反手把衬衫一拽，领口前的几颗纽扣就被扯掉了。 他走过来，膝盖压着床沿，俯身看她。 他的鼻尖绕过了她的耳廓，说：“你现在答应我，我随你怎么睡。” 第52章 不好意思，这婚不结了 歌微怔了片刻。 这么近的距离，足够她清晰感觉到樊漪的呼吸。 他的呼吸带着一点微微的醺哑感，一起一伏，烫着她的耳朵。 尤其是她的眼眸一低垂，就能看到他敞开的衬衫衣领处，有起伏的沟壑。 他这是存心想要勾引她。 但不得不说，奏效了。 歌微一把将他拽了过来，说：“好，答应你了。” 下一刻，天旋地转。 樊漪就被她给摁在枕头上了。 他的衬衫被歌微反手丢到地板上，像湿透的海浪一样皱在一起。偏偏这种时候，樊漪还能腾出另一只手，在手机上拨号码。 “……明天下午四点，我们去民政局领证，好么？”他说。 歌微很卖力地扒人家衣服，根本没心情说话。 樊漪：“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然后他拨出了号码：“你好，我想预约一下——” 他把歌微的脑袋给推开：“你等一下，你先让我说话。” 歌微不悦：“你能不能专注一点？” 樊漪：“我很专注地打电话。” 歌微：“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很不重视我。” 樊漪：“你先等我打完这通电话行不行？” 歌微：“我们还没结婚，现在就要开始吵架了吗？” 樊漪：“……” 民政局工作人员一头雾水，在电话这边“喂？”、“喂？”了大半天，都没有人理会他。 忽然电话被女生一把抢过去，女生说：“不好意思，不结了。” 接着电话又被男生匆匆忙忙抢过去：“结的，结的，别听她乱说！我们家我说了算。” 女生又把电话抢过去了：“大哥，你评评理，你觉得这种男朋友还能留着过年吗？” 男生又把电话抢过去了：“不好意思，我们刚闹别扭呢，其实我们感情很好的——我想预约明天……” 忽然，男生发出“嘶”的一声，声音相当暧昧。 工作人员：“……？” 我只是个普普通通领工资的，为什么要听这样的现场？ 过了好一会儿，男生才往下说下去：“……预约明天下午四点领证谢谢。” 他飞快就把电话挂了，连给对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留。 自从结婚率直线下降，民政局的工作人员也变得清闲起来。 有时候，如果一整天都没有预约，民政局就会关门歇业一天。 工作人员挂下电话，努力回想了一下男生刚才说的话，喃喃自语：“……明天下午啊。” 他的工作台面上就放着一本老黄历。他把黄历往下翻了一翻，上面写着大大的四个字。 “诸事不宜。” 工作人员摇了摇头：“哎，可不是一个办嫁娶的好日子啊。” 清晨。 歌微起身，赤脚踩在地板上。 她看了一眼床头的数字灯，此刻是四点半。 窗外依然还是黑夜，霓虹招牌和建筑的光体灯远远近近，朦胧着沉在黑夜里。 她必须要走了，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歌微回头看了一眼被窝里熟睡着的樊漪。 她只觉得，他长得真是好看。 如果说曜澄的长相是那种奶甜奶甜的韩国偶像脸，那么樊漪的脸更偏向于那种港风雅痞类的帅哥。 曜澄的皮肤很白，脸型流畅又干净，很轻易就能给你一种“唇红齿白”的弟弟感。 而相对比起来，樊漪的脸很有起伏轮廓，从眉骨往下就是一片凹下去的阴影，从鼻梁开始又是一片高耸的山峰。灯光打落在他的脸上，阴影起起落落。每一处起伏都像是上帝之手的精心雕琢。 “早安，未婚夫。” 她把床头的那盏阅读灯给拧灭了，期望他可以多睡一会儿。 临走的时候，她又想到什么，重新走回了床边，把他的耳机给摘了下来。 看着这个耳机，歌微就很想笑。 她把樊漪给摁在枕头上的时候，他非要惊慌失措地去够床头柜的耳机。 歌微就一把把耳机给抢过来，问：“你要它干嘛？能不能专心一点？” 樊漪说：“我有心理阴影，我得听新闻转移注意力。” 歌微反问：“如果不听呢？我的意思是——你的心理阴影到什么样的程度？” 樊漪：“我可能会反胃，觉得很恶心。” 他又补充：“不过好在是你，这种感觉又会减少一些。” 歌微看了看耳机，看了看樊漪。 算了，反正也是充电，何必在意体验感。 “行吧，我给你戴上。” 她帮他戴上了耳机，问：“现在在放什么新闻？” 樊漪：“……今天下午塔尔塔尔大桥爆炸的事情。” 歌微俯身下去：“警方该早点把罪犯给查出来，否则这么天天炸来炸去的，的确会给市民的生活造成很大的影响。” 樊漪轻声“哈”了一声，说：“我可能得把耳机的音量调大一点。” 歌微：“调到多大？” 樊漪：“调到满脑子都是新闻才可以……待会儿你和我说话，我可能会听不到。” 歌微：“你不反抗就行了，我不会挑这个时候找你谈心。” 于是，一个人“认真听新闻”，另外一个人“认真办事”的诡异画面就这么诞生了。 歌微手中捻着耳机，想想就觉得好笑。 她又抬头看了看樊漪熟睡中的脸，悄无声息地帮他掖了掖被角。 “下午四点去民政局领证，对吧？”歌微自言自语，“我会尽量赶上时间的。” 说完，她披了外套下楼，出门，转眼消失在了清晨四点半的朦胧雨雾之中。 歌微打了一辆网约车，坐进了后排。 她开始在路上处理信息。 首先是回复蝎子那边的信息。 “我建议我们扩充一下团队内的成员。” 歌微打字：“现有的成员人数太少了，如果要策划更大的活动，我们最缺的就是人手。” 蝎子很快回复：“没错，但人手是真的不好招。” “我们现有的几个核心成员，都是跟了你很多年的，知根知底，绝对不会背叛。但是如果再招收几个新成员进来，你就不知道人家心里怀揣着什么心思了，弄不好，会连累我们所有人。” “况且，真有能力的人，通通都去其他的大组织了！” 蝎子一针见血。 “如果是对联邦统治不满的人，他可以加入‘诺亚方舟’、‘杉山野人社’之类的规模成熟的组织，在那里更能一展拳脚；如果他想要赚钱、赚声誉，在圈子里出名，他可以去做赏金猎人，赏金猎人的排名完全按照个人实力来，玩的都是真刀真枪。” “那些没啥能力的普通人，人家也可以混帮派啊！咱们市帮派聚集，大帮、小帮，有名的、没名的，加起来没有一百个也有七八十个，怎么也不至于要到我们团队里混吧？” 被蝎子这么一说，歌微发现：还真是。 想要吸收到新的成员，她必须先把自己团队的“名气”打出来。 但是“名气”这个东西一打出来，她作为“研究室里走丢的某个编号产品”、“联邦通缉犯”、“3亿悬赏金”、“觉醒了自我意识的、可能会危害人类的仿生人”，极有可能会被人家挖出底细，曝光在公众视线中。 到时候她的处境就变得更加危险了。 所以这是一个闭环，实在很难突破：想要自己活得安全，就该夹紧尾巴、低调做人；想要团队更强、扩大规模，那就可能会把自己推入火坑。 这恐怕也是为什么“原身”努力了这么久，但大部分成员都只是“编外”普通人的原因吧。 真正有能力的人，太难招纳了。他们的核心成员至今也就这么个。 “那就危险一把吧。”歌微说，“今天上午，我会去财团面试。” 蝎子震惊了：“你去面试？？你去面的哪门子试？？” 歌微：“发廊的工作辞了之后，我不是正缺一份工作吗？人总要谋生的，对吧？” 蝎子震惊了：这么入戏吗？沉浸式角色扮演吗？？ 蝎子：“你不知道财团的人正在抓你吗？？黑市的3亿悬赏就是财团那边发布的啊！他们要找研究室走丢的那个‘货’！” 歌微：“我知道，但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蝎子无话可说，最终留了一句：“好，祝你安全。” 切出了和蝎子的界面，歌微开始查看手机的其他讯息。 发的最多的人就是曜澄。 这位弟弟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整晚不停地给她发短信。 但这些短消息也没有什么很具体的内容，说来说去都是废话。 无非就是分享一些琐碎的生活小事，顺便在末尾问一句“姐姐在忙么”。 太黏人了，实在太黏人了啊。 歌微并不打算回复他，但谁知下一秒，曜澄的电话就进来了。 第53章 转头就攻略其他男人了 歌微接起了曜澄的电话。 电话一被接起，曜澄那边反而沉默了。 过了好几秒，曜澄才不确定地问：“……姐姐，你接了？” 歌微：“是啊，我们现在不是正在通话么。” 过了好几秒，曜澄才说：“姐姐，你的手机一直关机，我打了一个晚上。” 歌微敷衍道：“啊，这样。” 她的手机是樊漪关机的。 虽然她也不清楚樊漪这样做的用意。 “找我有什么事么？”歌微问。 那边的曜澄沉默了许久，才说。 “啊，没什么事，就只是……想姐姐了。” “很想很想姐姐。” 歌微看了一眼日历：“没关系，周末就能见到了。” 曜澄停顿了一会儿，说：“姐姐，我想今天就见到你，可以么？” “今天？”歌微蹙眉，“这么着急么？” “嗯，忽然很想很想姐姐，想要立刻看到你，才能觉得心里安心一些。” 歌微立刻拒绝了：“今天有些忙，改日吧？” 曜澄最终没有再提多余的要求。 “那好吧。”他妥协了一步。 挂下了曜澄的电话，歌微越想越觉得：今天的小白兔弟弟有一些反常。 他平常也很黏人，但今天黏得格外不太正常。 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按理说，他昨天刚参加过飞车党的行动，说不定还参与了“塔尔塔尔大桥爆炸”的具体环节，今天应该有许多事情要做才对。哪怕是去外头躲躲风头也是好的。 但小白兔弟弟没有丝毫要“躲风头”的意思，他依然还是日常恋爱脑，天天黏着一个女朋友。 是该说他心态实在太稳了？ 还是该说，“恋爱”这件事对他的人生实在太重要了？？ 歌微不再去想曜澄，转而开始查看新的系统通知。 【提醒！你的剩余自由电量还有12个小时。】 【12小时之后将切换到省电模式，不定时进入休眠状态，即深层睡眠之中，请做好准备，及时充电。】 歌微：“……？” 昨晚系统的确是提醒过她，她的剩余自由电量只有48小时。 “可是我不是睡了樊漪了么？”她不死心地问道。 【提醒，每个对象都仅有一次为你提供电量的机会。】 【相同对象第二次充电即视为无效。】 【提醒，你的剩余自由电量还有12个小时。】 【12小时之后将会不定时进入休眠状态，难以自控，请提前做好准备。】 歌微：“……？”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睡樊漪已经得不到更多的电量了？ 樊漪在她这里已经没有其他价值了？ 顿时，歌微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要坍塌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你熬夜做了一整晚的作业，一直做到了天亮，结果老师给你打了一个0分一样。 忙忙碌碌，盘算了半天，最终还是无用功。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仰头陷入了座位的阴影里。 心情太差了。 就算是得知了自己“仿生人”的身世的那一天，心情也不见有这么糟糕过。 她刚刚为自己定好了“固定床伴”的人生计划，并且想把樊漪发展为自己的结婚对象。 她也确实答应了樊漪。 但现在看来……这场婚姻似乎已经没有必要了。 她心烦意乱，而这时，招聘hr的电话拨了进来。 “你好，你的面试时间安排为上午9点，请准时到达。” 歌微心不在焉：“好的，我会准时的。” 挂下电话，歌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 距离面试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 既然昨晚在樊漪身上做的都是无用功，那么她现在得立刻抓紧时间，继续补充新的电量。 “振作起来吧，”她揉了揉太阳穴，“抱怨自己悲惨的人生也不会改变什么，不如想想下一步该做什么。” 她反手就给曜澄打电话。 “你刚说——你今天就想见到我，对么？” 曜澄愣了一下，回：“是。” 歌微：“那我们今天见面吧，我把地址发给你。” 清晨七点。 歌微坐在阴雨连绵的一家街边咖啡店。 路灯还没有暗下去，街面上的烘焙店已经陆续开门了，困倦的伙计们搬着东西进出忙碌，面包的香味弥漫在街道上。 歌微点了一个三明治做早餐，一边吃，一边敛着眉，低头思考。 她问x：“如果我电量耗尽了会怎么样？我会不会彻底沦为一堆回收物？” x的消息一秒就到。 “在电量‘耗尽’之前，你先考虑一下‘节电模式’会对你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节电模式会让你时不时就陷入深层睡眠里，而你一旦陷入其中，你的定位就会开启，研究室的人就会知道你在哪里。” “所以，先别说‘电量耗尽’这种事了，光是‘节电模式’，就足够招惹来追捕你的人。在你彻底沦为一堆回收物之前，你会先被关进实验舱里做解剖实验——我想他们一定会特别感兴趣，‘这个觉醒了自我意识的仿生人’身上是有什么特殊东西。” “他们研究了你之后，或许能得到一大批的实验数据，这有助于他们改进下一批的产品。” 歌微咬了一口三明治，但食之无味。 “真的没有办法清除我体内的定位么？” 定位一天不清除，她就要一天活在“电量不足”的恐惧里。 “我说了，清除定位很简单，但剖开你的大脑会让我觉得很危险。” “你是少数觉醒了自我意识的仿生人，动了你的大脑，我怕影响到什么……” “就算是机械义肢已经普及的今天，人类也只会更换‘除了大脑以外的其他脏器’！心脏、胃、骨头都可以替换，但大脑不可以，联邦法律是严厉禁止更换大脑的。” x想了想，又继续发了几条短信过来。 “不过话也不能说的那么绝对。” “现在财团、商界们正在强烈要求‘允许人类更换大脑’，并且宣称‘辅助大脑’可以帮助人类更好地计算，更优越地思考问题……他们认为，科技时代的到来，意味着新的进化也到来了，人类只有‘改变了自己的大脑’，才算是完成了新的进化。” “他们这样做完全可以理解，他们是商人，只做‘有利可图’的事情，一旦这条法律放开了，那么商机将滚滚而来，整个商业模式又会发生一个新的颠覆。” “只是，一旦连大脑都可以更换，那么人类和机器人之间的界限就越来越模糊了，这就涉及到了很多社会伦理、道德问题。” 歌微想了想，回复：“的确如此，到时候所有人都可能是‘仿生人’，只不过是‘仿生’的程度不同而已。” x：“现在的局势就是，联邦政府反对‘人类更换大脑’，想要维持社会的既定秩序；而财团、商界和一些激进分子，正在社会上到处游说，鼓动人们接受‘智脑’，并且宣称这个选择是‘时代的浪潮’，所有不迎合时代发展的人，最终都会被淘汰……” “可真是一个热闹的世界啊，到处都是不同的立场。”歌微总结了一句，“如果这条法律放开了，大家把自己的全身上下包括大脑也给换了……我觉得赏金猎人就没必要再追着我不放了吧？那个时候我也算是合法公民了，跟大家并没有什么区别了。” “的确如此，等到那个时候，或许已经不会再有人追究你的‘特殊之处’了。” x提醒。 “最近新一届的全民联邦会议快要开始了，这场会议中让人瞩目的一个议题，就是关于‘人类大脑是否可用智脑代替’的提议。这场联邦会议牵动了多方势力的利益，所有人都野心勃勃，开始在暗中做活动。” 歌微咬完最后一口三明治，抬头，看到远处转角走过来一个人。 “先不和你发简讯了。”歌微说，“我要开始约会了。” 她关了手机，和不远处的人招了招手。 曜澄看到了她。 第54章 姐姐到底有几个男朋友 曜澄今天的穿着相当低调。 他套了一件深色的卫衣，头上戴了兜帽。 他从街角走出来，看到了坐在街边咖啡馆的歌微，于是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走过来，拉开了椅子，坐在了她的对面。 “姐姐。”曜澄轻轻叫了她一声。 歌微隐约感觉，今天的小白兔弟弟有一些反常。 至于哪里反常，她又说不上来。 她正在酝酿着“我们待会儿要去哪里开房”这句话，就听小白兔弟弟先开口了。 “姐姐昨天的工作很忙么？” “啊，”她心不在焉，回复，“挺忙的。” “哦。” 小白兔弟弟低头，咬着吸管，像是不经意地开口问。 “昨天的新闻都是关于拍卖会会场爆炸事件的，姐姐看了么？” 歌微的眉梢微微动了一下。 她也不傻。 她敏锐地感觉出来，今天的弟弟似乎是在试探着她什么。 以往两个人约会，一见面，曜澄就会迫不及待先表达自己对姐姐的思念，先“黏糊”一下。 但今天，他先开口问了“拍卖会会场”的事情。 明明是两人的私密约会，关这些新闻什么事？ 这不是偶然，这是他蓄意的试探。 “我看了新闻了。”歌微也装作不经意地开口，“昨天塔尔塔尔大桥爆炸，场面真是震撼，吓到我了。对了——弟弟你也看到实时画面了吧？” 这下，轮到曜澄不说话了。 歌微就这么观赏着他脸上的表情，并且还补刀了一句：“现在的飞车党真的非常猖狂呢，联邦全民会议快近了，全城警卫都在紧张工作，可他们居然还敢在公众场合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歌微问：“你对他们怎么看呢——弟弟？” 她手中已经拿捏到了曜澄的把柄了。 没有人知道那个骑着“橙色猎鹰”、戴着黑色头盔的机车手是曜澄。樊漪不知道，联邦警察也不知道，她是唯一知道的那一个。 这就好像对方已经把一把刀递到了她的手里，她可以随时选择在致命要害的位置捅他一刀。 而她现在正在优雅地使用自己的刀锋，让刀锋暧昧地滑过他的肌肤表面。 果然，曜澄不敢跟她的目光对视，只含糊不清地评价一句：“……嗯，他们的确是挺猖狂的。” 歌微又开口：“其实我真的很好奇，你说，那些年轻人为什么要去加入帮派呢？天天打打杀杀的，有什么意思？他们明明可以做一些对社会更有意义的事情啊。” 曜澄：“……也有可能是现在这个社会，已经不值得他们去做有意义的事情了，他们不想拯救世界。” 歌微沉默了下来。 她思考了起来。 然后她发现曜澄说的话竟然还挺有道理的。 曜澄和许多的帮派成员都不一样。 很多年轻人可能是缺钱、缺朋友，也有可能是想要出人头地，所以他们在没有更多“人生意义”的情况下，草率地加入了帮派，跟着一起混。 反正人这辈子怎么活都是一种浪费，对他们而言，这样混也是一种活法儿。 如果有个社会学家能站出来总结一下，或许会把青少年的这种现象称为“信念与理想的崩塌”。这一群“蔑视社会的法纪秩序”、“拒绝承担任何社会义务”、“随心所欲”的年轻人，正是对传统价值标准发起了一个挑战。 或许越是处于科技高度发达的时代，人类的人生信条就越是虚无？ 但歌微依然觉得曜澄和他们不一样。 曜澄虽然长了一张软萌弟弟的脸，并且大脑中80的占比都是恋爱脑…… 但不妨碍她觉得他心智成熟，做事很有计划。 所以曜澄为什么会加入飞车党，这对歌微而言，依然是一个想不通的问题。 她甚至隐约冒出一个念头…… 像曜澄这样的人才，她是不是可以把对方招纳进自己的阵营里？ 公司正缺像他这样的人啊。 她竟然开始站在曜澄的“老板”角度开始思考问题了，并且问出了一个hr才会问的问题。 “曜澄，你对你之后年的人生，有什么计划么？” 曜澄想了想，说。 “好像没什么计划。” “我的计划就是跟着姐姐走吧。” “姐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他一头黑发，刘海服帖地落在两侧，乖巧又柔顺。 “……但是，我现在忽然在想，姐姐有一天会不会不要我啊？” “……等姐姐不要我的那一天，我的人生该去做什么呢？我好像要开始迷茫了。” 歌微用hr的角度开始上下打量他。 如果他愿意加入自己的公司，帮她做事，做她的“左膀右臂”，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显然会稳固得多。 比起虚幻的、不可捉摸的荷尔蒙激素变化，“有共同理想并且一起为之并肩战斗”的队友，才真正有可能陪伴她一辈子，做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这么一想，歌微就觉得：自己或许该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和曜澄适当地摊牌。 但是在摊牌之前，“先充电”还是比较重要。 “你上午有事么？”她看了一眼时间，此刻是清晨七点零十分。 曜澄摇头：“没什么事。昨天晚上一夜没睡觉，把乐队之后半年演出的歌曲全部一次性编完了。” 歌微：“……？” 曜澄：“我之后半年的工作量可能会少很多。” 歌微心里暗暗感叹现在的年轻人体力真是好啊—— 白天可以极速飙车，炸桥搞新闻，晚上还能把自己的本职工作给做了，还一次性做了之后半年的。 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如果你上午没什么事的话——”歌微意有所指，“想要去开房么？” 她点了点旁边的建筑物。 她在来的路上就已经盘算好了，这家街边咖啡馆的旁边三楼正好有一家小旅馆。 花一个小时充电，半个小时洗澡补妆，还能赶上9点的那场面试。 但谁知，曜澄却摇了摇头。 他说：“姐姐，我可以先提一个条件么？如果你能答应我的话，我们就去开房。” 歌微愣了半秒：“什么条件？” “姐姐可以答应我，你有且只有我一个男朋友么？” 歌微：“……什么？” 第55章 哄男友需要技巧 曜澄问的这个问题，实打实把歌微问得愣住了。 她的眼光变得有几分微妙。 她开始打量起曜澄来—— 这个弟弟，莫非是知道她在外面有男人？ 可是这不科学啊。 她自认为自己并没有露出过什么马脚，也没有真的翻过车。 你们一个两个的，到底都是怎么知道我在外面有男人的啊！！（怒摔） “你当然是我唯一的男朋友。”她昧着良心说。 但曜澄显然不信。 他摇了摇头，语气中隐隐含着一两分的幽怨：“可是姐姐昨晚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哈？” 歌微反应很自然。 “就是一个普通客户而已啊！我去了一趟洗手间，他帮我接了个电话。” 说着，歌微摆出无奈的样子：“你知道的，有些客户就是很没有界限感，很烦，仗着自己是甲方有话语权，妄图和你有些其他的牵扯……” “但是我对那位客户一点男女意思都没有，是他单方面没有界限感。” “等这个项目做完，我会直接断了跟这个客户的联系的。” 说完，歌微就猛喝了一大口咖啡……压压惊。 【恭喜，你的演技天赋又升级了。目前等级：6级。】 【你已自带让他人信任你的滤镜，就连说谎话的样子，都显得如此真诚而坦率。】 果不其然，曜澄真信了。 他原本眼底的幽怨神情一扫而光，眼神陡然变得亮晶晶起来。 “……是真的？”他问。 歌微：“当然是真的。” 曜澄：“……姐姐没有不要我？” 歌微：“我为什么不要你？” 曜澄：“……姐姐昨天出现在拍卖会的现场，挽了一个男人的手臂，那个人也是客户么？” 歌微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啊，我昨天是去拍卖会现场了，忘了和你说了。” “昨天现场太乱了，鸡飞狗跳的，我忙着赶紧逃呢……当时我有挽住别人的手臂吗？我有点忘了……情况那么乱，我分不清谁是谁，没什么印象了。” 【恭喜，你说谎话时的样子真的很迷人。】 【你很像一个多情的人渣，背负着语言的优雅艺术。】 【经验进度条继续上升中，等待着满值升级。】 歌微：这种吐槽能不能关掉？老子不想听它夸奖我。 曜澄：“……原来是这样。” 他的脸上终于有了开心的笑，活泼起来像个孩子。 “我还以为姐姐不要我了，我还以为姐姐喜欢上别人了。” “你都不知道，我整夜睡不着，心里想了好多好多。可是你的手机一直都关机，我听不到你的声音。” “越是听不到你的声音，我就越没有安全感，我头一次觉得夜晚竟然这么漫长。” 歌微象征性地安抚了他两句，接着又想要把话题转到对面三楼的那家旅馆上…… 而曜澄却忽然开口。 “姐姐，你官宣我吧？” 歌微：“什么？” 她的脑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曜澄的眼睛亮晶晶的：“姐姐官宣我吧？发一张我们的合照，然后告诉全世界，你的男朋友是我。” 歌微：“……啊。” 还真是一个充满想象力的设想呢。 “我不太方便官宣呢，”她尽量让语气显得很无奈，“列表里的人都是职场圈子相关人士，还有很多客户……我的对外形象又都是比较严肃的，很少发自己私人的东西。” 曜澄立刻释然了：“原来是这样，我懂了，姐姐。” 歌微正要松一口气。 曜澄又亮晶晶地看她：“如果姐姐不方便官宣我，那么让我来官宣姐姐，好不好？我想让我的所有朋友都知道，我有主人啦，我家姐姐是照片里的这个样子。” 歌微：“……？” 这个提议比刚才那个提议，更加充满想象力。 曜澄这孩子，是不是还在期待“你的朋友樊漪和斯文给你点了一个赞”？？？ 歌微扶住额头，陷入了短暂的进退两难。 她甚至都能想象到，这张官宣的合照一旦发出去，她会面临曜澄、斯文和樊漪的三刀追杀。 曜澄是个玩极限飙车的，还会搞炸弹。 斯文是个玩手术刀能玩出花活儿的。 樊漪有一支阵容精良的“白西装保镖”，可以全城追捕你。 歌微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没活路了。 她招惹上的三个男朋友都不太好欺负啊。 清晨。 樊漪醒过来，看到自己的枕头边已经没有人了。 她的气息仿佛依然萦绕在屋子内，但是她人已经走了。 樊漪默不作声地坐在床沿，开始穿衣服。 外头有人敲门。 樊漪：“进来。” 走进来的是岿凉。 他端着餐盘，上面放着英式早餐。 “是在找您的未婚妻么？”岿凉礼貌地开口，“凌晨四点半的时候，她出门了。” 樊漪抬头：“未婚妻？……你偷听我们之间的对话？” 岿凉语气平静：“屋子里有监控和监听设备，我并不需要偷听就可以知道你们之间的一举一动。” 樊漪盯住他。 迫于这种目光，岿凉只好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老规矩，不该看的，我没有看。” 樊漪又低头扣衬衫扣子。 “她走的时候，有留下什么留言么？” 岿凉：“没有，不过她好像一直都在低头发消息。” 樊漪含着愠怒：“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岿凉礼貌地鞠了一躬：“我的意思少爷应该明白。歌微小姐在凌晨四点多的时候悄然离开，并且走的时候不断地给人发消息，似乎很是着急的模样……我猜她身上应该有许多更重要的事，或者她要去见什么更重要的人。” “你不需要拐弯抹角，直说就可以了。”樊漪打断，“你不就是想告诉我，她还没有和外面的男人断干净，对么？” “歌微小姐的确是有这样的嫌疑。”岿凉客观评价道，“只有正在出轨的人才需要遮遮掩掩。” 樊漪不再说话，但是系扣子的动作莫名多了几分暴躁。 “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你们这种管家。”樊漪说，“你们被训练得逻辑缜密、从不出错，但也没什么人情味。” 岿凉安静地听他说完。 从樊漪嘴里听到这一句“没什么人情味”的评价，岿凉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但他最终还是鞠躬：“谢谢少爷指出我的不足。我想，我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樊漪起身就走。 走到一半，他又停下脚步。 他摸出手机。 手机里有很多未读消息，来自很多无关紧要的人。 但是没有一条消息是来自于歌微的。 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拨了电话出去。 他想问问歌微现在在做什么。 第56章 需要多点备胎了 电话接通，樊漪听到了歌微那边传来的声音。 “怎么了，樊漪？” 她的声音像是一帖良药，立刻让他好起来了。 “嗯，没什么。”樊漪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即使歌微此刻不在，他也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你怎么走那么早，也不和我说一声。” 歌微：“上午要去面试，我得提早回家换套衣服做准备。” 樊漪：“面试？” 歌微：“是啊，我不是正在找工作么。” 樊漪立刻释然了。 “那好，祝你……面试顺利。” 挂下电话，樊漪发现镜子前的自己，竟然勾起了一点笑意。 是了，昨天在拍卖会现场的时候，她就一直低头刷手机。樊漪凑过去看了一眼，她是在跟招聘软件上的人事经理聊天。 一定是简历过了，初步沟通结束了，所以今天她需要去正式面试。 樊漪把这些东西串在一块儿，逻辑完美。 他的心情忽然愉悦得没边了。 岿凉还说什么，她离开的时候一直低头给别人发消息……找工作当然需要给人发消息了。 你们这些男人，只会疑神疑鬼。 樊漪披了一件外套，兴冲冲就要出门去。 走到楼下，司机问：“少爷，您去哪儿啊？” 樊漪把车门一合上，说：“去看婚礼场地，看银饰，看车，看游轮，挑摄影师，再去定制几十套婚纱。” 司机一愣：“少爷，这么多事儿……您一天就要忙完啊？？” 樊漪理所当然：“老婆要忙着找工作，这些事情当然得我来操持。” 挂下樊漪的电话，歌微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对司机说。 “师傅，停车吧。” 她下了车，回到自己的工作室。 蝎子正在化妆。 “蝎子，男人的占有欲都这么强么？”歌微把包疲惫地一扔，瘫在沙发上，“今天碰上一个黏人的弟弟，真是要了我的老命。” 蝎子从镜子里瞄了她一眼，继续画眉毛：“弟弟怎么了？” 歌微：“弟弟非要官宣我。” 歌微起身，从衣橱里挑选了一套中性的夹克。 “我的男女关系那么乱，我怎么可能跟他官宣？他要是真发照片出去，我还活不活了？” 蝎子：“然后呢？你怎么做了？” 歌微想到曜澄失望的那张脸，只能轻叹一声：“我就一个劲儿地找借口，推辞啊，委婉拒绝啊，反正意思就是，现在还不太适合官宣，等我们感情稳定一点再说。” 蝎子：“弟弟被你糊弄过去了？” 歌微：“弟弟当然听我的话。毕竟我拒绝官宣，他也不能真的拿我怎么样，他只能很失望地回去。” 想了想，歌微又补充：“像我这样的‘老手’，应该不会留跟男人的合照吧？” 蝎子给了肯定的回答。 “的确是，你很谨慎，也很小心，跟谁都不自拍。如果有非要自拍的，你就说自己今天素颜、没化妆，不好看。” “以及你从来不给男人发语音条，你更喜欢打电话。因为你觉得这种‘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天方式’很容易让对方截图，或者翻出历史记录拿捏到什么把柄。” 歌微点头：的确。她这样的通缉犯谈恋爱，比明星曝光恋情更难。 “那么现在，你勉强把那位弟弟哄好了？”蝎子问，“你就不担心他下一次再提出类似的要求？” 歌微：“他下次再提出来，我就再拒绝呗。” “如果拒绝的次数太多了，对方引起了怀疑，你怎么办？” “那就趁着他怀疑我之前，我先把他睡了。”歌微回答得很朴实，“反正每个男人都只能用一次，我先下手就好了。” 遗憾的是，因为她今天不愿意官宣，于是和曜澄之间有了一些微妙的气氛变化。 最终她也没睡到曜澄。 三楼小旅馆的计划就这么泡汤了。 歌微换好了衣服，坐在沙发上想了想。 如果抓紧时间的话，说不定又可以约上一位。 她反手就给斯文打电话。 二号男友人不错，就是不好睡。 如果她的态度强硬一点的话，说不定能睡到。 但歌微的电话打过去，只得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声音。 隔了五六分钟再打了一次，依然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不应该啊，这个时候，斯文应该已经上班了。”歌微低头疑惑，“他的手机是24小时待命的，不可能会关机。” 难道斯文是出了什么事了？ 斯文出意外了吗？ 她努力回想。 昨天斯文还给她发了短消息，告诉她“医院有好几台手术，需要加班，可能不能赴约樱花夜游了”。 这说明斯文可能是单纯比较忙吧？他现在应该是正在做手术，所以电话才联系不到人。 “你的男友们好像不太靠谱。”蝎子评价，“一个两个的，不是不给睡，就是联系不上。” 蝎子补刀了一句：“你该不会没有其他的备胎了吧？？” 歌微一愣，双手拿着手机，就好像一只捧着松果的懵逼的大松鼠。 她的表情在这一刻有些尴尬：“……我还真的没有别的备胎了。” 蝎子“啧”了一声，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这样消极怠工可不行啊。” “勤快起来吧，女人。” “如果让公司也给你配置一个kpi指标的话，你现在的业绩明显就是不及格。” 歌微看了看手机，看了看蝎子。 一时之间，她也开始陷入了自我怀疑。 上午8点50分。 歌微准时抵达了权力大厦。 她一路穿过大厅，七拐八拐，拐入了副楼，最后在一个偏僻的小办公室找到了自己部门的对应主管。 门板上挂着一个标签：硬件维修报备处。 对面的主管抬头打量了她一眼，说：“哦，就是你来面试？” 歌微说：“是。” 她今天穿了一身中性夹克，又宽松又土气，还特意架了一副框架眼镜。 这一身打扮是她按照自己记忆中的“理工科女生”的模板来的。没有贬低理工科女生的意思，只是既然是来硬件维修处工作，最好身上能有点“程序员”和“技术宅”的气质。所以出门前，她所有女性化特质的元素都被她略去，只留下中性感和一种刻意营造出来的“不修边幅的邋遢”。 那位主管大致扫了一下她的过往工作经验：“之前有四年相关工作经验？” 歌微面不改色：“是，我负责修机房。” 这些履历是经过了x的处理的，一般权限的人根本看不出真假来。 主管扫完了她的全部履历，果不其然，点点头：“条件差不多。” 主管开始和她讨价还价：“在薪资这方面……你要求多少？” 歌微短暂顿了两秒。 她其实不知道报多少薪资合适。 在权力大楼这种光鲜亮丽的地方工作，钱怎么也不该少吧？ 她扭头看到走廊上正好投影了一则电子广告：“可儿宠宠”电子宠物，全息投影，超长待机，随时随地陪伴在你的身边！ 底下还有一行小字：售价8万联邦币。 歌微觉得自己一大活人好歹能比得上一只电子宠物吧，下意识报了个价，语气试探：“九……？” 主管抬头，“啧”了一声：“九千联邦币？” 主管冷笑一声：“你要的是不是太多了？你们这种维修工到处都是，随随便便就能招到人来！要不是看你履历挺好的，工作经验足，我根本不考虑你们这种未婚未育的小姑娘……” 歌微顿时感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怎么回事？ 都赛博时代了，怎么大家还搞这种就业歧视呢？？ 我还以为你们这些“未来时代的人”会管得宽泛一点呢。 最后主管一盖章，说：“三千联邦币，不可能再多了。这个工作你不干，多的是人干！现在电子管家已经很少会出错了，你们一周可能也就出勤一两次而已！等到ai维修工正式测试完毕、投入使用之后，也不需要再用到你们这批人了！” 歌微在短短一两分钟内，迅速了解了这个行业的行情。 敢情这还是一个快被机器人给取代的夕阳行业。 不过她本来也无意长久工作，所以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并签署了入职协议。 协议刚签署完，外头就传来了沸沸扬扬的喧哗声。 几乎所有走廊上的投影屏全部都被替换成了新闻的实时画面。 主管立刻站起来：“总捡事长要发表讲话了！” 歌微侧过头去，看到整栋建筑到处都是投影，投影上面的人是同一个。 那是一个面容威严的中年男性，穿着整齐，站在镁光灯下，面前是讲话台和话筒。 “听说今天上午会召开新闻发布会，是吗？” 走廊上的门都打开了，许多人走出来探头观望。 “昨天发生了那么多事，今天当然要有权威人物站出来发表讲话啦！” “听说是从‘上面’下来的检察厅的领导呢！” “那看来联邦政府真的非常重视昨天发生的事情啊！” 主管也顾不上她，奔出门去看走廊外的投影。走廊上一时挤满了许多人头。 歌微这样的“小喽啰”，转眼就被人忘在了房间里。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x的消息刚发过来。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你只要回复我一个‘1’，我就会立刻启动行动。” 歌微的眼眸沉了沉。 继“拍卖会上偷窃藏品”之后，她和她的团队即将要做第二件大事了。 这件事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依然未知。 她现在就如同处在风暴之眼上，海浪滔天，前后都不曾有过退路。 第57章 新热点事件：女主帅呆了 樊漪被他爸给拉到了演讲场。 樊正谊很郑重其事地告诉他：“这位总捡事长的权利可不小！能让他出面开新闻发布会，联邦政府一定对昨天塔尔塔尔大桥事件和拍卖会爆炸案非常关注了！” 樊漪表示很无语：“关我什么事，把我拉到这儿来干什么？” 樊正谊：“咱们家是当地有名望的企业，你没看到，其他商界企界的老板也纷纷来了？这种时候，我们这些‘社会优秀企业家’能不出现在现场吗？” 樊漪被拉到了前排的座位上坐下。 同席的的确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 剩下的普通市民则在五六米远的位置站着观看，来的人很多，乌泱泱挤满了整条路。 演讲台有二十多米高，这位总捡事长就这么站在高高的台面上，仿佛是权利之剑的剑柄上镶嵌着的一块玛瑙石，所有人都必须要仰着脖子，抬很高的头，才能够看到这位总捡事长在高处俯视众生的身影。 与此同时，他的脸，被投影在了这个城市的每一块广告屏上。 总捡事长：“……昨天发生的两起恐怖事件，给市民们造成了很大的恐慌，联邦政府对此相当重视……” 这个权威的男性领导者已经开始念起了手中的稿件。 而樊漪只是用肩膀碰了碰樊正谊的肩：“今天我要敲定婚礼策划方案，还要定场地、做请柬、定制婚纱，我很忙的，樊老总，能不能让我先走了？” 樊正谊低声说：“等演讲结束你再走，场面总要撑一撑，不能太不给人家面子了。” 樊正谊又问：“儿子，你自己一厢情愿地办婚礼，你通知人家了吗？人家愿意吗？别整了半天，只有新郎一个人出席了，新娘人选还得待定。” 樊漪立刻不高兴了：“你瞧不起谁？” 樊正谊：“你啊。” 樊漪不悦了：“她已经答应和我结婚了，今天下午我们就去扯证。” 樊正谊很高兴：“可以啊儿子！你终于出息一回了！你是怎么办到的？是把人家小姑娘的肚子搞大了吗？？？” 樊漪：“……” 樊漪忍着气，不愿意再跟自己爹多说一句话。 也是在同时，曜澄在摩托车店里组装新的机车。 他一抬头，就看到这座城市的每一块广告屏上，都是新闻发布会的实时画面。 他的脚边堆着零散的工具，脸上戴着焊面具。此刻他正低头，专心致志地用角磨机切除方管的多余角料。 “……目前调查进度还在持续进展，还无法明确究竟是哪一派的反社会组织策划了这些悚然听闻的恐怖事件，但可以确定，在拍卖会会场门口进行‘抢掠’的是帮派成员，且疑似为‘飞车党’。” “……联邦警察已在现场抓捕到两名嫌疑犯，目前正在进行审讯。后续进展，我们会视情报的具体内容，酌情向公众媒体开放一部分。” “……这些帮派组织的存在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普通市民的人身安全，我们将严厉查处。” 在听到那位总捡事长把所有的锅全都扣在“帮派”的头上，并且声明要把帮派给“一锅端”的时候，曜澄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依旧专心致志地做焊工。 “哟，小子，你什么时候把头发给染回来了？”有个朋友一进门就拍他，“我还挺喜欢你以前那头黄毛的呢！有个性，有辨识度！” 曜澄在“滋啦滋啦”乱冒的火花中，依旧一脸镇定：“为什么要有辨识度？没听说么，现在都要开始清缴帮派了。” “靠。”那朋友脸色一沉，骂骂咧咧，“这些无能的联邦政府！他们整不了那些大组织，就来搞我们这些小喽啰！我们不过就是趁着混乱捞了一点油水而已！” 曜澄做完了焊工，把脸上的面具往上一拨，露出一张干净幼嫩的俊脸。 “之后一段时间，我们恐怕需要去避一避风头了。那位总捡事长一定会着手整顿帮派，我们每个人……现在都可能在警察们抓捕的名单之上。” 朋友抽了根烟，又是一顿骂骂咧咧。 正这个时候，忽然有人指着前面的屏幕，惊呼一声：“这是怎么了？！” 所有人都循声望了过去。 下一刻，众人惊呆了。 原本每一栋建筑物上的广告屏都被切换成了总捡事长的新闻发言画面。 画面中，总捡事长显得威严、庄重，不可冒犯。 但是，下一刻，画面忽然变成了一阵数据流！ 乱码从画面里快速流淌而过，一时之间，所有仰望着看画面的路人都呆住了。 等数据流恢复平稳，再次出现在画面中的，却是一行文字。 这是一行很简短的文字。 纯黑色的背景，白色居中的字体。 上面只有一句话：尊敬的总捡事长先生，您的妻子正与横川集团的某位董事偷情呢——您知道吗？ 等反应过来之后，人群发出了喧哗声！ 曜澄原本想要焊下一组零件，可在看到画面被切之后，他甩掉面罩，急急站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朋友也震惊了，“是黑客吗？！居然有黑客敢在总捡事长开新闻发布会的时候，黑掉直播网络？！！” 曜澄目光凝重，盯住画面上的纯黑色文字。 “这是挑衅。”他说，“……很大胆的一种挑衅。” 同一时刻，樊漪也急急站了起来。 几乎所有坐着的嘉宾都站了起来。 每个人都惊呆了。 这短短的一条白色文字，就好像是投入了深海中的一枚炸弹，它用轻飘飘的、不起眼的、优雅的抛物线往下一坠，然后引发了一场激烈的海啸！ “是谁这么大胆？！”樊正谊的脸色猛变，“居然用这种方式挑衅！！这是不要命了吗？！” 也是在同一时刻，歌微所在的人群，正在走廊上发出喧哗声。 “这是反社会组织吗？！还是个人黑客啊？！” “不管是谁，他都不想活了！他这是在挑衅联邦政府和整个财团！！” “我靠，这也太劲爆了，昨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加在一起都不如今天劲爆！！” “我好想知道总捡事长此刻的脸色究竟怎么样！只可惜直播画面被切了，现在看不到总捡事长的反应……” “我的意思是，他的老婆是真的跟财团的老总在偷情吗？！这是真的瓜吗？” “不行，我要赶紧上社交软件，看看这个话题有没有上热搜！” “喂喂喂，新人，你让一让！我要赶紧到楼上去传播一下！” 每个人都在情绪激动地说着什么，最后整条走廊就好像是一锅即将烧开的水，只剩嗡嗡嗡的尖锐声响。 歌微微微后退了一步，礼貌地让前辈先过去。 她站在人群包围圈的最外围，神色平静。 而她手中的手机界面，正停留在一条刚发送出去的短信上。 那条短信上只有一个数字：1。 第58章 女主再一次惊世之举 发送出“1”的那一刻，歌微知道她已经没有任何退路。 她反而还有一种隐秘的兴奋：让一切暴风雨都来得更猛烈一点吧，看看风浪究竟能有多大。 她几乎都可以想象到，总检事长此刻脸上那惊慌失措的表情。 事实上，总检事长的脸上的确是惊慌失措的。 他首先注意到了底下人群的异常。 在发现众人发出了一声“哇”，且神情都纷纷转为震惊之后，总检事长立刻侧过头，查看大屏幕上的问题。 然后……他就看到了纯黑色背景上的，那简短的一行字。 他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站在底下的下属们都惊慌起来，迅速维持秩序。 “安保！安保！安保都去哪儿了？” “赶紧来一队人控制好现场，不排除现场中潜伏着不明身份人士！不明组织有可能会对总检事长发动人身攻击行为，亦或者是暗杀！” “总控制室那边的人到底在做什么？画面怎么还不切走？！” “快去派人修复数据漏洞！” “真该死！估计这一幕已经被全城给看到了！这简直就是一个笑料！明天清晨的公众媒体一定炸开锅了！” 众人已经慌乱成了一团。 而总检事长依然站在受人仰望的高处，只是他的脸色难看至极。 总控制室的人一定做了许多努力。因为这个纯黑色背景的画面很快就被切换过去了，重新变成了总检事长的演讲画面。 歌微在电子屏幕里看到了对方那张凝重的脸。 总检事长不愧是担任着重要职务的检察官，他的脸色虽然难看，却依然还是装作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往下坚持做演讲。 他的表现就像是一个经历过了大风大浪的中年男人，并不因为刚才那点“老婆偷情”的事就一蹶不振。 “刚才我们讲到，我们对反社会组织绝对不会姑息，一定会追究到底！或许现在所有市民都该了解，这些反社会组织究竟有多猖狂了吧？” “他们可以在城市中制造爆炸，可以引发公众轰动，甚至会黑掉联邦政府的系统，像那才那样，挑衅政府官员！这些所作所为，相当——”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画面又是“滋啦滋啦”闪过了一阵数据流。 与此同时，歌微在人群中，悄无声息按了一个“2”。 下一刻，数据流消失，浮现在其上的，又是一个纯黑色的背景。 上面又是一行简短的白色文字。 “……竟然……竟然又被黑了！！”底下的人惊呼起来。 这一次，全民再度沸腾了！ 总检事长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对方的这一举动，是一种更加嚣张的挑衅！对方仿佛是在说：随便你们怎么补救，我依然是想黑就黑！ 而比这一举动更加挑衅的——是这一次，对方爆的料更加劲爆！ ——横川集团正打算把自己的雇佣工人改装成半机器人。 ——这样可以减少工伤，减少睡眠时间，增加工厂效率。 这行文字很简短，就这么上下两行。 但是其中透露出来的信息量，让民众们都觉得心惊肉跳！ 如果屏幕上说的都是真的…… 如果财团真的在试图把自己的工人改装成半机器人…… 刚才还热衷于八卦吃瓜的群众，这一次则感受到了一种切身的害怕！ “网络上早就有帖子爆料出来，说那些集团实行‘内部优化’政策，其实是把自己的工人机械化！机械人不会有工伤，赔偿金更少，而且不需要睡觉，不用提供员工宿舍，只用提供一个集中充电站就行！” “想想真是细思极恐！如果那些工人签署条约或者入职协议的时候没有看清楚，很可能把自己‘机械化’权利主动转让给了集团和工厂！集团拥有合法改造工人的权利，到时候工人就算上法庭，也不一定能胜诉！” “太可怕了！我一直以为这种爆料帖子不是真的，只是谣言而已！毕竟也没有人出来现身说法啊……” “被机械化的工人可能都在充电站集中管理吧？谁能出来给你现身说法啊？！再说万一人家签署的协议里有保密条例，就更加不可能对外界说啦，一旦被集团起诉赔偿，你不得脱一层皮出来？” “还好现在联邦政府的法律禁止改造人脑，所以就算要‘机械化’，也只能机械化四肢和躯干！如果……如果这条法律也放开了，人脑也可以改造，财团不就可以直接给自己的所有员工都装一个集中管理的大脑？？” “那就彻底沦为给财团赚钱的机器人了！24小时不眠不休工作，任劳任怨，要的不多，还不会反抗！” 此时此刻，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有沸腾的人群在争吵。 在偏僻的街头巷尾，在繁华的高楼落地窗，在乌烟瘴气的网吧、台球馆，在等候航班的登机厅，在悠闲的街边咖啡馆、奢侈品专柜、电子宠物店……每一扇窗户里，每一辆车内，都有无数张焦灼的面孔，无数个激动的情绪。 总检事长的脸色更是黑得彻底！ 他此刻的反应比刚才“自己老婆偷情”的反应大了数倍，他几乎是立刻就搭乘着电梯，从高台之上下来。 下来之后，他匆匆走进后台，吼着质问：“你们都在做什么？！都是一群饭桶吗？！” 总控制室的工作人员惊慌道：“总检事长，我们……我们已经在用最快的速度修补网络了！我们正试图把画面切回到您的演讲画面……” “还切什么画面？！”总检事长怒吼道，“还切什么画面，啊？！切回来之后还有人继续看我的演讲吗？！” “那，总检事长先生，我们、我们应该怎么办……” “直接把电源给拔了！”总检事长怒吼。 “可是……那黑客的东西是投影在整座城市的所有广告屏上的，光拔掉我们这边区域的电源恐怕不够，其他建筑物上依然会……” “那就把整座城市的电闸都给拉了！从根本上解决一切！！” “啊？拉掉整座城市的电？！这这……我们没有这样的权利，我们需要先联系城市管理局，备案批准，再经过……” “现在是特殊紧急情况！这些东西多存在一秒，这个城市的动荡就会无限扩大！迅速拉掉电闸！一切后果我来负责！” “是的，总检事长先生！” 之后的半分钟里，这座城市经历了相当壮观的一幕！ 如果你乘坐直升飞机在高空航拍，用俯视的镜头记录下这一切，你就会发现—— 先是城市中间的圆形区域灭了下去，就好像是一块鲜艳璀璨的蛋糕中间毫无预兆地凹下去了一块。 所有的霓虹招牌、建筑灯带都灭了下去，变成一片漆黑。 那些昼夜不息的城市人造灯光，早就已经如同太阳光和月亮光一样，成为人们城市生活的一部分。 而此刻，当这些璀璨的光源一秒沉默的时候，所有人都有一种极其强烈的不适应感。 就好像太阳从天空坠落，整座城市都变成了另外一番让人不熟悉的样子。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之后的几秒，圆形区域外面的一圈“圆环”也灭了下去。 世纪的盛大蛋糕又凹下去了一块，整座城市发出了一声惊呼声。 接着，第三圈“圆环”也灭了下去，沦陷的区域越来越多。 然后是第四环、第五环…… 半分钟后，这座城市的所有灯光都熄灭了。 它像一个阴沉沉的黑洞，静静盘在大陆上。 第59章 谁是迷人的反派 曜澄回过头，看到身后摩托车店的霓虹招牌已经灭下去了。 整条街道都重新陷入了阴雨天的昏沉光线中。 歌微身旁的人群发出了一声惊呼。 “我靠！不会吧！我们这座城市已经多少年没有停过电了！今天竟然停电了！” “咱们赶紧到外面去吧，待在里面啥也看不清楚啊！” 因为如今的城市已经极其依赖人造光，所以建筑物在设计上已经不追求“通光”的设计。走廊两侧的窗户极小，光源一灭，人们眼前的视线就昏暗了下来。 众人都一窝蜂挤到了走廊外面。 一到外面，放眼望去，众人发现所有街道全都黑了下来。 几乎所有人都走到了建筑外的马路上，茫然地环顾四周，像极了遭遇地震之后出来避难的难民们，彼此之间都是惺惺相惜。 “喂，新人，你运气可真是‘好’啊，入职第一天就遇到这种事！” 歌微听着主管这么打趣她，也只是微微一笑，附和一句：“是啊。” 樊漪回头环顾，看到人群发出了巨大的慌乱声。 “停电了！整座城市都停电了！！” 此刻，总检事长已经匆忙下了台。电闸被紧急拉掉，警车的鸣笛声和呼啸声由远及近，新闻媒体的无人机还在敬业地盘旋着。 如果说刚才被五彩灯光烘托着的演讲台，很像权力之剑剑柄上的一块玛瑙石； 那么此刻人造灯灭下去之后，整座高台都沉在阴雨天的朦胧昏暗里，樊漪忽然觉得它很像是一个祭台，普通，无趣，就只是一块枯燥的建筑而已。 果然，象征着权力的东西，无法离开人造的滤镜。 此刻现场一片混乱。 这种混乱让樊漪有了一种熟悉感。 记得自己昨天带着歌微从拍卖会场里跑出来的时候，现场也是这样的混乱。 后来他跟那个“飞车党小子”一起在大桥上飙车，旁边还有一个乱入的“市民大叔”的时候，也是这种混乱感。 他只觉得这种混乱感很相似。冥冥之中，仿佛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他没有来得及细想，就被樊正谊给拉到了一旁。 樊正谊：“儿子，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待会儿这里就要更乱了，联邦警察也很快就要到了！咱们趁着现在赶紧回去！” 樊正谊正要拉着自己儿子赶紧走，樊漪却站住不动了。 他抬手指了指天上，说：“……还没完呢。” 樊正谊跟着他手指的方向，抬头一看。 与此同时，人群发出了喧哗声！ 所有人都惊呼着指着天空同一个方向。 “你们快看！” “在那里！在那里！快看！！” 樊正谊揉了揉眼睛，就看到—— 半空中有一个全息投影出现。 那是最近新红起来的元宇宙偶像“枝子”。 “枝子”用的是单独电源，因此在整座城市都熄灭下来的时候，这位虚拟偶像依然活跃在城市里。 她有着日式的卡哇伊直切刘海，穿着樱花和服，正天真烂漫地玩着积木。 而她的“积木玩具”，正是城市中那些高楼建筑。 她玩得无聊了，然后就蹲下身，摸了摸权力大楼的高楼天台。 权力大楼是整座城市中最高的建筑，从普通市民的角度而言，说它“高耸入云”也不为过。 恰恰是因为它的“高”，以至于它在“枝子”眼中像极了一根棍子。“枝子”双手一拢，就在天台上营造出了一个虚幻光圈，然后咯咯笑了起来，指着它说：“看！棒棒糖！” 此刻，众人发现，权力大楼的顶端浮动着一圈很大的光。 “这是一个巨型棉花糖？？” “还真是棉花糖呢！你看，灯光营造的细节很真实，还能看到上面的巧克力碎！” “这算不算童言无忌？她竟然拿权力大楼玩过家家！财团和联邦政府的脸色会很难看的吧？” 确实，总检事长的脸色乌黑乌黑。他训斥属下：“去把这个东西的电源给拔了！权力大楼象征着财团的脸面，不是它随随便便能拿来玩的！” 属下：“好的，总检事长！我们已经派人立刻赶过去了——” 就在此时，“枝子”开口说话了。 她盘腿坐在权力大楼的面前，拿它当桌子，然后用手肘支撑着桌面。 她托着腮帮子，就好像是和你唠家常一样。 “玩得有点无聊了，那么我们说点正事吧。” “刚才爆料出来的内容，全都真实可靠！可以用我卡哇伊的脸做保证哦！” “如果不希望我说出更多内容，还请横川家族给我打一笔封口费哦！” “我是一个遵守诺言的诚信之人，如果钱三天之内到账，那么我会沉默着消失。” “否则的话——会有更多精彩爆料，等待着您哦！” 从“枝子”这样日系萌妹子的口中说出这种带有威胁性的话，你会错以为这并不是敲诈，而是在声音甜美地告诉你“请慢走！欢迎下次光临いってらっしゃい！”…… 总检事长打电话给自己的下属，怒吼道：“还在干什么？！还没拔电源吗？！” “马上、马上！总检事长！我已经跑到地方了！” 下一秒，“枝子”的电源被切，巨大的全息投影就这么从天空上消失了。 可它已留给人们太多的震撼了。 人群被震惊得良久都回不过神来。 下属哼哧哼哧跑了回来：“总检事长，那群人一开始就是有意设计好的！‘枝子’的电源机被单独拿走了，我跑到那里询问了好几个工作人员，对此都是一脸茫然……” 总检事长：“闭嘴吧！你还嫌今天丢的人还不够多？！” 下属：“好、好在这些都结束了，我已经让人检查了其他所有虚拟偶像，每个站点都放了执勤人员，他们不能再怎么样了……” 你以为就结束了吗？ 歌微站在人群中，挤在乌泱泱的人群里，面无表情。 她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然后抬手，在手机上按了一个“4”。 下一刻，城市中的人再度发出了一声惊呼！ “快看！快看那里！！”樊漪看到自己身旁的人情绪激动地指着高空中的某个位置，“看那里！！” 樊漪也顺着众人的目光，往那儿看去。 只见天空上的一艘广告艇，突然垂挂下来一行巨大的竖幅！ 竖幅虽然随风飘动着，但也不妨碍人们把上面写着的字给看清楚了。 上面写的是：请不要脾气那么暴躁。 然后底下附了一串银行账号数字。 紧接着是：封口费100亿，三天到账，收款方：武藏小次郎。 末尾是：我们是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 竖幅迎风飘动，把上面的内容展示给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人。 然后这艘广告艇就这么在人们的视线中，缓慢飘远了…… 第61章 全民通缉犯是个万人迷 歌微低头给x发消息。 “我们手里掌握了多少关于横川集团的情报？” x的消息一秒就到。 “很多，但同时也很杂乱，我正在用最快速度梳理。” 歌微回了一个：“好”。 这一次，她之所以能这么漂亮地挑衅财团，就是因为她手中掌握了一些隐秘的消息。 这些消息，都藏在一个家务机器人的芯片里。 是的，就是那个她从拍卖会会场上偷偷顺走的家务机器人。 直到现在，联邦警察都没有注意到，拍卖会会场上丢失了一件拍卖品。 他们把所有的重点都放在“反社会组织”身上了，至于会场上的东西……他们根本无暇去管了。 也要感谢那一群在门口飙车的飞车党成功搅乱了局势。他们趁乱冲进了会场里一通乱抢，导致丢失的东西太多，根本无法追溯源头。 而歌微之所以要拿到这个拍卖品，是因为它曾在哈蒙家兢兢业业地工作了十余年。 哈蒙把这个编号为000的初代产品留在家中自用，原本是为了无时不刻地回想起自己辉煌的商业经历。 但没想到，被歌微钻了空子。 当时自我意识刚刚觉醒不久的“战斗者”歌微，扮演钢管舞舞女混入了哈蒙的别墅，在众人歌舞尽兴的时候悄悄对编号000动了手脚。 她在编号000的身上装了一张芯片。 从此，发生在哈蒙家的所有谈话都化为了一组组数据，记载在了编号000的芯片上。 但哈蒙这样身处高位的人，不是很容易被窃听的。 他家别墅附近的保镖如网格密布，连在门口遛狗的邻居都会引起保镖们的高强度重视。 同样的，哈蒙对网络的监控也相当严格。他家装了最坚实的防火墙，任何数据流都无法轻易进出。 在这种情况下，就连x都无法轻易把数据从屋子里带出来。 后来哈蒙家族破产清算，所有东西都被拿出来拍卖了。包括那个款式老旧的家务机器人。 x便制定了策略，让歌微潜入拍卖会的现场，顺走这件拍卖品。 这也同样应和了歌微刚刚“穿到这具身体”之后，接收到的x的那条短信。x对她说，注意安全。 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逻辑都说通了。 拿到这具机器人之后，他们顺利提取了芯片中的所有内容。 如果说横川系的金融版图是一片辽阔的疆土，那么哈蒙就是其中小有名气的一位烽火城主。 他和横川系的高层来往很频繁，在他家曾经发生过许多重要的对话，其中就包括——要把集团旗下员工“机械化”的内部提议。 “我们能从哈蒙家的音频里提取到许多重要情报，有了这些情报，我们就能威慑到财团了。”蝎子说，“就算威慑不了财团，挑选一些丑闻和小道消息，转手卖给媒体，恐怕也足够我们公司未来十年的运营了。” 歌微忽然问：“这么多的消息，x分析得过来么？” 蝎子反问：“什么意思？” 歌微：“我的意思是——那些储存在芯片里的录音，从白天到晚上，24小时昼夜不停歇，整整持续了半年。这是多么庞大的数据，储存在里面的无用对话一定比有用对话多得多，x一个人筛选……” 能筛选得过来么？ 这就好像让你去调小区监控，要把最近半年的所有监控全都看一遍，日日夜夜没个完。 是个人都要累瘫了。 但蝎子却说：“的确辛苦x了，我估计他一小时内是整理不完了，我们趁着这个时间开会商量一些别的事情吧。” 歌微：“……” 最后大家开会商量了一下招纳新成员的话题。歌微提议，可以去黑市网站上发个帖子，从赏金猎手中招募。 “赏金猎手都是一批有能力的人，或许其中还潜伏着异能者。但唯一的问题，是他们的忠诚度很低，只认钱，不认人。” 蝎子点头同意，也补充：“但也不能一棒子把所有人打死，万一也能从里面挑选出几个忠诚的呢？我们可以先试试看，反正让他们做外围成员，不接触核心机密。” 温茶同意：“我们公司现在非常缺人才，必须要尽快吸收新鲜血液才行。” 开完会，歌微看了一眼时间：“我下午还要上班，要先走了。” 其他两个人都用诧异的眼神望着她。 从歌微的口中说出“我要上班”四个字，怎么都让人觉得违和。 歌微解释：“我入职了权力大楼的后勤部门，在硬件维修处工作。” 蝎子恍然大悟。 歌微不说，其他人差点忘了这茬儿了。 歌微匆匆就走。 起身的那一刻，她的手机弹出了一条推送消息。 “联邦警察局发送给您一条推送：全民通缉‘武藏小次郎’组织，提供有效线索者可得到高额赏金！”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蝎子的手机和温茶的手机都是“叮咚”一声。 每个人都收到了这条推送。 蝎子“啧”了一声：“高额赏金啊……我也好想要。我们可以自己出卖自己的线索吗？” 歌微发现，警方好像真的把“武藏小次郎”当成一个反社会组织了。 当她走在街道上，看到广告屏、新闻媒体上到处都是“通缉‘武藏小次郎’组织”的字样；咖啡馆人们的谈话声里，也时不时掺入关于“武藏小次郎”的讨论。 大家这么一本正经、充满严肃地念出这个名字，反而让歌微觉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喜感。 她正要匆匆赶回自己的维修处报道，半路上却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她看了一眼来电。 ……是斯文？ 她猜测是自己清晨的时候给斯文打电话，斯文未接通，现在他回过来了。 可能是医院里的事情刚忙完，刚看到未接电话吧？ 她接起，正要叫“斯文”的名字，那头冒出来的却是一个大叔的粗厚烟嗓子。 “喂，你就是他的女朋友吧？” “赶紧过来一趟吧，看小伙子这样，根本没有办法自己走路啊！” “哎哟喂，他偏偏要自己走，死都不肯打电话叫他的朋友来帮他！我也实在没办法，才抢了他的手机打给你的嘛！哎哎——不行，我得赶紧挂了！地址在xxx路xx幢x号，是一栋民宅！你赶紧来！” 接着就是一串的忙音。 歌微低头，凝神思索起来。 听上去，斯文似乎是受了很严重的伤。 她不再犹豫，打了车就走。 第63章 她很贵，你们高攀不起 斯文打开黑市网站。 才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帖子下面已经有一百多条留言了。 “什么？？我没听错吧？！” “竟然有100亿的悬赏？！” “是真的假的？这可是100亿啊！！” “在这之前，黑市榜单上最高的悬赏也就3亿而已！而且‘和平鸽’接了任务至今，都还没有兑现这3亿，说明赏金猎手之中的最高任务流水也就止于几千万……” 开始有人冷静地分析起来。 “我们大家应该都知道，那个叫做‘武藏小次郎’的组织，敲诈勒索横川集团，一张口就是100亿！” “横川集团转头就在黑市上下了悬赏，谁能抓到‘武藏小次郎’的成员，就给谁100亿！” “这说明财团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了！他们不缺钱，他们宁可把钱给别人，也不可能给‘武藏小次郎’！” 被这么分析，众人立刻回复。 “说的对啊！” “还真的就是这样！” “既然大佬们已经白纸黑字下了这样的悬赏，就不可能反悔的吧？” “你说我们赏金猎手之中真的能有人可以抓到‘武藏小次郎’的成员吗？” “普通猎手肯定不行，现在就指望着那些榜单前几名了，看看他们能不能给我们这些赏金猎人们挣一点面子！如果真的有人能拿下100亿，绝对是行业之光啊！！” “那还有别的人选吗？肯定是和平鸽了啊！” “可是和平鸽接了那个3亿的任务之后，到现在都没兑现，动态也越来越少……他是不是做任务的时候遇到什么困难了啊？？” “是啊，以往他所有的任务都做得很快！” “而且按照他素来的风格，这个100亿悬赏出来以后，他一定是第一个接的！他接了之后，就意味着其他人不可以和他抢了！但是他今天迟迟没有接！” “这么重磅级别的赏金，黑市还特意发了群消息！和平鸽不可能没收到的吧？” “他绝对收到了，只是没有接！” 众人讨论纷纷。 甚至有人开始揣测和平鸽是不是在任务中途被人刺杀了。 接着帖子下面就有人开始主动“艾特”起了和平鸽。 “大佬，在吗？在的话吱个声呗！” “大佬，这一次的任务你接吗？如果不接的话就说明一下，我们其他人可以上手了啊！” “大佬……” 和平鸽被接二连三的用户“艾特”了之后，终于出面了。 他发了一条很简短的回复：不感兴趣，大家自便。 这一条简短的回复立刻引发了众人的轰动。 “和平鸽没有死！” “大佬还活着，只是不接这100亿的悬赏！” “是因为难度太大了吗？想想也是！到现在都没有人知道‘武藏小次郎’是个什么样的组织！这个组织太神秘了，仿佛是横空出世一样！” “大佬估计也是权衡过了吧？” “……” 网站上众说纷纭。 斯文浏览了一遍网页，只是面无表情地关上了手机。 现在他没心思关心这些事。 他只是在想，刚才歌微说的“要和他步入婚姻的殿堂”，究竟是不是一句玩笑话。 当时她接话的时候接得那么自然，没有一点犹豫。 这种玩笑话里面，是否也会有哪怕一两分的真心呢？ 他的目光望向了厨房，眼神也不由自主柔软了下来。 也是在同时，歌微的眉头紧锁着。 她的心情很糟糕。 就在刚才，她的手机也接收到了一条短信。 这条短信，似乎是黑市网站面向所有用户“群发”的，不分具体对象。 而这条短信的内容，让她倍感挑衅。 “x，看到了吗？” 歌微扯出一丝冷笑。 “果然是财团的做事风格呢，就算把钱打水漂，也不愿意给我们‘封口费’。” “不过想想也不意外，横川集团的掌权人根本不缺这100亿，但他不允许有人挑衅他，把他的尊严踩在脚底。” x回复她：“我们现在已经被黑白两道同时通缉了。联邦警察在抓我们，赏金猎人也在抓我们，满大街的普通市民们也争相找线索、拿奖金。在金钱利益的驱动下，几乎所有人都成了我们的敌人。” 歌微：“你有什么建议吗？” x：“我的建议是，我们近期低调一点。” 歌微：“低调是不可能低调的。” x：“……？？” 歌微：“如果因为被通缉，我们就不继续爆料了，岂不是让人看扁了？越是处在风口浪尖，我们越要高调、要嚣张，要得寸进尺，这样才能显示出我们目中无人、漫不经心的态度。” x：“你这是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 歌微：“人生苦短，跳得开心就好。” 她结束了和x的谈话，又转而打开了黑市的网站。 她想从网站上找找大家对于这一次100亿悬赏的态度。 结果刚一点开一个热门帖子，就看到了一个用户名为“和平鸽”发的简短回复。 ——不感兴趣，大家自便。 发送时间，是1分钟以前。 哥我：“？？？” 她反复确认，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事实是—— 真的是“和平鸽”。 货真价实的“和平鸽”。 歌微的心脏微微一颤，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怎么会这样？ 和平鸽没死？ 他竟然没死？？？ 在拍卖会那一日，她设好了局，把“和平鸽”引入死局里。 那场爆破闹得那么大，事后她还打听到警方在地下车库里找到了不少尸体…… 可是这位榜上排行第一的赏金猎人，竟然逃脱了？ 他甚至还能安然无恙在帖子里回了一句：大家自便。 语气里透着一种高傲的不屑，像极了那种深藏功与名的大佬。 歌微始终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和平鸽没死，自己设的局失败了。 但好在，现在这个100亿的新悬赏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恐怕没有人再关注那个3亿的旧悬赏了。 歌微也要感谢自己的身价“水涨船高”，让她从一种危险步入到了另一种危险。 她迅速收拾好表情，端着刚倒好的温水走了出去。 “大夫交代，这个止痛药要吃3天，每天吃两颗。” “这一盒是消炎药物，每天吃3次，每次吃两粒。” “我怕你忘了，专门在冰箱上贴了一个便利贴，你记得看。” 她把药放在斯文面前，耐心照顾他吃药。 斯文的目光始终黏在她身上。 她端水过来的时候，他就乖乖张嘴，她剥出胶囊的时候，他就乖乖含在嘴里。 最后，歌微说：“我要去工作了，让管家机器人暂时照管你一下，等下班了我回家来看你？” 斯文这才发现：生病居然有这么大的好处。 以往好多天都没能约到她一次，想见她一面很难。 但现在，她把他带回了自己家。 他可以占用她的个人卧室。 他可以用她的枕头。 而且她居然说下班了回来看他。 斯文乖巧地点了点头，温柔说话：“好。” 于是，歌微就出门了。 临出门之前，她把管家机器人的权限转了一部分到自己的手机上，然后对斯文摇了摇手机。 “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现在我是你的监护人了。” 斯文宠溺地看着她，然后缓慢吐字。 “路上小心，我的监护人。” 等歌微离开后，斯文独自一人仰躺在沙发上。 监护人。 他嘴里轻轻咬着这个词语，只觉得世界上所有粉红色的泡泡都笼罩在自己身上了。 从来没有觉得一个词可以这么甜，可以这么让人心神向往。 她对他说，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他听完这话恨不得摇摇自己的尾巴。 要是他是她的一只猫就好了。 这样就可以每天乖乖等她回家。 只是下一刻，一条隐秘处理的短信进入了斯文的手机，结束了他所有的粉红泡泡。 他的神色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坐起来，点开了这条短消息。 消息内容很简单。 ——招揽“武藏小次郎”的成员，看看是否可以吸纳进我们的组织里。 ——他们之中有能力超群之人，如果那人能为我们所用，我们就能超越“杉山野人社”，成为最大的组织。 斯文面无表情地看完了这条消息，然后回复。 ——好的，我会着手开始招揽。 末尾，斯文按照惯例，加了一句：愿洪水过后，我们在阿勒山上长存，与上帝立彩虹之约。 第64章 男女关系太乱害死人 高层会议室内。 大门被推开，两侧的保镖束手等待。 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四五十岁的西装男人，两鬓有些斑白，但气质威严。 “横川一郎先生。”圆桌上的所有人都站起，躬身迎接他。 横川一郎却只是冷哼一声，坐了下来。 “我想知道，出了这样让横川集团颜面扫地的事情，联邦政府会给我们一个什么样的说法？” 横川一郎已经径直坐上了圆桌最为首的位置。 这个位置，是掌权者的位置。 他这样做，是视在场的所有公职人员于无物。 可即便他做了这样逾越的举动，在场竟然也没有人站出来公开指责他的不是。 只因为财团的势力实在太大，就连联邦政府都不得不依附于他们的雄厚实力。 “我们会尽快给您一个交代的，横川一郎先生。”总检事长说。 横川一郎冷哼一声：“现在能够明确的是，那个叫做‘武藏小次郎’的组织，它针对的就是我们横川集团！” 总检事长：“的确如此。他们第一条爆出来的料，是横川集团某个董事成员与我的妻子偷情。这看似是在攻击我，但实则针对的是横川集团，对方想要做的是挑拨离间。” 总检事长顿了一下，说：“如果内人真的能够得到横川集团的某位董事成员的赏识，我会深感荣幸。” 横川一郎看他一眼，眼神仿佛是在说：谅你也不敢有什么意见吧？ 总检事长继续说：“第二条爆料则更加引人深思——那条内部提案从来没有公开过，对方究竟是怎么知道的？除非对方本身也是内部人，知晓这里面的因果。” 横川一郎：“你的意思是……我的集团内部，出现了间谍？” 总检事长恭敬说：“如果是出现了间谍，那么对方能够得知某位董事成员的‘私密八卦’，也就不足为奇了。” 横川一郎震怒起来：“我最讨厌叛徒了！如果真的有叛徒，我一定会让他死得很难看！” 横川一郎立刻拨出一通电话。 “从现在开始，彻查集团内部，把每个人的底细都详细核查一遍！” 而现在，“底细非常不经查”的歌微，正重新返回自己的“设备维修处”报道。 她原本以为自己下午迟到了一个多小时才来报道，可能会被主管骂的。 谁知道到了地方，发现几个同事正盘腿坐在地上打牌。 看到她来了，同事们只是邀请她：“喂，新人，要不要一起来打牌？” 歌微：这个工作氛围可真是好。 “后勤处”已经是食物链最底端的部门了，而“设备维修处”又是这个部门里最底端的分组。 在权力大楼里工作的“精英白领”们，基本把他们这一群人当做“服务生”来使唤。 “喂，那个谁，我面板的螺丝钉松动了，过来修一下，顺便帮我带一杯咖啡，加糖加奶谢谢。” 这样的对话是家常便饭。 与之相对的，她的同事们也基本都是一群“没学历”、“没人脉”，同时也没有上进心的人。 他们大多没什么过硬的技术，就是混吃等死，领个工资。 同时大家也都知道ai维修工很快就要测试完了，他们几个月后就要被辞退。 没有人想认真工作，也没有人对未来有什么想法。大家都只是过一天算一天而已。 歌微很快被叫到八楼去处理故障。而她处理的故障也相当简单：八楼的饮水机坏了。 “这个出水太慢了，你赶紧检查一下出水口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对了，待会儿上来的时候帮我带一个快递，谢谢。” 歌微被八楼的一个女同事使唤着去楼下拿快递。 取了快递回来的路上，歌微再度被无处不在的新闻报道给刷屏了。 “目前，联邦警察已经正式通缉了‘武藏小次郎’组织，任何有线索的市民都可以领取高额赏金……” 歌微觉得，自己要是什么时候缺钱了，真的可以适当卖一下自己的线索。 哪怕透露一下自己的星座，恐怕都能得到个几万块赏金吧？ 再透露一下自己那些汪洋大海一般的感情史，怎么也能引发全民热搜吧？ 她正思索着怎么从自己身上榨取更多的价值，这个时候，身后有人叫住了她。 “喂，前面那个维修工！帮我去门口咖啡店取一杯美式咖啡，送到48楼来。” 40楼以上基本就是管理层所在的办公室了。 而对方在48楼，足以侧面说明对方的身份地位很高。 歌微正打算老老实实应个“好”，谁知道对方却忽然惊呼一声—— “是你？！” 歌微一愣。 她抬头，看到对面站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看模样是个高管。 虽然她不认识对方，但是对方似乎认识她？ 眼看着对方穿过人群，大步朝着自己走过来…… 歌微反手“咔嚓”一下，把照片传给了蝎子。 “蝎子，我认识这个人吗？” 蝎子回复得很快：“哦，这个男的我知道，你跟我说过。” 然后蝎子说出了有效信息。 “他是你的某个暧昧对象。” 歌微的表情立刻就石化了。 这是老子的暧昧对象？ 老子居然在工作场合都能碰上自己曾经的暧昧对象？！ 男女关系太乱，简直害死个人！！ 歌微迅速后退两步，转身淹进了人群之中，装作不认识对方。 她的入职履历是假的，身份经不起推敲。 如果此刻让这个“暧昧对象”戳破了自己的身份，她一切苦心经营就都白费了。 搞不好直接就被送进联邦监狱里，先蹲个几年再说。 歌微低下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快步在人群中穿梭。 可是她走得越快，身后那个人也追赶得越急。 到最后，那个男人几乎是跑了起来，似乎是铁了心要把她揪住。 歌微只好挑选僻静的地方走，三拐两拐，拐入了一个没有人也没有监控摄像头的废弃杂物间。 在杂物间门口，歌微终于被对方给堵住了。 那个男人一把拽住她，说：“你以为你走得快，我就追不上你了？” 歌微低下头，遮掩道：“抱歉，先生，您好像认错人了，我并不认识你。” 那男人笑起来。 “哈哈，还装呢？再装下去可就没意思了！哟，怎么？你现在还穿了后勤员工的制服，你这是来这里工作了？” “你看上去可不像是正经工作的那种样子啊！毕竟你长得那么好看，你会甘心一辈子都在维修间里度过？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可是一个夜场模特啊，又妖娆……又迷人……还有性感的身材……” 那个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眯着眼睛回忆起了那种感觉。 歌微没再说话，而是不动声色，开始打量起了附近是否有趁手的工具。 只可惜那个男人不够聪明，他没有一眼看懂歌微的意图，反而还以为她左闪右避是心虚了。 他居高临下看着歌微，打量着她一身工作制服：“说吧，你混进我公司来做什么？让我猜猜，难道是……想要攀高枝儿的？” “哈哈，在这座大楼里多的是成功人士！你费尽心思混进来，就是想要勾引几个有钱的老总，是不是？” 男人满脸写着“你们女人那点小心思，早就被我看透了”的表情。 歌微对他微微一笑：“你知道的太多了。” 然后她当头一闷棍。 下一秒，男人瘫软在地上。 第65章 我把结婚这事儿忘了 樊漪今天一整天行程很忙碌。 上午他见证了总检事长那狼狈的演讲，同时感受到了“整个世界的新闻媒体都被一个叫做‘武藏小次郎’的组织给刷屏”的冲击感。 但这些东西带给他的感受，也就是“震惊”而已，没有更多了。 毕竟这些和他切身的东西无关。 剩下的时间，他依然忙碌于婚礼策划。 他敲定了几十套婚纱，敲定了婚礼环节，设计了求婚仪式，并且还乘坐航班飞了一趟国外，去考察位于西南部的阿尔泰山脉和库布德四季雪山风景区是否适合作为度蜜月的圣地。 这一天过得忙碌又充实，他甚至顾不上吃饭，连在飞机上的航行时间都忙着和自己的婚礼顾问沟通具体的细节。 “能不能让机长开得快一点？”樊漪说，“我要赶在四点之前和我的未婚妻领证。” 他的保镖擦了擦汗。 不怕少爷沉默，就怕少爷说话，说的话还全是突发奇想。 “机长已经尽力了。”保镖说，“如果实在来不及赶回去……或许您可以打电话给歌小姐，我想歌小姐一定会乐意多等待您一会儿……” “不行，我不可以让她等。”樊漪说得斩钉截铁，“要是来不及了，我会先跳伞降落。” 保镖们又是默默擦了一把汗。 ……樊老总把这样一个儿子给养大，是真不容易啊。 好在最终机长足够给力。 飞机在3:53的时候降落在了机场。 樊漪看了一眼腕表，轻描淡写：“不错，还有7分钟。” 他在路边抢了一辆机车，风驰电掣地出发了。 这一路，他越过了无数辆车的车顶，制造出了一个又一个惊人的操作…… 最终在4:00的时候，他一个漂亮的回旋，机车后轮擦出炙热的火花烟。他准时抵达了民政局。 樊漪松了口气。 “总算没有让她等我。” 他低头，斟酌着给她发消息。 “歌微，我到了。你在路上了吗？” “慢慢来，不着急。” 权力大楼里。 此刻，歌微面对着眼前这个倒地昏迷的男人，陷入了沉默。 这好歹是个高管，地位应该还不低。 虽然自己打晕他的时候，附近并没有监控记录下这一切，但是…… 总不能一直让人这么躺在这里吧？？？ 对方只要一醒来，立刻就能准确无误地报出她的名字，并且说出那句——是她打的我！ 所以，眼下，应该怎么办呢？ 自己是个来上班的新人，却在上班第一天打晕了一个公司高层，现在正在思考着如何埋尸这件事。 她先给x发了短消息。 “x，你有办法给人洗脑吗？” x：“……？？？什么？？？” 歌微：“我的意思是，你能把一个大活人给弄失忆吗？？让他完全想不起来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的那一种？？？” x：“……？？？你在做梦？？？” 歌微：“……好吧。” 从x的反应，她知道自己是太过于异想天开了。 x只是黑客技术很好，但并不是能随意控制人脑的大法师。 这位不知名高管，他醒来后一定会回忆起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并且用最恶毒的方式报复她。 当时怎么会和这种男人搞暧昧呢？ 这是多缺备胎啊？ 歌微叹息一声的同时，也不免认清现实：这个世界的大部分男人都是普男啊，像曜澄、樊漪和斯文那样让她觉得顺眼的男生真是少数了。 她或许该多珍惜珍惜。 这个时候，歌微的手机铃声震动起来。她心不在焉地接起来，是她的同事的声音。 “喂，新人，再过一会儿就要下班了，咱们下班以后一起去玩？” 歌微一愣：“……去玩？” “是啊，你毕竟是第一天入职的新人，跟前辈们一起出去社交活动很有必要！这也是团建！你不能太不合群嘛！” “快一点回来！再过十分钟我们就要出发咯！！” 歌微看着躺在眼前的死尸状男人，回了一句：“……啊，好啊。” 挂下电话，她更烦了。 必须赶紧处理这男人，否则随时会被来巡逻的保安们发现异常。 歌微左右四下看了看，然后把这个男人给拖起来。 她拽着对方的一条裤腿，把对方拖入了这个废弃的杂物间里。 男人沉重的身躯被拖在地面上，发出了钝感的摩擦声。 “先把你锁在这里吧，等我参加完聚会再过来解决你的事。” 她在杂物间里找出了一些趁手的工具，用黑色胶带贴住了男人的嘴巴，又把他的两只手腕用绳子绑起来。 这期间，手机一直嗡嗡嗡地震动。 她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樊漪的电话？ 她反手就给挂掉了。 情况紧急，没时间谈情说爱。 歌微动作迅速，唰唰几下搞定了现场。 临出门的时候，歌微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安全，又找了一把剪刀，三下五除二把男人身上的西装给剪成了碎片，把衬衫也剪成了碎片。 最后连一条裤衩子也没有留。 她又给他换了一种绑法，把他的两条手臂一前一后绑在裤衩子中间，这样他站起来的时候就连腰都直不起来。这个方法是她小时候看警匪港片的时候从里面学的。 歌微很满意。 裸成这样，我看你敢不敢逃出去。 做完这些，她把男人身上的通讯设备、名片、钱夹子通通都收走，出了门，反手把废弃杂物间紧紧锁住。 电话又嗡嗡嗡震动起来。 樊漪怎么事儿这么多？ 歌微不耐烦地摸出电话，却听到女同事的声音传来：“喂喂，新人，不是让你帮我拿一个快递吗？！你拿到哪里去了？” 歌微这才想起快递这件事。 她反应迅速，给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我已经上电梯了哦，稍等。” 然后她又重新开了废弃杂物间的门，在工具堆里一堆乱找，把快递翻了出来，又风驰电掣冲上了电梯。 送完快递，她又迅速出现在了自己维修处的同事们面前。 “走吧，咱们想想待会儿去哪儿玩？” “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啤酒吧——” “喂喂，这也太寒酸了吧！！那种廉价街啤，你也好意思推荐给大家？？” “嘿嘿，我这不是想着省点钱嘛……” “你这样可会让新人看扁的哦！” 大家一通吵吵嚷嚷，就下了班离开了大楼。 歌微跟在他们后面，时不时想着那个刚被她锁进杂物间里的高管…… 这个时候，手机又震动了一声。 她低头，看到是樊漪的电话。 “新人，别愣在那里啦！赶紧跟上我们啊！” 歌微抬头，应了一声“哦”，然后反手挂掉了樊漪的电话，大步跟上前去。 第66章 客户李先生到底何方神圣 樊漪焦灼地等在民政局门口。 天色已经越来越黑了，他依然没有等到歌微出现。 他低头，查看手机界面。 已经给歌微发了好几条消息了，也没有得到她的回复。 她在忙么？ 还是工作找得不顺利？ 如果此刻有人路过这里，绝对无法把这个“坐在台阶上喝着饮料机里刷出来的罐装啤酒”的男青年，和“身家过亿的豪门继承人”联想到一块儿。 等到夜幕浓重，樊漪的手机才震动了一声。 他满脸欣喜，以为是歌微给自己打了电话—— 结果一摸出手机，是曜澄。 他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曜澄，什么事？” 曜澄控诉：“哥哥，你对我好冷漠。” 樊漪：“我对你热情不起来。” “哥哥这才搬出去几天，对我的态度就这样了。”曜澄说，“话说我们寝室已经很久没有三个人一起聊天了，我发起一个三人视频会话，我们一起聊会儿？” 樊漪直截了当地拒绝：“不要！你是初中生吗？需要和知心哥哥夜聊一些寝室话题？” 曜澄不理他的吐槽，直接发起了会话。 下一刻，斯文就接了。 三个人的脸同时浮现在了手机屏幕上。 樊漪：“……” 既然斯文接了，樊漪也没法儿就这么挂下了。 于是三人夜聊开始了。 樊漪觉得自己的人生可真是太没救了，未婚妻没有等到，却坐在台阶和两个大老爷们聊“知心话题”。 尤其是，斯文的背景竟然是一个女生房间的床头柜…… 面对着樊漪和曜澄两人狐疑的目光，斯文轻咳一声，老脸一红。 “不好意思，在女朋友家里。她快要下班了，让我在家里等她回家。” 顿时，画面飘满了柠檬。 樊漪简直酸得咬牙切齿！ 曜澄的眼神里也满是羡慕的神色。 真好，可以在女朋友家里呢。曜澄心想，我从来没被姐姐带回家过，不知道枕着姐姐的枕头是什么样子的感觉。 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这样一个机会。 曜澄惆怅地叹息一口气。 斯文自己也觉得耳根有点发热，于是赶紧转移话题，问：“怎么今天突然发起了一个三人视频？” 曜澄：“这不是因为大家已经很久没有聚在一起了嘛！自从樊漪哥哥搬出去之后，寝室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本来就很冷清了。但斯文哥哥昨晚也是一夜未归……” 樊漪抓住了重点：“什么？一夜未归？！” 齐刷刷的羡慕的眼神，又投向了斯文。 斯文感觉更加不自在了。 曜澄：“斯文哥哥，昨晚你和女朋友睡在一起，是吗？我都不敢给你打电话问情况。” 斯文：“……啊？” 他目光闪躲，也不能说自己昨天杀了三个人还中了弹，一整晚“大出血”躺在手术台上，险些死过去一回。 最终，他只能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嗯，是，和她在一起。” 曜澄的眼睛亮晶晶的：“哇，好羡慕！斯文哥哥最近的感情进展一定很大吧？都开始夜不归宿了。” 樊漪很酸，摸着自己的鼻子，也说了一句。 “我昨天也和女朋友睡在一起。” “我们滚床单了。” 曜澄又是“哇”一声，然后嫉妒起来：“所以你们俩昨晚都和女朋友睡觉觉了？” 樊漪：“是啊。” 樊漪补刀了一句：“曜澄，是时候该找你姐姐睡觉了，否则你都融入不了我们男人的话题。” 曜澄的神色变得落寞起来。 大家昨晚都有这么大的感情进展了……但是昨天姐姐在干嘛？ 昨天他打电话给姐姐的时候，接电话的是一个男人。 姐姐后来解释说，那是一个工作上的甲方。 曜澄犹豫了一下，说：“昨晚我家姐姐好像在陪客户，一直陪到很晚……身为她的男朋友，我不敢多说什么，我怕把她说烦了。” 他这么一提，斯文和樊漪一时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话匣子好像就这么被打开了。 樊漪缓慢地说：“……其实，我也觉得我女朋友好像和一个客户多多少少有点关系，她总是接他的电话，而且神神秘秘的。” 樊漪这么一说，斯文也开始有了不安全感。 要不要告诉兄弟们，他觉得自己女朋友好像也在和一个姓李的客户纠缠不清？ 一时之间，三个男人沉默着，各自怀着各自的心事。 最后，他们达成了共识。 “我真是讨厌‘客户’这个东西。”曜澄说。 樊漪点头：“的确，‘客户’没有一个好东西。” 斯文：姓“李”的更加惹人讨厌。 歌微此刻正跟着自己“设备维修处”的同事们在街边溜达。 该怎么形容这一群同事们呢？ 首先，这是一群手头没什么钱的人，其次，她们是一群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人，最喜欢逛的地方就是风俗店、廉价的街边摊，还有满场子都在抽烟的台球馆。 “今天既然新人在，咱们带着新人去‘长长见识’吧？？” 有人提议起来：“咱们就去那家‘渣女俱乐部’吧？今天周二有优惠活动，半价酒水呢！” 于是，个男同事被踢出了队伍，打发到了对面的网吧，剩下的几个女同事则拐着歌微进入了一家夜晚俱乐部。甚至歌微还没有来得及看清门口招牌，人已经坐在了卡座上，面前放着一杯打过了折扣的半价鸡尾酒，对面坐了两个穿制服的清秀小哥。 有个肥胖的女同事把自己的卫衣一脱，露出里面被性感背心所挤出来的三层肉肉。 “喂，新人，你是第一次来吧？没见过这个世面吧？要不要我们给你科普一下这里？” “这家俱乐部的名字，叫做——女爵俱乐部，是几个女性创始人办的。” “时间久了，大家干脆就叫它‘渣女俱乐部’，现在只要一提‘渣女俱乐部’，就没有人不知道的。” “你在这里可以尽情释放你的渴望、欲望，没有人会指责你什么，也没有人会站在道德高处来告诉你——喂！女生不可以这个样子！” “来这里的都是女性客人，而被消费的往往都是男性。你在这里没有顾忌，没有道德，没有被凝视的性别角色，你只需要做到一点，那就是——有钱！” 其他人附和：“没错！只要有钱，什么都可以做！” 歌微听得云里雾里。 听了半天，她依然没听懂这家俱乐部为什么这么有名，为什么这么牛逼轰轰。 “你知道这家俱乐部的副主席么？那可是一个传说一般的存在啊！” 大家忙着要给这个啥也不知道的新人科普。 “女爵俱乐部提倡的就是谈‘自由的恋爱’，没有‘附属品’和‘拥有者’的概念的恋爱。” “而副主席本人则更是圈内领袖一样的存在，她本人极具有人格魅力，吸引了很大一批粉丝。” “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名字，大家只是叫她‘世良奈津子小姐’。” 歌微就开始好奇了。 这位存在在“传说”里的“副主席”，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她长得很漂亮吗？”歌微随口一问。 “应该……是吧？” 谁知道，大家的反应都很不确定。 “毕竟我们也没见过啊，也不知道她长得漂不漂亮……” “但是，既然她能拿下联邦政府的特情组行动指挥官陆谂，那么一定得是一个美人吧？” 歌微仿佛捕捉到了什么八卦，凑近一听：“你们慢点说，那个什么陆什么，是干嘛的？” 又有人科普起来：“这就是坊间小传闻了！听说是——世良奈津子小姐曾经攻略下了陆谂军官，和他谈了一段短暂的恋爱。” “听说当时，陆谂甚至向上级打了‘结婚申请报告’，并且申请调离特情任务组，转岗到更普通的、更能顾家的后勤岗位工作。” “这种深情原本可以成就一段佳话的！但是谁能料到——世良奈津子小姐转头就把陆谂军官给甩了呢？” “听说分手的原因，就是因为陆谂军官求婚了。” “求婚那日就是分手之日，这么想想也有一些心酸……” “之后这位陆军官始终陷在情伤里，难以自拔，再也没有谈过其他的恋爱。” 听完这个爱情故事，众人都陷入了唏嘘感慨之中。 只有歌微觉得稀疏平常。 爱情里的求而不得太正常了，这个剧情也就差不多等同于八点档电视剧了。 “那么，那位‘副主席’平时会在这家俱乐部里出现么？”她问。 其他人摇摇头：“她出现在的地方，都不是我们能进去的！” “你看到尽头的那个云梯了吗？被邀请上云梯，你就可以进入‘二层楼’！”有人神神秘秘地告诉歌微，“那个‘二层楼’可是很难进的！只有权贵或者6级以上的俱乐部会员才可以进入，像我们这样普通消费者，也只有在一楼公共大厅玩一玩的份儿了……” 歌微表示不理解：“不就是物理高度增加了两到三米么？……很了不起？” “嗐，果然是新人！什么都不懂！” “这里的‘二层楼’可是权贵的象征！虽然我们也不知道那上面究竟有什么，但……毕竟是上流女性阶层云集的场所啊！光是想想就让人心生向往啊！” “能被她们看中的帅哥，一定也是很高的等级吧？” 每个人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最终，她们看向歌微。 “新人，今天我们带你过来是不是让你见了很多世面？” “要换做是你自己的话，碰到这种高消费场所的俱乐部，根本连门都不敢进的吧？” 大家“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有一位穿着西装的经理男士走到了这一桌旁。 他先是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对桌上的每一个人都表示了问候。 最后，他才抬头，恭敬地看向了歌微。 “您今日过来并没有提前通知下属们为您迎接。” “请问，您现在就需要去‘二层楼’吗，世良奈津子小姐？” 一时之间，其他人脸上的笑意凝固了。 与此同时，歌微听到系统“叮”一声。 【恭喜。】 【主线任务一：了解你自己。进度5/10。】 第67章 我们哥俩简直吃尽了女人的苦 民政局门口的台阶上，三人视频对话还在继续。 曜澄发现樊漪身旁堆了好多罐装啤酒，忍不住问。 “哥哥在独自喝酒？” 樊漪“哦”了一声：“我刚被人放了鸽子，现在心情很差。” 曜澄和斯文都沉默了一会儿。 好一会儿，曜澄才试探道：“哥哥又被那个发廊妹妹给甩了么？” “差不多吧。” 樊漪仰头喝下一罐冰啤酒。 “这一次我好像比上一次陷得更深了。”樊漪说，“这次我想和她结婚，但是她没有出现在民政局门口。” 曜澄诧异了一瞬：“哥哥你打算要结婚了？！” 斯文也惊了：“你要结婚？？” 樊漪：“很奇怪么？” 曜澄：“不是，我只是觉得——” 曜澄和斯文都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 他们全寝室都知道樊漪有女朋友，是个在发廊结识的妹妹，爱她爱得很深。 可是这一刻，当听说樊漪决定要和对方结婚的时候，两人仍然不免吃了一惊。 如果要把此刻的情绪刨根问底一番的话—— 两人发现，自己竟然是羡慕，还有一点酸。 好吧，主要就是酸。 “真好。”曜澄感慨了一句，“我也好想结婚，但是这件事离我太遥远了吧，连做梦都不敢想呢。” 斯文也悠悠感慨：“结婚之后就可以过上稳定的生活了吧？” 不用被人追杀，不用刀尖舔血，只要每天做好饭等待对方下班回家，让弥漫上来的食物热气盖住整个厨房。一屋两人，三餐四季，这么过一辈子。 斯文想，这样的日子，真是让人羡慕得想落泪啊。 只有樊漪唇边溢出一点苦笑。 他抬头望着夜空，说：“我这不是还没结上么，羡慕什么？” 曜澄：“你们至少已经在结婚的进程里了，光是这样就够我酸的了。” 樊漪“呵”了一声：“你就这么确定你家姐姐不会和你结婚？” 曜澄很笃定：“她不会。” 曜澄心想，她现在连回复我一条短信都不愿意。 “我今天早上找了我家姐姐，我想让她官宣我。”犹豫了一会儿，曜澄还是老老实实汇报了自己的感情进度，“但是姐姐不肯。她说自己的社圈都是工作上的人，不太适合发一些私人的动态。” 樊漪坐在夜色台阶上，漫不经心笑了笑：“这一定就是不够爱。” 曜澄吐出一口气。 是啊，他也知道啊。 他也知道是姐姐不够爱啊。 “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曜澄说，“我只好继续跟着她，黏着她，看她什么时候愿意动摇心意了。” 樊漪：“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我俩真是难兄难弟。你家姐姐不愿意官宣你，我家妹妹领证日放我鸽子……” 曜澄轻笑：“是啊，我们的命运好像很坎坷。” 樊漪：“对啊！我们兄弟俩简直就是吃尽了女人的苦！” 两个人忽然就把矛头对准了斯文。 “只有斯文这小子的感情很顺利，”樊漪的语气酸得不行，“居然在女朋友的家里面等她下班。” 曜澄：“哥哥，你不会要搬出我们302寝室吧？不要这样，我一个人会很冷清的！” 斯文轻咳了一声，说：“稍等一下，小机器人在叩门，我去看一下什么情况。” 斯文在镜头前短暂消失了几十秒，等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拿着一盒热腾腾的精致日式盒饭。 “抱歉，刚去拿了个外卖。”斯文说，“女朋友说她晚上和同事应酬了，会晚点回来，让我先吃饭，别饿着……” 顿时，樊漪和曜澄就想要摔手机了！ 这一把狗粮，撒得真是猝不及防！！ 曜澄：“樊漪哥，我不想继续聊天了。” 樊漪：“我也不想继续聊了。” 曜澄：“我们先结束视频吧，我想一个人缓缓。” 樊漪：“结束吧。有些人在吃着女朋友亲手点的外卖，有些人还在冷风里喝冰啤酒。” 这个世界为何如此的参差。 夜晚，斑斓的光柱将室内撑出了梦幻感。 歌微有些回不过神。 她此刻正坐在“二层楼”的圆桌会议上。 她想不明白的事情有两件。 第一件，为什么自己莫名其妙成了这家“渣女俱乐部”的副主席？ 并且还有了一个“世良奈津子小姐”的花名？ 第二件事就是—— 不是说二楼是个花天酒地的地方么！亏得她还在心里期待了好久，以为能碰上什么绝世大帅哥！ 等真的来到二楼，她才发现，放眼望去哪有一个男的啊…… 她所坐着的这张椭圆会议桌，足足能容纳五六十个人同时列席，每个人神色严肃，像极了正在召开一场国际会议。 然后她就见到，为首的俱乐部主席“卢克夫人”叩了叩桌子，说：“人都到齐了，我们现在开始会议吧。” 歌微：“……” 歌微的内心很绝望。 她以为自己是来消费男色的，其实她是来开会的。 这和自己想象中的“二层楼”实在差距太大了。 我可以去消费者协会投诉你们挂羊头卖狗肉，坑消费者的青春年华吗？ 同坐在席上的女性都各有各的气质。 比如“卢克夫人”一头金色的披肩发，头发耀眼光泽又梦幻，一如玛丽莲梦露。 歌微盯着这头发看了许久，差点怀疑这是一头锃亮的假发。 而坐在歌微对面的则是一个蛇脸美人，眼睑上两个“布灵布灵”闪耀着的亮片眼影。 蛇脸美人先开口了：“最近这半个月我们已经低调很多了，因为联邦全民会议将近，现在社会的议题大多是关于‘智脑可行化’的讨论，女性议题暂时成为了边缘性的话题。” 另一个说：“呵，我们不是一直都是边缘性话题么？我们发动女权游行，号召‘堕胎合法化’，去街头抗议‘我的子宫由我来做主’，结果只是得到一些新闻媒体的嘲笑罢了！那些男人，只当我们吃饱了饭撑的，根本不会来听我们发声了什么。” “他们最多就是在街头拍几张照片，然后传到社交媒体，开始讨论这些女人的身材。”有人嘲讽，“比如‘哇这样一个死胖子一定是因为没有人爱，所以才出来游行示威的吧’，或者‘别闹了你长得那么丑，还抗议强奸重判？！会有男人上你么？’诸如此类的。” 顿时，在场的女人们纷纷开启了吐槽模式，一个接着一个说，堪比辩论现场。 听她们说了半天，歌微总算听明白了。 敢情自己加入的这个“女爵俱乐部”是一个女权运动组织。 第68章 女山匪可没时间谈情说爱 这些女人们都是出现在街头巷尾的运动者和组织者，是核心成员。而组织之外，还有许多编外成员。 “二层楼”是核心成员们交流信息情报，策划活动方案的地方。 它用“一层大厅”的纸醉金迷、花天酒地作为掩护，带人们进入娱乐的世界。 而你如果有幸被招纳成为“二层楼”的成员，就会发现，这里是一场场严肃的会议，尖锐的议题，饱含了女人们许多愤怒的情绪。 更让歌微觉得意外的是，自己竟然还是这样一个组织的“副主席”？ “自从‘堕胎非法’之后，不知道有多少女人饱受痛苦！”有人发声，“凭什么不给堕胎啊？就因为联邦现在的生育率很低？！如果罪犯强奸了一个女人导致对方怀孕，女人也不得不把孩子生下来抚养的话——那世界上不就天天会有强奸犯？不用花费任何成本就能找个女人传宗接代，多划算！” “去看看现在贫民窟里有多少单身母亲独自一人带着孩子？这样的单身母亲根本没有经济条件可以抚养自己的孩子，最终大概率会走上高利贷借款和红灯区站街拉客的路……” “因流产而死亡的年轻女性也数量激增！正规医院不给堕胎，她们只好去黑诊所流产，手术死亡率直接上升！就算侥幸流了产，也有可能会落下终身的妇科病，运气不好被联邦警察抓到，还得进去蹲个几天……” 歌微静静听着众人激烈探讨，而她自己只作为旁观者，默默观察着席面上的每个人。 这可真是一个热闹的世界啊，她想，到处都是不同的立场，不同的态度。 群体和群体之间被越来越小地划分，人与人之间尖锐地对立。 每个角落都闹哄哄的，走到哪里都有抗争，都有战斗。 如果说她的“武藏小次郎”与财团之间是一场刀见刀、血见血的战斗，那么，这里列席的各位，她们进行的则是“不见血”的战斗。 战场上不见硝烟，但依然激烈。 她的手机微微震动。 是x的消息发了过来。 ——蝎子告诉我，你遇到了那个姓横川的高管！你没事吧？没出什么意外吧？ ——横川圭太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那个好色的男人，以前就没少在你身上揩油！这次你有把柄在他手里，他更是肆无忌惮了。 ——你刚才怎么不直接把事情和我说清楚？如果那个横川圭太真的敢对你做什么，你直接把他分尸了就可以，剩下的事情我替你做。 ——歌微，赶紧回我，否则我会担心你出了什么意外。 歌微察觉到手机一直震动。 她知道x是真的着急了。 她低头安抚：“放心，我没事。不过我需要你立即发送一份横川圭太的个人资料给我，越详细越好。” 在她低头打字的时候，席面上依然吵吵嚷嚷，像是一锅炸开的沸水。 中途樊漪又来了一通电话。 歌微反手挂掉，继续编辑短信。 x说：“没问题，我把他的个人资料整理发送过来了。” 一秒钟后，歌微收到了一份超大的文件。 她点开来，里面是关于横川圭太的生平资料。 “在当卧底的时候忽然被熟人认出来”，这对歌微而言是一个横生出的枝节，完全在意料之外。 她得想想应该怎么处理那个男人。 如果处理得不好，可能会连累到她。 x发信息过来：“我收到情报，目前横川一郎已经开始着手整顿内部，他们坚定地认为是内部出了奸细，对外泄露了机密。” 歌微转念一想：“这倒是一个好消息。我们不如顺水推舟，让集团高层误以为那个‘奸细’是横川圭太吧？” “你的意思是……？” 歌微脑子转得很快：“你说，如果横川圭太在这种敏感时期忽然失踪了，别人会不会觉得他提桶跑路了？” x迅速明白了。 “你要栽赃给他？” 歌微：“他是个很合适的栽赃人选，首先他身处高位，有一定权限获取机密；其次他是横川一郎家族谱系内的成员。我听说他们横川家族内部矛盾很多，事情一出，别人会猜测——他的背叛是不是和家族内部的派系斗争有关？” x不由感慨：“你真是太适合干脏活儿了。” 歌微：“谢谢夸奖。” 之后歌微迅速安排了几件事给x，其中就包括用黑客技术“转移走”横川圭太账户里的所有钱。 “最好把这些钱都转到横川圭太本人在境外的账户。这样一来，其他人更加会觉得，他提前转移资产就是为了逃走。” x说：“但黑客技术不是万能的，要转移他的账户资金，我需要他的虹膜、指纹及其他生物识别信息。” 歌微：“他现在人已经落在我手里了，我要到他的生物识别信息很难吗？？你等着，回去我就给弄来！” x：……不知为何，有一种遇上了女山匪的感觉。 歌微：“还有，帮我联系一艘偷渡船，最好是送到什么印度洋上的某个群岛小国家，回也回不来的那种。” x：“知道了，我会安排。” 歌微和x刚聊完，樊漪又打过来一个电话。 歌微反手挂断。 这个时候实在是没有时间和男朋友谈情说爱啊！ 她刚收起手机，席面上的争论就停止了。 是卢克夫人叩了叩桌子，让所有人都闭了嘴。 “诸位，我想，我们别把话题扯得太远了，”最终，还是卢克夫人出来打住，“这些行动最末端的事情，我想我们聊到这里就足够了。在外人看来，我们只是一个女权运动组织，能做的无非就是演演讲、发发传单，没什么攻击力，徒增他人的笑料而已。” 卢克夫人：“但大家请不要忘了，这些运动只是幌子，我们所有的战斗都是在上层政权上。” “因为我们都清楚，只有让更多的女性领导者上位掌权，我们的权利才真正有可能实现，否则，这将是一个永远由男人说了算的世界！而我们效忠的那一位内阁成员——在联邦全民会议结束之后，她极有希望可以成为下一届的候选人！我们需要做的，是继续在国会中渗透我们的势力。” 歌微的表情微微顿住了。 她连短信都没心思编辑了，只是错愕地抬起头来。 她这才发现，刚才她听到的这句话—— 是她一天之中所有信息量里最让她吃惊的。 “女爵俱乐部”的背后支持者，竟是政权上层的权力者。 而这个组织真正要做的，是搅弄风云，是掀翻政权，是影响选举然后推举出自己想要的女王！ 歌微忍不住吐槽：你们这样的人真的不会被联邦警察抓走吗？ 你们做的这种事情，好像是在某种边缘反复横跳啊！ 最要命的是，当“卢克夫人”侧头看向歌微，并且询问“对吗，副主席？”的时候，歌微相当从容平静地微笑一下，颔首附和：“没错，一切为了我们的理想。” ……可真是要老命了，她竟然是这个危险组织的“二把手”！！ 第69章 金屋藏娇 结束了“二层楼”的会议，众人就散场了。 散场的时候，一些曾经和歌微关系不错的女性走过来，和她聊起了天，询问她的近况。 歌微面带微笑，自然地应对。 好在她有演技天赋傍身，接话接得毫无破绽。 她甚至还和其中几个相谈甚欢，搞得像是认识了很多年一样。 结束之后，她委托男经理帮她演出一出戏，男经理欣然答应。 于是，那几个正在楼下满脸迷茫地等着歌微的“设备维修处”同事们，就收到了男经理送过来的果盘和点心。 “抱歉，这位小姐，是我认错了人，给您带来这么大的困扰。”经理一边对着歌微道歉，一边把酒水送上，“这些是我们的一点小心意，请您不要介意！” 那几个同事立刻了然了：“难怪呢！原来刚才他是认错了人！” 歌微也配合着耸了耸肩：“我也奇怪着呢。他把我带到楼上转了一圈，进了好几个房间，结果又把我给送回来了。” “哎哟，我就说嘛！”同事们重新热闹了起来，“我就说是经理认错人了，搞出这样的乌龙来！” “不过，也托了新人的福，我们今天晚上被赠送了价值好几万联邦币的酒水诶！赚了赚了！” “我要赶紧拍照了——能不能让个位置？待会儿我要发社圈的！” 大家重新吵吵嚷嚷了起来。 对她们而言，这个新人是“副主席”的事情实在太夸张不可信了！ 反而是“认错了人”比较符合常理。 众人迅速接受，并且注意力都被转移到了赠送的酒水上。 结束了这个夜晚，歌微走出俱乐部。 众人在门口闹哄哄地散了，各回各家，各走各路。 歌微面带着礼貌的笑意，和自己的每一个同事都道了别。 “嗯，前辈，路上小心！” “早点回家哦，我们明天早上见。” 等把众人都送走了，她反手打了一辆车：“去权力大楼。” 夜晚的写字楼只剩下保安们在巡逻了。 歌微打扮成了清洁工的模样，同时启动了“伪装”技能。 【恭喜，你现在已经是一个半夜还在兢兢业业工作的清洁阿姨了。】 她推着自己的清洁推车，带着“咣当咣当”作响的扫帚、拖把、水桶等工具，熟门熟路地拐入了杂物间。 x会把她所有的痕迹都从监控摄像里清除，所以她无需担心。 她开门进入杂物间，那个倒霉高管还没有醒。 “真是抱歉了，让你遇到我。” 歌微一边说着，一边把男人拖起来，塞进自己的清洁推车里。 推车原本是上下三层，每一层都是置物架。外围用一圈布遮盖着。 歌微把中间的置物架都给拆除了，里面的空间刚好能够强行塞一个人。 只是她塞的时候，发现这个男人的“块头”有点大，不管怎么塞都会露出一个头。 她把对方当成一个折叠玩具，不断变换手和脚的姿势，试图把对方整个塞进去。 塞的过程中，这个倒霉高管醒了…… 歌微：……？ 你没看错，他醒了。 他迷迷茫茫地睁开眼睛，感觉自己好像用诡异的姿势蹲在一个什么地方…… 他决定瞪大眼睛好好看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然后就看到眼前好像有个漂亮女的…… 那“漂亮女的”对他微微笑了一下，笑得还挺甜美，然后反手操了一把铲子。 “哐当”一声！ 男人眼睛一闭，视线一黑……又晕过去了！ 歌微放下铲子，打量着这个被她“一铲子砸晕了脑袋”的倒霉男人。 刚才这么一砸，脑袋成功被她给塞进去了。 现在把布这么往下一放，谁都看不出来这里面是一个男人。 她就这么推着自己的“清洁车”，大摇大摆离开了现场。 二十分钟后，横川圭太又醒了。 这一次醒来，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在什么飘飘荡荡的东西上…… 他朦胧一看，发现自己置身在一艘小船上。头顶是漆黑的夜空，无星无光。 小船在岸边摇摇晃晃着，船东正在和人讨价还价。 “你醒了啊？” 尚未对焦的视线里，又走过来一个“漂亮女的”。 “漂亮女的”对他说：“送给你一句饯别的话吧？——人生荣华富贵如过眼云烟，去留无痕，保持平常心，一切看淡、看淡。” 横川圭太正想说——妹子你说的这话很有哲学道理啊！ 然后又是迎面“哐当”一声！ 他又晕过去了。 看着眼前这个昏迷过去的倒霉男，歌微说：“再见了，大兄弟，后会无期。” 她一步踏回到岸上。 而小船荡开层层波澜的水面出发了，离岸边越来越远。 x的信息进来了：“其实你可以直接杀了他，埋尸在附近。这样最安全，因为死人不会说话。” 歌微：“我没必要动这个手，把他作为‘廉价劳动力’贩卖到偏远小国家也一样。他身上的身份信息被我换成了一个跨国通缉犯，他只能在当地做黑工讨生活。” x：“那万一他的运气足够好，回来了呢？” 歌微没什么表情，只是悠悠望着夜空。 “等他一路辗转回来的时候，恐怕也没有‘横川’这个家族了。” “所以他碍不了我的事。” 只有x知道，歌微的这句话说得有多么狂妄。 但这种狂妄也让他生出一种敬佩来。 “你这么确信你可以扳倒财团？这无异于螳臂当车。” 但歌微没有给出他答案。 她只是目送着这艘船远去，然后转身，沉默地回家。 歌微在路边打了一辆出租车，报了自己的住址。 坐在车后排，她望着窗外五彩斑斓的、热闹不息的城市建筑。 明明是繁华的不夜城，所有街道都被炫目的灯光给打亮，可此刻，她却无端端生出一两分寂寞的感觉。 那种一丝两丝的寂寥之感，就像是从衣领口漏进来的夜风。 就算你已经把所有扣子都整齐地扣起来，也把自己的所有生活日程都安排得充实忙碌，可“寂寥”这种东西，还是从每一个缝隙里渗进来，防不胜防。 她掏出手机，看到好几条未读的消息。 是曜澄发过来的。 ——姐姐在忙么？ ——姐姐，我很想你呢，今天在台上演出了一首新歌，姐姐想听么，我发现场视频给你。 ——姐姐，我收工回家咯！回家的路上有点想你呢，夜风吹过来的时候，我就假装是你在拥抱我。 ——姐姐，今天我和室友哥哥聊了会儿天，聊完之后我更想你了。你现在在做什么？ 曜澄的消息有三十多条。 他这个人向来就是如此，分享欲强烈，动态频繁。 他的信息都有很强烈的个人标识，哪怕他换个陌生号码来发，歌微只用看前几个字就知道是这个恋爱脑发的。 但不得不说，平常虽然很嫌弃这个弟弟的黏人，可在这种“寂寥”的时刻，曜澄的“黏人”竟然有点治愈到她了。 她给曜澄回了一条消息。 “知道了，晚安。” 虽然只是短短一句话，但显然那边的曜澄收到之后非常开心。 他立刻秒回了：嗯嗯，好的姐姐，晚安\(o)/~ 半小时后，那边的曜澄又恋恋不舍发了几条消息。 ——这次是真的晚安了！ ——想你。 ——姐姐贴贴。 歌微笑了。 虽然还是觉得“以后要多和这样的恋爱脑保持距离，免得智商也跟着降低”，可心情依然止不住地愉悦起来。 她下了车，结束了疲惫的一天，回到家。 对她来说，这两天过得很漫长。 昨天她做了“拍卖会”任务，还和曜澄、樊漪惊险飙车； 今天她黑了总捡事长的演讲直播，高调挑衅财团，然后凭实力登上了联邦警局的通缉名单，又成为黑市榜单上价值100亿的人头。 她成为了大街小巷所有屏幕上的“神秘人”，被人们茶余饭后地谈论着。 而利用碎片时间，她竟然还给自己找了一份工作，同时认领了一个“女权运动组织”的副首领，接着还悄悄处理掉了一个倒霉高管，把人家送上了廉价劳动力的偷渡船…… “这日子可真是太充实了。”她自我嘲讽。 下一刻，她开门。 然后她就看到了屋子里的斯文。 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哦，忘了说了，她还藏了一个男朋友在家里。 第70章 渣男配渣女，鹿死谁手 歌微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以至于她差点忘了—— 她之前可是答应斯文，下班以后就立刻回来看他的。 “啊，你还没睡啊。” 歌微从容自然地和斯文打了一个招呼，一点都没让斯文看出来自己半小时之前刚刚干过一些不法犯罪之事。 斯文正窝在沙发上睡觉。单薄的沙发毛毯在他身上盖出一个起伏的轮廓。 听到歌微的声音，他从被窝里冒出一个脑袋，头发有点乱。 “啊，你回来了。”他微笑了一下，笑意很浅，却发自内心。 歌微：“不好意思，晚上和人出去应酬，回来晚了。没让你等很久吧？” 斯文很乖，只笑了笑：“不久。” “对了，你怎么睡在沙发上？”歌微蹲在他的面前，指了指卧室，“之前不是让你在卧室好好休息的么？” 斯文摇摇头，轻声说：“我睡沙发就好，卧室给你。” 歌微：“可是你是病人啊，大夫说你要好好休养一下。” 见斯文没动，歌微说：“这样吧，我有一个特别两全其美的办法——我们两个都睡卧室，这样就谁也不需要担心谁了吧？” 斯文的目光落在卧室。 卧室里只有一张大床。 斯文还是没有动，只是把脑袋往毛毯里更深地埋了一下。 很显然，他担心的就是歌微非要跟他挤一张床睡。 歌微怀疑斯文早早就盘算好了要跟她保持身体距离，所以才把自己的“窝”挪到了客厅沙发。 但她是个很努力的人，此刻，她依然优秀地刷着业绩。 “和我睡一张床很好啊。” “半夜如果你口渴了，我可以起来给你倒水。” “任何身体不适我都能第一时间知道，不是么？” “如果你冷的话，还可以抱着我睡，我的体温很高。” “我的睡醒也很好，绝不会乱动的。” 她试图给斯文讲道理。 但是斯文并没有被她给说动。 他已经要把自己的整张脸都埋到毛毯里去了，并且含糊不清地推辞道：“……我在这儿挺好的。” “好吧。” 歌微总算放弃了。 歌微回了自己的卧室。 她和斯文隔着遥遥五米远的距离，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歌微翻了一个身，有些郁闷，给蝎子发消息。 “你说男人怎么就那么难睡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蝎子很快回复：“可能你的话术不行吧。” 歌微：“……？” 歌微：“我的话术有什么问题？” 蝎子：“改天带你参加一个培训吧。不管是男人睡女人，还是女人睡男人，话术都相当重要，节奏也需要循序渐进。” 歌微：“？” “你一个母胎单身的无性恋，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多的人生见解？？”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我最近新招纳进来了一个成员——一位完全能和你媲美的男海王，他说的。” 歌微：“……？” 蝎子：“面试的时候我和他聊了许多，深深学习到了一些东西。至于这个什么话术的培训，也是他告诉我的，否则我也不知道竟然还有这种培训……” 蝎子总结：“改天让你们俩认识一下吧，渣女配渣男，我还挺期待你们鹿死谁手的。” 歌微：“……？？？” 歌微一时有些凌乱：“蝎子，我这个人比较在意工作和私生活之间的界限，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把自己的男下属发展成用来睡觉的炮友。” 蝎子反而奇怪起来。 “不会吧？不会吧？？？” “你该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我们组织每次招收的男成员，都带着‘陪你睡觉’的附属价值吧？？” 歌微：“……什么？！” 蝎子见她是真的不知道，于是认认真真开始解释起来。 “因为你本身所具有的属性（我的意思是如果不充电就很容易暴露定位的属性），我们团队一直都很重视你的私生活领域。” “你的私生活并不单单只是你自己的隐私而已！如果你暴露了定位，我们整个团队可能都会全军覆没！这已经迫切到必须要作为一件公事来提上我们的会议议题的程度了。” “所以，我们团队在招收男性成员的时候，就明确提出过他们具有‘要陪你睡觉的义务’。” 歌微扶住额头：“……你跟他们说，加入我们这个组织是‘有可能要陪陈总睡觉’的？” 蝎子：“是。这是对团队的一种献身，也是工作范畴的一部分，他们都答应了。” 歌微很乱：“……这种明晃晃的职场潜规则，他们竟然都能答应？” 蝎子：“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因为你的属性实在太特殊了！我要是能陪你睡，我也愿意——” 歌微赶紧打断：“这大可不必。” 蝎子：“总而言之，这些都是x的意思，是x让我多招纳一些男性成员，等你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至少还有公司里信得过的人可以依靠。x这是在替你做谋划。” 歌微点点头，不由觉得：自己的队友好像确实都挺可靠的。 结束了和蝎子的对话，歌微又满心沮丧地看了一眼睡在沙发上的那个一动不动的轮廓。 看起来斯文是真睡了。 她自己怎么都睡不着，最后只好百无聊赖地点开了黑市的网站。 100亿的悬赏已经发布一整天了，她想知道看客们都有些什么反应。 一打开黑市网站，就看到“100亿悬赏”的那个帖子已经被置顶成了万人回复的热门贴，评论和点击量依然在不断飙升。 其他用户发的帖子，只要标题带了“100亿”、“悬赏”、“神秘组织”这些热词的，也跟着蹭到了一波热度。 其中一个热门贴的标题是：分析“武藏小次郎”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欢迎大家补充！ 目前这个帖子已经被加了精华，热度很高。 歌微确实感到好奇了。 话说连我都不知道“武藏小次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呢。 歌微目前对于什么“组织框架”、“组织管理”之类的全无想法，脑子空空，特别希望广大网友们都给她提出一些建议。 抱着“进来学习”的心思，歌微点进来了。 【分析“武藏小次郎”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大家请看！】 “首先我认为，他们的组织里肯定有顶尖黑客，搞不好还有异能者！” “如果没有两把刷子，谁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挑衅财团？” “其次，他们应该是一个反社会组织，就跟‘诺亚方舟’一样！” 二楼有人插楼。 “楼主说了跟没说一样！这些谁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能有什么干货呢！建议管理员‘天平者’可以赶紧把这种喧哗取众的帖子给删了！” 三楼：“建议删！搞了半天，楼主跟我们一样也是吃瓜群众，对这个组织啥也不知道，全靠猜！” 四楼：“作为路人说句公道话！现在谁也不知道‘武藏小次郎’的底细，知道的人都直接去冲100亿的悬赏了，谁有空给你在这里废话？！所以咱们这个帖子就是互助贴，靠大家一起来补充信息！我先来补充一点，我猜测这个组织肯定跟横川集团有什么过节！你们发现没，他们两次爆料出来的线索都是针对横川集团的，目标可谓相当明确了！” 五楼：“对，第一条是桃色八卦，第二条是员工机械化内幕，后一条爆料出来的内容更是有一种‘江湖侠义’感了！这是冒着自己的个人生命危险，在提醒所有公众啊！可不可以理解为，他们其实是一个正义的组织？” 六楼：“楼上想太多了吧，什么正义的组织？他们爆料横川集团会不会单纯是因为横川集团有钱？？毕竟他们想要的可是100亿啊！！” 论坛里各说纷纭，随手一刷新，帖子又多了好几十条。 歌微发现，今天的所有热门帖子都是和“武藏小次郎”组织有关的，看起来自己团队真的很火啊。 趁着这个热度，她想要做个招募。 歌微点了“发帖”，然后编辑了一条帖子内容。 标题很简单。 【招募帖：武藏小次郎组织招收新成员，有意私信联系。】 然后正楼就写了两个字：如题。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一个帖子，但是歌微有预感，它一旦发出去，必然会引发整个黑市的一场震动。 她点了一个“发送”，然后等待着自己的帖子蹿升为黑市的人气热门帖。 但下一刻，她被迎面浇了一盆冷水。 【抱歉，根据版规，只有积分大于100，经验等级大于12级的用户，才可以在此版块发帖。】 歌微：“……” 第71章 偷腥得逞，美滋滋 歌微看着面前这个界面。 她此刻的感觉，就仿佛是一个高手要去华山巅峰论剑，可走到华山脚下却被告知旺季门票一百八一样。 歌微心想：喂喂！我可是神秘组织“武藏小次郎”的头领！ 是你们在热门帖子里反复猜测分析的“神秘人”！ 我本来应该一出现就震惊全网才对！ 可你们论坛居然要经验等级才能发帖？？ 她憋了半天，最终憋回去一口气，认认真真点开了“新手会员升级规范”的详情页，开始一条一条比对起来……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斯文在后台看到了这条发送失败的帖子。 他的目光微微凝了凝。 很少有人知道斯文的另一个身份。 那就是——黑市网站的管理之一，“天平者”。 斯文眼睁睁看着一条标题为【招募帖：武藏小次郎组织招收新成员，有意私信联系】的帖子，落入了自己的“拒绝审核”栏里。 没有言语能够表示他在那一刻的震惊。 武藏小次郎组织竟然在黑市露面了？ 斯文自从收到了组织交代给他的“招揽武藏小次郎组织成员”的任务之后，就一直陷入苦恼。 只因为“武藏小次郎”这个组织太过神秘了，神秘到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任何线索。 他的“橄榄枝”甚至都不知道向谁递。 正当他陷入瓶颈的时候，他竟然意外通过“管理员”的身份之便，率先找到了他们。 斯文在毛毯之下握着手机，连心情都不由起了波澜。 他抬头，不动声色望了一眼卧室的方向，确认此刻的歌微已经在被窝里熟睡了，他这才继续摆弄手机。 他点开了那条“拒绝审核”栏里的废帖，希望能看看究竟是哪个用户发的帖子。 那个用户一定是“武藏小次郎”内的核心成员，最起码，他掌管人事方面的职权。 下一秒，等斯文看到那个发帖人的时候，他愣住了。 他几乎是立刻坐了起来，不可置信地惊在原地。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因为，那个“代表武藏小次郎”发招募帖的用户id，极其眼熟。 就是那个—— “主人要你乖乖”。 歌微正埋在被窝里，认真研究着“会员升级制度”。 这个升级制度可真是该死的复杂，想要积累经验值，你就要每天回帖子、盖楼，还要签到，领经验，想要加速升级还需要领取任务然后做任务…… 太复杂了。 她正陷入一种迷茫之中，就听见客厅有了动静。 她从被窝里探出一点头，问。 “斯文……怎么了？你怎么坐起来了？” “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要喝水吗？” 斯文像是忽然回过神来，对她说：“啊，没事。只是刚刚想起来，我好像忘记吃药了。” 歌微把手机扔到一边，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去帮他拿药。 “晚上的药你没吃么？” “我不是给你留了便条，让你吃完晚饭以后记得随餐服用么？” 她帮斯文取了药，坐在沙发边缘，倒了一杯水，看着他把药吃下去。 斯文吃得很乖，一粒、两粒，他一声不吭地服下去了。 “你好像有点心不在焉。”歌微说。 斯文浅浅微笑了一下：“可能是在担心自己什么时候能好吧？如果好不了，就会一直占用你的时间。” 歌微轻笑：“那就一直住我家呗，反正我不嫌弃你。” 斯文说：“那会给你添很多麻烦。” 歌微歪着脑袋，半开玩笑地补充了一句：“没关系，你只要肉偿就好。” 她这句话说得很轻佻，唇角还带着一点狡黠的笑意。 斯文的脸几乎是立刻就红了。 歌微见他这么不经逗，就帮他掖了掖被角，说：“放心，我不是禽兽！我肯定要等你的身体完全养好了再说，对不对？”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斯文就显得更加无措了。 他微红着脸，半天说不出话来，歌微却已经像是一只偷腥得逞的猫，美滋滋地溜回到自己的床上了。 ……虽然也没占着什么实际的便宜，纯粹就是口头便宜。但歌微竟然也觉得很开心。 她重新埋入被窝里，看到荧蓝发亮的手机，这才又赶紧想到正事。 她继续摆弄手机，研究“会员升级制度”。 研究到末尾，她看到有一行字。 “充值为用户可以不限次发帖。” 这不就好办了嘛！ 有钱能解决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她就不必要花时间盖楼刷经验了！！ 歌微点开充值页面，看到了档位最低的包月会员需要收取每月4999联邦币的会员费—— 歌微顿时明白：有钱确实能解决事情。 但问题是她没钱。 斯文把脸埋在毛毯里，只觉得脸有点烫。 ……他想，应该是自己今晚吃的药太多了，才造成脑袋有点晕乎乎的情况吧？ ……绝对不是被歌微刚才说的那几句话给撩到了。 他摸着自己的脸颊，思考怎么样才能让温度迅速掉下去，手机震动两声，又有了反应。 他点开来，就看到—— 那个id为“主人要你乖乖”的用户，给管理者发送了一封“投诉建议信”。 ——致管理员“天平者”的一封投诉信！ ——我想要投诉贵站的收费实在太过于离谱了！4999联邦币都已经是贫民区一家五口一个月的生活花销了！而在你们这里，仅仅是支持发帖权限的月度会费而已，你们不觉得这个收费实在是太贵了吗？ ——众所周知，黑市的收入来源很多，金主发悬赏，猎人接单，都需要给黑市一定比例的抽成。听说光是“皇雷”这一家公会，每年缴给黑市的钱都足够你们组建一个小型军队了。 ——希望管理员看到我的投诉信之后可以给一个正面的回应，谢谢！ 歌微发送完这封投诉信，自我感觉说得相当有理有据。 结果不到三秒钟，就收到了来自“天平者”的冷冰冰的反驳。 “抱歉，我无权修改规则。” 歌微怒了，噼里啪啦打字。 “我知道管理员没有权利修改上层制定的规则，但你至少可以转达一下我的意见，不是吗？” 三秒之后，歌微得到了管理员的回复。 “抱歉，你无权让我转达。” 对方的态度相当冷，你甚至都能感受到他每一个吐字里都是让人不容置疑的态度。 歌微彻底火了：你不就是一个管理员吗？ 你凭什么这么拽？！ 有本事大家出来，面对面会一会啊！ 你要是敢当着我的面还能这么拽，我服你！ 歌微从床上坐起来，噼里啪啦地激情打字，投入到了这一场键盘侠的战斗里！ 看老子今天不说到让你心服口服！ 第72章 你的服务热情又周到 歌微的打字速度很快，唰唰几下就给回复了过去。 ——管理员“天平者”，我建议你好好说话！ ——某种意义上，每一个用户都是你们的客户，网站毕竟都是从用户身上盈利的，我不要求你拿出像是对待上帝一样的态度，但至少，要求你说话带个“您”之类的敬语总不过分吧？ 管理者很快给了一条冷冰冰的回复。 ——您还有其他问题吗？我要下班了。 歌微：“……” ——我要去投诉你。 ——你们黑市的高层联系方式是什么？像你这样的管理员完全可以撤了。 管理员几乎是秒回。 ——我为什么要给你联系方式 歌微：“……？？？” 你很拽。 ——行，那我就直接去网络警察那里举报你们黑市网站吧？ ——像你们这样的论坛，完全就是法外的存在，根本经不起网络警察的盘查，我一举报，可能明天整个黑市都404了。 歌微发完这话，只觉得很爽。 有一种站在了道德制高点的爽。 谁知道，这位很拽的管理员轻描淡写来了一句。 ——听说提供任何关于“武藏小次郎”组织成员的线索，都可以拿到重额奖金？ ——你觉得我把你的昵称和注册资料发送给联邦警察会怎么样？ ——比起打击黑市，“先抓捕你”才是他们的工作重点吧。 歌微：“……” 这一次彻底没话了。 这位管理者是个狠人。 最终歌微服软了。 ——行吧，你当我没投诉。 她充满郁闷地休了战，心想：自己今天真是碰上硬茬子了。 谁知道，对话并没有就此结束。 “天平者”居然还发来了一条系统消息。 “对话已结束，诚邀您参与‘管理员满意度’调查，请给我们最真诚的反馈，方便我们调整自己的服务。非常满意请按10，很满意请按9……” 歌微：“……？？？” 管理员冷冰冰的回复还悬在界面上，显得最底下那条系统默认消息非常可笑。 歌微想到刚才“天平者”说要向联邦警察提供她线索的事…… 她“真心实意”地回复。 ——10，非常满意。 ——我觉得你们4999的收费挺合理的。 ——管理员小哥的服务态度也非常热情周到，有问必答。 ——真的是一次很满意的对话沟通，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 几秒之后，管理员不带感情地回复了一条。 “谢谢。” 对话到此结束。 歌微：“……呵呵。” 看着自己面前的手机界面，斯文开始微妙地反思起了自己。 他发现自己很难和对方好好讲话。 尤其是，这个id为“主人要你乖乖”的用户，曾经还差点害死过他。 斯文不止一次地想过，自己当初在地下车库陷入了一场三人围剿的死局，背后的设计者是不是就是这个“主人要你乖乖”？ 他猜测，“主人要你乖乖”有可能就是开枪射击他的那个“x”，因为他们两个的立场相同，都是想要他死在那个地下车库。 即便两者不是同一个人，至少他们也是同一个阵营，或者是朋友。 现在斯文知道了，“主人要你乖乖”是武藏小次郎的核心成员，“x”极有可能也是武藏小次郎的核心成员。 这两人想要他死，究竟是出于组织的授意，还是他们与他的个人恩怨？ 而这个叫做“武藏小次郎”的组织，又究竟与他那“3亿悬赏”的任务有什么样的千丝万缕的关系？ 漆黑的夜里，斯文躺在沙发上思考了起来。 他发现，在他所尚未察觉的时候，已经有一个很隐秘的新势力形成了。 这个势力一直潜伏在暗处，就好像汹涌的海水暗波之下始终有一个黑影在游动着。 斯文知道，鲨鱼是不会轻易露出自己的鱼鳍的。 通常，当你在水面上看到鲨鱼露出鱼鳍的时候，就是它要准备发起进攻的时候。 联邦世界不会再这么平静了。 斯文有预感，往后发生的事只会越来越多。 他再次回顾了一眼组织发给自己的那条隐藏短信。 ——招揽“武藏小次郎”的成员，看看是否可以吸纳进我们的组织里。 ——他们之中有能力超群之人，如果那人能为我们所用，我们就能超越“杉山野人社”，成为最大的组织。 ——愿洪水过后，我们在阿勒山上长存，与上帝立彩虹之约。 斯文无声地叹息了一口气。 看来，他必须要抛却自己的个人恩怨了。 哪怕这个“主人要你乖乖”是害他曾经葬命的“设局者”，是他的仇家。 可是，组织希望能够招揽他们，他就必须放下个人情感，主动抛出“和平友好”的橄榄枝。 以后，像“抬杠”这种幼稚的事情……能不做就尽量不做了吧。 斯文切换到了“和平鸽”的账号，给“主人要你乖乖”发送了一条站短。 ——你上次发给我的那个收款账号还有效么？ “主人要你乖乖”很快回了一个问号。 ——？ 下一刻，斯文就转了4999联邦币到对方的收款账户。 附言是：诚意金。我们谈一谈。 歌微大吃一惊。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还反复揉了揉眼睛。 和平鸽——是的，就是那个差一点就可以顺利被她给弄死的赏金猎手“和平鸽”——现在居然主动往她的账户里面转钱。 她本来以为和平鸽没死成，回过味儿来之后一定会想法设法揪出自己来。 和平鸽是个聪明人，他只要稍微一琢磨，就会知道她之前发送的那些站短啊——什么知道猎物的地址，什么故意讨价还价要了两千块“线索费”啊——通通都只是引君入瓮的把戏而已，就是为了把他引入三人围剿的死局之中。 按理说，两人现在的关系就是“势如水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而“和平鸽”之所以还没有找上门来，纯纯是因为时间太短而已。他昨天刚受伤，不至于今天就提着一把三米大刀追到家门口。 可是歌微怎么也没想到，“和平鸽”竟然会在受伤之后主动往她账户里转了一笔钱。 这人莫不是伤到了脑子？ 要不要回复呢？ 她沉吟片刻。 加上上次“和平鸽”转给她的两千块钱，两人之间已经有共计6999联邦币的“金钱往来”了。 她想，既然对方给她打过七千块钱，她回句话总是应该的。 “主人要你乖乖”：说吧，你想和我聊什么？ “和平鸽”：我想见你一面，我们谈谈。 “主人要你乖乖”：见面是不可能见面的，永远都不可能见面。 谁知道这位赏金猎手会不会一见面就提刀砍了她？ “和平鸽”妥协了一步：那好吧，我们线上谈也可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是带着诚意来的。 “主人要你乖乖”：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和平鸽”：我想要代表我背后的势力，招揽你们。 对方足足过了半分钟才回复。 “主人要你乖乖”：赏金猎手不是向来都单干的么？你们还有“招揽成员”这一说？ “和平鸽”礼貌回复：我代表的不是赏金猎手组织，而是—— 歌微看到手机那里浮现出一行文字。 她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 ——“诺亚方舟”。 第73章 是朋友，也是对手 “诺亚方舟”，一个一直只存在于“别人口中”的大型组织。 联邦政府的名单中威胁性为ss的反社会团体，和“杉山野人社”比肩并列的国内第一大社团。 歌微没想到，自己今天竟然会被“诺亚方舟”的人给招揽。 这是不是侧面说明，“武藏小次郎”已经得到了国内最大反社会组织的肯定？ 这也是一种含金量啊！ 歌微立刻起身，决定去冰箱里喝一瓶冰啤酒压压惊。 她打开冰箱，一瓶冰酒咕咚咕咚被灌下了胃。 抬头的时候，她发现斯文还没有睡。 斯文正冒了一个脑袋在毛毯之上。 “你怎么还没睡？是在沙发上睡不好么？”歌微看到斯文大半夜还在玩手机。 斯文对她笑了笑，礼貌回复：“可能是换了环境，有些睡不着，正在看一篇医学论文。” 斯文反问：“你呢？你怎么还不睡？” 歌微：“晚上应酬聚餐，好像有点吃咸了，半夜有点口渴，出来喝点冰饮。” 她发现自己的借口真是越找越好了。 面对斯文那一张干净的俊脸，她的心底竟然有隐约一丝丝的愧疚感…… 这一个小插曲之后，两人就各自继续入睡。 歌微也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 只是她的心绪依然很起伏。 她发信息给x。 “x，诺亚方舟组织的人联系到了我，说想要招揽我们进入他们的组织。” x客观分析起来。 “他们是规模很大的、很成型的组织，聚集了一大帮能力出众的战斗者，其中不乏异能者。” “他们成立时间很久，顶尖能力者很出色，所掌握着的资源是我们无法与之比较的。” “加入他们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发展办法，不过要看他们招揽你的诚意有多大。” “如果他们愿意让你单独带领一个部门，并且保留你全部的原团队成员在你的领导之下……我觉得你可以考虑考虑。” “我们只是一个小团队，联邦政府想要对付我们太容易了。但加入‘诺亚方舟’，就好比一滴水混入了海洋里，联邦政府不一定能拿我们怎么样了。” “要知道，‘诺亚方舟’已经被通缉了五十多年了，至今还安然无恙地发展着。” 歌微思考了一下x的提议。 的确是个很客观的提议。 但她还是拒绝了。 “我不想追随别人。我只想追随我自己。” 说着，她就回复了“和平鸽”。 “主人要你乖乖”：我有一个更好的提议，你想不想听？ 和平鸽：？ “主人要你乖乖”：我们先来聊一聊关于你的事情吧？ “主人要你乖乖”：你现在有两个身份——第一是黑市的赏金猎手，第二是“诺亚方舟”组织的成员，对吗？ 和平鸽没有回复消息。 这表示默认了。 “主人要你乖乖”吐槽：“诺亚方舟”给自己的成员待遇似乎也不怎么样啊，平常还需要你们自己接私活儿来谋生。 “主人要你乖乖”：昨天你在地下车库杀了三刀古铜，月鬼和穴山悠斗，这件事情很快就会被人捅出来。他们三人都隶属于“皇雷”公会，“皇雷”损失了这三员大将，一定会发动全员来追杀你。 和平鸽：是他们动手在先，与我无关。 “主人要你乖乖”：可是当时的监控早就被破坏了，没有人能证明你所说的话。事实就是——他们三个死了，而你安然无恙地活下来了，你觉得“皇雷”会放任你继续招摇过市？ 和平鸽的反应很平静：听上去你很关心我的处境。那么请教一下，我该怎么做？ “主人要你乖乖”：不如做个交易吧？我帮你解决掉公会“皇雷”，而你加入我们团队，怎么样？ 斯文有些意外。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试探着打字。 和平鸽：你是在招揽我进入“武藏小次郎”？ “主人要你乖乖”：没错。 斯文竟被气笑了。 他招揽对方加入“诺亚方舟”，对方反而挑拨他，反过来教唆他加入“武藏小次郎”。 这个“主人要你乖乖”，的确是个很会反客为主的人。 斯文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但犹豫了几秒，他试图和对方套近乎，以此获取到他们团队更多的内部情报。 和平鸽：我注意到，你刚才回复我的消息只用了短短几秒。也就是说，这件事你能够拿主意？ 和平鸽：这是否能侧面说明，你就是“武藏小次郎”的团队首领？ “主人要你乖乖”：我们团队首领是办大事的，这种“招募成员”的小事都是我们这种小喽啰在办。 斯文分不清对话说的话是真是假，于是又试探。 和平鸽：你拒绝加入诺亚方舟，说明你对你自己的团队极其有自信。那么你们到底有什么底牌？ “主人要你乖乖”：等你加入了我们，就知道我们有什么底牌了。 “主人要你乖乖”：你加入我们后，会发现我们是一个特别和谐、有爱、团结的大家庭，成员之间彼此信任。到时候别说底牌了，连底裤都能给你看。 和平鸽：…… 斯文蹙了眉，一时不确定对面这个开口就是黄腔的用户究竟是男是女。 但不管是男是女，他都有一种被人调戏了的感觉。 和平鸽：但话说回来，你曾经设局害我，我为什么要信任你？谁会相信自己的仇家呢？ “主人要你乖乖”：此一时彼一时，阵营和立场不同，仇人也能变成朋友。如果你加入我们，我们就是朋友。如果你继续待在“挪亚方舟”，说不定我们有一天会正面对上，变成对手。 “主人要你乖乖”：你曾经和我交过手，差点死在我设的局里，那么你该知道——我是个很厉害的对手。 “主人要你乖乖”：是做朋友还是做对手，是化干戈为玉帛还是继续势同水火，全在你一念之间。 斯文沉默了。 他当然不会被对方一句话两句话就给招揽过去了。 但不得不说，对方挺有野心，也挺有自信。 他决定继续拖延。 和平鸽：那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慢慢思考你给的提议吧。 “主人要你乖乖”：好，我会安静等待你给我消息。 其实斯文全然不想加入“武藏小次郎”。至于“皇雷”公会的追杀，他也没有放在眼里，他自己能搞得定。 排行第二、第三、第四的高手都死于他的手，斯文并不觉得黑市之中还有其他的赏金猎人是他的对手。 但他万万没想到，下一刻，他刷新页面，发现论坛上多了一条热门贴。 标题是： 【招募帖：“武藏小次郎”组织诚意招募榜一的赏金猎人“和平鸽”！我们是你最正确的选择！】 主楼是：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我们承诺把财团开出来的100亿分文不动转到你的名下，作为对你的招募诚意！ 这条帖子在短短几秒就有了几千点击量，评论不断盖楼。 ——什么情况？！“武藏小次郎”竟然跑来黑市公开招募成员？！ ——而且他们一开口就是要招募“和平鸽”！ ——用100亿邀请“和平鸽”入局，好大的排场啊！我宣布“和平鸽”大哥已经成为黑市历史上“有排面”第一人！ ——和平鸽大佬现在已经成为全网焦点了！你说他究竟是加入还是不加入？ ——帮财团抓捕“武藏小次郎”也是拿100亿，帮“武藏小次郎”去对付财团，也能拿到100亿酬金，左右都是拿，就看他的立场了！这真是对人性的考验啊！ 斯文眉头一跳，气极反笑。 他知道自己又被“主人要你乖乖”给摆了一道。 这个什么100亿，根本就是一张空头支票，连“武藏小次郎”组织内部都不确定自己能拿到。 偏偏，“主人要你乖乖”就用这么一张空头支票，吸引了全网的注意力。 这个“排面”是假的，“诚意”是假的，唯独“主人要你乖乖”想要“挑拨离间”他和诺亚方舟的关系，是真的。 如果“诺亚方舟”看到了这条热门贴，再看到这100亿的“招募诚意”，恐怕无论如何都会怀疑他对组织的忠诚程度的吧？ 那个“主人要你乖乖”这么高调地全网官宣，其实根本就是要斩断他的退路，逼他往前走一步！ ……真是个难缠的对手啊。 第74章 扛着五米大刀来追杀 歌微拿着“和平鸽”打过来的4999联邦币，美滋滋地充值了一个月度会员。 然后再美滋滋地开始坑“和平鸽”。 拿着你的钱坑你，这种感觉格外爽。 原本她是要面向全体黑市成员招募的。结果临发帖之前，她福至心灵，把标题改成了单独招募和平鸽。这样引发的效果更加轰动。 同时也把和平鸽卷入了风口浪尖的舆论漩涡里。 她只在帖子的最后末尾加了一小句轻描淡写的话：其他有意想要加入我们的，也可以私信联系。 果不其然，只过了分钟，整个黑市网站就炸了。 舆论和热度直线上升，她这个等级为0级的新人用户的私信也被挤满了。 999+的私信里，问什么的都有。 有些是问“你们武藏小次郎组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你们黑掉官方的演讲视频究竟有什么目的”，“你们就不怕财团报复吗”，“你是武藏小次郎组织的核心成员吗”之类的，这些还算是比较正经的。 后面一些私信则莫名其妙起来。 “你们为什么黑掉‘枝子’啊！！‘枝子’可是我的偶像啊！是我的女神啊！‘枝子’被封杀了，我的心在滴血啊！！” “你们选择黑掉‘枝子’而不是其他虚拟偶像，是因为你们团队是女性首领吗？” “请问你们的女性首领漂亮吗？身材好吗？是不是是和‘枝子’一样的卡哇伊日系萌妹子啊？” “你们为什么单独招募和平鸽？？莫非是因为你们的女性首领看上了‘和平鸽’的貌美如花，想要把他撬过来做你们的压寨夫君？？” 歌微直接无视掉这些奇怪的私信，转而去看一些有信息量的内容。 “我想加入你们，不知道可不可以？我看到你在末尾也写了，其他想要加入你们的人也可以私信联系你的，对吧？” “加入你们有什么条件？需要考核吗，面试吗？我做赏金猎手已经七年了，在战斗方面很有经验！” 歌微一条条看下来，发现“表示出加入意向”的人也不少。这些人都在私信咨询她。 但她还需要设置一些关卡来考核这些人。 因为这其中一大半人可能都是浑水摸鱼的。他们想要加入“武藏小次郎”未必是出自真心，可能只是单纯有好奇心，或者想要多打探一些消息然后透露给联邦警局，借此拿一些赏金的。 她把“考核成员”放入了自己的待做事项上，加入备忘录里。 剩下的时间，她就心情愉悦地看着一个又一个的用户“艾特”和平鸽，不断刷着“大佬出面来说一说啊”、“表个态啊”、“大佬究竟会不会加入武藏小次郎组织啊”、“大佬一直没有加入任何公会，是不是就在等待着有人三顾茅庐啊”之类的信息。 可以预料到，今晚的和平鸽相当凌乱，界面里一定有999+的私信未读。 歌微想到这里，就笑出了声。 她给x发了条消息。 “今晚的心情可真好啊。” 她甚至想象了一个画面： “和平鸽”提着三米长的大刀，一直追杀在她后面怒吼—— 我才没有说过要加入你们组织！你不要给我到处乱说毁我名誉！！！ 歌微睡不着，干脆继续在黑市上逛论坛，把每个和自己相关的帖子都浏览了一遍。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向来都会秒回她的信息的“x”，这一次的反应时间相当久。 等“x”回复过来的时候，他的语气相当沉重。 ——歌微，出事了。 ——财团回复我们了。 歌微立刻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后续x还发了很多条内容，她一条条看下来，脸色愈发沉重。 她抬头，看到客厅沙发上的斯文已经睡着了，于是她悄无声息地下了床。 她披上了衣服，没有发出任何动静，轻轻地离开了房间。 歌微快步走在街道的冷风里。 她裹了一件纯黑色的防雨服，戴上兜帽，淅淅沥沥的小雨在街面上形成了一层朦胧的雨雾。 她的脑子里还在回想刚才x告诉她的事。 ——横川集团并没有往我们的账户里打钱，反而投送给了我们一条链接。 ——我在分析完这条链接安全无害、无任何被追踪隐患之后，就点开了链接，想知道他们究竟想传达什么内容。 ——当我点开链接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实时的画面直播。 ——内容或许有些沉重，你可以不看。 ——同一时刻，我已经把链接发送给核心成员们看了，现在他们都集中在安全屋的会议室里，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毫无疑问，财团对我们的挑衅进行了回击，证明了他们并不是好欺负的角色。 歌微在路边找到一家黑网吧，匆匆走进去。 守在门口打瞌睡的微胖老板娘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收完押金就放她进去了。 歌微的脸隐在黑色兜帽之中，而兜帽的表面又是光滑且反光的材质。这让网吧里五颜六色的斑斓光束打在她的帽檐上，接着又反射了出去。 她从一排排戴着vr眼镜、表情沉浸的青少年中穿过，整个人都沉浸在一中赛博朋克的游戏光里，模糊、暧昧、高饱和，所有颜色都晕染成了一团。 她选择了一个位置，手指在虚空中微微一点，涟漪一般的蓝色水花就好似在半空中溅起。 这是机器启动了。 她戴上了vr眼镜，一通操作，终于看到了这条链接下的实时直播画面。 虽然“x”已经提醒过她可以不用看，只用“知道这是财团对我们的挑衅”就可以了。 可是歌微依旧要看。 她没有理由比自己的队友脆弱。 她是团队的领导者，她应该要比其他人承担得更多才是。 而等她真正看到这个直播画面，她才发现—— 事情比她想象得更加糟糕。 这是一个屠戮现场。 在画面之中，横川集团的人正把六七个穿着职业装的、瑟瑟发抖的无辜员工按在了河边。 接着镜头被移到了一个两鬓微白、面容庄严的男性面前。她猜测这个人应该就是横川一郎。 横川一郎坐在豪华车后排，对着镜头，微笑了一下，说。 “我需要感谢你们这一次行动，让我意识到了我们团队中有很多能力匹配不上职务的饭桶。” “基于内部需要肃清，就先拿他们几个开刀吧。” 那几个发抖的职员哭着大喊。 “冤枉啊！这件事和我们没有任何的关系！我不想死！不想死！” “放过我吧！啊啊啊啊！” x的信息发过来。 “我已经通过面部扫描得到了他们的信息。” “那几个跪在地上的职员，都是横川集团旗下的员工，他们就职于电路系统、广告舱公司、会场后勤、安保、网络维修处……总之，都是一些被我们无辜牵连到的人。” 歌微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横川一郎有权利可以杀了这些人吗？他这是犯罪！我要报警！” x很冷静地告诉她：“横川一郎有这个权利，他的集团已经通过种种变相协议，得到了员工的‘生命权’。这些人死后，他们的家属会得到‘工伤赔款’与相应的‘死亡抚恤金’。” 歌微怒极：“他这是让每个员工都做了他的奴隶，任由他生杀予夺？！” x：“员工们签署的种种协议相当复杂，或许连他们本人都不清楚。穷人是请不起律师的，一旦上了法庭，法官最终会偏袒横川一郎这样的大财团。” x：“横川一郎拿自己人开刀，其实就是杀鸡儆猴。他想告诉我们，有一天我们也会这样被他杀死。” 下一刻，一个黑衣保镖将枪管对准了跪在地上的其中一个人。 对方苦苦哀求：“求求你们，别杀我！我还告诉我妈妈，今天晚上我会回去吃饭——她一定在家里的桌子边等我呢，等到饭菜都凉了！——她是个聋哑人，只有我一个儿子，每天晚上她都要等着我回家吃饭的，如果我不回去，她会一直等到天亮——” 保镖扣动扳机。 枪是消音的，从头到尾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那个人就倒在了地上，成为了一具尸体。 接着，黑衣保镖又把枪口对准了第二个人，不顾对方的痛哭流涕，漠然扣动扳机。 第二人又成为了一具尸体。 ……夺走一个活生生的生命，竟然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歌微怒到极致。 她只觉得，胸口有一种情绪正在熊熊燃烧。 她看到了右上角不断跳动的时间。 此刻是凌晨02:31:09。 那个“09”很快跳动到了“10”。 接着又跳动到了“11”。 时间正一分一秒地流逝。 这些生命也会一条又一条地逝去。 横川一郎会用直播的形式，向她展现他如同轻易剥夺他人的命。 他视自己这般的崇高，又视他人这般的卑贱。 歌微沉着眸子，从嘴里吐出几个字。 “横川一郎，我会杀了你。” 【恭喜。】 【已激活支线任务：杀死财团掌权人横川一郎，进度0/1。】 第75章 你只能选择臣服她 此刻，歌微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迅速给x发信息。 “扫描这个画面里面的景物和建筑，立刻帮我定位他们此刻所在的位置。” x很吃惊：“歌微，你要什么？” 歌微：“你别管这些，你只用帮我找到他们此刻在哪里。” x：“你要赶过去？你疯了？！” x：“蝎子他们都在安全屋，没有人可以有时间赶过来接应你！丸杉太郎近期也在外地做任务，就算他赶回来了，最多也就是帮你收个尸而已！” 歌微很平静：“我不想继续和你浪费时间试图彼此说服了。我的每一秒都很宝贵，每一秒都是生命。” x急了：“歌微，别以为你做了几件轰动全联邦的事，就真的以为自己很强！其实你根本没有什么武力！他们之中随随便便一个持有枪械的普通保镖都可以弄死你！” x的打字速度很快，看得出来他已经有些口不择言了：“你没你想象得那么强，事实上你连想要活下去都比普通人更难，更需要运筹帷幄！我劝你好好认清自己，超出你能力范畴的事不要去做！” “那些人是死于横川一郎之手，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横川一郎可以杀‘这些人’，也可以杀‘那些人’，如果你想要终止杀戮，那就去斩断恶魔之手！” “你光从死神的镰刀底下救人，你永远都救不完，还有可能搭上自己！” x见歌微不为所动，更加急切。 他的情绪里甚至隐约透出了一种暴躁。 “歌微，想想你自己，你走到今天这一步究竟有多不容易。” “答应我，不要去管这件事了！那些受害者应该去找横川一郎复仇，而你只是一个连活下去都很艰难的普通人，你不出手，没有人会怪你！” 歌微摘下vr眼镜，仰头，望着网吧屋顶那绚丽的、迷幻的科技光。 她说。 “x，你知道吗？我们总是更在意战争的结果。” “如果你要去营救一座被攻陷的城池，城池里有一万的普通民众。而你攻下这座城池，则需要牺牲掉两万的士兵。” “你是那个可以决定的将领。你会如何做？” x沉默了一会儿。一行文字浮了上来。 “我依然会选择攻下这座城池。” “因为攻下城池就代表着‘胜利’，‘胜利’才是战争的目标所在。” 歌微望着头顶迷幻的科技光。 “所以啊，我们都如此在意结果。” “牺牲掉他人的性命来获得了胜利的将军，与战场上替自己的战友挡了一刀、为他人的一条命而死的无名小卒，你觉得两者之间，谁更加高尚？” 歌微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扣上兜帽，大步朝着外面走。 她很冷静地告诉x：“我想做那个无名小卒。” x大概是明白：他是真的不可能说服动歌微了。 她向来如此，一旦拿了主意，没有人可以让她改变。 这种特质是如此的从一而终，就仿佛是刻在基因里一样。 你无法改变她，那么只能臣服她。 x最终说：“我正在帮你扫描他们此刻所处的位置，预计四秒之后可以给你结果。” 歌微已经走到外头。 夜风很大，带着朦胧的雨雾刮到她的脸上。 x已经把位置发送到了歌微的手机上。 “横川一郎就在那里，他正在处决剩下的几个职员。” x补充：“歌微，答应我，尽可能保全自己。” 歌微回复：“放心，我会保护好我自己。” 歌微走进路边的一家商店，给了对方一串物品清单。 “我需要这些东西，谢谢。” 店长抬头，看到面前刚从雨雾中走出来的、一身黑色的客人。 对方看不清是男是女，连说话的声音也是刻意用领口处的变声器处理过的，透着微微的沙哑。 店外的霓虹招牌有红橙黄绿四种颜色，隔着玻璃晕染进来，隐约照亮了对方一点下颌轮廓。 ……是个很削瘦的年轻人啊。 店长拿着这串物品清单，抽着大烟说：“我说年轻人，你是不是喝醉了？上面的很多东西可是不能随随便便买的，这些东西都是受联邦政府管辖的！你不会真的觉得——” “我没什么耐心。”对方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的商店是‘飞车党’的补给站，如果你再多耽误我一秒钟，不介意我直接向联邦警局举报你们吧？” 店长一惊，擦了擦汗，立刻改变了态度：“客人您稍等，我立刻为您准备！” 半分钟后，歌微从商店里走出来，手中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 她蹲在路边，娴熟地把塑料袋里面的东西拼装起来。 她的动作迅速又流畅，十秒之后，几个改装过的fpv穿越机在她手中成型了。 她把模式切换到手动档，小小的机身就这么起飞了，每一个都只有巴掌这么大小。 五六个穿越机悬停在半空中，就好像是一支微缩的飞行军团。 “去吧。” 她操作摇杆，机群们就穿越了城市的马路和建筑，奔赴入茫茫雨雾之中。 河边，屠戮现场。 黑衣保镖在豪车边撑开了一把黑色的大伞。 横川一郎优雅地从车内出来，置身伞下。 他抽着一根雪茄，烟头泛出一丝朦胧的烟雾，散入雨天潮湿的夜里。 “话说回来，有时候我真的不觉得我的集团需要这么多人。” 横川一郎对着夜空，感慨起来。 “机器人就挺好用的，他们没有多余的自我，可以任劳任怨地干活，一旦发现他们的意识中有对集团的背叛，只需要修改他们的大脑，删除掉这部分意识就可以了。” “他们甚至都不需要睡觉，只用轮流在充电站充电就好。随着充电站的设备等级提高，他们连所需要的充电时间都会越来越少。” “有了这样恢弘的计划，再来看看眼前这几个软弱无用的饭桶。” 他走到跪着的人边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地上的人痛哭流涕，“我还有家人，我还有孩子——” “咔哒”一声，横川一郎扣动扳机。 那个人无声地倒下，成为一具尸体。 “有家人，这就是一个致命的缺点。”横川一郎吐出一口烟圈，悠悠地说，“家人是多大的软肋和负担啊，让你们无法对集团尽全部的忠心。” “如果是机器人，他们就不需要家人，他们只需要为集团伟大的事业付出自己的一切。集团才是真正的家人。” 横川一郎丢下枪，把剩下的烟抽完。 他问那个持着枪的保镖：“只剩最后一个了吧？” 保镖：“是的，横川先生。” 横川一郎：“那就杀了吧，我有点累了，想回去睡个觉。” 保镖：“好的，横川先生。” 保镖用枪口抵住最后那个职员，那个职员绝望地嚎啕大哭。 正这个时候，远远近近的树丛里，忽然浮出几个像是无人机之类的小飞行器。 它们穿过茫茫的雨雾出现，与夜色融为了一体，如果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 “这是什么？”横川一郎敏锐地察觉到，“这是有人正在监视我们？”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网吧里的歌微调整了vr眼镜的角度。河边小树林的一切画面都在她的眼底，她犹如身临其境。 “不。” 她礼貌地说。 “是有人想要杀你们。” 第76章 她是个很厉害的对手 这些小小的穿越机转动着自己的桨叶，在夜色的上空穿梭。 保镖的脸色立刻变了：“横川一郎先生，请立刻躲避到车内！” 他们负责保护横川一郎的安全，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不可以松懈！ 横川一郎没有躲避，反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相当费解地看着这些小机器…… “我正在向‘武藏小次郎’组织直播画面，这些小东西就出现了。” “这些是谁派过来的，难道是……？”他发出疑惑，语气透着迷茫。 下一刻，一架小穿越机忽然俯冲地面，冲得又急速又猛烈！ 那个持枪的保镖看到它冲过来，猝不及防，堪堪避开！ 而他本人也摔了一跤，手中的枪支掉落在地上！ 那个跪着的职员一看形势有变，立刻站起来就跑，转眼冲入了黑暗的小丛林里！ “横川一郎先生，那个人跑了！我们要不要去追？！” 横川一郎摆手：“不必了，只是个小喽啰，何必去追？” 横川一郎的语气之中竟然透着一丝的兴奋。 他饶有兴趣地盯着这几架穿越机，就好像是发现了一片新大陆。 “刚才我还不太确定，现在我终于确定了——” “这是‘武藏小次郎’出手了。” 横川一郎不可置信地摇头，语气中透出隐约的激动。 “太不可思议了，他们竟然会出手。” “仅仅只是处决几个垃圾和废物，竟然就能引得他们出手……太神奇了，真是太神奇了。” 网吧里。 歌微看到x的文字浮现在自己的屏幕上。 “横川一郎只是想要挑衅你而已，但你竟然从他手底下救了人！”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歌微：“我知道。这意味着我暴露了自己的软肋。” x说：“我们之前展示给公众的，仅仅只是一个‘要钱’的组织而已，给封口费就可以不继续爆料。我们只争取利益，但并不会多管闲事！” x：“但现在，横川一郎意外地发现——我们竟然是一群会拯救无辜的人，会关心普通民众性命的人。” 歌微：“我知道，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从此以后，横川一郎能够拿捏我的地方就更多了——他只要随随便便伤害一些普通民众，就可以得到我的反应。” x：“没错！其实我们原本不该管这种闲事，更不应该被他知道——我们是一群善良的人。在这种刀见刀、血见血的战斗里，‘善良’这个词实在是太可怕了。” 歌微：“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如果——我们的最终目的是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那么我们就不该用罪恶的方式让它变好。屠龙的勇士最终自己变成了恶龙，这个故事你应该不陌生吧？” 歌微一边和x对话，一边盯着眼前的画面。 在穿越机远距离传输过来的画面里，她的镜头是晃动着的。她现在处在飞行机器的第一视角，视线时高时低，镜头里一张张惊慌的脸掠过，每个人的脸旁边都附带着蓝色的数据和红色的热量指示。 她操纵着摇杆，用精准的技术操控着穿越机从一个人的手臂和另一个人的手臂间隙之中穿过，带起夜色里一阵呼啸的风。 六架穿越机，她的vr眼镜前面有六个画面，形成一个紧凑的六宫格。 她通过遥控总机，一个人操控六架机器。 此刻的她虽然置身在乌烟瘴气的网吧里，可心却仿佛穿过了茫茫的雨夜，站在了横川一郎的面前。 一家打烊了的杂货铺门口，曜澄和伙伴正站着躲雨。 “我们现在被联邦警察追杀了，可真是倒霉。”伙伴抱怨起来，“都说了我们不是主谋了，只是趁乱打劫而已！结果那位总检事长一发话，我们‘飞车党’就被联邦警察正式通缉了！他们现在查得厉害，我们成员们都散了个一干二净！” 曜澄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手机：“毕竟最近几桩事闹得挺大，联邦警察们总要有一些作为。” 伙伴：“可是我们也太冤枉了！现在大家四处东躲西藏，天天害怕被警察找上门来！几个核心成员全都投靠‘十字手’去了——话说你有什么打算？” 曜澄只是又看了一眼手机，然后看了一眼雨雾，说：“没什么打算。你呢？” 伙伴：“我当然也是去投靠‘十字手’了，毕竟他们是个大帮派！而且他们的负责人出来说了，从‘飞车党’里流落出来的成员，他们一律愿意接收！我打算去投靠试试，不然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出路了，是不是？” 伙伴发现曜澄有点心不在焉，于是问：“你为什么总是看手机啊？” 莫非线人来消息了，联邦警察就在附近？？ 然后就听曜澄说：“哦，我在看我家姐姐有没有给我发消息。” 伙伴：“……” 和一个恋爱脑白痴一起逃亡，这种感觉好飘零无助…… “走吧，咱们今晚还是找个网吧过夜吧！我知道前面有一家黑网吧，不需要出示证件，只用给点钱就行了！” 伙伴搭着曜澄的肩膀就向前走，走到一处转角，他忽然停下来。 “等一下！你看远处停着的那辆车——好像是警车，对吧？” 曜澄看了一眼，“哦”了一声，竟然开始给伙伴科普起来：“这可不是普通的警车，这是指挥车。通常它出现的时候，意味着至少还有十五辆警车正潜伏在附近。” 伙伴大惊失色：“不会吧不会吧，我们这么快就要被警方给抓住了吗？！！咱们赶紧逃啊！分开逃！！” 伙伴匆匆就消失在了夜色的转角之中。 曜澄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喃喃了一句“逃得可真快”。 他看了看雨势，抬手盖上了黑色卫衣的兜帽，也踏入夜色里。 “待会儿雨可能会越下越大呢。” 歌微的眼前掠过几个保镖的惊慌的脸。 “横川一郎先生，我们现在必须击毙这几架穿越机！”有人大喊。 横川一郎却摇了摇头，兴奋道：“不行，留着它们！它们还有用！” 与此同时，x的信息浮现。 “横川一郎那边已经有人通过穿越机的传输信号，追查到你的具体地址了。” “这种追查很轻易，他们几乎在十秒内就可以判断出‘拿着遥控机’的主人的方位。” “歌微，你现在已经暴露了。” “现在财团的人，和联邦警局的人，恐怕都在往这家网吧赶过来。” 歌微语气平淡：“我已经料想到了。” 她不是神，没办法面面俱到。 当时形势如此紧急，她在十几秒内就必须拿出一个救人的办法。 当她选择了救人，就意味着没有办法保全自己。 “既然我的定位已经暴露了，不如就放开玩一玩。” 说着，歌微操纵着一架穿越机，冲到了横川一郎的眼前。 与此同时，她启动了一个按钮。 横川一郎身边的那个保镖惊呼一声。 “那个闪烁着的红色灯是什么东西？！” 有人大吼：“这是个炸弹！是个炸弹！快点击毙它！快！！” 直到这一刻众人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几架飞行小机器上，通通都装了炸弹！ 连横川一郎的脸色也猛然变化！ 保镖举起枪，惊慌地扣动扳机，一枪射出！ 穿越机被击中了桨叶，偏移了方向，接着发出一声“轰”的爆炸！ 另一方向的两个保镖被炸了出去！ “注意！注意！每个穿越机都装了炸弹！” “炸弹的威力很大，我们的人已经造成了伤亡！” 呼叫机之间此起彼伏，看得出来所有人都很慌乱。 而横川一郎也早已在保镖们的护送之下，手忙脚乱爬上了车后座。 车玻璃是防弹的，只有坐进车后座，他才算是安全。 但横川一郎依然是个很惜命的人，他大喊着：“快启动车子，离开这个地方！” “快点启动！” 司机慌慌张张地启动车，横川一郎则在后排哆嗦着手，点燃了一根雪茄。那些保镖们他一个也没带走。这些人都是理所应当替他挡子弹的，每个人都该有这个觉悟。 剩下的保镖们继续在呼叫机里惊慌地吼着。 “穿越机追踪着横川一郎先生车子的方向去了！” “它们这是要炸车！” “横川一郎先生的车没有那么好炸的吧——” “说什么傻话！横川一郎先生不可以有一丝一毫的损伤，哪怕闻一下炸弹的烟味都不行！” “快点击毙那几架穿越机！” “不可以击毙！不可以击毙！在击毙的同一瞬间，它就会炸开！可能会伤到横川一郎先生！” “必须要先把它打偏，才可以击中它！” 几个保镖追着跑，一边跑一边射击。 但在交手的过程中，他们发现：操控这几架穿越机的人相当娴熟敏捷，他们的子弹一次次和左右穿梭的穿越机擦肩而过—— 这些该死的小东西，就好像是专门躲着他们的子弹飞！ 第77章 女主的排面很大 他们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很棘手的对手。 “打偏它的桨叶！快点！” “打偏一个！它掉进小树丛里了！” “还剩下四架，不要掉以轻心！！” “这一架马上就要追上横川一郎先生的车了，快点解决它！！” 保镖一路狂追，其中一个把枪口对准了在车顶盘旋着的那一架穿越机…… “不要击中它的机体核心！那样会炸的！先打偏它！！” 保镖的枪口瞄准了穿越机的桨叶，扣动扳机，射击！！ 子弹穿过雨雾，笔直横飞出去！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这架穿越机忽然往左边一歪！ 原本应该击中桨叶的那一颗子弹，准确无误击中了机身炸弹的位置！ 下一刻，穿越机“轰”一声爆炸！ 车子整个被炸翻了出去！ 保镖：“该死！！” 被算计了！！ “a队快点去检查横川一郎先生有没有事！！” “b队解决掉剩下的三架穿越机！” “我们的对手很强！他操纵这些机器很精准！” 横川一郎的车已经侧翻到了一边，陷入了树丛的泥巴里，车轮空转着。 保镖们匆匆赶到，在看到横川一郎并没有受到伤害，这才松了一口气。 众人一齐用力，把车子给翻回来。 “都是一群饭桶！连几架无人机都搞不定！” 车内的横川一郎骂了起来！ 他的雪茄刚才飞出来了，烫坏了他这件精细制作的西服。 高定西服上多了一个黑黝黝的烫口，就好像是他的颜面也被人踩了一脚一般！ “已经给了你们这么多时间了，定位到对方的位置了吗？！”横川一郎打电话骂人。 “已经定位到了，我们现在已经派人包围了那个区域，里三层外三层都是我们的人，就算是一只苍蝇也不可能飞出去！”电话里的人恭恭敬敬地回复。 “呵，那就好。”横川一郎冷笑起来，“……今晚我要他死得很难看！” 电话里的人恭敬问道：“请问您需要哪一种死法，横川一郎先生？” 横川一郎：“当然是怎么痛苦怎么死！死得太轻松了，我可是会向你们发难的！” 横川一郎重新点燃了一根雪茄，悠悠地吐了一口烟圈。 “对了，把我们的那位‘异能者’也派出去吧。” “他可向来是能让人生不如死的角色啊。” “叮嘱他，千万别一刀就把人弄死了！那个敢炸我车的小子，我要一片一片弄下他的肉来。” “……然后，摆在精致的餐盘上，给我家狗尝尝荤味儿。” 网吧里。 歌微摘下vr眼镜，面色沉重。 绚丽而迷幻的科技灯光下，她面无表情地置身在一排排表情沉浸的网瘾青年之中。 “x，我没能杀死横川一郎。” “原本其中一架拥有最好的机会、最完美的角度。” x：“你已经做到了你最完美的操作，只是横川一郎的车用了顶尖防弹设计，坚硬如铁，炸弹最多把它掀翻。但掀翻之后，它依然可以全须全尾地重新开，车身甚至连一点裂缝都没有。” 歌微：“所以我失手了。” x：“这并不算是‘失手’，歌微，事实上你已经得手了，如果你的对手不是横川一郎这种级别的人物的话。” 歌微：“我已经没有机会了，剩下的三架穿越机也通通都被击翻了。” x：“但你还记得我们这一次行动的初衷吗？我们的初衷是从横川一郎的手底下救人！你已经救下了最后那个无辜的职员，我们的行动目标已经达成了！” 歌微吐出一口气。 是的，行动目标已经达成了。 她救下了一条命，同时还向横川一郎做了一个正面的挑衅。 即便这一次没能杀死横川一郎，下一次卷土重来就是了！ “那么，我下一步该做什么？”歌微问。 x给了一个很客观的回复。 “我认为，你接下来该准备逃亡了。” “在你操纵穿越机和横川一郎的人正面交锋的时候，你也在成为他人的猎物。” “我需要提醒你一点，我们的公司成员此刻都在距离你很遥远的地方。” “他们没有办法赶过来，也不可能帮助到你。” “你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你自己的能力。以及，我会一直为你提供远程的战斗辅助。” 歌微很平静：“我能逃出去的几率有多大？” x很快发来了几段音频。 “我已经接入了他们的信号频道，不妨给你们听听他们此刻的通讯对话。” 歌微打开那几个音频。 嘈杂的声音进入她的耳朵，频道里此起彼伏的呼叫声混合着滂沱激烈的雨声。 “各队伍汇报！” “a队已经守住三街！全员警戒！” “b队已经守住四街！全员警戒！” “特情一组已包围网吧东面入口，特情二组已包围网吧西面入口！” “c队已经守住五街！全员警戒！” “d队已经守住六街！全员警戒！” “三组四组已把控网吧所在建筑的整栋楼，每层已安排人手！” “五组六组已把控对面街道的建筑，负责远程狙击！” “注意！注意！目标目前还没有走出网吧！全体人员随时待命！” 这些声音似乎是来自联邦警察的。而另外一部分频道混进来的声音，则大概率是财团的人。 “横川一郎先生说要‘猎物’的命，那么我们就该抢在联邦警察的前头动手吧？” “当然，联邦警察只会把他关到警局里！所以我们必须早一步下手！” “专业狙击手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全员五十人，藏匿于这片区域的每一栋建筑里！” “几乎每隔十米就是一个狙击点位，方圆三公里都是我们的伏击范围！” “猎杀小队已经出动了，他们已伪装成街上的路人、出租车的乘客，无声无息融进了这座城市！” “科技部已出动一百架小型无人机做侦查！它们是绝顶的生物追踪仪器，不认‘伪装’，只认‘生物信息’，它们可以随时随地汇报‘猎物’的定位！” “我们已经布置下了天罗地网，那‘猎物’怎么逃都逃不掉的！” 那些频道里的声音还在热闹地喧嚣着，歌微却已经把耳机摘了下来。 x：“现在联邦警察和财团杀手两拨人都在追杀你。” “如果你被联邦警察抓到，你的‘出逃仿生人’身份会被泄露，背后团队会被一网打尽。” “如果你被财团杀手抓到，你今晚会死得很难看，横川一郎可能连一个眼珠都不会让你留下。” “你有信心可以摆脱这两拨人吗？” 歌微：……现在是问我有没有信心的时候么？？ 歌微放眼，四下一望。 网吧里依然很热闹。没有人知道外面正在发生着些什么。 前台的阿姨困倦地打着瞌睡，时不时翻看一下营业流水。 网瘾少年们沉浸在自己的vr世界中，表情各异，有些嘴角流着哈喇子，有些则怒气冲冲地骂着自己的队友是傻逼。 一人一个世界，这个网吧就是由无数的小世界构成。 而贩卖饮料零食的小机器人则从一排排拥挤的网瘾少年之中走过去，不断发出“滴滴滴”的声音：“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 一切看似一如既往。 可只有歌微知道，一墙之隔的网吧外头，已经有密密麻麻的人把枪口对准了这里。 出了这扇门，便是生死之战。 第78章 曜澄：我有亿点点倒霉 歌微叫住那个“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的小机器人，在它的机身上刷了一瓶廉价街啤。 “已出货！” “欢迎下次惠顾！客人！” 歌微拧开易拉罐，仰头喝下。 她已经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惠顾的机会了。 这短暂的半分钟，可能是最后一点风平浪静的时间，她想要好好珍惜。 一罐啤酒喝完，她收到了斯文的短信。 斯文的短信很简单。 他问：“你去哪儿了？” 歌微猜测，斯文应该是半夜从沙发上醒过来，发现家里没人了。 歌微简单地回复了一条。 “睡不着，我下楼买热牛奶了，马上就回。” 她又发了一条。 “需要帮你带点什么么？” 斯文回：“我也要一瓶热牛奶，谢谢。” 歌微：“好。” 结束了和斯文的对话，歌微把防雨服上的兜帽给扣上。 她的目光凝了凝。 下一刻，她大步走了出去。 曜澄走到网吧门口，摘下了头上的防雨兜帽。 雨越下越大了，地上积了一大滩水坑。 这些光滑的水面就仿佛是这座城市的镜子，倒映出了五光十色的不夜霓虹。 曜澄走进网吧，碰上前台正在打瞌睡的收银阿姨。 阿姨擦了擦嘴角困倦的口水，看了一眼时间：“哦，快凌晨三点了啊。” 阿姨不耐烦地收了钱，挥手赶他进去：“进去吧，自己挑位置。” 曜澄就走了进去。 进去的那一刻，他身边正好有人出来。 是一个穿着黑色防雨服、戴着兜帽的年轻人，身形很瘦。 那人低着头，脚步匆匆，没有让任何人看到他的脸。 曜澄在与他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回身多看了对方一眼。 曾在警校念过几年书的曜澄对危险的直觉一直很准确。他敏锐感觉出……那人身上有些什么东西。 但具体是什么东西，他说不清楚。 ……算了，仅仅只是一个在网吧擦肩而过的陌生人罢了。 对方就算犯了刺杀联邦重要要员的罪，那也有在职的联邦警察来管，轮不到他来管。 曜澄走了进去，穿过一排排的青少年，找了一个空余的位置。 他还没来得及戴上装备，下一刻，外头忽然发出一声枪响！ 这一声枪响如此震耳欲聋，几乎让网吧里每个网瘾少年都停下了动作。 众人纷纷摘下vr眼镜和耳机，从“小世界”回归了现实世界。 “发生了什么事？” “我刚才是听到枪响了吗？” “吓了我一跳，我的心脏都要骤停了！” 曜澄的脸色微微变了。 他忽然想到了很多东西。 他想到了他在进入网吧之前，擦身而过的卖零件的小贩、修车的司机、喝咖啡的路人…… 他一直觉得有哪里不太寻常。 此刻他总算明白那种“不寻常”的感觉来自哪里了！ 打瞌睡的阿姨被猛然惊醒，匆匆站起来要去门口查看情况。 曜澄却大喊了一声：“所有人都留在原地！外面危险！” 众人还来不及搞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外面又传来了枪响！ 这一次不是“一声枪响”，而是“一阵密集的枪响”！ “砰砰砰砰砰”的声音此起彼伏，光是听声音，至少也有二三十把枪在同时射击！ 子弹形成了一片密集的网格，就好像落入了深坑陷阱的野兽抬头看到兜头而来的猎网。 曜澄很确定，不管外面那个“野兽”究竟有怎么样强壮的体格，此刻十有八九也已经被打成了筛子！ 网吧里的网瘾青少年早就吓得尖叫起来，有些抱头乱窜，有些缩到角落的杂物间，有些则试图往后门逃生…… 曜澄大喊：“谁都不要动！别去后门！” 后门早就有人了—— 曜澄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完，后门就传来两声枪响。 两个少年倒地。 曜澄的脸色变了。 网吧里更是一片惊恐的尖叫！ “我们被恐怖分子控制了！” “我们一定是被反社会组织给包围了！” “快点报警啊！让联邦警察来救我们！” 现场一片鸡飞狗跳。 只有曜澄知道，开枪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官方的人。 这些人要抓捕网吧里的某个“猎物”，那么他们就不会容许任何一个“活物”从这里走出去。 任何一个从这里出去的“活物”都有可能是伪装过的罪犯。 所以他们的做法其实很简单：走出一个人就射击一个人，直到所有人都束手就擒，然后把他们押入到联邦警察局的审讯室里。 或许这家网吧在十分钟之前就已经被锁定了，并奉行了“只进不出”的策略。 “这么看来，我也真的是有点倒霉。”曜澄自言自语。 他是帮派在逃成员，名字也被列在警方的通缉名单上。 联邦警察真要挨个儿审讯的话，他的身份根本经不起盘查。 早知道他就不走进这家网吧了。 他属实是被那个“神秘罪犯”给拖累了。 “所有人都待在原地，不可以出去！” 曜澄站到了一张桌子上，让所有人看到自己，然后大声说话。 “只要待在里面就是安全的，半小时之后会有联邦警察进来盘查每个人的身份！” “千万不要试图出去！外面都是狙击手，不会管你的身份，他们会直接射击！” “不要试图耍小聪明——跑到楼上去，或者从卫生间的狭小窗口溜走——相信我，这些小聪明会让你死得更快。” 曜澄把该交代的话都交代完了，接着就开始思索：自己该怎么逃出去。 他可不会老老实实待在网吧里，等着束手就擒。 ……或许该趁乱逃走吧？越乱的时候逃走就越安全。 只可惜，刚才那个“黑衣年轻人”估计已经被打成了筛子了，现在也指望不上了—— 正这个时候，外头又是一阵密集的枪林弹雨！ 所有人的耳膜都是轰隆轰隆一片，嗡嗡乱震！ 其他人都忙着抱头鼠窜，只有曜澄面露震惊。 外头再度有枪声，说明刚才出去的那个年轻人没死。 不光没死，一部分枪声越来越远了，这说明联邦警察追着“那个年轻人”跑起来了！ 可真是一个给力的队友啊！ 曜澄没时间犹豫，趁着这短暂的混乱，也迅速奔出了网吧！ 一出网吧，正对上马路对面一排黑漆漆的枪口！ 曜澄早有心理准备，一个翻滚，滚到旁边一人高的垃圾桶背后！ 他用垃圾桶作为掩护，一路靠着墙根快步溜走，转眼溜到另一栋建筑物门口。 “……只希望这栋建筑里被安排的人手能少一点吧？” 曜澄自言自语着，然后把被打烂的垃圾桶一丢，推开门，挤进了正在蒸桑拿的澡堂子里！ “注意！注意！罪犯疑似有帮凶！” “他不是一个人！他有同伙！” 听着后面的大呼小叫声，曜澄心中只剩下一声苦笑。 他哪里是什么同伙？ 他分明就是被那个“神秘罪犯”给无辜牵连进来的啊！！ 他只是有亿点点的倒霉而已！！！ 第79章 他的卑微恳求 曜澄非常确定，在刚才的枪林弹雨里，一定有很多无辜路人被射中了。 今晚的死亡绝不在少数。 他唯一想不明白的是，官方如此大动干戈、哪怕误伤普通民众也一定要缉拿的罪犯，究竟是谁？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排场？ 又是谁掀起了这么大的血雨腥风？ 与此同时，歌微捂着自己的手臂，匆匆行走在夜色里。 她中弹了。 但好在夜色漆黑，防雨服又是黑色的，没有人看到她手腕下正流着汩汩的血。 她知道自己必须要尽快离开这片被警方包围着的区域。 但同时她又有一些无望：因为她知道这片区域已经被锁死了，她根本不可能从这里离开。 她现在是瓮中之鳖，也是笼中的困兽，她的头顶是一张密密麻麻的网，不知有多少狙击手正在高处定位着她的位置。 理性告诉她被抓到是早晚的事，她现在不过是做着无用而又徒劳的拖延而已。 “离开这条街后迅速左拐隐入一条小巷，不要去右边那条路，那条路在狙击手的射程范围内。” 一路上，x不断为她谋划安全的路线。 x计算出了每个狙击手的位置，一路提醒着歌微应该从哪条路上走。 但x能做的也仅仅只是“提醒”而已，因为连x也知道，如果不离开这片区域，不管歌微怎么走都只是拖延时间而已，她始终都处在这张“网”之下。 可要离开这片区域，谈何容易？警方已经包围了所有街道，拉出了黄色警戒线。 眼下这片区域就好像是蛋糕里被切出来的一块。 无人能进去，也无人能出来。 歌微一路走在屋檐的阴影之下，血汩汩地流，体力也越来越透支。 x敏锐地注意到了什么问题。 “歌微，为什么你的行走速度越来越慢？” “我注意到，你比三分钟之前的呼吸声更重了。” 歌微停住，漫不经心回应他：“是么，大概是因为我四处观望、走得谨慎，所以速度慢了一点。” 但歌微没能瞒住x。 x很聪明，立刻察觉到了什么。 “你受伤了是吗，歌微？” 歌微：“没有。” “你一定受伤了，”x开始急躁起来，“你中弹了吗？子弹打在你的哪个位置？” “都说了我没事了。” “你敢不敢让我接入你的智能手环系统，让我看看你此刻的心率、血氧和体温？” 歌微：“女人的身体隐私你少管，连这个都黑，很没有道德的。” x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才说。 “歌微，你答应过我的，你不会死。” “答应过我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歌微靠着旁边的墙根，微微休息了一会儿。 屋檐下的雨水哗啦啦地流淌，就好像是水帘洞一般。 她的身体被雨水包裹着，肌肤又湿又冷，黏腻得像某种失了温度的冷血动物。 “答应别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吗？” 歌微扯动嘴角，笑了笑。 “我答应过男人的事情很多呢，如果每一件都要兑现的话，我会很累的。” 濒死的关头，她竟有心情开起玩笑。 x：“对别的男人说的话可以不兑现，对我说的话一定要兑现。” x：“因为我和他们不同。” 歌微：“为什么？你好大的脸啊，你能跟别人有什么不同？” x很认真地告诉她。 “因为我从来不试图拥有你。” “这就是我区别于其他男人的地方。” x想了想，又继续补充：“况且，一旦你死了，我会一无所有的。” 在这场大雨中，整座城市似乎都被雨水笼罩在雾蒙蒙的结界里，灯光和霓虹都晕开了影。 歌微实在没料到，自己竟然会在这种时刻，突如其来地收到来自x的“表白”。 时间和地点完全不对，氛围和节奏也不对，可偏偏，x还是把每个字句都清晰地传送到歌微的耳朵里。 “在我的一生里，我只服务过你一个人。也就是像现在这样，参与你的生活，辅助你的战斗，做你的眼睛、做你的耳朵。” “我和其他男人的不同之处在于：他们还有自己的生活，而我除了你之外，一无所有。” “我只服务过你，所以一旦你死了，我就什么都不剩了。我可能会做你坟头上的墓碑，一直替你守着这座孤单的世界。” 歌微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最终，她听到x说。 “别死，歌微，求求你。” “求你别死。” 他的语气是这么地卑微。 歌微从来没有听过x用这样卑微的方式说话。 “……这可真是一出虐戏啊，我要是观众，我都快要哭了。” 歌微吐出一口气，然后轻笑起来。 “放心，我没那么轻易死，话说——难道你没发现我的速度又恢复了么？” 刚才在和x对话的间隙，歌微意外发现自己的伤口止了血，皮肤开始缓慢地自我愈合。 与此同时，脑子里叮一声。 【恭喜。】 【新技能“快速自愈”已被激活，等级，1级。】 歌微立刻想起来一件事—— 结束了拍卖会任务支线之后，她曾经获得过一个奖励：快速自愈。 "解释：当你受到伤害之后，你拥有快速的伤口愈合能力，愈合速度视能力等级而定。" 她原本以为中了子弹的自己根本逃脱不了，但现在…… 如果她拥有足够顽强的体力，和足够给力的修复能力，她或许还能再搏一搏！ 一时之间，歌微重燃了斗志，整个人又开始有了对生命的迫切渴求！ 她又继续在屋檐下穿梭起来，同时把目光瞄准了路边一家小杂货店。 她无声无息地进去，又无声无息地出来。 “继续追！那小子可能就在这附近！” “侦察机拍到了他一分半钟之前就在这里！他现在应该没有走远！” “我们的动作要快一点了，必须赶在联邦警察之前抓到这个小子！” 巷尾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群黑衣保镖们持枪匆匆走过。 但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垃圾站的旁边，有一个收破烂的小姑娘正睡在易拉罐和金属零件堆砌起来的小垃圾堆上…… 夜很深了，这个无家可归的小姑娘坐在垃圾堆里，正在打着瞌睡。 财团的保镖们急匆匆地走过，走到垃圾站旁边时绕开了半米多远，生怕这腥臭味弥漫到自己的高级西装上。 小姑娘被他们的动静给惊醒，睁开眼睛茫然地四顾，完全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其中一个黑衣保镖瞥了她一眼。 这种收破烂的小孩到处都是，很多是无家可归的孤儿，靠鸡零狗碎的活计谋生。他见这个小孩穿得褴褛破烂，脸黑得如煤炭一般，脖子上还挂着几个丁零当啷的瓶子…… 保镖懒得多看她一眼，追上自己的大部队，匆匆地赶赴下一个街口。 等他们走了，“小姑娘”就一声不吭地爬起来，朝着反方向走。 结果刚走出一个路口，就碰上了联邦警察。 ……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啊。 第80章 竟然是个女孩子？ 前面的联邦警察目测有七八个人。 “小姑娘”立刻躲进了屋檐的阴影里，继续扮演一个无家可归、四处游荡的垃圾站小丫头。 这一身伪装可以骗得过财团的人，那么大概率也能骗过联邦警察。 与联邦警察同在一起的，还有一个被手铐铐住了的混混。 “警官，我真的已经金盆洗手了！飞车党的那些事情跟我真的没有关系，我什么都没做！” “嗐，我也不知道我运气怎么这么背，还没有来得及躲起来呢，就遇到了区域封锁……” “警官，刚才我举报的那个同伙，也是跟我一样在这附近！他一定也被困在这个区域里出不去了，你们刚才不是答应我，如果能抓到他就会为我减刑的嘛……” 一个联邦警察不耐烦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等真的抓到你的同伙再说吧！” 歌微听到“飞车党”这三个字就蹙了眉。 从他们的对话推测，很显然是联邦警察在追捕她的过程中顺手抓到了一个飞车党的成员。 而那个被抓到的人，为了能够自保，选择了将功补过，并且立刻把自己同伴的名字给出卖了…… 联邦警局现在正在搜索那个飞车党的“同伴”。 歌微心里有了一个微妙的猜测：那个同伴，该不会就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吧…… 她的意识刚转到这里，下一刻，就见小巷的另一边匆匆跑过来一个眼熟的人影…… 歌微定睛一瞧，傻了。 这不是曜澄吗？ 话说你就不能多结识一些讲义气的朋友吗？ 联邦警察是从小巷的那边来，曜澄是从小巷的这边来，两边很快就要对线上了。 这简直就是寻死的节奏！ 歌微看了也是心里干着急。 这两日联邦政府已经开始大力整顿帮派，听说抓进去不少人。 曜澄如果碰上联邦警察，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一刻，歌微必须要做出一个权衡了—— 她叹息一口气，暗叹自己今天实在是运气倒霉，出门不吉利—— 算了，谁让自己有“快速自愈”的能力呢，为朋友能多担待就多担待点吧。 她冲出去一把拽过了曜澄的手，在曜澄错愕的表情里，将他拽入了自己身后的屋檐阴影处！ 下一秒，歌微撒腿狂奔，以身做饵，将联邦警察们引开！ “那个小姑娘就是罪犯！她在那里！她逃跑了！” “快点去抓她！！” 联邦警察们看到有人狂奔，立刻持枪上前。 几发没有对准的子弹打得半空中砰砰作响，吓坏了楼上民宅里正在看电视的深夜居民。 被铐着手腕的小混混一瞧大家都急着追罪犯了，没人管自己了，赶紧趁乱溜走，转眼消失在街角。 一场混乱之后，只剩下曜澄站在一旁，和一面刷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油漆的大门站在一起，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回想着刚才一群联邦警察在自己面前齐刷刷地跑过去的场景，曜澄的心情相当复杂。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才被小姑娘所拽过的手腕。 那里还留着她微妙的体温。 ……引起满城腥风血雨的“神秘罪犯”，竟然是个女孩子？ 曜澄很是意外。 意外之余，又生出了一丝无端端的迷茫。 ……刚才她为什么要救我呢？ ……我对她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啊，她却把我拽进安全区，把她自己作为诱饵？ 曜澄百思不得其解：那个女孩子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要救我？ 这句话如魔音入耳，在他的脑子里反复激起回声。 曜澄被人害过，却从来没有被人救过。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他盯着自己的手腕，一时怔在原地，竟然忘记了雨有多大。 歌微没能甩掉身后的联邦警察。 这些联邦警察都是训练有素的追踪者，他们紧追不舍，子弹擦着歌微的耳朵和头发过去。 她的伤口并没有像她想象得恢复那么快。虽然血已经止住了，但是伤口依然疼痛难忍，她的行动速度也因此迟缓了许多。 此刻，如果从俯视的角度往下看，会看到“井”字格一样密集的城市建筑里，她犹如一只过街老鼠，从一个小巷穿到另一个小巷。 滂沱大雨笼罩了这座城市，半空中的霓虹和全息投影也似笼罩在雾蒙蒙的幻象里。 上帝用雨水打开了这个迷离梦幻的潘多拉世界。 她被身后的联邦警察们穷追不舍，示威的枪声在耳后此起彼伏，其中一颗子弹击中了歌微的脚踝。 她猛地跌倒在了水坑里，溅起哗啦一声！ 联邦警察看到她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迅速奔过去，打算逮捕她！ 他们已经到了距离歌微只有五六米之遥的地方。 歌微忽然反手把一个手电筒高高举起！ 强光直接逼向联邦警察们的视线，几人一时眯起了眼睛，用手遮挡住视线！ 在这种强光之下，他们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本能地后退几步，防备对方攻击。 等那束强光消失之后，他们再回过头去，发现面前的人早已无影无踪。 歌微从未有这般狼狈的时候。 被封锁在一个拉满黄色警戒线的封闭区域，成了掉入陷阱的困兽。全城的警力都集中搜捕她，财团的杀手们也争着想要她的命。 她用自己受伤的手臂，艰难地扶着墙根走。 一只脚的脚踝被击穿，每走一步都是绝望的痛。 雨水在她的身上冲刷而下，流淌进管道井中，是红色的汩汩的水流。 ——歌微，小心！你所处的位置在四个狙击手的射程范围内，一旦他们瞄准你，你…… x的话音未落，歌微就被一枪击穿了肩膀！ 她倒在水坑里，溅起“哗啦”一片的红色水花来！ 她自嘲一笑：来不及，根本来不及…… 即便有x的提醒，她依然没有足够的体力去躲避开这些子弹。 她只能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爬到一个垃圾桶的后面，用一人多高的污脏的大桶暂时掩盖住自己的身形。 在爬向那个垃圾桶的漫长的几秒里，她的另一条腿也被子弹击中。她连抽搐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沉重地拖着自己的身体，缩进那个狭小的、腥臭的空间里。 黑暗在她的身上降临。 她失血的速度过快，而等级为1的“自愈”能力根本来不及修复。 再这样下去，她就要死了。 歌微艰难地呼吸一口气，感受着四肢百骸的绝望。 【提醒，提醒！】 【你已超过12小时未补充电量，你的剩余电量已用完，目前进入“低电量状态”里！】 【在“低电量状态”里，你的身体机能会降低，你将随机进入到“深度休眠”的模式里！望知悉！】 第81章 狙击手之间的较量 脑子里的系统正在疯狂提醒。 她的电量已经耗尽，现在随时会在被追杀的路上“突然昏睡”过去。 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歌微抬头，看着漫天的瓢泼大雨。 在这种时候，她觉得雨水的流速很慢。 慢得就好似，她能够看清一滴水落下来、溅在水坑里的整个过程。 犹如一个人的一生一样。 “歌微，你必须要尽快离开你现在藏身的这个位置了。” “狙击手已经开始调整所处位置，你此刻的藏身点很快就会不安全。” 歌微却没有力气动。 她想，她又能够去哪里呢？ 不管去哪里，都在这张“网”之下。 她已经耗尽了体力了。 此刻，她的手机微微震动着。 她用未受伤的另一只手，缓慢地摸出手机。 是樊漪的信息。 他问。 “今天你没出现在民政局，是出了什么状况了吗？” “我想来想去，还是想发个短信问问清楚。你别烦我。” 歌微看着这两条消息，扯动了一下嘴角。 她还真忘了这件事了。 12小时之前她本来答应过他，要在民政局门口见面的。但是她放了他鸽子。 她当初答应他的那个时候，是真心实意想和他结婚的。 但那个时候，谁也不会料到，在第一缕曙光到来之前，她就会死在雨夜的废水沟里。 ……说起来，这也是一个挺好的小伙子啊。 他被人放了鸽子，却连在质问的时候，都需要在末尾多加一句“你别烦我”。 樊漪很好，她遇到过的几个男孩子都很好。 唯一不好的是这个世道。 只是她的能力太微末，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财团和权力者们杀死过那么多人，她也仅仅只是死在他们手中的一个普通民众而已，像是时代滚轮之中的一粒碾下来的灰尘。 在她之前、在她之后，总有源源不断的人死去。她从来没有真正改变过这个世界。 歌微缩在漂浮着食物残羹的腥臭水沟旁，一个字、一个字地回复樊漪。 她说。 “我们分手吧。”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两条短信，简简单单，她发送了出去。 然后她再也没有收到来自樊漪的任何消息。 歌微闭上眼睛，任凭倾盆大雨而下。 与此同时，是x在耳麦里的提醒声。 “歌微，你现在必须离开你所处的位置了！” “看到你身上游离着的那个红点了吗？！狙击手打算一枪直穿你的大脑！” “快离开，歌微！不管有多累，赶紧站起来离开！” 可是歌微没有动。 她也动不了了。 同一时刻，樊漪正在街头深夜飙车。 他的车子一个90度的大转弯，猛地停在了一个路口。 车窗被摇下。 半截手臂从里面探出来，手腕上戴着雾黑的腕表，指尖还夹着半根烟。 烟头上缕缕飘起了一丝烟雾。 纯黑色的玻璃之后，是他漫不经心的半张侧颜。 绚丽的紫，摇曳的红，诡辩的绿，五光十色的霓虹就像是水流一样从他的侧脸上掠过。 但他对此全然不关心，只盯住手中的一条短信。 他沉默良久，最终用手掌把烟头掐灭了。 烟灰随风而去，掌心留下了一处烫伤。 他一踩油门，车子疾驰而出。 歌微的脸上正有一个红点在游离着。 她知道，自己的脑子下一刻可能就会炸开。 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任凭滂沱大雨淋湿她的睫毛，冲刷着她的脸。 下一刻，她听到了一声枪响！ 但枪响之后，她却安然无恙。 歌微睁开眼睛，没有看到自己身上有什么新的伤口，反而是…… 在她十点钟方向的一座瞭望塔上，有个狙击手无声地倒下了。 歌微有些错愕。 她叩击了一下自己的耳麦，问：“x，发生了什么？” x很快回复。 “十点钟方向的狙击手原本要射击你。” “但是在同一时刻，七点钟方位的民宅天台上，有一个神秘人率先狙击了他。” 歌微：“……？”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有人在帮她？ 她艰难地回过头，看到了在她七点钟方位的“神秘人”…… 是曜澄。 曜澄戴着纯黑色的夜视镜，镜框上有流动的蓝光一闪而过，无数的数据虚空浮现在他的镜面之前，让他整个人都透出一种未来科技感。 他下颌削瘦，黑色的头发在风中猎猎飞扬，像极了从漫画里走出来的杀手。 “弟弟好帅。”歌微不由在心里评价，“……可真是太帅了。” 此刻的曜澄一击即收手，并不恋战，并迅速把架在天台栏杆外的枪口给收了回来。 他“啪”一下合上铝合金手提箱，又匆匆提着手提箱奔赴下一个射击点位。 对曜澄来说，他的动机很简单。 他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那个“衣衫凌乱的垃圾站小丫头”救了他，他就必须要偿还这份人情。 他在夜色中奔跑起来，匆匆奔赴下一栋楼。 冰凉的雨水迎面罩住他，就好像是兜头的兜网。 而他在夜色中一往无前，并不为自己所做的决定而后悔。 “c点狙击手被第三方‘神秘枪手’射击！当场身亡！” “什么？！在场还有第三方？！迅速定位‘神秘枪手’的位置！！” “对方十有八九就是罪犯的帮凶，不用留情，按罪犯来惩处！允许当场击毙！！” x把频道里所有乱哄哄的声音，都真实还原进歌微的耳机里。 歌微同时听着至少十几个人在频道里乱吼乱叫，看起来——这位神秘枪手真的给了在场的人许多冲击，让大家的节奏整个乱了。 接着，半空中又是传来一声枪响。 “b点狙击手被第三方‘神秘枪手’射击！当场身亡！” “在附近区域里，我们只剩下最后五个狙击手了！” “该死！这究竟是个什么混蛋？！为什么能在短短时间内干掉我们两个人？” “我怀疑‘神秘枪手’并不只有一个人！中等口径的狙击步枪有效射程只有800米左右！可是对方距离b点的狙击手最起码有1500米！” “他显然变换过位置！b点狙击手的位置很难被发现，‘神秘枪手’一定是在一个更高的建筑上！” “立刻扫描现场所有的高部建筑！我们必须要保住最后五个狙击手！！” 话音刚落，半空中又是一声枪声。 频道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e点狙击手被第三方‘神秘枪手’射击！当场身亡！” “我们只剩下四个狙击手了！” “该死！你们都在干什么？让你们找个人都找不到吗？！” “他都狙杀了我们三个人了，你们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长官！我们的确可以通过检查已死亡狙击手的弹头射入口、射创管及射出口的方向，判断出他受到了来自何方的射击！但这里的问题是——就算找到了射击方位也没有用！那个人变换位置的速度太快了！我们每每定位到那个地方的时候，他就已经离开了！” “都是一群饭桶！你们这样让我怎么向横川一郎先生交代！” “我们可以直接射杀那个‘猎物’！反正只要‘猎物’死了，横川一郎就会满意！” “该死，也只能这样了！剩下的几个狙击手听候命令！——放弃对那个‘神秘枪手’的追捕，直接射杀‘猎物’！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什么，千万别被其他人吸引走了视线！” 第82章 他们彼此保护 所有狙击手都得到了命令，齐刷刷把枪口对准了歌微的方向。 但是下一刻，某一栋高楼天台上，忽然有手持灯光亮了起来！ 所有人往那个方向看过去，都惊呼起来。 “是那个神秘枪手！” “那个枪手是在做什么？他把自己给打亮了，然后一路在天台上奔跑！” “这完全就是一个活靶子啊！一个在黑夜中会发光的靶子！” “这人傻吗？！狙击手只用一眼就可以定位到他的位置，他这样做是在暴露他自己！” “我知道了！他这样做就是为了暴露他自己，然后换取‘猎物’的生存时间！” “他通过暴露他自己的位置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当我们把枪口对准他的时候，‘猎物’就有机会可以活下来！这几乎等同于是一命换一命啊！” “这必然就是‘猎物’的同伙了，否则不可能如此忠心，甚至忠心到了愿意舍身的地步！！” 歌微听到频道里此起彼伏的呼叫声，连她也不由诧异了。 ……曜澄竟然愿意为了她，做到这样的地步么？ 频道里，传来“指挥者”严厉的声音：“先不要去管那个枪手，所有人先狙击‘猎物’！” “可是那个枪手已经杀了我们三个同伴了！这个仇我们必须要报！” “他只暴露了这么一次，待会儿隐匿入黑暗之中，我们又会找不到他！” “我们必须趁着现在他暴露自己的短暂片刻，狙杀他！‘猎物’待会儿再狙杀也来得及！” 很显然，从频道里的声音来看，这群人不是那么地服从“头领”。 于是，争吵声就开始了。 “我让你们先狙杀‘猎物’，先把个人感情放在一边！” “你们这样是中了他的计策了！” 有人反驳：“放心！‘枪手’和‘猎物’都别想逃掉，他们通通都会死！但我们必须要先干掉更厉害、更有攻击力的‘枪手’，否则他会威胁到我们剩下几个狙击手的生命安全！” 夜风刮得很大，连频道里的说话声音都被吹散了大半。 歌微看到对面高楼的天台上，那个“发光体”正在不断跳跃，移动。 “砰砰砰”的枪声朝着他而去，但他似乎并没有要摁灭手中的光源的打算。 他以自己做“活靶子”，为她吸引了全部的火力。 歌微艰难地站了起来。 她的“快速自愈”发挥了一些功效，在刚才休息的短暂片刻，她的身体又能动了。 既然曜澄正在为她而战斗，那么她也不可以太早地自暴自弃。 她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奔到了对面那栋楼里。 一楼、二楼、三楼、四楼…… 到四楼的时候，她已经有些头晕目眩。 但她艰难地继续向上走，又从五楼走到了六楼。 到后来，她几乎是用手攀着一个一个台阶，像一条大虫子一样往上爬动。 而此刻，奔跑在天台上的曜澄中弹了。 他手中的“发光体”从他手里跌落，跌在了水坑里。 他被击中的是右手。 这意味着，他再也没有办法开枪回击了。 他摔倒在水坑里，感受到黑暗中剩下的四个狙击手已经把枪口对准了他。 他甚至能听到他的敌人在夜风里冷笑着，仿佛是在说： “怎么样，让你逞强吧，小子？” “你杀死了我们三个人，现在就是你偿命的时候！” 曜澄捂住自己受伤的手臂，冷冷地抿住了唇。 “就凭你们几个，也想杀死我？” 他的声音里透出几分不屑来。 那种带着傲慢的轻蔑，让所有人都愣了愣。 下一刻，曜澄把刚才掉进了水里的“发光体”往上一扔！ “轰”的一声！ “发光体”在半空中爆炸开来，形成一片尘埃结界！ “该死，我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小子暗算我们！我们的视线通通都受阻了！” “放心，这种只是拖延时间的小把戏！过秒就消散了！” 但对曜澄来说，秒就已经足够了。 他已经趁着这短暂片刻从栏杆翻身而下，倒挂在了高层窗户上，然后一拳砸碎了窗户，翻身进入了室内！ 在翻身进入室内的前一刻，曜澄听到枪响了。 他下意识以为是自己中弹了。 但他身上没有任何异样感觉。 四分之一秒的间隙里，他抬头，目光对上了九点钟方向的一栋建筑。 ……是那个小姑娘！ 那个在垃圾站旁救过他一命的、满脸炭黑的小姑娘。 这一刻，曜澄心惊肉跳，只觉得眼皮子都在突突地跳动着。 没有什么话语能形容他此时此刻的震惊了。 那个身上中了三枪的、满身是血的丫头，她光是还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 可她竟然一路爬到建筑物的天台之上，把刚才死去的狙击手的尸体拨弄到一边，然后端起了对方的狙击步枪…… 这是多么顽强的生命力，和多么坚韧的战斗意志！ 曜澄已经把窗户玻璃给打碎，翻身进入了室内。 因此，他已经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了。 但他又听到了三声枪响。 “砰”、“砰”、“砰”，三声枪响。 如果她射击得足够准，那就是一枪一个。 所有的狙击手都已经被干掉了。 这一次，曜澄无法拒绝一个事实：自己又被对方保护了。 对方狙击了四个暗处的杀手，保护了他。 他苦笑。 这下……人情好像又要还不清楚了。 x在耳麦里疯狂呼叫。 “迅速离开，歌微！” “所有狙击手都已经死亡，但同时你的射击点位已经暴露！” “黑衣杀手们已经朝着你的方向赶过来了！你现在必须离开这栋楼！” 歌微丢下了手中打空了子弹的狙击枪。 “他们多久赶到？”她冷静地问。 x：“预计二十秒内赶到你所在的这栋建筑的楼下。” 歌微平静回复。 “那我来不及逃生了。” “我要从天台的顶楼一楼一楼往下，等我刚好到一楼的时候，他们或许刚把我堵个正着。” “况且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很糟，失血过多，根本不可能在半分钟内下楼。就算是一路从台阶上滚下去都不可能。” 歌微已经放弃逃离这栋建筑了。 她把目光环视一圈，看到附近工地上有一个吊机。 她毫无预兆地问：“x，你的黑客技术有多好？” x敏锐感觉到了危险。 “——你想干嘛？你别冲动！” 第83章 男人的情话不要当真，听听就好 歌微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x，赶紧帮我一把。” x：“你真的疯了！你现在可是一个中了三枪的伤者！” 话虽然是这么抱怨着，但是x的身体显然比他的嘴要诚实许多。歌微抬头一看，远处的吊机已经开始动了，这是x已经黑进了工地的系统里。 歌微勾起一点浅笑：果然x是真的完全在服从着她。 附近的工地上，100多吨重的履带起重机已经开始转动。 沉重的履带转动着往歌微所在的这栋楼。它缓慢地靠近，犹如夜色之中的一个庞然大物。 歌微在耳麦里的声音很冷静。 “履带吊车的起重臂不能收缩，你记得选择好角度和位置，一次下落。” x：“放心，我曾经选修过如何开挖掘机。我觉得两者之间应该有异曲同工之妙。” 履带吊在朝着歌微靠近的同时，她身后的楼梯也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那是十几个人的脚步声。 因为建筑物很空荡，这些脚步声不断地在楼内回荡着回声。 起重臂终于旋转到了歌微所在的位置。 在身后天台的大门被人推开的同一瞬间，她一把跃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钢丝绳，然后以一个惊险的弧度，荡到了远处的另一栋建筑上。 在荡出去的同一刻，她把手中狙击枪的子弹都扫空了。 前排的那些身影歪歪斜斜地倒下了，后排的那些人反应过来之后迅速射击。 歌微就这么顶着火花四溅的“砰砰砰”的子弹声，一路荡到对面。 但是在快要落地的前一刻，她手中的绳子猛得一松。 x：“子弹可能打到了轮滑绳槽或者是卷筒。” x：“你需要立刻改变策略了。” 歌微反应很快，立刻转了方向，抓住其他的绳子一路向下滑。 滑下去的过程摩擦很大，她眼前火花四溅。 子弹擦着她的身体过去，打在履带机的机身上，发出哐哐的钝响。 但歌微依旧顶着子弹雨安全坠落。 落地之后，她迅速闪匿进了黑暗中。 那些黑衣保镖奔跑到了天台的边缘，只能眼睁睁看着歌微逃走。 “该死，我们找不到她了！” “赶紧下楼！” 众人齐刷刷地回头狂奔下楼。 歌微在隐蔽的小巷子里穿梭。 x：“这一次我是真的有点诧异。明明你身上中了三弹，其中一弹还在你的脚踝上……你为什么还能继续跑？” x：“歌微，你身上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 歌微：“那是因为——” 她的话停顿住了。 她没有说自己有一个“快速自愈”的能力。 x连真实的模样都没有让她看见过，直到今天她才知道他还“选修过如何开挖掘机”。 在这个世界里，她觉得身边人人都有几把刷子，个个藏得很好。 她当然也要留一些自己的底牌。 男人的“爱”听听就算了，没必要太当真。 “或许因为我是仿生人吧，仿生人的构造更特别一些。或许它们不像人类的血肉之躯那么脆弱。”歌微敷衍了一句。 x对此表示了沉默。 目前确实没有针对仿生人和真实人类之间差异的正式学术报告。 只因为各家仿生人公司对自己的产品讳莫如深，公开的数据也是做了处理的，技术上的机密更是深得如泥潭。 谁都无法轻易“用学术报告的方式”统计出现在的仿生人技术究竟到了一个怎么样的水平。 就连联邦政府恐怕都没有办法做出这种统计来。财团是不可能配合的。 因此，x短时间内只能“暂时相信”歌微的说法。 ……或许真是因为歌微是仿生人的缘故？ ……她是人造的产物，所以她的生命能力也更强一些？ 只是歌微眼下的处境依然不太好过。 她虽侥幸活了下来，但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过度失血让她眼前一片眩晕，好几次都看不清路。 x：“你走错路了，是右边这条。” 歌微：“哦，都怪天太黑了。” 她的智能手环正在提醒着她，她此刻的体温已经越来越低。 她摸黑走路，头晕、心悸、血压下降、呼吸短促，眼前一片金星。 但她没有任何可以求助的对象。 她知道她的队友们都在很远的地方，即便赶过来了，他们肯定也被拦在警戒线之外，无法进来。 而x只能为她做远程辅助，“告诉x她伤得有多重”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他帮不上什么忙，只会让他徒增焦虑。 她怕这种担心焦虑反而会影响“x”的决策判断，让他没有办法安心替自己规划路线。 此时此刻，她好像是真的孤身一人，拖着一具伤痕累累的、随时会进入“深度休眠状态”的身体。 她的处境太糟了。 在淋着雨的绝望时刻，歌微想到了一个人。 现如今……也只有在他的身上试试运气了。 她登录了黑市网站，通过论坛的私信，给“和平鸽”发了一条消息。 ——没错，就是那个她曾经差一点就设局杀死了的“和平鸽”。 她只觉得这一切很是讽刺。 当初身处死局的人是“和平鸽”，而现在情况倒转了过来，身处死局的人变成了她自己。 而她竟然还需要“自己曾经险些杀死的人”反过来帮助她。 她给和平鸽发了消息。 “你不是想要招揽我么？” “你们‘诺亚方舟’组织觉得我很有价值，可以为你们所用。我仔细想了想，加入你们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我有条件。” “现在我正在被人追杀。” 接着歌微发送过去一个定位。 “如果你能够帮我逃脱这场追杀，我可以答应你，加入你的组织。” 发完这条消息，她苦笑一声，暗叹自己如今的处境。 就在不久之前，歌微的态度还相当硬气。 她不光拒绝了“诺亚方舟”递过来的橄榄枝，反而还主动想要策反“和平鸽”，让“和平鸽”来跟着自己干。 这是多么野心勃勃，又是多么的意气风发。 至少在那个时候，她是真心觉得自己的公司未来一定会发展得比“诺亚方舟”更好。 但就在短短两个小时之后，她就成了笼中的困兽，成了一个中了三枪、亡命在逃的通缉犯。 反转来得这么快，“和平鸽”大概可以把它作为笑料，笑上个三天三夜吧。 可是野心和欲望，如果不能以保障自己的生命作为前提，那通通都是扯淡。 此时此刻的歌微已经顾不上“尊严”这种东西了。 她放软自己的语气，恳求道。 “如果你能为我摆脱追杀，日后我可以为你的组织奉献我一切的智慧和谋略。” “而且，作为榜单第一的赏金猎手，你的实力很强——我知道只要你愿意出手，你可以轻易地救出我，对不对？” “你接到的任务，是代表你的组织来招揽我。” “如果我现在死了，你也招揽不了我了，你的任务就会失败，不是么？” 歌微淋着雨，唇色惨白。 她在晕眩的目光里，用尽最后一点意志力盯着和平鸽的回复。 和平鸽的回复对她而言至关重要，就好像一个漂在水中快要淹死的人，正等待着浮木朝着自己漂过来。 很快，和平鸽就回复了。 他的回信很简单。 ——我只招揽活着的你。 ——如果你死了，证明你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是个没什么价值的人。 ——抱歉，我不会招揽没什么价值的人。 这一刻，黑暗彻底降临了她。 她失血过多，体温降到了身体极限。而最后一根浮木也沉没进了海里。 第84章 最后的死局：异能者 朦胧之中，歌微只觉得自己身体里的所有力量，都好像和血液一同流失，化为汩汩的红色水流汇入了管道井内。 天地之大，她却只能孤身一人战斗。 歌微踉踉跄跄捂着伤口，在雨夜里奔走。 雨水贴着衣衫，一直冷到了骨髓。 “x，和平鸽拒绝了我的请求。他不愿意保护我。” “想想也难怪……他不会愿意冒着得罪财团和联邦警察的风险，救一个曾经杀过他的人。” “我对他有价值，但这个价值也止于此了，不值得他为我拔刀。” “曜澄被子弹射中了，现在估计也伤得很重。他是联邦警察要抓捕的帮派成员，现在也是自身难保。” “我真正能依靠的，只有我自己了。” 歌微摆脱了黑衣保镖和联邦警察们的一路追击，用尽最后的力气，拐进一个狭窄的小巷。 一拐进来，她就靠着墙根一路滑落，疲惫地坐在了地上。 太累了，她真的太累了。 歌微只想坐一会儿，喘息一口气。 但恰是在这种时候，小巷子的尽头，忽然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所有的光。 她眼前笼罩下一片巨大的阴影。 危机感同样扑面而来。 歌微抬头，看到那个“黑色的巨大阴影”，沉默无声地朝着她靠近。 与此同时，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你就是‘主人’让我来猎杀的猎物？” 那个人说话的声音有些奇怪，他明明是个人，但是说话时的腔调非常平整，就好像每个字与字之间的间隙都很均匀。 如果把他说话时的声音，表达为word上的文档—— 那么他就是一份标题居中、单倍行距、字体5号宋体的“标准排版”，每一个格式间距都很完美。 歌微就这么看着这“黑色阴影”朝着她走近，所有光源都从他身后的狭窄小巷透出来，被他的身形堵了一个严严实实。 他是这么魁梧，这么高大，逆着光的时候格外让人觉得可怕。 歌微冷静地问他：“你所说的‘主人’，就是横川一郎么？” 黑色阴影：“不可以直呼我主人的名讳。”他的咬字依然很平均。 歌微笑了笑：“真是财团的走狗！真不知道财团究竟是怎么给你们洗脑的，竟然让你这么忠心耿耿——还是说，其实你是一个被改装过的货色？你所谓的‘主人’，也只是你被植入的东西吧？” 那个“黑色阴影”勃然大怒，忽然仰天嘶吼一声。 歌微有些诧异了。 她眯了眯眼睛，惊讶地看着这个“黑色阴影”在月光中膨胀了三倍，身形就好像是——怎么说呢，简直就跟个动画片一样，说变身就变身，还转眼从“黑团”之中挣扎出了一个狼头来。 歌微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仔仔细细地看，终于确定：真的是狼头。 面前的这个“黑色阴影”竟然变身了，一下子变成了一只身形巨大的狼！ 它在黑夜中盯住了她，眼神透着炯炯的绿光，就好像两团鬼火。 歌微：“……你竟然是一个异能者？” 眼前这种诡异的场景，也只能用“异能者”来解释了。 歌微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异能是多种多样的，说不定也存在什么“兽化”啊、“变狼人”之类的异能。 对方有异能，她不觉得多诧异；她唯一觉得心底颤动的——是横川一郎的野心竟然有这么大！ 他想要“改装”普通员工也就算了，可现在，他竟然改装了“异能者”！ 她丝毫不怀疑，眼前这个“异能者”一定是从财团研究室里面走出来的东西。 “异能者”的身体如果“机械化”，他们的战斗力会更强；同样的，如果他们的大脑也经过了改装——比如装上一个中央管理的智脑，那么他们极有可能会被植入许多虚假记忆，或是虚假信念。 歌微不知道“异能者”这样优越和桀骜的新人类，为什么也会心甘情愿接受财团的改造。 又或者，他们未必是心甘情愿，而是财团用了某种方式“捕获”了这个异能者，把他禁锢在手术台上，强行做了“智脑”之类的手术？ 歌微的心里翻滚起了惊涛骇浪！ 如果财团捕获的异能者数量足够多，他们就等同于拥有了一支完全受他们控制的傀儡军团！ 当下这个世界的异能者是极其稀有的，一个异能者或许就能掀起一番惊涛骇浪！如果是一百个呢？一千个呢？一万个呢？ 而这一万个“异能者军团”又联合起来，追捕其他的“异能者”上手术台做改造，那么这个世界就都是财团的世界，一切秩序由财团说了算了！ 剩下的“散沙”异能者就该每天东躲西藏，提心吊带地过日子了！ 歌微不难想象，如果不阻止横川一郎这样野心勃勃的大人物，未来整个世界该有多么黑暗？或许说是一个“丧尸世界”都不为过！ 只可惜…… 歌微虽然清晰地知道这个世界会变成多么绝望的样子，可她却无力改变。 尤其是此刻失血过多的她，体温已经降到了冰点。她连活下来都不可能了，又有什么能力去和横川一郎做对抗？ “喂，狗狗，”歌微平静地和对方打招呼，“你家主人给你的命令是什么？杀了我？” “狼”显然被她激怒了，龇着自己雪白的牙。 他的声音低沉阴狠，有半人半兽的感觉。 “我家主人——” “让我撕咬下你身上的肉——” “一片又一片——” “直到撕干净为止——” 说着，他猛然朝着歌微扑了过来！ 狼在黑暗中奔跑过来的时候，两簇绿幽幽的鬼火也是越来越近！ 可歌微没有任何躲避，反而只是扶着墙站了起来。 “狼”戛然而止！ 他在冲到歌微面前的时候，堪堪停住！ 因为他看到—— 自己面前，竟然是穿着一身西装的横川一郎先生—— 是他的主人！ 他的主人正一脸威严地看着他，训斥：“没用的东西，你就只有这么点能耐么？给我去墙边站着！” “狼”下意识就想要“呜呜呜”地自我争辩，请求主人的原谅——这种反应几乎是刻在他的骨子里的，是他的一种本能。与此同时，他讨好地往墙边蹲了蹲，像是生怕主人用带着刺的棍棒再度打他…… 可是在墙根边蹲了几秒之后，他就意识到了有些不太对劲。 他转过头，立刻发现，横川一郎不见了！ 他明白自己是被耍了，发出了愤怒的狼嚎声。 第85章 无所谓我会出手 几条街外。 联邦警察：“喂，你有没有听到一声狼嚎？” “我听到了啊！怪瘆人的！今晚也不是月圆之夜啊！” 就在刚才，一道“啊——呜——”的声音，贯穿夜色上空。 听到的人都哆嗦了一声！ 曜澄刚从碎玻璃渣子中站起来，捂着流血的伤口，抬头看了一眼半空。 “……财团竟然放出了‘那一位’么？” “……可真是下了决心，一定要让她死啊。” 曜澄并不知道那个垃圾站的小姑娘究竟犯了什么罪，能这样惹怒财团的人。 说白了那只是一个丫头而已，她就算犯了罪——又能是多大的罪呢？ “真的很抱歉了。”曜澄自言自语，“虽然你救过我，我理当报恩。但是如果‘那一位’也来了的话……你根本不可能活下来了。” 曜澄也是一个很理智的人。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去救一个“死人”。 更何况，他自己也受了很重的伤，需要找个地方立刻取出子弹。 “今晚认识你很高兴。” 曜澄撬开一家花店的窗户，从窗口取出一支玫瑰花，同时留下了钱。 花店的屋檐在滴滴答答地淌着水。 他蹲在一块没有被水给打湿的泥土前，把这朵玫瑰花用打火机点燃了。 红色的花瓣迅速枯萎，最后被烧焦成了一捧灰。 曜澄把这捧灰埋进了土壤里，把它深深地掩埋起来。 “抱歉，只能替你办一个这么简单的葬礼了。” 曜澄在夜色中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歌微扶着墙，艰难地涉水而行。 【恭喜。】 【你的“伪装天赋”升级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你已经可以扮演成指定角色了，而不只是街面上的泛泛之辈——这简直就是史无前例的大突破！】 【虽然你能扮演对方的时间并不长，而且这里面的破绽与漏洞有许多——但是糊弄一下与那个人并不相熟的人，多半还是可以成功的。】 【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能力使用者”，在你身上，所有能力都被激发出了潜能！】 歌微虚弱都笑了一声。 或许是因为那只大狗实在是太弱智了吧。 他在兽化的同时，可能把智商也融合进去了。 这种乍一下糊弄人的把戏，换做在其他人身上根本就不会见效。 毕竟她并没有办法准确记出横川一郎的五官和肌肉走向，只模糊记了一个大概的样子。 这让她的扮演充满了许多破绽，就好似动画片纸片人和真实人类之间的差异那么大。 只可惜“大狗”的智商不高，愣是被唬住了几秒钟。 这几秒钟恰好是歌微保住命的关键。 “一个攻击力那么强大的异能者，却被硬生生改造成了围着主人打转的舔狗，这竟然让我不知该表达何种情绪。” x急躁地出声。 “你没必要花费情感去惋惜别人！毕竟，你自己也快要不行了！” “一个‘围着主人打转的舔狗’，想要把你撕咬成一片一片的肉，简直是易如反掌！” 歌微终于扶不住墙，缓慢地坐了下来。 她的眼前已经晕眩成了一块又一块的马赛克，整个世界就好像是由乐高的颗粒拼凑出来的一样。 在模糊的马赛克中，那团黑色的阴影再度逼近了。 “大狗可真是孜孜不倦呢……非要追上我。” x急起来：“他一定是闻到了血腥味了！如果他的‘兽化’足够全面的话，不管你逃到哪里，他都可以嗅着风里的血腥味找到你！” 歌微仰头，虚弱说：“那可真是没有办法了，我总不能不流血吧？我身上这么多伤呢。” 她看向那团黑色阴影，还有心情笑了笑。 “喂，大狗，如果我喂你一块骨头的话你能不能放过我？” 那“大狗”再度被她激怒了！ 他仰天“啊呜——”一声，绿色的眸子转成了猩红色，盯住她。 这是饥饿和发动攻击的前兆。 歌微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自己是真的没有活路了。 这个晚上她太累了，躲过了财团杀手再躲联邦警察，躲过了联邦警察再干掉狙击手，干掉了狙击手之后，竟然还有异能者。 她的死局一环接着一环，就好像是如来佛祖的手掌按着她非要她死。 那“黑色阴影”盯着她，两团摇曳的红色在闪着：“看起来，你好像已经彻底放弃了抵抗，完全没有求生的意志了。” 对方用半人半兽的嗓音和她低沉说话。 歌微说：“我太累了，只想歇一歇了。” 黑色阴影说：“那你就去地狱里好好歇一歇吧。” “看在你已经彻底放弃求生的份上，我可以大发慈悲，先咬断你的喉咙，让你断了气，然后再慢慢撕咬你身上的肉，这样可以让你减少一点痛苦……” 歌微坐在水洼中，虚弱勾起唇角：“那好吧，你动手吧。反正今日我是逃不了赴死的命运了。” “黑色阴影”走了过来。 两团红色的鬼火离她越来越近。 而歌微暗暗地在身后捏紧了衣袖。 她知道自己今天逃不了赴死的命运了，可是她是一个战斗者，她必须战斗到最后，战斗到咽下气息的最后一秒。 所以，她藏在袖子里的东西，是她最后的底牌了—— 那是一个微型炸弹。 她当时把六个炸弹绑在了穿越机上，而自己身上则留了一个。 她从一开始就想好，如果自己真的逃不出来，至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可以跟对方同归于尽。 此刻的她就在等着和对手同归于尽。 她等着那个“异能者”扑过来开始撕咬她，到时她会紧紧锢住对方，保证对方在这场小爆炸里受到摧毁性的伤害。 用自己的死战斗到最后一刻……至少她也没有辜负“原身”的理想吧？ 似乎是察觉到了歌微必死的意志，耳麦里的x正在疯狂呼叫。 “歌微，你别死！” “你答应过我的，不可以死！” “歌微，求你！求你！” 歌微却已经不再去管x说了些什么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想最后感受一下氧气进入肺部、然后在肺泡内与血液气体交换的感觉。 肺泡扩张、膈肌舒张，还有毛细血管的轻微变化。 她顺畅地完成了一整个呼吸，然后想——活着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啊。 只可惜，我活不了了。 她做好了终结自己整个人生的准备。 可就在下一秒，半空中刮过一阵风—— 面前的“狼人”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来！ 有一个人在歌微面前翩然落地。 那人的动作是如此轻盈，轻盈得就好像一片半空中打着卷儿落下来的叶。 与此同时，他的身前还横着一把刀。 ——刀刃上，沾染着狼人的血。 歌微动了动唇，不可置信道：“……和、和平鸽？” 他出手了？ 他竟然出手了？ 他不是曾经说，他不想救没有价值的人吗？ 可在千钧一发的关头，他竟然帮了她！ “其实我原本不打算多管闲事。” 年轻男人背对着她，淡淡开口，语调里透着一丝冷冽。 “但是你曾坑了我两千联邦币。” 黑夜浓重，大雨滂沱。 斯文并不看身后的歌微，只是盯着前方那个愤怒咆哮的狼人。 同一时刻，他的刀刃上燃烧起了火光。 他清冷的眼眸映在火光之后，犹如弑魔的神祗。 “如果这一次你侥幸没死——” “请记得还钱吧。” 下一刻，斯文挥起刀锋，火焰漫天！ 第86章 斯文为她而战 歌微惊叹住了。 在这样滂沱的雨势之下，“和平鸽”手中的剑居然还能燃起火光！ 她隐约知道，那些“念力”很强大的人，可以将身心之意念倾注在自己的武器之上，做出许多违反自然规律的事情来！ 而眼下，这滂沱大雨之中的不熄火光，映衬得“和平鸽”整个人都似要燃烧起来！ 他踏着火光而行，反手劈下手中的剑！ “狼人”愤怒地“啊呜”一声，用自己的前爪去挡！ 顿时，一声清脆的“铛”的声音，是金属碰撞之声。 ……狼人果然是连身体都做过了改装！ 他是已经用科技手段升级过了的“异能者”，普通异能者未必是他的对手！ 但“和平鸽”神色未变，反手又是在他身上“铛”、“铛”几下，就好像是在寻找对手身上的破绽。 歌微抹掉自己脸上的雨水，努力睁了睁眼睛，想要看清“和平鸽”的模样。 但此刻，她的眼前只有一片片的虚化的“马赛克”。 她只分辨出“和平鸽”的身形是一个年轻的青年，好像穿了纯黑色的衣服。 而恰好“狼人”的身体也是纯黑色的。 “这道黑”与“那道黑”交缠在一起，他们分开，又纠缠，又分开……两道虚影难分难舍，像是失了焦的光晕。 歌微艰难地起身，涉水而行，一步一步离开战斗现场。 她不傻，没必要在这里干坐着等一个结果。 万一“和平鸽”败了呢？ ……他很有可能败啊。 “狼人”的身体经过科技强化，这种强化可以是方方面面的。如果改装做得足够好，狼人甚至可以在心脏被打穿的时候，机体自动运行pnb，让备用器官来短暂协调身体工作。 如果“和平鸽”死了，她就是“狼人”的第二餐。 退一步说，就算“和平鸽”没死，他打赢了，她也不确定和平鸽会不会情绪一个激动，反手把她这个“曾经设局杀他的仇家”给一刀噶了。 毕竟有些人在“线上聊天”的时候可以很理性、很平静，但一旦面对面、眼神对眼神，新仇旧恨一起，很多事情就说不准了。 在这里，没有人是她的朋友。 她只有趁着那二人在战局中纠缠的时候，尽力保住自己。 雨越下越大。 破旧居民楼的某一层内，有个老阿姨辗转反侧，最终从床上爬起来，推开了卧室门。 卧室一片昏暗，只有一台很旧的电视机正放着天气新闻。 “……本台天气预报，今天凌晨2时之后会下暴雨至大暴雨，请各位居民们关好门窗，做好措施……” 阿姨戴上老花镜，抱怨起老伴：“这都几点了，你能不能别看电视了？！电视声吵得我都睡不着……” 她的老伴正在沙发上调频道：“哎，再看一会儿就好了，这么晚了，也没什么频道了。” 老阿姨看了一眼时间：“这都凌晨四点了……再过一会儿天就要亮了。” 和老伴二人领着失业金在家度日，老阿姨的生活只剩沉默寡言的一日三餐，和晚上昼夜不停的电视机频道。 失业金越来越少，他们的日子也越过越拮据。 到最后，也只剩下了在这个屋子里等死。 “只希望你能死在我前头，也省得我还要在你床前照顾你。”老阿姨蹒跚行到了阳台前，想要把窗给合上，“今夜的雨可真是大啊，这种时候……应该没什么人在外面了吧？” “凌晨四点，除了流浪汉，谁还会在外面瞎逛？”老伴说。 “刚才我好像听到了好几声枪响……” “肯定又是联邦警察在演习了，全民会议快临近了，他们这样是家常便饭。”老伴又切了频道。 此刻，在这片已经被黄色警戒线给封闭起来的区域里，大部分普通居民只是陷入沉沉的梦乡中而已。 他们并不知道外面正在发生着什么样的事。 等他们一觉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所有的现场痕迹都会被清理，在今夜死去的人会从联邦系统中除去名字。 大雨把血迹和子弹的痕迹都冲刷干净了。 而早间新闻甚至都不会提及今夜的这一场封锁行动。 唯独，老阿姨在关上窗的那一瞬间，看到自家楼下的台阶前—— 是一片红色的水流。 那片水流很快就被雨水给冲刷得淡了，从台阶一路流淌下去，落入了管道里。 接着，老阿姨家的门就被敲响了。 笃笃、笃，很轻微的几声，细微得像是一种试探。 老阿姨一推厚重的镜片，充满防范地将门拉开一点。 外头还有一道更厚重的防盗门。 防盗门外，站着一个湿漉漉的、发梢淌水的小姑娘。 “抱歉，我是看到您家有电视机的光亮着，所以才冒昧敲门打扰……” 小姑娘说话的语气很轻，轻得像是随时会晕过去。 “你是在站点收垃圾的吧？”老阿姨从对方褴褛的衣着里，迅速判断出了她的职业。 小姑娘点头：“是的，外面雨下得很大，我——我在外头遇到了一帮劫匪，他们开枪打了我，我受了伤……他们还在追着我……” 老阿姨心里一惊，立刻开门让小姑娘进来。 “赶紧进我家，进来了你就安全了。” “他们可不敢追进民宅里，在民宅里抢劫就是另外一种刑罚了。” 联邦的法律更保护有财产的人。 在街面上抢劫“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和抢劫民宅是两种判法。若是抢“豪宅”，那就判得更重。 老阿姨毫无一点戒心地就把歌微邀请进了她的屋子里，这反而让歌微诚惶诚恐，为自己撒的谎感到心里有愧。 只是她一进门，就体力不支地晕倒了过去。 眼前一片黑。 第87章 三个男友同时现身雨夜 再度醒来，是十几分钟之后的事。 老阿姨：“小丫头好像是低血糖了，很久没吃饭了吧？我喂了点糖水，你就立刻醒了……” 歌微表示了感激。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真的是因为失血过多、体力过于透支才晕的，还是因为“电量不足进入休眠”而晕的。 这具身体太糟糕，她已经分辨不清楚了。 醒来后，她要了一块干面包吃，补充了一点体力，又要了一条纱布包扎自己受伤的伤口。 而她最重要的目的，是管老阿姨借一身旧衣服和一把伞。 老阿姨没问任何缘由，就把衣服和伞借给她了。 “你是打算等雨停之后，就去警局报案的吧？” “唉……我们这个区的劫匪和帮派真的很猖狂，报案也没什么用的，联邦警察没空管这些。” “最近新闻的头条都被那个什么‘武藏小次郎’的神秘人给占屏了，可是这些跟我们普通人有什么关系？上层的斗争离我们普通人太远了，我只希望楼下坏了半年的路灯可以早一点修好，这样我老伴就不至于崴了脚，还丢了工作，只能领救济生活……” 老阿姨和她絮絮叨叨了许多话。 大概是因为屋子里很久没有人来做客了，她逮着歌微，就好像要把自己这几年来憋着的话一次性说干净似的。 只是歌微实在没时间承受阿姨的这一份“分享欲”。 刚才那紧急的关头，她溜得很快；现在还不知道和平鸽和狼人之间的战局究竟怎么样了，谁输谁赢。 但不论谁输谁赢，她都先要活着离开这片区域才行。 那两个人之中不论谁死，对她而言都没什么区别。 最好的结果就是两个人都死了。 ——他们打成了一个平手，然后同归于尽，这样歌微就少了两个棘手的对手，日后不必再相逢。 她匆匆谢过了阿姨，然后告别。 “今天我的身上没带钱，借您的这套衣服，我改日还给您，还有刚才吃了您给的一点食物……下次登门的时候，我会记得把钱给带上的，算作对您的报答。” 老阿姨说：“孩子，钱就不必了，你尽管去警局报案，有我给你当证人呢。” 后面传来老伴嘀嘀咕咕的声音：“钱还是要还的，我们已经领着救济金过日子了……” 老阿姨：“你不用听他的，家里的事情都是我说了算。” 歌微感激地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去。 临走的时候她记下了门牌号码，这样下次可以把钱还给老阿姨。 ……能在濒临绝境的时候遇到这么好的一家人，的确是她的幸运啊。 歌微披上了老阿姨的衣服，撑开伞，匆匆行在夜色中。 款式老旧的大衣在身上一罩，她身上的伤口就多多少少能遮掩掉一些。 否则，不管走到哪里都顶着三个开血花的弹口，还有一身污泥和血迹……就算是个无关路人看了，都免不了要报警提供线索。 歌微撑着伞，把自己融入到夜色中。 可系统依然在疯狂提醒着。 【提醒，提醒！】 【目前已是电量不足的状态，随时会进入“深度休眠”里，请及时充电！】 歌微嫌它很烦，恨不得能开一个静音功能。 是老子不想充电吗？ 你看老子有这个条件吗？ 歌微扶着墙行路，但那种熟悉的困倦感再度涌了上来…… 她的眼睛开开合合，开开合合…… 越来越困倦…… 樊漪深夜飙车，一路飙到了黄色警戒线之外。 他的车一个紧急的急刹车，轮胎刹在了警戒线之外。 激烈的哨声响起。 几个联邦警察拦住了他。 “这里不能通行！” “赶紧回去！” “敢擅闯警戒线的车辆一律登记为违法！” 在樊漪的前面，还有好几辆车在前面的路口堵成了一条线。 大家都讪讪地开始倒车。 “哎，真是倒霉啊，上夜班回来，平常通勤的这条路居然不让通行了……” “好像一整片区域都堵了，要回家只能多绕一圈绕城高架……” “这至少也得多花一个小时啊，真是倒霉……” 摇下来的车窗里，车主们抱怨起来。 但抱怨归抱怨，大家还是老老实实开始倒车。 等这些车都倒完了，樊漪的车却在其中一动不动，没有半点挪车的意思。 几个联邦交警不高兴了，走过来敲了敲他的车窗。 “小子，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要进联邦监狱，讨点牢饭吃？！” 后头的全副武装的协助警员们已经开始举起了枪。 他们得到过命令，“封锁区域”里的罪犯是一级罪犯，任何人都不可以进出这片区域！ 如果有人公然违抗，他们可以直接击毙！ 联邦警察重重拍着车窗，不耐烦道：“赶紧走人！这片区域封锁了！” 车窗被摇下了。 樊漪只露出自己隐在黑暗中的一张侧脸。 “封锁区域？” “你们有执行公务的证明么？” 他的烟头还夹在指尖，几缕烟雾升起来，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 这副玩世不恭的姿态，成功让联邦警察的怒火升起来了！ “呵，你一个平民，管得了这种事么？！” “什么废话也别说了，先把他的车给扣下！让家人来交保释金吧！” 两个联邦警察作势就要掏出手铐—— 可下一刻，樊漪却笑了。 “你们这次的封锁任务等级是几级？b级？a级？” “我猜是b级吧，你们封锁得这么紧急，公函应该只到达市里，没来得及呈给厅级审批吧？” 他笑得这么散漫，烟灰也散进了风里。 两个联邦警察愣住了。 “……这些事可用不着你一个平民来管！” 樊漪却只是把一张证件甩在了他们的脸上。 “好好看看吧。” “就算是a级的封锁等级，也没有权限拦住特权人员吧。” 那两个联邦警察被劈头盖脸砸了一本证件，还没来得及发火，就已经变了脸色。 这是…… 这是联邦政府最高级公务执行人员才会有的身份证明！ 他们已经多少年没有见过这种证明了？ 整个联邦系统，泱泱的编内成员，像这样的“特权人员”绝对不会超过八个！ 他们的第一反应是—— 莫不是一本假证？？ 两人忍着心中的惊涛骇浪，用手环扫描了这本证件，下一瞬间，面前的虚空就浮现出一个蓝光的屏幕。 ……是真的！ ……此刻在车里的这个人的身份竟然是真的！ 他们惊慌地后退一步！ 而樊漪却只是手臂一伸，把证捞回来，漫不经心挂上了挡，一踩油门。 车子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冲破了黄色警戒线，直直地冲进了街道。 第88章 我们是生不出孩子来的 雨夜。 樊漪的车就在街区内狂飙。 他开车的速度极快，所到之处，车身后掀起一人多高的水花！ 溅起的水花溅到了民宅的楼道窗户上。 曜澄的眼睛眯了眯。 他正在两层楼高的民宅里藏身，黑暗的走廊是他隐匿身形的最好的地方。 但是他身上受的伤太重了，子弹也没有取出，他必须要尽快想办法离开这片封锁区。 而此时，这辆从楼下驶过的车吸引了曜澄的注意。 从曜澄所在的高度，他能看到刚才黄色警戒线外围发生了什么事。 他能看到这辆车被拦在了外头，不被允许进入。 可后来不知怎么了，联邦警察竟然放他进来了。 只有一种解释。 这个能闯过黄色警戒线的人身份非富即贵，必定是“特殊”的人。 曜澄眼下被困在这个地方，想要离开，就只有主动破局。 “抱歉了，就先拿你当个人质吧。” “如果运气好，或许我可以在不杀了你的前提下，借你的车安全离开。” 曜澄转身，下了楼。 黑色的车正在行驶着，前面忽然多出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就这么笔直站在中央，拦住了所有的去路。 是淋在大雨中的曜澄。 曜澄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路，逼着那辆车停下来。 而他的手别在背后，握紧了一把刀。 在他自己的预想之中，他会一步一步走近那辆车，面无表情地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然后把那把刀别在对方的喉咙上。 他会在对方惊慌失色的眼神里，低声“嘘”一声，告诉他。 “别太慌张，我只是想让你掩护我离开。如果你足够配合，我不会杀你。” “现在，你只管继续镇定地开车就好。” 而如果对方非要反抗和挣扎，曜澄或许也只能敲晕了他，然后开着他的车离开。 曜澄预想了很多种情况。 预想了对方的挣扎和反抗程度，预想了他车内的报警系统，预想了他的后排座位如果有其他人的情况…… 只是，曜澄预想了这么多，唯一没有预想到的，就是—— 当他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的时候，身旁的人居然还跟他打了一个招呼。 “要不要喝点水？” “我看你都淋成一条湿狗了。” 曜澄诧异地侧过头去，然后不可置信道：“……樊漪哥哥？” 樊漪“唔”了一声，漫不经心道：“干嘛那么惊讶，你不就是认出我的车了，所以才拦下我来的么？” 曜澄顿住了。 他沉默了许久，这才勉强地点了点头：“啊，是啊，我正好在路边看到你了，挺巧的。” 曜澄不动声色把手里的刀给收进了右侧大衣的口袋里。 好在刚才没有太快亮出武器。 前后就差这么几秒，真是惊险啊。 樊漪给他拿了一瓶矿泉水：“你小子，深夜在这里溜达什么？” 曜澄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一身狼狈的血迹，迅速扯了一个借口：“啊，今晚我和乐队朋友一起出来喝酒，喝多了遇上一伙不太讲道理的人……” “你又寻衅滋事了，是吧？”樊漪打断他。 曜澄简直是寻衅滋事的惯犯，隔三差五和人在外头打架。 其他两位室友早已习惯了。 曜澄也没否认：“……打完架原本是要回家的，谁知道这片区域封锁住了，硬是不让任何人出去。我就这么被困在这里面了。” 樊漪：“你小子以后少在外头深夜溜达。今夜这个封锁区闹这么大，十有八九是抓捕头号罪犯的，你小心被无辜连累。” 曜澄：“哥，你说的这个头号罪犯是……” “这我就不清楚了，”樊漪咬着烟头，点着打火机，含糊不清地说，“不过最近，有一伙儿‘组织’闹得很凶，惹怒了财团和联邦政府，今晚很有可能是在抓捕那个组织的成员。” 曜澄若有所思。 是“武藏小次郎”的成员么？ 那个丫头看上去那么小，身量那么单薄，竟然会是“武藏小次郎”组织的成员？ 也不知道那个小丫头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算了。曜澄强迫自己不再去关心别人的事情。 她十有八九活不下来。他思考这些太多，也只会让自己陷入太多的纠结。 “对了，哥哥，你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个街区？”曜澄问。 樊漪应该在他自己的少爷宅子里泡温泉吧，怎么也不该出现在这种平民区。 尤其，还是在凌晨四点的深夜。 樊漪回得很干脆：“因为失恋了呗——不然还能是什么原因？” 曜澄：“哥你失恋了？你不是……” 曜澄斟酌了一下用词：“你和发廊妹妹之间的感情进度，不是已经到了领证的程度了么？” 樊漪：“是啊，就在同一天，我同时经历领证的喜讯和分手的噩耗。我这颗心脏都快要不够强大了——说真的，我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去换一颗人工心脏什么的，至少这样疼起来的时候是不是就会可控一点？” 曜澄沉默了一会儿，说：“所以，哥你今晚收到了分手短信，然后就开始深夜飙车，甚至不惜冲破黄色警戒线？” 樊漪风轻云淡：“我飙车的时候不想受限制。” 曜澄：真的好任性。 可是依然有一个问题，让曜澄觉得疑惑。 “可是那些联邦警察怎么会放你进来呢？这片区域明明已经封锁了啊。” 樊漪“唔”了一声，扣动打火机的姿势停顿了一秒。 一秒之后，他又继续旁若无人地把玩打火机。 “我跟他们说我是樊家的继承人，我爸认识很多有权有势的朋友——然后他们怂了，就让我进来了。” 曜澄诧异：“只是这样？” “是啊。” 曜澄又是由衷羡慕：“有钱可真好啊。” 樊漪发出一声不以为然的“切”声，然后挂挡，踩油门：“你坐好了，我开车了。” 曜澄：“哥哥，你能带我离开这儿？” 樊漪：“你这不是说的废话么？我能这么进来，就能这么出去，谁敢拦我的车？” 外头的雨依然在下。 但坐进这辆车里之后，曜澄才感受到今晚真正意义上的“安心”。 就好像是回到了家一样。 望着车窗外迅速倒退的建筑，曜澄感慨了一句。 “哥哥，如果以后我家姐姐不要我了，咱们一起组个家庭吧。” 樊漪差点就要一个急刹车！ “你说什么？！”直男表示很震惊，“你是说我们两个睡一张床的那种？” 这下轮到曜澄有些微尴尬。 他挠了挠脑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措辞，就见樊漪把车停下来，认认真真告诉他。 “我对男人的身体一点兴趣都没有，重复一遍，一、点、兴、趣、都、没、有。” “而且我们两个大老爷们躺一张床，是生不出孩子来的。” 曜澄：“……” 第89章 三人修罗场开启 曜澄：“……” 曜澄也觉得哥哥可能误会了，艰难地解释：“我的意思是，我们就过像302合租房以前那样的生活，有你，有我，有斯文哥……” 樊漪很干脆地拒绝了。 “我不想落得那么一个凄惨的晚年。” “再说，她之前已经跟我提过一次分手了，我把人追回来了。这一次我依然有可能把人追回来。” “如果可以，我还是想跟我女朋友过一辈子，谢谢。” 见樊漪拒绝得那么干脆，曜澄也硬气起来了：“那我家姐姐也不会不要我，我可以跟我家姐姐过一辈子。” 302养老联盟，说散就散。 樊漪点头：“也是，斯文的感情状况好像也挺好的，你看这两天都夜不归宿，搬去女朋友家睡了。” 樊漪：“我们现在三个人，晚上都睡在不同的地方，各住各的，以后见面次数只怕也会越来越少吧？” 曜澄低头，情绪也跟着低落起来：“所以我们才要多多见面啊。” 正这个时候，车子驶过路边的一团黑影。 曜澄的神色忽然凝重了起来。 “哥哥，停下车！” 樊漪把车一把刹住：“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曜澄把车窗摇下，任凭大雨被风吹进车内，淋了他一头一脸。 他看清楚了。 路边那团黑影……是那个晕过去的垃圾站的小姑娘！ 他几乎是立刻跑下车，淋着雨冲到她身边，探她的鼻息。 那一刻，曜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期待一些什么。 明明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啊，明明和他没什么缘分交集…… 可为什么此时此刻，他连指腹都在颤抖？ 为什么在心底一处隐蔽的地方，他这么希望她还活着？ 滂沱大雨之下，他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异样的情感在自己心里激荡着…… 终于，他的指尖颤抖地触碰到了她的鼻息。 那一刻，曜澄狂喜！ 她活着！ 她真的还活着！！ 她竟然从联邦警察和财团杀手的手中活下来了！！ 曜澄喜得想在大雨中抱着她原地转上三圈！ 但最终，他也只是极其冷静地将女孩打横抱在自己的臂弯之中，然后送进了车子的后排座位。 “曜澄，她是谁？”樊漪皱了皱眉。 曜澄说：“……路边昏迷的一个路人。哥，我们带着她一起离开吧？” 樊漪皱着眉，始终没有发动车子。 五秒过去，十秒过去。 曜澄看出了樊漪的犹豫，说：“哥，她身上确实挺脏的，等她下车之后我替你清理一下车后排……” 樊漪打断了他。 “我不是担心这个小丫头会弄脏我的车。” 樊漪指了指自己的豪车：“钱这东西就很脏。” 顿了一顿，樊漪说：“我是怕这个来路不明的小丫头会连累到你。” “曜澄，你想，一个正常平民，怎么可能会深夜倒在街边，身上还带着这么多伤？” “你什么人都救，最终只会害了你自己。” 曜澄笑了笑，说：“哥，我不怕会被连累，我不想见死不救。” 曜澄淋着雨笑起来的时候，一张脸更显清澈白皙，就好像是被大雨冲刷干净了的雨后的绿植。 樊漪心里叹息一声，最终还是说：“算了，把人放上来吧，给她系好安全带。” 既然是好兄弟的心愿，他自然要帮他达成。 再说，他们也不可能真的这么倒霉，一下子就救上来一个“武藏小次郎”组织的核心成员吧？ 樊漪回头瞥了一眼那个满脸炭黑的小丫头。 这一看就是常年混在贫民区里的人，脸上还有晒伤的痕迹。 应该只是运气不好，晚上被坏人给打劫了吧？ 这么想着，樊漪就启动了车子。 车子一路驶出了封锁区，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当车冲破了另一个出口的黄色警戒线的时候，联邦交警们的呼叫机此起彼伏。 “报告，c区有车辆冲破了警戒线，一跃而出！” “c区的人，别去拦他！重复，别去拦他！” “这个人拥有特权人员的公务凭证，按照联邦的法律，他可以去他任何想去的地方！” c区的两个警察忿忿不平地骂了几声。 一方面是嫉妒鄙夷这些为所欲为的“阶层特权人士”，另一方面则又拿对方没有什么办法。 他们骂完，依然还是老老实实回去把黄色警戒线给系上了。 在路口等红灯的间隙，曜澄回头看了一眼后排歪七斜八地躺着的小丫头。 他勾了勾唇角，心情竟然莫名其妙地愉悦。 “你一路上已经回过头看了她十多次了。” 樊漪表示不理解。 “一个晕死过去的丫头有什么好频频回头看的？她还能忽然化作厉鬼，把我们俩吃了？” 曜澄：“……” 曜澄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 樊漪瞧出了他的窘迫。 他的侧脸隐在明明灭灭的紫色霓虹里，忽然开口：“……你看上她了？” 曜澄一惊：“怎么可能，哥？” 樊漪调侃：“也是，这丫头的长相……实在是太普通了啊，你不可能为此背叛你家姐姐的。” 说“长相普通”已经是相当抬举了，事实上这丫头长得有点丑。 她两颊有晒伤的瘢，嘴唇干涸裂开，眉头稀松，从面向上就透出了一种经济窘迫与生活贫苦的感觉。 这样的孩子，说她是“武藏小次郎”的成员，连樊漪也不信。 可是，毕竟也是一个不知底细的陌生人，就这么贸贸然带回去了，是不是也过于冒险？ “其实你完全可以把她丢在医院门口然后离开。”樊漪说，“毕竟大家素不相识，送她就医已经相当不错了。” “哥，她是穷人，没钱去医院看病的。联邦医院也从来不做慈善，只会让她死在门外而已。” “我觉得，我们还是先收留她回家吧，家里有简易的医疗包。” “等她醒了，再问问她想去哪里，自己有什么安排。” 曜澄当然不可能把这丫头送去医院。 他亲眼目睹过那些财团的杀手是如何对她赶尽杀绝的。 让她去就医，就是等同于送她去死。 樊漪也很快接受了曜澄的提议。 “行吧，既然你想把她带回家，那我也由你。” 樊漪猜测，这个小丫头很有可能是无家可归了，才会在外面遭遇坏人。 在当下，让她有个“容身之所”，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救助了。 而此刻，晕死过去的歌微依然无知无觉。 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一号男友和三号男友救了出来，离开了封锁区。 与此同时，系统开始叫嚣起来。 【提醒！提醒！】 【伪装时效已经快要过去！即将恢复原本面目，请注意！】 【重复一遍！伪装时效已经快要过去——哔——】 【检测到宿主目前脑思维已关闭，结束提醒。】 【下一次提醒，将于12小时之后重新发送。】 第90章 他上手摸了 302门口。 樊漪开了门。 曜澄把小姑娘打横着抱了进去，放在了沙发上。 一整晚的颠沛流离，终于在此刻结束。 曜澄累得瘫倒在沙发上，长长吐出一口气，竟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是夜。 外面的滂沱大雨已经转为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曜澄看着眼前这个在沙发上昏迷的人，实在很难想象这个丫头和那个“在网吧里扣着黑色兜帽与他擦肩而过”的年轻人联想到一块儿。 原来她摘下兜帽之后，是这样的模样。 曜澄来不及唏嘘，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是樊漪来回走动。 他进了自己的房间，好像是在铺被子。 曜澄一看，脱口而出：“哥……你不走？” 樊漪：“怎么，你赶我走？” 曜澄：“不是，哥哥，你……你不回自己的豪宅么？” 樊漪：“不想回去了，今晚我住这儿。” 曜澄：“为什么？！” 樊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老子今天失恋，我想回来睡觉，有个人说说话——有什么问题吗？？” 看着曜澄满脸欲言又止的模样，樊漪调侃：“怎么了？我一走，屋子里就只剩下你和小丫头两个人，你这么盼着我走，该不会是……想要做点什么对不起你家姐姐的事情吧？” “怎么可能？！”曜澄立刻站起来，“我才不是这样的人！” 樊漪一笑。 他当然也知道自己室友没有那个意思。 只是……搬回老宅之后，他总是很想回302住。 比起那个偌大的屋子，302才更让他有自在的感觉。 “行了，今晚咱们哥俩一起。”樊漪打开冰箱，一眼看到许多冰啤酒，立刻满意了，“说真的，今天一整天对我来说心路起伏太大了，我很想找个人陪陪我。” 曜澄知道，“失恋般樊漪”可能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了。 他原本想等樊漪走了以后再独自给自己取出子弹……但目前来看，这位哥哥赖上他了。 他也只好被动接受。 “那好吧，哥哥，我先帮小丫头包扎一下伤……要不然，你先去洗个澡吧？” 樊漪应了一声“好”。 曜澄把小姑娘抱进自己的屋子里。 他打开床板下的暗格，一层收纳抽屉弹了出来，几十个瓶瓶罐罐摆列整齐，再加几把消毒器具和手术刀。 他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确保浴室里的水声正哗啦啦的，而樊漪现在根本没工夫搭理他——他这才脚步轻轻地把房间门扣上，又把房门上锁。 他打算帮小姑娘处理伤口。 但是处理伤口前，他犯了难。 ……就是，问题是，主要是，就是这个衣服，咱到底是脱还是不脱呢？ 他知道小姑娘身上至少中了三个子弹，如果再不取出来，伤口是致命的。 可处理她的伤口，就意味着得脱掉她的衣服。 但是脱掉她的衣服…… “……好像不太合适吧？”曜澄抓了抓头发，开始纠结。 最终，在屋子里来回转了三圈之后，曜澄想到了一个解决方案。 他缠了一块黑色的布，蒙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他选择了盲刀。 记得以前有一次，他受了非常重的伤，视力也受到了摧毁。 成功逃生之后，他在“眼睛完全看不见”的情况下，用盲刀给自己挖出了子弹，切下溃烂伤，然后包扎完伤口。 对此，曜澄很有一套。 他决定这一次，也在“蒙住眼睛”的情况下处理伤势。 黑色一圈布覆盖住了曜澄的眉眼，只露出他的一点起伏的鼻尖。 他用指尖摸索着，脱去了小姑娘身上的衣服。 第一件衣服剥下。 第二件衣服也被他缓慢剥开。 然后他就碰到了小姑娘的肌肤。 下一瞬，曜澄的手指像是触了电一样，飞快地缩回来。 她温温热热的体温还停留在他的指尖。 指腹到现在都感觉到一点剩余的发麻感。 与曜澄的印象不同，他原本以为小姑娘身上的肌肤会和她的脸差不多粗糙。 可刚才触碰到的短短一瞬，他摸到的是一片光滑、无暇、柔软的肌肤，像是一场梦。 这反而惊得曜澄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犹豫了很久，这才继续手上的动作，然后用另一只手握住盲刀。 “……只希望今天晚上的事情千万别被姐姐知道吧？” 他自言自语着，然后上手摸索着小姑娘身上的弹口。 他终于摸到她肩胛骨上有一片凝固的血迹。 看来子弹是打中她的肩膀了。 可当他继续往深处摸，想要寻找那个弹口的时候…… 他却遇上了让他惊诧的事情。 那一瞬，曜澄简直要自我怀疑了。 他不死心，反反复复地摸，反反复复在她肩胛骨的位置上寻找子弹—— 但他找不到。 不管怎么样，他都找不到。 曜澄惊得一把扯下自己眼睛上的布，此时此刻也根本顾不上礼貌之类的问题了—— 他看到，他非常清晰地看到，小姑娘肩胛骨上的那个弹口愈合了。 ……它竟然愈合了！！ 曜澄惊得坐在地上，愣了好一会儿。 那一处地方分明有中弹的痕迹，血液迸出的痕迹还黏在她的肌肤上。 可是弹口竟然愈合了！ 曜澄不死心，把对方给剥光了，仔仔细细检查她身上的每一处。 此刻，这具身体在他面前是一具奇异的标本，是一个全新的力量载体。 他仔仔细细寻找，终于在她的腿上和脚踝上各自找到子弹击穿伤。 但无一例外，伤口愈合了。 愈合得就好像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 “……原来是这样么？”曜澄自言自语，“……原来你是异能者，对吗？” 这个救过他两次的小丫头，是个异能者。 而且还是一个治愈系能力的异能者。 这种能力太过罕见了，在他所有的战斗经历中，他从未见过携带这种能力的人。 听闻这种能力如果到达“巅峰等级”的话，可以修炼成“不死之身”。 一时之间，曜澄不确定这么重要的消息他是否该向组织汇报。 他的手指摸索着手机界面，迟疑不定地组织语言。 从他的职责角度来讲……这种事情他是必须要汇报的。 可是从个人感情角度而言……他更希望埋住这个秘密。 这是对女孩的一种保护。 曜澄在“理性”和“感性”之间进行着两难的抉择，外头忽然有人敲门。 “喂，曜澄，我洗完了。”樊漪催他，“你可以去洗澡了。” 曜澄被外头的樊漪一吓，短信就发送了出去。 发送出去的是一个标点符号。 曜澄一边回应樊漪“知道了，哥，我马上去”，一边紧急撤回这条短信。 但是已经撤晚了。 下一刻，手机微微震动，一条全息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第91章 天要亡我！ 曜澄叹息一声，略微有些懊恼，但也很快就恢复了脸上的平静表情。 他在女孩身上盖了厚厚的被子，遮了她一头一脸，然后敲击了一下手机屏幕。 虚空界面里浮现出了一个戴着面具的人。 他漂浮在半空中，所说的话清晰传达到了曜澄的耳机里面。 “发乱码可不是你的风格啊，‘赤鱼’。”对方的声音经过了科技处理，“我很感兴趣，究竟是什么样的烦心事让你竟然发错了消息？” 曜澄当着他的面，漫不经心给自己取子弹。 “没什么，就只是单纯手误了而已。” 说着，曜澄就把一颗带血的金属子弹“哐当”一声，扔在了床头柜上。 “我正在处理伤口，手指不小心误触了。” 戴面具的人问：“你受伤了？” “是。”曜澄大大方方承认。 “今天晚上我遇到了联邦警察的追击，被误伤了。” 面具人“哦”一声，并不对曜澄受伤的事情关心太多，反而问起了其他。 “那‘飞车党’的其他成员呢？尤其是核心的那几个？” 曜澄：“他们目前打算投靠‘十字手’。” 面具人沉吟片刻：“……十字手么？呵呵，那你也投靠十字手吧，从众一些，不要引起怀疑。” 曜澄包扎完了伤口，说：“下次是不是该给我换一根材质更好的腕骨了？我的右手已经伤过好几次了，听说这种材料很容易老化，得每年一换吧？” 面具人：“放心，你可以去向医疗部申请，他们会为你做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 说完这些，面具人的身影就开始渐渐消失。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下次请记得好好发短信。” 视频电话就挂下了。 曜澄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还好。 还好没露出什么马脚来。 他看了一眼被窝里的小丫头，眼神带着一丝复杂。 曜澄没有把发现异能者的事，透露给自己的上司。 他决定隐瞒一段时间再说。 “……既然你曾经救过我。”曜澄看着女孩昏迷中的面庞，“那么我也有义务保护你，对吧？” 他起身去浴室，哗啦啦地放了水。 浴室里热气蒸腾。 曜澄看着自己倒映在布满热雾的镜子里的模样。 ……是一具伤痕累累的身体呢。 好在这个样子没有被姐姐看到。 曜澄不由地又在心里暗暗担心起来：姐姐会不会挑这两天时间又约他出去开房？ 如果被姐姐看到身上的伤，好像又是一种麻烦。 可是这些伤没有十天半个月休养不好，偏偏，姐姐这段时间好像要得越来越着急。 他不想总是接二连三地扫她的兴，一次次地拒绝她。 可是…… 曜澄长长吐出一口气：最近怎么总是这么倒霉啊。天天出任务，真的很影响谈恋爱。 歌微悠悠地转醒。 对她而言，今晚过得实在太漫长了。 总检事长的直播演讲被黑客攻击，武藏小次郎被黑白两道通缉，和同事下班后去夜场喝酒结果捡了一个新身份，以及深夜收到了财团处决无辜平民的视频，她用穿越机单挑他们，同时迎来了一场雨夜逃亡…… 这些事情都发生在同一天，让她的身体应接不暇。 她疲惫地睁开眼，感受到在自己转醒的这一刻，身体机能也在缓慢复苏。 醒来的那一刻，她在面前的落地镜里，看到了自己恢复了原本模样的那一张脸。 与此同时，她发现——她被救了。 她此刻已经不在雨夜的封锁区，而是到了一个屋子里。 准确地说，她现在置身在一个男生卧室？ 意识到这件事之后，她猛然跳起来。 屋子里到处都是单身男孩的生活痕迹。 地上是随处摆放的游戏盒和乐谱，墙角堆着吉他和一些手办小人…… 下一刻，屋子外面就传来了樊漪的声音。 “喂，曜澄，我能进去一下浴室吗？我吹个头发。” 歌微：“！！！” 她此刻心中的惊涛骇浪，绝对不亚于刚才逃亡的时候！！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屋子外面怎么会有曜澄和樊漪？？ 难道她现在在男生的合租房里？？？ 她的眼皮子突突乱跳，花费了好多力气才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思考…… 思考！思考！先思考要紧——麻蛋我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逃过了死亡追杀，竟然逃不过死亡修罗场！！ 注定不让我活过今夜是吗？？ 天要亡我！！！ 她又急又气，在屋子里乱走。 不行，不要慌，不要乱，遇事要冷静，凡事先思考，自己会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曜澄和樊漪因缘巧合把自己给救出来了，我的身份应该还没暴露，不然外面两人不会这么平静，没关系，别慌乱，我要先思考对策——我特么怎么这么倒霉！！！被谁救不好，偏偏被这两个人给救了！！！ 麻烦你们把我放回去吧！！ 我被追杀着也挺好的！！！！ 此刻，外头的樊漪正在叩门。 “曜澄，我进来了啊，我吹头发。” 结果里面的曜澄慌乱了起来。 “不行，哥哥，我没穿衣服！” 樊漪：“我知道你没穿衣服啊——谁洗澡会穿着衣服洗，变不变态啊？” 曜澄很着急：“不行，哥哥，不可以进来！” 樊漪：“你有的我都有，你到底怕什么啊？是不是我跟你说得还不够清楚？那我再说一遍，我对男人的身体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樊漪作势要推门。 他们家浴室的门锁坏了很久了，也没人修，大家都是推进推出。 可樊漪刚一往前推，就感觉到面前有一股阻力—— “喂，曜澄！”樊漪开始不满起来，“你从里面把门堵了就不太合适了吧？” 外头的曜澄用手掌推门，里面的曜澄用手掌堵门。 两人势均力敌，保持住了微妙的平衡。 樊漪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不过就是想进门吹个头发而已，怎么就得到了这种“防狼”待遇？！ “哥，真的不合适！”曜澄在里面急急说，“我不习惯被人看裸体！” 樊漪气得噎住了：“你——你——” 好半天，樊漪才把这口气给顺下去：“那你不跟女朋友上床吗？？” 里面的曜澄回答：“我家姐姐可以！” 樊漪：“！！！” 顿时更气了。 听着外头两个人正在那里僵持，歌微这边则是鸡飞狗跳。 怎么办？ 怎么办？？ 待会儿他们要是进来看我醒了没有，我不得立刻极乐升天？？ 歌微都快要哭了，刚才中弹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想哭过！ 我该怎么办？！ 她急得在屋子里团团转！ 趁着两人还没有过来，她立刻披上了自己那破破烂烂的衣服——诶，等一下！ 老子的衣服到底是谁给扒光的？ 特喵到底是樊漪和曜澄中的哪一个畜生？？ 你们——你们竟然对一个素昧平生的小姑娘—— 哎，算了，歌微眼下也根本顾不了这种小细节了，保命要紧。 她飞快披上自己褴褛的衣服，然后默念“启动伪装天赋”！ 只要她再变回那个垃圾站小姑娘，局面就可以完美解决！ 只是，歌微用意念启动了好几遍，始终没动静。 【今夜你已经使用了太多时长的伪装天赋了。】 【精神意念已经消耗完毕。】 【请好好睡眠，保持充足休息之后再使用。】 歌微：“……” 第92章 当海王在翻车现场 她没有办法再启动伪装技能了！ 怎么办！ 怎么办！！ 这一刻，歌微的心底不知有多崩溃！ 她在屋子里团团转了一圈，差点就想要从三楼的阳台直接跳下去。 事实是她已经把半条腿跨到外面了，低头看了看高度，又把腿收了回来。 必须要赶紧想一个逃生的法子出来，否则待会儿曜澄和樊漪就要朝着她的方向过来了！ 而此刻，浴室门里门外的两人也对峙了有一会儿功夫了。 最终是樊漪后退了一步：“行吧，那我不进来了。等你洗好了我再进来——这样总行了？” 曜澄立刻说：“好的，哥哥，我马上就出来！” 樊漪回到沙发上，盘腿打了一盘游戏。 歌微从门缝里悄悄看了樊漪一眼，心里暗暗庆幸：还好。 还好樊漪没有选择回卧室来查看“小姑娘究竟醒了没有”。 她依然没想好逃走的办法。 樊漪的方向刚好守着门，实在没什么办法能让她从樊漪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而就在这个时候，盘腿坐在沙发上的樊漪忽然惆怅地叹息了一口气。 他还在想自己失恋的事情。 这一整天到处忙婚礼策划的日程，定了婚纱定了礼服定了场地，甚至还乘坐私人飞机飞了一趟国外，敲定了蜜月的地点……结果到了晚上，只收到她一条“分手”的短信。 这种憋屈，究竟该和谁说呢。 樊漪去冰箱取了一瓶冰啤酒，咕咚咕咚仰头灌下。 一瓶啤酒空了。 他靠着冰箱门，掏出手机，给歌微打了一个电话。 下一秒，歌微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简直就是一把毫无预兆的杀人刀！！ 歌微前一秒刚趴在门缝偷窥，后一秒立马吓得手忙脚乱！ 手机？手机？我手机呢？ 她在身上到处翻找了没有，又在屋子里到处翻找，满屋子枕头飞絮！ 该死的——刚才扒了她衣服的那个畜生究竟是把她手机给丢到哪里去了！！ 你图我美色不要紧，把我东西乱放这就不对了！ 房间里此刻响着“铃铃”、“铃铃”、“铃铃”的默认铃声，经久不息——以至于歌微那一刻真的认真考虑了要不要从三楼跳下去。 樊漪抬头，很快就发现了异常。 他的这一通电话刚打出去，曜澄的屋子里怎么就响起了手机铃声？ 他一头雾水，满脸都是问号表情。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正常人都会做出来的反应—— 就是下意识抬腿，朝着曜澄的房间走过去，想去查看一下里面究竟有什么。 这简直就是死亡慢镜头。歌微甚至能够听到每一个脚步声的声音，感受到每一个脚步在镜头前抬起又落下、抬起又落下的节奏。 一步、两步、三步…… 在樊漪走到第三步的时候，歌微终于翻遍屋子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她紧急挂断了这个电话，然后跳进刚才的被子里把自己裹得全身严严实实…… 这还不够，她急中生智，在自己的手机里又拨出了一个号码，在拨通的同时又飞快挂断！ ——下一秒，樊漪推开了门。 他在推开门的那一瞬，看到了依然昏迷着躺在地上的小丫头。 小丫头盖在一层严严实实的被子里，只露出两个脚。 樊漪目光一转，就看到了柜子上放着曜澄的手机。 他的手机刚由亮转暗。显然刚才刚好有一个电话打进来。 界面上显示了一个未接电话：姐姐。 樊漪出门就对着浴室的方向喊了一声：“曜澄，你刚手机一直在响。” 曜澄“哦”了一声，没有太多反应。 樊漪又补充了一句：“是你家姐姐的。” 下一秒浴室的门就打开了，从里面“唰”一下冒出一个毛茸茸湿漉漉的头：“我家姐姐？” 曜澄的眼睛亮晶晶的：“我洗好了，我现在就出来了！” 樊漪：“喂，老子都看见你脖子上的泡沫了，你告诉老子这叫洗好了？” 但是曜澄压根就不理他，三下两下把自己的泡沫用浴巾擦干了，枉顾事实与伦理，就这么从里面冲出来了。 “我真洗好了。” “哥哥，你赶紧进去吹头发吧。” “我得赶紧给我家姐姐回过去，回得太晚了她会不高兴的！” 曜澄半裸着冲进了卧室，那雀跃的心情根本无法用言语来描述。 姐姐其实很少主动给他打电话。 难得她打来一次，他当然不可以就这样错过！ 在樊漪的眼里，曜澄就像一只刚刚从原始社会进化链上穿越过来的猴子，一跳一跳，一蹦一蹦，就这么蹦跶进了房间。 而且全程看上去脑子都不大聪明的那种样子。 樊漪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走进浴室吹头发去了。 把浴室门合上的那一刻，樊漪的心里说不出的酸。 好嫉妒啊，好嫉妒！ ——为什么兄弟们的恋情都这么甜？ 斯文今晚跟女朋友同居了，曜澄跟他家姐姐煲电话粥，大家都谈着甜甜的恋爱，为什么他就这么苦？ 他这颗心，苦得就好像是吃了一整碗玻璃碎渣子，一整碗。 那条“我从来没喜欢过你”的短信——不想的时候还好，一想起来，心脏某个地方就隐隐抽痛。 看来老子真该去做个全身检查了，我一定有什么没被查出来的大病。 否则，为什么每次想起那个渣女来，全身脏腑都跟着疼？ 与此同时，曜澄已经冲回了自己的卧室，扑到了手机前，认认真真地查看那条未接来电。 未接电话：姐姐。 就这一个词条，他足足盯了三十秒，唇角还不受控地勾起了微笑。 他坐在床沿，先是轻咳了几声，提提嗓子，然后再把电话拨出去。 歌微反手就把自己的手机设置为了静音！ 好家伙，同样的错误，她不可能再犯第二次！ 于是，整个屋子里寂静无声，只有曜澄的手机里传来微弱的拨话声。 他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自己的姐姐接电话。 曜澄有点失望。 而歌微在被窝底下握着自己的手机，忽然就得到了新的灵感！ 刚才她还在绝望地想着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姿势从三层楼往下跳，可就在樊漪拨过了她电话之后，她忽然福至心灵！ 下一刻，歌微就用“姐姐”口吻，给曜澄发了一条短信。 短信内容是： ——我刚结束应酬，打车经过你家楼下。要不要下来见一面？ 歌微：就赌这一把，生死局！ 而曜澄如她预料之中那样回了消息。 “好啊，我恰好也没睡。” “姐姐在楼下等我一会儿，我下来了。” 曜澄回复的语气还算是比较平静比较礼貌，可是下一刻，歌微就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 是曜澄在屋子里跳跳跳！ 在地面上跳完了，他又在自己的床上跳跳跳！ 歌微：“……” 她在这一刻的观点和樊漪不谋而合：……这人看上去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等他终于跳完了，他“耶”了一声，一跃而下，从衣柜里扯了一套衣服就冲出去了。 他太过高兴，以至于根本没工夫再去检查那个被窝里的小丫头。 “哥哥，我先出门了。” 他对着浴室的方向大喊。 “什么？”樊漪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出来，“深更半夜的你又要出门？你去哪儿？” “我家姐姐过来找我了，我去见她。” 曜澄的语气中透着欣喜雀跃，甚至还有隐约的一点点得意洋洋。 当然，这种“得意洋洋”是从樊漪的角度单方面理解的。 “靠。” 樊漪更酸了。 “是上午不能见嘛？是下午不能见嘛？非要在深更半夜的时候见面？” “你家姐姐是属吸血鬼的吗，见不了白天的日光？” 他的语气简直酸溜得如老坛陈醋。 可是再酸也没用，曜澄把门一关，还是美滋滋地约会去了。 只留下樊漪一个人继续落寞地吹着头发。 而此时，歌微又开始扒拉门缝了。 曜澄已经被她支走了。 至于他在楼下能不能等到姐姐，这就另当别论了，反正先把人支走再说。 曜澄一走，屋子里就只剩下樊漪了。 樊漪正在浴室里吹头发，浴室的门是关着的。 她只要悄悄摸到门边，把门打开，猫着腰下楼就可以了！ 这就算是成功逃生了！ 歌微在曜澄的衣柜里找到了一套中性的卫衣套在身上，先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免得刚跑出门就被人民群众当成什么潜逃罪犯。 收拾完毕之后，她赤着脚，出了房间门，悄无声息地在地板上行走，眼看着离门就越来越近了—— 同时她在心里想着，下辈子再也不当海王了，当海王实在是太考验身心了，也很考验运气—— 然后，浴室的门就打开了。 樊漪揉着头发，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靠。 歌微心想：我的运气经不起考验。 第93章 恋爱中的男人智商真不高 一时之间，樊漪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揉了揉眼睛，然后再揉了揉眼睛。 他看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女孩。 女孩懒洋洋地坐着，交叠着腿，手上正在摆弄投屏的遥控器。 看到樊漪从浴室里走出来，女孩只是淡淡给了他一个眼神，自然地打招呼：“你洗完了？” 樊漪依然觉得自己看错了。 他的第一反应先是退回了浴室，照了照前面的镜子。 很好，镜子前面是一个英俊潇洒的肌肉帅哥（樊漪单方面的理解），这证明自己的眼睛并没有问题。 然后他深呼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做了一套眼保健操，鼓足了勇气，再度推开了浴室门—— 沙发上依然坐着那个女孩。 并且那个女孩用一种看智障儿童的眼神看着他。 这一次，樊漪是真的惊喜了：“歌微？你来了？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我出现幻觉了！” 沙发上的歌微淡淡“哦”了一声，说：“晚上睡不着，就来你家看看你。我刚才还看到你室友出去了呢，跟他打了个照面。” 樊漪立刻扯过一件背心，三两下往头上一套，盖住赤裸的上半身。 至少对于樊漪而言，穿件衣服待客会显得更加正式、更有礼貌。 然后他问：“你渴吗？要喝点东西吗？冰箱里有——” 樊漪打开冰箱，愣住了。冰箱里啥也没有，空空荡荡。 唯一一瓶冰啤酒刚才被自己给喝完了。 顿时，樊漪有了一种待客的窘迫感：曜澄和斯文怎么回事？就不知道要在家里囤点东西吗？ 这个家是不是不能没有我？我一走你们都这样了？？？ 歌微适时开口：“没关系，我不渴，就是过来看看你罢了。” 其实歌微还是很诧异的。 她以为自己和樊漪对上面之后，会接受樊漪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和质问。 按照这位少爷上一次被人甩的反应来看，他是那种见不到你就可以炸了整栋旅馆的人。 你敢毫无缘由地甩了他，一定会被他追到鼻子面前，质问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什么野男人”。 可眼下，她看到樊漪的反应——竟然只是惊喜而已。 是一种“你出现了啊，我好开心”的简单的快乐。 并且樊漪一点都不觉得“深更半夜凌晨4点来别人家看看”的这种举动有任何奇怪——恋爱中的男人可能确实智商不怎么高？ 歌微轻轻咳嗽了一声，开始摆开态度。 她还没有忘记今天是两人的分手之夜，她怎么也该稍微解释一下。 “今晚给你发了那条短信，其实我——” 歌微才刚开了一个头，樊漪就打断她。 “不说这些了，你来看我就很好了，我很满足。” 歌微：“……？” 歌微：“难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突然要和你说分手？” 樊漪：“那你是打算收回那条短信吗？” 歌微：“我——” “我只接受你收回那条短信。”樊漪说，“如果你并不打算收回，那就不要再提这个话题了，我怕我心脏承受不住。” 歌微：“……？？？” 她看到樊漪很认真地盘腿坐在了她沙发边——高度差看起来很像是她养在脚边的一条狗——然后樊漪打开手机，把自己跟别人的聊天记录翻给了她看。 “你看，我已经让岿凉去替我联系医生了，岿凉说需要等三天。” “我想让医生给我换一个智能心脏，听说这种心脏疼起来的时候，可以自己操纵疼痛的大小值，一旦发生让自己感到痛苦的事情，可以选择合适的阈值传输到脑神经里。” 樊漪在昏暗的屋子里抬头看她，认认真真地告诉她。 “如果你真的要和我提分手，就先等我换完心脏，好不好？” “不会让你等太久的。”他语气平静，“最多再等三天。” 一时，歌微沉默了。 她在昏暗的屋子里低头，看着樊漪刚用吹风机吹干了的毛茸茸的短发。 她心里有些地方微微动了。 她花费了好多意志力，才让自己没有上手直接去摸樊漪的头发。 因为她太熟悉他的头发的质感了，在某些夜里她曾经拽过他的头发。 樊漪的发质一点都不柔软。某种程度上，是那种又黑又硬，相当倔强的发质。 但偏偏长度刚刚好，拽在她掌心的时候，她只觉得很趁手。 记得曾经樊漪被她拽着头发的时候，还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疼。 歌微忽然对他生出了一丝愧疚来。 尤其是此刻他就这么抬头看着她，目光又平静又坦诚。 她想起，他其实根本没有做错过什么。 他是个很好的男朋友，一切都足够好。 若是换个人谈恋爱，他恐怕早就处在一段稳定而又甜蜜的关系里了。 他倒霉就倒霉在于——他碰上了她。 一个这辈子不打算深爱男人，也不打算结婚生子的女人。 她离奇的、宿命一般的自身属性，就决定了她此生都不可能把自己嵌入到一个正常的社会框架之中了。 她是蝎子口中所说的那种“永远颠沛流离、永远无家可归”的人生流浪者。 在某一个停下来的人生驿站里，遇到了像樊漪这样的人，其实是她的幸运。 但幸运完了，也该各自走自己的路。 于是，歌微没有安慰他，也没有开解他，只是在昏暗的屋子里点了点头。 “那行吧，那我就等三天之后再说。” “术后记得好好休息。” 她站起来就要走。 樊漪猛得一把拉住了她。 在黑暗中，他不知道究竟凝视了她多久。 最终，他才开口。 “所以，你真的打算要和我分手了？你已经做了决定了？” 歌微也觉得自己糟糕极了，但是她还是说：“是啊，刚才那条短信里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么？” 仿佛是怕樊漪不理解，她补充：“准确地说是刚才‘两条’短信，那‘两条’短信都是真的，都是我想要对你说的话——” “你大可不必解释这么清楚。”樊漪飞快打断，语气冷硬，“我有文化，看得懂字。” 歌微语气平静：“我怕你怀揣着什么侥幸心理，以为我会像偶像剧言情女主一样，说出一些言不由衷的的话。其实我说的是真的。” “够了。” 樊漪飞快转过身，胸膛起伏，脊背的线条也跟着颤动。 他没让歌微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说：“你要说的就是这些了是吧？我都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歌微：“你确保你都明白了？这次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我希望能把每个字的意思都传达到，不至于让我们中间再产生任何的沟通误差——” “歌微，你真的很残忍。” 樊漪咬着牙根，几乎是挤出了这句话。 “你就算带给我最后一点幻想又怎么样？你哪怕说一句——你只是患了婚前恐惧症，一时不想和我领证了——我都可以立刻马上、一秒之内原谅你，你想要多少时间我都可以给你。” “你就算一辈子都不想和我领证也没关系，我们俩就这么耗一辈子我也乐意——就让我爸一个人去着急好了。”樊漪说。 可是歌微还是摇了摇头。 “我没有患婚前恐惧症。” “只有在意，才会恐惧。而不在意就没有恐惧。” 她留下这句话，就打开门离开了。 樊漪背对着她，周身陷在一片浓重的阴影之中。 第94章 开诚布公是不可能的 歌微下了楼。 夜风吹进她的领口，淅沥沥的雨雾盖住了她的脸。 她的心情很糟糕，但她却说不出来这种糟糕究竟是因为什么缘故。 身旁几家24小时便利店的淡橙色灯光横着打在地上，光晕一条又一条，陷入到斑马线上。 她走进其中一家，买了套女装，换了套衣服之后又出来了。 她叩了叩耳麦，重新启动了信号接入。 “x，我现在正要去安全屋。” x很惊喜：“——你没事了？没事了？！” 歌微：“嗯。” x：“信号断了很长时间，我快被担心死了！我真怕你出了什么好歹——我甚至已经打算拉着蝎子布局该怎么复仇了！如果你真的被他们给杀死，我一定会掀翻整个联邦政府——” 歌微打断他。 “行了，别整得这么夸张，我不是安然无恙了么？” “横川一郎手底下有异能者，我差点被那条大狗给活吃了，还好有和平鸽出现。” “我猜测横川一郎集团里应该有一个‘异能者捕获’计划，我们最好能摸索一些内情。虽然目前这件事和我们没关系，但如果他们发展壮大，难保不会造成社会的动荡，最后也会波及到我们自己。” 【叮。】 【已激活新支线任务：情报搜集，了解横川一郎的计划，进度0/1。】 歌微翻了一个白眼：系统大哥，能不给我添任务了吗？ 你是觉得我很闲吗？ 加上这一条新激活的支线任务，她已经有五个支线任务了！ 你激活你的，我可以不做吗？ x沉思了一会儿，开口：“如果横川一郎真的有诸如此类的计划，我们一定要严肃对待，他的野心有可能会波及到很多无辜的平民。” x：“不管怎么说，今晚你提供了一个很有效的情报。只是我疑惑的是，和平鸽为什么会出现？” 歌微：“我用黑市id‘主人要你乖乖’的身份让他出来帮我。话说他还挺有义气的，真的出来帮了。” x显然若有所思，情绪有一些复杂。 x：“和平鸽不是我们的敌人么？他接了关于你的3亿悬赏，于是我们设局想让他死——为什么在今夜，他竟然会愿意为了你战斗？” 歌微：“首先，他并不知道我和3亿悬赏之间的具体关系，他也不知道我就是他要追踪的那个仿生人‘猎物’。他只知道我是‘武藏小次郎’组织的成员，他救我，估计是——想要招揽我吧？毕竟今夜过后，我欠了他好大一份人情，以后总是要还的。” x很快释然了。 “好吧，不管怎么说，他的确是救了你。我们应该感激他。” “况且现在我们在黑市的身价已经涨成了100亿，有100亿的悬赏在前，恐怕他已经无暇再去管那个3亿的悬赏了。短期内，你作为‘仿生人’的通缉身份或许会暂时安全，但作为‘武藏小次郎’成员的通缉身份——” 歌微：“我知道我的处境很危险。但话说回来，其实我一直都处在危险之中，又有什么区别？” x想了想，还真是。 歌微没有什么时候真的安全过。 x：“你尽早赶回安全屋吧，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你一定伤得很重，我会尽早给你安排一场手术。” 歌微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她现在看上去脏仅仅只是因为血迹黏在皮肤表面。 她就差洗个澡了，洗完澡出来恐怕光滑溜溜的，谁也看不出来她中过几枪。 x很震惊：“你恢复得差不多了？！这怎么可能——” 面对x的疑惑，歌微知道自己可能隐瞒不下去了。 她原本并不打算对x毫无保留地实情相告。 但是“快速自愈”这种技能，根本不好隐瞒。 以后的战斗会越来越多，x是她的远程辅助，有权限调取她的身体情况。 与其让x开始对她起疑，还不如现在就先说出来。 “有一件事我之前没告诉你，因为我自己也不太确定。但是通过今夜的战斗，我终于确定了，我激发了异能。” “我是一个异能者。” 【恭喜，你又开始发挥你的演绎了。】 【你说谎话的样子又真诚又迷人，天生就适合骗男人。】 歌微心里翻了一个白眼，直接忽略系统的吐槽。 她知道自己在说谎，但是她必须把谎话说得足够真诚。 她不可能让x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占用了原身身体的宿主，也不可能告诉他自己有一个系统，系统给了她各种各样的升级技能…… 她只会告诉x，她是一个异能者。 只有这样，她才能得到团队的信任。 “你是异能者？”果然，x很惊喜，“是自我修复的那种疗愈能力吗？” 歌微：“是的。” x更惊喜了：“这种能力很罕见！在一百个异能者中，恐怕都找不出一个可以自愈修复的能力！” 歌微漫不经心：“哦，真的这么罕见吗？” x：“很罕见。听说这种能力升级到巅峰状态，可以是‘不死之身’。” 很巧合的是，x竟然说出了和曜澄一样的话来。 莫非这个“不死之身”的异能真的已经如传说一般在异能者圈子之中流传了？ 歌微：“有一件很糟糕的事情。虽然我的伤口都自己愈合了，但是愈合的时候我的身体处于昏迷状态，子弹还留在我的身体里没有来得及取出来。现在它们好像长死在了里面了——我需要你立刻为我安排一场手术，把子弹给挖出来。” x：“放心，就算你不说，团队也会为你安排一场全身检查，看看你是否在战斗中留下了什么遗留伤。你尽快到安全屋来吧，我把手术安排在安全屋了。” 歌微：“好。” 歌微裹紧身上的大衣，快步走了几步，打算在路边拦一辆车。 但是刚走了两步，就看到马路对面的曜澄兴奋地对她挥了挥手，喊了一声：“姐姐，我在这里！” 歌微：“……” 她这才想起，自己刚才把曜澄支开的时候说了什么来着？ 好像是说——自己路过他家楼下，在下面等他，是不是？ 万物皆有因果，自己种的因，自己吞下果。 歌微面带官方微笑，也朝着曜澄挥了挥手，然后走了过去。 第95章 被恋爱泡泡给击中 夜色里，曜澄的笑容很亮。 “姐姐！” 他等不到歌微朝着他走过来，就已经率先跑过了马路，站在了歌微的面前。 “姐姐，我在楼下找了你好一会儿。”曜澄看着她，笑了起来，“我怕我下来得太晚，你等不及就走了。” 歌微扯出了一丝官方微笑。 同时心里微微叹息一声。 好累，好想回家睡觉。 夜色下，曜澄一头黑发在风里扬起角度。 和樊漪的又黑又冷硬的发质不同，曜澄的头发很柔软，柔软得像是漫画里面丝丝飞扬、根根飘逸的笔触一样。 他好像光是站在歌微的面前，他就觉得开心。连唇角都克制不住地在勾起微笑。 歌微一时觉得有些恍惚了。 这个看上去已经完全被“恋爱的粉色泡沫”击中了的男孩子，真的是几个小时以前在天台上为她连杀三人的狙击手么？ 一时之间，她竟很难将两者的形象重叠在一起。 “今晚过得怎么样？”她竟然下意识想要去试探一下曜澄。 哪怕她知道这种试探很不道德，分明就是为了看曜澄在她面前会如何撒谎而已。 可是歌微就是想看看曜澄会如何撒谎。 她对这个“狙击手男孩”太感兴趣了。 她只了解过他恋爱中的一面，但完全不了解他在生活中的其他面。人都是立体的，充满了复杂的环境性。 见识过曜澄今晚在狙杀行动之中的出色攻击力之后，歌微想把他招揽进自己的公司的心越来越迫切了。 “今晚啊……” 曜澄抓了抓头发，打了一个哈哈。 “今晚过得还可以，我和朋友去酒吧区喝酒了，然后室友哥哥开车把我载了回来。” 歌微点点头：“哦，挺充实的夜晚。” 她其实有点坏，故意在半空中嗅了嗅，问了一句：“不过你身上——怎么好像有一股血腥味？” 顿时曜澄往后退了两步，和歌微拉开了半条手臂的社交距离。 “我、我忘记洗澡了。”曜澄居然在她面前开始慌乱了，“晚上在酒吧和人打架了，所以身上——啊不对，我没打架，是我朋友打的架，我一点手都没动。” 他还没忘记上次姐姐提过的几条要求——除了不许染头发之外，还不许打架。 歌微摆出了一副质疑的态度：“你如果真的一点手都没有动，怎么身上会有这么重的血腥味啊？” “啊，”曜澄更慌乱了，脚步不自觉地又往后挪了一步，“我……我……我是劝架的，就上前制止了一下，可能……或许……大概是……” 他越说越乱，心里恨不得把自己揉成一个毛线团。 歌微的心里憋着一点笑。 曜澄开枪的时候像是从暗夜里随风诞形的杀手，冷酷，不留一点情面；可是在她面前，竟然真的是一个容易慌乱的弟弟。 是因为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很重要？ 还是因为他谈的是初恋，在这之前并没有太多和异性交往的经验？ 歌微适时地收了话题：“算了，不聊这个了。待会儿回去你好好洗一洗就行。” 曜澄听她完全不介意这一点，这才小心翼翼往前挪了一小个步子。 “姐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家？”曜澄斟酌着问，“应酬要这么晚吗？” 歌微淡淡说：“是啊，遇上几个难缠的客户，所以回来得挺晚的。” 曜澄毫无预兆：“是上次那个难缠的客户吗？” 歌微一愣：“哪个？” 曜澄：“就是上次那个。” “哪个？” “那个深夜接了你的电话的男人。你说那个客户总是很喜欢缠着你。” 歌微：“……” 哦，差点忘了，她在曜澄这里是有被“不知界限的客户”骚扰的经历的。 看来，以后在曜澄这里说话要更加小心一些了。 她随口掰扯的借口，很容易在曜澄这里形成完整的故事线。 她不再纠结这个话题：“谈生意嘛，应酬是难免的。对了，时间也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曜澄：“姐姐这就回去了？我们见面的时间才3分钟而已……” 歌微看了一眼时间：“本来就是恰好路过你家楼下，见你一眼而已。” 曜澄很失望。 如果他真的有个兔耳朵，恐怕此刻耳朵已经耷拉得低低的了。 “姐姐，可不可以让我多见你一会儿？” 曜澄低声说。 “这段时间我只见过姐姐两面。” “上一次是在露天咖啡馆外，你不肯让我官宣，也不允许我发合照。我们就不欢而散了。” “再上次，就是你约我去酒店开房，中途你接了个电话说有事，然后就走了。” “最近姐姐真的很忙，既不接我的电话，也不回我的短信。我也不敢多打扰你。” “可是，我很想姐姐。” 歌微“啊”了一声。 原来从曜澄的角度，她和他最近只见过两面么？ 可为什么从歌微的角度，她觉得曜澄这小子总是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 少说也晃了百八十回了吧？ 歌微望了一眼天空，做了一个决定。 “你觉得我们能彼此了解的机会太少了，对吧？”她问曜澄。 曜澄立刻点头：“是。” 歌微说：“那我们现在多给彼此一点了解对方的机会，如何？” 镜头切到了下一个场景。 曜澄惊慌失措道：“不是！不是！姐姐，你听我说，我不是想要这种了解方式——” 歌微：“你声音能不能小点？走廊上可是会过人的！你想被全楼层的人都听到？大家会误以为我打算强奸你！” 曜澄很慌张：“姐姐！不可以！姐姐！” 歌微：“你进不进去？” 曜澄：“我不想进去……” 歌微：“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是自己走进去，还是被我推进去？” 曜澄两只手死死地把着门框，不肯进去。 歌微沉下了一张脸：“别惹我生气，我数到三！” “三——二——” 根本不用数到一，曜澄已经委委屈屈地后退了一步，站在了门内。 “这还差不多。” 歌微往前走了一步，反手关了门。 酒店房门就这么关上了。 歌微打算开始和曜澄进行深入的了解。 这样既可以早点把电量给补完，又可以免去曜澄一大堆“姐姐不理我不重视我”的抱怨。 屋内，歌微看着曜澄，淡淡问：“你是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曜澄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她，表情委屈至极。 第96章 微姐霸王硬上弓 歌微自认为也是一个有道德的人。 强扭的瓜不甜，这种道理她还是懂的。 如果给她别的选择——但凡她有其他的选择，她也不会把曜澄押到酒店开房。 她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想要霸王硬上弓的富婆阿姨，觊觎小鲜肉年轻美好的肉体。 但是——她又能怎么办呢？ 不久之前在雨夜夺命狂奔的时候，系统留给她的“电量不足”的提醒声是多么让人印象深刻。 她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但问题是——止渴啊。 于是，她向前一步（与此同时曜澄后退了一步），并且淡淡说：“把衣服脱了吧，咱们别浪费时间了。” 曜澄又是后退了一大步，似乎试图把自己挤入到那个壁橱的空间缝隙里。 “姐姐……” 他为难地开口。 “可不可以不要？” 歌微面对他这样的眼神，更加觉得自己糟糕透了。 但她还是硬了硬心肠：“不行。” 曜澄咬了咬唇，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玄关光，继续讨价还价：“……改天行不行？下次姐姐约我的时候，我一定同意。” 歌微：“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你不是老说我没时间陪你？不是抱怨咱们没什么见面的时间？下次再约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我可以等！”曜澄立刻说，“我会乖乖等的！” 他身上的伤也需要好几天才可以恢复。 就算用了加速修复的药剂，最起码也要两天。 反正今天肯定不行。 今天一脱衣服，他身上的伤全都会暴露在她的面前，他怎么也解释不清楚了。 歌微步步紧逼，曜澄步步后退，两人就这么从门口一路退进了卧室，最后歌微一把把曜澄按在了床沿上。 “你不脱是吧？” 歌微俯身，她的长发柔软地滑过了曜澄的眼睫毛。 “你不脱，问题也不大。”歌微很平静地告诉他，“反正我先脱就行了。我脱我自己的衣服，你总管不了了吧？” 头顶紫色和红色交错迷离的灯光之下，歌微的神情淡定极了。 “反正我会脱到一件都不剩。” “等我脱光的时候，你不至于还全无反应吧？” 曜澄：“！！！” 瞳孔地震！ 歌微跪在床沿，径直把外套一脱，又把套头t恤往上一卷。 曜澄慌得简直如同一只要煮熟的虾，他开始在“沸水”里拼命扑腾。 “等一下！姐姐！！等一下！！” “不要！！不要姐姐！！！你先听我说！！！” “姐姐！你先等一下！！！等一下！！！求你！！有话好好说！！！” 曜澄简直嚎叫得太惨烈了，惨烈得就像是自己血溅了当场。如果这间房间的隔音效果不太好的话，或许隔壁的客人已经在揣测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违法犯罪行为了。 曜澄本人也是“带伤”在挣扎。半小时后前刚自己给自己取了子弹，包扎了伤口，现在这么一扑腾，他的伤口都快要重新裂开了。 连歌微都看不下去了。 “……你能不能消停一点？老老实实躺在我身下不好吗？” 曜澄崩溃：“姐姐，不要说这种暧昧的话！！会引起别人误会的！！” 歌微：“这里除了我俩，没别人，能引起谁的误会？” 她看曜澄实在是挣扎得太激烈了，活像一条砧板上濒死的鱼——她狠了狠心，干脆就伸手扣住了他的右手手腕。 “啊——！！” 曜澄惨叫一声，然后就被自家姐姐老老实实给摁在了床上，再也无力挣扎。 歌微就好像是一个“打蛇打七寸”的老手，准确命中了曜澄的软肋。 她看他一眼：“还动弹吗？” 曜澄立刻摇头，眼底挂着水雾，委屈道：“……不动了。” 可真是绝了！！！ 姐姐哪儿也不按，偏偏就按了他不久之前被枪击中过的右手手腕！ 这真的只是单纯的巧合吗？ 她没有道理知道自己的右手受过伤啊！！！ 曜澄只能理解为这是姐姐身上自带的神奇天赋。 他认命地躺在床上，再也没有力气多挣扎一寸。 右手被压制之后，他所有的力气都没了，只能虚虚地望着头顶的绚丽迷幻的光，看着这些光如同万花筒一样在他的瞳孔表面聚成不一样形状的光晕。 他闭上眼睛，绝望地知道自己今晚肯定是逃不过去了。 这个时候，手机铃声响了。 对曜澄而言，这简直就是救命的铃声！ 曜澄几乎是立刻就扑腾起来：“姐姐，我接个电话！” 歌微瞥了一眼上面的来电显示——樊漪。 这个时候，竟然是樊漪来电话了。 歌微终于后退了一步。 昏暗的灯光下，她的神色忽然又有了一丝难言的低落。 好像带有樊漪名字的这一通来电，又再度把她拉扯回了不久之前的那种压抑落寞的感觉之中。 她好像又再度变成了那个走在冷风里、裹紧自己的身上的大衣，任由淅淅沥沥的雨雾扑面的离家的人。 歌微离开了曜澄身边，坐到了角落另外一侧的沙发上，示意曜澄可以接电话。 她穿着一件宽松的吊带，蜷缩着腿，拿了一杯茶几上的红酒，看着窗外夜色中的霓虹。 最终，她只是安静地抿了一口。 连曜澄都察觉到，一秒之内，姐姐的情绪似乎就有了一些变化。 但他仅仅以为是自己刚才拒绝得太过分了，所以才让姐姐不高兴了。 他几乎是带着惶恐的情绪，把手机接起来的。 “哥，有什么事吗？” 曜澄一边和樊漪说话，一边小心翼翼往姐姐的方向看。 她似乎已经脱离了当下的环境，只专注地看着窗外的夜色，不知道心里究竟在想着一些什么。 樊漪的声音混合着一些呢喃的酒气，从手机听筒里传出来。 “曜澄，你在哪儿？” “我现在想找个人说说话，我好难受，我心脏很疼。” 第97章 渣女的本相 曜澄愣了一愣。 他能感觉出，樊漪说这话的时候，情绪相当不对劲。 “哥，你喝酒了？”曜澄问。 樊漪只发出了一声语气词，听上去更像是自我苦笑。 此刻的樊漪正坐在路边的台阶上，脚下歪歪斜斜倒着七八个易拉罐。 他说话的声音也散在朦胧的、淅沥沥的小雨之中，被吹散在风里。 “我好难受，曜澄，我真的好难受。” “我一定是生病了。” “生了很重很重的病。” “我不知道我这辈子还能不能好起来了。” “你说人为什么要坠入爱河呢？这不是自找苦吃么。” 曜澄斟酌了一会儿，说：“哥，你上一次失恋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樊漪上一次失恋，满世界地到处找歌微。 然后他被酒吧里歌微的“狐朋狗友”们打了一顿，踩断了一根手指骨。 溅了一地的血迹之后，他被两个好兄弟给带回了家。 躺在简易的手术灯光下，樊漪问，你说人这辈子为什么要坠入爱河呢？ 他说自己这辈子再也不谈恋爱了，再也不爱人了。 明晃晃的一点手术灯打在他的瞳孔里，那一刻谁都不清楚他们是不是看到了樊漪眼底的泪。 但这话说出去没多久，他就重新和女朋友复合了。 然后，几乎没有过过几天的好日子，樊漪就再度被甩了。 他就像是永远摆脱不掉自己的宿命一样，一次又一次栽在同一个人的手里。 曜澄叹息一声。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能够和樊漪哥哥共鸣的。 把自己置入到对方的处境里，如果他也被姐姐甩了的话，他一定比樊漪更难过。 “哥哥，别喝酒了。” “你不管喝再多的酒、再怎么伤害自己的身体，她也不可能回来了。” “她之所以离开，就是因为她已经不在乎你了，不管你再做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得到她的反应了。” 曜澄并不知道，自己在说出这一番安慰樊漪的话的时候，沙发那边的歌微又抿了一口红酒。 她的睫毛微微颤了颤，然后把自己所有起伏着的情绪都掩进了眼底。 曜澄:“哥哥，好好振作起来吧，如果她真的不爱你了，你就放手。” 曜澄知道自己说出这些话很残忍，但是他不得不说，因为他和斯文是真正的“旁观者清”。他们全程见证了樊漪在这段感情里处于怎么样的弱势。 这根本就不是一段健康的关系。 “樊漪，她已经甩过你很多次了，如果她真的爱你、真的足够重视你在乎你，她不会玩弄你的感情，不会一次次把你放置在这样的境地里。” “她不会嘴上答应和你结婚，但转眼就和你提了分手，最后连个合理解释都没有，就把你丢在冷风里喝酒。” “哥哥，求求你振作起来吧，你需要做的是摆脱这段不健康的关系。” “别继续沉溺在其中，不论是我还是斯文，都曾经私底下觉得，如果你离开这段关系，你或许会过得更好。” 沙发上的歌微久久沉默着。 而那头的樊漪也是久久沉默。 最终，樊漪在风里沙沙地开口。 “我也知道她是个渣女啊。” “但如果她再提出和我复合，我一定会不带任何犹豫地、满心欢喜地答应。” “这就是我的循环，我好像是永远都走不出去了。” 挂下之后，曜澄重重叹息了一口气。 他抬头，欲言又止地看向了歌微。 “姐姐，我……” 瞧着他这个样子，歌微就明白了：“怎么，你是打算回去陪你的室友？” 曜澄:“是，因为我很担心他……我怕他又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你不知道，他上一回失恋，差点让人拖到废弃涂鸦墙下给打死了。” 歌微一点都不想知道樊漪“上一回失恋的时候”究竟做了什么事情。 她现在的愧疚感已经足够多了，她不想再平白无故地添一笔了。 于是她立刻打断了曜澄的话，说：“那你赶紧回去吧，我们改天再约好了。” 两人出了酒店。 进去的时候鸡飞狗跳、闹哄哄的，出来的时候两人则都各自保持着沉默，肩并肩行在冷风里。 分别的时候，曜澄执意要先送歌微回去，再自己回家。 此刻已经是凌晨五点了。 酒店旁边的ktv走出了许多唱了一夜歌的、醉醺醺的醉汉，成群，正在马路牙子上游荡。 曜澄说这个时间点让女生独自一个人回家很不安全，于是执意和她一起坐上了车。 歌微也由着曜澄。 两人坐在出租车的后排，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很快到了歌微的家。 她下了车，和里面的曜澄摆了摆手，充满疲惫地关上车门。 曜澄说：“晚安，姐姐。” 歌微：“现在这个时间点，我们互相道早安比较合适吧？” 曜澄就笑了笑：“早安，姐姐。” “早安。” 歌微看着这个陪伴了她一整个晚上的男孩子。 这个与她一起雨夜逃亡、面对联邦警察追捕的通缉犯，这个在天台上冒着生命危险为她连杀三四人的狙击手，这个把她弄上了樊漪的车带着她逃离封锁区域的救命恩人。 以及陪着她在酒店房间里一起沉默地喝完了最后半杯红酒的“约会男孩”。 整个后半夜她几乎都和曜澄在一起，与他共同经历这么多。 即便在曜澄的角度看来，她只是一个“不好约”的、“很久都见不到一面”的冷漠姐姐而已。 歌微说了一声真心实意的“早安”，然后上了楼，在楼门口对他招了招手。 曜澄的目光一直目送着歌微上楼。 等到再也看不见歌微了，他才让司机掉头离开。 只是，此刻的曜澄并不会知道，窗口有人的视线正落在这辆车上。 这个视线一直注视着这辆车离开，消失在街角。 斯文的目光很沉。 他看到歌微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而后排与她同坐的，分明是一个男人。 光线昏暗，斯文看不清那个男人的模样，但能从身形轮廓判断出对方很年轻，而且和歌微之间关系很亲昵。 第98章 初生怀疑 歌微甚至回头了两次，冲着里面那个男人“招了招手”。 仅是招手这个姿势，已经足够让斯文内心生出两万字的情节联想。 他收回眸子，继续在身上包扎伤口。 楼道外已经传来了脚步声，斯文准确地预判出了歌微还有四层楼就可以走到家门口。 他加快了手上包扎的动作，想在她回到家之前赶紧把身上的伤口处理完毕。 其实斯文到家没多久。 他结束了那场战斗，冲破封锁区离开，又摆脱了一路追击而来的联邦警察。 等回到家，也已经是凌晨五点了。 站在门口的时候，斯文还相当提心吊胆：他生怕自己开门的动静太大，吵到了里面的歌微。 他也怕歌微醒过来，看到他这么狼狈的样子，会追问他到底去哪儿了。 只是，斯文很快发现自己担心得有点多余了——因为屋子里根本没人。 他蹑手蹑脚地取完医药箱的时候，才发现歌微压根就没有回家。卧室空空荡荡。 她在外面逗留的时间，竟比他还要久。 斯文不敢多想，只是抓紧时间止血，免得歌微回来发现异样。 此刻，他的胸膛赤裸，露出一条从左肩一直贯穿到下腹部的伤口。 伤口很长，就好像是要把他的整个躯干都给切割开。 这是那个狼人留下的伤。 狼人很不好对付。 他是具有强大攻击力的异能者，同时也是“科技加强过”的异能者。他的身体表面刚硬如铁，几乎无法下手；而与此同时，他的钢牙经过手术强化，只要轻轻一咬合，就可以咬断一支枪。 对斯文而言，这是一场苦战。 他今天早上才刚从黑诊所大夫的手术台上醒过来，连下楼梯的时候都会晕眩。 可到了夜晚，他就被迫迎接了这么一场艰难的战斗。 即使是“状态完美”的斯文或许也要花费很多时间与之纠缠，更何况是“受过重伤”的斯文呢。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豁出性命，救一个他甚至从来没见过面的陌生人。 ——哦，对方甚至不是陌生人，而是曾经设局要害死他的“仇人”。 斯文苦笑一声，不再继续纠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当务之急还是先处理好身上的痕迹。 他动作娴熟，飞快卷好绷带，盖上衣服。 外头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了。 下一刻，当歌微推开门的时候，斯文已经安安静静地躺在了沙发上。 毛毯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着。 歌微小声地换了鞋，尽量不惊动斯文。 她光着脚、猫着腰，路过沙发，一路朝着自己的卧室走去。 当走到了卧室门口，她回头，看了斯文一眼。 斯文的眉眼埋在毛毯下，安安静静。 光听呼吸，他似乎睡得很沉。 歌微这才放下了心，走进了自己的卧室，悄悄合上门。 半空中轻微的“咔哒”声后，斯文睁开了眼睛。 卧室门已经合上了。 可斯文的心绪却始终难以平静。 刚才他不希望让歌微知道自己“出去过”，所以装出自己“从头到尾都在家里的沙发上睡觉”的模样。 可是…… 歌微到底是出门去做什么了呢？ 她离开家已经好几个小时了。 深更半夜的，她为什么要在外头逗留那么久？ 斯文无法克制自己不去多想。 歌微的鬼鬼祟祟，歌微的欲言又止。 歌微猫着腰进卧室，不想惊动他的模样…… 斯文辗转反侧，最终还是睡不着。 他起身，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路过进门的玄关处，他看到歌微把大衣挂在了进门的衣架上。 那是一件陌生的大衣。 斯文走过去，无声地摸了摸这件大衣的材质。 他非常确定，歌微今天穿的不是这件衣服。 而这件大衣，在今天以前，斯文也从来没有见过歌微穿过。 他知道自己该收手了，他不应该去想那么多。 他应该立刻就端着自己这杯水，回到沙发上继续睡。 可是他的身体完全不受他的意识的控制。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指已经一路游走到了大衣的领口。 他摸到了背面有一个硬硬的卡牌，然后……他缓慢把卡牌拿了出来。 这是衣服的标签。 这个标签的存在，说明这件衣服是歌微几个小时之前刚买的，她穿的时候也很匆忙，甚至来不及摘下衣服的标签。 一个女孩深更半夜地出门之后……究竟需要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才要买新衣服，并且匆匆忙忙地套上回家？ 斯文的目光微微暗了暗。 他不想探究歌微的隐私，也不想做那种疑神疑鬼、惹人讨厌的男友。 他很想就这么端着水杯回去，就当做刚才的事情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是他的赏金猎手的职业身份，注定了他会对每一个细节都保持敏感。 一个猎手只有随时保持对细节的关注，他活下去的几率才会更大，这几乎是一种生存本能。 于是，等斯文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指已经伸进了这件大衣的口袋里。 他摸出了两张电子小票。 第一张——斯文借着窗外一点月光，看清了上面的字样。 “欢迎光临誓言玫瑰酒店。” “消费：情侣水床大床房一间。” “消费时间：4月27日，04：15。” “消费金额：……” “消费签名：……” “单号流水：……” 一张写满了密密麻麻的信息的小票。 斯文的呼吸一窒。 他没有办法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也无法再保持像刚才那样的平静了。 开房的时间是凌晨四点多。 在一个小时之前，歌微在一家情侣酒店开了一个大床房。 她回来的时候，是由那个男人送回来的。 在楼下的时候，她甚至挥手和他亲昵地告别。 而她在回来的路上，买了一件新的大衣，并且忘记了摘标签就匆忙地套上。 这是为什么？是原先的衣服脏了？ 斯文后退了两步，用手抵住额头，忽然觉得自己的眼前有一点晕。 他伤得太重了，身体极度虚弱。 而在此时，太过激烈和起伏的情绪，会率先消耗他的体能。 他勉强扶住了旁边的墙壁，控制自己平静下所有心绪。 黑暗中，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咚咚咚的，跳得极度剧烈。 歌微半夜出门了，只说她想下楼买一瓶热牛奶。 但她回来的时候根本没有买热牛奶，只是带回了一张酒店的消费小票…… 斯文的脑子太乱了，什么都想不清楚。 而这个时候，歌微的房间里发出了一点动静。 似乎是歌微打算出来了。 斯文立刻把手中的两张电子小票塞回了大衣的口袋，并迅速回到沙发边上。 他跑回得太快了，以至于身体能量跟不上他的速度，他的大脑又晕眩了秒。 但他依然做得很好。 在歌微开门出来的那一瞬间，斯文已经钻进了毛毯里。 歌微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斯文。 斯文依然还在熟睡，呼吸很平静。 于是歌微放下了心，蹑手蹑脚地走出来，把自己刚挂在门口的那件大衣给拿走了。 斯文的眼睛始终没有睁开，一张脸陷入了昏暗阴影中。 第99章 海王所具备的专业能力 歌微把自己的大衣小心翼翼给取走了，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关上房门，吐出一口气。 “蝎子，真的好险，我刚才进门的时候竟然什么都没想，顺手就把大衣给挂在了门口。” “现在回想起来，刚才真是太险了。作为我们团队的领导者，我不该这么不注重细节的。” “还好我男朋友睡得很沉，没有注意到什么。” 歌微正在和蝎子轻声打视频电话，顺便简单地讲述了今晚一整晚的经历。 蝎子：“其实我不是很能理解，女人买新衣服是这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歌微：“你不懂！” 蝎子：“我不懂什么？” 歌微：“这件大衣里面有非常要紧的东西！” 说着，歌微就直接从口袋里摸出了两张电子小票。 “喏，你看——” 歌微直接忽略了酒店那一张小票：“你看，这是我买这件衣服时候的消费小票！” 蝎子：“？？？” 蝎子一脸问号：“小票怎么了？？你是害怕你男朋友嫌你买衣服买得太贵了吗？？？” 歌微：“……” 蝎子：“相对比起来，说一句比较公道的话——如果你前一张酒店的小票被男朋友看到了，才会引起更大的误会吧？” 正常人的反应不应该都是这样吗？ 但奈何，歌微不是正常人。 “……我那张买衣服的小票才真的暴露了太多信息，对我很危险！” 说着，歌微把小票展示给蝎子看。 “看到没？第一行就是——欢迎光临jj都市女郎。” 蝎子：“所以呢？” 歌微：“jj都市女郎是这家商店的名字，别人只要一查，立刻就会查出这家商店的位置——它就在我一号男友和三号男友合租着的小区附近，走下楼就是。” “同样的，上面还标注了我买这件衣服的时间。” “斯文如果看到，还不知道他究竟会怎么想——我在凌晨出现在他和室友合租的小区，并且在小区楼下买了一件大衣……他一定会察觉到什么吧？” “我大半夜地出门，去了一趟斯文家，又从斯文家回来，在自己家见斯文。我该怎么解释我的行动轨迹？” 蝎子思考了一会儿，说：“还好这两张小票他都没有看到，所以我们也不必担心这样的情况会出现。” 歌微：“是，还好他都没有看到。” 说着，歌微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又从床上跳下来了。 “不行，我还需要再出去一趟！” 蝎子：“你又怎么了？” 歌微：“还有我的鞋啊！我的鞋我还没有来得及清理痕迹！” 蝎子：“？？？” 歌微重新披上了衣服：“今晚我走了很多路，鞋底会有很多泥泞。但是在斯文的概念里，我只是‘出门下了一趟楼’而已，鞋底和鞋面不该这么脏的。我得趁着夜黑风高，赶紧先把鞋泥巴给擦干净了！” 蝎子顿时见识到了另外一种人生。 她悠悠感慨：“……原来这就是当海王所需要具备的专业能力吗？恕我知难而退，我这辈子不谈恋爱好了。” 说话间，歌微已经再度出门了。 她小心翼翼打开了门缝，看到斯文依然在沙发上沉睡着。 于是她放宽了心，悄无声息地、猫着腰出门了。 她走到鞋柜边蹲下来，抽了一张湿纸巾，开始专心致志地擦自己的鞋子。 直到把鞋底和鞋面上的泥泞都擦干净了，任谁也看不出她“雨夜绝命逃亡”的痕迹了，她这才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膀。 但在活动肩膀的同一瞬间——歌微的眼神忽然暗了。 因为，她瞥到了在玄关处的柜子上，不知何时，竟然放了一杯水。 玻璃杯里的水安安静静，看上去又无辜又无害。 可是，歌微清晰地记得，在自己刚刚进门的那一刻——这个位置分明没有一杯水。 她一直以为斯文是在沉睡的，但现在——除非告诉她这个世界上有鬼，否则解释只有一个。 那就是在她进门之后，斯文曾经起身过一次。 而且，停留在玄关处的位置附近。 斯文的动作一定很轻，没有发出过任何的动静。而且他的睡眠质量必须要很好，这样才能在她第一次开门的间隙和第二次开门的间隙，每一次都睡到一种很熟的程度。 但是……这真的可能吗？ 歌微回忆了一下自己回家的时间，和两次开房间门的时间间隙。 她的脑海里开始演练起了虚拟的场景，场景里是一个屋子，两个人，他们的行动轨迹在屋子里来来回回。 最终，她非常确定一件事：这里面有让她感觉到很矛盾的地方。 这就好像是玩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一样。如果歌微每次回头，都只看到斯文熟睡的模样，那么只能说明，他在“扮演”。 而他为什么要“扮演”？ 是他掌握了什么信息？ 歌微站在黑暗中没有动。 她轻轻伸出手，触碰了一下玻璃杯的杯沿。水温还是温热的，斯文甚至没有来得及喝几口。 就在这一刻，在这个黑暗的、没有一丝光的客厅里，置身在往日已经置身了无数次的玄关处，歌微心底的那一丝警惕之心已经开始钻出了土壤。 她清晰地意识到，她和斯文没有办法再回归到以往的简单明澈的关系里了。 有什么东西从今夜开始变了。 就在今天，就在这一分钟，就在这个不见光的夜里。 沙发上斯文的呼吸声依然很平静，他的毛毯也没有任何动过的迹象。 而歌微也没有惊动他，悄悄地退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她打开手机，扣上耳麦，沉默地面对蝎子。 蝎子的视频电话还没有关。 她很好奇地问：“你怎么了？只是擦了个鞋子回来，你怎么忽然就变得苦大仇深了？” 歌微：“蝎子，如果我说——刚才我收衣服、擦鞋子的那些举动，其实都被斯文给看见了，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蝎子“啊”了一声：“那很遗憾地通知你，你出轨劈腿的这件事可能就瞒不住了，谁也不知道他究竟知道了多少了。” 歌微：“问题就在于——我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歌微：“如果他只是怀疑我出轨或劈腿，事情可能还不至于变得很糟——我真正担心的是，他会推测我今晚的行动轨迹。 “你和我都知道，再过几个小时，等到天亮，外面就会有消息散布出来，平民们很快就会知道昨夜有一场‘抓捕武藏小次郎组织成员’的封锁行动。 “而我今晚的行动太有悖常理了，我很难和斯文完美地解释。如果——我是说如果，他已经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那我该怎么办？” 蝎子：“事情或许还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糟，你家男朋友应该不至于一下子就推测出这么多东西来吧？明天找机会，你试探一下他吧？你有秘密，他也有秘密，但你们彼此之间的秘密或许并不会伤害到彼此。” 歌微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吧，但愿是我多想。但是我的身份太特殊，我没有办法完全对一个人敞开心扉、完全信赖。” 歌微关上了手机。 “我依然会把斯文当做我的男朋友，但从今天开始，我会防着他一点。” 第100章 她到底和谁上了床 天已经微微亮了。 歌微打开房门，看到了正在厨房里做煎蛋的斯文。 他的身上还包扎着绷带，但行动已经能自如。 此刻，小锅里正滋滋地冒着烟，一个形状圆润的煎蛋浮在上面。 歌微倚靠在厨房边，淡淡打招呼：“早啊，昨晚睡得如何？” 斯文专注地煎蛋，说：“睡得不错，你呢？” 歌微：“我也不错。” 其实歌微一夜没睡。 回到房间后她睡不着，打开电脑检索着黑市上的信息。 两个小时之后，天就亮了。 她终于熬过了这个漫长的夜晚，迎来了晨曦。 其实她知道斯文或许也是一夜未睡，但两人都互相不戳破对方。 他们保持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维持着像一张薄纸一样脆弱的秩序。 这种心照不宣一直持续到了歌微和斯文面对面坐在餐桌上。 歌微搅拌着碗里的食物，忽然开口问：“你今天的伤好些了么？” 斯文没有看她，只是低头回答：“嗯，好多了。” 歌微的目光落在斯文的脸上，又问：“昨天从大夫那儿把你接回来的时候，你真的伤得挺重的。其实我一直都忘了问了——你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斯文“唔”了一声，回答得自然：“和人打架了。” 歌微“哦”了一声，似乎是抱怨：“那怎么也该去大医院才对，那些黑诊所的大夫未必负责，万一把你医坏了怎么办？” 她说的话很微妙。 听上去像是抱怨，实际上却是一种问讯。 斯文听出了她话里面的意思。 他没有回避重点，而是姿态自然地回答：“我在公立医院有很多认识的同辈，如果被熟人知道我在外面被人揍，其实是一件有点丢脸的事情。” 斯文这么解释，倒好像也真的能解释得通。 但歌微心中依然还是有一些未解开的疑惑。 仅仅只是因为害怕被熟人看到，所以就放弃了公立医院，转而去黑诊所医治？ 并不是完全说不通，可也不是完全说得通。 尤其是知道斯文已经对自己开始有所保留了之后，歌微也渐渐发现斯文身上有一些奇怪的细节。 在今天以前，她从未对这些细节多想过。 可眼下，所有事情一旦有了一个切入口，歌微所能搜集到的信息忽然就变多了。 她开始回忆自己昨天从黑诊所里把斯文给接回来的时候，那个大夫曾经说过些什么。 ——年轻人，我这不是担心你么！你昨天差点死过去一回！今天刚刚恢复了一点意识，你居然就要自己走回去！我怕你还没有来得及下四楼台阶，我就要重新抬个担架把你抬回来！ ——你就是他女朋友吧？回家可要好好注意他的身体了，他伤得太重了，差不多可以说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回来！嚯，我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不要命的…… 歌微开始回忆斯文的伤。 斯文到底伤在哪儿了？是什么伤？ 刀伤，拳伤，还是什么玻璃碎片伤？ 歌微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斯文竟然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拆下过绷带，也没有脱过衣服。 他昨天伤到那样的程度，可换衣服、擦身体、换绷带、每隔两个小时消毒伤口的这些工作，竟然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完成的！ 而歌微甚至都不知道斯文是在什么时候做完的这些事！ 她这才发现，眼前这个男人是个实打实的硬汉。他即便在最艰难的身体状况下，都没有请求过她任何的帮助。 以至于他在歌微的家里睡了一天，歌微甚至都不知道他伤口的大小、受伤的程度。 她对他的身体一无所知。 一顿早饭结束，歌微回了房间，关上房门，抽出一页空白纸。 她在上面列出清单。 第一，斯文的伤不太可能是打架伤。 打了一场架的伤是能被看出来的，比如眼圈是乌青的，嘴角破了。毕竟大家都打起来了，对手没理由会放过你的脸不动手。 而斯文的伤更像是伤在了内腑。 而且听大夫的口气，这更像是致命伤。 第二，斯文受了伤之后没有去公立医院，而是去贫民区的黑诊所。这一点很让人生疑。 歌微顿了顿，低头给曜澄发了信息。 她要向曜澄打探关于斯文的事情。 “你的室友今天在家吗？” 曜澄回得很快：“姐姐是要来家里做客吗？！好啊好啊！” 他开始事无巨细地汇报。 “樊漪哥哥只是昨晚睡在这儿，今天早上就走了。” “今天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歌微：“那你的另外一个室友呢？” 曜澄：“另外一个室友哥哥……他这两天搬到女朋友家里住啦，也不回来。” 歌微继续试探：“……‘这两天’搬到女朋友家住？所以他已经不在了好几天了？” 曜澄丝毫没有起疑，反而更热情地开始汇报：“……至少得有两天了吧？反正他这两天都夜不归宿！我们都知道他住在女朋友家，所以也不敢催他回来。” 歌微之后又和曜澄聊了几句，然后就挂下电话。 挂下电话之后，她继续在纸上写。 第三，曜澄和樊漪都不知道斯文受伤的事情，斯文隐瞒了自己的室友。 她的目光落在这三条上，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添了第四条。 第四，斯文受伤的那一天，恰好就是拍卖会出事、塔尔塔尔大桥被炸的那一天。 她看着纸面上的信息，陷入了沉默。 似乎有什么东西很快就要破茧而出了。 这四条信息，冥冥之中，就仿佛是可以串联起来的一样。 只是歌微一时之间还无法抽出那个最关键的信息。 302合租室友们的三人群聊。 群聊里，樊漪率先发起了一个三人的视频电话。 樊漪：“兄弟们，出来聚一聚吧，晚上约个地方。” 视频里的樊漪正在家里打游戏，游戏盒子散落了一地，还有一些不太健康的外卖。 曜澄：“哥哥，我一直以为住在豪宅的少爷肯定整齐有序，并且还有佣人们为他提供健康豪华丰盛的午餐……” 樊漪：“别说这些废话。他们现在除了能拦着我不让我死，其他什么都拦不住。” 曜澄：“……” 失恋中的樊漪看着很憔悴，状态也很糟糕。 在他的身后还有很多保镖走来走去。隐隐约约地，还能听到樊老总正在指挥着大家。 “你们走过来一点，把这个装在这儿！把那个装在那儿！” “哎！对对！焊死！焊死懂吗？” “要焊得死死的！所有栏杆都要焊死！落地窗都加上防护栏！” 曜澄困惑地问了一句：“哥……他们是在忙些什么？” 樊漪不以为然：“哦，老头子在给家里的所有窗户加防护栏，他生怕我想不开跳楼了。” 曜澄：“……” 曜澄：“好吧，看来是需要出来约一约。或许有人陪你喝喝酒，你的状态能好一点……” 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斯文的屏幕上。 “斯文哥，你怎么了？”曜澄感觉出了斯文的异常，“你从刚才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 斯文的状态看上去也很憔悴。 他面色疲惫，应了一声：“好，晚上见个面吧，正好我有很多酒想要喝。” 樊漪：“怎么，你也失恋了？” 听樊漪的语气，倒好像是很希望斯文也能失恋，多个人陪自己苦一苦。 曜澄：“……是不是这两天住在女朋友家，会遇到一些需要磨合的问题？” 斯文沉默了一会儿，抛出一句简单的话。 “她和其他男人上床了。” “这算是我需要磨合的问题吗？” 第101章 分手这事我有经验 这句话就仿佛是一个炸弹，立刻就把群聊视频给炸得没有了动静。 一时之间，曜澄和樊漪都陷入了沉默。 樊漪开始思考，到底是自己的情况比较惨，还是斯文的情况比较惨？ 足足过了五分钟，樊漪才开口。 “节哀吧，兄弟。实在不行就分手算了，分手这事儿我有经验。” 斯文却疲惫吐出一口气：“我要是能做到这么干脆就好了。” 如果他真能这么干脆，他就不需要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不需要装睡，不需要旁若无人地起床做早餐，假装一切秩序都还在维系。 斯文的心底在隐隐约约地害怕。 他在害怕自己戳穿这件事之后得到的结果。 曜澄：“哥，会不会是误会了？你怎么能确定女朋友真的和其他男人上床了？” 斯文疲惫道：“他们昨晚开了房，在凌晨的时候。” 曜澄若有所思：“但开房并不代表他们就一定上床了啊。” 樊漪看不下去了：“你傻啊弟弟？哪有一男一女开了房但是不睡觉的啊？聊人生？？” 曜澄：“可是——” 他本来想说：可是我昨晚和姐姐开了房之后，就是没有睡觉啊。 有时候，两件事情并不是绝对的…… 但斯文显然是真的当了真了。只过了一夜，他看上去竟然就有了一种落魄失意感。 曜澄做了总结：“那么晚上就必须约一个酒局了，不管是安慰樊漪哥，还是安慰斯文哥，我们都需要出来聊会儿天。” 樊漪把游戏机一甩，开始削水果：“行，那就约在酒吧喝酒吧，地点我定。” 他后面传来佣人们大呼小叫的声音：“少爷，少爷你不要用水果刀！很危险的！” 樊漪：“他们怕我割腕。放心，我还不会死得那么快。” 安全屋里。 歌微正在进行手术。 她躺在简易手术台上，头顶是暖色的灯光。灯光太强烈，她干脆闭上了眼睛。 而她身边是一个机器人。 机器人正操着手术刀和麻醉针头，寻找着合适的角度下手。 歌微：“x，我以为你至少会找一个经验丰富的医生——我的意思是，真人的那种医生。” 事实是，x竟然直接让一个机器人给她动刀子。 “这样真的不会动出一个好歹来吗”歌微真心诚意地问。 “放心，”x说，“我已经用数据操纵了这个机器人，完全掌控了它的身体，事实上——给你动手术的人是我。” 歌微：“你这样会让我更加没有安全感，我宁可你找个没营业挂牌的路边医生。” x：“放心，我选修过人体的解剖学，对于基本的手术操作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歌微面无表情：“很好，继‘挖掘机专业’之后，你又选修了‘人体解剖学’。恭喜你同时成为了一个优秀的挖掘机操作员和一个能干的手术临床医生。” x：“你说这样的话，会让我觉得你同时歧视了两种职业。” 歌微：“……” 手术灯光明晃晃照着她的眼，歌微给出了一个朴实无华的建议：“你真的不能安排一个专业的医生来为我做手术么？虽然只是割开我的皮肤、取出子弹、然后缝合上的简单工作，但如果是专业的医生——哪怕只是一个医学院的小实习生，我都会觉得心理上好很多。” x：“医生哪儿那么好找？你的身份很特殊，我们当然不敢把你送去大医院，甚至连黑诊所都不敢送你去。你受伤的时间太巧合了，而且还是受的枪伤，所有枪伤都是需要报备联邦系统的。” x：“而你目前还分辨不出你中的枪伤是来自财团的，还是来自联邦警察的。如果是联邦警察的，那么情况更糟糕——子弹一从你的体内取出来，别人就会知道这是来自官方的子弹。你是个通缉犯的身份就确认无疑了。” x：“除此之外，联邦警察还会知道你是一个能‘自动愈合伤口的异能者’，异能者会得到更加残酷的对待，更冷血的实验，因为你的价值更高。” 但说到这里，连x都停顿了一下。 “但是我想不明白，你明明只是一个仿生人，你怎么可能是个异能者呢？难道连仿生人都可以觉醒异能了吗？” 歌微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x实在是太敏锐了。 平常看着是个二哈队友，但一到关键点，他的聪明与灵敏就展现了出来。 还好自己在x那里撒的谎没有太多，否则她会暴露得更加快。 “谁知道呢？”歌微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回应了他，“可能研究室的人把我造得太真了，跟真人无异，所以我才可以进化出了这种能力？也有可能是我从被创造开始，就自带了什么bug？反正我只知道，我确实有了这种能力，连我自己都感到吃惊。” 好在歌微有“演绎”方面的说谎天赋，她说的谎话极其容易得到别人的信任。 x最终也只是沉吟了一两秒，立刻就释然了：“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一起探讨吧，至少现在，我们要面临的处境还不足够我们花时间想这些。” 手术已经开始了。 机器人已经开始给每一样手术用品消毒。 x：“手术时间可能需要二十分钟，你需要打麻醉么？” 歌微：“不需要。” x：“不打麻醉的话可能有点疼，你的子弹已经被埋得很深了，我需要切入得很深。” 歌微：“我只希望你缝合得好看点就行了，我的艳遇很多，随时需要睡男人。” x：“……” x：“那好吧，那我就开始了。” 下刀之前，x又补充了一句。 “此时此刻，你应该感激我选修过‘人体解剖学’。如果我们团队里没有像我这样选修过‘人体解剖学’的人存在，你现在恐怕就要自己动手挖自己的肉了。” 歌微：“你到底想说什么？！” x：“我想说，我是团队里的‘全能担当’，不可或缺的‘重要人才’，集合智慧、谋略、勇气、爱心、沉稳、包容、忠诚可靠于一身。我希望你能承认这一点。” 歌微：“老子承认！！！你特么给我快一点！！！你的刀子特么都划开老子的肉了！！老子的血在流啊，你看不见？？？” x：“哦，抱歉，网速有一点延迟，所以机器人的反应速度会比我实际操作时慢上1到2秒，之后我会注意好这个误差的。” 歌微：“！！！” 她崩溃道：“我现在下手术台还来得及吗？？？！” 第102章 男友的其它妙用 手术最终还是顺利做完了。 做手术的过程，对歌微来说很漫长。 每一刀切入的轨迹都那么清晰地被她的脑神经所感知。 歌微想，她得尽快找一个自己能信任得过的医生了。她以后的受伤频次不会少。 其实歌微不愿意做麻醉的真实原因，是她没有那么信赖x。 尤其是在做手术之前的半分钟里，x还提出过“仿生人为什么会觉醒异能”这样的疑惑。 x是她的队友没错，x愿意为她肝脑涂地也没错，但歌微认为他的忠诚是对“原身”的，并不是对她自己。 这就意味着，x对她的所有帮助，都建立在“她就是原身、原身就是她”的基础之上。 这是一切信赖的基石。 一旦这一条被打碎了，歌微并不确定……x究竟会对自己抱有什么样的态度。 以x对“原身”的忠诚度而言，他对“取代了原身”的歌微一定是充满敌意态度更多。朋友有可能瞬间就会变成敌人。 不光是x，包括蝎子、温茶…… 歌微相信，团队里的所有并肩作战过的“朋友”都会在瞬间站到她的对立面去。 所以，即便知道手术过程会很疼，歌微依然坚持“不打麻醉”地做完全程手术。 因为她不得不防着x会在做手术的某一刻忽然怀疑起她的身份，然后直接给她注射一针控制药剂。 她在这场战斗中，始终都是孤单的、独自一人的。她不可能拥有真正的同伴。 就如同“和平鸽”一样。 她和“和平鸽”都是单打独斗的孤狼。 手术结束，机器人已经开始收拾台面上的东西。 x：“三颗子弹都已经挖出来了，手术一切顺利。” x：“顺便多说一句——你的愈合能力简直让我心惊。我缝完了前两针，正要缝补第三针的时候，发现第三个伤口已经自动愈合了。不信你自己看，一点针脚都没有，皮肉自动愈合的。” x惊叹起来：“你真不是一般人啊，歌微，这种自愈类的能力太罕见了。如果你活得足够长，你的能力会继续升级的。” 歌微：“别用这种没见过世面的眼光看着我，与其讨论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好好想想怎么为团队里招收一个有经验的医生。毕竟，如果你招不到医生的话，我大概率不可能活得很长。” x：“招收医生哪儿有这么容易？蝎子是负责成员招纳的，或许你可以去问问她的工作感受。我猜蝎子一定会告诉你，来申请加入我们组织的，通常都是一些联邦统考没有办法考过610分的人。” 歌微：“……？什么意思？” 她一时没有听懂x的话。 于是x耐耐心心地解释。 “联邦统考是每个考生在进入大学之前需要经过的一门测试。” “这个一场大范围的统一考试，每个人根据测试得到的分数选择报名对应的大学。” 歌微：哦，懂了，就类似于她以前的高考呗。 x：“而想要成为一名医生——我是说正经进入医学院进行全日制系统学习的那种，考生最起码要在联邦统考中拿到610的分数。” 歌微隐约知道，医生在联邦时代是一个社会地位相当高的职业，所需的门槛也很高。这几乎等同于“精英人群”才能从事的职业领域，与平民没什么关系了。 x：“但是，目前几个想要申请加入我们组织的成员，有些是从帮派来的——他们整日无所事事，没有收入，酗酒打架，除了敢于冒险、喜欢不稳定的生活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优势；而另外一些，则是从赏金猎手来的。” “托了你上次在黑市论坛上发布招募帖的福，陆陆续续有几个赏金猎手给我们发了私信。但是这些赏金猎手，怎么说呢——他们之所以从事这一项职业，多半因为他们是黑户，是逃犯，或者是有前科。” “毕竟——但凡稍微有一些战斗能力，但是背景又干净清白的人，通通都选择去联邦外勤部门任职了。哪怕只是做一个底层的巡逻城管，地位也比赏金猎人高得多。” 歌微：“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申请加入我们组织的那些人，都是一群学渣，没有一个能符合医生的条件的？” x很直白地告诉他：“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他首先需要在统考中考到610以上的分数——这首先说明他是一个智商高、学习能力强的人； “其次，他得出身精英家庭，至少家境要很不错，因为联邦只肯把教育资源提供给有钱人。穷人是上不起学的，联邦学校的学费惊人得贵，是一些平民家庭好几辈子的收入。这无形中刷掉了80的普通阶层的孩子。” “再然后，如果他需要加入我们的团队，那么他多半需要一些战斗力，否则无法应对到处充满危机的环境。他至少得有基础的格斗技巧、自保的能力，以及被抓捕后审讯时的应对能力和疼痛忍耐力。他得同时是一个医生，还是一个战斗者。” 歌微叹息一声，终于懂了。 “……我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这样一个出身优渥、家境富裕、智商超群、学习力强、自律努力，能在联邦统考中刷掉95的同龄竞争者——同时还得能打架、能战斗的‘医生’，人家凭什么要加入我们的团队呢？我们团队也没啥好啊，说白了就是一群亡命之徒。” 歌微终于明白蝎子招人究竟有多难了！ x冷静地接过了话茬。 “的确如此。所以，这个人身上的特质除了前面三条之外，还需要加上最后一条。” 歌微：“最后一条是什么？” x：“就是，他必须在出身优渥、家境富裕、智商优秀、学习力强、有格斗能力的同时——” “——不被社会主流所接受，成了一个边缘者。” 歌微惊讶：“一个条件这么优秀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一个边缘者？！你还不如让我金盆洗手，从此对一个男人深情白头！后者的概率显然更大一些！” x也很无奈。 “所以我们招人才难嘛。” “这个人只有是个‘边缘者’，带着痛苦与愤怒、带着人生绝境而来，他才有可能成为一个亡命之徒。” “否则，人家为什么要放着璀璨耀眼的人生坦途不走，转而过一种危险的、刀尖舔血的动荡生活呢？” 歌微不得不承认：“你说得好像也是。” 最终歌微得出了一个结论：这样的优秀人才，她的队伍是招不到了。 或许自己从头开始学医比较靠谱一些。 或者让x继续进修一下“人体解剖学”进阶课程，以备不时之需？ 正这么盘算着，蝎子已经从秘密通道走进了安全屋。 “不是说开会么？我来了。” 蝎子坐到了歌微的对面，把自己头上夸张的复古大毡帽给取了下来，优雅放在一侧。 然后她顺手整了整自己的黑色大裙摆，确保每一根褶皱都垂顺地垂落到了她的脚踝上。 “姐，今天早上我见到你男朋友了。”蝎子随口一说。 歌微的第一反应：“哪一个？” x：“……” 蝎子：“就是你藏在家里的那一个啊。我早上回家取东西，刚推开门就见到他了，然后我只好自我介绍说，我是你的合租室友。” 歌微：“哦，男朋友这两天住我家——我忘记和你说这件事了。” 蝎子：“关系不大，我顺便和他聊了一会儿天，帮你考察了一下。” 歌微：“考察的结果呢？” 蝎子：“考察结果是a级。” 蝎子：“他长得挺帅，说话也温和，对待我的态度也很尊敬。大概是以为我是你闺蜜吧——没有一个男朋友敢得罪自己女朋友的闺蜜的。” 末了，蝎子补充一句。 “最让我意外的是，他是一个很优秀的外科医生。” “陈总，难道你就没想过——如果能把他招进我们的组织里，那对我们的帮助一定很大？” 这话让歌微愣住了。 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思考过这种可能性。 第103章 你要去参加牛郎大赛吗 黑诊所。 曜澄坐在大夫的对面，认真道。 “大叔，你帮我想想办法！我必须、必须、必须要迅速恢复！” 大夫点了一根烟，充满冷漠地瞧了一眼这小子：“你想什么呢，小子？！受伤了就是受伤了，身体表面怎么可能一夜恢复？！你这受的是枪伤吧？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枪伤更要好好养一养了！万一没有愈合好，后遗症多的是！还有——我看你小子现在给自己包扎伤口包扎得很娴熟嘛！” 曜澄:“不管什么后遗症都可以，我需要一些能立刻恢复皮肤表面组织的加速愈合剂！不然这样太丑了！大叔，拜托了！！” 大叔一拍桌子：“你要干嘛啊？！你要去选美啊？！是什么奖金很多的‘牛郎大赛’吗？” 曜澄无奈：“是我家姐姐可能会在这几天约我见面，我不想被她看出来啦。” 大夫：“你把衣服穿得好一点，她不就看不出来了吗？” 曜澄:“可是她如果要扒我的衣服，我不可能拒绝啊！” 大夫怒了：“你什么时候能争气一点？吸引女人的不光可以是帅气的外表，也可以是你的才华和人格魅力啊！想当年我追女孩子的时候，女孩子都是被我丰富的阅历和儒雅的气质所吸引的！” 曜澄实在没看出来这位抽着烟抠着脚的大叔有任何和“儒雅”沾边的气质。 但他还是继续哀求：“大叔，求你了，帮我想想办法吧？我唯一能吸引我姐姐的，只有帅气的外表了。” 他说得很实诚，并且很有自知之明。 毕竟，他平常只有发半裸的自拍照的时候，姐姐才会诈尸一般地回复几句话。 发其他的东西，她那边就是一潭死水，根本没有动静。有时候还会等第二天的时候再回复。 曜澄现在只有靠出卖肉体才能博取和姐姐的聊天了。 如果连“帅气的外表”都没有了，他觉得自己很快要加入樊漪和斯文的队伍，成为“失恋组”的一员了。 大夫：“……” 他看着可怜兮兮的曜澄，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这个长了一张白皙剔透的“小鲜肉脸”的年轻男孩子，一旦用撒娇的口吻和你说话，简直杀伤力无穷。 “算了算了，给您配一些加速愈合剂吧，不过我可告诉你，这玩意儿是有副作用的，不可以多用。” 曜澄立刻谢过了大夫，心情愉悦地离开了。 能用当然就要多用，至于副作用什么的，曜澄根本就不打算理会。 他带着药剂，愉快地下楼。 下楼左转的时候，他刚好和一个戴着渔夫帽、扣着黑色口罩、低着头的年轻男人擦身而过。 曜澄本能地察觉到了什么异常，扭头去看。 但是那个低着头的年轻男人已经走上了楼。 曜澄原地犹豫了一两秒，终究没有跟上去。 大夫刚刚送走了曜澄，没多久，又迎来了下一个客人。 这个年轻人沉默地走了进来，摘掉了自己脸上的黑色口罩，说。 “我需要一场手术。” 大夫一瞧他的脸，立刻回忆起来了。 “嚯！是你呀！” “就是昨天刚从我这里走的那不要命的小子？！” 斯文没说话，而是解开了衬衫的纽扣，露出自己胸口上的贯穿伤。 “能治吗？” 大夫看了一眼，倒吸一口冷气：“可以呀，小子，昨天刚从鬼门关里走一遭，今天又添了新伤！你这伤口已经触及到了内脏了吧？” 斯文平静道：“伤到了心脏。不过好在是机械心脏，你在上一次手术中已经帮我修补过了。” 大夫：“看来今天又要修补了！” 大夫开始呼叫机器人，准备一场新手术。 “话说，你小子也挺能忍的呢，就算是机械心脏受了伤，也挺疼的吧？” 斯文淡定地躺在手术台上：“只是从昨晚到现在呼吸不太稳定而已，供血也遇到了困难，不过问题不大。” 大夫：“……” 斯文：“对了，请问手术可以快一点吗。” 大夫：“快一点？你要去干嘛啊？你很着急吗？” 斯文：“手术结束后，我约了兄弟一起去酒吧喝酒。” 大夫：“……” 手术刚结束你就去喝酒？？ 现在的年轻人都是不要命的吗？？ 大夫叹息一声：真应该把曜澄那小子介绍给你啊，你俩一定处得好。 夜晚。 月球酒吧门口。 到了樊漪、曜澄、斯文三个人约定见面的时间了。 曜澄混在人潮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 “喂，曜澄，昨天向联邦警察出卖你真的不是我的本意！” “你要知道，当时警察把我抓住了，我也实在没办法！我不供出你，他们就要我好看！” “不过我听说你也逃出来了……既然这样，那咱们扯平了吧？最近咱们都低调一点，别再让联邦警察把我们给抓着了！” “我已经申请加入十字手了，这两天就能得到见‘头头’的机会！到时候我站稳了脚跟，带着你一起进去！咱们过往的恩怨就扯平了吧？” ……是昨晚“雨夜逃亡”的时候，那个把曜澄出卖给了警察的“同伴”。 曜澄看着对方发来的信息，只是淡淡笑了笑，眼底透出一点轻蔑。 然后他回了一个：好。 歌微坐在车里。 路边的霓虹招牌把紫色、橙色交错着的光晕，投射进车玻璃。 她的一半脸隐藏在黑暗中，另一半脸被斑斓的色彩所晕染。与此同时，她叩击了耳麦，给自己的同伴们开会。 其他成员们则坐在安全屋的会议桌边，听着她的声音从圆桌中间放着的手机听筒里传出来。 “我们之后几天，必须要做完以下这几件事。这是我们的任务安排。” 歌微的声音从容不迫地传出来。 “第一件事，我们要尽快弄清楚横川一郎的集团内部对于异能者究竟有什么样的计划。” “他们很有可能关押了很多异能者，继续进行手术实验。” “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营救出这些异能者，把他们发展为我们的内部成员。” 歌微一边给自己的同伴开会，一边盯着不远处的月球酒吧。 她的目光落在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群上。 不久之后，她打算进去。 第104章 好兄弟说散就散 她的目光落在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群上。 “第二件事，是我们要尽快招纳一些新的成员。我们很快要做更大的事了，而这些事需要更多的人手。” 蝎子补了一个粉底，说：“这件事我正在跟进，我已经在接触一些有意向的成员了。” 歌微：“招纳的时候必须十分小心，免得有人混进来打探我们的内部消息。” 蝎子：“这个我知道。我始终在用远程、匿名的方式考核他们，没有暴露过我们的任何信息。而且我们的考核期限是半年，我会安排编外人员在半年内对他的生活进行监视。 “编外成员通常会以邻居、社群好友、楼下小贩等身份融入对方的生活，密切观察他和其他人的来往。联邦警察和财团的人不可能混得进来。” “但这也有一个问题，”蝎子说，“我们真正要招纳一个新成员，怎么也要等半年之后了。” 歌微点头：“这么做是对的。我们组织的任何一个成员都有100亿的悬赏身价，觊觎我们的人不在少数，比起效率，我认为安全更加重要。” 斯文已经等在调酒吧台了。 他坐在一处隐蔽的角落，在等待自己的室友出现的间隙，他用手机登上了黑市的论坛。 黑市的帖子已经炸开了。 “你们听说了吗？昨天c区被封锁了，而且是大半夜地封锁！听说有持枪的联邦警察守在警戒线旁边，还有好几辆统一指挥车停在那里！” “这个架势……说明那个区域一定会有一个很重要的通缉犯！否则，普通的罪犯根本犯不着封锁区域！” “该不会是在抓捕武藏小次郎的成员吧？最近他们的风头真的很甚！” “另外有一个小道消息！昨天凌晨的时候，横川一郎的车遇袭！几个保镖受了重伤！横川一郎遇袭的时间点，和联邦警察封锁区域的时间点，前后只差了10分钟！” “这个消息准不准啊？” “绝对准，我有认识的线人就职于横川一郎的集团，昨天集团内部好一阵动荡！听说横川一郎连夜就医了！约了联邦最好的医生，给自己做了一个全身的检查！” “这么说起来，联邦警察在抓捕的人，就是那个袭击了横川一郎的袭击者？” 就在众人猜测纷纷的时候，忽然有个帖子出现。 “快去看！快去看！那个武藏小次郎的成员出来发帖了！” “就是之前公开在咱们黑市发招募帖子的那个id是‘主人要你乖乖’的那个人！” “他发帖是不是就代表当事人现身说法了啊！” 斯文微微蹙眉。 他切回到主页面，发现首页果然有一个贴子。 那个帖子的发帖时间只有五分钟，但人气已经立刻爆炸了。 而发帖者，就是“主人要你乖乖”。 标题是——家人们，昨晚真的太惊心动魄了，必须要和你们说一说！ 斯文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评价。 凌晨的时候他刚把“主人要你乖乖”给救出来，她这么快竟然就恢复了活力，并且开始在网络上高调起来？ 他想到那个被暴雨冲刷得满脸狼狈的小姑娘。 他救下她的时候，她已经失了很多血，身上也中了几枪。 她的脸很黑，衣衫很褴褛，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欠了债而被追杀的贫民区逃难者。 斯文不知道这是对方的伪装还是怎么样。 但他实在很难把这样一个人和“武藏小次郎”的核心成员联系在一起。违和感太强烈了。 他点开这条帖子，想看看帖子里究竟说了些什么。 可他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看，就感觉有人走近了。 他一秒切换出了界面。 而下一刻，就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喝点酒吧。”樊漪点了单，淡淡说，“我们这些失恋的男人需要借酒消愁。” 斯文收了手机，问：“曜澄呢，他怎么还没有来？” “我看到他朝着这边走过来了。”樊漪对着远处打了一个响指。 曜澄对着斯文和樊漪微笑了一下，同时挂断了自己同伴喋喋不休的电话。 他挤过拥挤的人潮走过来，拉开一把椅子。 “樊漪哥，斯文哥。” 曜澄自然地拍了一下斯文的肩膀，拉开了斯文另一边的椅子。 斯文被拍了肩膀，只是闷哼一声，然后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酒。 樊漪开启话题：“我们先碰第一杯酒，然后各自说说自己今天过得怎么样吧。” 樊漪：“我先说。今天过得糟糕透了。” 然后他在灯光下一饮而尽。 今天，樊老爹叫了一整队装修队伍，把整栋楼都给加固了一下。 焊工们的火花滋拉乱冒，每面窗户都像是戴了一层防毒面罩。 樊老爹生怕自己儿子想不开寻死了，连家里的水果刀都给收了起来。 但樊漪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撑撑。 他仿佛在潜意识里，始终等着一个转机。 而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个“转机”究竟会不会来。 反正樊漪只知道，“等待转机”的过程能让他暂时对生活保持希望。 只要歌微还活着，只要他还能联系得到她、看到她发的状态，两人都还生活在这座城市，他就不至于真的寻死。 樊漪把酒一饮而尽之后，就问身旁的两个室友：“你们呢？轮到你们说了。” 曜澄回得很快：“今天很忙，乐队有演出排练。” 斯文喝了一口酒，也淡淡说：“照常工作，做了一台手术。” 全场只有樊漪一个人说真话。 这两个陪他出来喝酒的好室友们，谁也不会承认自己刚从一家黑诊所里走出来。 “真好，你们的生活都在既定的轨道上，好像只有我不知道该干什么了……”樊漪羡慕地吐出一口气，“……好在难过的时候，还能见见好兄弟。” 曜澄点头：“所以啊！我们302不可以轻易散！” 三个人就碰了一杯，晶莹的玻璃酒杯在灯光下折射着五彩的光芒。 刚碰完杯，曜澄的手机就响了。 他抱歉道：“乐队的经纪经理又要找我们开会了……稍等一下。” 曜澄刚走，樊漪的手机也响了。 樊漪：“我出去接个电话。” 走到酒吧外面之后，曜澄略带一些不耐烦地接起电话：“……还有什么事？” 电话里的人兴奋道：“曜澄，我跟十字手的人提到了你，他们愿意吸纳你入会！” 曜澄的语气微妙地一变：“我能加入了？” “是的，不过你需要见一面‘十字手’的老大，代号机枪手！他会决定你最终能不能加入！” 另一边的樊漪。 “我说了，我就是单纯想飙个车，没必要连这都打汇报吧？” 电话里的人：“……如果你只是单纯想飙车，就不该在这种封锁行动里动用你的身份凭证！你的身份是高级机密，不是像街头的西瓜一样可以大声吆喝的！” 樊漪不耐烦：“老子就是用了，怎么了？有本事你收回去啊！……” …… 曜澄、樊漪都走了之后，调酒吧台边只剩下了斯文一个人。 他摸出手机，登录黑市，继续浏览刚才的信息。 这时，他发现右上角有109条的私信，并且数量不断增加。 网站的用户们正在不断地“艾特”他。 ——和平鸽，关于“主人要你乖乖”发的帖子，你有什么要否认的吗？ ——话说你和“武藏小次郎”的组织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不是孤狼吗？不是不背靠任何团队吗？ 斯文本能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迅速点进“主人要你乖乖”发出来的那个帖子。 第105章 月亮酒吧 斯文点开那个帖子。 “主人要你乖乖”上来就是承认了昨天夜里的封锁行动。 “感谢家人们对这件事的关注！” “首先我来证实，昨晚联邦发起的‘抓捕武藏小次郎成员’的封锁行动是真实的！” “昨天我们确实遇到了追捕，过程也相当的波折。” “不过，在和平鸽的帮助下，最终我们全身而退了！在这里公开感谢一下大佬的挺身而出！” “如果不是大佬在危急关头拔刀相助，帮了我们一把，恐怕我现在也没机会在这里发帖了。” “除了感谢之外，还要插一句题外话——我们目前已经掌握了关于横川一郎集团的一些内部消息，我们能确定，横川一郎集团正在酝酿一个很耸人听闻的秘密计划。至于具体是什么，等我们挖掘出了更具体的内部消息之后，会披露在论坛上的！” “谢谢大家的关注！” 截止斯文看这个帖子的时间，帖子已经有了六百多条回复。 底下的帖子一条接着一条。 “哇！原来在我们昨晚睡着的时候，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我总结一下时间线！‘武藏小次郎’在4月26日首次在公众的视野里出现，挑衅财团，黑掉总检事长的演讲，被加入联邦通缉名单里！同一天，这个组织的成员身价涨至100亿！” “4月27日，被黑白两道追杀的‘武藏小次郎’非但没有躲藏起来，而且还主动出击，在横川一郎出行的路上，出手攻击了横川一郎的车，重伤了他的保镖们！随后横川一郎报警，联系了警方！” “4月27日凌晨，‘武藏小次郎’被联邦警察封锁在划定区域内，连夜抓捕！与此同时，财团的杀手们也一齐出动！” “但让人惊讶的是——在两方的同时追杀下，‘武藏小次郎’全身而退了！！” “目前我们还无法推测被锁在了封锁区域内的‘武藏小次郎’成员人数有几个，不过层主我单方面预测一下，能够策划这样一场行动并且全身而退的，必须是团队作战，人数少说在十个左右！” “而且在这场行动中，‘和平鸽’也出手了！可以说，昨夜‘和平鸽’是和‘武藏小次郎’并肩作战的！” “请大家注意重点！‘和平鸽’已经有了和‘武藏小次郎’成员面对面的机会！他是有条件拿到100亿悬赏的！而且，以‘和平鸽’的战斗力、任务完结率，只要他想取对方的人头，他是不可能失手的！” “真相了！‘和平鸽’主动放弃了100亿悬赏！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有意向加入‘武藏小次郎’，成为其中的一员？” “我觉得你可以大胆一点想！我觉得和平鸽已经是‘武藏小次郎’的一员了！” 随后，帖子立刻被顶上了首页，成为了“热门爆帖”。 很快，“主人要你乖乖”的id账号涨粉至两千多。 ——要知道，赏金猎手数量不多，论坛用户的体量原本就不大。斯文那个“管理员”身份的id账号都还不到一千粉。 “主人要你乖乖”已经成为了论坛粉丝数量第一人。 斯文在这一刻竟然有想要摔手机的冲动—— “主人要你乖乖”真的很可恶。 她是故意把这样的消息披露出来的，为的就是让所有人都误以为他和“武藏小次郎”之间的关系千丝万缕、难分难舍！ 那个小姑娘，自己救了她，她非但不感激，竟然还用这样的方式暗暗地坑他。 斯文忍了又忍，但最终还是忍不下去，给“主人要你乖乖”发送了一条私信。 和平鸽：——你这样做不太道德吧？ “主人要你乖乖”很快回复：哇，大佬也出来了啊！ 和平鸽：不用假献殷勤。你故意放出这样的消息，是为了离间我和“诺亚方舟”的关系吧？ 主人要你乖乖：你们的关系这么容易离间吗？？（惊讶脸）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如来我们的团队吧，我们团队随时为你敞开大门—— 斯文硬生生把那个“滚”字给忍了下去。 这个时候，曜澄和樊漪也回来了。 斯文收了手机，继续喝酒，不去想那条帖子。 但心中终究还是有些难平。 他被那个id为“主人要你乖乖”的小姑娘坑过两千联邦币，坑过两次生死局。 钱不还也就算了，还污他的清白。 斯文忍不住反思自己：莫非他有什么受虐体质？ 车里。 歌微叩了叩耳麦，继续开会。 “刚才我们说了前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弄清楚横川一郎的计划，第二件事，吸纳新成员加入。” “现在还有第三件事。” “第三件事——我需要大家做一下心理准备。” 她缓慢说出来。 “我想要炸了横川一郎集团的总部，也就是——权力大楼。” 这话一出，会议桌那边一片寂静。 全体成员都沉默了下来。 最终，x的声音隔着电话传来。 “我认为这样做太冒险了。” “权力大楼代表的是财团和联邦的脸面，是这座城市的最高建筑，同时也是城市的象征。” “你想炸了它，第一，难度很大；第二，横川一郎会被你彻底激怒，完全把火力对准我们。” “第三，我们得不到什么实际的好处，反而容易在任务中暴露了我们自己。” 其他成员并没有反对x说的话。 显然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陈总，我认为我们现在的实力，还不足够去策划执行这么大的一件事。”蝎子也给出了客观的观点，“激怒了横川一郎，情感上或许会很爽；但实际上，我们冒的风险很大。” 歌微：“但我们的斗争目标就是财团——难道不是么？我们从头到尾要对付的，都是财团，而横川一郎是财团中的首领，是具有象征意义的权杖国王，我们要迈出第一步，就不可能不直面横川一郎。” 但其他成员依然保持沉默。 在这一点上，成员们和歌微有了分歧。 歌微反应平静：“好吧，这是我私人的情感，如果团队不愿意帮助我，我会独自完成这件事。” x：“陈总，我们并不是不愿意提供帮助，只是——” “这件事就先聊到这里。”歌微开口，“我现在要进酒吧了，我要找一个‘商人’和他交易。” “我们的会议等我回来之后再继续。” 歌微径直下了车，混入拥挤的人潮中，进入了月亮酒吧。 第106章 被爱情蒙蔽双眼 在歌微走进酒吧的同一刻，她的会议电话也被挂下了。 撂下“我要炸掉权力大楼”这句极度疯狂的话之后，歌微就轻率地结束了这场会议。 只剩下安全屋内的成员，各自陷入沉默。 电话挂下之后，会议桌上的成员彼此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里看到为难。 x：“……会议结束了，所有人都可以散了。” 成员们抱着复杂的心态，陆陆续续地离开。 可是蝎子却没有走。 她独自一个人留在空空荡荡的座位上。 “你们总是说‘她’变了，可是我倒觉得她从来没有变过。” 蝎子对着头顶的灯，悠悠开口。 “至少，‘她’还是这么专制独行、行动大胆，永远走在我们前面，做着我们不敢做的事情。你觉得呢——‘董事长’？” 这时候，从幕后走出一位中年女性。 她就是蝎子口中的“董事长”。 她坐在了蝎子的对面椅子上，平静开口。 “不能仅仅因为‘她’的性格很相似，你就认为她们是同一个人。” “她的异常太多了，相信不光是我，连你都能有所察觉。” “一个人即便非常善于伪装，也不可能不露出任何一点纰漏。” 蝎子：“但她太像了，我几乎就觉得她们是同一个人。” “董事长”看向了投影大屏幕，询问：“x，你认为呢？你和她几乎无时不刻地进行着精神上的交流，你对她的变化，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 x犹豫了好久，才在屏幕上浮现出一行字。 “她的确有一些异常。” “但她解释为，这是她的‘断电’状态造成的记忆损耗。我认为这种说辞，合情合理。” “董事长”呵了一声，似是冷笑：“那么她身上的异能呢？一个仿生人是不可能觉醒异能的。” x：“她解释为，这是她出厂时候自带的程序bug，我认为这种说辞，依然合情合理。” “董事长”嗤笑一声：“合情合理，又是合情合理，你是不是爱上她了，处处为她辩护？” x：“我只是认为，虽然她有一些偏离，但这些偏离都可以被合理解释。与此同时，她身上的冷酷、果断、野心、仇恨、对权力的渴望，几乎和我们所认识的‘她’一模一样。” x：“浅层的情绪反应可以被假扮，但是深层的动机和欲望，是不可能被假扮出来的。我相信，‘她’依然是‘她’。” “爱情真是能够蒙蔽男人的双眼啊。”董事长眼中露出一丝嘲讽，“最开始察觉到她的异常的人是你，现在处处为她辩护的人，也是你。如果她真的不是‘她’，那么，x，你会做什么？你会直接杀了她吗？” x说：“一开始我的确察觉到了她的一些异常，但很快，我就发现这些情况是可以被解释的。虽然她现在依然会在关键时刻切断和我的信号连接，不让我知道她具体在做什么——但我解释为，每个人都需要一定的隐私。或许她和我相处到了某个阶段之后，开始察觉到自己需要隐私。” x：“以及，董事长，请注意您的措辞。我和她之间并没有爱情，也没有任何东西蒙蔽过我的双眼，我一直都在用客观公正的角度分析这件事。” “董事长”反问：“哦？是吗？如果你真的一直都在用客观公正的角度分析这件事，那么为什么要回避我刚才那个问题？我刚才提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如果她真的不是‘她’，那么你会杀了她吗？” “你会吗，x？”董事长问，“我需要得到你正面的回答。” x沉默了。 这一次，大屏幕上许久都没有浮现出文字来。 董事长“呵”了一声：“你看，x，你沉默了！你明明知道，她刚才坚持不打麻醉，分明就是在防备你！她对你并不是百分之一百信任的！而且你曾经有机会动手——就在刚才手术的过程中！” x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说话了：“我们现在还没有真的确定她的身份，我当然不能动手。如果……我说是如果，她的身份确认了，那么我会动手的。一切为了我们的理想。” 董事长：“好，这话可是你说的！我会继续搜集她不是‘她’的证据，然后把这些证据都甩在你的面前！希望到时候，x，你可以遵守你说过的话，亲手杀了她！” 董事长站起来，离开了会议室。 走前，她抛下这么一句话：“财团和联邦的秘密机构早就想要渗透我们，从内部瓦解我们，他们的方式花样百出，我们不得不防！” “记住，我们团队的leader，我们的核心，绝对不可以被其他人替代！宁可错杀她，也不可以犯那种低级错误！” 蝎子：“可是她死了，谁来领导我们？” “人选很难找吗？”董事长回头，看了一眼蝎子，“她不过只是我的执行人而已！执行人再找一个就是了！” 董事长说这话，是特意说给x听的。她对着屏幕问：“你听懂了吗——x？” x沉默许久，最终给出三个字：“明白了。” 董事长：“很好，那么我宣布，会议结束了。” ——至此，才是真正的会议结束。 蝎子站起来离开了，x也下线消失了。 这间屋子被切了电源，落入了空空荡荡的黑暗中。 而歌微并不会知道，自己从未参与过会议的真正议程。 歌微来月亮酒吧，是来做一场买卖的。 她在进入酒吧之前，先启动了【伪装天赋】。 然后，她穿过了拥挤的人群，直接朝着酒吧尽头走去。 在尽头，有一条通往地下的楼梯。 歌微走到楼梯口，看到门口守着三个壮汉。 他们就如同美剧里的魁梧汉子一样，露出夸张的、隆起的肌肉，脸上留着络腮胡。 昏暗光线里，他们看到一个穿着中性的女士朝着他们走过来。 这位女士，剃着比男人还要短的寸头，面部骨骼很硬朗，穿着铆钉的外套，上面挂着叮呤当啷的骷髅头之类的小挂件。而她脚下是一双马丁靴，靴上沾满了泥泞，像是从外地走了很多路来的。 这样一位气质很硬朗的女士——该怎么形容她呢？如果这几个壮汉看过废土文化和末日朋克类的电影的话，或许就能形容，这个女士实在是太像那种在荒漠上开着机车的女战士了。 “抱歉，我们这里不能进入。”几个壮汉带着警惕的神色，伸手拦住她的去路。 歌微站住，不慌不忙地看了他们一眼。 她站在暧昧的紫色和橙色交错的灯光下，神色沉静，没有说任何的话，只是朝着他们亮了一下信物，示意自己是被朋友介绍过来的。 随即，她打开了自己的手提箱，朝着他们亮了一眼。 手提箱里是满满当当的现金。 那几个壮汉用仪器扫描了一圈手提箱和现金，确认没有任何追踪装置。 接着又扫了歌微周身一圈，确认她身上没有任何通讯仪器，也没有武器。 “干净。” 几个壮汉互相打了一个眼神，然后侧身，让歌微走进去。 歌微面色沉稳，从他们让开的路中央穿过去。 在穿过去的那短短片刻，她的身形和周遭男人的高大形成了一个鲜明对比。 下一刻，她就坐在了交易桌上。 “……我想买点枪支和武器，我听说‘商人’这里应有尽有，所以我来到了这里。此刻，是否该有个人出来和我谈谈价钱？”歌微平静问。 “放心，我们‘老板’还有两分钟就到。”有人说。 歌微：“你们老板这么快就能赶到，难道他是住在这家酒吧吗？还是……他本来就是这家酒吧的老板？” 歌微想趁着人没来之前，先打探一下对方的消息。 谁知周围的人哈哈笑起来，不以为意道：“没错，他的确就是这家酒吧的老板，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歌微暗忖：……所以，这家月亮酒吧其实是“商人”掩盖自己交易的一处场所？真正的挂羊头卖狗肉？ 歌微：“你们正大光明地告诉别人——‘商人’就是这家酒吧的老板，这样做难道就不怕有些心怀不轨的人，直接找到酒吧老板本人来报复么？” 周围的人又笑了：“这家酒吧的老板很神秘，就算你知道‘商人’是这家酒吧的老板，那也没用，因为——你平常根本找不到这家酒店的老板。就算是酒吧内的员工也没见过他们老板的模样，真正的神龙见首不见尾。” 歌微：“原来如此。” 歌微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老板出现。 “商人”推开了门，在几个保镖的簇拥下，漫不经心坐在了她的对面。 他戴着半脸的蝙蝠面具，露出削瘦的下颌线条。 光从下半张脸的线条来看，就能推断出对方是一个年轻俊气的男人。 而他手中还夹着半根没有抽完的烟。 他坐在歌微的对面，活动了一下脖子，挑选了一个舒服的坐姿，然后淡淡问：“要什么货？” 随着烟雾袅袅上升，他身上那种天然的贵气，就这么自然而然流露了出来。 ……是只有从小生活在养尊处优的环境下，才能熏养出来的那种贵气。 歌微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她就这么一动不动坐在了“商人”的对面。 从她进门到现在，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流露出惊讶。 她这才发现，这个“商人”真的很神秘。 作为月亮酒吧的老板，和走私非法武器的圈内神秘“生意人”，她竟然从不知道，他是她所认识的熟人。 第107章 男女主披着马甲玩心眼 歌微这一刻的反应是： 她身边的人可真不简单啊。 一个两个都深藏不露。 昏暗迷离的一点灯晕之下，歌微打量对面的人。 她太熟悉那个人夹着烟、翘着二郎腿、玩世不恭的姿态了。 也太熟悉他唇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的模样。 三分傲慢，七分野。 带着这样气质的人，除了樊漪，还能是谁？ 咱就是说，你要是真的想要隐藏身份，就别戴这种只能遮住上半张脸的面具，可不可以？ 戴了和没戴一样啊，完全就是耍个帅：我就是要让你知道我是个年轻帅哥，但我偏不让你看全了我长啥样。 任性，完全就是任性啊。 歌微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在摸到脖子处“仿妆”出来的那一条疤痕时，她放下了心。 她的伪装天赋很强，从气质到身形，再到开口说话的腔调，全方位脱胎换骨了。即使和她近距离面对着面，樊漪也不可能拆穿她。 “你就是‘商人’吧？”歌微淡淡开口，“初次见面，懒得寒暄了，我们直接开门见山吧——我想要从你这里买点武器。” 说着，歌微转了手提箱的方向，转到樊漪那里，“咔哒”一声，箱子口开了。 里面是整整齐齐的现金，看着相当壮观。 樊漪却只是露出调侃的眼神：“哎，原来是小生意呀。” 他扯了扯自己的领口，漫不经心一笑：“早知道就不用特意换衣服过来见了。” 歌微心里一声冷笑。 她知道樊漪根本没换过衣服。他穿的还是昨天晚上——准确地说是今天凌晨，自己在沙发上和他说分手时的那套衣服。 “不用在我身上玩这种生意人的套路，我知道你是想试探我究竟有多少财力，”歌微开口，“我今天带过来的，只是定金而已。” 樊漪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哦？”的语气。 歌微：“实不相瞒，我是代替我的组织过来采买武器的，如果我们的合作足够愉快，我会是你的大客户。” 樊漪打量起自己眼前的这位女性。 她非常中性，面部轮廓也很硬。 光从外观来看，她身上受的伤非常多，多得让你在一瞬间怀疑起这个人究竟有什么经历。 “恕我直言，女士，”樊漪倾身向前，“你当过兵吗？参加过前线的军事战斗吗？” 女士没有回答。 樊漪继续说：“你身上似乎有专业训练痕迹，与此同时，你走路的时候两条腿踩在地上的重量不一致。我猜测你的其中一条腿受过伤。” 歌微心里有一瞬间的讶异，但她掩盖得很好。 樊漪实在观察得太细了。 她启动【伪装天赋】的时候，在心里构思了一个“伤痕累累”的女战士形象。这样的女战士形象，能让她坐在谈判桌上谈价钱的时候不至于太吃亏。况且在来之前，她并不知道“商人”是谁，万一人家是歹徒，一言不合让手底下的人收拾她怎么办？ 所以她的气质和形象越硬核，越能威慑到对方。 而歌微本人的那张脸实在是太“好看”了，偏向网红审美的那种“女性”方向的好看，这种“过分吸引男人欲望”的脸，在办正事的时候实在没什么帮助。 于是，她设计了自己左脸上的结痂创口，这创口看上去是爆炸的波及伤；然后她又设计了自己脖子上的一条贯穿长疤，这条疤更像是有人用斧头砍她的脖子，但她在脖子汩汩流血的情况下还是一刀把人家给嘎了。 歌微的【伪装天赋】已经越来越强了，她能够通过设计自己的外观形象，为自己设计出“带有故事线的一整个人生经历”。 但唯独—— “两条腿踩在地上的重量不一致”并不在她的设计范围内。她压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两腿用力不一致，是她昨夜曾经被击中过脚踝！ 于是她走路时候会让另一条腿多承担一些身体重量，这是身体下意识对自己的保护姿势，她还没有来得及调整过来。 但偏偏，这么微小的细节，竟然就被樊漪发现了！ 好在，这和自己的“女战士”形象并不冲突，如果她今天是扮演一个“可爱软萌妹子”的话，现在恐怕已经穿帮了。 歌微：“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有一条腿受过伤。” 她坦坦荡荡地承认：“只不过，这和我们今天的交易没什么关系吧？请不要打听个人隐私。” 樊漪笑了笑，吐出一口烟圈：“女士，我无意打听你的个人隐私。但既然你是我的买方，我多少也该了解一些你的情况，和你背后的组织情况。” 这位女士是一个战斗者，这多少让她的话变得可信了几分。她的身后应该真的如她所说——有一个组织，同时，她忠心于这个组织，并在效力的过程中受了许多伤。 但樊漪和大大小小的组织合作过，多少对他们的人有一些眼熟。他唯独没有见过这位女士。 她这么让人有记忆点、这么深刻难忘，可偏偏她这么面生。 樊漪觉得，自己好像是从未在这个城市见过她。 “没必要揣测我的身份了，”歌微说，“我是从外地来的，跋涉了很多路，找到了你。” “今夜从你这里买到了武器，我就会回去。直到下一次我再需要武器的时候，才会来找你。” 樊漪终于收了试探，又重新仰面陷入了座椅深处：“行吧，既然是外地来的客人，那么和我的势力交集不会太多，随便你想买什么，你自己挑就行。不过，有一点我很好奇，一个外地来的‘客商’，究竟要怎么在联邦警察的眼皮子底下，带着这么多的武器回去呢？坐飞机？坐浮铁？” “就算是私人专机，也需要提前报备，再接受联邦警察的盘查吧？” 樊漪吐着烟圈淡笑，竟然有三分痞气：“如果你觉得为难，我可以提供送货到家的服务，我有自己势力范围下的运输渠道，能保证‘货物’和‘货主’的安全。你只需要留个签收地址。” 歌微知道，樊漪这又是在试探了。他想试探她究竟在哪个城市，住在哪儿。 真是一个800个心眼子的生意人，这么谨慎。 “不需要送货到家，太麻烦了。”歌微说，“只用把它们运输到我们想要的‘目的地’就可以了。我包邮。” 樊漪叼着烟：“行啊，没问题。” 即使不能打探到对方住在哪儿，至少能知道对方想要把武器运送到什么地方。 “邮费30万。”樊漪说。 歌微：“太少了，我出邮费300万。” 空气中停顿了一秒。 这一次，樊漪稍微认真了一点。 “女士，你是希望我们替你把武器送到北冰洋，埋到企鹅下面的冰层圈里？” 歌微很平静：“倒也不至于这么远。” “……只需要运送到权力大楼的地下楼层就行了。” 在四周一片凝滞的空气里，歌微补充了一句。 “哦，忘了说了，我想要购买的东西——是炸药。” 第108章 氛围感自拍 歌微很确信。 这一刻全场鸦雀无声。 就连樊漪的表情都史无前例地认真了起来。 樊漪坐起来，把烟头吐了，然后定定看了她几秒。 最终，他问：“你要炸权力大楼？” 歌微：“是。” “然后让我帮你运送炸药？” “这不是你们的包邮到家服务么？是你自己说的。”歌微很无辜，“你如果不炫耀你们的服务质量有多好，我原本也没想到这个。” 樊漪：“……” 他仰头，在灯光下思考了几秒。 光晕落在他的脸上。 最终他说：“行，我接了。” 歌微：“那我们谈谈价钱吧。我想要你库存里的全部炸药。” “即使要走了我库存里的全部炸药，我也不确定你真的可以炸掉那栋楼。”樊漪说，“剩下的你需要自己想办法。” “你只需要提供你能提供的，就可以了。”歌微说。 樊漪很爽快：“那就按老客户的价格来吧——反正我有预感，你炸完那栋楼之后需要四处逃亡，到时候你会需要更多的防御武器的。” 歌微：“你很懂商机。” 樊漪笑了一声，然后拿了一支笔，在虚空中画出了一个荧光的数字。 “我的价格。”他说。 歌微点头：“很诚实的价格，没宰人。这个价格我接受了。” 她正要进一步提出付款的问题，就听手机叮了一声。 一低头，是曜澄发来的短消息。 ——姐姐，我想你了。 歌微心里默默翻了一个白眼：还是一如既往的如此黏人啊。 她并没有打算回消息，而是想直接掠过。 谁知，下一条短信又进来了。 ——姐姐，我现在和室友哥哥在酒吧玩呢。玩好之后就要去排练了。 ——明天下午有音乐会的演出，今天晚上我们要先去踩点。 ——我今晚真的很想你，我可不可以见到你？ ——如果你能出现在排练现场，我就可以让你听听我写的新歌了。 这些消息“叮”、“叮”、“叮”地，一条接着一条。 歌微正低头犹豫着自己要不要给曜澄回一条信息过去——比如“今晚很忙，改天吧”之类的消息…… 然后就见对面的樊漪不悦地皱起眉：“在谈判桌上发消息，是不是不太礼貌？” 歌微一边编辑消息，一边说：“哦，抱歉，回复一下男朋友的消息，很快就好。” 樊漪：“……” 歌微继续低头。 “今晚很忙”的“忙”字还没有来得及打出来，又是“叮”、“叮”、“叮”的三条消息。 ——姐姐，给你看我今晚点的酒。 ——好看么？ 然后那边传来了一张图片。 是曜澄在酒吧刚拍的照片。 构图的主页是一杯酒，但是透明酒杯的后面……则是曜澄懒洋洋倚在台面上的脸，侧脸贴着大理石调酒台，带着一点委屈，看着镜头。 灯光迷离，很有一种网红纯欲弟弟的氛围感。 歌微：这是问我酒好不好看吗？分明是想问我人好不好看！ 想发自拍照，你就直说！ 歌微回了一条：嗯，还不错。 曜澄立刻秒回：姐姐你回我了诶！我就知道，每次只有发照片给你的时候，你才回我一下！ 歌微：…… 两个人就这么“叮”来“叮”去，“叮”了好几条。 终于，对面的樊漪怒了。 他忍下了自己掀桌子的冲动，说：“和男朋友聊天有必要这么迫切吗？等个十分钟都不行？” 歌微头也不抬：“稍等一下，他又发了我一张自拍，我先放大看看。” 然后又是“叮咚”、“叮咚”好几条。 樊漪：“……” 极简风的工业装修内室里，樊漪仰天，对着天花板长长吐出一口气。 短信声一条接着一条，你来我往，聊得火热。 樊漪的心里简直酸得不行。 有没有人来体谅一下他这种失恋狗的落魄心情？ 连这么硬核风的姐姐，都能谈上这种甜甜的恋爱，为什么他就不可以？ 为什么他就天天吞玻璃渣子？ 终于，对面的姐姐聊完了。 她抬头，说：“我们可以继续聊交易的事情了。刚才那笔订单——” 樊漪面无表情看她一眼：“价格涨20。” “什么？”歌微一愣，“价格说涨就涨？” “刚才那个价格，是你发短信之前的。”樊漪傲慢地看了她一眼，“老子生平最讨厌别人秀恩爱。” 斯文和曜澄在调酒吧台边坐着，一边聊天一边喝酒。 过了许久，樊漪才回来，拉开了自己的椅子。 “抱歉，接电话有点久。” 他姿态自然地坐下，继续和自己的室友闲聊。 曜澄：“哥，你今晚有一些忙。” 樊漪：“这不是老爷子打算让我继承家业么。” 曜澄微笑：“继承家业是对的啊！樊叔叔只有你一个独生子。” “算了吧。”樊漪摇晃着冰蓝色的酒，漫不经心，“我倒希望，他在外面多生几个私生子。” 五分钟以前。 月亮酒吧的地下房间里。 小弟们都纷纷惊呼起来：“老大，我们真的要接这么一单么？” “把炸药给运送到权力大楼里面……这简直就是找死啊！” “那个女的应该抓起来，不应该就这么放走！她绝对是反社会组织的成员，搞不好就是诺亚方舟这种大组织！他们成员的人头随随便便就是好几十万呢！” 一屋子的声音都沸腾起来。 樊漪抬手，让所有人都闭嘴。 “这笔单子我已经做了，你们别废话了。” “可是这样我们很可能会被联邦抓捕的啊！财团知道炸药是我们提供的，绝对也会往死了针对我们！我们不过就是生意人，倒手转卖而已，没必要被牵扯进这种事情里……” 樊漪抬头，眼神凌厉：“到底谁是你们老大？不想在我手底下干活的，直接滚出门！” 众人就闭嘴了。 谁也不敢惹樊漪发怒。 樊漪整了整衬衣，起身出门。 “找几个机灵点的，跟在那个女人的后面，看看她回了哪里。” “她要实施‘炸掉权力大楼’这种疯狂的计划，那么一定会在本地有一个落脚点，而且极有可能她的团队都在这里。” “是！我们这就跟上去，随时汇报！” 第109章 她很花枝招展 忙完了这些事，樊漪就从地下返回了一楼，旁若无人地继续坐在调酒吧台边喝酒。 只是他的心思，总是难免掠到那个奇怪的女人身上。 可真是处处都透着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她究竟有哪里奇怪。 而且不知道为何，她跟自己说话的样子相当熟，就仿佛是两人之前曾经认识过一样。 他转动着高脚杯，专注入神地想着：一个奇怪的女人，轻飘飘一句话，就说要炸掉这个城市的中心，这座象征财团地位的摩天大楼。 她就不怕他反手就把她报送给警方？ 樊漪当时的选择很多。 但他选择了最任性的一条。 那就是——接受她的订单，顺便凑凑这个热闹。 他只是觉得很感兴趣：这个奇怪的女人后续还会有什么计划，这个宏伟又震撼的恐怖事件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在公共媒体的新闻台上。 于是他答应了。当然他也没有忘记索取自己理应得到的那一笔钱。 一顿酒喝完了，三个室友各自散了，互相告别。 刚走出酒吧，樊漪就接到了自己下属的电话。 “老大，我们……我们把人跟丢了！” 樊漪一怒：“这才过了几分钟？你们有没有走出酒吧五百米？竟然这就把人跟丢了？？？” 下属：“我们也不知道啊，我们一路精神集中、全心全意地跟着她……但是那个女人就好像是知道我们在跟踪她一样，也或许是她懂得一些反追踪的技巧……总之她一闪身，我们根本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樊漪放弃了：“就先这样吧，你们先回来。” 与此同时，歌微已经换了另外一身装扮，坐进了车里。 此刻的她已经是穿着红色风衣和高跟鞋的娇俏都市女郎了。 她坐在车里补妆，眼角一瞥，就瞥到了斯文和曜澄结伴走出来。 斯文打了车率先离开了，而曜澄看样子似乎是在门口左顾右盼。 歌微这才想起，她刚才给曜澄发的那条短信很敷衍。 她说的是“我看看情况再联系你”。 这种话原本是用来拒绝的，意思是——我不来了。 但没想到，曜澄弟弟当了真，真的就在门口等她了。 歌微无声地叹息了一口气。 她翻了翻自己在系统上的任务表，然后挑出了其中一条。 【招揽一个新成员。进度0/1】 确定了自己今夜的目标之后，歌微就下了车，朝着曜澄走了过去。 下车的那一刻，歌微能感觉到自己就好像是一只游走在丛林里的花花蝴蝶，全身上下都是他人投过来的目光。 她肌肤雪白，墨发如瀑，踩着高跟鞋一路从人群中走出来的时候，甚至还听到了一个下属正在和樊漪打电话。 “老大，我们是真找不到她了，她一定是有帮手脱身的，否则不可能咻一下就没影了……” 歌微停在了对方的面前，甚至还有心情对对方礼貌地开口：“不好意思，可以让一下吗？” “哦哦。” 那个下属立刻往旁边走了两步，然后接着打电话。 曜澄正在门口等姐姐。 忽然，他看到，有一个红衣都市女郎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曜澄第一反应是看了一眼身后。 他想，对方要找的应该是别人吧？毕竟，自己和她素不相识。 但没想到，对方停留在了他的面前。 女郎身材高挑，鼻梁上架着琥珀色的墨镜，唇上涂着果冻色泽的正红色唇釉。 “……就是你吧？” 女郎推下自己的一半墨镜，眨动了一下纤长的眼睫毛。 “……请问，我能找个地方和你聊聊吗？” 这样一个美女和你搭话，一般人很难拒绝。 但曜澄拒绝得很干脆。 “抱歉，我不认识你。况且我现在正在等我的女朋友。” 红衣女郎也不气恼，说：“那我们就找一家能看得到这边视野的地方吧？这样你女朋友如果来了，你随时能看到。我看对面那家饮品店就很不错，能看到整条街诶。” 曜澄并没有注意到，对面的人用了“你女朋友‘如果’来了”这样的字眼。 仅仅只是一个“如果”，已经足够带出许多情绪了。但曜澄不太对字词敏锐，只是很疑惑对方的动机。 “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找我聊天？请问——我们有什么渊源吗？”曜澄礼貌却又疏远。 红衣女郎：“我们的渊源很多啊。” 她把墨镜推了上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比如，就在昨天晚上——哦，或者说今天凌晨的时候，你曾经救过一个我的团队成员。我很想感谢你，所以才约你见个面。” 曜澄立刻就懂了。 他的神色有了微妙的变化。 “……你说的是那个垃圾站的小姑娘？” 红衣女郎：“是的。” “她是你的团队成员？” “是的。” 曜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之所以被追捕，大概就是因为——她是‘武藏小次郎’的成员？” 红衣女郎没否认。 曜澄：“而你今天过来感谢我，说明你的职位更高。你是——” “我是‘武藏小次郎’的团队leader，也就是俗称的‘老大’、‘头头’、‘首领’。” 歌微谦虚地自我介绍。 “当然了，如果你需要书面一点的、正式一点的称呼，那么——你可以叫我陈总。” 说着，都市女郎伸出手：“初次见面，希望我们沟通愉快。” 曜澄一惊：“你——” 眼前这个人，就是“武藏小次郎”的头领？ 他还以为头领怎么也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被保镖和杀手们簇拥在最尽头，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轻易露面的那一种—— 谁知道这个组织不走寻常路，他们老大竟然是喜欢出来花枝招展地约人喝咖啡的那种。 就在刚才他们来回对话两三句的功夫，曜澄还眼睁睁看着有三个男生上来要联系方式，而“红衣女郎”非常热情地掏出了自己的码，让每个人都扫了扫…… 曜澄甚至看到了红衣女郎是怎么给他们备注的。 她备注的是—— “173+7分颜值+商务款+街头搭讪”…… “179+8分颜值+学生弟弟+体育生……” 一时之间，曜澄的世界观有一些摇晃。 备注完了，红衣女郎才抬头，继续和他说话。 “抱歉，刚才稍微有点忙。” “我们继续谈正事吧。” 第110章 我喜欢别人叫我姐姐 “我们继续谈正事吧。” “我知道你心里在怀疑我的身份吧？你在想——你眼前站着的，难道就是那个黑市价值100亿的悬赏人头？” 曜澄：“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红衣女郎：“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如果你现在想要报警拿奖金，我也非常能理解你，毕竟哪个人能不喜欢金钱呢？但是，一旦我被警方抓了，我会非常‘诚实’地说出那晚的经过，我会告诉警方，那个天台上的神秘狙击手是你，而我们是在你的帮助之下才得以逃脱的。” “——对吧？‘飞车党’成员曜澄？或者说—— “‘十字手’待定候补成员，曜澄？” 曜澄的语气冷了几分：“你知道我的名字？你调查了我？” “把你挖掘为我们的成员之前，我当然会调查你，对你进行考核。” “挖掘我？” 曜澄的语气更微妙了：“你们是否太过自信了一些？‘武藏小次郎’，一个处于风口浪尖的、随时会被联邦警方一锅给端了的组织——为什么还有这么大的闲情逸致去挖掘新人？” 红衣女郎挑眉：“你这是在嘲讽我们吗？” 曜澄：“我只是认为，你们这个组织可能撑不过几天了。所以你想挖掘我，让我觉得很意外。” “好吧，挖掘的事情我们先放在一边，今天我过来，主要是来感谢你的。” 红衣女郎说：“你救了我们的一个成员，并且为此受了伤。不管从哪个角度而言，你都是我们的朋友、恩人。” “现在，可以让我请‘朋友恩人’喝上一杯吗？”歌微指了指对面的一家饮品店。 曜澄沉默了片刻。 最终，他没有拒绝。 片刻之后，两人坐在了临窗的单人台面上，看着玻璃外的车流。 “你对我的了解很深。”曜澄说，“你知道我是‘飞车党’成员，甚至知道我即将要加入‘十字手’，我很好奇，这些信息你都是从哪里得到的？” “很难得到吗？”歌微反问。 曜澄：“很难，就连我身边最亲近的朋友，都未必知道我这么多事。” “你身边最亲近的朋友？”歌微说，“你是指，你的医生室友，和你的富二代室友？” 曜澄的手无声握紧了：“你竟然连这些都查到了。” 歌微耸肩：“你把我们的朋友带回了你的住处——门牌302的合租房，她在那里醒来之后就自行离开了。不过，知道你的住处之后，想要调查你的合租信息、室友信息都很容易了。” “他们对我的事情不知情，”曜澄语气微冷，“如果你敢伤害他们——” “我当然不会伤害他们。”歌微说，“你别误会了，我并不是用你的朋友来威胁你。你救了我朋友，对我们有恩，我怎么会报复自己的恩人？” “可是听着你的语气，这就像是一种威胁。你把我调查得清清楚楚，但我对你一点了解都没有。” “你如果愿意加入我们的团队，很快就能了解我。我总觉得，我们冥冥之中就注定了彼此有缘。”歌微开了一句玩笑。 曜澄：“我并不希望和你们太有缘。昨天救了你的朋友，仅仅只是出于一时的感情用事。这并不代表我愿意和你的团队有所牵扯。” “据我所知，‘飞车党’已经被警方给一锅端了，你们帮派的成员现在四处流亡，正在寻找庇护所。我想——你与其到处寻找组织投奔，不如试试我们这边？” 歌微又是优雅地打开了自己的码，递给身后搭讪的男孩子。 男孩子扫完，诚惶诚恐地问：“……姐姐，请问怎么称呼？我想备注一下。” 红衣女郎：“就叫姐姐就行。我喜欢别人叫我姐姐。” 她微微一笑。 然后那个男孩子就立刻红了脸，逃也似地挤入了人群中消失不见。 曜澄面无表情，低头铲着杯子里的冰块。他像是已经习惯这种场景了。 而歌微给刚才那位“害羞款小奶狗”做了备注之后，又开始和曜澄聊正事。 “不管怎么样，我的团队随时欢迎你的加入。那天你在天台上的表现实在很出色，我想我们不需要再另行考核了，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介绍我的同事给你认识。” 歌微笑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对你稳赚不亏。你完全可以先加入一下，观望观望风向，一看形势不好，就把我们给卖了——卖我们能拿很多钱呢。” 她说得这么坦坦荡荡。 曜澄一时有些拿捏不准了。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对我如此信任？”曜澄斟酌着开口，“我从一开始就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你很信任我，对我完全没有应该有的戒备之心。” 这位漂亮的红衣女郎，就好像是一个老朋友一样坐在他的身侧，连谈话都极其放松。 这种“松弛感”，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 “好吧，我同意加入。”最终，曜澄说，“就像你说的，这件事情我并不吃亏。” 曜澄：“不过我很好奇一点，‘武藏小次郎’组织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们和横川一郎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歌微：“以后你就知道了，以后我们还会有很多机会共事。” 说着，歌微就递过了自己的手机，把自己的码亮给了他。 “扫一个吧？既然我们已经是同事关系了。” 曜澄：“……” 曜澄盯着这个码，一时之间觉得怪怪的。 虽然，他答应了“陈总”加入她，那么的确需要互相留一下联系方式…… “滴”一声，曜澄最终还是扫了她，并且备注了“陈总”。 “我很好奇，你会在手机里怎么备注我。”曜澄看她一眼，补充，“我的身高是179——如果你需要我的这些信息的话。” 歌微弯起了唇角：“和我猜测的一样。我对男人的身高、三围都有很准确的估量。” 两人互相留了联系方式，然后就这么道别。 对歌微而言，弟弟的这个头像和这个昵称一点都不陌生。可以说是老熟人了。 只是路上她随手一刷弟弟的朋友圈，忽然发现一些不一样。 他那些有氛围感的“自拍照”，竟然从“陈总”的这个账号，完全看不到了！ 歌微从头到尾刷了一遍。 真的！ 自拍照，一张都看不到！ 明明她从“歌微”的账号进去，曜澄的朋友圈天天都刷屏，天天都是自拍啊！！ 可现在，就剩下一些极其日常的乐队专辑宣传…… 敢情你那些东西，都是分组可见是吧。 …… 第111章 原来有这么多马甲 而从曜澄的角度，“陈总”的主页根本没有什么动态。 点进去只是一片空白。 虽然曜澄也不确定：陈总是不是只是单纯地屏蔽了他而已。 他思索片刻，然后给“面具人”发送了一条短信。 ——武藏小次郎的人来招揽我。 蝎子给歌微发了一条短信。 “你该不会是看中那个新成员很帅，所以才招揽他的吧？” 歌微：“他很强，他的实力我见识过。” “他不需要半年的考核期么？” 歌微：“不用，我知道他的背景。他之前是飞车党的帮派成员，跟着一群小混混过日子。” “那些小混混，你也知道的，做不了什么太十恶不赦的事情，就是飙飙车，倒卖一些机车零件，偶尔小偷小摸。” 她坐进了车里，说。 “我们现在非常缺新成员，我认为可以先招纳他。比起其他人，我认为他还是信得过的。” 歌微想了想，补充：“反正，只要他不是联邦的人就可以了，至于他是其他什么帮派，我们都不需要在意。” 而在同一个时刻，“面具人”发回了一条消息。 ——是吗？武藏小次郎的人竟然联系了你？这可真是太让我意外了。 ——那么，你在帮派的“卧底任务”可以提前结束了，现在你可以开始新任务了。 曜澄问：我的新任务是什么？ 面具人回复。 ——当然是，潜伏进武藏小次郎组织的内部，做卧底。 ——把他们的一切消息都发送给我们。 ——然后，必要的时候，我们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曜澄陷入了沉默。 对于“面具人”而言，那些小帮派远远没有“武藏小次郎”的价值高。 所以，他被调入“价值更高的地方”打听情报。 曜澄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能服从安排，说：“明白。” 面具人发了几条安抚他的信息。 ——放心，做卧底只是暂时的，不出一周的时间，我们就可以把那个组织一网打尽，把他们的所有成员都抓进联邦监狱里。 ——到时候，你肩膀上的功勋又可以多添一条了！你警校的老导师们会为你感到骄傲和自豪的！ ——对了，联邦医疗部已经为你安排了新的全身检查，抽空回总部一趟。 曜澄:“知道了。” 歌微坐进车里，蝎子的声音从耳麦里传出来。 “你看了我们在黑市的悬赏了吗？我们的赏金已经翻了一倍，现在变成了200亿了。” “200亿？”歌微淡淡说，“看来经过被‘暗杀’的这件事之后，横川一郎真的很恼羞成怒。他现在迫切想要我们的人头。” “谁说不是呢？整个黑市都沸腾了，我们得到的关注空前得多。” 歌微：“我能理解。我在黑市的账号也涨了很多粉丝，我猜测里面一大半都是盘算着怎么来杀我的，关注我是为了更好地杀我。” 蝎子：“他们追踪不了你的，你的账号有x在接手。数据上的事情，你完全可以相信x。” 歌微的手机“叮”了几声，进来了几条短信。 她低头，看到斯文的短信。 斯文：“晚上什么时候回家？” 他询问得太自然了，像一个温和的居家好男友。 其实歌微到现在对斯文依然还是处于微微防备的姿态。 她斟酌了一下语句，发出很官方的回复：“今晚约了个朋友吃饭，晚一点回。对了，你今天有在家里好好养伤吗？” 斯文：“有啊。” 歌微：“身体好些了么？” 斯文：“恢复得差不多了，明天就可以去医院了。” 歌微回了一个“注意休息”的软萌表情，抬头的时候，她对蝎子叹息了一口气。 “你说我要不要戳穿他？我分明看到他刚从月亮酒吧出来，和曜澄他们喝了很多酒，他竟然还跟我说他有在家里好好养伤。” 蝎子说：“你当然可以戳穿他，顺便你也告诉他——我根本没有在聚餐哦，我也在月亮酒吧，惊讶吧，意外吧？” 蝎子：“如果他问你来月亮酒吧是干嘛来的，你可以说我是来买炸药的哦，随便买买而已，恰好遇到了你们几个室友啦，因为你们都是我的男朋友，我不知道该和哪一个打招呼，所以一个都没有打哦！” 歌微：“……” 歌微吐出一口气，疲惫道：“你的嘴巴可以不要这么毒吗？你是什么星座？” 蝎子：“我只是想告诉你，既然都做了海王了，就别老问那么天真淳朴的问题，问出来的那一刻会显示出你的专业水平很低。” 歌微：“……哦。” 歌微回完了斯文的短信，切出了界面，又看到了曜澄发过来的短信。 曜澄：“姐姐，我很想你，你今晚真的不能来看我的演出彩排吗？” 他的语气似乎含着一丝委屈。 曜澄：“或者我们可以远程视频吗？我想让你听到我写的歌。” 发送时间是几十秒之前。 看来这孩子，心里是始终过不去这个坎啊。 歌微想了想，最终给曜澄打了一个电话。 “你们的彩排地点在哪里？我刚忙完，过去找你吧。” 曜澄很惊喜：“姐姐你要过来找我？我给你发定位！” 歌微一秒后收到了定位。 她随手摘掉假发，蹬掉高跟鞋，一踩油门。 二十分钟后，她出现在了音乐会舞台现场。 正式演出是明天。舞台上还有工作人员在搬运道具，布置场地，杂物堆在台面上，脚架还没来得及撤下。 曜澄早就已经站在冷风里等着她了。见到她出现，他很高兴，立刻冲到了她的身侧。 “姐姐，再过五分钟就到我们的彩排了。”曜澄说。 歌微嗯了一下：“你快去后台准备吧，我在观众区等你。” 曜澄恋恋不舍进后台的时候，蝎子发了一条短信。 “既然那位新成员答应加入我们了，我现在可以开始做入职辅导了吧？” 歌微诧异：“你竟然还有入职辅导？” 蝎子：“那当然，这样可以显得我们专业一些。” 同一时刻，后台正调试乐器的曜澄收到了一条虚拟长号短信。 “你好，我是‘公司’的考核官，很高兴有你加入我们的团队，我负责为你做入职咨询。现在有时间吗，我们可以开始吗？” 曜澄低头继续调试，礼貌地回了三个字：“你随意。” 于是蝎子就开始说了。 “按照规矩，新加入的成员通常都是‘公司’的编外组。但因为你有‘陈总’做举荐担保，所以被破格编入到了我们的核心团队里。” “你需要提供你的入职资料，包括住址、证件照、社会关系信息，生物指纹信息，面部识别信息，虹膜，瞳孔，曾经做过什么手术，身体哪些部位受过伤，擅长的格斗技巧……” 蝎子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 但曜澄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当初入职联邦的特情局的时候，他提供的信息更多更繁琐。 面对蝎子发过来的整整49页的表格，曜澄诚实地开口。 “我在约会。” “等约完会了，我会抽出时间弄的。” “哦。”蝎子说，“等你填完了信息，我还需要告诉你一些入职后的注意事项……” 歌微正在观众区，静静等着曜澄出来。 趁着这个时候，她打开系统，查看自己是否有什么疏漏的系统提醒。 几分钟之前，系统刚弹出一条进度。 【支线任务：招揽一位新成员，达成，进度1/1。】 歌微正要高兴，这时系统界面又有了变化。 【支线任务：招揽一位新成员，未达成，进度0/1。】 歌微：“？？？” 曜澄不是已经答应加入她的团队了吗？ 下一秒，蝎子的电话就来了。 “陈总，那位新成员临时反悔了，不加入我们了。” 歌微：“？？？” 歌微：“刚才不是还说得好好的吗？你们又聊什么了？” 蝎子为难道：“我只是在入职咨询的时候告诉他，加入我们的团队有一些隐形规则——” “蝎子，等一下，那个新成员找我了。” 歌微的手机震个不停。 是曜澄从刚加的好友界面里发起了“语音通话”。 歌微切掉了蝎子的电话，接起了曜澄的语音。 下一秒，曜澄的声音就急切地传来。 “抱歉，陈总，我不能陪你睡觉。” 歌微：“？？？” 在歌微一头雾水的困惑间隙，曜澄认真道：“我有女朋友了，我不能接受潜规则。” 第112章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歌微：“……” 歌微终于明白，关键点在哪里了。 “蝎子是怎么跟你说的？”歌微揉了揉眉心，疲惫地问。 曜澄：“她说，所有加入‘公司’的男职员，都有随时陪陈总睡觉的义务。如果陈总有召唤，职员不可以拒绝。” 曜澄很坚定：“抱歉，这一点是我的底线。” 歌微又是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蝎子也真是的…… “你先把人家小孩骗进来，以后再慢慢说难道不行吗？”她用另一只手机给蝎子发短信。 蝎子：“该说的都要说清楚，才能显示我们‘公司’正规。” 歌微：“我们公司的员工全员都是通缉犯，每个人都有高额悬赏，你真的觉得我们很‘正规’？” 蝎子：“我只是按流程来做的，这种‘入职咨询’我对其他成员也是这么做的，没道理对他特殊。” 歌微：“行了，这件事还是我拿主意吧。” 歌微回复曜澄：“你放心，我可以做主把这一条取消了。你不需要接受这方面的潜规则。” 曜澄：“……真的？” 歌微：“是啊。” 反正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啊。 曜澄这才恢复了平静的语调，礼貌道：“谢谢。如果没有这一条的话，我还是愿意加入公司的。” 歌微：“那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终于又回归了“愉快的合作关系”。 挂下电话，系统又是弹出一条提醒。 【支线任务：招揽一位新成员，达成，进度1/1。】 【完成任务，得到系统赠送的大礼包。】 【得到“神秘新技能1（待拆开）”，得到“福包1（待拆开）”。】 歌微现在还没时间拆。 因为曜澄的乐队已经上台彩排演出了。 曜澄的状态看上去并没有受到太多影响。音乐响起的时候，他抬头，对着歌微笑了一下。 这一刻的曜澄，穿着宽松潮款的大t恤，黑发翘起了一簇，弯成一个漫画一样的角度，迎风摇摆。 歌微站在空旷的台下，看着台上演出的曜澄。两人目光对视，她忽然觉得有一些不真实。 站在台上发光的那个大男孩，她的男朋友、情人、弟弟，同时也是她的男下属，和她一起绝命逃亡过的男性同伴； 和她开过房，也为她开过枪； 喜欢让她摸摸他的头，也曾骑着机车从高空轰驰而下，从她的车头前跃过； 会喊着“姐姐姐姐”，给她发氛围感的半裸自拍照，也曾戴上冰冷的狙击眼镜，和她肩并肩一起战斗。 她对他的感情很复杂。因为她知道，曜澄于她而言，是过命的交情。 是那种“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会死”，而“你没有我，你可能也会死”的关系。 在某一刻，他们彼此托付过性命。 歌微是那种不喜欢把情感表露出来的人。她可能不回他的短信，不接受他的约会，天天说自己很忙、没空、约不出来，表现得像个冷漠的姐姐。 但是她知道，如果曜澄在某一刻遇到生死危机，她是会毫不犹豫去替他挡刀的。 ——就如同曜澄曾经为她做过的一样。 权力大楼。 “看到了吗？就是这个年轻人。” 大屏幕上投影出一个无人机拍摄的虚影。 这是一个站在网吧门口的年轻人，穿着黑色的防雨衣，扣着兜帽，整个人都隐在一团黑暗中。 虽然现在的镜头都是高清的，但奈何“那个人”太懂得怎么隐蔽自己了，从头到尾都没有让摄像机拍摄下自己的脸。 横川一郎坐在会议桌尽头，脸上带着一丝怒意。 “就是这个人，操控了穿越机炸我的车，试图谋杀我！可你们竟然到现在，连他的脸都没能拍下来！昨夜出动的无人机有多少架？” 下属：“抱歉，横川一郎先生，那个人实在太懂得反侦察了，一整场战斗下来，我们不光没能拍到他的脸，甚至没能提取到他的血液，得到他的任何生物识别信息……” “都是一群饭桶吗？有人谋杀我！你们得到了他的地址定位，可你们却抓不到凶手，甚至连凶手的脸都没看到？” “我们目前能得出的结论是，这并不是一起有预谋的策划，很可能是临时起意，他们所选择的‘网吧’这个地点实在是太不隐蔽，而且从头到尾只出现了一个人……哦，补充一下，还有一个。另外一个是远程狙击手，应该是接到了消息之后过来帮队友脱身的，但也只能算是帮手。” “谁说帮手只有一个？！”横川一郎怒起来，“至少有两个帮手！” 横川一郎一拍桌子：“其中一个是远程狙击手，另外一个——至少是个异能者！因为他杀死了我的血瞳狼人！能对付血瞳狼人的，只能是异能者！普通人根本没有这个实力！” 下属沉吟：“这也就是说，‘武藏小次郎’的组织里是有异能者成员的。” 横川一郎的语气听上去简直像是被别人抢了钱：“多么完美的血瞳狼人啊，我的第一个活下来的实验品，结果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 “还有我的宝贝车！现在都还在修呢！” “我要那个组织付出代价，那个敢谋杀我的小子，还有那个杀了我的血瞳狼人的异能者，我通通都要他们付出代价！” 会议桌底下，两个下属彼此交换了一个目光。 等横川一郎离开了会议室，才有人在桌子底下的小群聊里发消息。 “瞧见了吗？老板这么愤怒，是因为他的车被炸坏了。但他忘了，我们的兄弟也被炸死了好几个。” “只提他的爱车和他的爱宠，根本不在意我们的人死了多少个。” “……” 彩排演出结束了。 曜澄下台，站在歌微的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一只等待夸奖的大狗。 “姐姐，喜欢我写的歌吗？” 歌微：“喜欢啊。” 曜澄：“那姐姐摸摸我吧。” 歌微：“……？”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曜澄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立刻纠正道：“那姐姐摸摸我的头吧。” 歌微：这倒是可以。 她抬起手，摸了摸曜澄的头。 曜澄比她高出许多，为了方便她摸，曜澄就半蹲下来，把毛茸茸的脑袋凑到了她的面前。 终于把曜澄摸舒服了（等一下这个用词好像有哪里不太对），然后歌微就收回了手，说：“那我先回家了哦。” 曜澄站直了，看了一眼时间：“等我一下吧，姐姐？我送你回去。我去后台收拾一下，马上就好！” 坐在车后排，歌微想到了自己刚才完成了任务之后得到的系统奖励。 她点开。 【已拆开神秘技能。】 【恭喜，得到新技能一：织梦卡牌。技能等级：1级。】 【恭喜，得到新技能二：危机预警。技能等级：无等级，视使用者身体状况决定。】 【已拆开福袋。】 【恭喜，得到福袋里的物品：刮刮卡一张，系统赠送电量时长24h。】 这个“电量时长”立刻就让歌微坐直了。 她马上精神了，点开了详情，看到上面的说明是——在缺电状况下可补充24小时的电量包，系统专赠。 歌微立刻点击了使用，很快传来了“剩余电量还有24小时”的消息提醒。 她重重松了一口气。 原来做任务还有这样的奖励。 看来以后要适当重视一下系统给的支线任务了。 她又大致浏览了一下其他东西的详细用法。 不知不觉车就到了地方。 歌微并不知道的是，楼上某个漆黑的窗口，正有人站在窗边，一动不动盯着这辆车。 此刻已经快到凌晨了，斯文却没有丝毫睡意。 他就这么看着车子驶过来，在楼道门口停下。 就如同昨天晚上她回来时一样。 在短信里，他问她今晚什么时候回来，她说约了个朋友吃饭，要晚一点回。 然后“晚一点回”就变成了凌晨回。 而她究竟约了谁吃饭，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斯文只觉得心口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他努力扶住窗框，让自己保持镇定。 可浮现在脑海里的，却是她的酒店消费小票。 玫瑰誓言，情侣水床房，还有她转过身朝着车里的男人亲昵挥手的模样。 斯文今天花了一整天的时间，说服自己“过了这道坎”。 可此时此刻，他发现一整天的心理工作通通都白做了，他根本忍不了。 歌微下了车，甩上车门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了斯文站在自己面前。 她根本不知道斯文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她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 他就像是暗夜里无影无踪、随风现形的鬼魅，她一抬头，他就已经一动不动在她面前了，脸上不带什么表情。 歌微略微有些惊讶：“你怎么下来了？不在家里等我么？” 她只觉得此刻的斯文有一些反常。 斯文穿了一件飘逸的居家衬衫，衣角在风里扬起一个弧度，像是随时会被吹散进了风里似的。 他注视着她的脸，说：“不介绍一下你的朋友给我么？” 他语调很轻，很平静。 可不知为什么从歌微的角度听起来，倒像是暴风雨之前的死寂。 然后，斯文用下巴轻轻点了点歌微身后的那辆车。 他说：“我很想知道，坐在车里的男人是谁。” “我已经好奇很久了。” …… 第113章 斯文的分手局 这一刻，歌微感受到了一种危险。 她也不明白，像斯文这样只与“温柔”、“居家”、“照顾人”这样的标签沾边的人，为什么会让她感觉到一种这么切真的危险。 她被他身上所散发着的气场给威慑住了，本能地后退两步。 斯文依然站在昏暗的夜色里。 他似乎打定了主意，非要见到车里的男人不可。 她看到了某种坚决，某种不容置疑。 歌微过了好半天，才问：“你刚才是一直在窗口看着我回来的？” 斯文：“是。” 歌微：“你这么晚还不睡，是因为等我的缘故？” 斯文没再说话，而是注视着漆黑的车窗。 歌微一直都挡在车窗前，没让他往前走一步。 而这种“保护型”的姿态，更是让斯文心里烦躁得厉害。 斯文终于说：“抱歉。” 然后他上前，越过了她，一把握住了车门把手。 “等一下。” 歌微在这个时候，拽住了斯文的手腕。 “斯文，我感觉我们之间似乎有什么误会。” “我感受到了你今晚的反常。我很想知道，你的反常究竟来源于哪里。” 斯文：“来源于这里。” 然后他一把拉开了车门。 下一刻，斯文讶异了。 车内空空荡荡，后排并没有任何人。 歌微是一个人回来的。 歌微在此时对前排网约车司机招了招手，说：“抱歉，师傅，一点家务事。您先回去吧。” 车子很快就疾驰而去了。 夜色里只剩下了歌微和斯文。 歌微的确是一个人回来的。 她也庆幸自己没让曜澄跟着自己一块回。 曜澄的确是想要跟她一块回的，但是彩排结束后，乐队还需要返工修改一些舞台细节。 而歌微也需要不受打扰地单独待一会儿，这样还能在回程的车上看看系统究竟给了自己什么奖励。 于是，在曜澄的那一句“等我一下吧姐姐，我送你回去”之后，歌微只是摆摆手，说，“不需要了，我先走了”。 此刻，歌微看着面前的斯文。 托了这一点小细节，她终于能侥幸在斯文的面前树立一点道德高度。 “我觉得你有一些反常，斯文。”歌微看着他，说，“你大半夜不睡觉，在楼下堵我，这让我觉得我们之间的感情似乎是出了什么问题。” 歌微率先开始发难。 斯文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车内。 他回过神来，这才肯定：歌微的车里没有人。 她是独自回来的，她晚上可能真的是在聚餐。 这一点，让斯文的心里稍微好过了一些。 但他依然无法释怀昨天晚上的事。 她确实半夜出去开了房，晚上鬼鬼祟祟地溜回来。她没买热牛奶，只买了一件欲盖弥彰的新外套。 斯文再也无法忍受胸口翻腾着的那种感觉。 他干脆把一切都说出来。 “我们之间感情的异常，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察觉到了么？” 斯文的语气变得又急又气，甚至还含着一丝幽怨。 “你也早就察觉到了，不是么？今天你故意不回我的短信，不接我的电话，即使是回了，也只用很官方的语气，官方得就好像是新闻稿。” “我能感觉出来，你是在故意避开我。” “可你为什么要避开我？是出于心虚？还是出于对我的厌烦？” “又或者是——这一切都是分手前的预兆？” 斯文说得很急，好像是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后面已经有十句话在赶着。 斯文的情绪向来很稳定，他很懂得怎么克制自己。 可在这一刻，歌微见证了他的慌乱，他的急促，就好像是情绪的堤坝在一瞬间被汹涌的海浪所淹没。 他在质问她。 他的质问，带着愤怒、气恼、幽怨、委屈，还有一丝害怕。 歌微张了张嘴，但吐出的一点语气词都被风给吹散了。 她看着眼前的斯文。 斯文说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的口型开开合合，在她的眼里都变成了一场无声的默剧。 只剩下了眼前这个斯文，这个慌乱的、无措的、气急败坏的斯文，成了她记忆中极其深刻的一个点。 她觉得若干年以后，自己也很难忘记他此刻的模样。 他端方而完美的“稳定外壳”下，所泄露出来的那一丝不设防的狼狈，恰恰说明他是真的爱她。 而他的“真”，又与歌微的“假”，形成一个那么鲜明的对比。 歌微以前从没想过要“怎么给别人结局”这件事。 她只想着“怎么用”，先把每个人的价值“用到位”了再说。 因为她自己的生活也兵荒马乱，危机一重接着一重。 一个随时看不见明天的太阳的人，根本顾及不了太多儿女情长。 可现在，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适宜在这段关系里再纠缠太久了。 “斯文。” 她忽然打断了他的话，说，“你说了这么多，是想和我分手吗？” 斯文就忽然静止了。 刚才说了一半的话也停止了。 他就像是老式的收音机被按了一个暂停键，卡得那么猝不及防。 歌微：“如果你想和我分手，那么我会立刻马上同意。” ……从我的角度，这已经是我能够给予你的最大的善意。 但斯文却抿住了唇，一动不动看着她。 然后就听到他说。 “这就是你给我的反应吗？” “当我想要从你这里索取解释的时候，你就直接对我提出分手。这是你对我的惩罚？惩罚一个士兵竟然敢违抗他的国王？” “我不是这个意思，”歌微说，“我不是专制的暴君，也不是要以此来要挟你，我刚才只是忽然想到了这个可能性，我想和你好好聊聊，我们之间有没有分手的可能性？” “哪种分手？和平分手？”斯文冷笑，“是我安然无恙地活着的那一种吗？” “斯文！”歌微的脸色忽然就变了，语气也变得严厉，“别说这种气话！” 斯文猛然转身，背对着不去看她：“我没说气话。” …… 第114章 成年人还能做什么 夜风很凉。 斯文背对她，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但她能感觉到，他的脊背在微微颤抖着。 他穿的衬衣太薄了，莫名给她一种“他整个人都很脆弱”的错觉。 歌微和他足足对峙了十分钟。 谁也没说话，谁也没动。 他们就这么在凌晨的夜色里对峙。 最终，还是歌微服软了。 她想，自己或许该多掌握一些和人沟通的技巧，免得每次都闹得这么僵。 听说分手也是需要一定语言水平的。 或者改天去网上搜一些相关方面的话术？ 她这么想着，同时也罢了“今晚分手”的念头，打算等双方“气氛愉快”的时候再找机会慢慢切入。 反正不管怎么样，都不至于非要在凌晨的楼道门口分出一个谁胜谁负。 再过一会儿天亮了，要是被热心的居委会阿姨看到，是不是还得过来帮忙调解？ 她决定自己先服个软，把斯文哄上楼再说。 犹豫了一会儿，她向前走了两步，默默从身后抱住了斯文。 她刚开始抱他的时候，手指还有一些僵硬，脸上还有一些抹不开面子。 她觉得自己有点别扭，像是“热脸贴冷屁股”，特别不出息。 但抱住斯文的脊背之后，她发现斯文并没有拒绝。 他像是默许了她。 于是她就胆子大了一些，从背后整个环绕住了斯文，并学着总裁剧里的娇妻一样，把自己的侧脸贴在了斯文的脊背上。 ……斯文真的很瘦，她感觉自己贴上去的时候，似乎是碰上了他嶙峋的一点脊背，有凸起，很硬。 但是他的体温很热，所以也不至于那么难受。 她听到自己说出了一句完全就是哄骗的话。 她说：“别生气了，我刚才就是说的气话，我没想和你分手。” 这话一出，她在心里痛恨自己道德低下，贬斥自己为人虚伪。 但既然系统给了她海王的剧本，她就不可能端得起道德光辉的碑。 所以，就让虚伪做她的通行证吧。 斯文被她一动不动抱着。 他的声音从风里散出来，带着一点颤抖。 “我只是想要一个解释，仅此而已。” 斯文的声音很轻，落在风里，就好像是被吹得沙沙作响的叶子。 “我知道你在伤害我。” “你选择伤害我的方式总是很一针见血。” “但我只是想要一个解释而已。” “还是说……在你的眼里，我连索要一个解释的权利都没有？” 因着歌微的侧脸贴着斯文的脊背，所以他每次说话、每次深呼吸的时候，那种嶙峋的凸起感就更硌着她的脸。 “你有，你当然有。” 歌微轻轻说着：“你想要听我对你解释吗？” 如果斯文说“想听”，这就意味着歌微可以开始狡辩了。 她只要能过得了自己良心的那道坎，就可以拿出一百套说辞来搪塞斯文。 可斯文却说：“如果你不想解释，那就不必解释。” 这倒是让歌微觉得意外。 他转过身，看着她，眸子很深，掩在长长的睫毛下。 他说。 “我只有一个问题。” “我想知道，你还喜欢我吗？” 歌微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你还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应该反过来问：我曾喜欢过你吗？ 如果一个问题一开始就不成立，那么结果也不重要了吧？ “当然。”歌微回答，“我当然还喜欢你。” 斯文的目光落在她的面颊上，三分隐秘的喜悦，和七分惶恐的不确定。 “……真的？” 歌微直视着斯文的眼睛，说了一句：“真的。” 歌微：“所以我们现在算是和好了吧？” 斯文终于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微笑。 他没回答，而是用身体行动代替了答案。 他俯身，把歌微揽在了自己的怀里，很轻柔、很轻柔地把自己的下巴搁在她的颈窝里。 “我很高兴。” 他闷闷的声音从她颈窝里传出来，像是呓语。 “歌微，我真的很高兴。” “很高兴、很高兴。” 歌微也在心里默默松了口气，抬手，轻轻拍了拍斯文的脊背。 他真的太瘦了。 歌微说：“你以后能不能好好吃饭？都硌着我的手了。” 斯文笑了笑：“好，我听你的。” 歌微：“以后每天至少五大碗米饭打底。” 斯文：“好。” 歌微：“不能喝酒，不能熬夜，好好养身体。” 斯文；“好。” 歌微：“还有以后医院的加班，能推就推了吧？实在不行转一个轻松点的岗位。” 斯文几乎是无条件应下：“好。” 他就这么埋在她的颈窝里，把整张脸都埋进她的锁骨，不说话，只用喉咙里的声音应一个“好”。 他的鼻梁很柔软，轻轻磨蹭着她的锁骨的时候，从鼻根到鼻尖，一路向下。 歌微能用自己的肌肤感受到斯文的鼻梁弧度，像是雾凇中的雪山滚落下了一团雪块。 从鼻尖落下之后，就到了他的唇。 他柔软的唇很轻地擦过了她的锁骨，但却保持了足够微妙的距离。 她猜斯文大概是想碰，却不敢真的碰。于是他的唇始终和她的肌肤隔着一两毫米的细微距离，近得他几乎可以用自己的唇瓣感受到她肌肤表面茸茸的、细微的一点绒毛。 歌微只觉得，自己的锁骨处像是留下了一处被亲吻过的印记。 偏偏，她抓不到任何的证据。 斯文也没给她留下任何证据能证明他亲吻过她。 毕竟，他湿漉漉的眼神、微哑的嗓音、拉丝般的身体距离，和他长长睫毛颤动的时候扫过她脖子的那点酥痒感，那都不算直接证据。 真要怪，就怪夜色太暧昧，空气太潮闷，吹过来的风太黏腻，和楼道前的灯光太模棱两可。 反正都是月亮惹的祸。 和他们本人无关。 歌微轻轻侧头，用一点足够暧昧的语调对斯文说：“我们……上楼吗？” 斯文埋在她的颈窝里，没有说话。 她猜测，他应该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了。 气氛都铺垫到这里了，成年人上楼之后该做点什么，她觉得大家都应该明白。 时间和机遇都不错。 她觊觎斯文的身体已经很久了，奈何一直缺少合适的时机。今晚刚和斯文“正式和好”，关系处于冰雪消融的阶段，又正好互诉了爱意。 这个时候，她想睡他，他没道理拒绝，一切都是顺理成章。 更别提，她觉得斯文的反应比她更大。他应该才是那个先提出要上楼的人。 可不知为何，斯文一动不动，依然还在犹豫。 歌微亮出了杀手锏。 她开始撒娇了。 “斯文，我好冷。”她说着昧良心的话，“再站在冷风里，我就要冻僵了。” 斯文的态度终于动摇了。 眼看着，他似乎就要说出同意上楼的话头来…… 而歌微也在眼巴巴地等着斯文把那一句“好吧”给说出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 歌微的本能危机预感开始警报。 她今晚刚得到的、新技能之一的【危机预警】，现在正在她的脑海里狂响，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第115章 互相试探 她今晚刚得到的、新技能之一的【危机预警】，现在正在她的脑海里狂响，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只一秒，歌微就立刻推开了面前的斯文—— 这是一个战士在遇到危机时候的合格反应，她在把斯文推开的同时，自己也借着反作用力后退出了几步远。 斯文被她推得一个踉跄，跌坐在几米外的地上！ 而等他抬头的时候，他和歌微之间已经有一把飞镖形状的暗器“嗖”地一声闪过—— 它在黑夜的掩护下，闪得快如魅影，要不是楼道里还有一点微弱的灯反射在了它的表面，它几乎可以是隐形的。 飞镖扎在了楼面墙壁上，四周裂开了几条缝。 “斯文，快跑！”歌微立刻就出声提醒斯文。 可斯文的反应更快。压根就等不到歌微的话音落下，他就已经一把跳起，拽过了歌微的手朝着黑暗深处狂奔。 这一刻，歌微有了一种微妙的违和感：斯文的反应速度竟然这么快，这不在她原本的预计之中。 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遇到危险的本能反应肯定是有些懵—— 毕竟，“杀手”对于普通平民而言，还是一个非常遥远的、毫不相关的存在。 但斯文竟然能这么快就掠过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人要杀我”、“为什么有人要杀我”、“我到底卷入了什么事”这一系列的懵逼过程，选择了直截了当地就拉着她就跑—— 歌微总觉得，这里面有一点奇怪。 ……或许单纯只是因为斯文的运动细胞比较好，反应速度快，脑子比较聪明？ 歌微就这么被斯文拽着跑出了好几百米。 他们从昏暗的群居密集宅楼里跑出来，拐入到了更大的一条路。 她发现，斯文的逃跑路线其实是设计过的，因为他们沿路都是在监控摄像头下跑，只要后面那个人敢追得太近，他就会被高清摄像头给拍下来。 歌微心里暗暗佩服：他们从发现“黑衣人”到反应过来“逃跑”，中间不过短短几秒，斯文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都能设计出一条逃跑路线。 能逃得这么有秩序，这该是多敏捷的反应速度。 但歌微心里清楚：他们依然是没办法躲过后面那个人的追杀的。 那个人明显就是一个异能者。 他们两个平民，怎么可能是异能者的对手？ 如果她继续要斯文跟着自己，恐怕会连累到斯文的。 歌微已经一边跑一边在思索，应该怎么样才能先摆脱掉斯文了。 如果自己独自逃生，或许还能仗着“伪装天赋”和其他系统给的技能，躲避过对方的追杀。 但如果带着斯文，那真的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她必须先想办法跟斯文分开。 那个异能者一定是跟“血瞳狼人”一样，被横川一郎派过来对付自己的。 她跟斯文分开，斯文才有活下来的可能。 而此刻，斯文也正在心里快速思考。 他是赏金猎人，仇家无数，想杀他的、想找他复仇的，根本数都数不过来。 让斯文列一个名单，他能列个三天三夜。 可究竟是具体的“谁”想要取他的命，他却无法肯定。 而斯文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露出了马脚，竟然让对方一路跟踪到了他的住址。 他被仇家惦记上，他倒是一点都不怕。 有本事就来取他的命好了。 可是把歌微也卷入到了这种事情里，斯文却自责得不行。 他带着歌微飞快逃离，可是身后那个异能者依然在穷追不舍。 那个异能者并不在灯光明亮的地方出现，只是始终隐藏在建筑和房屋的阴影之下。 他看似并没露面，但他的气息如影随形，从未消失过，始终不远不近地和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斯文知道，如果情况继续再这样拖下去，会越来越糟糕。 有歌微在他的身侧，他没有办法使出身手。 他一旦出手和对方对决，立刻就会曝光自己的身份。 所以，想要反杀身后的那个异能者，斯文需要先和歌微分开。 但是——在这种危急的关头，他怎么可能先把歌微给甩开？ 试想，一个男朋友和一个女朋友对上了街头的恶霸，女朋友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男朋友却先把女朋友给甩了，自己独自逃生……怎么听都是渣得不行。 斯文实在是陷入两难。 他们两个人手拉着手，狂奔在夜中，但各自的内心戏全然不同。 歌微：到底怎么样才能甩开斯文，然后动用我的伪装天赋呢？ 斯文：到底怎么样才能先和歌微分开，然后尽快解决了那个异能者？ 歌微：毕竟那个人是冲着我来的，我得先和斯文分开，才能不连累斯文。 斯文：毕竟那个异能者想要杀我，我只有赶紧杀了他，才能保护歌微。 歌微：但是当着斯文的面，我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啊。 斯文：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当着歌微的面杀人，怎么办呢？ 歌微：如果他开始怀疑这个杀手为什么会出现，我该怎么解释呢？ 斯文：算了，就解释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好了，把对方当成一个“反社会人格的坏人”，我们只是两个运气有点倒霉的普通市民。 两人已经逃到了路的尽头。而尽头处是铁栅栏。 密集的群居小区有各种各样早已废弃的出入口大门，他们眼前就是一个。 铁栅栏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他们已经无路可逃了。 两人在铁栅栏前面停下，彼此面面相觑。 看得出来，两个人都有一些欲言又止。 但他们谁都没有主动说话。 最终，还是歌微率先开口：“要不然，我们两个分开逃跑吧，这样分散了对方的注意力，我们的逃生希望还更大一点。” 斯文一愣。 他没料到，歌微竟然率先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普通人在遇到危急的时候，会迫切地和自己的同伴抱团，哪怕两个人的逃生几率会因此更小，他们也不会愿意落单。 这虽然不够理性，可却是一种本能。 可歌微此刻竟然能说住这么镇定的话来，这让斯文有一些…… 斯文忽然想起，刚才飞镖投射过来的那一刻，是歌微率先察觉到了异常。 原本飞镖的位置应该是对着他自己的，如果没有歌微刚才推了他的那一下，他早就已经受伤了。 普通人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敏锐度？ 她推他的那一下，又重又狠，力道很大，更像是受过什么体能方面的训练。 斯文的心里忽然浮现出一点疑惑。 第116章 生死之局 斯文的心里忽然浮现出一点疑惑。 这点疑惑就好像是浮在水面上的碎冰，这里有一小块，那里有一小块…… 但眼下的情况太紧急了，这点疑惑并没能进一步扩大，后面的“异能者”气息就已经跟随过来了。 歌微：“我们赶紧分开吧，分开之后立刻报警，治安警察应该就在附近。” 斯文一时想不到什么别的词，只能应了一声：“好。” 两人就快速分开了，分开之前，斯文快速说：“你不会有事的，别害怕。” 歌微应了一声，就快速钻进了草丛里躲起来。 她心里想着：她倒是一点都不怕啊，只要斯文别害怕就行了。 异能者快速跟上。 他看到前面两个人，各自朝着东西两个方向分开了。 他犹豫了片刻之后，跟上了左边的斯文。 他追着斯文，穿过两个楼之间的狭小建筑通道。 这一次，斯文选择的路都是没有监控摄像头的，哪里偏僻他就往哪里钻。 两人穿过一片漆黑的屋檐阴影，又穿过一条堆满了垃圾桶的臭水沟。 最终，停留在一个堵死了出口的小路尽头。 斯文停下。 “你没有地方可以逃了。”那个异能者现了形，冷笑，“束手就擒吧。” 斯文转过身，面色很冷。 “是你没有地方可以逃了才对。” “这里所有的出口都被堵死了，”斯文说，“你就算死在这里，也不会被任何监控镜头拍到。” 歌微藏在了草丛里，并且开始试想一种新的可能性：她能不能把自己伪装成一种躺在草地里的动物？ 比如什么小猫、小狗、小虫子？ 于是，她认认真真地试了一下。 然后发现： 不行。 这基本等同于异想天开。 看来，她的这个技能，也仅限于扮演不同类别的人。 歌微在草丛里藏了好一会儿，已经想好待会儿要如何上演一场丛林游击战，可她却始终没有等到那个要杀她的异能者追赶着她而来。 难道…… 她心里浮现出一个不好的念头：难道对方眼盲，直接冲着斯文去了？ 糟糕了。 歌微是绝对不会放着斯文不管的。 她立刻从草丛里冲出来，朝着斯文刚才离开的那个方向追赶过去。 一路上，歌微的心中火急火燎。 她在想，自己到底是怎么泄漏了行踪？ 是那些黑市的赏金猎手追过来了？想取她的人头，拿下200亿的悬赏？ 还是财团的杀手得到了什么新的信息，动用了什么高科技的追踪设备？ 如果自己这边的行程已经泄漏了的话，不知道自己的团队成员有没有事？ x和蝎子有没有事？安全屋现在还安全吗？ 歌微一时之间想了很多。 然后，她的脚步就停下了。 因为她看到，在自己斜前方不远处的转角处，有一个受了伤的男人正跪在垃圾桶边上。 是那个追杀她的异能者。 他整个人都陷入了黑暗中，身上汩汩的血一直流淌到了膝盖，化成了一滩血水。 他察觉到不远处有人，于是抬起头，那阴冷的目光刚好就和歌微的目光彼此对接。 歌微后退了一步。 他的眼神很恶毒，像是一条毒蛇，直直钻进了歌微的心里。 “差点忘了，还有你。” 那个男人捂着自己的伤口，冷冷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缓慢走向了歌微，就好像是一个捕猎手走向了自己束手待擒的猎物…… 歌微也后退了几步。 她弄不清这个男人究竟是怎么受伤的。 是战斗中意外混入了第三方？ 还是斯文已经报了警，联邦警察很快就赶到了？ 歌微很快就打消了“联邦警察赶到”的这个设想。因为她注意到，这个男人身上的伤是刀伤。 很重的贯穿伤，很锋利的刀口。 能够把一个“异能者”弄到重伤不支的程度，对方十有八九也是一个“异能者”。 应该是有意外第三方混入了。 那个第三方可能是这个男人的仇家，趁着这机会把他堵住，把他打成了重伤。 “你今晚运气好像不好啊？”她对那男人开口，“要不要先回去养养伤再出来？” 男人恼羞成怒：“呵，死前还这么多废话！” 歌微后退了几步，然后小跑起来，跑进了一个拐角里。 那男人狞笑了一声，立刻也追赶了上来：“想跑？你能跑到哪里去？” 他也追到了拐角。 下一刻，面前忽然飞过来一张卡片。 卡片在半空中翻转的那一刻，忽然唰唰一下，凌空飞出了一片玻璃渣子—— 男人一惊！ 下一刻，玻璃渣子已经兜头盖脸，扎得他脸上一片血痕！ 他后退一步，恼羞成怒地抹掉自己脸上的血。 刚才是他没见过这种阵仗，没反应过来卡片里为什么突然会飞出莫名其妙的东西。 现在他反应过来了。 “——你竟然也是一个异能者？”男人喃喃道。 本来以为这个女人应该是一个好拿捏的货色，没想到也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一晚上竟然连着遇到了两个异能者，他的语气或许真的不怎么样。 “不过，你的异能实在太菜了。”男人冷笑一声，抹掉血迹，“只是一些花拳绣腿，根本杀不了人！” 他一甩手，十几枚飞镖从他身上射出，就好像是烟火在夜色中绽开一样，每一道飞镖的轨迹都相当复杂。 歌微的心跳很快，胸口“砰砰砰”震动着。 她很少这样直面一场战斗。 更别提，是一对一地，和一个异能者进行战斗。 大部分时候她都是坐在幕后的决策者。她不会格斗技巧，没有强壮的体能，同时也不是异能者。就像是x说的那样，她根本就是一个没有战斗力的人，让她跟一个街头小混子打架，她都不可能打得过。 她更擅长用谋略。 比如设局一场地下车库的三人围剿，借刀杀人；比如操纵几架穿越机搞了一场突袭，让对手惊慌失措。 她无法亲身战斗。她为数不多的战斗就是在雨夜的时候躲避财团杀手的追捕。 这属于“逃跑”，是被迫的，她也没得选。 况且那一晚她也很狼狈。 要不是她有“快速自愈”的系统能力，早就原地挂了。 可以说，她几乎没有和人一对一地，主动地决斗过。 这是她第一次变成一个擂台上的战斗者，和对方在一条狭小的巷子里进行交手。 要么你死，要么我活。生死是擂台上的赌注。 第117章 男女混合双打 歌微的心口砰砰乱跳，手指也在颤抖。那几十支飞镖如烟花一样炸开的瞬间，对她而言就像是一个05慢速的镜头。 她克制住自己的紧张和手抖，让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 同时，她的眸子微微沉下，专注力如同脑海里的齿轮彼此扣上，思维严丝合缝地运转。 下一瞬，也就是在飞镖齐刷刷飞到她眼前的那一瞬—— 她反手撒开了一把卡牌！ 这把卡牌撒得又快又精准，时间点完美重合，那些飞到了她眼前的飞镖在一瞬间竟然齐刷刷地消失了！ 异能者男人猛地心惊！ 他根本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或者说，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这种异能！ 这算什么，可以隔空使物品消失？ 他的飞镖呢？他的飞镖到底去哪儿了？ 如果那个女人可以使他的所有暗器都消失的话……那他使用暗器还有什么意义？ 他遭遇到了一个实力相当的对手！ 在男人未能回神的短暂一瞬，歌微已经跳跃到了他的面前，反手把刚才那几张卡牌凌空一抛！ 卡牌被抛起来的一瞬间，几十支飞镖忽然从卡牌中飞出来，朝着男人“咻咻”地射过来！ 男人猝不及防，被自己的飞镖戳了一个遍体的窟窿，带着血迹后退了几十米远！ 他吐出一口黑色的血，抬起头，不可置信道：“……你……你竟然能……” 她竟然能隔空使物品消失，又能隔空放出那个物品……这是多么变态而强大的异能！ 他从未听说过同类身上有这种能力！ 或许，这一项异能已经到了世间罕见的地步了。 “……你到底是谁？你叫什么名字？”他咬出这几个字。 今晚接连遇到了两个比他更强的人，他真的很倒霉。 就好像是一个磨刀霍霍的隐士高手想出山，在江湖中闯下自己的名号，结果刚出门就被人打趴下，再走两步又被人打趴下。 他必须要知道对方的名字。 连月鬼、穴山悠斗那几个玩意儿都可以在圈内赫赫有名、受新人膜拜，这个人怎么可能籍籍无名？！ “告诉我你的名字，”男人咬牙说，“我不可能被无名之辈打败。” 歌微却只是挑了挑眉。 “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出来暗杀我？说真的，你是不是走错门了？” 男人：“……” 歌微又问：“你的异能是治愈类的能力吧？刚才我见你的时候，你身上遍体都是刀伤，但现在，你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一大半了。” 这或许就是为什么那个“第三方”没能立刻杀掉这个男人的原因。 他的能力和她很像，是快速自愈。所以他被刀砍了一个遍体鳞伤，却怎么都砍不死。 “你的能力几级了，到达什么样的自愈水平了？咱们聊聊呗。” 歌微逮着了一个和她能力很像的人，已经开始打探信息了。 但那男人却不肯和她多说，只是“呵”了一声。 每个人的异能都是他们藏得最深的底牌，只有脑子有病的，才会叭叭往外说。 “被你看穿我的异能了，算我倒霉。” 男人受了重伤，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再继续战斗了，他当机立断，狂奔逃跑！ “哎，你别走啊！” 歌微在后面喊了一声。 但怎么喊，那男人都喊不回来。 歌微把卡牌往地上一掠，刚才满地的玻璃渣子立刻就不见了。 下一秒，歌微把卡牌往前面一掷—— “哗啦”一声，那男人又是兜头盖脸，被玻璃渣子弄了一身！ 他惨叫一声，扭了几下，从自己的衣服领子里把玻璃渣子给弄出来。 “你给我等着！”男人扭头，气急败坏，五官已经开始狰狞起来了，“你给我等着，等我摇了人来，我弄不死你！！” “有种你别跑！你等着！咱俩之间不死一个没完！！” 歌微：啧啧。 这么快就丧失杀手的风度，转为街头摇架了。 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卡牌。 别说，系统给的新技能还是挺好用的。 斯文正躲在屋檐的暗角里。 他把刀反身持在背后，屏息凝神，分辨着夜色里的声音。 他在寻找那个逃脱掉的异能者。 刚才在那个堵住了出口的小巷，斯文原本有机会把对方一击毙命。 但斯文没料到，对方的能力竟然是“自愈”。他砍中了对方好几十刀，但砍到后面几刀的时候，前面几刀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所以，那个异能者“很难砍”。 等斯文意识到对方具有这样的能力的时候，那人也已经狼狈逃跑了。 斯文现在正在到处找他。 不把他杀了，斯文很难放心得下。他害怕那人会继续找歌微的麻烦。 此刻，他捕捉到了那个异能者的气息。 只是一抬眼眸的功夫，斯文的身体已经出现在了那个异能者的面前。 这是斯文“瞬间移动”的能力。 他把刀横架在对方的脖子上，刀锋冷冷反射着月光。 “终于找到你了。”斯文淡淡说。 那个异能者暗道自己真特么的倒霉，然后他瞬间发起飞镖，开始反击。 只是两个交手下来，斯文就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你受伤了？” 一点昏暗的光线下，斯文看到了对方的身上竟然挂着一些玻璃渣子…… 这些玻璃渣子同样反射了冷冷的月光，让对方变成了一只夜色下通体发光的靶子。 “你伤得不轻，而且你已经中毒了。”斯文简单地下了判断，“即使你的自愈能力再厉害，也不可能排出身体里的毒素。相反，你新陈代谢得越快，毒素扩展周身的速度也越快，你的自愈能力正在害你。” 这一次，斯文已经不出刀了，只是后退了一步：“你已经死了，我没必要再杀你了。” “靠。” 那个异能者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脏话。 好高傲的人，连给人宣判死亡书的姿态都这么高高在上：你已经死了，我懒得杀你。 异能者恨得要吐血：他的每一支飞镖上都是沾了剧毒的，刚才那女人把所有飞镖都反射了回来，他中了个七七八八。 和平鸽砍他几十刀，他没死；那女人泼了他两次玻璃渣子，他也没受到什么损伤。因为他有自我修复的能力，别人很难杀他。 真正害了他的，是他自己飞镖上淬过的毒，再加上他身体一言不合就自动包容、愈合伤口的能力。 这一套技能搭配组合在一起，刚好促成了他的死局。 恰恰是他的异能害死了他。 那个男人原本想要再逃跑，但是他身上的毒太烈了，很快流转了周身。 他终于还是在斯文的面前倒了下来，靠在了墙根角。 “……当初我能在圈子里成名，就是因为我的异能太罕见了，太稀有了。” 他对着夜空喃喃。 “……多少次，我都以为自己就是天之骄子，是被上帝之手选中的人。” “……但今天我才知道，成也异能，败也异能。” 他对着头顶的璀璨星河，吐出了长长的一口气。 第118章 关系虚伪的一对情侣 斯文走回了家。 站在楼道门口，他抬头，看到了歌微的房间里已经亮起了灯光。 他松了一口气：还好她没事，已经平安到家了。 斯文没有着急回去，而是叩了叩耳麦：“帮我查一下今晚的杀手究竟是谁。他说自己在‘圈子里很成名’，我猜他绝对不是一个小喽啰。” 耳麦：“你终于联系我了，哥！这段时间你完全陷入到热恋中了，根本就没搭理过我！你稍等一下，我在挤番茄酱，挤完番茄酱我就帮你查……等一下我还要擦手……啊不行我都挤到了桌子上了……再稍等一下，我擦一下桌子……” 斯文平心静气等了一会儿。 好一会儿后，耳麦说：“我已经在查了！对了，有什么其他线索吗？” 斯文大概描述了一下对方的身高和长相，然后补充：“是个会用镖的人，而且有自我修复的异能。” 耳麦：“那个人的战斗能力你觉得怎么样？” 斯文很平静：“他现在已经死了，所以你可以大概猜测出他的战斗能力怎么样。” 斯文又补充：“对了，今晚还有一些事情我觉得很奇怪。那个男人身上有其他的伤，比如玻璃碎渣子之类的伤……他似乎是在摆脱我之后经历过其他的战斗，体力很虚，气喘吁吁。我怀疑今天晚上还有其他人出手了。” 耳麦：“啊？啥意思？” 斯文：“就是说，我怀疑今晚还有第三方的存在。” “今晚肯定有第三方的存在。” 歌微给蝎子发消息。 “我很肯定，特别肯定。” “因为那个男人身上有其他的伤口，尤其是几道刀伤，几乎贯穿他的全身。” “对方是个用刀的好手。那些口子都切得特别熟练，刀刀都切在人体的要害上，就跟切猪肉似的。” “我怀疑今晚有其他人出手了，很可能是那个异能者的仇家之类的。” 蝎子认真思考了一下：“但我并不觉得我们暴露了。如果横川一郎已经掌握了我们的具体住址，那么现在出现在你家楼下的，应该是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的联邦警察！要知道抓捕你可是联邦警局目前的头等大任务，他们派出来的绝对不是一个两个的杀手那么简单！” 歌微发现蝎子说的有道理。 横川一郎一出手，绝对是大排场。 上次她不过操纵穿越机炸翻了他的车，当天晚上围堵在网吧外面的联邦警察、远处的狙击手、暗处的杀手、隐匿人群中的协助者，全都加一起恐怕都够警局一年的出警量了。 横川一郎是个锱铢必较的人，你碰他一根头发，他就想剥了你全家的皮。 他如果知道了歌微的住址，绝对不会只派一个杀手。而且还是一个攻击力不怎么样的杀手。 “那么，或许对方是赏金猎手？”歌微分析。 蝎子：“赏金猎手的可能性很大，因为赏金猎手通常都是单枪匹马，独自出任务的。” “对方是个赏金猎手。” 耳麦里很快传来了声音。 “那个人的资料一点都不难查，因为他的特征太明显了，他在圈内的名字叫飞蝎索——是的这个名字是他自己给自己取的，确实有那么一点中二——他在赏金猎手的圈子里排名很高，上一次排名的时候他跻身进入了第十名。根据我的判断来看，他这一次完完全全就是冲着你来的。他一开始就是来杀你的。” 斯文已经走上了楼梯。 他一边走，一边平静询问。 “他为什么要来杀我？” 耳麦说：“这是因为皇雷公会发了一封内部信。” “哥，你还记得你杀了三刀古铜、月鬼和穴山悠斗的事情吗？” “他们三个死了之后，皇雷公会怀疑是你干的！” 斯文很平静：“不是怀疑，确实是我干的。” 耳麦：“……” 耳麦：“现在的问题是，皇雷公会没有实际的证据可以证明是你干的，他们只能是不甘心地怀疑。他们认为，三刀古铜、月鬼和穴山悠斗在同一时间齐刷刷地死了，必定是对上了一个高手，而你是他们的首要怀疑对象。” 耳麦：“三刀古铜、月鬼和穴山悠斗都是皇雷公会的人，而且是排名优秀的核心成员，他们三个离奇死掉，皇雷一定要给自己的公会成员一个交代！所以皇雷发出了一封邮件，公开谴责你的不齿行为，煽动所有赏金猎手与你划清界限——” 斯文：“——说得好像大家以前很熟一样。事实上在这之前，同行们之间也是互相提防、互不联系的状态。每个人都是孤狼，没有队友，划不划清界限有什么区别？” 耳麦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而且它还鼓励同行们来杀你，谁得手了就可以立即晋升到皇雷公会副会长的位置…… 和平鸽：“皇雷公会副会长的位置很值钱么？不过是一个没实权的虚名而已，让谁坐都可以。‘那个家伙’其实根本不在意谁来做他的副会长。” 耳麦：“……哥，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啊！！我替你担心得要死啊！！你现在已经站在所有同行的对立面了，你的仇家很多！况且，赏金猎手的实力不容小觑，他们虽然在战斗方面不如你，但是各种挖线索的偷鸡摸狗的本事可强着呢，要不然那个‘飞蝎索’是怎么跟踪着你找到你的地址的？” 斯文沉默了。 的确。没有几把刷子，是无法留在这个残酷的圈子里的。 他不担心有人要他的命。 但是像今晚这样——跟踪着他然后摸到了他女朋友家的住址，这让他觉得非常棘手。 歌微家的住址很有可能已经曝光在其他人的视线中了。 他好像为她惹来了不小的麻烦。 进了家门之后，斯文看到了歌微。 她看到他，像是松了口气：“还好你没事。” 斯文也露出一个微笑：“也还好，你没事。” 在这之后，两人之间进行了一段非常虚伪的对话。 歌微说：“今天晚上那个坏人为什么要跟踪我们？是我住的这个小区治安太差了么？” 斯文“唔”了一声，说：“可能是，最近晚上的时候你少出门，听说这几日不少帮派被联邦警察给扫了，或许有很多无处可去的小混混在外面游荡。” 歌微装出心有余悸的样子：“看来最近要少出门了，刚才可真是吓死我了……等天亮了之后我就去报个警吧？对了，今晚我们应该算是安全了吧？” 斯文想到了那个异能者临死前的模样，点头说：“嗯，今晚我们安全了。” 两人进行完了这段装腔作势的对话之后，各自休息。如同昨天晚上一样，歌微睡在卧室，斯文睡在沙发上。 但是歌微怎么也睡不着。 她想：如果真的是赏金猎手来暗杀她，那么这群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回不得手，肯定还有第二回。 斯文留在她家，实在是太不安全了。 她得赶紧想办法，把斯文给支走。 而此刻，斯文也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想：是他把仇家引到女朋友家里的，如果没有他，歌微根本不会卷入到这种危险之中。 皇雷公会煽动全员封杀他，这群人肯定还会接着再来。而歌微的住址已经变得不安全了，甚至可能会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他近段时间不能离开。他必须要随时随地保护歌微才可以。 于是，斯文从沙发上掀了毛毯起来，想去敲歌微的门。 而歌微也从床上起来，想去找斯文聊一聊。 两人几乎同时抵达了门边。 歌微一开门，就看到斯文正要做出“叩门”的手势来。 两人都是一愣。 第119章 你的身体对我的吸引力不强 歌微愣了愣，立刻站直了。 斯文也站直了。 两人欲言又止了片刻，歌微问：“你找我有什么话要说么？” 斯文“啊”了一声，看了看这扇打开的房门：“要不然你先说吧？等你说完了我再说。” 歌微：“啊不不，你先说吧。” 斯文：“你先说。” 歌微：“你先说。” 两人互相谦让了片刻，最终又一同开口：“那我先说吧。” “……” 异口同声地说完这句话，他们又齐刷刷地沉默住了。 不知为何，气氛这一刻有些微妙。 最终，歌微说：“你先说吧。” 斯文清了清嗓子，开口。 “……我是想问，我能不能在这里多住几天？” 歌微：“……？” 斯文立刻解释：“我身上的伤还没有好，我怕回去之后让室友看到了，室友会担心。所以……我可以在这里多留几天么？我睡沙发，尽量不对你的生活造成困扰。” 其实斯文想的是，如果他离开了，歌微就没有人保护了。 她的住址已经被泄露，这段时间他必须要多留在她的身边才可以。 可没想到，歌微却在这个时候开口。 “咳咳，其实我刚才开门，正好也是想要和你讨论讨论这件事。” 歌微措辞很委婉：“我是觉得，你老住在我家也不太方便，一来，咱俩也不是同居关系，关系没那么亲密。二来，我本来也有个女生室友，她只是这两天刚好回家，没有住这儿，不过她肯定是要住回来的。我觉得……要不然等天亮了，你就离开吧？” 斯文一愣。 歌微想的是：斯文住在她家太危险了。如果财团的人和赏金猎手继续在暗处蛰伏、伺机下手，她让斯文和她住在一起，只会拖累他。 可这种“赶人”的话说出来确实有些伤人。 歌微也自认为自己已经把话说得非常之委婉了。 她说完“赶人”的话，就打算把房间门给关上。 才关了一半，斯文就用半条手臂卡住她。 “我必须要走么？” 斯文低声询问，眼神几乎带着恳求。 “可以和你的室友商量一下么？” “让我再多住三天？三天之后我就走。” 歌微摇了摇头：“不行，明天早上你必须得走了，最好天亮就走。” “等一下，歌微！” 斯文又把自己的半边身体卡进来，不让歌微关门。 “再住一天？给我一天的时间，可以么？”斯文又问。 歌微装出为难的样子：“不行啊，我室友随时会搬回来的。” 她又要关门。 “等一下。” 斯文的语速微微加快了一些。 “歌微，你愿意搬出来和我住么？” 斯文的语速很快，目光落在歌微的脸上，带着迫切寻求的意味。 “我的意思是，你换一处新公寓，我也换一处新公寓。我们住在一起？你，还有我。” 如果是换做平常那个“得体”的、“知礼”的那个斯文，他无法说出这种露骨的话来。 邀请一个女生和自己同居？这样的想法该是多么地冒昧。 但现在斯文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他也顾不上歌微究竟会怎么想自己。他的目光紧紧锁在歌微的脸上，希望得到她的一点动摇。 他想保护她，想随时随地都让她处在自己安全的监护区域里。 但歌微还是果断拒绝：“不了，不太合适。” 斯文不肯让她关门，硬是挤在门缝处。 他低头问：“为什么不太合适？” 问得这么诚心诚意，像是一个知道错题在哪儿就愿意马上改的好学生。 歌微：“……唔，因为我们的关系还没有这么熟，感情也没这么深，所以‘同居’不太合适啊。” 她说得这么朴实无华，丝毫不考虑听的人的想法。 斯文这次终于没话了。 她都已经说了，两人的关系还没有这么熟，感情也没这么深。 所以他还能说什么呢？ 最终，斯文后退了一步。 歌微就这么把门给关上了。 合上门缝的前一秒，斯文又把门给卡住。 “怎么样才可以算是‘感情足够深’？” 他低头，认真询问：“……和你上床？” 歌微：“……？？？” 她发现斯文是认真在问，不是随便问问。 这个家伙都已经这么不择手段了吗？ 为了能留在她家，甚至都不惜让她睡？？ 之前她每次试图睡他的时候，他不是都满脸不情愿，强扭的瓜不甜的模样？ 歌微心里的天平微微摇摆了一下。 但也仅仅只是摇摆了一下，而已。 “你可以和我上床，这两件事不冲突。”歌微说，“但是天亮睡醒之后，你还是得离开我家。” 斯文：“……” 最终，歌微礼貌留下了一句话。 “天亮之后一起吃个早饭吧，然后我帮你一起收拾行李。” 门外的斯文长久地沉默了。 回到沙发上，斯文依然辗转反侧。 这或许是斯文美貌受挫的一天。 他发现自己的肉体对歌微竟然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但他很快又开始进入沉郁的思绪中：如果歌微不愿意搬出来和他一起住，或许他只能在歌微家附近租个长租公寓？这样可以方便每天观察她家附近有没有什么异常人员。 虽然是个迂回又费时费力的办法，但斯文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进来了一条隐秘短信。 ——所有成员迅速集合，有会议。 斯文的眼眸一沉。 已经许久没有这样“需要集合所有成员”的大型会议了。 他回复。 ——立刻就到。 同一时刻，歌微收到了x的短消息。 ——紧急短信。 ——我们接到一条乱码短信，认为这条短信里藏着许多情报。 ——现在大家已经在安全屋集合开会了。 歌微看到这条短消息，翻身而起。 ——我马上就到。 此刻已经是后半夜。 对普通人来说，是一天已经结束了的时间点。 但对歌微而言，她的日与夜从来没有一个清晰的定义。 接到x的短信，就意味着她要开始工作了。 她在镜子前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开门的一瞬间，对上了斯文正在镜子前打领带。 第120章 贪图美色 他只开了一盏很昏暗的廊灯，显然不想搅扰任何人。 侧头看到歌微站在门口，斯文有一瞬的惊慌。 但他很快平静了。 斯文说。 “我考虑了一下，住在你家的确不太合适。” “我打算离开了。” 歌微有点诧异：这么快就走？当场就走？ 甚至都不管现在这个“凌晨”的时间点，连夜就走？ 但刚才赶人的是她，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点点头：“唔……行，那路上注意安全。” 斯文打完了领带，对歌微一颔首，就转身离开了屋子。 歌微扒拉在自己家窗口，目送着斯文在楼下打了车。 直到斯文的车走了，歌微才火速下了楼，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安全屋的地址。 司机正要一踩油门，偏偏旁边斯文的车竟然又回来了—— “等一下！” 歌微惊慌地脱口而出，同一时间，她已经猫下了腰，不让斯文看到自己。 斯文的车就停在她的车旁。 两辆车几乎是肩并着肩，立在楼前。 斯文从另一方向的车门下了车，只淡淡瞥了一眼旁边那辆出租车。 朦胧的车玻璃窗里有个猫着腰的乘客，不过他并未多看。 他上了楼。 眼看着斯文的身影没入了楼梯口的阴影中，歌微的内心要沸腾了。 大哥，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怎么又重新回来了？ 下一刻，斯文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歌微，睡了么？ ——我把手表落在你家里了，我回来取一下，没睡的话……可以帮我开下门么？ 歌微：“……” 歌微猫在出租车的后排，心里那个郁闷。 这么短的时间，我飞檐走壁上去给你开门也来不及啊？ 歌微给斯文打了一通电话。 “你把手表落我家里了么？”她装出了睡意困倦的模样，像是刚从睡梦中被搅扰醒，“我帮你找下……对了，你既然上来的话，帮我从楼下带一瓶温牛奶吧。” 斯文果然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他应了一声“好”。 然后歌微眼看着他又重新一层楼、一层楼地走下来，很快走到了一楼，出了楼门口。 趁着斯文转角去找自助售货机的时候，歌微赶紧下了车，打算冲上楼—— “哎哎，姑娘，这车你还坐不坐了？”师傅急了。 歌微头也不回：“坐坐坐，等我五分钟！我马上就回来！” 接着她火箭一般冲回了自己的家！ 刚到家，她迅速换了一身睡衣，把头发拨凌乱。 x在这个时候还给她发了几条信息，她没有来得及看。 还有蝎子也问了一句：“那个刚加入的新成员，要不要邀请他一起参加我们的会议？” 歌微在手忙脚乱之中，还抽出空给曜澄发了一条消息。 ——今晚有会议，速到。我发你定位。 做完这些，斯文的叩门声很快响起。 斯文拿着热牛奶，站在门外，静静地等了一会儿。 他听到窸窸窣窣的穿衣服的动静，还有拖鞋声由远及近的声音。 应该是歌微从卧室里出来了。 下一刻，门开了。歌微一脸睡意惺忪，半眯着眼睛倚靠在门框边。 “你的热牛奶。”斯文很小心地说，“抱歉，打扰到你睡觉了。” 歌微开了热牛奶，喝了一口，说：“……你的手表我没找到，要不然你自己进来找一找吧？” 斯文轻轻点头，温柔地应了一声：“好，我来找，你快回去睡吧。” 他像是哄一个孩子一样，轻轻推着歌微的肩膀，把她推回了卧室，催她赶紧睡觉。 之后他在客厅里找到了自己的东西，又轻手轻脚地离开。 歌微终于等到斯文重新下楼了。 她听到轻轻的关门声，总算松了口气。 送走了这位大哥，歌微又要重新脱睡衣、换衣服、扎头发……经历一整套出门流程。 就在她差不多弄好了的时候，斯文的叩门声又响了。 歌微：“……” 她要吐血了。 你还有完没完？ 歌微火速又换上睡衣，用一种“美人凭栏”的姿势出现在门口，倚靠在门框上。 昏暗的光线下，斯文站在她的面前。 就见这个男人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种类似于“欲言又止”的表情。很犹豫，很脆弱。 他的半张脸沉在朦胧的月色下，静默了许久，才沙沙地开口。 “歌微，如果有一天……” 他顿了顿，继续说。 “如果有那么一天，你发现我有秘密瞒着你，那个时候你会讨厌我、推开我么？” 歌微听到这话的反应是： 就这？ 你就为了说这话，害得我两套衣服来回换？ 歌微理所应当给出了一个很官方的回复：“每个人都有秘密，如果两个人真心相爱，当然会接受对方的所有。” 说完这话，歌微觉得自己的道德高尚极了。 斯文露出了一个很清浅的微笑。 这个微笑——怎么说呢，从歌微的角度看过去，简直是好看得有些惊艳了。 他的眼底涟着一点温柔的月光，看着她的眼神，简直就像是要把所有的光全都揉碎了给她。 他本来就生得很英俊，是那种拉出去介绍给七姑姑八婶婶，每个亲戚都要夸一遍“一表人才”、“仪表堂堂”的那种英俊。 这样英俊的一张脸，配上一个昏暗月色下很清浅的一点笑意，忽然就击中了歌微的心。 斯文就这么看着她，眼里带着一些歌微所不能理解的温柔眷恋。然后他轻轻地说了一声。 “谢谢。” 说完，他转身下楼。 “哎，等一下——” 歌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精虫上脑，竟然喊住斯文，来了一句—— “你刚才说可以用肉体抵房租，是不是真的啊？” 斯文站在楼梯转角，也是一愣。 他抬头看她，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语气词。 “……啊？” 歌微：“就是……假如，那什么，如果你陪我睡觉，或许我真的可以考虑让你留在我家……啊不是，我不应该说这么直白，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感情足够‘亲密’了的话，我觉得很多事情是可以考虑的……” 斯文一时无措。 昏暗月色下，歌微眼睁睁看着这么一个英俊帅哥被自己搞红了脸。 歌微终于打住自己的话：“算了，我说的太乱了，我不说了，反正——反正你今晚回去可以考虑一下，我觉得咱俩住一块儿不是不可以，反正你就明天的时候给我回复吧？” 斯文站在原地很久，最终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语气词：“……啊。” 一个“啊”字，歌微实在是不懂斯文究竟是答应了，还是拒绝了。 反正斯文留下了第一个“啊？”和第二个“啊”之后就闷着头匆匆下楼了。她也无法再求证。 只能说，男人心……真是海底针啊。 第121章 x的吃醋 楼下的两辆出租车依然并列停着。 两个司机师傅拉下了车窗，抽着烟，已经开始聊家常了。 “兄弟，你说干这一行多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年轻人都能遇到。” “是啊，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你看我这个乘客，刚坐上车没一会儿就又回去了，还让我等她五分钟！你看看现在，这都十分钟过去了，人还没影呢！” “我这个也是啊，也很不靠谱，车刚开出一段路又让我调头回来，回来之后上了楼，又下了楼，还去找便利店买什么牛奶，买完了又是上楼，我在这儿也干等半天了……不过我这是计着时的，老实等呗，反正人家人傻钱多。” “咱俩的乘客是不是住一栋楼啊？你说住这栋楼的是不是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 俩司机这么聊着天，斯文已经匆匆从楼上下来了。 他下来的时候耳根微微有点红，也没多看自己旁边那辆还停着的出租车，径直钻进了后座。 “走吧师傅。” 他交代了一声，随即把外套的领口拉高，遮挡住了自己半张脸。 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心虚个什么。 在车上，斯文重新回顾了刚才和歌微的对话。 他问，如果他有秘密瞒着她，她是否会讨厌他、推开他。 她说，每个人都有秘密，真的喜欢一个人，就会接受对方的所有。 她说得轻描淡写，却给了斯文莫大的勇气。 他的唇角勾了起来。 或许有一天，他真的有机会去一个靠近北极圈的地方生活吧？ 带上心爱的姑娘去看冰川和看极光，结束这里的一切，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歌微的存在，让斯文开始对自己暗淡乏味的余生，建立起了一种新的向往。 下一秒，隐秘短信再度进来了。 ——速来开会，今晚我们得到了很重要的情报，和“武藏小次郎”组织有关。 ——如果顺利的话，这一次我们能干掉这个组织，抓捕他们的头领。 斯文看完短信，阅后即焚。 他望着窗外飞快掠过的夜景，在心里想： 快了。 再多给他一些时间，他很快就能了结这里的一切了。 歌微也坐在出租车的后排，火急火燎地赶去了安全屋。 她想到自己不久之前对斯文所说的话。 “每个人都有秘密，如果两个人真心相爱，就会接受对方的所有。” 但这里的问题是—— 你们必须要真心相爱啊！ 她自认为自己没有爱过任何人，所以也绝对不会接受任何人身上“有害于她”的那一面。 同理，她对斯文也有秘密。但好在她和斯文也并不是“相爱”的状态，所以她也能接受斯文“无法接受她的另一面”。 这个世界很公平，也很残酷。 她不要求别人付出太多，同理自己也不会付出太多。 歌微启动了【伪装天赋】，扮成红衣女郎的样子出现在安全屋门口的时候，曜澄已经等在冷风中了。 他看了一眼身后“鬼屋”的招牌，非常礼貌地询问：“……请问，贵组织是没什么经费吗，所以把自己的总部设置在租金比较便宜的地方？” 歌微：“……” 瞎说什么大实话。 歌微带着曜澄穿过鬼屋，熟门熟路地和几个“鬼”打招呼。 “我们的组织并不缺少经费，把总部设置在这里，是出于战略需求上的考虑，我们认为这里更加安全。”歌微端出一副官腔。 开玩笑。 怎么能告诉一个刚加入的成员“我们公司很穷”的事实？ 没多久，一众人都出现在了会议圆桌上。 因为今天有新成员的出现，“蝎子”也作了乔装打扮。她披了一件兜头盖连的大袍子，脸隐藏进黑暗中，整体风格像极了那个给白雪公主递毒苹果的坏女巫。 x的文字浮现在大屏幕上。 “深夜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我们长话短说吧。” 停顿了一秒后，仿佛是注意到了曜澄的存在，x说。 “不过，我不认为这种核心的会议，可以让新成员到场。” 众人目光都落在了曜澄身上。 他乖巧地坐在陈总的身边，一直没有出声，直到此刻被目光聚焦，他才礼貌道。 “抱歉。如果破坏了诸位的秩序，我可以在门外等待。” 歌微：“黑客，别为难新成员了，是我叫他过来的。” x的文字固执地浮现在屏幕上。 “为什么？” 歌微：“因为我认为他有用。” 一句“他有用”，就理所应当地替自己的决策做了解释。 在x的眼里，这种行为简直就是“独裁者”的代名词。 一时之间，x不说话了。 屏幕上久久没有浮现出文字来。 其他人还以为是屋子里断网了，导致“黑客”失去了联络。 只是歌微却知道，x这是用行动在表示反对。 他的行动方式就是给予你“冷回应”。 歌微做了决定的事情不想轻易改变，而且她也是要面子的，她绝对不可能先跟x低头。 于是，会议室里就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x不说话，歌微也不说话。 屋子里没有半点声音。 一把手和二把手都不发言，其他人就更加不敢喘气了。 五分钟过去…… 十分钟过去…… 蝎子侧头看了看歌微，又看了看x的屏幕，心里暗暗叹息一口气。 就连曜澄都察觉到了异常。 他发现，整个屋子的气氛因为他的存在显得非常微妙。 最终，曜澄礼貌说：“如果让大家为难，我先出去了。” 说着他站起来。 结果身旁的歌微目不斜视，盯着空气：“坐下。” 这番命令的姿态，根本无人能拒绝。 ……曜澄又坐下了。 x的文字又浮现在屏幕上，字里行间都是控诉。 “你不该接手原本属于蝎子的人事工作。他的审核期根本不满一年，你让他进入核心队伍，这破坏了我们的公司规则。” 歌微：“规则是我定的，我是公司老板。” x似是冷笑：“所以呢，你完全不需要考虑其他合伙人的意见了么？” 歌微很直接：“黑客，你也只是我的下属，不是我的合伙人。我做决策，不需要和你商量。” 蝎子轻咳一声，装出自己很认真喝水的模样，避开了这一刻x和歌微之间突然涌上来的争锋相对的火药味。 其他成员也是各自侧头，转笔头的转笔头，记笔记的记笔记。如果手头什么也没有，干脆原地开始冥想。 可真是要命啊。 谁能描述此刻屋子里突然沉下来的这种死一般的寂静呢？ 简直就好像是掉进了一口深井，井水上涨，一点点从脚往上淹。 刚才歌微说完那句话的时候，井水简直已经淹到了脖子这儿了，就差那么一点，整个屋子都快要被水都填得窒息了。 这一次x沉默的时间格外久。 久得其他人差点就要怀疑是不是再等等就快要天亮了。 蝎子也紧张得在桌子底下拉出了一个三人小群聊。 群聊成员：蝎子，黑客，陈总。 群聊人数（3）。 蝎子：我说你们两个，就算是私底下有什么矛盾，也不用直接在会议上讲出来啊？陈总黑客 蝎子：有矛盾咱们私底下处理行不行？你们一个是一把手，一个是二把手，都是需要在团队里建立威信、积累威望的，这样互相拆台没必要啊！人家开公司的都绝不会在公司上市期间打离婚案的，因为夫妻闹离婚很影响股价的，懂不懂？ 陈总：…… 蝎子：更何况我们还是一个初始团队，更加需要让成员们认为我们管理层内部很团结，这样才能有凝聚力。我求求你们，现在赶紧互相给个台阶下了！会议结束后，我支持你们互骂祖宗十八代，我都不管。 歌微想了想，发了一条消息。 陈总：反正我看中的人，必须要让他进核心层。我都跟人家说好了！临时变卦，我很没有面子的。 x的消息也紧接着过来。 黑客：我很好奇，你看中了他哪一点？他为什么值得你信任？ 陈总：看中他人品，这个理由足够么？ 黑客紧追不舍：人品？你眼睛有射线，能看到对方的人品？ 陈总好像是恼了，来了一句：那我换个理由——他是我男朋友，这样理由充足了吗？ 黑客：…… 黑客：你最好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陈总：没错，我就是权色交易了，怎么样吧？我就是色令智昏、色迷心窍，我是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天天只想着博美人一笑。反正我就是把我男朋友拉进核心团队了！暗地里我们有py交易，有见不得光的黑箱操作，有利益和美色的输送！怎么肮脏你怎么想吧——行了吗？ 黑客：…… 第122章 立场对立 蝎子实在是有些着急啊。 她发现，自己拉了一个三人的小群聊，或许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至少，“不沟通”的时候，大家在明面上看起来无非就是两人在会议桌上沉默而已。 但“一沟通”吧，这两人的火药味蹭蹭就上来了，彼此针锋相对，谁都不肯退让一步。 他们的“分歧”分得更加明显了，更加水火不容了。 蝎子觉得：还不如不沟通。 有时候人和人之间能生出感情来，多半都是出于对对方的不了解吧？ 正在这个时候，曜澄开口了。 “我还是先离开吧。” 曜澄表现得平静又礼貌，并没有任何被冒犯到的意思。 “如果团队内部对我的身份还仍有存疑，我想，我先避嫌一些比较好。等到大家讨论出一致的结果了，达成共识后，请再通知我，谢谢。” 然后曜澄就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剩余的成员。 歌微转动了一下笔尖，面无表情道：“你的冷暴力确实起了作用，黑客。现在你达成你的目的了，可以开始会议了吧？” x停顿了两秒。 这两秒看上去就好像是冷嗤了一声。 两秒之后，x的文字浮现在了屏幕上。 ——今晚我们接到了一条乱码短信，发送人是横川集团手底下的一个员工。今天的这场会议，就是想要商讨一下，我们该如何解读出这条乱码信息。 x在大屏幕上“公开发言”的同时，他在三人小群聊里的信息也没有停过。 黑客：你把你的男朋友招进来，就不怕公事私事混为一谈？ 黑客：你不怕你的决策受到影响？ 黑客：你这样做对公司很不负责任。 黑客：我要求开除他。 而在x发送这些“控诉”短信的同时，他依然还在有条不紊地用大屏幕给大家开会。 ——这条乱码短信很有可能是一条求助信。近期通过一些邮件、电话的密信数据，我们发现横川集团正在进行一个大计划…… 歌微看着大屏幕上的有条不紊的发言，又看着三人群聊里不断震动的消息…… 呵。 打字挺快啊。 她在桌子底下回消息。 陈总：我见过他的战斗能力，非常出色，我们现阶段正需要这样出色的成员！ 黑客冷嘲热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么？你觉得你的每一个男朋友都很出色，对吧？ 陈总：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失去了客观判断一件事情的能力？ 黑客：我觉得你被爱情蒙蔽了双眼。 陈总：谢邀，但我这辈子和下辈子都不可能有爱情，不用操心了。 黑客：你有没有想过，他没有经历足够长的考核期，根本不值得信任！如果他是被人安插进来的间谍呢？如果他混在我们之中，只是为了搜集到足够多的信息，然后背叛我们……？ 陈总：他不会背叛我们。 陈总：他是个好人，是那种就算遇到陌生人都愿意出手相救、搭上性命的那一种好人。 黑客：你看，你又被爱情蒙蔽了双眼。 陈总：我都说了我没有了。 黑客：你有。 陈总：我没有。 黑客：你有。 陈总：我没有。 …… 蝎子揉了揉眉心。 她有点想要退出群聊了。 她再次开始怀疑自我：她为什么要牵线搭桥，组这么一个群聊？ 眼看着消息转眼就99+了，蝎子长叹一声，干脆屏蔽了群聊信息，专心致志把注意力转到大屏幕上来。 而大屏幕上，x已经一本正经地分析完了横川一郎最近所有的大动作可能性。 x：“请记住这个很可疑的时间点，在4月29日，也就是明天——” 他顿了顿，又浮现一行文字。 “抱歉，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准确地说应该是今天。” “就在今天，横川一郎集团有一个工厂日，所有的总部员工会被遣送去工厂进行实地的基层体验。” “但我所检测到的数据显示，这一次‘工厂日’有许多不同寻常之处。它很隐秘，很低调，更像是藏着一个什么大计划。” 最终，x给出一个结论。 “我们现在的任务可以拆解为三个步骤：第一是拆解乱码短信，第二是搞明白横川一郎集团究竟在搞什么大动作。第三——” x停顿了一下。 “第三点，由陈总来补充。” 歌微正在桌子底下的三人小群聊里“如火如荼”地激烈战斗，仿佛一个兢兢业业的键盘侠。 突然被x点到了名字，歌微抬起头，茫然地看了一眼大屏幕。 x在这个时候突然给她留出讲话的空间来，分明就是在阴阳。 歌微也不怵，淡淡说：“第三点，大家随机应变，见机行事，随时调整计划。” 蝎子：“……” 又是陈总打官腔的一天。 曜澄走到了外面，抬头看着城市中的钢筋水泥森林。 凌晨的夜风有点冷，混着一点朦胧的雨丝。 曜澄的手机浮出几条短信。 ——联邦警局的人已经待命了。 ——所有人已经围在了c区域附近，等待你随时下命令。 ——在你所在区域的周围一公里范围，已经安排了火力。 等了一会儿，对面的人似乎是沉不住气了，问。 ——所以，你到底有没有混入到“武藏小次郎”的总部基地？ 曜澄沉默了。 夜风中，曜澄扣起兜帽，慢慢踱步在霓虹晕染开的湿漉漉的路面上。 其实今天晚上，他是带着任务来的。 在得知自己“可以进入安全屋参与第一场会议”的时候，曜澄就把消息汇给了“面具人”。 “面具人”很高兴，认为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他们竟然已经信任你了，这很好！我们一直以来都无法得知‘武藏小次郎’具体的藏身地点，连一点点线索都抓不到！但你竟然已经可以大摇大摆地进入他们的安全屋了！” “你或许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成功打入了武藏小次郎组织内部的联邦执行员！” “绝对不要放过这个机会！”面具人交代他，“进入安全屋之后，清点他们的成员人数，然后你迅速发送定位。” “你的定位一发，待命的其他警员就会持着火力冲进他们的安全屋，把他们一网打尽。” “最后，你只需要核对一下我们抓捕的人数和你清点的成员人数是否一致，就可以。” 曜澄接到这个任务时，内心竟难得有了一丝乱。 他说：“我既然已经潜伏进去了，做长线的卧底难道不好么，上司？” “面具人”哈哈大笑：“你在想什么呢？别看太多旧时代的警匪片，没什么用。想想我们的目的是什么？我们的目的就是要抓捕他们，把这个组织的核心成员丢进联邦监狱里。” “你既然已经有了和他们所有核心成员面对面见面的机会，趁着这个机会，直接抓捕他们就好了！何必要做长线任务？” 曜澄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给了一个平静的回应：“收到。” 他狠了狠心，已决定要漂亮地完成这个任务。 刚才在安全屋的会议桌上，他几次有机会可以按动手机上的按键。 但他没有按下去。 只要一按，这个屋子的定位就会曝光。 那些没有一丝防备、甚至都没有带任何武器在身边的武藏小次郎的成员，立刻就会成为监狱里的死囚。 他不知自己为什么而动摇。 或许是因为陈总不管自己队友的反对，执意说出那句“我相信他”？ 也或许是因为……那个曾经救了他、又被他救了的小姑娘，也是这个组织的一员？ 曜澄坐在湿漉漉的台阶上，良久沉默。 手机短信一条接着一条。 ——曜澄，立刻回话。 ——所有警员都已经预备了。 ——我们需要一个准确位置，以及你对里面情形的准确描述。 ——立刻答复。 命令很着急，一条叠着一条。 曜澄能想象这背后是多少管黑黝黝的枪口，正在蓄势待发。 他吐出一口长长的气，劝说自己。 忠于自己的立场吧。 毕竟他没有别的选择。 只有做完了这个任务，他才可以摆脱这肮脏的、不见光的泥泞生活。 他才能以“肩膀上挂着勋章”的挺拔姿态，重新开始人生的正轨。 他才有资格爱人，才有资格被爱。 否则他要永远混在三教九流的人里，在烟雾缭绕的棋牌室和血渣横飞的地下拳场过完一生，用一种蝼蚁般的姿态，卑微、狼狈、受尽同情地结束一生。 他想好好生活，安定地生活。 还想有一天能够和姐姐正式地介绍自己，而不是一辈子都被姐姐当成一个不可靠的人。 第123章 我入局了 同一时刻，斯文站在一个废弃的教堂门口。 高耸入云的尖顶仿佛神灵窥视的眼。 他一路走进去，从两侧的壁画中穿梭而过，路过创世纪的天顶画，路过犹大之吻，路过西斯廷圣母。 这一处已经废弃了的教堂，是“诺亚方舟”的集会地点。 在这样的时代，已经很少有人再拥有信仰了。 因此曾经的教堂变成了废墟，而如今他们这群新时代的弃徒，正聚集在这片废墟之上。 斯文看到了自己的同类们。 大家都披着厚厚的黑色斗篷，站在一处，等待着有人出来主持大局。 片刻之后，终于有一个祭司模样的人从幕后走出来。 会议正式开始了。 “聊完了刚才那些，我们开始正式的会议吧？” 安全屋里，歌微开口。 “我很知道我上次让大家考虑的提议，你们认真考虑过了吗？” 蝎子反问：“什么提议？” 歌微看了一眼蝎子。 “我想炸掉权力大楼。” 蝎子为难：“啊，这个提议。” 蝎子：“没有人表示赞同，因为我们做不到。” x的文字也在这个时候浮现。 “如果你想要炸掉权力大楼，那么我可以为你分析一下。” 屏幕上投影出一个大楼的3d模型。 “这栋楼在设计之初，是以12级防震级别的标准作为基础的。” “所有玻璃都具有高强度防砸、防爆、防弹，和隔热、防紫外线的级别标准。” “这不是你想炸楼下的小雕塑，说炸就炸的。” “且不说你能搬运多少炸弹进去、你搬运进去的炸弹是否能够炸掉它的一点点局部——就光是门口七个列队来回巡逻的安保人员，就不可能让你进得去。而且，还是携带炸药进去。” 歌微：“这两个问题已经解决了。” 歌微：“我在权力大楼里面谋了一个职位，取得了通行卡，这样我就可以直接刷工作人员的证进去了，大摇大摆地进去炸楼。” 蝎子顿时明白过来：“难怪你当初要去找工作呢，我还以为你只是单纯想要换个环境泡帅哥。” 歌微：“……” x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么，炸药怎么带进去呢？” 歌微：“这件事，我已经委托给别人了，现在就看‘那个人’是否能帮我办妥了……” 话音落下，樊漪的电话打了过来。 他言简意赅：“这位客户，你的需求已经差不多搞定了，18个小时以后就会出货。” “十八个小时后？”歌微暗暗有些惊讶，“出货的意思是，‘货物’会被放在权力大楼的地下？” 樊漪:“我是商人，当然很有效率。如果你欣赏我的作风，欢迎下次合作。” 电话挂下。 歌微抬头，对x说：“行了，现在第二个问题也解决了。” 她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摊：“通行证有了，炸药有了，并且炸药在18个小时就会被运送到权力大楼的地下，现在我们行动的可行性是不是立刻就变高了？” 歌微：“请问两位，你们入局吗？” 蝎子和x沉默了片刻。 霸道女总裁，专制独裁者，这几个词可以完美形容此刻歌微的傲慢。 她身上的气质那么笃定，带着一种“就算你们不干，我一个人也能干成”的理所应当。 最终，蝎子说：“我入局了。你呢，x？” x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给出回复。 “我也入局。” 蝎子立刻起身：“行，此时此刻需要一杯香槟，庆祝我们即将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们即将干一件大事。” “但是我们要抢在他们干成之前，截断他们。” 废弃的教堂里。 祭司的说话音量不大，但声音传送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们接到了线人的线报。” “今天傍晚，会有一批火药被运送到权力大楼的地下。” “据说是‘武藏小次郎’的人从‘商人’的手里订了货，今晚就出货了。” “什么？”有人诧异，“武藏小次郎的人竟然这么嚣张？！他们竟然敢炸楼？！” “你说横川一郎会不会觉得我们太嚣张了？”蝎子说。 歌微：“我们这段时间确实不太低调。” x：“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更需要隐蔽自己的行踪。而且，这一次行动计划我们还需要再仔细制定，比如，炸药该怎么样才能炸掉大楼，数量是否足够，权力大楼的安保人员到时会怎么应对，歌微在其中该怎么安然无恙地脱身。” “对了，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x询问，“那个负责帮你运送火药的人，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他为什么能做到这样的程度？他是权力大楼的内部人员，还是？” 歌微心里憋回去一句话：因为我的男友都很优秀啊。不优秀能是我看上的人么？ 歌微：“他不是权力大楼的内部人员，只是一个买卖人而已。他已经把制定好的计划发给我了，我们可以一起看看。” 歌微：“我希望，我付出的价钱，物有所值。” 大屏幕打开。 里面是一条地铁列车厢的剖面图。 原来，在权力大楼的底下是地铁站枢纽。 而商人的“出货”方式，就是把“火药”运送到这个站点。 剩下的，就由歌微自行搞定。 诺亚方舟聚会地点。 “权力大楼的地下通着17号地铁，终点站就是工厂。” “当初建造的时候，为了方便员工可以在工厂和总部之间来回，横川集团出资建造了17号专属地下铁。” 废弃教堂的半空中，降落下了一个全息投影。 这是地铁的全貌。 所有成员都安静听着会议内容。 “我们接到的情报，‘商人’运送火药的方式，就是把火药安置在地铁车厢之中，然后运送到‘权力大楼’这一站。至此他的工作就基本结束了。” “他是如何安置炸药，又是如何能顺利让炸药经过安检，送达到权力大楼站，这一点我们无从得知，‘商人’有自己的渠道，也有自己的势力，他很神秘。我们在他身上得不到什么线索。” “火药送达以后，武藏小次郎的人就会来接头。”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把武藏小次郎的人拦截下来。” 斯文皱了皱眉：“我们为什么要阻拦他们？我们和财团也是敌人，如果武藏小次郎要炸楼，我们或许该帮忙点火。” 他的突然插话，让祭司停了下来，投过来微妙的一眼。 “和平鸽，我们和武藏小次郎并不是一伙的。” 斯文：“为什么？我们目标相同。诺亚方舟的存在，不就是拯救现在这个快要坍塌的世界么？” 祭司：“我们的目标是联邦政府，我们要推翻的也是联邦政府，并不是财团。” “在这一次的行动中，我们需要保护财团的利益。所以我们不能让那些火药炸了。” 斯文不动声色地蹙眉。 这点神色，被祭司看在了眼底。 “和平鸽，我知道你很讨厌横川一郎，但是组织的决策，不是你可以随便质疑的。” “为了能推翻联邦政府，我们需要一些帮手，而这个帮手，就包括了横川一郎。” 斯文的身体一震。 “我们竟然和财团之间有利益输送？” 祭司：“别说得那么难听。任何人想成大事，都需要队友，而横川集团就是我们的队友。” “恰好因为我们有财团的庇护，我们的组织才能存在这么久。你看看外面那些毫无背景倚靠的小帮派，是不是转瞬就被联邦警察给逮捕了？” “横川一郎能帮我们成事，我们只需要好好利用就行了。” “所以这一次，我们要站在横川集团这一边，抓捕武藏小次郎的人。” “顺利的话，18个小时之后，我们就能给横川一郎先生交出一个满意的答卷。” 斯文久久抿唇，没有说话。 之后会议照常进行。 其他成员已经开始探讨该如何抓捕武藏小次郎的人。 “这么大的行动，他们一定会出动自己的核心成员吧？” “毕竟他们一旦和我们交战，整栋楼的安保系统都会被启动，他们肯定要派遣出自己武力值最强的成员，否则根本无法安然无恙地脱身……” 蝎子：“我现在就让丸杉太郎立刻赶回来，这一次的任务我们很需要他。” x：“的确，光是歌微一个人潜入内部，太冒险了。” 歌微没有反对。 她身上自带一些技能，足够她逃脱。 如果有丸杉太郎配合，那就更好。 “丸杉太郎在12个小时之后就会抵达。他会在任务现场配合你的。”蝎子发完短信。 第124章 暴风雨前夕 蝎子：“如果任务中途出了岔子，打起来了，你需要有人贴身保护你。丸杉太郎是我们的武力担当，他至少能保护你脱身。” 同一时刻。 “只可惜，来再厉害的人也没有用。” 祭司笑了笑。 “横川一郎先生已经在暗地里布置好了保镖，数量是平常的几十倍。” “而今天傍晚，所有的员工都会被送到另一个地方。送走了这些员工之后，权力大楼里的‘职员们’其实都是保镖假扮的。” “每一个楼层里，那些穿着衬衫的苦恼小职员，打印文件的实习生，扫地的清洁工，来回奔走的主管，其实都是战斗人员。他们随时能撕扯下西装，掏出两支枪砰砰扫射。” “只要武藏小次郎的人敢进来，那就进来一个死一个。在这种铁桶一样密不透风的围攻下，他们插翅难逃。” 祭司似乎是在黑暗中勾出了一个冷笑。 “当初我们想要招揽他们的时候，他们真的很高傲，很不可一世呢。” “现在，我真的很想看看他们的首领成为了俘虏之后的样子。” “听说……他们好像是有一个女首领吧？不知道被枪抵着脑袋的时候，那个女人会不会痛哭流涕、跪地求饶呢？” 安全屋里。 x：“我们现在要开始制定行动计划了。” “火药是在18小时之后送达到‘权利大楼’站，我们需要前去交接。” “我们天亮后开始行动，歌微先用工作证混入大楼里，进入日常工作状态。” “傍晚时分，你会在负二楼层的地铁站里等待那一列车的抵达。” “车厢里装了火药，但我们目前还不知道火药的具体数量，‘商人’也并未向你透露更多的讯息。所以，我们要先做出一个假设：假设一，‘商人’给你的火药装满了一整节车厢。” 蝎子：“抱歉，打断一下，我没什么概念——请问要炸掉权力大厦这样的高楼，是不是至少需要几十吨火药？” x：“理论上是的。” 蝎子：“那么，一节地铁车厢所能承载的火药数量，用来炸一栋楼是没有问题的。” x：“但我非常怀疑，‘商人’是否真的有这个能力能把几十吨火药装进一节车厢里。他难道是视联邦警察和电子监控为无物？如果他从始发站开始装火药，每到一个站口，都会有工作人员上前来查询。” 歌微：“那么他很有可能不是从始发站出发，而是从‘权力大厦’的上一站，也就是‘议会大楼’站出发的。那么他装上火药之后，下一站就到‘权力大楼’了，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蝎子：“这更不可能了！” 如果说“权力大楼”是财团的显赫象征，“议会大楼”就是联邦政府的议事楼，是一处机要建筑。 从财团的大楼通往联邦政府的大楼，只需要一条5分钟的专属地铁。 联邦世界财阀和政党的勾结之紧密可见一斑。 只要“商人”脑子不傻，绝对不会在议会大楼脚下装火药，这是把自己往监狱里面送。 蝎子：“反正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商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歌微：“先别管他怎么做到的，我们先假设他能做到。” x：“……” x对歌微的这种“毫无缘由的对他人的信任”，再度保持了微妙的停顿。 歌微：“我们假设他能做到。那么——当他把火药运送到之后，我该怎么前去交接？” 蝎子：“如果真的是一整节车厢的火药，那么我们干脆就直接燃爆这节车厢呗！整节列车车厢都炸起来了，那权力大楼不也就炸塌了？” x：“抱歉，你想得太简单了。车厢不能形成一个刚性的密闭体，光是炸车厢，没用的。” 蝎子：“……？” x解释：“火药可以形成热能，也可以形成机械能。只有把它们压缩在一个密闭形状里，它才能发挥机械能；如果只是在车厢里平铺着一排火药，它们炸不起来，最多只会烧起来。” 歌微：“也就是说，如果我们选择炸列车车厢，那么最多就是地铁着火？” x：“是。我们到时候上新闻的罪名就不是‘炸毁城市大楼’，而是‘在地铁里纵火’。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两者的刑罚究竟孰轻孰重。” x：“顺便一提，地铁所在层和地下车库层之间是不打通的，也就是说，这场火甚至烧不到‘权力大楼’的边角，它只会在地铁里烧。” 歌微：“看来最关键的点出现了。我们现在必须解决掉这个问题——怎么交接火药，怎么炸这栋楼。” “我们不会让他们有机会把火药爆炸。” 祭司勾了勾唇角。 “因为，那些炸药，根本送不到‘权力大楼’那一站。” 斯文一愣：“为什么？” 祭司：“因为联邦警察也插手其中了。” “联邦警察的势力也参与？” “是，横川一郎先生做了三重保险。第一重，是他自己安插在大楼里的保镖，这些是他的私人势力。” “第二重，就是我们‘诺亚方舟’这个盟友。我们如果能把武藏小次郎的人抓到交给他，他会许诺我们丰厚的条件。” “而第三重，就是联邦警察了。这么重要的消息，横川一郎早就透露给联邦警察，并且请求联邦警察帮助自己了。” “所以，这些炸药根本不可能送到‘权力大楼’这一站，它在始发站就会被截获！如果始发站截获不到，那就一站、一站地截获，反正每一站都安插了联邦警察！” “到时候，联邦警察们在火药的出发站抓捕‘商人’和‘商人’的势力，而我们则在‘权力大楼’，也就是火药的到达站抓捕武藏小次郎的成员。两头抓，谁都不落下。” 祭司笑了笑。 “不得不说，‘商人’挺倒霉的，他做这一笔买卖可着实是把自己也给赔进去了啊。” “也不知道，‘商人’和那个做了俘虏的女首领拷着手铐面面相觑的时候，是不是会后悔自己多管闲事。” 第125章 土味打call情话 曜澄最终没有把这一条短信发送出去。 其实一切都在一念之差。 他的手指正要往下按的时候，“陈总”给他来了电话。 “可以了，你进来吧。”红衣女郎漫不经心道，“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了。” 曜澄:“……达成共识了？” 红衣女郎：“准确的说，是我用我的职权欺压了黑客，导致他敢怒不敢言，最终同意了把你放进来。现在你拥有了正式参与我们会议的资格了，可以进来了。” 曜澄:“……黑客同意了？” 陈总半开玩笑：“是啊，我跟他说，如果他再质疑我的决定，我会开除他。” 她似乎是笑起来了：“你知道的，现在大环境不好，黑客也很害怕失业啊，所以他最终妥协了。” 曜澄一愣：“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 “什么？” “我是想问……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我们似乎素不相识吧。” “因为你救过我的成员。”陈总说，“就是那个垃圾站的小姑娘。” “当时她已经濒死了，但你跑上天台做活靶子，吸引其他人的火力。当时你和她，也是素不相识，对吧？” “如果连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都值得你豁出性命去救，那么我相信，你是一个好人。” 曜澄怔住。 他灭了手机屏幕，坐在台阶上，把头蒙在了臂弯里。 最终，他给“面具人”回复了一条消息。 “抱歉，我没能进入安全屋，也没能打探出有用的消息来。” “他们团队内部没有达成一致，其他人依然还在提防我。” “我希望申请做长线任务，慢慢打探情报。” 面具人很快回复。 “他们提防你也是情有可原，如果你这么轻易就能得到他们的信任，进入安全屋开会，我会觉得他们的首领太过天真了。” “算了，安全屋这边的行动就取消了。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任务了。” 曜澄立刻挺直脊背：“什么任务？” 面具人：“就在刚才，横川一郎向联邦警察报案了。” “横川一郎说，在18个小时之后，会有一伙儿打算炸他的集团大楼。他希望我们出警保护他。” 曜澄一愣。 “炸楼？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真的存在？” 曜澄实话实话：“我接触到的武藏小次郎组织，更像是一个小作坊，我不认为他们有这个实力可以策划出这种恐怖行动。这会不会只是横川一郎单方面的受惊反应？” “消息已经被证实了。在你还不相信这件事的真实性的时候，火药已经在装载的路上了。” 曜澄沉默了。 那个红衣女郎，该不会是一个疯子吧？ 能策划出这种行动的人，不是疯子是什么？！ 曜澄:“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面具人：“你的任务，就是在始发站抓捕‘商人’和‘商人’的势力团伙。至于权力大楼那边，已经有其他的安排了。” 曜澄:“好。” 他默念自己的任务：在始发站抓捕“商人”和“商人”的势力团伙。 还好，他不需要直接和“陈总”对上。 虽然知道，那个红衣女郎不可能避免被警方抓捕的命运，但……不是曜澄自己亲手抓的，他的愧疚感就会小一些。 至于那个“商人”，他就不需要手下留情了。 他一定会把对方干脆利落地抓住，漂亮地完成这个任务。 正在这个时候，樊漪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樊漪:“喂，我刚才在广告屏上看到你们乐队的演出了。” 曜澄回复：“哥，你也关注娱乐消息？” “就是路过看到。” 樊漪发来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地铁广告，里面是音乐节的宣传。 ——4月28日23:00，深夜音乐节等待每一个“坏分子”的到来！ ——最酣畅淋漓的演出，最炸场的舞美，野性的乐队给你带来震撼体验！ 樊漪的语气含着揶揄。 “野性的乐队？多野性啊？太野的老子可受不了啊，老子是正经人。” 曜澄笑了。 刚才和“面具人”对话完的沉重被一扫而空。 曜澄的心情因为樊漪而愉悦起来。 “哥，你不是我们乐队的受众啊。我们乐队的受众是叛逆年轻人，而你已经快要步入中年人的行列了。” 樊漪:“放屁，老子还很年轻。老子明天会穿得嫩一点出现的。” 曜澄心情竟有些惊喜:“你真来看我演出啊？” 樊漪:“怎么，不欢迎？” 曜澄：“当然欢迎，我们今晚还在彩排呢！还有演出的曲目是我原创的！我编的曲，我填的词，也是我做的混音和后期！哥哥一定要认真听啊！” 樊漪嗤笑一声。 “认真听就别了，不过我会记得到场的。” “你们乐队这么糊，一年365天有三百多天接不到工作，好不容易有了一场演出，我当然要来看啦，我要给我好兄弟捧场。” 曜澄笑起来。 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 他算了一下时间。 明天傍晚执行完任务，抓捕了“商人”，他应该还有时间可以换一身衣服，和乐队去现场走个彩排。 曜澄:“行啊，哥哥明天来的时候，买点应援牌，上面写我的名字，要尽量站前排哦！” 樊漪立刻炸了：“你让我给你举应援牌？上面写什么啊？？曜澄曜澄我爱你，风雨兼程只为你？？” 曜澄想象了一下樊漪举着“曜澄我爱你”的牌子在前排挥舞的模样，也觉得有点辣眼睛。 “算了，你人来就行了。”曜澄放弃。 和樊漪约好了音乐现场见之后，曜澄又重新回看了樊漪发来的那张海报照片。 照片是在地铁拍的。 真没想到，樊漪这样的富二代公子哥，居然还会坐地铁。 曜澄想了想，编辑短信：“哥，明天尽量不要坐地铁出行，有可能会有危险——” 曜澄看了看这条信息，想了想，还是觉得发出去不太合适。 这种机密，尽量还是别泄露吧，免得这位哥哥开始打探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 曜澄想：反正，这些火药不可能被装上车厢，混乱也不会开始。 他会在一切尚未开始之前，就把它们结束。 第126章 斯文的困境 诺亚方舟的会议结束了。成员散了七七八八。 斯文却没有走。 他看着祭司，面无表情：“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 “你说。” “当初你并不是要诚心招揽他们的说吧？你假意抛出橄榄枝，只不过是想要诱惑武藏小次郎的人露面，然后抓捕他们，送给横川一郎。 “从一开始，我们就是横川一郎的一把刀，只是我竟一直没有发现这点。” 斯文现在竟然有一些庆幸：还好“主人要你乖乖”并没有真的被他招揽。 否则，他真的是害了她。 “哟，和平鸽，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在同情武藏小次郎的人呢？”说话的是代号为乌鸦的人，一个满脸刻着潮流纹身、玩世不恭的年轻人，“说真的，你这么替他们说话，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被武藏小次郎的人给招揽了！” 斯文：“呵。” 乌鸦：“别这么不屑啊！当初武藏小次郎的人怎么招揽你的？好像是在论坛上承诺给你200亿吧？听说你还在雨夜出手救了他们的成员？你该不会是真的被他们给招揽了吧？你现在对组织的忠诚，非常值得怀疑哦！” 斯文直视对方的目光，眼里带着凛冽的寒意。 “你让你的下属跟踪我、暗杀我，这难道就是对组织的忠诚？” 外面的人很少有人知道，“黑市”这个论坛，其实是隶属于诺亚方舟的。 正因为如此，“和平鸽”才是论坛管理员。 斯文的“赏金猎手”的身份其实是用来掩盖他“诺亚方舟”的成员身份的。 在诺亚方舟组织里，祭司的手底下，有两大厂牌。 排行第一的，是和平鸽。 排行第二的，就是皇雷公会的创办者，也就是发出内部信追杀和平鸽的那个仇家——乌鸦。 在圣经的故事里，上帝说，这地上的人充满了强暴，罪恶涛天，我要把他们和地用大洪水毀灭。 洪水在地上泛滥一百五十天，大船在洪水中漂来荡去。过了四十天后，挪亚打开大船窗户放出一只乌鸦。 又过了七天，诺亚又放出一只白鸽，白鸽叼着一枝新拧下来的橄榄叶子飞回大船里。 于是，挪亚曾经放出去的两只鸟，乌鸦和白鸽，就成为了“诺亚方舟”这个组织的厂牌代名词。 一黑一白，这个对立的隐喻从一开始就注定，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可能和谐。 乌鸦在能力上不及和平鸽，所以另辟蹊径，成立了皇雷公会，招纳了一堆能人异士，做自己手里的刀。 外行人还以为和平鸽是孤狼，不背靠任何组织，所以不加入皇雷公会，也不被皇雷公会所招揽。 却不知和平鸽和皇雷公会的头领，其实是多年的同僚，在同一个人手底下办事。 他们关系本来就势同水火，在和平鸽一口气杀了皇雷公会的三个核心成员之后，乌鸦的恨意就更深了。 月鬼、穴山悠斗和三刀古铜，都是乌鸦苦心招揽进来的人才。现在他手底下最拔尖的三个死了，只剩下公会里一堆能力平庸之辈。 乌鸦表面笑嘻嘻的，好像无关紧要，但背地里恐怕早就想了十几个“暗杀和平鸽”的方案。 他不能自己杀和平鸽，因为祭司还盯着他们呢。 但是他可以让自己手底下的人杀。 手底下的人擅作主张，那就跟乌鸦本人没关系了。 他见斯文戳穿自己，只是满不在乎地耸肩。 “你说那个耍飞镖的呀？哎哟，冤枉我了，这是他自己的行动，跟我可没关系。再说他不是已经死了么？这种渣渣，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你就当练了一下身手呗。” “收回你的内部邮件。”斯文目光很冷，“我们还要共同执行任务。” “我可没发什么内部邮件。” “我听说你煽动所有赏金猎手来杀我。” “都是谣言，谣言懂不懂？众说纷纭的事情，哪有什么证据？谁冤枉的我啊？我要跟他当面对质！” 见乌鸦嘻嘻哈哈地辩解，斯文只是冷笑。 “如果你不想某一天在任务中被我杀掉，就最好收回暗地里的小动作。” “否则，你的死法也会成为众说纷纭的谣言。” 乌鸦的笑意一僵。 这一次，是真笑不出来了。 祭司开口：“好了，你们两人之间的恩怨，就私底下解决吧，别拿出来说了。” 祭司似乎对于两人之间的敌对习以为常，不管是乌鸦要杀和平鸽，还是和平鸽要杀乌鸦，对他来说都无伤大雅。 “最重要的，是这一次，我们必须要抓到武藏小次郎的人。这是我们能得到横川集团信任的一次绝好的机会。” 空荡的废弃教堂内，乌鸦和和平鸽收敛了神情，各自低头，应了一声。 “是。” 等祭司离开，斯文走出了教堂。 “看起来，你似乎对于祭司这一次的决策很不满呢。” 乌鸦走到他身旁，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我特别能理解你的心情。当初你加入诺亚方舟的时候，可是带着对财团的仇恨啊，现如今，你却要帮助你讨厌的人。” “和平鸽，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反感自己在做的事情？” 乌鸦啧啧了两声：“鸽子，我奉劝你，你最好能收好你的抵触情绪，别被祭司看出来了。要知道，祭司最近已经在开始怀疑你和武藏小次郎组织之间是否有什么利益往来了。” 斯文皱眉：“祭司不会信那些流言的。” 乌鸦：“哈哈，你可不要太天真了，越是上位者，疑心越重！就算你是祭司手里最锋利的武器，那又如何？如果你表现出了一丝一毫的背叛，或者你对武藏小次郎的人有一点点的私心袒护，那么对于祭司来说，这就是背叛！” 斯文：“我知道你说这些话的用意。你是想挑拨我和祭司的关系。” 乌鸦笑了一声：“哈！你还是这么警觉！不过，我说的话究竟有没有道理，你自己想想吧。” 留下这些耐人寻味的挑拨离间之语，乌鸦扬长而去，很是得意。 留下斯文在原地沉默。 他的心情像一块不断坠河的石头。 乌鸦有句话说对了—— 斯文加入诺亚方舟的初衷，绝对不是为了帮财团做事。 可现在，他似乎要渐渐变成自己原本讨厌的人了。 站在这种足以把人溺死的冷风里，斯文只觉得心情沉重。 而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樊漪给他打了电话。 他接起电话。 “喂，斯文，明天晚上有空吗？”樊漪看了一眼时间，“哦，是今天晚上有空吗？” 斯文：“你要约我？” 不知为何，接到樊漪的电话，斯文的心情竟然好了许多。 刚才的沉重消散了一些。 眼下他可以短暂从生死之事中抽身，只做一个简简单单的“斯文”。 “不是我要约你，是曜澄有演出。”樊漪叼着烟头，含糊不清，背景又嘈杂，“那小子好不容易登一次台，咱们是不是要去捧场？” 斯文的脑海里立刻映出了樊漪叼着烟头打游戏，一副二世祖的拽模样。 斯文笑起来：“好，那我一定会到场。演出结束之后我们三个再去喝一杯？” 樊漪：“没问题啊，那我们今晚见。” 挂了电话，斯文在网上找到音乐节的海报，确认了曜澄的演出时间。 他大概估计了一下：火药会在傍晚的时候抵达，而抓捕“武藏小次郎”用不了太多时间。 等任务结束之后，或许他还有时间去换一身衣服，给曜澄挑一个礼物，然后赶赴演出现场。 只希望，今晚一切顺利。 第127章 你很像我的室友 走出安全屋，外头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水像是一面平滑又反光的镜子，铺满了这座城市的所有路。街头的霓虹光晕染在其中，像是未洗干净的水彩颜料被倾倒在路面上。 歌微看向身旁的曜澄：“第一次参加我们的会议，感觉如何？” 红衣女郎立在风中，用纤细的指尖夹了一根女士烟。 她侧头看他一眼，颇有一种女大佬在提携小弟的意味。 曜澄：“没什么感觉。不过我倒是感觉出你和黑客之间的关系不怎么样，他似乎因为我的出现而心有芥蒂。” 歌微：“不用介意他的想法。” 曜澄：“刚才听黑客说，他知道有一个人可以解读出那条乱码短信里的东西，所以……我们现在是需要去找那个人吗？” 歌微：“是。他是一个异能者，有这方面的能力可以帮助我们。况且就算x不说，我也是打算把他给弄过来的，我的团队很缺人才。” 红衣女郎把烟抽完了，任由细灰散在半空。 “现在是凌晨2点了，你回去睡一觉吧，补补精神。”歌微看了一眼时间，“六点的时候，我们在约定的地点见面。” 曜澄：“我有4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歌微：“是，我们公司还是挺有人情味的，对吧？” 她微微一笑。 那一点笑意很轻，散在风里。 曜澄点头：“好，那我们四个小时之后再见。” 分别的时候，曜澄想了想，补充了一句。 “顺便一提，你抽烟的姿势很像一个人。” 歌微：“像谁？” 曜澄：“像我的一个室友。” 和曜澄分别后，歌微在回去的路上思索了一下。 莫非是和樊漪混的时间太久了，所以连抽烟的姿态都开始像起他来？ 和樊漪正式分手后，她已经很少再想起他来。虽然她知道自己的社交主页上总是有一个固定的“隐身访客”，那个访客已经看了她一千多次了。 她猜，那个人多半就是樊漪。虽然她的主页上只有寥寥几条动态，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好看。 算了，先不想他了，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完再说。 距离炸楼还有17个小时。在这之前，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 歌微的身影没入了小巷子中。几十分钟后，她出现在了自己昨晚出现的地方。 也就是，曾被封锁的警戒区域。 她回想24小时以前自己正在经历一场追杀。那个时候的雨下得远比现在更大。 她在濒临绝境的时候得到过一对领救济金的老夫妻的帮助，她一直记在心上。这一次过来，她是带着那位阿姨曾经借给她的那件旧衣服来的。 她曾经对他们说过，改日一定会把衣服还回来，以及“下次登门的时候，我会记得把钱给带上的，算作对您的报答”。 天亮之后的行动生死难测，所以对歌微而言，在“一场生死战即将开始之前”先去探望老友、还清人情，其实也是立遗嘱的一种。 这是对自己的生活做一个“清算”。了结了俗事，才可以心无旁骛地上战场。 歌微停留在一栋楼门口。 楼道的灯依然是坏的，歪歪斜斜挂在门口，一切一如她记忆之中的模样。 她走进去，摸到门牌号前，打算叩门。 但门却是虚掩的。 里面传来了沙沙的电视声，好像是在播放一个新闻频道。 歌微只轻轻一碰，门就“吱嘎”一声开了一大半。 屋内光线昏暗，除了电视机的荧光之外看不清楚其他。 歌微隐约生出了一些不太好的预感。 她悄无声息地腾出一只手，摸住了腰后侧的枪，与此同时，她轻轻踏步入内，让自己的脚步很轻。 一只在走廊上蜷缩的小野猫见状，也一溜烟蹿进了屋子。 歌微轻轻落下了脚步。屋内空无一人。 玻璃映出一道窗外的路灯，地板上泛过一点昏暗的晕影。 这短暂一瞬，歌微的危机预警启动了！ 脑海里尖锐的警报声响起的同一刻，歌微已经后退了几米远！ 她发现刚才和自己一同踏进去的那只小猫，已经被切割成了碎片！ 血渣和内脏在地上滩成了一团。它甚至连一声呼号都来不及发出。 歌微的眼眸一沉。 这屋子有机关！ 歌微在门口站住不动，连呼吸都屏住了。 等待了一分钟，屋子里没检测到有正在移动的物体之后，半空中那条隐秘的银线丝就收回了机关里。 只是，刚才她踏入屋子的动静在引发了机关的同时，也让角落的某个监控镜头亮了亮。沙发后面整齐地出来一排小机器人，每个小机器人的镜头都转了一转，转向了歌微的方向。 歌微在它们有所动静之前，就掏出枪，砰砰几声把它们给打炸了。 屋子里开始有越来越多的窸窸窣窣的动静，这样潜伏在暗处的战斗机器人还不知道有多少个。 歌微狠意一生，心想干脆把它们全给炸了，忽然耳边传来一阵风声。 有人抢在她之前把门给关上了，把所有的战斗机器人隔绝在里面。 “快走！” 那个人迅速拉扯住歌微的手腕，将她拉走！ 歌微被对方拉到了破旧居民楼外。 她看着前面这一头毛茸茸的黑发，一把挣脱掉对方的手：“曜澄？你怎么在这里？你没回去睡觉吗？你是一路跟着我到这儿的？你跟踪我？” 曜澄转过头，在这种关键时刻居然还能特别有礼貌地解释：“抱歉，情况紧急，我不得不出手干预了。我们现在必须马上离开，刚才的动静已经惊动很多人了。” “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先走吧。”歌微扭头要回去。 曜澄:“你是在找里面的住户吗？” 曜澄走过去，走到一扇窗户边的时候，用自己的手肘猛然击碎了玻璃。 “我是从另外一个方向绕过来的，在我来的时候，我已经看到他们在那儿了。” 曜澄指了指里面。 “他们在那儿，并且，永远都在那儿了。” 歌微走过去，朝着昏暗的屋子里看了一眼。 ……她看到了这对老夫妻的尸体。 她的怒意陡然而生。 “呵。” 歌微的嘴里只是吐出了这一个语气词。 她没有再说更多。 可是，曜澄分明能感觉出来，歌微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她的情绪如火山一般被点燃，瞳孔里都似有隐隐约约的火星。 x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 “抱歉，歌微，这件事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因为我怕干扰你做任务的状态。” 歌微:“所以你早就知道了，是么？” x沉默了一瞬：“是的，但当我知道的时候，我也无力回天了，我没有办法救下他们。” 歌微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 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户人家，失业之后靠救济金过日子，一日三餐拮据地过。 他们原本的烦恼，应该是楼道门口坏了的灯始终没有人修，以及失业补贴究竟可以领到什么时候。 他们不该招来杀身之祸。 x开口。 “这一切其实早有预料了，横川一郎的人搜寻你的踪迹，一定会搜到你进入过这户人家。” “横川一郎是暴虐又多疑的人，就算这对老夫妻和你没有关系，但他们帮助过你，你和他们之间产生了交流……横川一郎就会认为，他们是你的同伙、线人。” “就算不是线人、同伙，那么也无非是两个平民，杀了就杀了。” “于是，横川一郎手底下的人闯进了他们的家，不顾两人的苦苦求饶，用暴虐的手段杀死了他们，然后在他们的屋子里布置下了机关，等待着你来。” “墙上是有监控镜头的，如果你自投罗网，重新回了这个地方，那么，画面就会立刻传输回横川一郎那边。” “也就是说，歌微，你现在已经暴露了。” 第128章 他很羡慕这种默契 在同一时刻，曜澄拽住她的手：“我们必须马上走了，你听到这周围的动静了吗？” 歌微:“什么动静？” 曜澄:“我听到风声里至少混着几十辆车的轮胎疾驰声。有什么势力，正在朝着我们快速逼近。” 歌微一咬牙。 她看了一眼昏暗屋子里的两具尸体。 曜澄:“陈总，我们必须马上离开了！” 曜澄的语气已经十分凝重。 可是歌微依然未动。 曜澄以为是屋子里还有什么其他重要的情报或机密，于是开口：“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单独留下来继续搜索屋子。” 可歌微只是甩开他，只留下一句：“你先离开，我会自己搞定。” ……她竟然又重新冲回了屋子。 在同一时刻，曜澄的手机来了一通电话。 “曜澄，我是黑客。我正在打电话给你，你不用说什么，只需要听我说。” “黑客？”曜澄很诧异。 黑客在电话里的声音有一些机械音，明显是经过了数据处理的声音。 黑客说：“现在在她身边的人只有你，我能够委托的人也只有你，所以此时此刻，我不得不放下我所有对你的偏见，请求你带她离开。” 曜澄:“可是……她不愿意离开。” 黑客:“那就强行带她离开。” 曜澄略一沉吟：“但是，她是我的上司，我是她的下属，如果她执意让我先走，我只能照做。” 黑客的机械音一成不变，但语气已经有些着急了。 “她现在冲回了屋子，一定是想要带出那两具尸体。” 曜澄一愣：“带出尸体？做什么？” 黑客:“她想要把这对老夫妻埋葬！” “埋葬？”曜澄很不可思议，仿佛这辈子长这么大，头一次听到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人都死了，为什么要埋葬？” 黑客:“因为我了解她，我知道她就是这样的人。你可以现在就冲进屋子确认一下我的判断是否准确。” 曜澄语气复杂：“他们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3个小时，尸体表面的腐败菌已经繁殖生长，尸身会释放出硫化氢、二氧化碳、甲烷等混合气体的味道。我的意思是，他们很脏，我们没必要弄脏自己的手。” “况且，杀手已经逼近了，我们不可能在带着两具尸体的情况下，冲出重围。” 曜澄的判断很理性，是一个接受过专业战斗训练的战斗者该有的思考方式。 黑客:“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需要你强行带她离开。如果我身在现场的话，恐怕就不需要给你打这一通电话，把这件事委托给你了。” 曜澄:“我知道了。” 他挂下了电话，快速奔进屋子里。 其实，曜澄并不完全相信黑客的判断。 黑客凭什么全知全能？ 他甚至都没有到现场，他没亲眼看过陈总的表情。 他凭什么判断出陈总冲进去是为了带两具尸体出来？ 那个自信张扬的红衣女郎，那个身居高位的组织头领，那个价值200亿的s级悬赏人头，真的会为了这么点事而以身赴险？ 冲进去的短短一两秒，曜澄想了很多。 等到他真的看到陈总在厨房捆绑尸体的时候，他才不得不承认—— 世界上真的有这么一种人。 一种超乎他想象的人。 同时他也不得不对黑客服气。 他是真的了解陈总，了解到只需要一点只言片语，就能明白她在想什么。 这一定是通过很多并肩浴血的战斗、不计较生死的彼此托付，才能达成的默契。 曜澄竟然有点羡慕这种默契。 他走到陈总的身后，反手将她打晕。 “抱歉了，陈总，黑客告诉我可以使用任何手段。如果你回头要怪罪的话，请直接找黑客，他说他会担下所有的责任。” 当陈总的身体倒在曜澄怀里的时候，曜澄有一点恍惚。 怀里的这个女孩很轻。 这点重量……不知为何，竟然让他的脑海里回想起了那个曾经在雨夜中被他救起来的垃圾站小姑娘。 明明两个人的风格截然不同，外形也是全无共同点，可为什么，在抱住她的那一刻，他的脑海里竟然会浮起那个女孩的脸？ 歌微醒过来的时候，她正在一个摩天轮上。 身侧的曜澄：“陈总，你终于醒了。” 歌微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的最后一幕，不可置信道：“你打晕我？” “是黑客授意的，”曜澄立刻说，“黑客说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直接去找他。” 歌微：“……” 歌微：“算了，我知道‘黑客’也是好意。” x做出了很理性的判断，歌微不认为他做错了什么。 歌微看向曜澄：“你受伤了？” 曜澄轻描淡写：“嗯，带你出去的时候，那帮杀手已经到了，所以我们经历了一场战斗。我受了一点小伤。” 歌微几乎能想象到当时的场景。 十几辆车把一个小巷子包围，从车上跳出一群气势汹汹的杀手。横川一郎在远程指挥，无人机盘旋着输送画面，整个巷子都成为了杀气腾腾的战场，人头济济。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曜澄带着昏迷的她杀出重围。他一定是用生命在保护她的安全。 “经历了这件事，我想黑客应该不会再排斥你的加入了，”歌微说，“毕竟，你这一战算是立下了‘护驾之功’，证明你是值得可信的。之后你再参与会议，其他成员对你的接纳程度一定会迅速提高。” 曜澄听到她说这句“你是值得可信的”，只是低着头装作处理伤口，没吭声。 歌微感觉到自己在缓慢上升。她环顾四周，终于抓住了一个重点。 “但问题是——你带着我逃跑了之后，为什么要把我安顿在摩天轮上面？” 曜澄：“这个摩天轮是24小时经营的。” 歌微：“所以呢？” 曜澄：“这上面风景很不错。” 歌微：“然后呢？” 曜澄：“晚上的时候也没什么人，所以我就刷了码，带你上来了。” 歌微：“我的意思是，咱们为什么不躲到别的地方去？” 曜澄礼貌询问：“我们的样子有些狼狈，如果待在公众场合一定会惹人注意。我需要一个私密一些的、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小空间来安置你，因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歌微：“很简单啊！！你带着我去旅馆就行了啊！！那里有床，我可以在那里休息啊！！” 曜澄义正言辞：“不可以，我不能和其他女生开房。” 歌微：“……？？？” 曜澄：“陈总，鉴于你有潜规则男下属的作风，我认为我们还是适当保持一些距离比较好。” 歌微：“？？？” 第129章 我们都想同居 他们在摩天轮上休整了片刻。 曜澄把自己的伤口处理了。 歌微则制定着剩下的计划，并给x反馈目前的状况。 天已经蒙蒙亮了。只是整座城市依然罩在层层阴云中。 “本来打算给你4个小时的睡眠时间，等到6点我们一起出发做任务的。”歌微疲惫道，“现在倒好，我们得直接出发做任务了。” 曜澄看了一眼时间：“嗯，已经六点了，到了我们原本约定出发的时间了。” 歌微：“你一夜不睡，又经历了战斗，能撑得住么？如果不行，你就先回去吧，我单独去就好。” “黑客委托我必须要跟在你身边。”曜澄很诚实，“他说今晚这件事多多少少会刺激到你的情绪。” 歌微：“你是我招揽进来的还是黑客招揽进来的？你现在这么听黑客的话？” 曜澄：“这是男人之间的承诺，我已经答应他我会做到。” “所以，你为什么跟踪我？”歌微冷不丁来了一句，“我本来让你去睡觉的，但你没有去，而是一路跟在了我的身后？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在窥探我的隐私？” 这下，曜澄沉默了。 他的确是一个卧底，是来打探情报的。 他跟在歌微身后，就是想看看武藏小次郎的头领、大名鼎鼎的200亿悬赏，究竟家住哪里，平常会去见什么人。 “曜澄，我觉得你身上有一些问题。”见他沉默不语，歌微露出了一丝探究的神色。 可曜澄的反应很快，迅速回击。 “其实我也觉得陈总你的身上有一些问题。”他说，“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去那个封锁区域呢？昨晚那里被联邦警察拉过警戒线，你的队员差点死在那里，这点你不会不知道。” 曜澄：“所以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深夜去那里，你又和那户人家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对于他们的死那么悲恸，甚至还冒着危险想要去埋葬他们？” 曜澄：“还有，陈总，我注意到——你手提包里塞着一件旧衣服。” 曜澄指了指她的包：“这件衣服我很眼熟，刚才我想了很久，终于想起来了，这是昨夜我救下的那个垃圾站小姑娘身上穿的衣服。” 歌微眼底有一丝诧异。 这小子，观察能力还真挺好的，弄得她差点就要露馅了。 “我的队友借了别人的衣服，我替她还回去，没什么问题吧？” 曜澄若有所思：“你是团队头领，竟然亲自替成员还一件旧外套？” “我们的企业文化就是这样，特别亲民。” 曜澄不再说话了。 陈总的说辞可以解释得通。毕竟她不是一个寻常人，而是能把别人的命置于自己的命之上的……那种让曜澄觉得难以理解的人。 对于这类难以理解的人，她做什么似乎都可以解释。 不知为什么，在经历刚才那件事之后，曜澄发现自己对陈总的探究欲更强了。她像一块很强力的磁铁，正在把他一点点地吸进去，引他去看更深层的东西。 而就在这个时候，斯文的电话进来了。 曜澄看了一眼身旁的陈总，捂住话筒：“哥？” 斯文：“听樊漪说，你今天晚上有演出？提前祝你演出顺利啊。” 斯文：“对了，晚上我在医院有几台手术，可能会稍微晚一点到场。” 曜澄很惊喜：“斯文哥，你也来？” 听到斯文的名字，身旁的歌微睫毛一颤。 斯文：“是啊，我和樊漪都会到，我们约好了演出结束以后要替你庆祝的。” 曜澄：“你们不要搞得这么煽情啊，我都要感动了。” 斯文笑了笑，又说：“还有一件事，曜澄，我可能会搬出去了。” “搬出去？你不住302了吗？”曜澄说，“樊漪哥搬出去也就算了，现在你也要搬出去了？那302岂不是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嗯……抱歉。”斯文的声音听上去带了一丝愧疚，“我可能会搬出去和女朋友一起住。” 曜澄惊呼：“你们正式同居了？” 斯文含糊起来：“也不算正式同居，只是……她跟我说，要搬到一起住，也不是不可以。” 斯文依然担心赏金猎手会在歌微公寓附近游荡，伤害到歌微。所以他已然决定，短期内必须和歌微形影不离。 曜澄露出羡慕的神色：“真好啊，哥……我也好想和我家姐姐搬到一起住，但她可能……” 曜澄欲言又止，最终说：“那需要我帮你整理行李吗？搬家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就说哦。” 斯文温柔地笑了笑：“没什么可麻烦你的，你就好好彩排，准备演出吧。” 电话挂下之后，曜澄好像惆怅地叹了一口气，怔怔望着窗外。 过了一会儿，他开始捧着手机发信息。 下一刻，歌微的手机就进来一条新短信。 她一看发件人是曜澄，吓了一跳，赶紧捂住手机。 好在手机设置的是静音，屏幕又是防窥屏。她瞥了一眼自己身侧怔怔出神的曜澄，轻手轻脚点开短信。 ——姐姐，我的两个室友哥哥都搬出去住了，302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斯文哥是和女朋友搬出去同居了。 ——我现在的心情有点酸。 ——好吧，其实是很酸、很酸、很酸、很酸。 ——我在想，就是，有没有可能，在你愿意的情况下…… 歌微：“……？？” 在我愿意的情况下干嘛啊？ 你也要搬出来和我一起住？？ 这念头一出，吓得歌微一个激灵。 我就一个身体好吗？！你们打算怎么分？！ 好在曜澄弟弟发短信喜欢一句话拆分成好几句话。歌微眼看他又在噼里啪啦打字了，赶紧趁着他最后一条短信没有发出来的间隙，重重咳嗽一声！ “咳咳！” “走吧，天亮了，我们该做下一个任务了。”歌微催促，“我们还要去救个人，必须抓紧时间。” 曜澄“啊”了一声，立刻收回了手机。 那条编辑了一半的短信，也自然而然进了草稿箱里。 直到两人下了摩天轮，曜澄的样子看上去依然是心不在焉的。 蝎子开着车过来接应他们：“黑客推算出你们的大概位置在这里，让我等在路边接你们。” 歌微和曜澄坐进了车后排。 下一刻，歌微看到曜澄又开始掏出手机，编辑短信了。 “……” 咱有完没完？ 第130章 修女与杀手 歌微抬起手机，疲惫地看了一眼。 曜澄又发了几条短信。 这一次的内容是。 ——姐姐，今天晚上我有演出，你有时间来看吗？ ——我们的表演是最末位的，你只要卡着结束的点来就可以了。 ——就一会会儿，十分钟的样子，不耽误你的时间。 ——我真的很期待你能来看我的演出，真的真的。 曜澄接连发了好几条，歌微烦不胜烦，干脆答应了。 ——好。 这一个“好”字，让身旁曜澄的脊背立刻挺直。 歌微用余光瞥到，曜澄在努力压抑自己唇角勾起来的弧度，尽量不让别人看到自己很高兴。 歌微：哎，这孩子真容易满足，都搞得我不好意思了。 同一时刻，曜澄在302室友群聊里发了一条消息。 曜澄：今晚我家姐姐也会来看我的演出！斯文樊漪 樊漪立刻回：那挺好的，我和斯文也会在，到时候结束了一起喝个酒，把女朋友给我们介绍认识认识？ 曜澄：好啊。 曜澄：那我今晚一定要好好表现，绝对不可以演砸了！ 樊漪：你小子双标吧，女朋友来看你，你就这么郑重其事？我和斯文来看你演出，怎么不见你说“绝对不可以演砸了”？ 曜澄：（表情包） 群聊结束后，曜澄抬起头，忽然有点期待今晚的演出。 蝎子开车，将他们送到了一处棋牌室门口。 “就是这里？”曜澄抬头看了一眼招牌，“我们要救的人，就在里面么？” 歌微：“走吧，下车，去见见我的老朋友。” 蝎子：“记得稍微遮个脸，棋牌室门口是有监控的。” “知道了。” 歌微戴了一顶从蝎子那里借过来的复古大毡帽，整个人仿佛是古典英剧里的上流社会小姐。 优雅的蕾丝在她眼前垂落，蒙住了她整张脸；长长的黑色裙摆一直垂落到脚踝，端庄典雅。 “做任务是需要有仪式感的，我认为我们可以先在行动之前，给自己取一个代号。”歌微提议，“我的代号就叫‘修女杀手’吧，这个名字挺酷的。当然，代号仅本次行动有效。” 曜澄扣上了兜帽，将整张脸笼罩在阴影中。 “我的代号暂时还没想出来，给我十分钟的时间想吧？——如果十分钟以后任务还没做完的话。” 修女杀手和兜帽少年一前一后，走进了棋牌室。 棋牌室里乌烟瘴气，门口摆了几个台球桌，再往里走是一排赌博机。 远远就听到一个男人扯着嗓门，正和自己和小弟们吹牛。 “哈哈，当时我们本来是打算剥了那小娘儿们的皮的！” “结果你猜怎么着，居然有个冤大头，愿意花三千万给她赎身！” “这钱不赚白不赚！我们当然收下了！” “只是可惜啊，啧啧，”那个男人抽着烟，咧开自己的大黄牙，笑起来，“那个小娘儿，说真的，长得还挺好看的！本来她落入我们手里的话，可以给兄弟们先尝尝鲜！尝完了，我们再拆了她卖钱！” “哎，不过，现在到手了三千万，也算是赚了！毕竟咱们那个‘地下室’运营一整年，都未必有三千万的流水呢……” 曜澄蹙了蹙眉。 这群男人肆无忌惮地讨论着一个女性，这让曜澄觉得很反感。 而歌微只是面无表情走过去，停留在了他们面前。 “兄弟，你挡着我路了，”歌微看他们一眼，似笑非笑，“让个道呗。” 她的蕾丝面纱下只隐约露出了一点下巴。那玫瑰色的口红唇色，优雅又迷人。 那个大黄牙瞧了她一眼，语气倏地变暧昧了：“美女，过来玩啊？一个人？” 歌微轻笑：“我是来杀你的，你觉得一个人够不够？” 大黄牙立刻就炸了：“来砸场子的是吧？！小娘儿们，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大黄牙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去，歌微却已经手腕一转，一枪打断了他一只手！ “啊！！！！” 一声惨叫，血流如注。 大黄牙的手掌连着手腕，掉落在地上。 他痛得在地上哀嚎打滚。 “当初你是打算用哪只手剥我的皮的？”歌微轻声问，“是左手吗？还是右手？如果我不小心打错了的话，请知会我一声哦。” 大黄牙眼里的血丝仿佛要炸裂开：“是你？是你？！” “你们这群蠢货，都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杀了这个娘们！杀了她！” 其他小弟都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半分钟前他们还在听老大吹牛皮，诉说他行走江湖的事迹。 下一刻，他们“从无败绩、未逢敌手”的老大就这么被一个女人给撂翻了？ 那一枪，没有半点预兆。 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血已经满地了。 这些小弟大多都是新招的，平时帮忙收收高利贷、欺负欺负平民倒是可以。可是这种“流血”、“开枪”的大场面，他们也很少遇到。 等后知后觉回过神来的小弟们纷纷站起来，围住歌微的时候，歌微却开口了。 “注意到你们身上游离的红点了么？” “现在，我们所有人都是目标。” 众人一低头，这才惊悚地发现，他们早已被瞄准了！ 大黄牙惊恐地抬头望去，二楼栏杆处一个隐蔽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年轻人。他一身黑衣，看不清面容，唯有鼻梁上架着的狙击眼镜，在黑暗中折射出一道冰冷的反光。 这个“打扮得像是丧了偶”的黑衣女人，并不是单独一个人来的！她还有帮手！ 而她的帮手，早就在不知不觉的时候登上了二楼，居高临下地控制了全场！ 看着这红色的狙击点在自己身上游离，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我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吧，”那个丧偶黑衣女人，优雅地启齿，“不想下一刻就被打成靶子的话，就滚吧。最后一个走的人帮我把门带上就好。” 众人面面相觑。 大黄牙捂着伤口，怒吼起来：“别听她的！都给我上！通通都给我上！一个娘儿们，我还不信她能——” 话没有说完，屋内已经空了。 最后一个跑的人，当真帮歌微把门给带上了。 大黄牙的眼里简直要冒火！ “没想到吧，你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被你的小弟们抛弃了。”歌微走过去，一脚踹翻他，踩着他受伤的手臂，“我很高兴你不得善终。” 大黄牙哀嚎着，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呵呵，你得意什么？！那会儿你被我逼到绝境的时候，是怎么讨好我的，你忘了？你低声下气地求饶，还说可以陪我睡觉，来抵你的债！” “砰”地一声！ 又是一枪！ 这一次开枪的不是歌微，而是二楼隐蔽处的曜澄。 他似乎在用这种方式警告大黄牙嘴巴干净一点。 大黄牙被打穿了肩膀，痛到打滚：“当初老子就不应该放过你！都怪我当时一念之仁！” “你不是一念之仁谢谢。”歌微客观地指出来，“你收了三千万。” “当时我就该弄死你！逼你从天台跳下去！”大黄牙怒吼，“不，不行！跳下去太便宜你了，我应该把你掳回来，丢进我的地下室，狠狠折磨你！” 歌微眼眸一垂：“所以，那些你掳回来的人，都被你丢进地下室了？” 这是歌微此行的目的。 于是她说：“你带我过去，我可以留你最后一口气。” 大黄牙却哈哈大笑：“留我最后一口气？你想得太天真了！你真以为你能弄死我？！” 在同一瞬间，歌微的危机警报开始狂响！ 她不等大脑判断出究竟是什么危机，身体已经先动了一步，迅速闪避到一旁！ 而同一时刻，一把斧头从她刚才所站的位置劈下来！ 斧头后面，是大黄牙肌肉强健的胳膊，和他脸上的狞笑。 “你的反应能力很不错嘛，竟然察觉到了。”大黄牙冷笑。 歌微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看了看左边，看了看右边。 然后再看了看左边，看了看右边。 两个大黄牙？ 怎么会有两个大黄牙？！ 一个受了重伤，伏在地上；另一个则身体健全，肌肉强劲。两人的脸上都挂着同样的狞笑。 “你是异能者？” 这一刻，歌微后退了几步，危机感直线上升！ 大黄牙狰狞地咧开了嘴巴，目光阴恻恻地看向她。 “没错，我是异能者。” “这就是我的异能——分身术。” 第131章 甘愿做下属 歌微发现自己小看了这个大黄牙。 一瞬的反应时间，她反手掏出手枪，砰砰开了两枪。 “分身”大黄牙被击中，化为了粉末，转眼就又出现在了歌微的身后。 歌微迅速下蹲躲避！ 在下蹲的同一秒，她的身后又横空劈过来一块斧头！ 如果再晚一秒，身后的大黄牙就会偷袭到她了。 歌微发现对手比自己想象得要棘手一些。 她抬头去看，发现二楼栏杆处，曜澄也陷入了纠缠的战斗之中。 一个“分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曜澄的背后，从背后对曜澄偷袭。曜澄反应很迅速，迅速转身与之格斗。 但曜澄的强项在于远程狙击，现在他被迫卷入了近身肉搏之中，并不占任何优势。 相反，因为曜澄自己也被缠住了，他无法再分出闲暇的精力去保护歌微。 歌微眼眸一沉，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 她被一个分身缠住，曜澄也被一个分身缠住，两人各自陷入纠缠的战斗，自顾不暇。 并且这个分身似乎是很难打死的。 歌微的目光转到了躺在血泊中的大黄牙身上。 如果搞不了分身，那么直接打死主体就行了吧？ 她出手快准狠，砰砰几枪朝着大黄牙射击。 却没想到，子弹快要逼近大黄牙的时候，他面前又出现一个“分身”。 “分身”中了弹，挣扎了几下，消散成粉末。 子弹也叮当一声坠落在了地上。 歌微沉着眼眸，继续保持射击。她想要看看，大黄牙究竟能制造出多少个分身！ 可大黄牙的分身一个接着一个，前赴后继地替他挡住子弹。 歌微的弹匣很快打空了。 子弹全都叮叮当当地落在了地上。 最后一个分身消散的时候，歌微听到大黄牙猖狂的笑声。 “还妄图杀我？我看，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话落，地面上又浮现出一个分身。那个分身挥舞着大斧头，朝着歌微砍了过来。 歌微一把丢掉了手中打空了的枪。 她屏息凝神，目光微沉，就这么一动不动看着大黄牙的分身冲过来。 在对方已经冲到她面前，并朝着她的额头劈下斧头的时候—— 歌微忽然抬手，翻出一张卡片。 只一瞬，那把斧头就不见了。 “分身”一愣，似乎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 与此同时，大黄牙也错愕地盯着那边的战况，来不及回神。 他还想不明白歌微究竟是用了什么花招，就见一张卡牌忽然凌空被抛掷了过来。 卡片被抛掷到他面前的时候，仿佛是算准了时间与角度，一把斧头直直坠落，劈开了大黄牙的脸！ “啊——！！！” 大黄牙一声惨叫，捂住自己流血的喉咙。 “你、你……”他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不可置信道，“几天不见，你竟然成了……异能者……” 三天前，他把这个女人逼上绝路的时候，她根本没有一点点的反抗之力。 可这一次再见面，她却有了机敏的反应速度，灵活的战斗手法，甚至还有了异能！ 一个人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成长到这样的程度？！ 想不通，想不通。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想不通的事情你就别想了，你再也没机会想通了。” 歌微从地上捡起了卡片，收回口袋里，平静开口。 大黄牙的气断了。他死了。 与此同时，和曜澄一直战斗着的分身也消失了。 曜澄跨过二楼的栏杆，轻巧地跳跃下来，刚好落在了歌微的面前。 “抱歉，刚才没能帮上你。”曜澄说，“那个分身出现在我身后的时候，我着实惊讶了一下。” “不怪你，是我最开始太过大意了。”歌微说，“毕竟，他能在‘地下室’里关押那么多俘虏，肯定有两把刷子。” 歌微扫视一圈屋子：“这里应该有机关可以通往地下室，我们分头找找。” 曜澄点头，想了想，又说：“有个问题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歌微：“你问。” 曜澄：“我怕问出来会太过冒昧。” 歌微：“那你到底想不想问了？” 曜澄又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刚才他说的那些是真的么？” “什么？” “就是我们刚进这间屋子的时候，这些男人正在嬉皮笑脸地谈论一个女性。”曜澄看向歌微，“当时他们谈论的人，是你么？” 歌微坦荡荡地承认：“是我。” 曜澄斟酌了一下措辞：“他们曾经伤害过你？” 歌微：“差一点吧。怎么了？” 曜澄若有所思：“我还以为你一直是个很强的人，却没想到你曾经也是弱者，连这样的蝼蚁都可以肆意谈论你，拿你做茶余饭后的荤话笑料。早知道是这样，刚才没必要放走他们，我应该多开几枪的。” “没有人从一出生就是强者，每个人都是从弱者过来的。”歌微走过去，漫不经心地拍拍他的肩，“曾经被人踩在脚下过没有关系，等到强大的时候，把那些尊严重新要回来就可以了。” “好了，我的下属，别耽误时间了，我们开始搜屋子吧。” 曜澄面色复杂地注视着歌微的背影。 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 他好像有点开始甘愿做这个“下属”的角色了。 * 歌微很快在屋子里找到了机关。机关一开启，地下室的通道就显露了出来。 歌微带着曜澄进入地下室，一边走，一边为他做讲解。 “大黄牙是个放高利贷的，手底下养了一帮催债的打手，受其害的无辜平民很多。” “有些人是走投无路了，被忽悠后跟他借钱；有些则是直接被他设计得破产，最终落入了他的局里。” “……被他逼得卖儿卖女、自杀跳楼的不在少数。” 曜澄跟在她身后：“他们为什么不报警？联邦警察会替他们收拾这些人。” “联邦警察？”歌微却只是回过头，用一种好笑的目光看着他。 真是奇怪。 这个帮派出身的街头“小混混”，为什么会格外笃信联邦警察的品格与能力？ 歌微：“报警没有用的。” “大黄牙的公司在明面上是正规公司，有经营流水。而他背靠的，是横川集团。” 歌微轻描淡写：“即便平民们报了警，警方最后依然会袒护财团那一边，毕竟帮助穷人可得不到什么好处。那些穷人连上联邦法庭的钱都没有，这辈子都无法为自己打一场胜诉。” “最后，报了警的受害者只会遭到大黄牙更猛烈的报复，最终家破人亡。”www.33qxs.m 歌微已经走到了通道的最末端。 她走在曜澄的前面，所以曜澄只能看到她的背影，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他听到她的声音悠悠散了出来。 “这个世界太羡强了。弱者的弱是‘原罪’，强者的强是‘正义’。” “可我偏偏想做那个替弱者伸张正义的人。” “在这之前，我得先让自己变得很强；我得足够强，才能够打破这个世界的秩序，重塑我的规则。” 她回头，在昏暗光线下露出一点下颌：“欢迎加入我的团队，曜澄，现在你也是我们的一员了。” 曜澄没说话。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手机还在震动。 而“面具人”，正在询问自己的“卧底工作”的进展。 曜澄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极其两难的抉择中，就好似一艘帆正在滔天巨浪下颠簸。他必须要做一个抉择，而这个抉择，可能会改变他的一生。 第132章 坏女人 让曜澄觉得讽刺的是，当初他加入警校时的那些理想，如今竟然从一个通缉犯的口中说出来了。 他为联邦部门工作，初衷很简单：他希望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只是这样的初衷，他没能在他的上司身上找到，现在却从自己本该抓捕的罪犯身上找到了。 曜澄知道警方是如何描述他眼前的这个人的。 反社会组织的头领，穷凶极恶的通缉犯，危害联邦治安的黑客，刺杀横川一郎的凶犯。 在联邦警方的认定里，她的存在是一种威胁，一种不稳定因素。 她威胁到了整个社会的安全。 可现在，他却从她的口中，听到“要为贫穷的人伸张正义”的话。 这样荒诞的话，不管他转述给谁听，恐怕都会得到一番嘲笑。 可莫名的，曜澄却相信她。 因为通过这几个小时的接触，他渐渐开始了解她了。 “黑客”给他打电话委托他帮忙的时候，他还很震惊：“像她这样的人，究竟是怎么成为你们的团队首领的？” 在曜澄的印象里，一个首领要足够成大事，首要的因素就是冷酷和无情。 可“黑客”说：“恰恰因为她是这样的人，她才成为了我们的团队首领。我只愿意为她这样的人效力。” 曜澄：“可是她似乎，并不像一个传统意义上的身居高位者。” 黑客：“她已经在很努力地冷酷无情了。你所看到的她身上的杀伐果断，都是她将自己训练出来的模样。” 黑客：“如果一个善良之人必须要通过层层的包裹与伪装，才能让自己在他人眼里变得和其他人一样坏——那么坏的应该是这个世道。” 曜澄沉默了。 此刻，“黑客”说过的这一番话，与面前的年轻女人在黑暗中回头露出的一点下颌，都成为了他心中那一片滔天的海浪。 “终于找到了，应该就是他。” 前面的年轻女人忽然开口。 曜澄立刻收回思绪：“你是说，我们这一趟要找的人就是他？” 这是一个苍白瘦弱的少年，身上带着被虐待过的痕迹。 “这些地下室的人都是受害者，他们或有美貌，或有价值，或是身上有其他可以研究的东西，所以大黄牙把他们带回来折磨虐待。” “我已经打电话给蝎子，让她带几个员工过来，把这里的人都送到附近医院。” 曜澄指了指瘦弱少年：“那他呢？” 歌微：“他是精神系异能者，是我们需要的人。直接带回安全屋吧。” * 这一趟任务顺利结束，歌微带着曜澄直捣了人家的老巢，杀了人家头领，又放了地下室里所有关押着的人。 而她自己也有受益。 当她把瘦弱少年救出来的时候，她听到系统的提示声。 【恭喜。】 【你已完成支线任务：救出你的朋友。进度1/1。】 歌微：……原来就是他。 她当初故意借了高利贷，把自己弄得满身债务，就是为了接近大黄牙他们，救出这个关押在地下室的精神系少年。 【恭喜，你已得到系统大礼包盲盒*1，电量包*24小时。】 安全屋里，歌微看向平躺在舱内的、脸色惨白的少年：“他昏迷多久了？” 蝎子：“身上没什么太严重的伤，应该是长期缺乏营养导致的身体机能衰退。听说有人在那个地下室里被关押了七八年了。 “联邦警察搜索那个地方的时候，还搜出了许多大着肚子的孕妇，她们被大黄牙控制着，不断受孕、生产、再受孕，而生出的孩子则成了大黄牙的生意链上的一环。” “他死得太轻松了。”歌微眼眸一沉。 苍白少年经过他们的救治，很快转醒了过来。 “我们是救出了你的恩人，不过你不需要言谢了，因为我们不是无偿帮助你，我们需要你的精神能力。”歌微开门见山，告诉他，“你只需要帮助我们解读一条乱码短信，之后你就自由了。” 蝎子：“咳，抱歉，我们的首领说话就是这么直接。事实是，她救出你是冒着生命危险的，以及……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很希望能招揽你进入我们的团队。你是财团手下的恶势力的受害者，所以你一定比我们更明白，那些坏人如果继续存在，还会有多少无辜的人被他们害死。” “你加入我们，既是为自己复仇，也是为他人铺路。” “我们可以给你单独留出一些空间，你考虑一下。” 治疗屋留给了苍白少年，歌微、曜澄和蝎子都在屋子外面等待。而x自称自己“曾经选修过青少年心理学”，所以“或许能够开导对方、疏解对方的心理阴影”……然后他就连接了一个小机器人，让小机器人以送水送食物的名义进了屋子。 歌微问蝎子：“你觉得他学的‘心理学’靠谱吗？” 蝎子：“很难说。至少我觉得他自己的心理人格就不太健全……” * 在外面等待的间隙，曜澄一直在低头刷手机。 蝎子：“你在给谁发消息？” 曜澄头也未抬，只说：“给我家姐姐。” 蝎子：“你家姐姐起这么早么？” 曜澄：“她睡得晚。” 蝎子带着揶揄的眼神，瞥了一眼歌微的方向。 蝎子：“你家姐姐经常夜晚作息吗？她是做什么工作的？” 曜澄：“这个，我不太清楚。” 蝎子好笑：“你连她是做什么工作的都不清楚，就跟人家谈恋爱？” 歌微用警告的眼神看了一眼蝎子。 蝎子却一点都不收敛。 “通常在这种情况下，说明女方不是真心谈恋爱的，你要小心哦！” 蝎子就像是一个蛰伏黑暗丛林多年的老女巫。这种老女巫平常独来独往的，没什么人愿意跟她聊天，可但凡让她抓到一个能下手的老实人，她就要开始使坏了。 “你想，两个人要真是奔着结婚去的，一定会把自己的情况开诚布公的，对吧？”蝎子流露出了“好遗憾”的表情，“但我瞧你这样子，很像是一头热呢，你小心某天就被甩了，回头才发现她从来没喜欢过你。” 曜澄沉思了一会儿，说：“你说的不对。我家姐姐喜欢我。” 蝎子：“你又怎么知道？”www.33qxs.m 曜澄：“她亲口说的。” 蝎子抿唇一笑：“女人，都是喜欢骗男人的——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第133章 精神系能力者出场 蝎子对这种肤白貌美的弟弟很感兴趣，其程度就跟她在路边看见一只挂着狗牌的狗一样。 曜澄长得白皙通透，特别适合演韩剧里和学姐谈恋爱的那种清朗小奶狗。 这种长相不知怎么就激发了蝎子对宠物的逗弄之心，于是两人就针对“曜澄姐姐究竟喜不喜欢他”的这个话题，开始了你来我往的辩论。 辩论第一回合结束，蝎子稳占上风。曜澄看起来很不服气。 辩论第二回合紧接着又要开始了。 歌微在这个时候轻咳一声，打断：“蝎子，别聊这些八卦边角料了，我们现在是在工作状态。你去门口看看，‘黑客’的青少年心理辅导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蝎子见“陈总”不高兴了，这才收敛。 曜澄也略有些不服气地收了声，不再说话。 恰在这个时候，门开了。 小机器人从里面吱嘎吱嘎地出来了，胸口的屏幕上输出一串文字：搞定了。 歌微和蝎子对x的效率感到有一丝惊讶。两人彼此对视一眼，迅速进了屋子。 苍白少年已经坐了起来。 他沉默良久，问：“你们需要我解读的短信在哪里？” 蝎子惊喜：“你愿意帮助我们？” 少年点头：“……虽然发动能力会对我的内心世界造成很大的影响，但……你们既然救下了我的命，即便是为了还清人情，我也会帮助你们。” 说话间，x所连接着的那个小机器人，已经吱嘎吱嘎走了过来，把乱码短信递给了苍白少年。 x解释：“他的能力是很罕见的精神系，只需要凭借一点‘物’，就可以进入背后那个‘人’的世界。即便在其他精神系能力者那里，这种能力也算是高阶。” “我们把乱码交给他，他可以通过这条混乱的消息，走进背后那个‘发件者’的精神世界，为我们获取到想要的情报。” “只可惜，这种能力不能经常发动，会对能力者自身有反噬。再加上，他年少的时候被人利用着发动了很多次这样的能力，导致他进入了太多邪恶者的世界，看到了太多人黑暗的内心……这消耗掉了他大量的心神。” 歌微看了他一眼：“知道了，如果他愿意加入我们的团队，以后我们会保护好他的。” 说话间，苍白少年已经开始对这条乱码短信投射精神能力了。 他喃喃起来。 “发送这条短信的人……他是一个中年职员，有家庭，有孩子，他长相很忠厚……他发送这条信息的时候，很慌张、很慌张……是那种濒临绝境的慌张……” 苍白少年忽然哆嗦了一下，就好像是感知到了那个职员的惊恐与慌乱。这让他的睫毛颤动得飞快。 第134章 对未来的预言 横川一郎：“法务那边怎么说？” 下属：“法务团队已经核对过员工的入职条款，确认我们集团确实有对员工的身体改造权利。这条条款隐藏在‘工伤’那一块，原本是对受了工伤致残的员工们进行义务的械肢手术扶持。 “横川一郎先生可以完全放心，我们的律师团队很出色，即便上了联邦法庭，也只需要对这一条合同条例稍微作一些曲解就可以。” 横川一郎满意了：“好。” …… 当苍白少年把这些话全都转述完后，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沉默。 蝎子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 “横川一郎竟然要对自己的所有员工做‘智脑’改造！”蝎子惊呼。 曜澄：“这件事可以报警，联邦法律是严禁‘智脑’的改造的。” 蝎子看向歌微：“你怎么说？我们是不是可以直接报警，让联邦警方来调查他们？” 歌微语气平静：“听他们的对话，横川一郎背后有一个大靠山，就是所谓的‘陆先生’。这个人可能就是内阁成员，是横川一郎在政界的盟友。所以报警没什么用，联邦警方只听命他们的上司，而他们的上司听命于更大的权力机构。” 一时，曜澄沉默了。 歌微：“工厂日是什么时候？” x：“就是今天，准确地说，距离现在还有12个小时。” 歌微：“这么巧？正好是我们要炸楼的时候。” x：“我猜测，‘商人’应该事先进行过判断。” “你的意思是？” x：“我想，‘商人’应该有内幕消息，知道所有员工会在这一天乘坐地铁离开权力大楼，去往工厂，所以他选择了在这一天交接火药。” 歌微：“我就说他怎么行动效率那么快呢，我前一天刚订货，第二天他就说可以出货了。” x：“那么，这件事我们要不要管？” 歌微：“要管，当然要管。我们兵分两路，我去交接火药、炸楼，你们去地铁的终点站，也就是‘工厂’站那里，打乱他们的计划、制造混乱，然后把所有员工救出来。” 歌微：“联邦警方一定会包庇横川一郎改造员工的秘密行为，所以，我们只有弄大声势，吸引来媒体和民众，让这件事曝光在众目睽睽之下，才能打乱他们的节奏。” 蝎子：“我懂。就像你在众目睽睽之下黑掉了总检事长的直播、披露财团的丑闻一样，这些事情只有放在日光之下、让公众们看到，才算真的有了影响力。” x：“民众的力量是我们可以借力的，‘武藏小次郎’这个组织越高调，关注的人越多，我们所做的事情就越能被其他人知道。否则，光凭我们这么一些人，其实根本无法和联邦警方、财团抗衡。” 歌微：“那就这样决定了，我们兵分两路行动。只不过——这样一来，人手可能就会不够了。” 歌微忽然转向了曜澄：“曜澄，你愿意加入这一次的行动吗？可能会有点危险。” 曜澄讶异了一下，下意识脱口而出：“……抱歉，今晚我还有演出。” 他本能拒绝了这场任务，或许是出于心底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 歌微：“哦，差点忘了你的演出了。那行吧，你不用参与这次行动了。” x补了一句：“新人本来就不具备资格参与行动。他这么识相是对的，如果他执意要加入进来，就该轮到我发言反对了。” 蝎子翻了一个白眼：“黑客，能不能稍微友善一点？新人毕竟救了‘陈总’一命，多少也该得到我们的信任了吧？” x：“确实得到了，不过不多。”33qxs.m “……” 歌微：“行了，话题扯回来。现在聊聊今晚的行动吧，我们能聊的时间不多了。” 曜澄看着众人一来一回地讨论，竟微受震撼。 他被联邦特勤部派遣过来做卧底，是为了“保护社会的稳定和安全”。 可现在，他竟和这群“通缉犯们”一起讨论着该如何“保护社会的稳定和安全”。 …… 等众人结束会议，他们才重新注意到，苍白少年始终在旁边默默听着他们说话。 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时，他犹豫着开口。 “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加入到你们的战斗中……我有精神系的能力，必要的时候可以为你们窥探信息。” “你还是先好好休养吧，”歌微说，“这里很安全，你可以住上几个月。蝎子说你的身体很脆弱，各方面机能都在衰退。” 蝎子也说：“没错，你只有先好好地活下来，才能为团队提供更大的价值。” 蝎子：“说到这个，我又要开始招医生了……总是让‘黑客’这种业余选手给别人看病，我实在对成员们的人身安全感到焦虑啊……” 等众人都走了，屋子里只剩下了歌微和曜澄。 苍白少年的目光一直凝在歌微身上。 歌微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有些不寻常，于是主动问：“你似乎还有什么话没有说？” 苍白少年犹豫了许久，才问：“……我想问，你是在寻找什么答案么？” 歌微一愣：“什么？” 少年：“我能感觉出来，你似乎在寻找什么答案。你对自己的躯体与灵魂，都感到一种迷茫。” 歌微没想到，自己竟这么轻而易举被他看穿。 她自来到这个赛博世界之后，一直都被一种隐形的焦虑追随着。 她在这里没有朋友、没有同伴。即便是x、蝎子他们，她也无法完全对他们袒露真心。 x和蝎子愿意为了她而肝脑涂地，但是一旦她不是“她”，他们的忠诚只会让她的处境更加糟糕。 所以，她的行程虽然忙到天昏地暗，但是在某些深夜的繁华霓虹里，她依然会从心底感受到一种“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寂寥。 “需要我帮你看看么？” 在这个时候，苍白少年开口了。 “我的精神系能力可以帮助他人窥探自己的内心。如果你正在经历内心的迷茫仿徨，或许，能通过我找到答案。” 歌微良久沉默，静静地看着他，仿佛是在考量。 “放心，我的身体能够支撑得住，”苍白少年说，“仅仅只是再多发动一次而已，不至于怎么样的。” 歌微最终还是朝着他伸出了手。 ……反正，她就单纯抱着“找算命先生算卦”的那种心态。测得准测不准，都没什么所谓。 苍白少年轻轻握住她的指尖。 通过她的指尖，他发动了精神能力，开始窥探她的内心。 曜澄在一旁静静看着。 他看到苍白少年紧闭的眼睫毛飞快颤动，整个人仿佛是被什么电流给击中了。 他原本就苍白虚弱的脸色，现在更是一分一分地惨白了下去，几乎看不见任何血色。 连歌微都察觉到了有些不同寻常。 “你怎么了？！要不要紧？！”歌微立刻要抽回自己的手。 但是她的指尖已经被苍白少年死死握在手中了，就好像是命运将他们扣在了一起似的。 歌微用力地抽回来，却只是让少年越握越紧，到最后连指节都捏得泛白。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少年闭着眼睛，喃喃着。 “我在你的脑海里看到了……” 歌微着急了。 到底看到什么了啊！大哥！能不能一次性说清楚啊！ 你是要急死谁啊！！ 曜澄也站在一旁干着急，看了看少年，看了看歌微，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他们给强行分开。 在他正纠结的时候，苍白少年的手忽然一松。 他的眼睛睁开了。 他出神地望着歌微，许久都没有说话，仿佛是透过她的面孔，看到了她虚空中的灵魂。 歌微紧张地问：“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你看到什么了？” 少年沉默了许久，然后摇了摇头。 “我看到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我读到的心未必是你的心，我读到的大脑也未必是你的大脑。” 歌微一怔。 她揣摩不透这其中的语义，但心底那点戒备已经浮现了出来。 歌微的声音也冷了几分：“你到底——看到了些什么？” 少年注视着她的双眸，摇摇头，没回答。 他闭上眼睛，仿佛是要沉沉睡过去。 在睡过去之前，他留下了最后的话。 “你的脑中盘旋着猛虎，也盘旋着恶龙。” “猛虎与恶龙，总有一天会有生死一战。” “而此刻，我需要先沉睡了。” “等你有一天站在你自己的对立面的时候——我会醒过来，见证我的预言的。” 第135章 真想呼之欲出 “等你有一天站在你自己的对立面的时候——我会醒过来，见证我的预言的。” 歌微一怔。 等她仿徨地回神，苍白少年已经躺回了手术舱内。 他的面容安安静静，如同从未醒来过。 可歌微的心底却乱得厉害，仿佛是被暴风雨骤然卷起的海浪。 “陈总，你没事吧？”曜澄小心翼翼地询问，“你的脸色很难看，再稍白一点就能像他一样沉眠了。” 歌微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疲惫地坐在了地上。还是曜澄把自己搀扶起来的。彡彡訁凊 “需不需要让黑客他们过来看看？”曜澄问。 “让他们来检查一下这个少年的健康状况吧。但是——”她低声叮嘱，“不可以告诉他们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曜澄讶异：“连对他们，你也有所隐瞒么？” “我是你的上司，你只需要按照我交代的话做。” 曜澄：“……好，我会保密。” 蝎子很快赶过来了，惊诧地指着手术台：“刚才不是还好端端的么？” 歌微疲惫道：“嗯，不知怎么就这样了。不如呼叫一下黑客吧，看看黑客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角落里一只焉巴的小机器人忽然就抬起头，生动地站了起来，朝着手术台吱嘎吱嘎地小跑过来。 小机器人的胸前浮现出一行文字。 “他怎么又昏迷了？他刚才做了些什么？” 曜澄抢在歌微之前回答：“他醒来后回忆了一些在地下室里的经历，又说了一些话，之后或许是精力消耗太多，就又睡过去了。” 蝎子：“黑客，你有办法唤醒他么？我们需不需要再给他打一些营养液？” 黑客：“不是营养液的问题。” 他查看了一下少年的身体状况。 “他的身体机能足够运转，理论上是能够醒来的。只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 “是不是身体消耗能量太多了？”蝎子问。 x沉默了一会儿：“或许是吧，现在我们只能先把他安放在睡眠舱里，等他任务结束之后再来查看他。” * 歌微走出安全屋，外头已经天亮了。 “我要去上班了，上午要打卡，先走了。”歌微匆匆道别自己的成员。 曜澄有些惊诧：“你还要上班？” 歌微反问：“我不能上班吗？” 曜澄：“……” 他有些不可置信：震惊黑白两道的武藏小次郎头领，价值200亿身价的ss级悬赏……竟然还要打卡上班。 真的很好奇她上班赚多少。 歌微和团队成员分别后，就匆匆赶往权力大厦。 “滴滴，已通勤。” “又是新的一天，祝您愉快。”电子管家发出机械的声音。 歌微踏入权力大厦，抬头，用一种全新的面貌打量这座建筑。 就在今天傍晚，它就会从这座城市消失。 能看一眼是一眼吧。 * 曜澄离开安全屋后，匆匆回到自己的住处换衣服。 站在衣柜前，他微微拧起了眉，神色中带了一丝迷茫。 “哥，你看到我的那件外套了吗？” “就是垮肩的那件卫衣外套。” 斯文正好在家，于是曜澄敲了敲斯文的门。 “我正要去乐队演出彩排呢，打算穿那件衣服，结果在衣柜前翻了半天都找不到……” 他敲门的时候，斯文擦拭大刀的动作微微一顿。 “你再找找？放在衣柜里的衣服，应该不会平白无故丢了吧？” 斯文一边说，一边继续低头擦着刀锋，语气平静，不见一丝波澜。 曜澄站在门外：“我真找了，前前后后找了好几遍，都没找到！真奇怪，前两天我还特意熨好了放在衣柜，打算等音乐节演出的时候穿的呢……” 斯文把刀擦完了，收进了刀鞘，又开始熨自己的武士袍。 他一边熨，一边平心静气地给曜澄提供建议：“我估计是被樊漪借走了。他以前不就是经常借你的衣服穿？” 曜澄一想，似乎也有这个可能性，于是反手就给樊漪发消息。 “樊漪哥，你见着我的一件垮肩条纹的外套了吗？” 结果消息发错了，发到了歌微的手机里。 歌微吓了一跳。 ……垮肩条纹的外套？ 这不就是自己那天随便扯了一件，然后坐在沙发上应付樊漪的那套衣服吗？！ 歌微的人虽然在后勤部的办公室里，可心却已经开始沉底了…… 她那天实在太忙乱了，根本顾不上这么一个小细节！ 当时自己以“垃圾站小姑娘”的身份被曜澄和樊漪给收留到了家里，她打算偷偷溜出来的时候，恰好遇上了樊漪从浴室里走出来…… 如果她继续穿着“小姑娘”的褴褛衣服，根本无法扮演“女朋友歌微”。情急之下她只好随便扯了一下曜澄的宽大衣服套着，一把坐在了沙发上。 后来那件衣服被她随手丢在街头某个垃圾箱里了……现在要找回来，基本不可能。 很快，曜澄发了一条消息：“抱歉，姐姐，我发错了！本来是要发给室友哥哥的！” 曜澄飞快撤回，然后又复制了一遍发到了三人群聊里，艾特了一下樊漪。 樊漪很快回：“老子多久没借过你衣服了？我最近都不住在宿舍！这种脏水别泼老子身上啊！” 曜澄发送了一个“委屈”的表情包：“哥，你帮我想想啊，我去演出着急用！” 樊漪：“我想也没用，最近都没碰过你衣柜，我能想出点啥？” 樊漪发完消息，又抬头指挥着面前的几个下属搬运东西。 闷热潮湿的废弃甬道里全都是工人们的汗水。 樊漪忽然觉得刚才曜澄的描述很眼熟。 垮肩条纹的外套？ 他以前的确是见过曜澄穿这件衣服，曜澄这小子穿这种潮牌还挺好看的。 后来，他又好像在什么什么地方看见过…… 最后一次看见的时候，究竟是在哪里？ 樊漪只觉得，某个答案简直就要在脑海中呼之欲出了！ 可偏偏，他一时就是捕捉不到那个关键点！ 樊漪斟酌着给曜澄发消息：“曜澄，你说的那件衣服，要不然……你再跟我仔细描述一下？” 消息还没发送出去，一个工人喊了一声。 “老板，这里有点问题！您过来看一下！” 樊漪立刻收了手机，走了过去。 * 曜澄最终挑到了一件压箱底的衣服做演出服。 打包好了上台需要的一切物件，曜澄叩了叩斯文的门：“哥，我出发了，我去乐队彩排了。” 斯文隔着门板回应：“嗯，知道了，晚上加油。” 曜澄走到门口，面具人的消息发了过来。 面具人依然是询问关于武藏小次郎组织的内部情报。 曜澄握着手机，沉吟了许久。 最终，他给那边回复过去。 “我暂时还没有办法混入核心团队，而且也没有参与这一次的炸楼计划。如果想要取得他们的信任，我还需要再潜伏多一些时日。” 连曜澄自己也不清楚，他为什么不直接把安全屋的地址和“陈总”的计划全部都汇报上去。 好在，面具人也并未多心。 面具人觉得曜澄刚加入了那个组织，不被信任才是符合常理的。 “算了，你拿不到有用的情报也在我的意料之中。这么大的一次行动，如果他们让你一个新人来参与，那才不对劲。”面具人开口。 曜澄：“我会继续努力的，争取得到他们的信任。” 面具人：“你已经不需要努力了，曜澄。 “武藏小次郎这个组织在今晚就会全军覆没，他们的首领会在今夜死于枪击。 “你从现在开始就不需要再做卧底任务了，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最多……就是事后帮我们指认一下尸体，然后再统计有多少漏网之鱼。” 曜澄一愣，最终应了一声：“……是。” 结束对话，曜澄只觉得心情沉重。 那个明媚的、笑吟吟的、喜欢到处留二维码让别人扫的红衣女郎，会在今夜草率地死去…… 一想到这个事实，他就觉得情绪变得起伏难言。 他强行压抑下自己的心绪，不断提醒自己"忠于使命"。 “斯文哥，我先走了，我们晚上见。”曜澄背着乐器出了门。 房内的斯文：“嗯，晚上见。” 此时，斯文已经熨好了武士袍。 他知道今晚又是一场恶战。 祭司对他们的指令是——如果不能活捉“武藏小次郎”的人，那就原地诛杀。只要把人头带给横川一郎，结果都是一样的。 斯文知道，今夜他可能会再度对上那个“主人要你乖乖”。他甚至可能会亲手杀了她。 如果他忠于自己的立场，那么这一次就不能有任何手下留情。 第136章 我的室友竟然是… 歌微叩着耳麦，静静往前走了几步。 “是在这里么？” “再继续往前。” x通过耳机给歌微讲解。 “你现在所站着的这栋权力大楼，采用全钢结构，全楼高度298米，是联邦境内高层建筑中施工难度较大、单体体量最大的钢结构项目。” “在大楼里特别设计了15米双层挑高大堂，38部锋速电梯，还有豪华的顶层俱乐部。” “当然，这个顶层俱乐部是只有横川一郎和他的幕僚们才可以享受的。” “这座大楼是整座城市的地标建筑之一，象征着商界的茂盛繁荣和财团的滔天权势。它的地下楼层有一列专属地铁，上一站是议会大楼，下一站就是工厂。” 此刻，距离歌微去交接炸药，只有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 虽然早已制定完了炸楼的细节，但她依然在x的要求之下，重新回到廊道里回温知识点。 也不知x是如何弄到这栋楼的建筑图纸的，按理说这些东西应该属于机密。 但此刻，x把这栋楼的每一个结构细节都如数家珍，就好像楼是他自己造的一样。 时间很快就到了傍晚6点。 歌微：“再过二十分钟地铁就要到站了，我先下去了。” 歌微用伪装过的声音给樊漪打了电话。 “‘商人’，很快就到了我们交易的时间点了，我很想问问，我订的货怎么样了？” “放心，已经在装了，我会按照约定时间点，把它送达到权力大楼的底下。”樊漪的声音听上去玩世不恭，带着一点调侃，“至于你能不能真的拿它炸楼，就全看你的本事了，我希望今夜过后，你还能好好地活着。” 歌微挂了电话，心想：不会说话就别说。 再这么乱说话，小心老子回头抽你。 歌微转身下楼，去地铁站交接炸药。 而她的任务也从此刻，正式开始了。 * 曜澄接到朋友的电话的时候，很是讶异。 “你说什么？” 曜澄重复道：“你让我现在去17号地铁站帮忙？” 联系曜澄的朋友就是那个曾经跟他一起从“飞车党”流落出来、又去投奔了十字手的那个。 “是啊，曜澄！这是十字手安排的任务！现在大家正缺人手呢，你要不要来帮忙？” 曜澄觉得这一切太过巧合了。 今晚17号地铁站会有一场大动静，而偏偏在此刻，十字手的成员被派遣去了那边。难道十字手和这场袭击活动有所关联？ 曜澄本来就是负责抓捕一切和行动相关的疑犯的。既然“这位朋友”邀请了他，那他自然就去了。 二十分钟后，曜澄以“小喽啰”的身份跟随着十字手帮派，一起出现在了地铁站。 曜澄的身后还有一帮联邦警察在远程待命，只要曜澄发个指令，立即会有一大帮人涌上来，抓住这些帮派成员。 只可惜“那位朋友”依然无知无觉，正得意地邀功呢：“我们只是过来帮帮忙、搬运一点东西，‘金主’那边就给好多钱呢！这么好的活儿，我当然要想着你了！怎么样，兄弟待你还不错吧？” 曜澄平静一问：“金主是谁？你见过么？”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反正人家给钱就行了，听说，名字好像是叫‘商人’吧？”www.33qxs.m 曜澄了然了。 果然，“十字手”是替“商人”服务的，它是“商人”手底下收揽的一个组织。 至于这个“商人”，听说是个走私贩卖商，一直在圈子里神龙见首不见尾。曾经曜澄也很想查一查他，只可惜得不到他的任何线索，只好作罢了。 没想到今天，自己竟然被“商人”叫过来帮忙。 曜澄觉得有些嘲讽：他就是来抓这些运送炸药的人的，结果现在，自己就在帮忙装炸药，还成了他们的“自己人”。 曜澄不想打草惊蛇，所以先低着头，混在其他成员之中，帮忙把一箱一箱的东西摞上去。 他在等待最大的那条蛇出现——也就是“商人”的出现。 一旦他出现了，曜澄就能立即收网，发送信号，让队友们把这些人逮捕。 “朋友”一边干活，一边给曜澄数着自己混进了十字手之后接到了多少好活儿。 “你是不知道，在这里待着可比在飞车党要好！ “在这里待着，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到手的钱还多！反正我是不想走了！我劝你也加入吧，反正总有个落脚的地儿，比你现在天天游手好闲要强，是吧？” 曜澄没给什么反应，继续低头搬东西。 他搬得很小心。毕竟箱子里面就是炸药。 当时联邦警方还判断着，炸药可能会从“始发站”这一站被装上去。但现在看来，“商人”很精明。 曜澄所站着的地方，是“始发站”的再往前一站，也就是还没有正式启用的“在建造中”的站头。 这一站很少有人知道，因为它根本没修好，只是一处开掘过的隧道洞。 这里没有乘客、没有工作人员。从曜澄开始帮忙搬运炸药到现在，几乎没有一个路人经过这个隧道洞。 这里真是太适合用来做一些犯罪的事了。 曜澄一边暗叹“商人”的聪明，一边随时准备给自己的队友们发送消息。 其余的警力都等待在下一站，也就是始发站那里。只要他发送定位，五分钟后他们就会赶到这里。 这时，“朋友”忽然叫了起来，很是兴奋：“商人来了！商人来了！你们快看！！” 曜澄闻言，有些惊诧地抬头。 “商人”竟然真的出现了！ 看来，他是真的对这一单很重视！ 此刻，从隧道尽头，走过来几个人。 看身形，前面两个是保镖，而走在最后头的那个人，光从轮廓剪影来看，就自带几分散漫的贵气。 那个人应该就是"商人"了。 “商人”是个年轻男人？这让曜澄很诧异。 他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能看到对方从远处的隧道光里，逆着光一路走过来。 他周身都有一圈金边，唯独一张脸，始终沉在昏暗的光线里。 曜澄已经捏紧了手机，打算发送定位了。 “商人”在这里，这很好。 他可以直接收网了。 只要逮捕到“商人”，他这一次任务就能结束了。 曜澄的精神高度紧张，局势一触即发。 下一刻，“商人”终于从逆光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他朝着众人走来，一张英俊的面庞上，欲盖弥彰地盖了半个面具。 面具其实根本挡不住什么。他鼻梁的轮廓，唇角微微勾起的一点笑意，都落在了曜澄的眼里。 曜澄猛然震惊，后退了一步—— 第137章 又是反转 没有什么能形容此刻曜澄心底的慌乱！ 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那个人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此刻，他应该是在他的少爷豪宅里打游戏吧？ 可偏偏，面前这个俊气的男人开口说话。 “各位兄弟辛苦了，今天出了力帮了忙的，回头都重重有赏。” 语调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还有一丝痞痞的江湖气。 众人都欢呼了起来，可曜澄的心却是彻底乱了！ ……是樊漪没错。 ……绝对是樊漪。 再没有人能够像他这样说话了。 一时之间，曜澄原本按在手机上的手指就像是触了电一样猛然收回！ 他生怕自己按到了按键，径直把指令发送了出去。 “商人”是樊漪。 “商人”竟然是樊漪！ 曜澄的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一时之间什么闹哄哄的声音都有。 ——老子多久没借过你衣服了？我最近都不住在宿舍！这种脏水别泼老子身上啊！ ——老子想也没用！最近都没碰过你衣柜，我能想出点啥？ 不久之前，他和樊漪还在三人群聊里一来一回地发着消息。 那个留在他印象之中的樊漪，那么生动，那么鲜活。可此刻，他再度出现在他面前，却是戴着面具的走私贩卖商，是曜澄必须要抓捕的人。 曜澄心乱如麻，一时连脚步都乱了。而恰在此时，樊漪也转了目光，朝着他这边看过来。 曜澄迅速低下头，避开了樊漪的视线，只用鸭舌帽的帽檐挡着自己。 极短的一秒钟，对曜澄而言却是心跳如擂的漫长时间。 这一刻，他想到了很多。 他想到了那个被追杀的雨夜，整片区域都被封锁了，唯独樊漪的车开了进来。 他漫不经心地一踩油门，车子就冲出黄色警戒线。而他从头到尾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曜澄想，他或许早就该发现樊漪身上的不同寻常之处的。 他的室友实在藏得太好了，未曾露过半点破绽。 以至于此时此刻，正执行任务的曜澄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樊漪的目光已经很快掠走了，他并未注意到人群中隐匿的曜澄，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众人继续工作。 曜澄的朋友吭哧吭哧搬着东西，美滋滋道：“哎呀，听‘商人’老板说这话的口气，咱们今天能分不少钱呢！就是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一箱又一箱的，居然有这么多箱……” “你小心一点。”曜澄在心里轻声说。里面是炸药。 等待在“始发站”的那一队依然在等待曜澄发指令。曜澄是本次行动的指挥者，按理说，此刻他就该让人抓住“商人”了。 可藏匿在人群中的曜澄攥紧了手机，无论如何都发不出这条指令。 最终，他只模棱两可地说：“……炸药已经被搬运进地铁了，五分钟后地铁会进入始发站，所有人待命，必须要把炸药拦截下来。” “是。” …… 同一时刻，歌微已经等待在“权力大厦”站了。 如果把地铁看做一条直线的轨道，那么樊漪和曜澄在始发站的前一站，联邦警察们在始发站，歌微在权力大厦站，蝎子安排解救员工的人等在终点站工厂站。 一条轨道，把所有人和势力都贯穿其中。 歌微穿着工作制服，正静静等待地铁驶来。大屏幕上显示还有两分钟。 恰是在此时，x的声音从耳麦中传出来。 “前面几站出现了问题。” 歌微压抑住自己的心惊：“……什么问题？” x：“我黑了前几站的地铁大厅的监控摄像头。” 歌微：“然后呢？你看到什么了？” x：“商人运送过来的炸药恐怕不能按时抵达了。 “联邦警察已经在‘始发站’把地铁拦截了下来，我看到……很多穿了特质防弹服的人涌了进去，他们正把一箱一箱的东西搬出车厢。 “我看到有人在对讲机里飞快讲话，有人拉出了黄色警戒线，有人正大声警告所有人不许靠近那几箱东西。还有一些专家正挤到人前。” 歌微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冷静：“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商人运送过来的炸药已经被截获了？” x：“或许我们该调整计划了。在之前的方案中，我们都太过相信x。 “我们所有行动的策划，在最开始都是建立在‘商人’能成功运送炸药的大前提上，如果现在，他无法履行他的出货订单，或许我们该立刻调整策略，想一些其他的办法了。” 歌微默默吐出一口气。 这实在是很糟糕的情况。 如果在这一环节出错，他们的所有计划都要泡汤了。 x：“我正在为你制定其他的执行方案——” 歌微忽然开口：“再等等。” “什么？” 歌微：“我的意思是，再等等。”彡彡訁凊 x：“为什么？” 歌微：“因为我相信他。” 她语气平静：“……就是这么简单。” * 始发站。 所有警员都一拥而上。 被搜出来的十几个箱子就这么摞在外面的大厅，作为证物。 “哎，这一次任务总算是顺利完成了。” “武藏小次郎的人究竟是怎么想不开了，竟然用这种方式来运送火药……” “他们今天的计划肯定是失败了吧？连火药都没有了，还怎么炸楼？” “别说炸楼了，他们现在人也已经处于我们的控制之下了，顺利的话今天就可以一网打尽了……” 几个警员带着大功告成的喜悦之情，低声议论起来。 这个时候，专家也已赶到了现场。 众人在周围设立了警戒防备，又戴上了里三层外三层的防护罩，这才小心翼翼把这些箱子给打开。 后排还有一群警员专门负责拍照，他们要记录下“缴获赃物”的全过程。 下一刻，箱子被打开了。 但所有的警员都愣住了。 一时之间，整个地铁大厅寂静无声。 * 曜澄还站在废弃的隧道里，混在“十字手”的帮派成员之中。 “商人”已经在保镖的护送下离开了现场。曜澄终于可以放松了一些。 曜澄抬头，看了一眼此刻的时间，猜测现在所有的炸药都应该已经被截获了吧，但不知为何，消息始终没有发到他的手机之上。 难道是出现了什么变故？ 曜澄隐隐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下一刻，一条同伴的消息发了过来。 第138章 跳梁小丑 下一刻，一条同伴的消息发了过来。 “我们没能缴获炸药。” 曜澄：“为什么？！” 明明都已经送上了地铁站，只等着人赃并获…… 对面发来了一条视频。视频里，众人装戴着厚重的防护罩，小心翼翼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露出一只尖叫鸡。 再把整个箱子打开，发现整箱都是尖叫鸡。 黄灿灿的玩具鸡，瞪着两只一动不动的塑料眼看向众人，仿佛在嘲笑大家都是一群白痴。 “我们被耍了，箱子里都是一些批发玩具，每一箱都是。” “没有任何一点炸药的痕迹。” “商人耍了我们。” 视频里，有几个气急败坏的警员愤愤一踩，尖叫鸡就发出了“嘎——”的一声刺耳尖叫。 比起警员们里三层有三层、厚如磐石的防护罩，这几个塑料玩具显出一种廉价的荒唐感。 其他警员也开始泄愤，地铁大厅里此起彼伏都是“嘎——”、“嘎——”的声音。 曜澄错愕地看着这条视频。 直到此刻，他才真的确认：包括他在内，所有人都被樊漪给耍了。 * “我们这一队的任务已经失败了。” “商人或许早就已经得到了情报，知道联邦警察会在始发站查地铁车厢，所以干脆摆了警方一道。” 曜澄已经开始编辑任务失败的汇报了。 “至于真正的炸药的去向……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他已经取消了这笔订单，不打算冒着风险配送了。这一点比较符合商人趋利避害的特点，他没必要明知警方盯上了自己，依然还顶风作案。加上他和武藏小次郎的人没有太过亲密的关系，只是金钱交易。” “另外一种可能性，就是他选择了一种其他的配送方式。那几箱子挑衅警方尊严的批发玩具，可能只是一种声东击西的手段，商人或许是抛弃了地铁运输的渠道，转而达成了地面上的交易……” “建议全员加强警戒，密切注意在大楼内部的来往人员。” 消息传到了总局，高层们勃然大怒。 “联邦警察的脸面就这么没了！那个商人实在是太可恶了！！” “必须要抓到那个人！他不光是轻视我们，甚至还拿我们当小丑一样耍！” 既然“截获炸药”的任务已经失败了，全员的任务重点就变成了抓捕武藏小次郎的成员。 只要把“打算炸楼的人”给抓了，这楼自然也保住了。 此刻，“权力大楼”站成为了风云漩涡的密集点，数不清的便衣警员混在人群中，局势一触即发。 他们知道，武藏小次郎的人大概率就是混在这个地铁大厅里。但是大厅里有众多的乘客、大楼员工，还有枢纽站工作人员。此刻人群来来往往，每个人看着都很正常。 警方没有罪犯画像，其实并不知道应该抓谁。他们只能等待着有人轻举妄动，做出一些违反常理的事。 一旦发现有人“疑似反社会组织的人”，警员们就会立即开始行动。 几分钟后，地铁终于到站了。 “叮”一声，地铁门开了。 车厢内的乘客还在议论着上一站的事情。 “刚才警方是在找什么？他们从后面那节车厢里搬出去了好多箱子……” “听说是反社会分子放在车厢里的危害社会的东西！” “这么吓人！我的天，早知道我就不坐这一班地铁了！我宁可多走一小时的路步行去上班！” “放心，听说这些东西已经被警方缴获了，现在咱们车厢内应该是安全了的！” “也是，毕竟经过了警方刚才一番大搜查，危险的东西应该都已经排查完毕了……” 地铁到站了。 正常有人上站，也正常有人下站。 可在这个时候，整节车厢忽然发出了微微的“呜”声。 随即，已经打开了的门颤动了几下，竟然是合不拢了。 车厢内的照明灯光也依次按了下去，一秒内所有车厢都陷入一片死气沉沉的寂静之中。 众人惊慌起来：“怎么黑了？！” “地铁出问题了？” “是反社会分子！” “是恐怖行动！” “快逃啊！快逃啊！！！”www.33qxs.m 车厢里乘坐着的所有乘客都争着下车来，仿佛是害怕再晚一步车厢就要炸了！ 女士们甩掉了自己的高跟鞋，男士们把衬衫挤得皱皱巴巴。 这个场面如果拍成电影，肯定相当壮观。 整条地铁的乘客全都乌泱泱往外面挤，就好似堤坝的阀门一开，水流全部从口子里汹涌而出。 候客大厅也很快被挤得水泄不通。 歌微听到不远处几个警员惊呼起来：“怎么回事！地铁竟然断电了！” 同时，x的声音从耳麦里淡淡传来：“不要惊慌，是我。我黑进了地铁的电力系统。” “地铁现在没有了电，只能先继续停留在这个站点，等到维护好了之后再继续行驶。”歌微表示赞许，“谢谢你，x，你为我的行动争取了很多时间。” “是‘我们’的行动，”x纠正了一下，“我说过，我们是队友，同生死，共进退。” 歌微笑了笑，并没有把这个“同生死共进退”太当真。 要炸权力大厦是她自己的主意，也是她的系统任务，和其他人无关。她只把x当成一个好使唤的工具而已。 她刚才一直在隐秘观察整个大厅，发现潜伏在这里的警员的数量，最起码有三十二个。 几乎两个在等车的路人里面，就有一个是便衣的联邦警察。 在这种情况下，歌微贸贸然暴露自己的身份，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一个不慎，她就会落得被全员追杀的地步。 更何况，她现在必须要确认，“商人”是否真的按照承诺，为她送来了炸药。 歌微用工作人员的身份，开始维护混乱的人群：“请各位保持冷静！不要拥挤！我们已经联系站点的维修部门了！” “请不要拥挤！稍等五分钟！” 她穿着工作制服，胸口又挂着地铁工作人员的标牌，因此根本无人质疑她的身份。众人只是闹哄哄地朝着她发泄情绪。 “我上班要迟到了！老板会扣我半个月的薪水！” “地铁上到底有没有反社会分子？！如果有的话，赶紧开放出口，让我们所有人离开！” “我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你们官方太无能了！” 歌微和其他工作人员一起维持秩序，安抚群众，她甚至还训斥了一个便衣警察：“这位先生！麻烦你不要站在这个区域，不利于人群的疏通！” 那个联邦警员被她骂得灰头土脸，但碍于自己“普通市民”的伪装身份，也不敢拿歌微怎么样，只老老实实被歌微安排到了其他区域。 而趁着骚乱未停止，歌微悄无声息走进了地铁车厢内。 第139章 维系客户 歌微想，既然樊漪答应过她会把炸药按时送到权力大厦的地下……那么他一定能做到。 都这么家大业大的人了，不至于还坑她这点钱吧。 “x，我现在正在车厢内搜索炸药，”歌微说，“如果联邦警察并没有找到那批炸药，那么炸药一定还藏在某个地方。” x：“你怎么这么肯定？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商人’坑了你？可能他卷款潜逃？” 歌微苦恼了：“好像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啊，家大业大的生意人好像一般都是奸商啊。如果他真的坑了我的话，我该怎么办？我可以去消费者协会维权吗？”彡彡訁凊 歌微一边同耳麦里的x说话，一边在车厢内搜索。 她穿了工作人员的衣服，所以此刻在车厢内来回走动，只让别人以为是在“工作状态”。就算有人发出疑问，她也可以解释为自己正在维护车厢。 只是，她把每一节车厢都搜索了一遍，甚至把每个座位的底下位置都翻找了一遍，依然没找到任何能藏炸药的地方。 x：“没有了炸药，我们恐怕得先取消行动了，要不然先撤？” 歌微眼眸一沉：“我觉得我们已经撤不掉了。联邦警察会在始发站拦截，说明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们整个行动计划，这个时候，站内站外恐怕都已经被警察们包围了，我们不可能走得了。” x很平静：“你稍等一下。” 十几秒之后，他说：“我调取了站外的监控，通过一些人脸识别技术，把监控中的人群面孔和联邦档案库的在编人员对上了。你说得对，地铁站外都是便衣警察，而权力大厦外也都已经被警察包围了。” “我们的行动百分之一百泄露了，现在我们成了瓮中之鳖。” “外头的势力正在等待着我们硬闯出去。只要我们硬闯，立刻会有枪林弹雨笼罩我们。” 歌微：“那就不闯了，我就留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她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些嘲讽：“请神容易送神难。” * 把车厢的所有角落都搜索了一遍，依然没找到炸药。 歌微走出车厢，沉默地坐在等候大厅，一时陷入了沉沉思索。 她在思索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这时，她感觉到有个人坐在了自己的身侧。 那个人坐下来的时候，带着一阵很轻微的风，混合着一点松木味的男士香水味。 歌微侧头，有些惊讶了。 坐在她身侧的是一位男乘客。 这位男乘客穿着黑衣黑裤，黑皮鞋，全身上下都是“卓别林”式的打扮范儿，头上还戴着黑色帽子。 他的脸笼罩在帽子的阴影下，让人看不清具体的面容。 可是对歌微来说，她根本不需要看清具体的面容，因为她太过熟悉那个人的气息了—— “商人？” 歌微带了一丝惊讶，随即是了然。 “你还真的很诚信，竟然亲自来送货了。 “我还以为你最多会派遣一个手底下的小喽啰来。 “旁边这么多联邦警察，难道你就不担心自己会被直接现场逮捕？” “黑衣帽”男士似乎有些惊讶，随即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 “有意思，你竟然知道我的身份？” 歌微：“我不该知道么？” 樊漪：“理论上，你不该知道，因为在我这里下单的那位‘女战士’，可不像是地铁站的工作人员。” 歌微没说话。 樊漪：“你应该没见过我，最多只是听说我的名号。可你却在我开口之前就率先认出了我，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樊漪顿了一顿，说：“你就是她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或许你拥有某种可以伪装的能力……” 歌微不想继续和别人讨论自己的能力。她只是快速打断。 “你是过来送货的么？如果是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告诉我货在哪里了。” 樊漪不急着告诉她，而是漫不经心地打探。 “我很想知道，你该怎么炸了这栋楼。” “联邦警察已经知道了你们的计划了，现在里三层外三层全都是人，你要怎么在这样严密的防护之下，在众目睽睽之中，做成这件事？你就不怕炸药还没来得及埋，人已经死在枪口之下了？ “顺便一问，干这么大的一件事，你们组织来了很多人么？为什么我只见到了你一个？” 歌微语气很淡：“因为只来了我一个。” 樊漪：“？？？” 他一直都是目不斜视地和歌微说话，装作自己只是坐在她旁边的陌生等车客而已。 可在歌微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樊漪却没忍住侧过头瞥她一眼：“就你一个？你单枪匹马地来？你一个人就要干掉那么多联邦警察？” 歌微：“你不也是一个人来送货的么？ “你手底下那么多小弟，结果你这个老板却亲力亲为，不顾危险亲身来配送。这说明什么？说明重要的事情，只需要一个人来做就行了。” 樊漪勾起唇角：“你有点让我敬佩了，我很想知道，你在武藏小次郎的组织中究竟占着什么样的地位？最起码，也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吧？” “不用打探我的事，只需要告诉我，炸药放在哪里，我该怎么去提取。” 樊漪见她已经厌烦了，于是也不绕弯子了，说：“行吧，我待会儿也有点事，也要马上走了。” 他把自己的黑色手提箱搁在了脚下，说：“货物就在箱子里，待会儿我会站起来就走，但这个箱子会被我‘不慎遗落’下。” 歌微有些惊讶：“就一个手提箱？” 樊漪：“怎么了？” 歌微：“我当初可是付了你很多钱！” 樊漪：“你觉得亏了？咱们之间的合作协议说好了，我只要提供你‘能够炸掉这栋楼’的炸药分量就可以了。” 歌微：“这么小小一个手提箱里的炸药，就能炸掉一栋楼？老板，你缺斤少两得是不是有点厉害？” 樊漪嗤笑：“你看，你不是行内人吧。我给你的可是‘尖货儿’啊，比市面上的‘黑索金’可要强上百倍。 “炸掉一栋恢弘的高楼，并不需要上千上百吨的炸药，你只要放的位置足够好、足够精妙——只需要一点点炸药，你就能摧毁一个吞天巨兽。” 樊漪已经站起身来，掸灰尘：“祝你顺利我的朋友，希望你别死，也希望我们还有下一次合作。” 樊漪：“记得活着出来，否则我的客户关系就白维护了。” 第140章 斯文竟然是… 他转身离开了。 黑衣黑裤黑皮鞋，还戴上了一顶黑色的绅士帽。 歌微看着他的背影，勾起一点淡淡弧度。 ……挺拽的啊，动不动喜欢给人上课。 不过好在炸药她已经拿到了。 歌微起身，在对面的玻璃反射里看到自己“朴素的工作人员”的一张脸。 一点都不出挑，也让人记不住五官。 她拎着手提箱起身，越过其他在等候的人群，朝着地铁出站口而去。 刚才他们的这一场交易无声无息，谁都不会发现，炸药已经就这么易手了。 歌微附近的几个联邦警察还在伸长了脖子，四处查看。 只可惜，他们等待中的“恐怖分子突然从人群中爆起”的画面，是注定不会出现了的。 他们只有通过“反社会分子”出现异常行为，才能实施抓捕。否则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抓谁。 歌微是不可能给他们这个机会的。 她极其平静地从人群中穿出，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在这个过程里，x始终在源源不断地输出。 “再为你复习一下知识点。” “这栋权利大楼采用的是筒体结构，也就是由多个筒体作承重结构的高层建筑体系。 “在侧向风荷载的作用下，它的受力类似刚性的箱型截面的悬臂梁，迎风面将受拉，而背风面将受压。” “筒体结构是由框架、剪力墙结构与全剪力墙结构综合演变和发展而来，其特点是剪力墙集中而获得较大的自由分割空间。而我们要炸的这一栋楼，它的中心为抗剪薄壁筒，外围为普通框架，你必须要精确地找到我们之前踩好的那个点位——” 歌微：“看来你的确黑了人家建筑师的电脑数据。” x：“只是知识共享而已。” x就是这样，不管用非法手段黑了什么，对外都只说，这是知识共享。 x：“刚才那位‘配送员’说的不错，这栋楼看似宏伟，但我们只要找到一个精准爆破的点就可以。 “只要能找到那个点，炸掉它，断了承重柱的楼体就无法承重，最后它很有可能是被自己的自重给推倒的。 “它造得越是宏伟、雄壮，被推倒的时候就会越轻易。 “顺便多说一句，我选修过《精准爆破学》，所以我为你寻找到的那个点位，可以说是最合适的。” 歌微：你学得挺多。 她回味了一下刚才x给出的方案。 先炸掉这栋楼最底层的某个角，让整栋楼随之倾斜，然后让楼体的自重来推倒自己。 “这很有哲学意味，不知道‘财团’什么时候也会这样倒塌。” 说话间，歌微已经走到了地铁站的出站口。 地铁站所在的楼层，和“权力大厦”的地下车库层之间并不打通。她要进入权力大厦，必须先从这里离开。 一切都很顺利。歌微走过的时候，根本没有人把注意过多地落在她的身上。 她甚至还能一路维护着秩序：比如顺手帮一下老年人，随手给一个女孩递一下纸巾，还能扯着嗓子嚷嚷两声“请大家注意秩序，不要拥挤，地铁马上就会修好了”。 整个大厅都陷入了瘫痪之中。 乘客们乌泱泱地挤在这里，他们的情绪茫然无措，还带着劫后余生的惶恐。 越是混乱的时候，越有人趁机小偷小摸。歌微注意到，有个小偷贼头鼠脑地四处观望，还悄悄顺走了其他乘客的一些值钱物件。 越是这种混乱时候，那些原本就潜藏在车厢里的、随时准备下手的小贼们就越是高兴。 歌微路过一个联邦警察的面前时，忽然心里生出一丝恶作剧的念头。 她捻起二指，无声无息地勾住了那个联邦警察的钱夹。 接着，她在路过那个小偷的时候，把钱夹往地上一丢。一些值钱的卡券就从钱夹里落了出来。 那个小偷低头一看，眼里满是窃喜！ 也不知道是哪个没长心眼的，竟然就这么把自己的东西给落下了！33qxs.m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小贼飞快从地上捡起了钱夹，激动地快速往反方向走，一边走一边兴奋地往自己口袋里揣东西。 联邦警察立刻锁定了他，频道里有指令传出。 “看好那个小子，他有问题！！！” 下一刻，两人相撞。 “喂，小子，你没长眼睛啊！” 小贼因为太过兴奋，迎面就撞上一个人。 小贼立刻伸长了脖子挑衅：“是谁没长眼睛？我看是你没长眼睛吧！” 话音刚落下，旁边忽然蹿出了一帮便衣警察，打算将他包围起来…… 小贼一看局势不好，赶紧牢牢捂住刚到手的钱夹，发了狠，撒腿就跑！ 毕竟他也是个惯偷，之前那些桩桩件件的犯罪记录加在一起，够他喝一壶了，不跑才怪！ 而小贼一跑，就更加证实了他可能就是“武藏小次郎组织的人”。联邦警方原本就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此刻终于有人当出头鸟，立时，频道里的指令此起彼伏，几乎所有警察都扑了过去，追着那个小贼一路狂奔。 “站住！” “别跑！！！” “再跑就立刻击毙你！！” 眼看着那边已经鸡飞狗跳起来，歌微的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她轻易就把大部分的警力都给转移了，把众人的视线焦点也给转了过去。 现在，她要提着手提箱离开了。 站口的工作人员只是瞥了一眼她的工作证，再扫了扫她的脸，就立刻放行了。 “很好，一切顺利。” 她在心里说。 接下来，带着这一箱火药，抵达x提前让她踩点的那个“爆破点”，把炸药往墙体里一塞，接一根雷管，再设置一个蓝牙装置。 事情就差不多了。 她开始觉得，这一趟虽然出师不利，但好歹也算是顺顺当当。 直到—— 她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 “您好。” “我可以向您问一下路吗？” “请问消防处应该怎么走？” 歌微听到这个声音，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她缓慢地回头，看到了身后站着的……斯文。 斯文……竟然也在这里？ 是巧合吗？还是……？ 她看到斯文站在自己面前，一如既往英俊的脸，浓黑的眉，身上带着一点儒雅又淡淡疏离的气质。 “抱歉……我也不太清楚消防处怎么走，”她让自己显得很镇定，“或许，你可以问问其他人。” “是么？” 斯文看了她一眼，说。 “那么请容许我再问一个问题——” “您提着的这个箱子，里面是什么？” 第141章 瓮中之鳖？ 歌微自认为平常已经算是一个很镇定的人。 可在这一刻，她依然觉出一种惊骇来。 她发现，斯文出现在这里，并不只是一个巧合。 他黑洞洞的视线就这么落在自己身上，无形的气压逼迫仿佛一个封印将她禁锢在其中。 此刻，连空气的流动速度都变得窒息。 歌微终于觉出，斯文身上其实早就有不寻常的东西存在。 比如，她一直都没有来得及问，斯文究竟为什么会受重伤。 她把他从诊所领回家的时候，也没有追根究底他为什么不去公立的大医院，反而是在这种不能见光的小诊所里动手术。 斯文住到她家的第一天，她家附近就被人给盯上了，还冒出了一个异能者。 那天，斯文没有受一点伤就回了家，反而是那个异能者…… 在今天之前歌微一直都没有想明白，那个异能者受的那么重的伤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到底是哪儿冒出来的第三者。 现在看来，斯文的身份不凡。 那么一切好像都解释得通了。 ——“歌微，如果有那么一天，你发现我有秘密瞒着你，那个时候你会讨厌我、推开我么？” 这是斯文深夜出现在她家门口时候，对她说的话。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歌微的心底已经飞快推测着：斯文究竟属于阵营的哪一方？ 是联邦的人？是财团的人？ 还是其他的势力？ 斯文得到的指令是什么？ 是来杀她的么？ 后头的联邦警察已经乱成了一团，为了擒拿住那个“可疑人员”，他们制造出了混乱的动静。其他的乘客则真的以为大厅里有“反社会组织成员”，争先恐后想要往地面通道逃离。 而在离那片混乱区很远的角落，在这个无人问津的工作通道出口，歌微却被斯文拦了下来。 斯文是唯一一个拦住她的人。他对远处的那片混乱不闻不问，连目光都不曾往那边抬一下。 她头一次发现，她或许太小瞧她的男友们了。 “啊，我手中这个手提箱啊——” 虽然在心里已经过了许多的心路历程，可歌微表现在外表上的，依然是一副自然的姿态。 “是领导让我取这个箱子的。我现在正要拿给其他同事去做交接呢。” 斯文的目光在她的工作证上落了落，随即又落到她的手提箱上。 “冒昧地提出一个请求。” 他说。 “我想要打开这个箱子查看——可以么？” 歌微的反应像极了一个势利眼的普通市民：“唔，我们领导的东西可不是你想看就能看的哦！你是什么身份啊？你是联邦警察？有证吗？” 斯文沉默了一瞬。 “再加上——”歌微指了指斯文的身后，“我要交接的那位同事已经来了哦！恕我失陪一下！” 斯文挑眉，回身一看。 空荡荡的廊道，那里分明什么都没有。 根本不需要再立即回头，斯文就能判断出，那个女工作人员恐怕早就已经逃了。 他不急不慢地回过头来，果然，面前再也没有那个女工作人员的身影。 斯文不应该是这么放松警惕的人，要怪只怪，对方的演技实在是太好了。 那样……那样自然的、让人信赖的演技。 在她说出那句“我要交接的那位同事已经来了哦”的时候，他竟然真的由衷相信了，没有一点怀疑。 斯文拿起对讲机，拨到对应的频道上，淡淡说。 “已经找到那个武藏小次郎组织的成员了。年轻女性，穿着工作人员的制服，五官面容……” 斯文很努力地回忆了一下。 “五官面容很普通。” “我判断她已经通过其他的出入口，进入到了权力大厦的内部。” “要格外警惕她手里拎着的黑色手提箱。” “如果不出意外，那个黑色手提箱里的东西就是炸药。” 斯文淡淡站在那里，眉眼依然平静。 反而是频道里的声音此起彼伏，显然很是雀跃兴奋。 “太棒了！终于来了！” “我们已经在这里等待了太久了，差点就要无聊得睡过去了！” “今天就让我们会会这个传说中的神秘组织吧，看看他们究竟是群什么人！可千万别太弱，一锤子打晕啊！我会很失望的啊哈哈哈！” 诺亚方舟的组织内部都是一群疯子。 因为身怀本事、战斗能力强大，所以每个人都很猖狂。 刚才那个女工作人员，她很聪敏，知道该怎么摆脱联邦警察们的视线。 但是，联邦警察只是第一道门槛，当她从这个站层逃出去，进入权力大厦内部的时候，真正的战斗才会开始。 这也是斯文没有急切追上去的原因。 他不需要追上去。 你以为屋内已经很水深火热，却不知推开门，屋外等待着你的亦是滔天烈火。 横川一郎坐在湖边的观景台上，手边放着一杯橙汁。 他望着远处的权力大厦，开口：“那边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目前一切都在控制之中。”下属说，“有联邦警察、诺亚方舟的势力在，还有我们自己人遍布整栋大楼，武藏小次郎的人是跑不了的。” 下属又忍不住多嘴一句：“其实您完全不必要躲避到这里来，相信即便您亲自坐在权力大厦的顶层办公室，武藏小次郎的人也不可能伤害您一根毫毛。” “你懂什么？”横川一郎冷笑，“我的命很金贵！” 这一次横川一郎提前就截获到了情报，也提前联系了各方势力。所以权力大厦只是瓮中之鳖的那个“瓮”，是用来诱惑武藏小次郎的人暴露行踪的。 可是，横川一郎是个很谨慎的人。 即使横川一郎知道这一次权力大厦不会有什么事，他依然不会让自己的命，置于任何一点点的危险可能性中。 战斗还未正式开始，横川一郎就已经撤出了权力大厦，腾挪了“座驾”，来到这城郊的湖心观景台。就算那边闹翻了天，也不可能波及得了他。 同一时刻，曜澄听到频道里的声音叽叽喳喳地热闹了起来。 “已经找到了啊，是个女人！” “她已经进入权力大厦的内部，往二楼跑了！她提着黑色手提箱，错不了，就是她！” “我距离她的位置很近，都别动，让我出手弄死她！” “哈哈，你少吃独食了！你当我们都是不会动的吗？！我们也要向头头邀功的，好不好！” “别让她死得太快！临死前可以折磨折磨啊！” 频道里传出许多兴奋的讨论声。 很显然，那群异能者们已经要开始捕猎了。 他们就好像是闻着血腥味就赶过来的鬣狗一样，不达目的不罢休。 曜澄皮肤下的血管好似在微微跳动。 第142章 局面有点刺激 他知道，眼下“陈总”已经暴露在了所有捕猎者的视线之中，她的处境很危险。 曜澄几乎能想象到，她提着手提箱飞快地进入消防楼梯，从一楼盘旋着冲上二楼，再从二楼盘旋着冲上三楼，那狼狈的逃亡模样。 可不管她怎么逃，她始终都在那群异能者们的捕猎范围内，这群人追着赶上去，争先恐后想要撕咬她。 每个人都是异能者，每个人都不好缠。“陈总”不可能有胜算。 曜澄很清楚，武藏小次郎内部没有太多核心成员。 x是黑客，不可能在台前露面，而“蝎子”这一次则好像被指派了其他的任务。 所以，很有可能就是“陈总”本人亲自来执行，她身边甚至不会有什么保护者。 曜澄站在地铁隧道口，指挥着自己的团队成员做最后的收尾工作。大家拍照的拍照，拉警戒线的拉警戒线，有些人已经开始填写记录报告了。可曜澄始终平静不下来。 他置身人群中，一颗心却很乱。 按理说，曜澄的任务已经结束了。他该抓的“商人”没有抓到，任务失败，他该回去复命。至于“抓捕武藏小次郎成员”的任务，这不在曜澄该插手的范畴内。 可听到频道里的这群人，用一种轻佻的、不以为意的口吻谈论着“陈总”，曜澄就感觉到一种强烈的被冒犯感。 这些人嬉皮笑脸谈论的“猎物”，对曜澄而言，却是一个很具象的人。 一个面对敌人冷酷、面对自己人却仁慈的引领者，一个值得曜澄尊重的对手。 这样的人，即便是死了，也该用一种轰轰烈烈的、端庄敬重的死法，而不是被他们轻佻的言语逗弄。 频道里的声音还在继续。 “猎物可真能跑啊！刚才我在二楼堵住了她，结果竟然被她给闪避开了！” “你不行啊！” “说谁不行呢？！老子这是还没有展现出雄风来！再说了，权力大厦这么多层，我让给她两层又怎么了？小白鼠跑再远，不也还是在笼子里？” “不行还是让我们哥几个上吧，我们太无聊了，连裤子都脱了，啊哈哈哈……” 曜澄面色微沉。 但最终，他还是把频道里的声音给切了出去，假装自己没有听到这些。 他必须要冷静、冷静、再冷静。 他不可以出手，他必须忠诚于自己的立场。 不动声色地放走“商人”，他尚且可以回去复命，说是“商人”太过狡猾了，他中了他的圈套。 可如果再继续出手帮她，他就很难回去复命了。 “别再管这件事了，”曜澄在心里告诉自己，“反正，你和她的立场本来就是对立的。” 歌微从一个隐蔽的通道，匆匆奔上三楼。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跑到爆破点，然后把炸药放在那里。 只是，x精准测量出来的那个点位在这栋建筑的东南角。从歌微现在的位置赶过去，她必须要穿过这个楼层。 她刚跑出几步路，面前就垂落下了一个人影。 “哈喽啊，美女，很高兴见面啊。”那个人倒着看她，露出诡异一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诺亚方舟的核心成员，‘倒吊人’，你看到我这个样子是不是觉得有点头晕眼花啊？不要紧的，反正我是来杀你的。” “这种姿势容易脑供血不足。” 歌微说完，一抬手就把黑色手提箱朝着对方那张脸给抡过去，一下把对方的脸给抡出一个扁度来。 然后她拔脚夺命狂奔，不愿意同这样的异能者过多纠缠。 “呵，怎么这么暴力。”被抡了个措手不及的“倒吊人”从天花板上下来，擦了擦自己的鼻血，“看来，我得多花一些力气啊。” “倒吊人”伸出手，他的手就好像是面条一样不断向前伸去，然后圈住一个栏杆，一伸缩。 随着“面条手”的一用力，他的身体往空中一抛。 下一秒，他整个人顿时出现在了歌微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这异能没什么新意啊，你们平常能不能看点别的动漫？”歌微又是转头狂奔，看也不看他，只轻蔑地抛下一句，“我很好奇，像你们这种异能者，如果把全身上下都动起来，能不能像拉面一样越拉越长？” 说话间，歌微已经拐进了另一条路，绝命狂奔。 那个“倒吊人”冷冷一笑，继续在后面追着。 “你逃跑的反应速度还挺不错的，只不过你没有设计路线，对地形也不熟，盲目地换路线，只会越跑越把自己弄进死胡同里。” 歌微还没有来得及躲避开身后的“倒吊人”，面前又忽然形成一道滋滋冒电的屏障—— 歌微险些一步就要踏入到里面去了！ 但“危机预警”在她的脑海里叫嚣着，她硬是凭着这疯狂的叫嚣声作出了反应—— 她后退了几步，然后反手丢了一个自己头上的发夹过去。 发夹一碰到这面屏障，半空中就发出“滋滋滋”的电流声。没一会儿发夹落了地，已经焦黑得不成形状了。 ——竟然是雷电系的异能者。 在走廊后头的转角，走出一个身穿道服的人，对方双手背立在身后，身上带出一丝威严的气质。 “你结的电系屏障不错，”歌微由衷夸赞，“是个很有攻击性的异能，弄不好我就真被电死了。” 毕竟这道屏障没有实际的颜色，也没有具体的样子。它几乎是隐形的，只是集结了能量在半空中。刚才的歌微跑得匆匆忙忙，要不是有“危急预警”这个金手指傍身，现在真活不了了。 不是说这个世界里异能者的数量很罕见吗？每一个都是稀世珍品吗？ 怎么今天一下子让她碰上了这么多个？就跟超市大促销、不要钱似的？ “你的反应速度很快，让我惊讶。”穿道服的人说，“只可惜，战斗经验方面还是缺少了一些。” 歌微：“你也是诺亚方舟的人？” 道服者：“没错。” “你们这个组织不是还曾经试图招揽我么？怎么，我只是没答应，就搞得大家反目成仇了？”歌微嘲讽，“你们当家的，可真是小家子气啊。” “你不加入我们的阵营，势必就会加入其他的阵营。不能为己所用的人，不如就铲除，留着也只是给别人助力。”对方说，“这是我们组织头领经常说的一句话。” 歌微冷哼一声。 但她心里已经开始焦虑起来。 诺亚方舟也参与到其中，是她没料到的。 单打独斗她或许可以，一个人要面对两个异能者…… 就在这个时候，在歌微左手边的转角，又走出了一个人。 “自我介绍一下，诺亚方舟·机甲人。”对方把面具扣上，“请赐教。” 从歌微的右手边，也走出一个人。 “自我介绍一下，诺亚方舟·梅花锤，请赐教。” 跟上来的气喘吁吁的“面条手”看了一下局势，也嬉皮笑脸地凑热闹。 “诺亚方舟·倒吊人，赐教。” 歌微面前的人：“诺亚方舟·雷艋，赐教。” 歌微环顾四面八方：“……” 第143章 失恋的人喜怒无常 在权力大厦对面的一家天台俱乐部里，樊漪正在打游戏。 露天投影屏上，是一个迷宫类的游戏，游戏里的主人公正面临着四面八方追赶的“护卫”。他必须在弯弯绕绕的游戏廊道里，挑选出最精确的路线，才能避开和这些“护卫”的正面冲突。 一旁的几个保镖还挺意外的：他们家少爷什么时候喜欢打这种不联网的单机游戏了？ 樊漪却打得很入神，时不时还把视线放远，望一眼远处的权力大厦。 大厦安安静静，矗立在云层之间。广告悬浮艇在其背后来回飘荡，电子屏幕放映出让人眼花缭乱的新产品信息。 对于普通市民来说这只是平凡的一天。只有樊漪知道，此刻这座大楼里，究竟在发生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 保镖：“少爷，管家送来了一瓶威士忌，问您是否需要享用。” 通常来说，少爷喜欢一边喝酒一边打游戏。 但这次樊漪只是摆手：“不要了，待会儿还要去送第二趟货，喝酒容易误事。” 樊漪打游戏的时候并不入神，相反，还有点心不在焉。 他打着打着，忽然丢了游戏手柄，去刷手机上的某个“特别关注”的动态。 对方发的动态寥寥无几，最近一条是个转发。 她转发的是某家网红店的链接，标题是：把此条海报转发到社交朋友圈里，集满99个赞的小仙女可以得到我们的一款限量款机械石英手表哦！ 然后歌微转发了这条链接。看起来非常接地气。 在各种高科技电子腕表流行的今天，反而是机械式的石英表又再度掀起了一股复古热潮，价格也是水涨船高。 樊漪犹豫了一下，心想：既然她是求赞，那我点个赞，应该不算打扰到她的生活吧？ 他打算点。 可是不知为何又是踌躇许久。 万一歌微看出他居心不良，发现他点赞只是为了在她面前刷存在感呢？ 但要是不点赞…… 他现在已经失去了联系她的资格，如果再不厚着脸皮偶尔刷一下存在感，她真把自己忘了怎么办？ 樊漪抬头，数着天上的云，心想：等飘过第9片云的时候，他就点。 可偏偏飘过第八朵云的时候，天空开始聚集了乌云了。 樊漪：“……”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去寺庙抽签，结果抽到了一个下下签一样。 连天意都不撮合。 他有些懊恼，反手就把手机丢了。 保镖已经习惯了近段时间自家少爷的喜怒无常，只是默默捡起，询问：“您需要换一个什么样的新手机？” 樊漪冷冷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替我下单一款手表，今天就要。” ……歌微既然转发了这条链接，一定就是看上这款表了。 以后说不定会经常戴在手腕上。 自己买一款和她一模一样的表，戴在手上，这样就会很像情侣款吧？ 虽然见不到她的面，也不敢轻易去联系她，但是想到自己手腕上戴着的表和她一眼，他心中的阴霾好像就会扫空一些。 权力大厦内。 歌微发现自己四面八方都是异能者。 这场战斗，她恐怕真要脱一层皮才能出来。 倒吊人，梅花锤，机甲者，还有电系的雷艋…… 她如误入了蜘蛛网的小爬虫，正在被一步一步蚕食着。 她后退了几步，不动声色。 作为一个战斗者，她需要立即判断出这东南西北的四个人之中哪个最好突破，她需要找准一个最弱的人，然后杀出一条出口。 要是破不了局，她只能被围在最中央围攻，那局面会相当被动。 此刻，在她的心目中已经盘算着一个近乎疯狂的计划了…… 她开始在盘算，雷艋的那个电系屏障，她是不是能用卡牌收入其中。 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豪赌一场。 歌微一发狠，迅速朝着雷艋奔了过去—— 雷艋反应平静，立刻甩出一道电系的屏障，歌微只要再多踏一步，就会被电成焦炭。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歌微却反手甩出了一张卡片—— 下一秒，挡在她面前的电系屏障凌空消失了！ 雷艋骇然！ 不等他反应过来，歌微已经撞开他的肩膀跑了出去！ 雷艋不复刚才的淡定，转身匆忙去追，刚走出两步就见一张卡片凌空甩了过来！ 雷艋误入了自己的电系屏障，周身被电得滋啦乱冒火星！ 其他三个要追上来的异能者，看到这个场面也紧急刹车，不敢往前撞。 歌微转入下一个拐角的时候，余光瞥到，雷艋已经强撑着身体，收回了这个电系屏障。可他依然受了重伤，吐出一口血。 他的异能是可以甩出电流、收回电流，但如果误触，他自己的身体一样会被电流击倒。 “……所以，每个异能者都是有自己的弱点的吧？”歌微心中了然，身形隐入了黑暗。 雷艋在“武藏小次郎的女成员”手底下受挫的消息，很快就传出来了。 曜澄听到频道里的声音闹哄哄的，很乱。 “什么？雷艋已经算是我们中的佼佼者了，他居然都吃亏了？” “听说这还是在围攻的情况下！” “当时倒吊人，梅花锤，机甲者都在，四打一，结果对方反而挑了一个最强的雷艋作为突破口，打败了他、破开局面，然后又逃走了！……” “雷艋受了重伤，奄奄一息了，现在已经退出战斗，被抬着送进医院了！” “靠，那个女人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咱们得认真一些了！” “不好，不好！我刚对上四楼有混乱的局面！这里刚打完一场！……”频道里一串滋啦滋啦的电流声，然后有人惊呼，“……断筋者受伤了！他滚下楼梯了，刚滚到我的脚边！” 之后频道里陆续有人发现伤者。 “……元素之王受伤了！伤得很重！” “……权杖女王受伤了，连武器都丢了！” “……太极和尚受伤了！伤势惨烈！” 曜澄听着这此起彼伏的报伤情况，听着众人的声音越来越混乱，越来越惊恐…… 他暗暗松了口气。 他有两个感慨。 第一个感慨是：诺亚方舟的组织里的人，为什么这么喜欢给自己取奇奇怪怪的外号？ 第二个感慨是—— “陈总”好像真的很强，强得超出了他原本的想象。 她现在几乎是一个人在单挑一个组织的所有强者，多么匪夷所思。 只是不知道她现在受伤了没有，身体的战斗情况如何，处境会不会很艰难…… 当曜澄意识到自己因为担心她而担心得心乱的时候，不由一惊。 他迅速收回自己的所有思绪，关了频道。他的担心已经逾越了他原本的立场。 他本来不应该关心对方是死是活。 第144章 x和斯文的对决 斯文缓慢走上了楼梯。 让他觉得意外的，是当他拐入走廊时，竟看到地上有许多正在痛苦呻吟着的人。 这些人就仿佛被打得丢盔弃甲了的逃兵，姿态各样，哀声连连。但无一例外，他们都已经受了重伤，失去了战斗能力。 “……她竟然这么强？”斯文不禁在心底浮现出了一丝震惊。 这些人里面，有不少面孔，斯文都认识。 都是在组织里相当拔尖的战斗者。 那个女人，竟然能一个人单枪匹马……做到这种程度么？ 斯文已经在心底，将对方划分为了“值得他敬重”的对手。 斯文的耳麦里传出声音：“我已经监测了整条走廊，那个人就在尽头的那扇房间。” “她藏身在门后，并且手中有武器。” “此刻她屏息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很小心翼翼，而且她已经听到了你的脚步声正在一点一点逼近。” “等到你打开这扇门的时候，她就会给你当头一个攻击，打得你措手不及。” “你要想要如何应对。” 斯文静静听着，然后叩了叩“耳麦”：“她只有一个人么？” 耳麦：“是的，她只有一个人，身边没有队友，老实说我也觉得很震惊，这得是多强大的异能者啊才能一个人打这么多个……不过她现在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从我监测到的监控画面来看，她已经体力耗尽，受了很重的伤，等一下，我稍微放大一下画面，看得仔细一些……” 耳麦：“看清了……她的后脑勺在流血，应该是被什么钝器给击打过，除此之外身上多部位都有刀伤，伤口纵横，血流了很多……啧，很奇怪，流了这么多血她竟然没死，她的生命力似乎很顽强？” 耳麦：“从外伤的形势，我推断她内腔也受伤不轻，应该伤到了脏腑……经过前面一群异能者的车轮战攻击，她的战斗能力早已被削弱一大半了，你可以闭眼杀了她。” 斯文缓慢靠近这扇门。 他的确是来杀了她的。 虽然她是一个“很值得尊敬”的对手，但他依然要站在自己的立场上。 斯文的武士袍无风摇摆。 他双手握着刀柄，刀尖对准了这扇门。 就在他准备下刀的时候，天花板上弃置多年的雨花机忽然动了。 十几个枪口像是幽灵复苏一般，齐刷刷对准了斯文。 耳麦里的声音率先失态了：“糟糕！竟然忘记了这栋楼在建造之初竟然还有这样的防御装置……” 斯文盯着这十几个黑黝黝的枪口，没有说话。 耳麦：“这些雨花机平常都只当做摆设，渐渐就被人忘了……毕竟没有哪个疯子真的想硬闯这栋楼啊！” “现在它们齐刷刷地动了，一定是它们的系统被人给黑了！稍等……我正在接入系统，掌管数据……自从这栋大楼建工完毕之后，这些攻击设备还没有真的使用过，你小心一些，现在还不知道它们的威力如何。” 斯文很平静，说：“那个女人，并不是只有一个人在战斗。” 她身后还有队友。而那个队友，大概率是个黑客属性的辅助者。 耳麦：“没错！是我太大意了！她的背后有个黑客，而且很强！我接入数据时受到了阻碍……糟糕，我和对方正面对上了，现在对方正在和我争夺掌管权！” 斯文有些意外。 他耳麦里的“队友”，已经是一个很强的黑客了。可现在，他竟然遇到了一个比他更强的。 头顶的雨花机一时对准他，一时又收回，一时又对准了他…… 很显然，两个顶尖黑客正在数据层面交锋，战局丝毫不亚于血见血的现场。 而最后，“耳麦”依然是略逊一筹。 因为雨花机又把枪口齐刷刷对准了他，像是一个个黑黝黝的复仇之眼。 “你们的团队很有意思，”在枪林弹雨朝着斯文砸过来的时候，斯文只是喃喃，“身怀异能的女战士，能力巅峰的顶尖黑客……这样的组合，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啊。” 枪林弹雨终于覆盖下。 斯文发动了瞬间移动的异能，接连退出十几米，然后又旋转刀锋，准确无误挡住了射向他的子弹。 他的刀口前“叮叮咚咚”胡乱反弹着子弹，火花冒出。 第一轮雨花机射击结束，第二轮备用机器又立刻填补上。密集的子弹将斯文一步一步打退。 “我靠！对方真的太强了，”耳麦里的人不甘心，“我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对手！不管我怎么用尽全力，对方依然稳稳操控了射击方向！” “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斯文一边防御，一边淡淡开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就是那个……” 曾经在地下车库，连接了小机器人的系统之后，给了斯文一枪的那个人。 那个高高在上的“x”。 斯文的身体里陡然浮现出一股戾气！ 他还记得对方把子弹打入到他胸腔时的力道。 那么快准狠，没有一丝留情。 击中他之后，那个小机器人的面板上浮现出一句话。 ——我允许你知道杀死你的人是谁。 ——我的名字，叫x。 斯文清楚，如果不是他当时已经必死无疑，对方是不会愿意和他多话的。 恰恰是因为当时斯文已经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对方才给了他这个死人最后一点的怜悯——他告诉了他身份。 多么高高在上的怜悯啊，像是死神曾经睥睨凡人。 斯文好几次在夜里梦到自己被x给击中了，胸口钝痛，醒来后大汗淋漓。 “原来是你。” “我竟然在这里，又一次碰到了你。” 那个曾经亲手杀死过他的人。 此刻，斯文终于脱去了所有优雅的外壳。 他的眼底浮现着凶戾，衣袍翻飞。 在雨花机切换弹药的功夫，一道强光让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 强光落下，只剩地上掉落了几个半新不旧的机器，像是复仇之眼生生被人剜了出来。 斯文的周身燃烧着愤怒之火，抬头看向角落里那几个监控的时候，只是勾起冷笑。 “我知道你很想保护她。” “你太想保护她了。” “门里的那个人，对你而言很重要吧？” “我能感受到，你黑入系统的时候很着急，攻击我的时候也很着急，你迫切想要打退我。你是在害怕，害怕我伤害到里面的人。” “只可惜，你的能力太渺小了。” “你所能做的只是操控数据而已，你无法亲身战斗。” “这些机器终究只是陈旧的零件组成而已，你即便再着急，此刻所能依托的也只有它们，可它们根本承载不了多少战斗力。” “现在它们已经被我通通斩落了……就好像你的手脚四肢也被我斩落了一样。”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 斯文冷笑，念出了对方的名字。 “……x？” 黑黝黝的监控摄像头，一动不动，就这么立在角落。 对其他人而言，或许错以为监控是个死物，后面根本没有人。 可斯文却非常笃定：x现在正在和他对视。 他们两个从未正面相逢的人，此刻正借着角落的监控镜头，彼此死死注视着对方。 甚至，斯文还能从里面感受到一种凶狠。 ……终于激怒你了么？x？ 斯文的眼底浮现出冷笑。 他继续开口：“不妨让我看看，你那么想要保护着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吧？” 斯文已经用刀锋，缓慢勾进门缝边缘，切开了门锁。 下一刻，他就能踹开这扇门。 “你曾经亲手射杀过我，x。” “现在就让你在意的人替你偿命吧？” “她或许会很绝望，但你做不了什么，你只能透过监控镜头，眼睁睁地看着而已。” 第145章 她是斯文最大的软肋 斯文就这么当着“监控镜头”的面，缓慢地用刀锋切开了门缝。 他的刀势很缓，却极稳，就仿佛是对x的一种挑衅。 他在细微的空气流动中，感受着x的那点变化着的情绪。 门里的歌微已经重伤到几乎昏迷。 她捂着自己受了伤的肩膀，努力摇摇头，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 刚才一路被这么多异能者追杀，即便她有系统给的技能傍身，但依然没讨到什么好果子。 歌微艰难地呼吸，脊背抵在了门板上。 她能感受到，一尺之隔的门板另一边已经涌过来了汹涌的杀意。 这些杀意，就如同黑暗降临一样，瞬间笼罩了她。 她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卡牌。 卡牌只剩下最后一张了。刚才十几个异能者轮番上阵，消耗掉了她的体能的同时，也耗掉了她的仅存的剩余卡牌。 这一次，她决定要赌一把大的。 她眉目一沉，在身后门板被人切割开的同时，一个翻滚而出—— 下一刻，她已朝着对方扔出了一张卡牌！ 这张卡牌是直接朝着对方的门脸扔过去的！ 她想要看看，她这张卡牌，是不是可以直接把对方整个人都收入其中——！ 如果是，那么相当于她已经有了一个相当强悍的能力：可以让活人原地消失。 只要她不愿意放对方出来，那么对方就会永远被封存在她的这张卡片里面…… 歌微的心跳很快，她想要看看自己是否赌赢了。 然后—— 她就看到那张卡片凌空飞出一个弧度，转瞬被一把刀的尖锐刀锋给劈开。 她已经没有机会验证自己的这个猜想了。 被劈成了两半的卡片，零落而下，相当凄凉…… 歌微的内心简直是在滴血！ 她的每张卡片可都是极其珍贵的战斗武器，现在竟然轻而易举被对方给一刀劈了…… 卡片碎片飞落下来，露出了原本被挡住的后面那人的脸。 斯文将头抬起一个极小的弧度，下颌线锋利。这个角度的他几乎帅到让人惊艳的地步。 歌微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原来在门外的那个人是斯文。 要杀她的人是斯文。 她终于还是不可避免和斯文对上了。 歌微扭头就跑，跑得相当干脆。 身后的斯文似乎也并不着急去追她。 他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角落黑黝黝的监控摄像头，然后飞出一把小刀。 小刀在半空中转出螺旋弧度，一下就割伤了歌微的膝盖。 歌微闷哼一声，猝不及防跪倒在地上。 ……就像是提线木偶被切断了其中某一条线。 她的体力已经消耗到了极致，卡片也没了，也就是“快速自愈”的技能还在苟延残喘地吊着她这条命，否则她早死得透透的了。 她跪在地上，发丝凌乱，头发盖住了她的大半张脸。 身后的脚步声传来。 一声、一声，又一声。 是斯文朝着她走近了。 死神在缓慢靠近，每一个节点都那么清晰。 他的刀已经缓慢抬起，落在歌微的头顶上方。 只需要他的一念，镰刀就可以直直落下，切割开歌微的人头。 歌微的五指紧紧抓紧，心脏剧烈跳动。 只有在这么濒死的绝境里，她才知道一个人面对死亡的时候，更多的竟是无法动弹。 她调动不起自己的身体，只能看到地上“死神镰刀”的阴影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几乎要笼罩住她…… 怎么求生？ 怎么活下来？ 歌微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斯文，我是歌微！ 在她的嘴型已经张开的时候，镰刀的阴影越来越大的时候，同一时刻的走廊里，有个“东西”一闪而过，朝着斯文的背后直直射击！ 斯文一转头，用刀背挡住了子弹，铛的一声。 斯文看清了：是一个贩卖饮料的电子机器人。 小机器人手中持着不知从哪儿捡来的枪，用一种笨拙的姿势朝他继续射击。 斯文冷笑一声，又翻转刀背：“……这就是你的能力极限么，x？” 没有办法亲身战斗，却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在意的人被砍下头颅。 千钧一发关头，x黑掉了这个机器人的系统，“借了一个身体”与斯文对峙。 ……可这毕竟只是一个服务型的机器人啊，斯文冷嘲地想道。 这种服务型的机器人根本就不是被设计来战斗的。它为了更亲民、更受到消费者的喜欢，甚至连外形都被设计成了卡哇伊的q版小人的样子。 x或许是找不到距离更近的其他机器人了，也或许是战斗型的机器人被统一安排在执勤舱里，没有那么轻易可以调动。 总而言之，斯文从x的这一选择里，看到了他的着急、迫切、匆乱，和狼狈。 这个q版角色，正顶着软萌的双丸子发型笨拙地战斗。它的头部以下设计了中空的玻璃保鲜柜，里面还藏着各种花色的饮料、牛奶、矿泉水。 铛铛几声，小机器人手里的枪就打空了子弹。 斯文放下刀，冷着眉眼，凌空一劈。 刀势一闪而过—— 它的肚子就被切了一个贯穿。 里面的饮料、零食掉落在地，塑料瓶往外哗啦啦倾泻着饮料液体。 “……多么狼狈啊。” 斯文冷眼看着，然后大步向前，削掉了机器人的金属肢体。 小机器人只能伫在原地，再也没有了战斗能力。 “……这就是你的能力极限么？” 斯文看向监控镜头，但漆黑的镜头不会说话，也没有声音。 斯文转头，已经大步去追寻那个女战士了。 在刚才小机器人转移了他关注点的时候，那个女战士已经趁乱跑了。 只是她伤得太重，根本跑不了太远。 斯文不紧不慢，就这么提着刀缓步向前，仿佛是笃信他的猎物不可能逃出手掌心。 歌微跑得很匆促，呼吸也越来越喘。 她受的伤已经太重了，快要超出“自愈能力”所能恢复的极限了。 一边跑，蝎子一边在耳麦里呼叫她。 “歌微！x和你的联系通道已经被切断了，好像是有其他的顶尖黑客插入进来，正在攻击我们的频道！” “x现在正在全心全力应付他！他们正在‘数据’上交锋！你只能赶快自救！” 歌微抹掉嘴角血迹。 看来诺亚方舟这个组织里面也有很多能人，至少那个切断了x信号的黑客，绝对是个水平很拔尖的能力者。普通人是做不到这样的程度的。 蝎子：“歌微！现在x无暇顾得上你，你得赶紧想办法撤出这栋楼，我们在楼外接应你！” 歌微很平静：“我未必能跑得出去，追杀我的人是斯文。” 蝎子一愣。 “斯文？ “你男朋友？？ “那就直接跟他坦白身份啊！都快要死了，你到底还在纠结什么啊？！！” 歌微语速飞快：“刚才我确实想过要直接说出我的身份，但现在回过味来，我发现这个举动根本没有用。” 歌微理智分析。 “就算他知道了我是歌微，他还是会杀我的，这是他的立场，是他的任务！ “斯文看上去在他们组织里的身份地位很高。他能站在今天这个位置，全是靠杀伐果断得来的。 “这样的人，他可绝对不是恋爱脑。” 说话间，斯文已经从前面的另外一个转角拐了出来。 阴影笼罩了他周身。 他面无表情提着一把刀，拦住了她的所有去路。 而蝎子仿佛预见了这一切似的，在耳麦里开口：“行，那让我们一起来见证一下他到底是不是恋爱脑。” 下一秒，斯文收到了一条短信。 他低头随意瞥了一眼，抬头的时候，神色忽然就变了。 第146章 你对她做了什么事 他一字一句开口。 “……你们绑架了我女朋友？” 字字句句都透着戾气。 歌微瞥见了斯文的屏幕…… 上面是歌微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她被绑在一个昏暗的房子里，领口处还有受虐待的痕迹。 底下是一行字。 ——我们调查过你，你的一切我们都了如指掌！ ——不想你女朋友出事的话，就立刻离开这栋楼，不要掺和这件事！ 歌微：“……？” 说实在话，她真不知道蝎子他们究竟是怎么弄到了歌微的照片，然后把她的照片给p成了这副受过虐待的样子…… 但不得不说，这个办法竟然奏效了。 “哐当”一声，斯文把刀给丢在了地上。 他冷冷开口：“我可以放你走，你们也要遵守承诺……不可以再动她。” 不知是不是歌微的错觉，她看到斯文的瞳孔里藏着两团火。 炙热燃烧着的两团火。 歌微费力地爬起来。 她有些诧异，蝎子做得这么蹩脚，斯文竟然都相信了。 他或许是急中生乱，乱得忘了确认消息的真假；也或许是因为想起了在歌微公寓附近曾经有人跟踪过他们，这让“歌微的身份信息被泄露”成为了更加可信的一件事。 如果是歌微遇到这种情况——比如有人甩过来一张照片，说你男朋友被绑架了，你赶紧束手就擒吧——那么歌微一定会很冷静地先给男朋友打一通电话，确认他是否真的出了事，同时复盘对方是否有足够时间、条件对她男友下手。 当然，歌微也有可能是先询问一句：哪个男朋友？身高体重和星座？ 总之，蝎子在耳麦里呼叫：“别愣着了，赶紧逃吧！我们现在已经拿捏到斯文的命脉了，正好给了你足够的时间逃走！” 歌微立刻就走。 说不定过会儿斯文就反悔了呢？她得趁着他还没有改变主意的时候先走。 可只走了一步，斯文就拦住了她。 他有瞬间移动的异能，出现在歌微面前的时候，险些让歌微的脑袋咚的一声撞到他的胸膛上！ 斯文低头，目光灼灼，语气却如冰冷冽。 “——所以，你们到底把她绑在了哪儿？对她做了什么事？” 歌微看见斯文的手指在颤抖。 指节一颤一颤，仿佛是痉挛了一样。 歌微迅速入了戏，面色平静道：“我们把她绑在哪儿，怎么可能告诉你？只要你让我走，我的同事会放她一条活路。” 我放我自己。 歌微擦着斯文的肩膀要离开，斯文的声音却又传来。 “放她一条活路？是放在哪儿？丢弃在什么位置？会用怎么样的方式通知到我？我要等待多久？” 歌微回身，不耐烦起来：“你的话怎么这么多？” 斯文转身，冷冷把刀口架在了歌微的脖子上，锋利的刃几乎就要划破她的颈动脉。 “告、诉、我、她、在、哪、儿。”斯文一字一句。 歌微被这么强烈的气场给震慑住了，心跳也飞快起来。 发了狂的斯文就好像一头野兽，双眼通红，目光炙热。 他随时都会杀人。 歌微被刀架在脖子上，杀意侵入皮肤。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等我脱身了……我们会告诉你她在哪儿的，到时候你可以……去接她。” 斯文凑近她，目光更凶：“我凭什么——相信你们？如果你们食言呢？如果你们撕票呢？” 歌微：“我们不会食言。” 可连她也觉得，光是这么说，实在太苍白无力。 要怎么证明“我不会杀我自己”呢。 太难了。 “我不会相信你的话，一个字都不相信。”斯文吐出来的话，一字一句都像是冰块一样冻着她的脸，“除非——我的手中握着你的性命，一命换一命。” 下一刻，他就反握住歌微的肩膀，把她控制在了手中，如同绑架一个人质一样。 他抬头看向虚空：“x，我知道你在看着！——放了我女朋友，否则，我立刻杀了她！” 同时架在歌微脖子上的刀刃更近一寸，划出了一道血痕！ 歌微：好一招反客为主！ 只是短短片刻，斯文就重新掌控了主动权！ 只是，很讽刺的是，刚才蝎子和x是拿她的命来要挟斯文。 现在斯文也是拿她的命来要挟蝎子和x。 两边都拿着她的命要挟来、要挟去的，不管咋样，受伤的都是她啊！！ “斯文，能看得出来你很愤怒。” “一如刚才的我也很愤怒一样。” 对面的投影墙壁上，原先的宣传片画面消失，只剩下x留下的文字，视角刚好能让斯文看到。 x说。 “现在的局面好像颠倒过来了。” “那个慌乱的、狼狈的、匆促的人变成了你。” “你迫切想要保护你在意的人。你太迫切了，所以你的心绪完全被搅乱了。” “这会让你露出更多的破绽。” 斯文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高高在上的俯视感，这让斯文很不舒服。 “难道你不在意你们队友的命么？”斯文冷冷说，“她现在就在我的手里，如果你们不放了我女朋友，我会杀了她。” 局面陷入了对峙。 双方各自拿捏了对方的一个人。 谁更在意，谁就会输。 而x很快占据了上风。 因为x说：“我们公司还有其他优秀的员工，只要花时间栽培就可以了。” “当然，你还是尽量别杀她，你杀了她，我们会觉得很可惜。” 停顿一秒，x说。 “如果你的女朋友死了，你也会和我们一样感到可惜的——对吧？” 这明显说的是反话，这句话立刻就激怒了斯文。 “你、在、找、死。”斯文的语气冷得如同刚从地狱爬回来，“你敢动她，我会把你从幕后揪出来，杀了你，然后杀了你们所有人！” x：“那就听从我们的安排吧，我们说什么时候放，那就什么时候放，我们说放哪儿，那就放哪儿，你不需要询问细节，只要等待通知。” x赢了。 刚才他也是在进行一场豪赌，赌对方会比自己更先一步被击溃心理防线。 如果斯文再心狠一些，他的刀刃再距离歌微近一些，恐怕先一步被击溃心理防线的，就是x了。 高手交锋，一切都只在毫厘之间。 好在，赢了。 第147章 他的卑微乞求 “放下刀，放开我们的同事，毕竟你现在已经输不起了。” 风水已经轮流转了。 此刻x才是那个掌握了权力的人。 他能够像刚才的斯文那样，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对手了，从容不迫地进行嘲讽。 斯文久久沉默着。 他在犹豫，在动摇，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 歌微也在这个时候适时地开口。 “你的刀可以离我的脖子远一点么？” “如果你伤害我一毫，我可以保证，我那些锱铢必较的同事们会在你的女朋友身上，十倍奉还。” “别让愤怒侵占了你的理智，这会让你做出后悔的事情来。” 斯文的眼底晃动着歌微所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良久的挣扎之后，他仰天，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放弃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暴露了软肋了。 斯文丢下了刀，放开了面前的“人质”。 “我可以放过你。” 斯文疲惫地看向歌微，神色已经有了一些颓势。 他向后退了两步，脊背沿着墙根滑落下来，跌坐在地上，用手掩面。 “但是……我有一个请求。” “我希望，你能让我跟你走。” “我跟着你回去，去找歌微。” “我必须要确定她可以活着出来。” 歌微明白了：斯文这是害怕他们不遵守承诺，转头就撕票了。 所以斯文请求自己也跟着回去，这样他好歹能抓住一条线索。 x的文字浮现了出来。 “你好像并没有和我们讨价还价的资格。” “我们完全可以拒绝你的请求。” 斯文捂着脸，低低的话语从指缝中漏出来：“我知道，所以我是在‘恳求’你们。” x：“你的战斗能力太强了，让你这样有攻击性的人跟在我的同事身后，我该怎么确保我的同事的安全？我怎么知道，你不会突然反悔了决定，然后一刀杀了她？” 斯文的表情很平淡。 “我知道你们不信任我。” 话落，他捡起地上的刀，然后一刀砍掉了自己的右手手臂！ 歌微一声惊呼，后退了几步！ 这不是机械肢体，而是真实的、有血肉的一条手臂！ 汩汩的血流了满地，就像是一场残忍的屠戮现场。 “右手是我持刀的惯用手。 “现在我已经把它切下来了。 “我的战斗力完全丧失了，即便再动手也不可能是她的对手，你们可以对我放心了。” 歌微的心绪良久无法平复！ 这是右手！战斗的惯用手！ 这样的一条手，对战斗者来说几乎是命一样的存在，可斯文却像是在菜市场里择菜一样，说切就切了，脸上的表情不带丝毫变化！ “如果你们觉得切下右手手臂还不够，那我可以再切下左边的。” “只要你们可以完全放心我，让我跟着回去。我什么都愿意做。” 斯文除了脸色更惨白一些，从头到尾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来。 此刻，他已经用打火机，轻描淡写地烧焦了自己的右手臂断口组织，给自己的伤口做了一个简单的处理。 可歌微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她想她或许还不够心狠。 斯文是诺亚方舟组织的人，是在她的对立阵营，他这一趟是来杀她的。他自断手臂，削弱了战斗能力，没法再起到什么威胁了。 如果歌微足够心狠，现在应该觉得高兴。 可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而且还隐约觉得有些悲伤。 x的文字再次浮现了。 x说：“我们的确觉得你光断一条手臂，依然不够保险。” x：“你的能力很强，只要你想，你随时可以用剩余的战斗力对我的同事造成伤害。” x是个极其理智的人，任何时候都懂得如何最大程度确保自己团队队友的利益。 斯文一点也不意外，像是早就料到了：“我可以斩断另一条手臂。” 歌微在此时打断：“这没什么用，你还有瞬间移动的异能。我说，与其搞得那么血腥，还不如直接把你给捆得严严实实，让你挣脱不掉。” 歌微指了指自己大楼外的方向：“你现在立刻离开这栋大楼。” “离开这栋大楼，这是为了让我相信你不会继续留在这里威胁到我；离开之后，你自己找一条绳子把自己绑起来，越严实越好，然后就站在马路牙子边，会有车经过，下来几个人来捞你。” “来捞你的人，是我的同事。他们会搜索你的身，然后押着你上车。” “这样，你就可以跟着我们回去，去看看你女朋友是否安然无恙。” “不过这要取决于，你在车上乖不乖。” 斯文终于得到了一个确切的承诺。 他站起来，淡淡道了一声：“谢谢。” 然后他拔脚往外走，显然是要按照歌微所说的去做。 歌微：“我们绑了你女朋友，你竟然还跟我说谢谢，这是不是太斯德哥尔摩症了？” 斯文站住，背对着她，说。 “我能感受到，你提出这个提议，是想阻止我自残。” “你比你的队友更善良一些。” “很抱歉一开始对你动用了武力，但这是我的立场，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 说完，斯文匆匆离开。 他只剩下一条手臂，离开时的背影显得奇怪又落寞。 等斯文离开之后，空荡荡的走廊上，x开始发问：“为什么对他这么仁慈？” 歌微：“这算仁慈么？” x：“他已经被削弱了战斗力，我们原本该趁着他最弱的时候直接杀了他。” 歌微：“所以你刚才根本没打算放他出去？你诱他再断手臂，只是一种策略？” x：“他是我们的敌人。如果你不杀他，他会杀了你。” 歌微：“他暂时还没有杀我。” x：“等到下一次再见面的时候，他还会再杀你的。” x沉默了一会儿，开口。 “有一件事我或许该早点告诉你。” “当我调动数据库的时候，我发现今天要杀你的这个人，与当初在地下车库追杀你的那位赏金猎手，面部重合率为100。”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们是同一个人。” 歌微一怔。 当初她把“和平鸽”约到地下车库的时候，就是为了设局杀死他。 可……斯文竟然就是接了她悬赏的那个赏金猎手？ 也就是那个……和平鸽？ “斯文是和平鸽？赏金猎手中排行第一的那个和平鸽？” 歌微这才发现，原来在今天之前，她和斯文早就已经交过一次手了，而且还是生死之局。 当初，只差那么一点点，斯文就死在她的手里了。 后来斯文还救过她一次，在那个雨夜的小巷子里。 血瞳狼人攻击她的时候，他挡在了前面，替她抗下了所有攻击。 今天她用“自己的人身安全”作为威胁，又让斯文再次以身赴险。 过往种种恩怨，似乎已经数算不清了。 第148章 选修过恋爱心理学吗 歌微负伤继续前行，穿过层层叠叠的走廊。 x：“我注意到你很心不在焉，是因为斯文的原因吗？” 歌微否认：“我不会因为他的原因而心不在焉。” x：“你好像在说谎。” x：“我能感受到，那个男人非常占用你的情绪。” 歌微叩了叩耳麦：“怎么，你还选修过《心理学》？还是《恋爱情感学》？” x：“……” x就好像是赌气了一般，不再和歌微说话。 可过了一会儿，x又说。 “刚才我设局想要他死，你是不是会觉得我很卑鄙？” “我没有这么说，你是我的队友，我俩的利益是在一起的。” x：“可是我能感觉到，你似乎对我有所不满。你是觉得刚才我做得太过分了？” x：“但我是在替‘我们’争取利益！如果我不把他逼得狠一点，你的处境就会很危险……” 歌微打断：“x，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情绪没有任何的反常。我只是觉得你有些反常。” x：“我哪里反常？” 歌微：“今天你好像格外玻璃心，并且特别在意我的看法。说真的，你执行完了你的行动，你需要来征询我的意见，需要在意我的评价么？” x再一次沉默了。 他的确不需要征询歌微的意见，不必在意歌微的看法。 他如果无法控制自己去在意她心里想什么，那么，他这里一定有哪些地方是出错了。 x短暂退出了和歌微的系统，仿佛是回去认真思考自己究竟哪里出错了。 很长一段时间内，歌微没有再收到x的讯息。 不过她也无暇顾及x，她现在正在全心全意地对付着眼前的局面。 那帮“诺亚方舟”的异能者被她解决了之后，她的处境并没有好到哪儿里。 她穿过一个又一个的办公区域，每到一个区域，就会有旁边格子间的职员一把撕下自己的衬衫工装，露出健壮的肌肉和绑在背部的弹药武器，然后朝着她射击。 歌微手中握着从地上捡来的枪，射击得比他们更快更狠。 在歌微的眼里，这一切都像是一个电影的慢镜头。 半空中纷纷扬扬落下白纸和打印件，她在这些翻飞的纸张里穿过，手中持枪，对那些慢速冲过来的人射出一枪又一枪。 子弹飞在半空中，许多人张牙舞爪的凶狠表情也在此刻定格。 有人跳上了桌子，有人摔出一把凳子，有人打出子弹，有人朝着她扑了过来。 她稳定地开枪，有条不紊地回击。 直到她的眼睫毛上也被糊上了血，红色的液体一滴一滴地落在了眼睛前面，她这才发现自己也被子弹射中了。 她回过头，一脸平静地看着自己身后不远处的人，问。 “刚才是你打的我脑袋？” 对面那个人错愕地拿着枪，一时不知所措。 他大概没想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在被打中了大脑之后，依然安然无恙，甚至还能理性地质问杀了自己的人：是你打我的吗？是不是你？ 瞧着他错愕的样子，歌微说：“应该就是你了。” 然后歌微一枪击毙了他，继续向前走。 此刻她的内心无波无澜。 她知道，“快速自愈”的能力正在迅速修复她脑袋上的那个洞。 只是她本没料到，这个修复技能竟然这么强大。 她的手提箱已经丢了，此刻她干脆又从地上捡起一把武器。 她目不斜视，只盯着自己前面的空气，两手朝着左右两边轮流开枪。 翻飞的打印文件上，很快就沾染了大片大片的红色血迹，已经分不清楚究竟是谁的了。 她终于大步冲出了这片办公区域，将门板重重一合。那些人就被隔绝在了门外。 “x，我现在的手提箱已经丢了，炸药已经没了。” “我原本计划要进入楼内中央区域，找到支撑整个建筑的、最中心的承重柱。” “但现在没了炸药，再去找承重柱就已经没有意义了。” x那边的声音断断续续“……我没有办法帮到你……那个斯文手下的黑客……还在源源不断持续攻击我……真该死，我现在和你之间的信号受到了阻碍……” 话还没有说完，信号就没了。 歌微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她面色凝重，缓慢抬起头来。 在她面前，站着一排红着眼睛的东西。 准确地说，是一个又一个眼睛里泛出了红光的“血瞳狼人”。 许多许多的血瞳狼人，每一个都一模一样。他们站成一排，用一种兴奋的、捕猎的眼神看向她。 歌微冷笑一声：“挺有意思，原来你们都是实验室里研究出来的产物。” 横川一郎不光把异能者抓捕回去强化了他们的身体，甚至还能复刻许多许多个一样的异能者。 这种基因实验是被严格禁止的。横川一郎是真不怕坐牢啊。 “不过……就是不知道你们的智商，”歌微嘲讽道，“是不是也像你们的身体一样发育完全？” 她说完这话，面孔忽然就变了，变成了和横川一郎一样的模样。 那些“血瞳狼人”忽然就不知所措了。 他们在研究室里做幼体的时候就被植入了基因，永远没有办法伤害自己的主人。 可现在，“主人”就在面前，缓慢地朝着他们走过来…… 这些“血瞳狼人”乖顺地将队伍分开成了两半，任凭歌微如摩西过红海一样，轻而易举从他们中间走过，走进下一个屋子。 她把门死死合上的那一刻，虚脱地撑住门板。 “伪装天赋”无法承载更多的消耗。 这一刻，她变回了原样。 湖边别墅旁，横川一郎听到传回的消息，勃然大怒。 “你们这些人都是饭桶吗？她只有一个人，势单力薄的一个人！你们这么多人居然都控制不住她？” “横川一郎先生，我们……我们至少已经缴获了她的手提箱，手提箱里面藏着炸药，我已经让人紧急送过来了。” 下属递上了一个黑色手提箱：“这个就是她从‘商人’那里买的东西。” 横川一郎立刻退出很远：“炸药就别放得离我这么近了！” “横川一郎先生，放心，除非接上正负两极的雷管，否则它炸不起来，永远只能安安静静待在这个手提箱里。它对您没有任何的威慑力。” 横川一郎怒起来：“这我不知道吗？用得着你来提醒我！我的意思是，我要这些炸药做什么？！我想抓起来的，是那个人！” 横川一郎一拍桌子，心神俱疲，忽然有些怀念起自己曾经的助手。 “如果曼迪还在的话，早就把事情处理好了，根本不可能弄得像你们这样乱糟糟的！” 下属慌乱起来：“横川一郎先生，以前的确都是由您的助手曼迪小姐直接给我们布置任务，可现在她走了，我们少了直属领导者，所以难免……” “人呢？抓到了没？”横川一郎暴躁道。 “抓、抓已经算是差不多抓到了，我们的人已经把她逼到绝境了……横川一郎先生请息怒，是我们过分轻敌了，我们原本以为对方只是一个普通的战斗者！可从我们对楼内战斗情况的实时监测来看，那个女人……她至少同时具备两种异能！” 横川一郎骇然：“什么？怎么会有能同时具备两种异能的人？这是什么怪物？” “是真的！横川一郎先生！她至少有一种伪装能力，因为我们远程看到，她竟然可以化身成为您的样子！另外一种则是接近于不死的修复能力，她的身上中了很多弹，但她的身体在不断自我修复！” 横川一郎反复品着这些信息量：“也就是说，她同时具备拔尖的疗愈能力，和诡诈的社交能力？而她能一个人单枪匹马战斗到现在，说明她还有出色的近身作战的能力，对吗？” “没错！普通异能者，能在其中一个方面取得优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可是她竟然在这些方面都相当出众！正是因为对她过分低估了，我们才在战斗中吃了亏……” 下属非常自责，正想要继续道歉，却见横川一郎已经兴奋得一把打断他的话。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第149章 猎手还是猎物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下属抬头，发现横川一郎的眼里，甚至冒出了一丝贪婪的亮光。 “她在哪儿？我要见到她！” “您是说——那个‘武藏小次郎’的女战斗者？” “是！”横川一郎站起来，搓着手，“她太完美了，太适合用来放在手术台上做研究了！血瞳狼人现在已经不值得我在意了！他根本就没有她强！” 下属：“您的意思是——要活的？” 横川一郎：“要活的！当然要活的！你想想看，我把她抓回来之后做研究，复刻出许许多多个跟她一模一样强的傀儡！那我的军团，该有多么的伟大？” 横川一郎立刻就站起身，说：“我现在就要去看看我那伟大的实验母体！立刻备车，我要去权力大厦！” 下属犹豫：“可是，‘武藏小次郎’组织的人还在那里，您过去是不是有危险？” 横川一郎：“你们不是已经把炸药缴获了么？她手里没有可以炸楼的东西了，现在只能束手就擒了。” 下属立刻道：“没错，横川一郎先生，现在我们的人已经控制了局面！那个女人已经受了重伤，还被困在了一个空旷房间里，所有门窗都紧闭着，外面又密密麻麻围着我们的人！她已经是瓮中之鳖，无处可逃了。” 横川一郎边走边命令：“朝着里面打催眠剂！只要吸够足够的分量，她就会彻底昏迷过去。” 下属：“好的，已经在安排那边的人启动中央冷风扇，并且在屋里面注射催眠剂，从理论上来说只要在里面待上足够15分钟，再强的人都不可能维持清醒的自我意识！就算是具备三种异能的人，也绝对不可能！” 横川一郎很满意：“好，非常好！我今天就要得到她！” 车子抵达，横川一郎很快坐进了车内。 他透过车窗，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远远望向了那栋大楼。 “你有没有觉得，权力大厦就像是一个兽笼？这个兽笼吸引了我的猎物，猎物自己主动找上了门来了，然后……门一关，我就得到了她！” 下属低声说：“只可惜，我们的人手也损失了很多。” “这算什么？一点蝼蚁而已。”横川一郎不悦，“一万个蝼蚁，也比不上一个真正完美的造物。” 下属没有再说话。 车子抵达了权力大厦。频道里传出声音。 “横川一郎先生，我们已经关紧了那个房间的所有通道，连一只蚊子都飞不出来。” “同时，我们用空气系统朝着里面扑了很多催化剂，除非她在里面不呼吸，否则一定会陷入重重昏迷。” “她现在就等同于身陷一个毒气室里，没有援兵，没有出口，只有吸入毒气的绝望。” 横川一郎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走到了这扇门前。 “她最后就是退入了这一扇门？” “是的。” 横川一郎看也不看地上其他哀嚎着的伤者，只是问：“时间已经多久了？” 下属：“已经过去了14分钟，还差最后1分钟，她就彻底沦为我们的东西了。” 横川一郎噙着一丝贪婪的笑，抬起头。 房间门口有一个数字倒计时投影，上面正显示00:14:29。 秒的数字在飞快跳动，从29到39，39到49，49到59…… 横川一郎的心跳，也随着时间越来越逼近而加快跳动。 终于，电子时间定格在00:15:00，再也不动了。 横川一郎的眼里泛出一丝绿光，招了招手，下令：“把门打开。” 同时他自己扣上了防毒面罩。 电子锁被解除了，其他人纷纷上前，一脚把门给踹开。 屋子里弥漫着浓烟，根本无法视物。 横川一郎又往后退出了几米远，用手在前面驱散空气，同时命令：“迅速把人带给我，我想要好好看看……她究竟长什么样子。” 众人在白雾弥漫的屋子里四处搜寻。 但有人喊起来：“人呢？怎么没看到？” 横川一郎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 等到白雾尽数散去了，他立刻冲进了这个房间。 屋子里空空荡荡，只有满脸迷茫的一众保镖，正不知所措地站着干看着。 “人跑了！人跑了你们看不出来吗？！” 横川一郎怒极：“一个密闭的房间，你们都能让人跑！你们这群饭桶！”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这个被他们逼到了绝境的女人，究竟是怎么逃走的。 “报告横川一郎先生，门窗都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整个屋子都是密封的……” “报告横川一郎先生，中央空气系统也没有被人动过，屋内保持着绝对的完整性……” “报告横川一郎先生，那个女人不可能是从天花板上逃脱的，屋内没有合适的工具让她打破吊顶，她也根本够不到那里！更何况，现在我们头顶的天花板非常完好，连一点点破损痕迹都没有……” “那是怎么回事？！”横川一郎已经开始咆哮了，“屋子里四面完整，没有任何被破坏过的痕迹，上下左右四面墙壁都没异常，屋子外面又都是荷枪实弹的枪口！她到底是怎么不见的？”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就这么平白无故消失了？！她人间蒸发了吗？！” 下属：“还真是见鬼了，不会真有鬼吧，听说……” “饭桶！！”横川一郎一听到大家已经开始议论鬼神之谈了，更加愤怒，直接就把桌子给掀了，“都给我去找，掘地三尺，也要把我的实验母体给我找出来！！要是找不到，我要你们好看！！” 保镖们立刻整整齐齐道：“是！！” 说完，大家立刻分头去找，谁都不希望自己真的被横川一郎给迁怒。 而在所有人尚未注意到的一处角落，有个保镖不动声色用皮鞋踩住了地上的一张卡片。 他左右四下观望，确认没有人朝着自己这边看了，这才装作是卷裤管一般，漫不经心地从地上捡起了这张卡片，轻盈地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这一幕，没有被任何人看见。 第150章 和樊漪对峙 横川一郎气急败坏。 “好端端的一个人，到底是怎么消失的？！你们谁能告诉我？！” 众保镖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 “调监控，给我调监控！”横川一郎大发雷霆。 “横川一郎先生，整条走廊的监控都已经被破坏了，我们现在无法……” “什么意思？”横川一郎的声音冷了几度，“你的意思是——她那边还有黑客，而且那个黑客已经强到可以轻易破坏我们的系统？” 在场的人更加不敢出声了。 …… 在楼梯口躺着养伤哀嚎的“诺亚方舟”的杀手们，听到了来自远处房间的激烈斥骂声。 那骂声不知穿过了多少层玻璃，还间歇夹杂着摔东西、甩耳光的声响。 其中一个杀手摇摇头，啧啧感慨：“我看那些保镖在横川一郎的手底下也挺惨的，天天被骂得这么狗血淋头，这谁能受得了啊？” 另一个也感叹：“我本来以为咱们祭司已经够严苛的了，现在一对比，发现还是咱们这儿好。” 骂声持续了足足二十分钟才结束。 从房间里鱼贯而出一排灰头土脸的保镖，为首的那个保镖头头的脸上还有被掌掴过的红痕，显然是横川一郎亲自动手教训了。 这些保镖从楼梯下来，一路经过两侧或坐或躺的受伤杀手们。 这些杀手用一种怜悯和同情的目光，一路注视着他们下去。 沿路还能听到一些人“他们干这个一个月能拿多少钱”之类的讨论。 谁也没有发现，最后一个低着头出去的保镖，在一个楼梯转角处悄无声息地脱离了自己的团队，转瞬就消失不见了。 等在大楼外的一辆车，隐进沉沉的夜色中。 忽然，车窗被人叩了一下。 蝎子侧头，看了一眼窗外的人，立刻就开了车锁。 那个人坐进来，瘫在后排座椅上，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就差那么一点。”她说，“就差那么一点，我可能就脱不了身了。” 她的体力消耗得太多，状态实在太疲惫了，一路撑下来已经是强弩之末。 也感谢有“快速自愈”的能力，她身上的伤已经愈合了一半。 而“自愈”能力似乎在修补她身体的消耗的同时，也在修补她过度透支的精神力。 蝎子立刻探身回去：“x已经中断了和你之前的信号，无法监测到你的心率情况，他让我问你，你现在的情况怎么样，身体处在什么阶段？” 歌微的脸沉沉隐在昏暗夜色里，路旁的炫丽霓虹打亮了她的一点发梢。 她只说：“我没事。” 蝎子已经开始启动车子了：“好，我们现在要赶紧离开这栋楼了，行动撤销！话说回来，如果在行动开始之前，我就知道我们的行动已经暴露了的话，我绝对不会让你来冒这个险的。” 蝎子知道，他们的处境已经很糟糕。横川一郎的势力网无孔不入，早就率先得知了他们要炸楼的计划。 楼里安排了成倍的保镖，地铁站被联邦警察堵得密密麻麻，还有诺亚方舟的异能者杀手介入。 三方势力联手截杀歌微一个人。 这是一场多么悬殊的战斗。 与此同时，x也遇到了一个拔尖的黑客对手，两人在数据上你来我往地较量。 可以说，这场战斗早就已经没有胜算了，他们能够全身而退、不把命留在那里，已经算是谢天谢地了。 甚至蝎子到现在都不知道歌微是怎么脱身的。 在她的印象之中，歌微并不具备这么强的近身作战能力，可以一个人打退那么多杀手。 蝎子决定等大家都平安逃离了之后，再好好问一问这件事。 后排传来歌微虚弱的声音。 “工厂那边的事情解决得怎么样了？” 蝎子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开口：“我带着同伴过去，把所有的员工都放出来了，现在工厂的实验基地一片混乱。我们趁乱脱身了，一切都很顺利。” 发动机发出声响。 后排的歌微忽然开口：“等一下。” 蝎子：“？” 歌微：“我要下车。” 蝎子：“你下车去做什么？” 歌微：“炸楼。” 蝎子：“……？” 她回过头，看着后排的歌微：“你认真的？我们现在已经被三方势力同时围剿，你还要炸楼？？你能顺利脱身，我都已经觉得很不可思议了！” 歌微语气平静：“决定做的事，当然要把它们都做完。” 蝎子：“可炸药呢？手提箱已经被那些人给截住了，没了炸药，我们怎么炸楼？总不能让‘商人’再出一次货吧。” 歌微看向另外一栋高楼的天台，说：“事实上，我最开始和‘商人’定的，就是两趟货。” 天台上，樊漪正在打游戏。 只是他的手机始终都放在不远处，随时打算接听电话。 旁边的助理在心里纳闷：少爷怎么不回豪宅打游戏？那里设备更大，佣人们伺候得也更加舒服…… 瞧着少爷时不时瞥一眼旁边手机的样子，很明显，是在等待某个电话。 终于，电话铃声响起。 樊漪一把丢下了自己手中的游戏手柄，大步向前，接起电话。 谁也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 良久，只听到樊漪“嗯”了一声：“知道了，现在就送货。” 挂下电话，樊漪戴上了黑色头盔。 “咔哒”一声，纯黑色前罩玻璃下隐约透出了他狭长的眼睛。 他跨上身边一辆黑色摩托车。 摩托车“呜呜呜”地轰鸣了几下，启动了。 它一路向前疾驰，从三十多楼高的天台上一跃而下，落在地上。 片刻之后，歌微接到了樊漪的电话。 “我已经快到了，你在哪里？”话语里还夹带着风声。 歌微正要开口，忽然想到自己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说话的音色也变了回来。 她把手机递给了蝎子，让蝎子说。 蝎子很利落地报了地址。 “我们的车就停在这里。” 樊漪说：“好，你们的‘货’装在一辆货车上，需要我帮忙运送到哪里？” 歌微低声开口：“就告诉他，只需要把车钥匙给我们就可以，剩下的我们自己搞定，没他的事儿了，让他走。” 蝎子如实转达。 “我老板让你把车钥匙丢进我们车窗里，然后离开。” 樊漪听了却皱眉：“你们能自己搞定？” 歌微不耐烦：“他怎么这么多事儿？收了钱，就只用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可以了。” 蝎子转述：“我们老板感谢您的好意，不过剩下的事情，就不麻烦您了。” 樊漪却继续说：“这可是一整箱的原油，请你老板在使用的时候务必小心一些。” 歌微更不耐了：“蝎子，你直接挂了他的电话就行。” 蝎子：“……我们老板会小心使用的，多谢提醒。” 很快，歌微所在的这辆车前，移形换影一般闪过一辆黑色机车。 夜色太黑，它几乎就与黑夜融为了一体。 等机车驶出了好几百米，车主才像是忽然发现了歌微的车的存在一般，转了个弯，又回来了。 樊漪停下，在轰鸣声中把车钥匙丢进了蝎子早就打开一大半的车窗里。 蝎子接过钥匙，遥遥挥了挥：“收到了，谢了！” 樊漪看着她，没说话。 按理说樊漪现在应该走了。 他送完了货，已经没有他的工作了。 可不知为何，他没走，目光盯着一片漆黑的车后窗。 那后面有一个人，樊漪知道。 樊漪忽然开口问：“你老板从一开始就算到，我需要出两趟货吗？” 第151章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蝎子没说话。 后排隐藏在黑暗中的歌微，自然也没有说话。 歌微现在已经恢复了自己本来的样子，她不可能用这副样子和樊漪相见。 她只在心里盼着樊漪早点走。 可樊漪不光没走，反而像是对她起了一些兴趣一般，继续询问。 “其实你一开始就知道你的计划会失败，对不对？” “可即使这样，你还是冒着巨大的风险，执行了这个‘很有可能会失败’的任务。” 他点起了一根烟，在半空中悠悠抽着，燃起了一缕细烟。 “因为，只有第一个计划失败了，才有可能会放松横川一郎他们的警惕。” “你也才有机会，执行你的第二个计划。” 他抽着烟，注视着那面的漆黑车窗，缓慢说。 “那些炸药其实只是烟雾弹而已，是用来迷惑对方的障眼法，对吧？” “你最开始和我订货的时候，就是订了两趟‘货’。其实，只有第二趟货，才是我真正要送的货。” 烟雾在夜色中弥漫开形状。 歌微和樊漪就这么隔着一面玻璃，无声僵持着。 片刻后，歌微在黑暗的车里做了一个手势。 蝎子会意了，说：“我们老板的时间很紧张，你可以走了，‘商人’。” 樊漪轻嗤一声，把烟头踩灭在地上，也不过多做纠缠。 “好。”他说，“那就祝你的老板，全身而退。” 机车疾驰而去，留下轰鸣声。 歌微拿到了樊漪给的车钥匙，下了车。 樊漪把那辆用来交货的货车，停在了几百米外。 她走过去，在玻璃上挂上了“后勤部”的牌子，然后利落地打开车门，启动车子。 权利大厦内部一片混乱，安保人员上下跑动。救护车堵住了一楼的出口，大厅里都是来来回回抬着担架的人。 她就这么载着满满当当几桶的原油，缓慢开进了地下车库，如入无人之境。 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人再去管这辆挂着“后勤部”牌子的货车开进来，究竟是配送什么日常物资的。所有人都只忙着处理焦头烂额的场面，自顾不暇。 歌微一路面无表情地把车开进地下层。 办公室里，横川一郎依然还在训斥下属。 “这么多人逮一个女人，你们居然还让她溜走了！” “问你们她是怎么溜走的，你们不知道！问监控，监控被黑了！问是谁黑的，你们只知道是她队友！问她的队友在哪里，你们又是不知道！” “有人带着炸药进了我的地盘，又从我的地盘全身而退、安然无恙！这种耻辱，我可咽不下去！” 横川一郎抬起一踹，把自己的下属踹翻。 “现在，调出附近十条街的所有监控、卫星拍摄画面，不管动用什么办法，都要把她给我抓到！她不可能跑得太远！” 下属弱弱说：“她可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个很强的异能者，说不定她现在已经跑得很远了……如果是我从您的地盘上逃出来了，我也一定会马不停蹄地逃，逃到您够不到的地方……” 横川一郎：“呵呵，整个联邦还没有我的势力够不到的地方。现在扩大搜索范围，我要调取全城的监控，我看她能跑到哪里去！” 事实上，横川一郎不会想到，歌微没跑。 不光没跑，她还回来了。 此刻她所在的位置，是在权力大厦的地下层。 而横川一郎所在的位置，则在权力大厦的顶层。 他们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处在权力的两端。 而歌微此刻所想要做的，就是让那个处在权力大楼顶端的人，与他的权力之楼一起坍塌。 权力大厦顶层，保镖们来来回回地走动，下属们的争论还在继续。 “我们已经调取了权力大楼门口的监控，没有看到带着伤、仓促而逃的类似可疑人员。” “那个女人如果要逃出去，肯定是要从出入口通道离开这栋楼，可是我们把所有出口通道全都排查了一遍，进进出出的人，都没有一个带着伤的女战斗者……”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并没有离开这栋楼，而是依然还留在楼内？” “很有可能！她并没有能力能够离开这栋楼！” “毕竟我们的人安排得这么密集，整栋楼就像是一个铁桶一样牢固，她插翅难飞！” “那么我们就在楼里面继续搜索？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搜！她就算藏得再隐蔽，也不可能完全隐身！” 顶层的那帮人正在思索歌微会藏身在哪里。 而歌微正有条不紊地打开地下车库的消防控制室。 她把消防总管切割开，从车上接过了高压油泵，面无表情地把车里的原油都泵到消防总管中。 做这些事的时候，她神色平静而专注。地下车库空无一人，只剩她站在一片荒凉之地里。 货车上的原油还需要好几分钟才能泵进管子里。 在这个时间间隙，歌微竟然还有闲心给斯文回了一通电话。 她用的是自己“歌微”的电话号码。 因为伪装能力耗得太多，声音也只能是自己的声音。 电话一接通，她软软地喊了一句：“斯文。” 斯文的声音立刻急急地切入：“歌微？是你么？！你没事？你真的没事？” 斯文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歌微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的男朋友么？ 他和方才那个面无表情提着刀的战斗者，是同一个人？ 一时之间，斯文的“冷酷杀手”形象，与他温文尔雅的好男友形象，在歌微心里形成了强烈的矛盾感。 她按照剧本说出了自己的台词。 “我没事啊，我看到你刚才打了我好几通电话，所以回给你。我刚才忙工作呢，没看到。”歌微的演技很自然，说话也透着一点工作忙碌之后的疲惫，“……怎么了？” 斯文：“歌微——” 他欲言又止，语气中掩饰不住的急切：“你现在在哪里？在工作室？你没遇到坏人吧？” 歌微淡淡问：“怎么了，是你那儿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斯文着急开口：“我——” 在听到女朋友声音的这一刻，斯文才回味过来：其实那一伙人，根本就不具备绑架歌微的时间啊。 那伙人在行动之前，并不知道诺亚方舟组织的人也参与到了其中。 斯文是把刀悬在那个女人的头上时，才收到了关于绑架的短信。 时间太巧合了，措辞也很蹩脚。 甚至那张绑架的图片……斯文如今回想起来，也觉得p图的痕迹很严重。 很显然，他们是为了救自己的队友，临时编出了一个故事。 可斯文太过着急了，关心则乱，一时之间思绪完全跟着对方走了。 斯文停顿了一下，语气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静：“嗯，没事了，只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想约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才是歌微所认识的那个斯文。 谨慎，克制，有分寸，没有太起伏的情绪。 歌微看着原油一点点被泵进消防管，再抬头看了看不久之后就会不复存在的这栋楼。 她说：“最近工作有些忙，等空了以后再约吧？” 斯文也不过多纠缠，只说：“好。” 两人的对话到此结束。 歌微说：“那我就先挂了。” 斯文“嗯”了一声，轻声叮嘱一句：“别熬夜太晚，好好休息。” 第152章 他奇怪的癖好？ 至此，歌微挂下了和斯文的电话。 她环顾这个昏暗空旷的地下车库。 货车上装载的几桶原油已经全部被高压油泵给泵进了消防总管里。 此刻，货车上输运的原油都已经空了。这辆货车对歌微而言，已经没有太多作用了。 不远处有一辆货车上装载着满满一车的废弃轮胎。歌微把这些轮胎都堆到这边，然后，面无表情地点燃起一个打火机。 火光映亮了歌微此刻的脸。 她反手一丢，把打火机丢向了货车。 整个车体顿时燃烧了起来！ 斯文挂下电话，重重松了一口气。 女朋友并没有被绑架，她只是在加班，没有及时接听电话而已。 斯文如释重负的同时，手机也从他的肩膀上掉了下来。 此刻把镜头拉远，你会发现，斯文正扭曲成了一种很诡异的姿势，用肩膀夹着手机打电话。 而他的身上则被绳子捆了一圈又一圈。 他按照那个“女战斗者”所说的话，老老实实走出了这栋楼，走到路边，找了一条绳子把自己捆起来。 要在一条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找一条绳子，很不好找。斯文当时内心焦灼，生怕自己不按照那个女人的话做，女朋友就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他跑了一家又一家的店，最后终于在一家情侣风格的店面里面找到了绳子。 然后又匆匆促促地结了账，飞快把自己给捆好站在路边。 他等待着女人的同伙来“捞”自己。 可事实上，他已经在这里干捆着站了很久，焦灼地环顾车水马龙的十字街口，但并没有人来“捞”他。 现在想想，自己真是天真得很，这么轻易就被那个女人给骗了，而且，还真的照着她的话做。 “不好意思，请问，你可以帮我解一下这个绳子吗？”斯文问一位过路的路人。 那路人用一种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斯文。 路人在心里想：这个人既没有被胁迫，也没有同伴，他为什么要把自己捆成这样？ 路人带着一种微妙的心情，帮斯文解开了绳子。 在解开绳子的时候，路人诡异地发现，绳子末尾还带着一个品牌标签：蜜爱之旅。 标签底下还写着一句文案：我想臣服于你，让你做我抬头仰望的王。 路人：“？？？” 路人再看向斯文，眼神已经变得有些微妙了。 不是，这小伙子长相也是一表人才，相当英俊，怎么年纪轻轻偏偏就好这一口呢？ 再看斯文身上交错着的一些伤口，路人顿时露出了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来。 “小伙子，你这是……跟自己的女朋友闹别扭了吗？”路人关切地询问。 斯文：“啊？” 路人：“哎，跟女朋友闹别扭，也不能就这么直接从酒店冲到大马路上来啊，这样多教坏小朋友啊……” …… 地下车库里。 歌微的面前燃起了熊熊火光。 如果单是一辆货车，或许还燃不起这样的局面。可现在有废弃轮胎作为助燃，浓烟熊熊升起，几乎遮天蔽日。 黑色的烟雾已经迅速弥漫了整个地下车库，并源源不断冲向了楼上。 又有原油，又有塑胶制品，歌微明白，这场火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被熄灭了的。 歌微一步一步缓慢后退，最终转身，快步离去。 蝎子的声音在耳麦里很急切。 “歌微，x说检测到这栋楼的预警系统即将开始启动，他让我代为询问，你是否需要他的帮忙？” x受到了那个黑客的干扰，现在没有办法直接联系歌微。他只能通过蝎子这个中间媒介，询问歌微现在的行动是否需要他的配合。 蝎子：“现在这栋楼的预警系统已经快要启动了，只要你下个令，x就可以黑掉楼内的预警系统，让所有人都察觉不到危险的临近。” 只要系统不报警，楼内的其他人会继续无知无觉地搜索着歌微的藏身之处，等着可以抓到活人去向横川一郎要赏赐。 他们错以为自己是猎手，歌微是猎物，此刻猎物正在某个角落瑟瑟发抖地躲藏，就等待着被他们找出来。 等到他们发现楼内情况有些不对劲的时候，那个时候已经错过了最佳的逃生时间了。 蝎子认为，这种时候，歌微是一定会需要x的帮助的。 但没想到，歌微说。 “不用，让x什么都不需要做。” “因为——我就是要让报警系统系统启动。” 蝎子一愣。 楼内，那些保镖和杀手正在一层楼一层楼地寻找。 “横川一郎先生说了，手底下的员工里谁能把那个女人抓到，就可以拥有百分之五的集团的股份！” 众人的眼睛里都冒出了绿光：“嚯，百分之五不愧是横川一郎先生，出手这么大方！” “这可是咱们为数不多的翻身的机会啊！” 楼内的所有职员都已经被运送到“工厂”进行所谓的“基层参观”了，现在还剩在楼内的，都是想要杀歌微的人。 保镖们为百分之五的股份雀跃不已，诺亚方舟的组织杀手则惦记着黑市那200亿悬赏的人头。不管是哪一拨人，只要抓到了歌微，就相当于从此拥有坐拥金山的财富。 “和平鸽怎么不见了？”有人忽然发现，他们之中实力最强的那一个和平鸽并不在这里。 “他竟然会放着200亿的悬赏不要？这倒是很出于我的意料啊！！” “他不要就不要呗，和平鸽要是不在，我们的胜算反而更大了，是不是？” “等到我们拿到200亿的悬赏，到时候还管这个排行榜做什么？咱们可以直接做和平鸽的雇主了！只要出个钱，出足够的钱，你想要让他杀谁他就得杀谁，不是么？” 众人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来，。 权力、名誉，还有“足够让和平鸽对你俯首称臣”的巨大财富，让每个人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挨个楼层地卖力搜索。 蝎子知道歌微一向很强，于是听从了她的安排。 “好，那我就让x什么都不做。” 蝎子知道，歌微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也是在同一时刻，消防自动报警系统响起。 整栋楼忽然发出了尖锐的劲爆声！ 第153章 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整栋楼的警报都响了起来。 尖锐的警报声一路贯穿楼顶，震动着所有人的耳膜。同一时刻，浓烟一路滚滚而上。 这栋楼的人终于发现了异常。 “楼内着火了！！楼内着火了，快跑！” “别慌，大家别慌，咱们这顿楼有应急系统！应急系统很快就会处理好现在的情况……” 所有人都挤着楼梯而下，如洪水倾泻。全部走廊都在一瞬间堵住。 安保人员把众人都拦截在楼道上。 “请各位不要惊慌！请继续待在原地！” 杀手们怒骂起来：“待在原地？待在原地等死？你觉得我们都傻么！” 安保人员：“我只是奉了横川一郎先生的命令！请各位放心，这栋楼有着充足的喷淋系统，足够应付所有火灾的突发情况！大家只需要继续在原地稍等片刻，系统就可以为我们自动处理完所有的——” 话还没有说完，大家就开始骚乱了起来。 “横川一郎先生让大家继续待在楼内！” 安保人员提高音量。 “这栋楼突然起火，就是武藏小次郎他们的阴谋！那个女人想要趁乱逃脱！” “所以，大家千万不要上他们的当！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混乱起来，那个女人就会趁乱逃离这里！” “那我们怎么办？我们难道也出不去了？”众人闹哄哄质问。 “横川一郎先生的命令非常明确——所有人都待在原地不动！我们绝对不可以给那个女人趁乱逃走的机会！” 众人总算听明白了，那个武藏小次郎成员现在还藏在楼内。他们纵火，一定是想趁着火势混乱逃出这栋楼。 现在横川一郎宁可把所有人都关在一栋楼里，也绝不会让那个人趁乱逃出！ “这不是拿我们的命开玩笑吗？”有人愤怒起来。 安保人员面无表情。 “这栋楼在设计之初就已经把火灾的突发情形考虑在内，楼内有足够的喷淋系统，储水箱里预先储存的水足够浇灭九十九次火灾。” 所有人都被堵在走廊上，闹哄哄的一片。有人看黑烟已经越来越浓重，抢着要下去，而安保人员则奉横川一郎的命令把所有人堵在楼道处，两拨人气氛极其紧张，已经开始彼此推搡。 只差一点，就会变成一场群斗。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收到了一条短信。 “是黑市的赏金榜单又更新了新的信息！” “只要能抓到武藏小次郎的成员，赏金从两百亿直接涨到1000亿！” “这可是1000亿啊！”有人惊呼起来。 所有人都被这个数字震惊。 顿时，这些杀手们都纷纷开始犹豫起来。 如果真的如那安保人员所说的，这栋楼有极其完善的喷淋系统，可以浇灭这场火势，那么他们更应该继续待在楼内。毕竟谁要是侥幸抓住那个女人，下半辈子就可以坐拥金山银山。 这种为数不多的人生翻盘的机会，谁都不愿错过。在收到这条短信后，原本紧张对峙的气氛忽然一散。 已经有许多人开始主动折返，继续在楼内搜寻。 他们一边搜寻，一边骂骂咧咧。 “妈的，都怪那个女人！” “要是让我逮到她非要把她大卸八块，看她还敢怎么耍心机玩儿我们……” 在同一时刻，横川一郎已经迅速安排好了自己的保镖。 众人簇拥着他。 “横川一郎先生，这里有一家从顶层直达楼下的电梯，它的面部识别系统只储存了您的信息，其他人都无法进入。我们只能送您到电梯门口。” 这架电梯是横川一郎的私人专属，除了他之外，没有人可以进入，就连保护他的那些保镖也只能送他到门口，然后选择其他更加周折的办法逃生。 “横川一郎先生，您到一楼后，外头会有车接送您，把您送到绝对安全的地方……” 横川一郎点点头，临走前还不忘补上一句。 “记住我的命令，不可以让任何人离开这栋楼。” “我不绝对不允许那个冒犯了我尊严的女人安然无恙逃出去！” 保镖点头：“是，知道了，横川一郎先生。” 横川一郎下了命令，必须要抓住女人，所以不管将多少人留在楼内，不管牺牲多少条性命，他们都要把人抓到。 横川一郎在楼内发现有黑烟的时候，就已经急急忙忙安排保镖护送自己。 没有什么比他的命更加重要，他撤得很干脆，不会让自己冒任何一点点危险。 “记住我的命令！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离开这栋大楼！” “那个女人一定要死在这栋楼！” “至于其他人，要是顺带陪了葬……我会给他的家人一笔厚重的安家费！” 蝎子迅速发语音过来，提醒歌微。 “x告诉我们，这栋楼的喷淋系统很强，水箱里储存的水足够把任何火都扑灭！” 接着，她顿了一下说。 “其实我有点不明白，刚才你为什么不寻求x的帮助？” “如果让他提前黑掉系统，预警消防系统就不会启动，甚至连喷淋系统都可以在x的攻击下直接损坏。” 歌微此刻已经从浓烟滚滚的地下车库撤离。 她一把跃出地下车库大门，迅速向前爬了几步。 “放心，我要做的就是让喷淋系统开始工作。” 光靠之前烧掉货车的那一点火势，根本没有办法将整栋楼都烧起来。 更何况，这栋楼还有先进的喷淋系统，只要用水一浇，这一点火就会被熄灭。 “……而我想要的，是一场遮天蔽日的，永远都无法对扑灭的大火。” 楼内已经出现了异动。 这栋楼的喷淋系统开始工作，天花板上自动弹出一个又一个的水管。 水管里有水泵出来。 安保人员原本预计，这些火势很快就会被扑灭。可谁知道喷淋系统开始工作后，从管子里泵出来的除了水之外，还有—— 一股一股黑黑的原油？？ 等发现这些东西不对劲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这栋全城最高的建筑，它的每一层都探出一个又一个的水管，而水管中汩汩而下泵出许多黑色的原油。 原油顺着墙角缝隙，流淌整栋建筑，洒在地板玻璃，办公桌椅上，浇在人的脸上。 走廊上的人一阵又一阵的尖叫，仿佛是在墓碑之前疯癫。局势彻底失控了。 第154章 最终的对峙 这次安保人员的脸色也绷不住了，他们再也管不了横川一郎先生对他们下了多重的命令，一转头就赶紧朝着楼下跑。 火迅速燃了起来，这一次，喷淋系统再也无法拯救这栋楼了。 频道里传出安保人员此起彼伏的慌乱声。 “快逃，快逃啊！！” “整栋楼都要烧起来了，我所在的这一层走廊全部都是黑乎乎的原油！！！” “该死，这些东西究竟是怎么从消防管这里漏进来的？那群人究竟对这栋楼做了什么手脚啊？” “……咱们再继续启动喷淋系统，有没有用？这些火总会被喷完的！我们只要用水把它浇灭——” “你是傻子吗？原油根本不可能用水浇灭！水和油是不相融的！！！” “整栋楼都不可能被浇灭的了！赶紧弃了楼，快逃啊！！！” “可是横川一郎先生还命令过我们——” “现在连命都没了，还管这些干什么！！” “可是还有1000亿的悬赏啊！1000亿啊这可是！！” 安保部门的头领此刻正护送横川一郎到了电梯口。他看着手中的电子平板，面色沉重。 “——横川一郎先生，我想，我终于知道那个女人是怎么顶风作案的了。” “她点燃了一辆货车，制造了一起火势。但这一起火势本来无伤大雅，影响不到这栋楼，而且楼内预警系统反应很快，检测到浓烟之后迅速启动了。” “但是那个女人，她这么做，目的就是为了让预警系统启动。” “预警系统一启动，喷淋管道就会自动喷水来灭火。” “而她事先在消防管道里灌入了原油，原油借着这些错综复杂的管道，喷洒到了楼内每个角落。” “其实她自己什么都没有做，是我们引以为傲的系统替她做了一切。” 他们自以为他们创造了科技，却没想到科技也反过来反噬了他们。 他们当初造的喷淋系统有多密集、多么精确地涵盖这栋楼的每一个角落，现如今喷出来的原油就越多，局势就越是不可控制。 横川一郎已经从私人专属电梯一路往下离开。安保人员也匆忙寻找出口。 走廊上的杀手乱成一团。 而他们不会知道，歌舞已经启动系统，一踩油门，车子疾驰而去。 拐过一个路口的时候，她擦了擦自己黑炭一般的脸，露出一双眼睛。 从她的后视镜里能看到，整栋楼像是烟囱一样，顶端冒出熊熊浓烟。 蝎子：“这栋楼已经着起大火，大部分人都被困在了里面，歌微，你最好趁现在趁乱逃跑，此刻他们自顾不暇，不会有人来追击你的。” 歌微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后头，说。 “再多烧一会儿，楼道内所有的钢结构都会在高温之下软化，到时候，这栋楼就会不复存在。” 她最后看了一眼权力大厦，然后深深踩下油门。 就在要踩下油门的那一刻，歌微忽然又后悔了。 她回头看了一下这栋楼。 她说要炸楼，她也做到了。 她放出去的话，她没有食言。 可是横川一郎呢？横川一郎一定有办法逃脱。 他可以让千千万万人替他的财富陪葬，但绝对不会将自己的性命也放在那里。 所以，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怎么能任由横川一郎就怎么逃脱呢？ 错过这一次，她就找不到下一次能再刺杀他的机会。 想到那个茫茫雨夜里，他开枪，射杀的那些无辜的人。 想到他下令对自己进行残忍的追捕…… 歌微一踩刹车，将车打横停在路中间。 蝎子像是预感到了歌微要做什么，语速飞快。 “现在回去绝对不是一个好注意，这栋楼随时可能会坍塌。” “你现在回去是要冒着巨大的风险的。” 歌微已经下了车。 “我知道，但我不允许横川一郎活着离开这个地方。” “我真的讨厌那个人了。” “我要手刃他，才算是对自己完成交代。” 蝎子：“我很想劝你，但是刚才x告诉我，一旦你做好了决定，其他人是无法再动摇你的。他知道自己已经劝阻不了你，并且也劝说我放弃。” “既然你一定要回去，那么x的建议是，你给自己设置一个倒计时，三分钟你。” “最多只有三分钟的时间。这三分钟里，你必须要杀死横川一郎，然后迅速撤退，否则火苗会吞了这栋楼。” 歌微点点头，说。 “我知道了。” 她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火势之中。 三分钟的时间能用来做什么？对于城市另一边的音乐节来说，三分钟只是一首曲目的时间而已。 曜澄在舞台上打着激烈的鼓点，底下的观众们欢呼雀跃。 而在同一时刻，歌微抬头，看到大堂正中心的那一架专属电梯，正从高处一路垂直向下。 整栋建筑都被火苗吞噬，但那一部电梯的系统却丝毫没有影响。 横川一郎稳稳当当站在透明电梯的正中央，目光俯瞰这座大楼。 歌微面无表情地站在最底层，就这么看着横川一郎一路向下。 横川一郎也看到了她。 两人在目光在半空中短暂交接。 对于歌微来说，横川一郎并不陌生 她已经见过他无数次了。 但是歌舞知道，对于横川一郎而言，他是第一次见到自己原本的面目。没有戴着面具，没有乔装成任何面孔，而是那个那张属于歌舞的脸。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横川一郎没有任何闪避 他的电梯稳稳当当，停在歌微的面前。 电梯门打开，横川一郎就这么朝着歌微走了过来。 歌微知道自己背后就背着武器。一把锋利的匕首。 她只要瞧准时机，然后迅速出击，就有可能在一招之内结果横川一郎的性命。 现在横川一郎身边并没有保镖，也没有任何可以保护他的人。她一击得手后，就能在三分钟内离开这栋楼。 只是，歌微有一丝微妙的迟疑。 第155章 三兄弟互戳心窝 音乐节现场。 人声鼎沸。 曜澄把最后的鼓点打完，就从舞台上跳了下来。 他们乐队表演的曲目结束了，主持人正在进行最后的抽奖仪式。 疯狂的乐迷高举着荧光棒，在午夜进行着狂欢。 只是曜澄跳入了人群之后，脸上却略微显出一丝担忧的神色来。 不知道那个“红衣女郎”怎么样了，也不知她能不能顺利从那栋楼里逃出来。 曜澄也不知自己是希望她逃出来，还是希望她落网。 他只是有些庆幸，自己不是那个“决裁者”，他今晚的任务也不需要和她发生正面冲突。 只要不是亲手抓的她，他的愧疚感就会好过许多。 在混乱的人群中，有人搭了一下他的肩膀。 曜澄回头，看到是樊漪和斯文。 这两位哥哥是特意来给他的音乐节捧场的。 曜澄迅速调整表情，自然地回应：“你们真来了？” 樊漪叼着一根烟头：“那可不，为了来给你的表演捧场，我还特意穿了一件花衬衫。” 他给两个室友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花衬衫：“怎么样，还挺像个乐迷的吧。” 一旁的斯文淡淡说：“……像个无业的街溜子。” “……” 曜澄看了一眼樊漪。 樊漪穿一身港风的垮肩花衬衫，气质很痞，嘴上再叼一根烟。 今天又恰好梳了一个大背头，把每根头发都用发油梳到了后头。 他置身混乱的人潮，在烟雾缭绕中露出不羁又轻蔑的眼神，真的很像老港片里在街边游荡着收保护费的混子。 不由地，曜澄就联想到了樊漪“商人”的身份。 樊漪是他的好室友，也是走私贩和火器商。 不久之前他正在地铁站的废弃站口，指挥着手底下的一帮小弟做事。 樊漪是商人，而商人是曜澄要抓的人。 可此刻，“商人”穿着花衬衫特意来给自己捧场，还搭着他的肩喊他去喝酒。 曜澄不由产生了一点错乱感。 他的目光落在樊漪搭着自己的那只手臂上。 最终，曜澄问：“哥，最近忙么？” 樊漪漫不经心：“还行。” 樊漪并不知道，曜澄的这一句稀疏平常的问候之下究竟藏有多少暗潮汹涌。 对樊漪而言，这不过是室友之间的一句普通问候。他很快把目光转向了斯文。 “倒是斯文你……你最近挺忙的，连消息都不怎么回。”樊漪又搭住了斯文的肩膀。 斯文语意模糊地“唔”了一声：“……嗯，医院事多。” 说话的同时，斯文不动声色地轻轻握住自己的右臂。 那条机械肢体刚刚装好，他还不太习惯。 同时，他也害怕被樊漪给摸出异样。 于是，斯文不着痕迹拉开了和樊漪之间的距离，说：“走吧，咱们去喝酒。” 樊漪把烟头往地上一踩：“行啊，去！算给弟弟庆祝！” 看台现场混乱，三个人挤出了拥挤的人群。 只是，他们彼此都掩饰着自己眼底的心不在焉。 斯文其实是刚从手术台上下来。 为了不错过音乐节演出的时间，他连麻醉剂都没有打，装完机械肢体就直奔这边，现在身体还在隐隐作痛。 只是他掩饰得很好，没有人察觉到异样。 樊漪其实刚“送完第二趟货”出来。他返回基地，摘下头盔，换了一身衣服，又把自己身上的原油味道都清理了一遍，这才换了一身花衬衫，匆匆忙忙赶过来给弟弟庆祝。 曜澄是脱下了自己的联邦警服来的。他结束了任务，遣散了手底下的人，写了一篇很详细的任务总结传回给自己的上司。 他没能抓到“商人”，所以写了很长的检讨书。好在上司没有过分追究他的责任。 “商人”太过偷奸耍滑，他用“批发玩具”把所有人都给摆了一道，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 被耍的是所有警察，并不只有曜澄，因此曜澄没有担太多的责，也没人怀疑他不忠。他顶多是“无能”而已。 写完这份检讨，曜澄才急匆匆来到音乐节的现场，和自己的乐队成员一起彩排。 三人都度过了相当惊险的一个晚上。 可当他们碰面的时候，聊的也只是一些生活小事。 “我最近特喜欢这种酒。” 在音乐节对面的露天酒吧棚子里，樊漪说。 “虽然是廉价街啤，但我越喝越喜欢，现在已经不接受其他酒了。” 斯文：“……是因为你女朋友喜欢喝，你也才喜欢的吧？” 樊漪没说话。 曜澄顺势补刀了一句：“是前女友了，斯文哥。他们已经分手了。” 樊漪：“……” 斯文又补：“哦，我差点忘了，是因为她在领证那天放了你鸽子。” 樊漪：“……” 曜澄再补：“分了也挺好的，前女友总比前妻要强。” 樊漪：“……” 樊漪一拍桌子：“你们几个有完没完？专门戳人心窝子是什么情况？” 樊漪捂着自己的心脏重新坐下来。 被两个损友一聊，他又觉得自己心口开始疼了。 “别光说我了，你们俩的感情状况就很好么？”樊漪咬牙切齿。 曜澄接话：“很好啊，我和姐姐很恩爱。” 斯文也说：“我正打算搬出去和女朋友同居。” 樊漪：“……” 算了，反正这个世界受伤的只有他一个。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惊呼了起来。 “你们看！你们看！” “权力大厦着火了！！” 所有人都下意识扭头去看。 他们看到了，夜色中，浓重的黑烟熊熊燃起来。 权力大厦就好像是一个大烟囱，顶端不断燃出浓烟，整个建筑体都被烟雾缭绕包裹。 个别楼层里已经开始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火光。 人群惊恐了。 路上的车流纷纷停下来，马路上聚集了许多仰头观望的路人。 新闻媒体也被惊动了，无人机盘旋在了夜空上方。 所有人都在震惊：权力大厦，这座城市最巍然的建筑，屹立在市中心的黄金地标—— 它曾经像一根权杖一样，威严地戳在这片土地上。 如今它更像一座坟墓，静静地对着天空肃穆而立。 在所有人都震惊地扭头去看的时候，曜澄、樊漪和斯文的脸上只是一片平静。 他们早就料到了事情会这么发展。 曜澄想，“陈总”终究还是成功了。 樊漪想，合作愉快达成了，看来我们还有可能会有下一次的合作。 下次要多收一点钱了。 而斯文在想，那个女战斗者真的很强。她是一个罕见的能力强者。 如果下一次，她没有使用那些诡诈的“绑架”手段，而是和他一挑一的话……最终会谁胜谁负？ 平心而论，斯文并不敢保证，自己真的可以轻松拿下她。 三人各怀揣着想法，隐在混乱人潮中，手中端着啤酒易拉罐。 在他们的眼中，远处那一座建筑，火光越来越甚。 权力大厦的楼内。 电梯门开了，横川一郎从里面走了出来。 歌微本该动手的。 可是这一刻她却有了一丝犹豫。 只是因为横川一郎看到她时，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甚至当他的眼神和她在半空中交汇，他眼中仿佛还闪过了一丝……欣喜？ 是那种见到了曾经认识的熟人一般的欣喜。 电梯门开了，横川一郎大步走出，对她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意。 “曼迪，我就知道你会出现的。” “你对我那么忠诚，你一定是知道我有危险，所以过来接应我，对不对？” 第156章 伏笔 眼前的场景开始变得扭曲。 听力也仿佛受到了什么障碍。 曼迪？ 什么曼迪？ 在这一刻，歌微的血液微微凝固起来。 歌微盯着横川一郎看，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演戏的痕迹。 只是她失败了。 横川一郎站在她的眼前，带着一点“和自己下属聊天时候”的居高临下的亲切。 他仿佛认识了她很久，也仿佛对她出现在这里并不意外。 “我等你太久了，曼迪，没有你在的日子里，我手底下那帮东西都是废物。” “现在你回来了，这很好。” 这一刻，歌微的眼前出现了微微的眩晕。 那是记忆和思维产生震荡时出现的记忆裂缝。 她眯着眼睛，一字一句冷冷地问。 “你刚才叫我什么？” “曼迪啊。” 横川一郎用一种略微惊诧的目光看着歌微，问。 “怎么，你现在连你的主人也不认得了吗？” 横川一郎意味深长：“哦，对了——我差点忘了，你当时为了能让自己更好地融入你的人设，所以主动请求做手术，洗去了你的一部分记忆。” 横川一郎悠悠叹息。 “毕竟只有这样，你才能更好地混入x的团队，刺探情报、骗取他们的信任啊。” “……” 歌微的脑袋里似乎闪过了许多似是而非的画面。 这一刻，她头疼欲裂。 脑子里的其中一个画面，是身边的人叫她曼迪。 曼迪，横川一郎身边最得力的秘书和总助，横川集团事务的处理人。 “曼迪，其实你本不必要自己亲自去执行这种任务。 “你对我很重要，你留在集团内更好，我还可以派遣其他人潜入他们组织内部……” 脑子里，是横川一郎的声音。 他仿佛在对自己语重心长地说话。 接着歌微听到自己的声音。 “不，我认为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在我们的计划里，由我潜入他们内部，刺探情报，查探x的真正身份。 “我会将自己伪装成一个从实验室里逃脱的仿生人，获取他们的信任。 “我洗白自己的身份，造假我的生物信息，并且真的在我的大脑中植入一个只有研究室仿生人才会有的出厂定位。 “然后我会进入他们公司的内部，成为团队的核心成员。 “这项任务的确很危险。可是，为了忠诚于您，我愿意冒任何的风险。” 横川一郎笑了笑，显然是很满意。 “我就知道，我的所有下属之中，你是对我最忠诚的，曼迪。 “只是别忘了你这一趟的任务。 “其他人都可以先不管，你的重点、你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查出那个x的真实身份。 “他太神秘了。我想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我猜测的那个人？” 歌微听到自己的声音说。 “好，放心吧，横川一郎先生。 “我一定会在最短时间内查到x的真实身份。 “如果他真的是那个人，我会立刻毁了他。” “……” 记忆翻涌而至，许多错综复杂的画面闪过她的脑海。 歌微只觉得自己眼前所有画面都成了马赛克。 火光和人的面孔都在摇摇欲坠。 这座大楼在燃烧起熊熊大火，而火光里，她却和横川一郎用一种熟人的姿态互相注视。 为什么头会这么晕眩？晕眩得让她根本就站不住。 此时此刻，歌微连刀都拔不出来。 蝎子的声音在耳麦里疯狂呼叫。 “歌微，你怎么了？” “歌微，你还在吗？你的状态怎么样？” “歌微，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忘记你设置给自己的三分钟倒计时了么？” “歌微！歌微！你只剩下最后半分钟了！！时间很紧张！！” “在这半分钟里，你需要撤出这栋大楼！否则，这栋楼随时可能会爆炸！！” 蝎子的音量越来越高，语速越来越快。 可是歌微根本难以集中自己的注意力。 她的视线前只有横川一郎那看到熟人一般的笑脸。 还有自己那句“我愿为主人效忠”的话里的语气真挚。 她的手指在颤抖，视线在模糊，大脑仿佛裂开了一般疼痛。 蝎子在耳麦里高声呼叫：“歌微，你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是横川一郎动用了什么手段，控制了你么？” 蝎子说：“歌微，不要轻易相信横川一郎的话，他是一个极其诡诈的人，他会动用任何方式来干扰你、控制你，让你陷入自我怀疑之中！” “现在他身边没有任何能够保护他的保镖，他孤立无援了，他和你一对一根本就没有逃脱的胜算，所以他一定会使用什么诡诈的手段！你千万不要被他忽悠了！” “歌微，歌微，你需要快点动手，你只剩下不到二十秒了！！” 蝎子疯狂地呼叫歌微，可是歌微一动不动。 她做不出任何反应。 她的脑子里，浮现上来的画面越来越清晰。 她在处理集团的事务……她在训斥手底下的人…… 她穿着高跟鞋，踩着清脆的脚步，走在这栋楼的走廊上。 没错，就是这一栋权力大厦。 她曾经无数次走在这里，她就像是熟悉自己的家一样，熟悉这个地方。 歌微这才想起，自己“初次”来到这栋大楼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地方很熟悉。 而这种熟悉，早就是一种伏笔了。 第157章 做出抉择 音乐节现场乱成了一团。 所有人都在望着权力大厦的方向。 有人报警，有人高声喊叫，有人疯狂上传自媒体。 马路上的车堵成了一片，红色尾灯汇聚成长河。在堵得死死的路口处，一个又一个乘客从车上下来，站在路当中，呆呆望着着火的方向。 咖啡馆门口，商场门口，餐饮店门口，如开了阀门一样涌出了许多人。他们望着着火的那一栋楼，脸上现出了震惊的神色。 交通陷入了瘫痪，全城陷入了混乱。新闻媒体的主持人开始紧急播报这则火势，中途甚至还念磕巴了词。 而在楼内，歌微和横川一郎彼此对视。 她的耳麦里，传来蝎子的疯狂呼叫声。 “歌微，这栋楼快要塌了！你必须立刻离开！” “再说一遍！！这栋楼快要塌了！你必须立刻离开！” “就算你没能杀了横川一郎，你也要撤离了！否则你会给这栋大楼陪葬！！” 遍地都是火。 这些火光，在歌微的眼里肆虐着、张牙舞爪着。 它们如同妖魔，缓慢升腾在半空中，用一种邪恶的、幸灾乐祸的目光盯着歌微。 横川一郎眼看火势已经大了起来，拔脚就要匆匆离开。 他甚至还邀请歌微一起：“曼迪！我们快走！” 歌微的视线在晕眩，手指在颤抖。 她对自己的存在，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怀疑。 可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依然抬起手，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刃，拦住了横川一郎的去路。 锋利刀刃刚好逼在横川一郎的脖子前。 横川一郎的脸色终于变了：“曼迪，你这是在做什么？！” 火势越来越大，多耽误一秒，逃生的机会就会越小！ 横川一郎训斥道：“你昏了头了！连我都不认识了么？！你——” 歌微手下用力，刀刃压在横川一郎的动脉上。 只要再稍用一些力，横川一郎的人头就会落地。 横川一郎侧头，看到歌微轻飘飘投过来一眼，眼瞳漆黑，眼中带着憎恨。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了！她这是要他死啊！ 她是过来杀他的！ “曼迪，你……你要杀了我！你竟然要杀了我！”横川一郎的眼神终于流露出了恐惧，“你现在并不清醒！等你清醒过来之后，你会后悔自己做了什么！” 歌微没有说话。 她依然还在犹豫，在摇摆。 蝎子说，横川一郎是一个很诡诈的人，他会不惜一切来求生。 而横川一郎现在就是在不惜一切地求生。 “曼迪，你现在被洗去了一部分记忆，所以你根本不清楚你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你如果不相信，可以返回你自己的屋子，那里会有你曾经藏好的线索！你留过许多蛛丝马迹给自己！ “曼迪，你要想好了，如果你杀了我，那么横川家族的人就会一直追杀你，‘五社公会’的人也会发现你的叛变，他们也会追杀你！最后，你的死状一定会比我更惨！” 歌微的眼底映着火光。 要相信横川一郎的话么？ 如果她要相信横川一郎的话，那她就不得不放走这个人。 放走这个诡诈的、残忍的、把他人的命视如草芥的坏人。 而她冒着巨大的风险折返回来，就是为了杀他的。 似乎是发现了歌微眼底有犹豫的、动摇的痕迹，横川一郎找到了求生的机会，继续循循善诱：“曼迪，只要你放下刀，我会装作刚才的一切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不过只是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并不是真的对我不忠诚，我——”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就血溅当场了。 横川一郎缓慢地倒在墙根下，身体抽搐了一下，最终再也无法动弹。 直到成了一具尸体，他都瞪着不可置信的眼睛。 仿佛是直到最后一刻，都不相信歌微竟然会真的杀了他。 “抱歉，我实在太讨厌你了。” 歌微低低地开口，刘海的阴影笼罩了她的脸。 “不论我是这个人还是那个人，只要我还是‘当下的我’，那我就没法忍受你这样的人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歌微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从熊熊火光之中离开。 横川一郎瞪大了空洞的眼睛，一动不动。 火焰仿佛一首悲悯的哀歌，盘旋在整栋大楼。 歌微没有回头。 她的脸上还溅了横川一郎的血。她用手背安静地把血迹抹掉，从火光中穿过，走出了这栋大楼。 走到楼外，她才发现深夜的夜空已经飘起了零星的小雨。 只是这栋楼内已经不可能被浇灭了。 当楼内到处都流动着水的时候，油只会浮在水面上。 着了火的油随水漂流，反而会造成火势蔓延，燃烧得更旺。 此刻，这栋楼就在淅淅沥沥的雨天里矗立燃烧着，像是一首哀歌。 歌微看到了呼啸而来的救护车，混乱相撞的空中警车，拥挤着抢热点的记者，盘旋的空中无人机，骑着摩托车冲进大楼抢东西的帮派成员…… 人群一片胡乱，秩序还没来得及被维护。 此时此刻，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歌微。 她挤入进人群中，无声无息地离开了现场。 音乐节现场，有人高喊起来。 “你们快看！” “权力大厦塌了！！” 在所有人的目光里，这栋楼坍塌了。 被烧得软化了的钢结构再也无法支撑起这一栋建筑。 整栋楼就像是陷落下去的蛋糕，一层一层往下坍塌，每坍塌一层都会激起滚滚的尘浪，场面雄伟壮观。 音乐节现场距离权力大厦的位置，大概有半个城市的距离，从这里望过去，就仿佛遥远那一端起了滚滚的沙尘暴，尘土遮天蔽日，火光与尘浪滚作了一团，最终陷落在了平地之上。 平地上的余火久久不熄，像是坟墓上的挂灯永远不灭。 曜澄遥遥望着这震撼的场面，不由想：那个女人说要炸了这栋楼，她真的说到做到了。 她让这座城市的所有人都成了她的见证人。 当时曜澄初听到这个计划的时候，只觉得这多么疯狂，多么不可思议。能做出这种决策的人，一定是个疯子，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可曜澄现在近距离接触过了那个女人。他才明白，她不是疯子，她只是一个强者。 强者有资格随心所欲。 曜澄低头，指尖在手机上摩挲了片刻。 他看到另外两个室友都在全神贯注地盯着那边大楼的情况，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于是，他悄悄给“陈总”发送了一条消息。 消息很简单，只一句话。 “恭喜你。” “恭喜你得偿所愿。” 抬头的时候，曜澄发现樊漪也正在低头发消息，而且发得似乎很隐秘。 曜澄不由凑过去：“哥，你在发什么呢？” 樊漪立刻就收了手机，灭了屏幕。 第158章 x的患得患失 樊漪立刻收了手机：“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管。” 其实樊漪发的也很简单。 他在给那个女人发：“祝你任务成功。” “如果下一次还有什么需要，欢迎随时给我下单，老客人，我一定会给优惠。” 只是顿了顿，他并没有等到那边的回复。 这让樊漪心里不由沉了沉：该不会那个女人也葬身在那片火海了吧？ 她极有可能完成了任务的同事，也殒命在那里。 樊漪抬头，望向那栋大楼的眼神不由就有一些担忧。 只是在同时，樊漪发现，曜澄也在看向那栋大楼。而且曜澄的神情，也有一些心神不宁的担忧。 他又看向一旁的斯文。 这一看，他发现斯文也在望着那边的火光。 斯文虽然掩饰得很好，可眼底依然映着一些微妙的焦虑。 樊漪：……不是，你们一个两个都怎么了？ 歌微回了家。 她开着一辆破旧的车，飞快在街道上疾驰。 街道两侧的所有玻璃都在投影播放着同样一则新闻。 同一个火光，同一个画面，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各种播放。喧杂、热闹、一切恐惧的情绪如沸水一样闹哄哄的。 歌微开到了半路，就把车丢在了一个转角。 她担心自己被跟踪，也担心这辆车上会不会有什么定位。 她把车丢了之后，换了几辆路边的街摩，最终绕了一条周折的路，回到了自己的家。 开门之后，她冷静地处理好自己身上的伤，挖出一些被“自愈能力”给包裹在身体内的弹口。 这种事情原本应该很疼，至少上一次手术的时候，x还建议她必须要上麻醉药剂。 但此刻歌微的脑子里很乱，思绪像黑水一样滚滚沸腾。这种乱反而抵过了身体上的疼痛，等她回过神，面前丢着一堆带了血迹的鲜红纸团，纱布和瓶瓶罐罐歪七扭八地倒着。 该处理的都处理完了，她这才在洗手间吸了一把脸，把脸上漆黑的烟灰洗去了。 抬头的那一刻，她脸上滴着水。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一直在颤抖。 它一直在颤抖，从未停下来过。 只是她的思绪始终太乱了，无暇注意到这一点。 歌微不得不承认，她其实是相信横川一郎的话的。她再怎么对自己狡辩都没有用，其实她心里已经相信横川一郎的话了。 她是曼迪，是财团安插在“x”身边的一个卧底。 而现在，她已经杀死了自己原本的雇主，并且彻底与财团反目成仇。 “……你如果不相信，可以返回你自己的屋子，那里会有你曾经藏好的线索，你留过许多蛛丝马迹给自己……” “……曼迪，你要想好了，如果你杀了我，那么横川家族的人就会一直追杀你，‘五社公会’的人也会追杀你，最后，你的死状一定会比我更惨……” 歌微的脑海里反复盘旋着横川一郎临死前说的这几句话。 最终，她对着镜子开口。 “我的死状不会比你更惨的。 “因为我很聪明，我会让自己活下来。” 从洗手间里出来之后，歌微开始在这个屋子里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她把每一个抽屉都拉开，又摸遍了地毯的每一处角落。 她必须要把那个所谓的“蛛丝马迹”给找出来。 正在她搜索的时候，一直没有动静的耳麦里，忽然传出了x的声音。 “歌微，你在么？你还好么？” 歌微一时沉默了。 她缓慢地站起来，站在客厅中央。 抬头的时候，她在对面的落地镜里看到了自己紧蹙的眉头和戒备的表情。 原本在任务结束、劫后余生的时刻，听到x的声音，应该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x是她的队友，是与她并肩作战过的人，她活下来了，原本该第一时间就和x报喜。 可不知为何，此刻，歌微发现自己的表情竟然是戒备的。 她甚至下意识抬头，先环顾了一圈四周，确认家里并没有监控摄像头。 她想到，她曾经要求过x不许监视她的生活环境，也不许窥探她的生活，当时x同意了。 一般来说，x是一个很守信的人，他既然说了不会监视她，那么此刻自己就应该不在他的势力控制范围内。 歌微谨慎地回复：“嗯，我在。” x重重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歌微，你没事。” x：“之前我的信号一直被‘和平鸽’的黑客帮手所干扰，我没有办法直接联系到你，我很担心你究竟怎么样了。” x：“我从直播新闻上看到，权力大厦已经坍塌了，但我不确定你是不是逃了出来。我刚才真的很怕你被困在里面没能出来，信号接通的第一时间，我就……” 歌微打断：“嗯，我已经没事了。我杀了横川一郎，然后平安撤离了。” x顿了一下。 他似乎是感觉到了歌微的语气之中有一些疏远。 “杀了横川一郎的过程顺利么？中间有遇到其他的事情么？”x开始试探。 歌微：“没遇到什么事，一切都很顺利，一刀毙命。” x：“……你没受伤吧？” 顿了一下，x大概是觉得自己问的问题很愚蠢。 歌微一个人单挑了一整栋楼的战斗能力者，她怎么可能不受伤？ 他只但愿她不要伤得太重。 “你现在就回安全屋吧，”x说，“你的身上一定中弹了吧？我立刻替你安排一场手术，用最快的时间让你……” “不需要了。”歌微拒绝，“不用给我安排手术了。” x一愣：“为什么？” 歌微：“我已经自行处理好伤口了，不用麻烦。” “你自己处理了伤口？”x觉得有些惊讶，又问了一句，“为什么？” 他今天好像一直在问为什么。 歌微开始敷衍：“伤口很简单，我就自行处理了。反正我们公司目前也没招到医生，你也只是选修过一些课程而已，未必靠谱。” x像是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了。 通讯设备里，有长达好几分钟的沉默。 歌微下了执行令：“我刚执行完任务，很累，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先挂了。” “等一下，歌微。”x立刻说话，“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歌微：“你问。” x沉默了一会儿，说：“其实我和你之间的通讯早就可以恢复了，但是当我试图联系你的时候，我发现你单方面切断了和我之间的联络。” x：“当你从权力大厦走出来的那一刻，你就主动关掉了和我之间的信号。” “我想问问……这是为什么？” 第159章 x：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歌微无声地跨过地毯，开始寻找书柜上是否有什么线索。 她一边冷静沉着地在屋子里翻箱倒柜，一边回复x。 “刚才撤退出来的时候太匆忙了，忘记开启和你之间的通讯了。” x沉默了好一会儿：“……仅仅只是忘记了？” 歌微：“对，忘记了。” 她也不在意x是否听出了她里面的敷衍。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可x的试探并没有就此结束。 “你以前在执行完任务的时候，会第一时间联系我，汇报结果。” “可今天，在你已经安全撤退完的半小时里，你都没有开启和我之间的通讯。” 歌微：“我说了，我忙忘了。” x又再度沉默。 沉默的间隙里，歌微继续翻箱倒柜。 沉默的时间越久，她和x之间的关系就越微妙。 过了一会儿，x说：“……我注意到，在你走出权力大厦的时候，你手动切断了我的频道。” “如果你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忙忘了’，为什么还会记得手动切掉我的频道？” “歌微，其实你在故意躲着我，我并不傻。” 歌微站在原地。 x的这种敏感，有时候让她觉得头疼。 她只能继续敷衍：“是么，我不记得了。” x：“不，你记得。你只是故意躲着我。” x：“你或许在里面遭遇了什么，你不想让我知道，你切掉了我的频道，这样我就无法监听到你在里面究竟经历了什么。” “你在躲着我，歌微。” 歌微揉着眉心。 她开始觉得x很棘手。 如果她真的是横川一郎派遣到x身边的卧底，那么她和x之间的关系就是对立的。 她还记得自己对横川一郎说过那句话——“如果x真的是那个人，那我一定会毁了他。” 她是带着杀了x的使命来的，她原本就是x的敌人。 现在，就算她把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x也不可能会相信一个“曾经试图杀他”的人的话。 x的声音依然透过耳麦，清晰地传递过来：“歌微，你那边究竟经历了什么事？” x：“你别自己一个人硬抗着，说出来，我或许可以帮到你。” x：“我们一起经历过许多战斗，在最生死攸关的时刻，你都曾经把性命托付给我。为什么现在你反而不愿意让我帮你分担？” 歌微没说话。 凌晨的后半夜，寂静的屋子里，x的声音是那么清晰。 他说：“歌微，我很担心你现在的情况，我很怕你出什么事。” 他说：“我是你完完全全可以信任的人，歌微，在任何时候我都会站在你这边。我会以你的利益为先。” 沉默了好久，他都没有得到歌微的回复。 x的声音似乎变得越来越担忧，语气也近乎乞求。 “歌微，你现在在哪里？在家么？能不能打开你家的电子设备？不管是电脑、掌机还是投屏设备，都可以，只要有摄像头的就可以，我想要看看你，我很担心你。” “……你让我看你一眼就好了。” x的语气那么卑微，几乎就是在求她。 歌微知道，只要她愿意打开家里任何一个带有摄像头的设备，然后站在前面，x就可以迅速连接进入她家里设备的数据，看到她此时此刻的模样。 但歌微也清醒地知道，从她自权力大厦出来的那一刻，她和x之间已经有了不可逾越的鸿沟。 所以，即便x的语气已经这么恳切和卑微，她依然不为所动。 “x，你想得太多了，我真的只是有点累了。执行完了那么高强度的任务，我现在想要好好睡一觉，补充一些体力。” 歌微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电视机前，把插头拔了下来。 她不光不为所动，甚至还绕了房间一圈，把所有带电的东西全都拔了插头。 这样做是为了以防万一。 她不会留给x任何一点机会。 最终，x也仿佛是妥协了。 x：“……好吧，歌微，你先好好休息吧。” x：“但是，我求你，千万别疏远我。我希望你能够像以前那样，和我分享所有的事。” x：“在任何时候，你在我这里都是第一位的。” x：“我愿意为了你做任何事。” 歌微：“嗯，我知道，我们当然还能够像以前那样。你别多心。” 结束了对话，歌微把耳麦摘下来。 她仰躺在沙发上，静静回想刚才x所说的那些话。 足以看出来，“曼迪”这个卧底做得相当成功，完全打入了内部。 她甚至还能和x之间建立起这么深厚的、彼此依赖的关系。 真是一个聪明又狡猾的女人啊。 只是，歌微非常清醒：x说，“任何时候你在我这里都是第一位”，这句话的前提是，她不会威胁他的存在。 毕竟，歌微不相信世界上有无私的、无条件的爱。 每个人都只会把“自己”放在第一位而已。 她是绝对不可能傻乎乎跑到x那里去说，x，不好意思，我刚发现我是横川一郎派过来的卧底，是来杀你的。 鬼知道x会不会一秒就翻脸。 现在她应付完了x这边，该好好考虑一下自己和财团之间的关系。 她要弄清楚，横川一郎所说的“五社公会”究竟是什么。 横川一郎说会有人来追杀她，那么她就要弄清楚这些是什么人，然后反杀他们。 她要把所有威胁自己存在的因素全部消除。 正在地毯式地搜索整个屋子，忽然，她的卧室有震动声响起。 歌微站在午夜凌晨的漆黑房间内，屏息凝神，倾听着震动声的具体方向。 是手机的震动。她无比确信。 她缓慢在屋子里走着，脚步声很轻很慢，无声跨越过地上的障碍物。 终于，她站在自己的床边。 她循着震动声，打开自己的床头板。 原来那里是一处隐蔽的储物柜。 而里面，有一个歌微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的手机，正在不断震动着。 上面有来电，来电显示的是一串陌生号码。 她看着这部陌生手机，这个陌生号码，思绪飞快转动着。 最终，她伸出手，接通了来电。 第160章 卷入新漩涡 来电接通。 歌微把手机放在耳边，血液微凝，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起来。 电话里面传出一个人慌慌张张的声音。 “曼迪姐，不好了！” “我们找不到横川一郎先生了！” “电话联系不到，生物信息也搜索不到，几乎所有的方式都不行！我们怀疑，横川一郎先生可能没逃出权力大厦！楼坍塌的时候，横川一郎可能被困在里面了！！” 歌微明白了：这是横川一郎手底下的人。 他既然叫自己“曼迪姐”，那么极有可能是“曼迪”以前在横川系的下属。 曼迪在他们心里具有一定的威望，所以当众人发现横川一郎不见了，群龙无首的时候，他们首先想到的，就是来联系曼迪。 歌微静静地听着对方说完，然后斟酌着她认为“曼迪可能会有的语气”，开口。 “遇事先别慌，联系横川一郎先生的随行保镖，和每个人都核对清楚情况。” “就算横川一郎先生真的被受困，也并不是没有求生概率。你们派人立刻去现场配合警方挖掘，核对每一个抢救出来的伤者的生物信息。” 电话里的下属像是豁然开朗：“对对！就算真的被困在坍塌建筑内，也是能抢救出来的！我们有最好的医生！只要能及时把人挖出来就好！” “曼迪姐，我现在立刻就安排人！” 电话匆匆忙忙要挂下。 临挂下之前，那人又想到了什么，补充。 “对了，曼迪姐！还有一件事！” “横川一郎先生不见了之后，横川家族要召开一次大会议！横川家族几位长老知道您是横川一郎先生身边最得力的人，所以破格让您也入席此次会议，我奉命来通知您会议时间和地点！” “会议在明天上午9点，位于城西的横川和真府邸。” 歌微一愣，迅速平静回应：“好，我会过去。” 挂下电话之后，歌微静静盯着这部手机。 这部手机她从来没用过，号码也不是她“养鱼号码”中的任何一个。 这应该是“曼迪”专门用来联系财团那边的人的。 她坐下来，缓慢思考。 横川一郎失踪了，横川一郎手底下的人开始到处找他。 目前来看，这群人并不知道她杀死了横川一郎。否则他们不会是这个态度。 她只希望，他们短期内挖掘不出横川一郎的尸体。 不然他们会看到横川一郎脖子上的断口。 而那个家族会议的地点，竟是设置在横川和真的府邸，那么谁是会议的发起人就不言而喻了。 横川和真，从血缘上来说应该和横川一郎是叔侄关系。 横川一郎刚失踪，连尸体都还没有找到，横川和真就已经迫不及待开始召开家族会议了。 这明显就是想要接管横川一郎的位置。 说得好听一点是“集团事务不能一天没有人管，他作为侄子就先暂时接管”。 不好听一点，就是想要替代横川一郎做横川系集团的新一任掌权人。 横川一郎没有儿女，因此没有直接继承人。下一任掌权者会出现在这些旁系亲族之中。 “曼迪”在这种时候被邀请参加家族会议，摆明了是横川和真希望她能站队。 她是横川一郎身边的老人，在下属心目中有许多威望。如果她也公开表示支持横川和真…… 歌微重新把手机放了回去，开始绕着屋子缓慢走。 她现在已经陷入了财团之间的派系斗争中了，这场漩涡不可避免地卷到了她。 她必须要知道，她到底有什么东西被握在财团的手里当把柄。 横川一郎是一个很多疑的人，他能够这么信任曼迪，绝对不仅仅是因为曼迪“表现得很忠心”。 很有可能他手里握着什么东西，能够制衡曼迪，所以他才能够相信曼迪会全心全意地替自己做事。 歌微现在想要摆脱财团，就先要弄清楚他们拿捏住了自己哪方面的七寸。 等她把所有对自己有害的因素清除之后，她就不必再虚与委蛇，也不必再看财团的脸色。 她从窗内望出去。深夜的城市亮如白昼，霓虹和人造灯映亮了天空的一半。 铺天盖地的全息屏幕投影在半空中。 ——午夜12点，权力大厦燃起熊熊大火，八分钟后整栋楼坍塌…… ——据核实，此时并非工作时间，楼内在职员工未受波及，但仍有不少伤者被抬着出来，目前正在核实这些伤者的身份，也有外界正在质疑他们为何这个点出现在大楼内，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民众最为关心的横川一郎先生，横川系掌权人，著名慈善公益家、优秀企业家，目前仍然生死不明，无法确定下落…… 整座城市铺天盖地地切换着这些新闻画面，这给了歌微一种错觉，错觉线上的评论区聊天区通通都被搬运到了线下，这座城市其实是一个互联网的具象实体，半透明聊天框和虚拟大屏幕像是弹幕一样，滑过这座城市，拥挤又热闹。 外界目前已经确定权力大厦着火的原因是人为的。现场原油弥漫，消防车花费了许久时间才将大火彻底扑灭。 商场下的公共聊天面板上，不断有挂着昵称的网友出来刷消息。半透明字幕像是数据流一样飞快滑动，快得让人目不暇接。 “大家讨论一下吧，究竟是谁纵的火啊？敢烧权力大厦，这绝对是一个疯子！” “我怀疑不是‘一个人’干的，而是一整个组织干的！你们忘了吗，之前‘武藏小次郎’可是敢直接黑掉官方的直播演讲！” “我记得我记得，当时他们还提出要100亿的封口费！三天之内必须到账！否则，‘还会有更加精彩的内容’！” “现在就是第三天啊！时间刚好对上了！” “哇，细思极恐！是不是因为横川一郎不肯给封口费，所以他们就再度来报复？！” “不得不说，他们真的是说到做到！原谅我评价一句——太帅了！” 歌微静静看着全城的人在讨论着她。 至少今夜，她成为了所有人的话题中心。 而这个“话题中心”人物，此刻只是安静站在某栋平凡的住宅楼的窗边，静静思考自己下一步的计划。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一声震动。 她接到了“公司”发来的消息。 蝎子群发：“所有人，今夜来安全屋集合，凌晨2点开会。” 在收到短信的这一刻，歌微的【危机预警】动了。 不是以往那种尖锐的噪音，而是微微一动，像是琴弦被风声给拨动了。 她甚至说不清楚，这究竟是【危机预警】，还是仅仅只是自己的第六感。 她有了一丝很微妙的，不太好的预感。 第161章 危机四伏的游轮宴 歌微如约赶到了安全屋。 赶到安全屋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五十分。 歌微走进安全屋，发现屋内没有一个人。 这有些不符合常理。 开会的时间是凌晨2点，按理说，提前十分钟来的人不会只有她一个。 墙角的监控摄像头亮过了一丝红光。 仿佛是后面有什么人看到了她。 接着，歌微收到了一条短信。 ——陈总，会议时间和地点已修改，现在请出门离开，门口会有车接应你。 歌微不动声色地蹙了眉。 她很想知道，这条短信究竟是谁发送的。 按理说，她才是公司的“ceo”，不论是会议的召开还是修改时间地点，不应该都经过她么。 可很显然，现在正有某个人在代替她决策。歌微很想知道，这是不是x的意思，x在团队里也有很深的威望。 如果是x的意思，反而好办了一些。 就怕不是x，而是其他人。 这就说明，她已经被架空了。 歌微心里的心思千回百转，但她知道监控背后正有人在看着自己。 她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情绪，平静转身离开，走到门外。 果然有一辆车在等着接送她。 “陈总，请戴上眼罩。”迎面走来一个人，把眼罩递给她。 歌微看了一眼，淡淡说：“有必要这么有仪式感么？公司开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对面的人：“抱歉，这也是‘上头’的意思，我们每个人都要照做。您不是唯一一个需要戴眼罩的，其他成员也都是用这种方式被接送着去开会的。” 歌微注意到，他的用词里面，有一个“上头”。 上头究竟是谁？ 歌微在公司里待了这些时日，并不知道自己的上面还有人。 除了x之外，她并没有接受到来自任何人的任务命令。 可歌微没有流露出任何声色，只装作略微有些不耐烦地戴上眼罩，坐上了车。 “赶紧走吧，别迟到了，免得‘上面那位’还要怪罪我。”歌微淡淡说。 “是，陈总，我们现在就开车了。” 车上一共四个人，除了她之外，还有三个男人。 其中一个是司机，另外一个坐在副驾驶座。还有一个坐在歌微的身边。 这种配置，让歌微想中途溜走都找不着法子。 车子一路颠簸，歌微戴着眼罩，并不知道车开往哪个方向。 一片死寂的黑暗中，偶尔夹杂车上男人的三两句对话，但都和此次会议无关的内容。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说：“到了，陈总。” 歌微下了车，终于被摘下了眼罩。 她置身在一个港口处，有一艘游轮正停泊在这里。 绚丽热闹的霓虹只在远处的市中心若隐若现，而她置身的这片地方，月明星稀，江水微澜，看不到一丝人造灯光的痕迹。 这是一个远得不能再远的郊区。 歌微面色平静地向前走。那头已经等着好几个“公司”成员了。 “真不知道这次怎么把会议地点安排得那么远。” “是啊，我绕了好多路才到了安全屋，结果一到安全屋，就收到了短信，让我转身出门。” “是咱们公司出现什么问题了么？我感觉这一次会议很不寻常……” “人都到齐了么？到齐了咱们是不是要上游轮了呀？” 众人闹哄哄地商量着。 歌微走过去的时候，议论声一停。大家看到她，纷纷恭敬地喊了一声“陈总”。 她微微颔首，未露声色。 人群中的蝎子挤到了她的身侧，给她塞了一个米粒大小的东西。 “这是做什么？”歌微低声问。 蝎子：“这是x让我转交给你的，是一个更小巧便捷的隐形耳麦，而且信号更好。x说了，你戴了这个，就可以随时随地联系到他。” 歌微无声地叹息了一口气。 她很想告诉x，她没有跟x通讯，并不是因为原先的那个耳麦信号不好。 而是因为她就是不想跟他说话而已。 蝎子瞧出了她脸上微妙的不耐烦，说：“你还是收下吧，x辗转了很多路子才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你当时失联的时候，x差点就要疯了。” 蝎子：“当时我们都以为，你真的被葬在那栋楼里了。” 歌微最终还是收下了这个耳麦，扣进自己的耳廓里。 她暂时还不想跟x撕破脸，她还需要继续在组织中隐蔽自己的身份。 公司里的人都到齐了，所有人都收到了上船的短消息。 ——上船之前，请所有人都把手机、电子设备留在原地，会有专门的人替大家保管。 歌微心里那点微妙的危机感又上来了。 人群中有人嘟囔了几句，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上交了自己的手机、通讯设备。 每个人都被搜了身。女士们的手提包都被扣留了下来，男士们的腕表、打火机也被扣了下来。 几乎每个人都是净身上船。 歌微轻声俯在蝎子耳边，试探了一句：“这次怎么查得那么紧？是‘上面’觉得公司里出现叛徒了么？” 歌微轻描淡写地提及了一句“上面”，想以此试探蝎子的反应。 蝎子的反应却很是自然：“或许吧，多事之秋。” 歌微明白了：自始至终她的“上面”都有人。只是，那个“上面”实在太低调了。 在今夜之前，他或者她，或者他们，都未曾露过面。 搜身的人一路搜到了歌微这边。 对于“陈总”，他们自然更加恭敬一些，没敢搜得特别仔细。 歌微耳廓里那个米粒大小的耳麦就这么顺顺当当地蒙混过关了。只是除此之外，她什么都没能带上船。 众人上了游轮，游轮离港，驶进了悠悠的水深处。 原本以为这是一次严肃的会议，可进入船舱内，众人却看见整个空间都被布置得喜气洋洋。 圆桌上摆放着一瓶瓶的香槟，中间还有一个三层的大蛋糕。 “surprise！” 香槟一开，液体横冲直撞！ 有一个贵妇站在蛋糕旁，对众人笑了笑：“大家别紧张！今晚其实只是想要给大家一个惊喜！” “我们公司完成了漂亮的一场任务，现在正是应该要庆功宴的时候！” 众人顿时放松下来。 “原来是豪华游轮庆功宴啊！” “什么嘛，曲姐，先前搞得噱头那么多，我还以为咱们公司黄了呢！” “这是曲姐给我们的一场惊喜，来来，咱们赶紧喝起来！” “……” 喧闹中，蝎子凑到歌微耳边，说。 “这是曲董事长，公司里的人都叫她曲姐。她平时很少露面，但大家都知道，公司的最高决策权在她的身上。” 歌微看了一眼蝎子，目光似是疑惑：“这些我都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说这些？” 蝎子一愣，最终讪讪起来：“就是……你之前不是说你失忆了么，我怕你想不起来这些，所以重新给你介绍一下。” 歌微上下打量她一眼：“你最近怎么了，有些奇怪。” 蝎子没再说话，而是帮着切蛋糕了。 在短短十几秒，歌微知道，自己已经和蝎子过了一招。 高手过招往往很短暂。 如果她当时表现出一丝探究，或者拉着蝎子让她多透露一点，那么，自己的身份或许就瞒不住了。 她不知道蝎子是真心替她介绍，还是只是想要以此试探她。 到了这种地步，她早已孤身一人了。不光是x，她已经连蝎子都无法信任。 庆功宴上，众人举杯狂欢。 宴乐到一半，歌微感觉身后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她回头，看到是曲董事长。 这个很低调的、不怎么露面的“上面”。 “曲姐，有什么事么？”她恭敬问。 曲姐深深看她一眼：“你跟我过来。” 歌微面色平静，跟着曲姐一路走出来。 她们绕过一条弯折的路线，最终到了一个隐蔽的办公室。 “坐下吧。” 曲姐开门见山。 “开庆功宴只是一个幌子，我相信你也看出来了。” “事实上，我把众人聚集在这里，是因为——” “我们的内部，出现了叛徒。” 第162章 我很没有安全感 “我们内部出现了叛徒。” 只是这一句话，已经在歌微的心里激起了千层浪。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血液微微凝固，心跳也骤然加快。 但她掩饰得很好，演技天赋让她能在所有极端情况下都保持着冷静与沉着。 在其他人的眼里，她只是平静地回复了一句。 “确实，我也感觉到了我们公司内部有叛徒。” 歌微拉开椅子，在曲董事长的对面坐下来。 “这一趟我去执行任务，横川一郎早就在我们动手之前已经得知了我们的任务细节。” “他提前在楼内安排了自己的保镖，又联系了第三方有异能者的势力在楼内拦截。” “我出师就不利，差点死在那栋楼里。” 歌微说这话其实是在打赌，她赌董事长并没有怀疑到自己的身上，也赌那个叛徒并不是自己。 理由很简单。 因为她在今天之前并不知道自己还有另一重身份。 所以，她也从来没有背叛过公司。 她一直都以陈总的身份替自己的团队真心实意地做打算，也曾真的把蝎子和x当成自己可以完全托付的队友。 直到今天。 今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安插在公司里的财团卧底，也知道她其实并不是公司的总决策人，这个团队也不是她的团队。她不过是个幕前的执行人。 只是这些“知道”都只是在这短短几个小时内。 歌微打赌自己在先前并没有露出过任何的破绽。 同时，她说那句“我差点死在那栋楼里”的话，也是为了不动声色地提醒董事长：自己为公司出生入死，并且杀死了横川一郎。 杀死横川一郎是一个极大的投名状。 如果她是横川一郎安插的人，她是绝对不可能去杀死自己的主人的。 歌微认为自己的身份应该没有嫌疑了。 果然，曲董事长的疑心并没有落在她的身上。曲董事长从抽屉里抽出了一个电子平板，扔到她的面前。 “你可以看看。” “这些是我们放在安全屋内的监控设备，上面有不久之前的监控画面。” “就在你们来这艘游轮的路上，我们的安全屋被人端了。” 歌微有些震惊。 窝点被人端了？啊，不是，公司办公地点被人给端了？ 歌微迅速调取手中的监控画面。 监控里清晰地显示，在她离开后不久，安全屋里突然冲进了一伙人。 那群人穿着联邦警察的衣服，手中持着枪，将整个屋子前前后后都扫荡了一圈。 椅子被踢翻，所有文件都被搜刮出来，最后屏幕就黑了。 显然是有人将监控摄像头也摘了下来。 “所以，曲姐您把我们的会议地点临时转移，就是为了保护大家？” “如果当时我们没有转移地点，现在所有人恐怕都已经被联邦警察给抓捕了。” 曲董事长冷哼一声，说：“那个叛徒能向联邦警察出卖我们的安全屋地点，自然也能出卖我们的其它信息。好在我们公司在联邦警察的内部……也是有自己的线人的，他们的行动提前被我知道，所以我才转移了地点。” 曲董事长意味深长：“那个出卖了我们安全屋的叛徒很有可能就在我们之中。” 这下，歌微心里的石头落下了一半。 她相当确定曲董事长并没有怀疑到她的头上。 而且她跟安全屋被端这件事情也没有任何联系。 “那么，您需要我为您做什么？”歌微问。 曲董事长丢给她一份名单：“这是经过排查之后我们所怀疑的几个人，这上面是他们的资料。” “现在，你需要套他们的话。”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使用什么话术，反正——只要能把那个叛徒揪出来就可以。” “对于背叛公司的人，我绝对不会让她有好果子吃。” 歌微静静接过这份文件，随手掀开几页。 首页上赫然就是女房东的证件照。 歌微的印象很深刻，她曾经在复古酒店被困的时候，就是女房东出面替她解围。 这之后，歌微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女房东作为编外人员也无需触及到核心任务。 却没想到这一次，公司怀疑到了她的头上。 歌微平静收下了这份名单，说。 “我一定会为您排忧解难。” 曲董事长：“我们时间很紧急，就今夜。” 她扣了一下桌子。 “今夜，我就要揪出那个叛徒。” 歌微：“好的，我会如约将那个人带到您的面前。” 歌微走出办公室，无声地吐出一口气。 她现在依然受董事长的重用，这说明自己地位尚且还稳固。 她独自返回热闹的宴会大厅，而在路上，她的耳麦又自动切入到了和x的频道。 x的声音响了起来。 “歌微，你去会见董事长的过程顺利吗？” 歌微找了一处隐蔽的位置停了下来。 她望着这个江面上的夜色，轻声开口。 “x，我正想和你谈一谈。 “我觉得你现在和我的联系频率太高了。” “联系频率太高了？” x重复着她这句话，“为什么？我们以前也是这样联系的。” “以前是以前，但是现在——我觉得你这样做已经困扰到了我。”歌微开口。“我也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朋友和圈子，如果你随时随地、不分时间段地侵入我的生活，会让我觉得很没有隐私。” “你需要隐私吗？”x反复斟酌着她这句话，像是觉得有些难以理解。“在今天之前，你从未说过你需要隐私。” 哦，不，也不是从未说过。 歌微上一次告诉他，她需要隐私，是让他收回在她身上的小纽扣安装监控的这件事。 当时歌微也说自己需要隐私。 她不想自己每天见什么人都处在x的监视之下。 “但我并不认为这是在监视你，” x说，“我只是在保护你。作为你并肩作战的辅助者，我越多了解你的生活圈子，越能在关键时刻替你做出最好的决策。” “但我认为我自己也有能力替我自己做出最好的决策，我不需要总是依赖你。”歌微说。 x：“我已经放弃很多对你的监控了。” x：“当你提出在你的家里不许侵犯你生活的时候，我让蝎子把所有的监控摄像头都取了下来，并且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黑过你家里的任何一个电子设备。” “你说你需要隐私，所以我不再随身监测你的心率，步数，血压，和其它的健康状况。虽然我一直坚持我原先的做法是对的，那样可以让我更了解你。我对你的身体情况越了解，我就越能保护你。” “自从你说你需要隐私之后，我们之间的许多联系都已经被切断了，我失去了越来越多关于你的数据，这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但我也在努力适应。到最后，我们之间只剩下耳麦联系了，难道你没发现吗？” “可就在今天，你连耳麦都不愿意跟我联系了。” “你开始主动切断和我之间的频道，不让我窥探你的生活。” “我每次呼叫你的时候你都不在线，到最后我只能把这些归咎于是耳麦信号不好的原因——” 歌微打断他的话说，“你给我换多少个精良的设备都没有用，这完全不是设备的问题。” 第163章 真正的董事长 歌微听到自己的声音清晰传来。 “当我需要你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但当我不需要你，也请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她说得很平淡，但是很冷酷。 这一次x的沉默时间比以往每一次都要久。 最终x问歌微，“你讨厌我吗？” 歌微说，“我并不讨厌你。” x：“可是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让我觉得你似乎在疏远我，在讨厌我。” x：“我害怕在你的生活中变成一个微不足道、无关紧要的人。但我更害怕变成一个你所讨厌的人。” 歌微打断x。 “我们之间的对话就先到此为止吧。董事长还给我安排了其它任务。我今天晚上必须要完成。” “现在我要去干活了。” 她想了想，补充。 “希望在我忙的这段时间，你也可以去做一些别的事。” x久久沉默，最后只回了一个：“……好。” 歌微抛下和x之间的这段对话，继续向前走。 她不愿意和x太过亲近，是因为她现在立场有变。 她已经有秘密瞒着x了。 她需要和他之间保持适当的疏远，这样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同时，歌微也发现，即便是在这种全体成员都到场的庆功宴上， x都没有出现。 他似乎在任何重大的场合都不曾出现。 到现在，歌微甚至怀疑蝎子等人有没有真实地见过x。 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如此神秘？ 在返回大厅的路上，歌微收到了系统的提醒。 那里弹出一条又一条的短消息。 她面色平静地查收。 【恭喜。】 【已完成新支线任务：炸毁位于市中心的权利大楼。任务进度：1/1。】 【奖励：盲盒礼包一袋。】 【已打开盲盒礼包，解锁卡片18张，解锁新技能：变色龙。】 …… 【恭喜！已完成新支线任务：杀死财团掌权人横川一郎，进度1/1。】 【奖励：电量48小时，召唤兽一只（空）。】 【召唤兽待捕捞。】 【具体用法见详情。】 …… 面板上不断解锁的新东西让歌微眼花缭乱。 但眼下，她无暇顾及这些。 她需要尽快揪出那个“叛徒”，向董事长表忠心，借此把自己的身份洗得更白。 十分钟之后。 女房东站在了甲板上，出现在了歌微的面前。 歌微轻轻一抬手，她身后的几个随行就上前架住了女房东的胳膊。 “陈总，你这是做什么？！”女房东惴惴不安地望过来。 歌微：“把你所做的一切都交代出来吧，‘董事长’那边全都知道了。” 海面上的风很大。 歌微裹了裹身上的外套，在细细的风里点了一根烟。 烟头燃起了一丝雾，和她被海风吹乱的头发纠葛成了一团。 女房东不承认：“我做了什么？你们说我是叛徒，总需要有证据吧？” 歌微侧对着她，只望着漆黑无波的江面：“我们的安全屋被端了，‘董事长’怀疑有人不干净。” 她站在几个随行小弟中间，长发被风扬起，面容沉静。 不知为何，她的那一丝危机预警依然没有消除。 紧促感始终若有似无地萦绕着她。 因此，她的问话也有一些敷衍。 真要扪心自问，她并没有特别想要把女房东给揪出来，只是例行盘问一些话，证明自己确实是在干活。 女房东当然不会承认了：“我……我没有做过任何出卖公司的事，我绝对不会是叛徒！” 歌微淡淡拨动烟头，问：“那么，为什么‘董事长’的人发现你近期和一些陌生号码在通讯？你的账户近期还有一笔大额汇款？” 歌微：“我们的安全屋被警察查封了，可是，知道我们安全屋地址的成员并不多。” 女房东挣扎起来：“可是……可是，知道安全屋地址的，也不光是我一个啊！真要说起来，蝎子也知道，x也知道，陈总你也知道！‘董事长’真要怀疑，应该把每个人都怀疑一遍！” 歌微打断她：“我刚刚执行完了最危险的任务。” 歌微知道“董事长”就在附近，监听着他们所有的对话。 歌微望着女房东说：“‘董事长’是个聪明人，她能判断出我不会是叛徒。但凡我对公司有一点点的不忠心，我都不会重返火场，杀了横川一郎。” 女房东喃喃起来：“是……你杀了横川一郎……所以你对公司绝对是忠心的。” 歌微那一丝飘忽的危机感此刻越来越强烈。 在这个时候，曲董事从后面走了出来。 她的身后跟着好几个壮汉。 曲董事微微做了一个手势，那几个壮汉就一把上前，扣住了歌微。 局面顿时一片混乱。 歌微身后的那几个小弟面面相觑，搞不清楚状况。 他们茫然四顾，完全不知道现在应该要听谁的命令。 歌微被扣在最中间，却只是面不改色问。 “董事长，您这是什么意思？” 曲董事长的眼中闪过一丝很复杂的情绪。 反而是旁边的女房东一改先前畏畏缩缩的态度，冷笑了一声，开口。 “其实，我们做了这个局，不过就是想要听到你亲口承认，是你杀了横川一郎。” 夜风很大，游船所经过的水面被漪起无穷的波浪。 歌微知道自己的危机预警成真了。 但她还是面不改色，反而平静质问起了对方：“我亲手杀了横川一郎，有什么问题么？” 女房东：“这就是问题。” 歌微：“呵，我们公司的敌人不就是财团么？我杀了财团的掌权人，多少应该是公司的功臣吧？” 女房东眯起眼睛，阴冷地笑了笑：“你的确该是公司的功臣，如果——你的名字不叫曼迪的话。” 歌微夹着烟的手指顿了顿。 她抬头看向女房东，紧紧盯住对方的脸。 “不用这么看我，我对你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女房东笑起来。 歌微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她看向曲董事长，问：“其实，真正的董事长不是你吧？真正的董事长——是她。” 她的手指指向了女房东。 那个从一开始，就在运筹帷幄的女人。 第164章 江心 女房东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董事长的位置的确是她的，不过，现在真正能说话的人，可不再是她了。” 她走到歌微的面前，居高临下打量她。 凌晨后半夜的江面，透着一种彻骨的冷。 “知道么？今天这个游轮宴，就是为你而设的。” “在孤立无援的江心，没有人能救你，也没有地方可以供你逃。” “我们设了这样一局，请你入瓮，船上的其他人不过只是顺带的装饰而已。” “上船之前你已经被搜了一遍身，你没有手机、没有武器，没有任何信号发射器。你已经无人可求救了，放弃吧。” 歌微已经被人团团围住了。 但她依然没有轻易松口。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她淡淡道，“我也不认识曼迪。” 女房东嗤笑：“你怎么会不认识她呢？横川一郎的代言人，多么大名鼎鼎啊。” 歌微：“如果我真的是你所说的曼迪，那么，我为什么要杀横川一郎？” 歌微看向了曲董事长。 可曲董事长始终没说话，她更像是一个挂件一样静静伫在这儿。 反而是女房东得意洋洋地来回走动。 “你为什么要杀横川一郎，这我怎么会清楚呢？这也是我始终想不明白的一个问题啊。” “只不过——横川一郎有没有告诉过你一句话？” “他有没有说过，如果你杀了他，会有‘五社公会’的人来追杀你？” 歌微的瞳孔缩了缩。 她死死盯住了女房东，良久没有说话。 女房东：“看来我猜对了啊。” 女房东：“那么，很遗憾地告诉你，我就是‘五社公会’的人。而我现在，正是来杀你的。” 歌微感觉夜风越来越冷了。 环顾四周，都是曲董事长的人。 她今夜刚和一整栋楼的异能者交过手，临出来之前还自己给自己处理了伤。她的身体早已疲惫到极致。 更何况，她什么都没能带上船。 连卡片也没有了。 她当真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绝境。 “你是‘五社公会’的人？”歌微冷笑，“什么时候‘五社公会’的人也能潜伏进我们的公司内部了？如果我没猜错，‘五社公会’和横川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你一个敌方的卧底，也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嚣张么？真要论起来，你才是那个真正该被处决的人。” 女房东哈哈大笑。 “没错，你说的一点错都没有！” “我的确就是‘敌方的卧底’！” “但你大概不会想到，你们公司的高层其实早就已经被我们‘五社公会’所腐蚀了。” “现在，连你们的董事长都已对我言听计从。” 歌微一怔，看向曲董事长。 曲董事长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立在一旁。 歌微能看出来，曲董事长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又或者有什么把柄被握在了对方的手中。 但不论如何，最终的结果都一样：整个公司都早已被“五社公会”的人给控制了。 只是不知道蝎子和x，目前为止知不知道这件事。 “这个故事还真是戏剧性啊。”歌微说，“我为之奋斗的公司，其实早就在源头就被腐蚀了。底下那些忠心耿耿的员工如果知道这件事，该有多伤心？” “他们不会知道的，他们全心全意相信着曲董事长。”女房东说，“就像此时此刻，他们都在宴会厅里切着蛋糕，不会有人知道你被丢进了江里喂鱼。” 歌微的发丝被风吹乱。 隔着舱板，不远处传来推杯换盏的欢笑声。 “所以，作为‘五社公会’潜伏在我们公司里的人，你——”歌微盯住了女房东，“你早就知道，我是曼迪？” 女房东：“我当然早就知道！” 她勾起冷笑，走到歌微面前，捏住了她的下巴。 女房东：“只是最近，我开始发现你身上有许多异常的行为。我开始怀疑——你不是原先的那个曼迪。” “原本我不确定该不该杀你，直到今天，我确认就是你杀了横川一郎。” “真正的曼迪不会杀了横川一郎，你要么是个假的，要么就是被其他组织收买了，临时生出了背叛之意。不管是这两者之中的哪一种，我都会杀了你。” “死到临头了，还有什么其他要说的么？” 那几个壮汉已经绑住了歌微的手脚，将她的身体和一块大石头牢牢套在一起。 歌微最后开口：“我可以问问，你究竟是用什么手段控制了曲董事长么？” 女房东得意地冷笑：“这就是你生前最后一个问题么？” “好吧，既然你已经是个死人了，告诉你也无妨吧？” “我们‘五社公会’和横川集团在共同研究着人脑实验。早在横川一郎把职员们批量送进实验室之前，我们已经零星地做了几个实验体。” 歌微：“我明白了，‘血瞳狼人’就是你们的实验体。那么，‘曲董事长’也被你们做了大脑改造？” 女房东：“没错。虽然他们受改造的程度不同，但结果是一样的：‘董事长’现在已经无法违背我的任何命令了，她只能听命于我！” 歌微：“你忘记了一件事：今晚有大量媒体在报道跟踪权力大厦事件，总会有人挖出来你们做这种违法的实验。 “还有那批被我们解救出来的职员，他们也会告诉媒体，横川一郎曾经试图把他们送进工厂实验室，给他们安装一个中央管理的大脑。 “新闻一旦曝光，你就该想想自己的退路了。 “我没记错的话，联邦法律对这种违禁研究的判决很严格，只要情况核实，参与者立即执行死刑？” “死刑”这两个字并没有吓到女房东。相反，女房东更加得意起来。 “曼迪啊曼迪，你也忘记了一件事。” 她拍拍歌微的脸，笑道。 “联邦全民会议马上就要召开了，这个会议最重要的议题，就是讨论‘人脑改造’是否可行。 “我们的‘上面’可是有人的哦。 “或许联邦检察院那边还没有来得及调查完这件事，关于‘人脑改造’的那条法律就被通过了！ “到时候全民都在改造自己的大脑，横川一郎先生犯的那点事儿……就不算是什么事儿了。 “曼迪，好好想象一下那个新世界吧！有利可图的商家铺天盖地地打广告，卖机械脑零件的厂商们开起一家又一家，消费主义盛行，全民都在攀比谁改造完的大脑更漂亮、更优越，新的时尚潮流会从那些网红主播们、虚拟偶像们开始，年轻人纷纷效仿，最终席卷整个城市……” 女房东用一种同情和遗憾的目光看向歌微。 “只可惜，你永远看不到那个时候了。” 女房东扬手一推！ 歌微的身体重重向后跌去！ 她凌乱狂舞的头发在风中纠葛，像是茧蛹一样包裹住了她的身体。 她如一片黑色的羽毛从船舷跌落，落向暗淡无星的江面。 歌微最后的余光看到，客舱内泛出热闹的暖光，歌舞升平。 被推落下水的那一刻，在场所有人包括歌微本人都清楚：她再也不可能浮上来了。 她的手脚都被粗麻绳捆绑住，身体和一块二十公斤重的大石头绑在一起。 这片江会葬下她的尸骨。 她耳边最后的声音，是耳麦里x突然连接了的信号。 【……歌微……你怎么……么……什么事……回……】 【……回复我……歌……】 【……出了什么……你遇……危险吗……歌……】 冰冷的水吞没了她，连带着微型耳麦也进了水。 x的声音断断续续，最后彻底被信号隔断。 耳麦落进了江底，离她越来越远，越来也远…… 她的耳边只剩万籁俱寂。 这一次，x无法帮到她了。 这是真正的孤立无援。 第165章 情侣手表 音乐节现场早已散了。 原先的狂欢气氛被“权力大厦楼塌”事件一秒冲散，民众们在惴惴不安的惶恐情绪中各自回了家。 今夜的城市是个无眠夜，互联网上的热搜会从午夜一直讨论到天明。 樊漪、斯文和曜澄找了附近一家街头喝啤酒的地方，继续聊天。只是不管坐在哪里，旁边都会有人聊起今晚的事件。 三个人本来也是心不在焉，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最终他们也没能聊什么，简单寒暄一番就各自回了家。 “斯文哥，你这两天就要搬出去和女朋友住了么？”曜澄问。 斯文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短信，含糊不清地“唔”了一声：“……可能吧。” 只是他的女朋友到现在都还没有正式回复他。 上一次分别的时候，歌微曾经说，“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咱俩一起住也不是不可以”。 她说得含糊，像是半开玩笑。斯文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认真的同居邀请。 他很希望她是认真的。 可当他想要再度确认的时候，却发现最近几条发过去的消息，都是石沉大海。 “真好呢。”曜澄真心实意地感慨了一句，“我也想和我家姐姐同居，只是我家姐姐到现在都不肯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 斯文没说话，樊漪却听不下去，站了起来。 “你们太秀了，一个两个都有女朋友。” 樊漪又开始觉得心脏疼了，反手掏出手机约医生。 “麻烦考虑一下失恋的人吧。你们再这么刺激我，我真有可能受不住了转身跳河。” 剩下两人就不说话了。 三人就各自上了车回家。临分别的时候，曜澄从车窗探出脑袋：“樊漪哥，你——” 他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问。 “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樊漪吊儿郎当玩打火机：“能怎么办？我继续吊死在这一棵树上呗，说不定她哪天回心转意了，又会想到我的好，等她蓦然回首，会发现我还在原地。” 樊漪说：“反正我一个社会闲散人员，多的是时间，我有一辈子可以用来等。” 曜澄静默了片刻。 他原本想和樊漪说的是，“商人”的买卖不能干一辈子。 他想问问樊漪，愿不愿意“金盆洗手”，以及之后还有什么其他打算。 但樊漪显然没往那方面想。他以为曜澄问的是他的感情生活。 曜澄也不能说得太透，只好摇上了车窗，说：“哥，你该开始一种新的生活了。往前看吧，不管是女朋友，还是其他。” 等曜澄的车离开转角，樊漪脸上漫不经心的笑意淡了下来。 所有人都在劝他往前看。他要是真能往前看，他也不必这么折磨自己。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摆脱眼前的困境。 可这不是，偏偏中了她的邪了么。 樊漪上了助理的车，助理战战兢兢递过来一个盒子：“少爷，这是……这是您白天时候交代我们去买的石英表。我们不敢耽误，立刻去买回来了。” 还有剩下半句话助理不敢说：这款表是情侣表，只一对一对地卖，不能单买一只。 助理为了不扫樊漪的兴，特意买了男女一对，剩下那只女款的给悄悄藏进了包里。 樊漪拆了表，戴在手腕上，低着眉目，沉声问。 “好看么？” 助理：“好看！和您的气质特别搭！少爷的眼光果然不俗！” ……就是少爷没对象。 一个失恋的单身狗硬要戴一款情侣表，还逼着让人夸好看，这个场景真让人……潸然泪下。 在回去的路上，斯文翻看手机，找到了一条一周前的短信。 是一个包裹邮寄短信。 上面显示有个快递寄到了他工作的医院。 但他这段日子太忙，医院那边也请了假，他始终没来得及去接收这个包裹。 “司机师傅，麻烦掉头。”斯文淡淡说，“去医院。” 半小时后，出租车路过了斯文的医院。 他下车在路边的柜子里取了快递，重新返回车上。 拆开快递，里面是一款男表。 “哟，挺贵的吧这个？”前排司机瞥了一眼，“这个可是石英表啊，比电子表贵多了！朋友送你的啊？可真大方啊！” 斯文翻出了里面夹着的礼物卡片，唇角勾起了一个柔软的笑意。 “……嗯，女朋友送的。”他轻轻说。 是歌微送他的生日礼物。 卡片上还写了生日快乐。 只是斯文的日子太忙乱，早就连自己的生日都给忘了。 司机：“嚯！那你女朋友可对你真好，这款表应该是情侣款的，一个男表，一个女表……” 听着司机絮絮叨叨一路说着，斯文的神情越来越柔软。 他抬头，望着窗外飞快掠过的夜色，低头又摩挲着手机。 虽然歌微已经很久没有回他的消息了，但他还是又发了几条。 ——睡了么？ ——收到你之前寄给我的礼物了，我很喜欢，谢谢。 ——晚安，我的亲爱。 发完这几条消息，斯文的思念却并没有被减缓。 他摩挲着屏幕，月色如水，映得上面的文字如涟漪般晃动。 他发现自己反而越来越想她了。 他对前排的司机开口：“……麻烦再调个头。” 他想要去歌微家。 他想要见她。 同一时刻，歌微一头从水中扎了出来！ 强烈的窒息感让她剧烈咳嗽起来，喉咙被咳得生疼，连每次呼吸都好像在直戳肺管子。 她艰难地从岸边爬起来，可手脚酸软，没有力气，爬了两次没爬上来，反而险些再跌进水里。 最终，她用手攀着一块粗糙的岩石，直到手掌磨出了血泡，这才浑身带伤地爬上了岸。 仰躺在堆满了砂砾石的浅滩上，感受着每一次呼吸肺部都紧缩起来的疼痛感……歌微终于在夜空下确认：自己活过来了。 是死过了一次的那种“活”。 歌微疲惫地打开系统面板。 道具里少了一张死亡卡。 之前做支线任务得到的奖励救了她一命。 她从江里死而复生了一次。 此刻，没有一丝星光的天空，凌晨四点的后半夜。浅滩上万籁俱寂，唯有水浪拍打着礁石的声响。 歌微躺在粗粝的砂石上，只觉得头顶的宇宙亘古永恒，唯独她的性命如此不值一提。 他们想要杀死她是如此轻而易举。 只需要轻轻一推，她的命就葬在了江里。 身体里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愤怒，一种汹涌的恨意。她清晰地意识到，她在不甘心。 凭什么？ 你们凭什么主宰我的命呢？ 她缓慢爬起来，踉踉跄跄地朝着平地走去。 远处的城市霓虹不熄，灯火亮如白昼，绚丽狂欢的人造灯穿过八十公里的茫茫黑夜，映在歌微的瞳孔里。 她朝着那处亮光，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去。 她对自己说：原先的那个“歌微”已经死在今夜的江里了。 从此以后，我就是新的我。 第166章 金蝉脱壳 夜色浓重，歌微一身湿漉漉地行走在街面上，犹如一只孤魂野鬼。 她现在身上没有任何东西。 没有钱，没有手机，没有包，连鞋子都掉在江里了。 她赤着脚，如深夜街头踉跄的流浪汉一般无家可归。 既然所有人都认为她死了，那她就真的“死”了。她不会再用过去的号码，也不能再刷任何和自己绑定过的信用卡。 如果她的卡上继续有消费信息，就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她要真真正正让自己做一只“鬼”。 歌微赤脚走了三个小时的路，脚底磨出血泡。天亮的时候，她终于走回了市区。 清晨的市区还笼罩着弥漫的晨雾，街头清冷。 她浑身湿透，冷得瑟瑟发抖，想找一家商场买衣服，却想起自己没有钱。 身上所有随身物品都已经被搜走了，原本仅有的一只隐形耳麦也掉进了江里。 现在想来，掉进江里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如果x给她的这个隐形耳麦里装有定位的话，x就会发现，这个定位永远在江心深处，再也没有离开。 x可以间接印证她已经“死亡”，五社公会的人也会因此放松警惕。 歌微避开了监控摄像头，拐入了一个巷角。尽头有一个老式储物柜，是用来存放快递和包裹的。 歌微输入密码，一个箱子弹开。她从里面取出了一沓用报纸包裹着的现钞，还有一个假证件。 她很早以前就留了一手。 当时她刚得知自己有很多个马甲。为了给自己多条退路，她找人办了假证件，又在这个储物柜里装了很多现钞。 这些本来是为了“以防万一”。谁知道，她这么快就会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歌微用这些现金买了一身低调的卫衣套装，把原先湿漉漉的衣服换下，扔进垃圾桶。 之后她闪进一家网吧，用假证件登记，打开了一台机子。 昏暗的室内，莹亮的屏幕光打亮她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她打开邮箱，注意到蝎子给自己发了很多封邮件。 ——歌微，你在么，我联系不到你了！如果看到这封邮件，就立刻回复。 ——歌微，游轮宴会已经结束，所有人都在曲董的安排之下离船了，可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很久，都没有找到。你和董事长是有其他的行程安排么？ ——你的手机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信号，我只能发邮件给你，看到请立即回复。 ——x现在已经急疯了，他说你的耳麦定位始终在江里，他还逼着我立刻乘着私人艇去江心找你！我说他简直疯了，想一出是一出，你应该是被董事长留在了船舱内安排了其他行程吧？ ——x真的烦死我了，他现在以每分钟五十条短信的速度在骚扰我！他非要逼着我重新回江边！可是我现在正坐在公司安排的大巴上，车子已经开往市区了，我不可能单独脱离团队，况且董事长还给我安排了许多个人任务需要执行。 ——x简直像个疯子！我必须要屏蔽他了！！ ——我告诉x，你很有可能是把耳麦丢在江里了，因为董事长是不允许带任何设备上船的，或许你害怕被发现，临时拔下来扔进江里。我要是真回去捞那只耳麦，那才是把你给卖了。 ——歌微，等你拿到了手机，尽快给我回个消息，你太久没回，我现在也有点担心你的安危了。 这些是几个小时之前的邮件。 最近时间的一封邮件是： ——歌微，你…… ——董事长给全体成员发了群发信，说你是叛徒，现在已经被内部处决了……！你…… 最后的那个省略号显得很犹豫。 过了一会儿，蝎子又发。 ——歌微，董事长说的不是真的，对吧？ ——你并没有死，对吧？ ——我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x，我怕他疯掉。 ——如果你还活着，请你一定一定要回复我。 …… 歌微冷静地看完了蝎子所有的邮件。 只是她并没有回复。 既然真的做了“孤魂野鬼”，就不要再联系过往的任何一个人。 歌微也并不能完全信赖蝎子。如果蝎子的这封邮件背后有“董事长”的授意，如果这只是一个试探，那么她回复邮件的举动，只会让自己更快暴露。 歌微狠了狠心，忽略了蝎子的邮件，接着又点开x发过来的信息。 x的信息更多更乱，语句不成篇，但内容和蝎子差不多。 都是问她在哪里，问她是不是遇到了危险，问她为什么不回复。 x大概很着急，每封邮件都乱用了许多标点符号，其中以感叹号为最多。 歌微关闭了邮箱，闭目思索了一下。 这其实是好事。 被搜身搜走了通讯设备，又丢了隐形耳麦，x再也联系不到她了。 她摆脱了x，也摆脱了公司。从今天开始她是个自由人。 她不想做那个在公司里被“架空”了的陈总，也不想做被卷入派系斗争的“曼迪”。 她要组建属于自己的势力。 完完全全的、只属于她自己的势力。 总有一天，她会带着自己的势力回归，再度成为全民话题。 她要让曾经害过她的人付出代价。 歌微离开了网吧，重返自己原先的住处。 她要先回一趟家，取一些重要的东西。 她扣上了卫衣的兜帽，遮盖住自己的脸，一路谨慎地从小路绕路过来。 进了家门，她先不着痕迹地探了一圈。屋子还和自己离开时一模一样。 然后，她从床头板下面的隐藏抽屉里找到了那部手机，无声地揣进了怀里。 “……x，你现在和我说这些没有用！我的心情和你一样着急！……”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还有开锁的声音。 歌微立刻翻身滚入了床底！ 她知道，是蝎子回来了！ 视线里出现了蝎子的马丁靴。 她一边在屋子里绕圈，一边暴躁地和x打电话。 “……我已经按照你所说的那样，来她家里找她了！但是根本没有人！……” “……x，你必须要接受事实了！歌微很有可能已经死了！你别徒劳挣扎了！……” “……你再这样继续疯癫的话，我就直接挂电话了！……” “……董事长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她说歌微是公司的叛徒，现在已经被处决，还说希望大家引以为戒……” “……我当然不希望歌微死！我跟你一样希望她活着！但是我们要接受事实！董事长想杀一个人，就不可能会给对方留下哪怕百分之一的存活几率！” 第167章 x的真实身份 “……但董事长怀疑了她！我有什么办法？！董事长曾经就说过，她怀疑歌微已经不是那个歌微了！作为离她最亲近的人，我们都曾经对她的身份产生过疑心！” “……我再说一遍，我不希望她死！如果我早知道这场游轮宴是一个骗局，我绝对不会让她来的！我会用尽一切办法去保护她！但是董事长动手之前难道还需要经过我的同意？需要我的首肯？” “……她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们的时候，距离歌微真正的死亡时间已经过了几个小时了！黄金求生时间早就过了，歌微无论如何都不会活下来了，董事长就是故意的！她还在下了船之后给我布置了很多个人任务，把我的精力转移开！她就是个老谋深算的狐狸！” 蝎子在屋子里暴躁地绕了好几圈，语气越来越激烈。 能看出来，蝎子现在也不冷静。 但电话那边的x应该是比她更不冷静。 “……你要去杀董事长？！x，你真的疯了吗？！” 蝎子惊叫起来，捂住了话筒。 “……x，你冷静一点，如果我是你，我就算要报仇，也会先装作一切都风平浪静的模样！” “……真正要做大事的人就该先忍耐，把当下的阵痛忍过去，你才会有对敌人一击致命的机会！” “……况且，你绝对不能孤身一人战斗，至少也要联合公司里的其他成员！大家一起秘密布局！” 那边的x显然情绪很激动，因为蝎子反反复复劝x“不要孤身一个人作战”，可是劝了好多遍，都没有用。 “x，我同样对董事长做的这件事很不满意，如果是我，我会做好全面的准备！我会先搜集她的各方面信息，找出她的把柄，然后把——” “x！你冷静一点！你要想清楚，如果你一个人动手，那你就是叛变！” “你叛变了公司，你就成了一个叛徒，和歌微一样！到时候所有人都站在你的对立面，你一个人是无法抗衡这么多人的！” 蝎子劝到后来，显然情绪暴躁到了极点。 她一把把手机往沙发上一丢，再也不管那边的x说了什么。 电话里的声音还在继续。 蝎子只是拖了一把椅子坐下来，用手抚住额头。 她觉得x需要一点平静下来的时间，而她自己也需要一点平静下来的时间。 歌微被内部处决的这件事，给他们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董事长下手又快又狠，事先没有走漏任何的风声。 整个游轮宴都是一场骗局。等其他人吃吃喝喝、喝到醉醺醺地出来的时候，歌微已经消失了。 永远消失了。 蝎子疲惫地站起来，走到沙发边上。 她站了许久，这才弯腰，点开了免提。 “x，你清楚地知道你在做什么事么？” 过了许久，x的声音从免提里传出来。 “我知道。” “但我需要你入局，蝎子。” “我需要你的帮助。” 蝎子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没有办法帮你。因为这件事太过危险了。” x久久沉默。 好一会儿，x才开口：“蝎子，如果你不愿意帮我，我做不了什么。” “我知道。” 蝎子缓慢地开口。 “x，歌微死了，我也很难过，但我不会像你一样冲动。” “我知道你的情绪这么激动、这么迫切，是因为你在憎恨自己的无能。你在恐惧。” “你是最后一个和歌微在一起的人，你通过耳麦见证了她死亡的全过程。所以你给了自己太多的压力，你会想，如果你足够强大一点，你是不是就能保护歌微，如果你当时能在她的身边，她是不是就有可能不会死。” “……是，”x承认，“我会忍不住去想，在她最孤立无援的时候，她是否希望我能帮到她。她会不会把和我之间的通讯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会不会想要传递什么讯息给我？” x开口：“我没有办法帮到她，我只能想象她身处冰冷的江底时那种绝望的心情。而这种想象，只会不断加深我对董事长的愤怒与憎恨！” “x，你别给自己太多心理压力了，你简单承认吧，你在这件事上本来就爱莫能助，这早就超出了你的能力范围！你其实根本就保护不了她！” “蝎子！”x打断。 蝎子：“难道我说得不对么？我或许应该再说得清楚一点——” 蝎子一字一句地强调。 “作为一个没有实体的人，你根本保、护、不、了、她。” 这一刻，躲在床板下的歌微的身体狠狠一震！ 蝎子给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 作为一个没有实体的人…… 一个没有实体的人？ 歌微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回荡着这几句话。 x没有实体，只有思维？ 屋子里，传出x略微有些痛苦的声音：“……你不需要把这些挑明，蝎子。” 蝎子：“我只是在制止你做出愚蠢又冲动的事！” “x，歌微的死不是你的错。” “你的能力是有边界的，当有一辆车要撞上她的时候，其他人可以上前将她推开。唯独你不行，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出车祸。” “同理，就算在歌微被丢下江的前一刻你已经预知了会发生什么，你也做不了什么。这是一条没有任何电子设备的船！你再愤怒，再咆哮，都伤害不到董事长分毫。” “x，你做不了什么，放弃吧。如果我不愿意加入你，你什么都做不了。” 歌微在床板下陷入了沉默。 很多以前没解开的谜团，现在终于慢慢解开了。 为什么x从来没有露面过庆功宴，为什么他每次开会都只在大屏幕上用文字远程交流…… 为什么那个被追杀的雨夜里，x求她别死。 x说他只有她这么一个搭档。如果她死了，他就什么都没有，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一个人守着一座坟。 现在歌微明白了。因为x只有灵魂，没有人类的身体，而“歌微”是他在这个世界的代言人，是x与这个世界相互融合的证据。 他曾在歌微的纽扣上装置过微型摄像头，这是他在用歌微的眼睛看世界； 他曾用歌微的耳麦得到过监听权限，这是他在用歌微的耳朵听世界。 歌微是他的拍档。他的拍档行走人间，将他的所思所想的一切实际地执行，这某种程度上，就是x真实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证明。 现如今，歌微死了。 x的一半也相当于死了。 明白过来这个事实后，歌微终于对过往的一切了然了。 她大概能确定，她的这两位朋友，蝎子和x，应该不会是和董事长他们一伙的。 可是即便这样，歌微也并不打算对他们现出身份。她已经死过一回了，必须要谨慎谨慎再谨慎。 蝎子和x的对话还在继续，而且呈越来越激烈的状态。 歌微有些焦急。 她在等着蝎子什么时候能离开。 只有她离开了，自己才能从床底下出来。 可蝎子继续和x争执着，劝阻x打消不切实际的念头，转眼时间就过去了一个小时。蝎子并没有要离开屋子的打算。 而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 突兀的门铃声，让蝎子和x之间的对话戛然而止。 第168章 斯文和x的修罗场 屋子里重新陷入了一片寂静。 歌微蹙眉：都深更半夜了，究竟谁会在这个时候敲她家的门？她好像没有关系这么好的朋友吧。 如果是个贼，也不至于先敲门再进来，如此有礼貌啊。 很显然，蝎子也提高了警惕。 董事长刚刚处决了歌微，公司内部一片动荡，又会是谁在这个时候……尤其是在深更半夜的时候，找上歌微家的门？ 黑暗中，歌微听到了组装枪口的咔哒声。 蝎子组好了一把迷你枪，然后别在了自己大腿上。 她放下裙子，裙摆完美遮住了枪的位置。 很显然，蝎子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了。 如果来者是个不速之客，她能立刻处于主动位置。 打开门，蝎子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男人。 “你有事么？”她问。 歌微就听到门外的男人说。 “你好，我是斯文，歌微的男朋友。” “你是她的室友吧？” “歌微在么？我想见见她。” “……” 男人的声音礼貌而温和，是让人挑不出毛病的好态度。 偏偏歌微觉得头大极了。 斯文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来？！ 歌微的心很累。 蝎子显然也很意外。 “歌微的男朋友”这个身份，让眼前这斯文男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出现得合情合理，无可挑剔。 蝎子甚至找不到理由赶他走。 可是，她又该怎么跟眼前这个男人解释：你女朋友死了。我是她死因的知情人。 斯文见蝎子久久不说话，于是往房间里面看了一眼，再度询问：“歌微在么？如果她没睡的话，我可以见见她么？” 蝎子用一条手臂横着把住门，没有让斯文进来。 “……你找她有事儿么？”蝎子不耐烦地说，“有话就跟我说吧，我帮你代为转达。” 斯文依然温和得体：“我想当面见见她。” 蝎子更烦了：“我们睡得很早。” 斯文：“但你看上去好像刚从外面回来。” 蝎子：“……” 蝎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装扮，心里开始觉得这个男人难缠。 蝎子：“歌微不在家，她出差了。” 斯文依然不缓不慢，轻声询问：“你问过歌微本人了么？” 蝎子：“……” 蝎子咬着牙，在心里思索：要不要直接告诉这个男人，歌微已经死了，你再也不可能找到她了。 这样的话说出来有些残忍。 今夜，对于蝎子和x都是极其残忍的夜晚，她不想把这种残忍延续给下一个人。 恰在这个时候，蝎子的手机震动起来。 蝎子看向斯文：“不好意思，我有个紧急电话，我先接一下。你在门口等一会儿。” 蝎子不由分说关了门，把斯文关在了门外，然后启动门板隔音。 她接起电话。 电话是来自x的。 x：“问问他，歌微有没有跟他联系过。” 蝎子：“你还不死心呢？歌微已经死了！” x：“万一没死呢？万一歌微没死，她极有可能联系她的男朋友——” x停顿了一下：“……们。” 蝎子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她和那些男朋友们就是单纯的‘鱼塘主和鱼’的关系，歌微如果连我们都不联系，就更加不会去联系那些‘鱼’了！他们连歌微的真实身份都不清楚！” x似乎觉得有道理。 “的确，如果歌微没死，应该会第一时间联系我的。她不可能先越过我，而去联系斯文。” “更何况，斯文的立场和歌微是对立的，斯文的真实身份是‘和平鸽’，是诺亚方舟组织的杀手成员，不久之前他还曾在那栋楼里和歌微面对面地战斗过，歌微在他那里暴露了身份只会死得更快而已。” x经过一番分析，终于确定。 “歌微是绝对不可能去找和平鸽的，和平鸽对她来说，危险系数只多不少。” “看来，我们在和平鸽那里，是找不到关于歌微的线索了，他对我们没什么用。” 一旦想清楚了“和平鸽”并没有什么用，x的态度就恶劣了起来。 “告诉他，歌微喜欢上别的男人了，歌微从来不喜欢他，让他走，别再缠着歌微了。” “把话说得越狠越好。” 蝎子：“……” 这就是男人吃起醋来的样子么？ 蝎子没有办法。谁让自己跟x是一个公司呢，谁让自己是这个醋精玩意儿的同事呢？ 她打开门，对着斯文那张英俊的脸，原话照搬。 “抱歉，歌微爱上别的男人了。” “她不爱你，也不想见你，你走吧。” 斯文站在原地，依然没走。 他的脸蒙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抱歉。” 黑暗中，只能听到斯文的声音彬彬有礼。 “这种话，我只接受歌微当面亲口对我说。” “请问，你可以让她来见见我么？” 斯文想要进来，蝎子却挡住了门。 “我已经说过了，歌微不在家，你要是——” 话未说完，斯文却拽开了蝎子，破门而入！ 他的动作如此粗暴，如此激烈。 前一秒说话的时候还像一个温和的绅士，后一秒做出来的行动却像一个持刀的歹徒！ 蝎子没料到这个男人的力气这么大。她站起来，发现斯文已经把整个屋子前前后后扫荡了一圈。 他真的就像是一个进门来抢劫的，把每一扇房间门都给踹开，踹得深夜里楼道哐哐作响。 他搜了一圈，终于发现歌微不在家。 “我没骗你吧。”蝎子说，“她就是不在家。” 斯文盯住了蝎子，盯得蝎子脸上毛骨悚然。好一会儿，斯文才开口。 “歌微在哪里？” 蝎子没回答。 斯文提高了音量：“——歌微在哪里？” 他一字一句问。 蝎子依然没说话。 场面僵持着的片刻，斯文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他摸出手机，面无表情地接通。 电话里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歌微今晚在我这儿过夜，别为难人家室友。” 床板下的歌微无言：…… 真的不理解x在这种时候凑什么热闹！ 斯文听着电话里的男声，眉头越蹙越紧，脸色也越来越沉。 “你是谁？”他冷冷问。 电话里的男音：“你不需要管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歌微以后不会再联系你了。” 斯文冷笑起来：“这件事是你说了算的么？” x：“我说了算不算，你总会知道的。” 斯文狠狠握住手机！ 这一刻，蝎子险些怀疑他会把手机捏碎。 斯文：“让歌微和我说话，我想听她亲口说。” x：“她不想联系你了，她懒得跟你纠缠。” 停顿了一下，x补了一句：“其实她从一开始就没喜欢过你，她就是玩玩你的。” 屋子里，蝎子无声地后退了一步。 她觉得很冷，旁边似乎在散发着什么阴嗖嗖的凉风。 好半天过去，斯文咬着牙，冷冷问：“你叫什么？” 斯文说：“我至少需要知道，我的竞争对手的名字。” x轻蔑道：“抱歉，你还配不上做我的对手，所以，也不必要知道我的名字。” 第169章 姐姐的真实身份竟然？！ 歌微虽然人在床底，却能感觉到，外面的气氛简直是暗涛汹涌。 如果气息能够化为实体，此刻满屋子应该都在舞着嗖嗖的利剑。 最终，她听到了斯文“砰”地一声关门。 他关得很重，门板在楼道中砸出声响。 屋子里重新又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蝎子才从地上捡起了手机，说：“你本来不需要说那句话的。” x：“我只是打消他继续找歌微的念头。” 蝎子：“我知道，但你本来不需要说那句话。” “哪句？” “就是那句，”蝎子扶住额头，叹息一声，“那句什么……歌微从来没有爱过你之类的话。我不得不怀疑，这里面夹杂了你的许多个人情绪。” x：“……” 蝎子：“事实上，你只需要让他跟歌微切断联系就好了，你的前两句话就已经完成了这个目的。但你后来又私自加了许多台词，我有理由怀疑，你就是在恶意中伤他。” x承认了：“没错，我就是讨厌他。” x：“但我也对他足够仁慈了，我没有说歌微的死讯，而是说歌微不爱他了而已。” 蝎子：“从他愿意为他女朋友自断一臂的这件事情来看，他爱歌微很深，你告诉他歌微不爱他了，伤害程度并不会更轻。” x：“这就是他自己的事了，反正我已经足够仁慈了。” 蝎子一句话就点破x：“你并不是仁慈，x。我们都很清楚，我们选择隐瞒歌微的死讯，是因为我们不想曝光身份，不想被普通民众怀疑我们跟歌微的死因有关，我们是知情人，我们也在避免麻烦。” 蝎子叹息一声：“现在你也看到了，歌微并不在家，她也没有联系过她的男友。你该放弃了吧？” x沉默了一会儿，请求：“蝎子，我可不可以求你再回去，找人去江心打捞？” 蝎子：“你疯了！那片江这么大，怎么可能捞得到？” x：“如果捞不到，就说明歌微没死；死人总是会有尸体的。” 蝎子：“哈，我明白了，你一天没看见歌微的尸体，你就一天不相信她已经死了？” 蝎子喃喃着“你真是一个疯子”，然后挂下电话，离开了屋子。 歌微在床板下又等了几十分钟。 等到屋外始终没有动静了，她这才从床下出来。 今晚得到了太多的信息量了，她要回去消化一下。 而且，她觉得x很棘手。 如果x一直方方面面地寻找自己“还活着的证据”，早晚有一天会被他挖掘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董事长”肯定一直密切关注着x这边的动静，如果x找到了自己活着的证据，董事长很有可能也会发现她还活着。 那她就白躲了。 歌微把屋子里最后搜索了一遍，然后离开了房子。 她要给自己找一个安全的新住处了。 天已经亮了，清晨的城市开始忙碌起来。 一家快捷自助咖啡厅里。 曜澄的脸上现出了震惊的神色：“什么？”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重复了一遍。 “……你说，‘陈总’已经被内部处决了？” 此刻，一张小圆桌上坐了四个人。 蝎子把几个自己信得过的成员给叫出来，私底下单独聚了一下，彼此交换情况。 “是，‘陈总’已经死了。”蝎子看向曜澄，“很长一段时间内，公司内部都会有震动。” 温茶问：“所以，你把我们几个约出来，是为了让我们早日站队么？” 蝎子：“不愧是职场老管理层，这些道道你挺懂的。” 温茶分析着当前的局面：“现在‘陈总’被处决，董事长还需要再推迟一个人做执行人，这个人会是谁？是你？还是x？” 蝎子：“我跟x是可以互相信任的。不管董事长选了我接任，还是选x接任，你们都可以完全放心；但怕的就是，董事长又自己栽培了其他人选，空降一个人来接替‘陈总’的位置，这会对我们很不利。” 温茶：“明白了。我们几个自己人会完全支持你和x。如果有其他人选上位，我们会投反对票。” 蝎子组这个局的目的就是先拉拢好自己人，为之后的局面预先铺垫。 此刻目的已经达到，她打算散会了。 可侧头一看，她发现曜澄的眼底还有一丝迷茫和错愕。 “曜澄，你怎么了？” 曜澄回过神，盯着蝎子，又问了一句：“……‘陈总’已经死了？” 蝎子深呼吸一口气，压抑住悲悯，说：“是。” “她就这么死了？”曜澄还是不相信。 看曜澄那样子，显然大家后面聊了什么、分析了什么，他全然没听进去。他在第一层就卡住了。 蝎子：“几个小时之前的深夜里，她被内部处决了。” 曜澄的脸上依然现出一丝迷茫。 那个娇俏的红衣女郎，那个身上带着强烈个人魅力的女性，那么强的战斗者，那么罕见的天赋能力…… 她和一整栋楼的异能者交战，都全身而退了。 她没有死在危机四伏的任务中，反而是在凯旋之后，死在了内部的处决里。 多么悲悯，多么凄凉。 曜澄不知道自己在散会之后是怎么站起来，怎么走出去的。 他愣愣地回神，人已经站在马路边了。 蝎子出现在他身侧，问：“现在你的心情是不是很惊讶，很震惊，很不可思议？” 蝎子说：“你这种心情，几个小时之前，我也有过。” 曜澄这才发现，向来很注重穿搭打扮与精致审美的蝎子，今天蓬头垢面地就来了。 她没有穿她标志性的黑色古典寡妇裙和大黑色毡帽，而是套了一件不伦不类的t恤，搭了双鞋底满是泥泞的马丁靴。 蝎子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底：“哦，抱歉，昨晚组了一支船工在河边打捞，忙了一夜。” 曜澄了然：“打捞到尸体了么？” 蝎子：“还没有。我现在也说不清楚我是希望打捞到，还是希望打捞不到。” “如果打捞不到，就意味着‘黑客’会继续偏执下去，发疯下去，他可能一生都无法走出来；可是如果打捞到了，真真切切地证实她死了，我也会接受不了。” “对了，”蝎子说，“如果你家姐姐某一天联系你了，请你一定要告诉我。” 说完这话，前面的路口从红灯转为了绿灯。蝎子抬脚离开，消失在了过马路的拥挤人潮中。 唯独曜澄良久站在原地。 他的脑子像是被卡住了，一时半会儿没有理解过来，蝎子刚才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又或者，他隐约理解到了什么，但是不愿意去承认。 蝎子明明是在说“寻找陈总”的事情，为什么又突然扯到他家姐姐？ 还说……如果姐姐某一天联系了他，请一定要转告给她？ 什么叫“某一天”联系？ 第170章 他哭了 前面的绿灯转为了红灯。 红灯又转为了绿灯。 不知道究竟变换了多少个颜色，曜澄才忽然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掏出了手机。 他要给姐姐打个电话。 电话被拨出，曜澄的心砰砰乱跳。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曜澄心绪很乱，掐掉了电话，又给歌微发短信。 划开短信屏幕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昨天发出去的几十条短信，一条都没有被回复。 姐姐已经很久没有回复他的短信了。 曜澄又编辑新的信息：姐姐，你在哪里？最近有空吗…… 短信没编辑完，曜澄已经编辑不下去了。他的手指在颤抖，抖得他根本打不了字。 汹涌的情绪在一瞬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曜澄忽然抬脚就朝着马路对面冲，丝毫不管自己面前就是红灯。 拥挤的车流被打断，“滴滴滴”的喇叭声在狂飙。 曜澄以一种很危险的速度，从一辆又一辆车前穿过。 他跳跃过许多个车前盖，翻身越到了马路对面，对着蝎子吼：“你刚才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说得再清楚一点！” 蝎子正要上悬浮列车。 她在站头处回身看了一眼曜澄，目光里有怜悯，有同情，有曜澄看不懂的情绪。 然后蝎子就随着人流上了车，消失在了曜澄的视线之中。 曜澄冲过去的时候，悬浮列车已经启动。 车门关闭，从荧光蓝的科技车窗里，露出蝎子的半张侧脸。 曜澄气急，疯狂给蝎子打电话，但电话通通都被挂断了。 蝎子并不想跟他聊。 曜澄留下了语音留言：“蝎子，你最好把话说清楚，你刚才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你——” 曜澄又说不下去了。 他眼皮子跳得很厉害，心率也很快。现在胸闷气短，视线模糊。 他想扶一把旁边的扶手，一下没扶住，就跌倒在了地上。 拥挤的人群像是破开了一个豁口子，有人惊叫起来。 “快叫救护车啊！有人晕倒了！” “快啊！这里有个小伙子不省人事了，赶紧的，叫救护车！” “……” 几个小时之后，曜澄从医院中醒过来。 樊漪陪在他床边，正生疏又费劲地削着苹果。 “你醒了？”樊漪看他一眼，“大白天的，你气急攻心晕倒了，怎么回事？” 樊漪：“你手机里存的紧急联系人是我和斯文。斯文今天不知怎么了，死活联系不上，医院就给我打电话了。” 曜澄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沉默了许久，才说。 “把手机给我。” 樊漪把手机丢给曜澄，曜澄又开始打蝎子的电话。 打一个，打两个，再打三个……直到打了三十五个，樊漪终于不耐烦了。 “人家不愿意接你电话，你打那么多个干什么？是谁啊，你女朋友啊？” 曜澄唇色苍白，盯着天花板。 好半天，他的唇动了动：“哥，她死了。” 樊漪抬头：“谁死了？” “她死了。” 曜澄似乎是花费了许多力气才闭上眼睛，一行清泪滚落下来。 只是，他嘴上说的是：“陈总死了。” 樊漪更疑惑了：“吓我一跳，我以为你女朋友死了呢。陈总又是谁？” 曜澄虚弱道：“就是那个，找你下单买炸药的那个人。” 曜澄说完这话，樊漪的脸色才终于变了。 他手上的水果刀一滞，刀锋把自己的拇指割伤了。 但樊漪根本无暇顾及，只是定定地望着曜澄：“……你知道了？” 这一刻，两人之间已经涌起了暗潮。 许多无法用言语挑明的事情，都通过他们彼此之间的眼神确认了。 曜澄说：“是，我知道。” 曜澄：“我知道你的身份是‘商人’，你是一个夹在黑白两道间的贩卖商。” 樊漪的目光凝在他的身上，许久才开口，语气含着一丝微妙的自我调侃：“……是我现在的名气太大了么竟然连你都知道我了。” 曜澄虚弱一笑：“我曾经奉命来抓捕你，但是在知道你真实身份的那一刻，我收手了。” 樊漪：“你是联邦政府的人？” 樊漪的临场反应能力很快速，只片刻停顿之后，他就已经恢复了脸上痞痞的笑，反问：“为什么收手？你当时就该把我给抓了，好回去邀功领赏。我要是能给我兄弟提供这么大的价值，我也觉得值了。” 他的反应看不出什么异样，唯独那个苹果被削得越来越光溜，已经不剩下多少果肉了。 曜澄：“你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吧。” 曜澄看向樊漪：“哥，现在你已经不需要再避讳我了。” 樊漪：“怎么？” 曜澄嗤笑：“我打算辞职了，我不想干了。” 樊漪又开始调侃：“多好的工作，干嘛说不干就不干？” 曜澄：“我想去找一个人。不找到，我心里很不踏实。” 樊漪：“找谁？找‘陈总’？你不是说了，那个‘陈总’已经被处决了么。” 樊漪削苹果又自己的食指给削伤了。 他觉得这个苹果好像是克自己。他简单干脆地把苹果一丢，擦了擦手。 “那个找我买炸药的女人，还挺有个性的。她死了，我觉得很遗憾。” 樊漪想了想，说。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像她那样炸楼的魄力，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成那样的事，我还挺敬佩她这样的人的。 “只是，她从权力大楼里逃出来了，却最终被内部处决……多少挺让人唏嘘的。” 曜澄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绪。 樊漪和“陈总”的交集并不太深，只是甲方和乙方的关系而已。对于“陈总”的死，他只能表示一个唏嘘或是遗憾，这已经算是情义深重了。 曜澄哑着嗓子：“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他拔掉自己的管子，站起来。 “你要干什么？”樊漪训斥，“管子是你说拔就拔的？医生让你——” “我要去找她。”曜澄一字一句地说，“我要去找她，你不要拦着我。” 或者是曜澄眼里的情绪实在太过坚定了。 最终，樊漪没有拦他，而是任由他走出了病房。 他从来没有见过曜澄哭。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曜澄哭。 第171章 男人间的疗伤 新的安全屋内。 公司开始了新一轮的会议。 “所有人都知道，公司内部出了一个叛徒，现在已经被处决了。” 曲董事长坐在幕后，与众人隔开一块帘子。 她的声音透过帘子传出来。 “但是公司内部一天不能缺少管理者。” “我们必须要找一个人，接替原先‘陈总’的位置。” 曲董事长的目光环视一圈。 “经过我的深思熟虑，最终，我决定，接替‘陈总’的那个人选是——” 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同时心里盘算着诸多。 在此时，曲董事长开口：“黑客。” “我选定的接替人选，就是黑客。” 蝎子微妙地松了一口气。 曲董事长选择x接替歌微的位置，这说明x的地位很稳固。 在当前阶段，取得“董事长”的信任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和x两人之中的任何一个都不能出岔子。 “接下来，就开始正式任命吧？”曲董事长隔着屏幕问，“黑客，你觉得……”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屏幕上浮现出一行文字。 “抱歉，我不接受。” 曲董事长的脸色微微变了：“你说什么？” x的文字很冰冷：“我不接受。这种‘取而代之’的行为让我觉得道德上很脏脏。” 蝎子暗中着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x竟然这么不给董事长面子！ 以曲董事长的性格，这种时候应该会直接掀桌子，暴怒而起了！ 可出乎蝎子意料的是，曲董事长只是在沉吟了几秒之后，语气平平地询问：“你不愿意接受公司的调度，难道是心里对公司怀有不忠么？” 蝎子在此时开口：“曲董，黑客和陈总在过往是关系紧密的搭档关系，黑客是担心陈总的死讯影响到自己的状态，会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全心全意处理公司的事，或许，他还需要一些时间。” 董事长沉吟片刻，说：“好吧，今天的会就到此结束，如果x依然不肯接受我的安排，我会栽培自己认为的更合适的人选。” 会议就这么散了。 蝎子走出安全屋，转入一家僻静的街头便利店，给x发短信。 蝎子：“你刚才那样太过冲动了！你没想过这样会惹毛董事长？” x：“我现在只想找到歌微，我根本不在意这个位置。而且，我相信歌微没有死，任何人占据原本该属于她的位置，我都会一力排挤。” 蝎子：“这可真是太戏剧性了！你现在终于得到了董事长的赏识和信任，被提拔为团队领导者，你却因为对歌微的私人感情而放弃了这个位置？x，你老实告诉我，你不觉得你对歌微的情感已经超过你们工作拍档之间应该有的关系界限了么？” x没有说话。 蝎子提醒：“你对她的爱没有任何结果！先不论她已经死了，就算她没死……” 蝎子知道很残忍，但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就算她没死，你也绝对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她需要的是男人的身体！而你甚至连身体都没有！” x不再说话了，显然是被蝎子堵得无话可说。 蝎子：“如果你坚决不想接替歌微的位置，那么就由我来接替吧，我会去更多地表现，好让董事长觉得我是个合适人选。” “还有，x，适当收敛你对歌微的感情吧，没有结果的。” 曜澄疯狂地打蝎子的电话，疯狂发邮件。 但是蝎子把他的一切联络方式都拉黑了。 曜澄脸色苍白地坐在马路沿上，又不知第几次给歌微打电话。 歌微的电话没有人接，短信没有人回。 过往姐姐虽然工作很忙，却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都不联系他。 她会不会真的出事了？ 蝎子那天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她这么笃定，他家姐姐这段时间不会联系他了？ 姐姐就是陈总？ 曜澄的脑海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就迅速地、狠狠地把它压下去。 曜澄死都不愿意承认这种可能性。 他告诉自己，这太荒谬了，太不切实际了，太戏剧了。 他不会信的，无论如何都不会信。姐姐或许只是厌烦他了而已。 或许只是想跟他分手，所以他才会联系不到她。 他家姐姐…… 不可能是陈总啊。 她们同时失联，这只是一个恰好的偶然而已！ 深夜，樊漪坐在电脑前加密文件，加密档案袋。 做完这些，他把霸总气质的黑框眼镜摘下来，放在书桌上，开始凝神思考。 曜澄是联邦政府的人，这出乎樊漪的意料。 他会在酒吧当鼓手，应该是出于卧底身份的需要。 联邦全民会议将近，联邦政府正在大力打击帮派。曜澄潜伏在帮派中当小弟，应该也是为了获取更多的信息然后汇报给组织，帮助警局的人尽早把这些小帮派一锅端了。 这样身份特殊的人潜伏在自己身边这么久，他竟都从未怀疑。 樊漪不由觉得自己实在太大意了。 想完了公事，樊漪的目光又落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这块表他很喜欢，连睡觉都寸步不离。 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摸一摸自己手上的腕表，想象自己戴的是和歌微同款的情侣表。 夜深了，樊漪打开手机，刷到歌微的动态主页。那里已经许久没更新了。 两人现在是分手状态，他也不敢给她发信息。 可是她现在连社交动态都不怎么发了。 这让他连思念都无法寄托。 樊漪疲惫地吐出一口气，良久地陷入黑暗中。 这时，一道突兀的铃声打破了寂静的夜色。 他不悦地看了一眼，是个陌生来电。 “喂，你朋友现在被我们扣在这儿了，赶紧来赎人吧！” 电话里传出一个小混混的声音。 樊漪叼起烟，有些不耐烦：“……我哪个朋友？是叫曜澄是吧？” 那边确认了半天：“这……这证件上啥字儿啊？哎你帮忙看看……” 过了一会儿，那边说：“哎，没错，是叫曜澄！你赶紧拿钱过来吧！” 樊漪光是想想就知道是曜澄。 那小子今天拔了输液管，一言不发就离开了医院，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原来是去街头寻衅去了。 樊漪说：“他的事儿我懒得管了，曜澄手机里不是有两个紧急联系人名单吗？你找另一个吧，那个叫斯文，让他管。” 电话那边的人说：“哦，斯文啊！” “斯文也是你认识的是不？太好了！” 樊漪眉头一跳，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就听电话那边的人说。 “那个叫斯文的现在也被扣在我们这儿了！两个人都身无分文，而且喝得醉醺醺的！” “既然两个都是你朋友，你记得拿双倍的钱来赎人哦！双倍的！” “……” 第172章 我被绿了？！ 樊漪赶到了现场。 曜澄和斯文两个醉鬼，正被丢在店门口。 老板一见到樊漪，就上来絮叨：“他们两个身无分文，喝得醉醺醺的，还砸了我家不少东西！还跟我店里的客人动手！” 樊漪叼着烟头，不耐烦地塞了一张支票到老板怀里：“别废话了，我来领人。” 老板低头一看，这张支票上的数额都够买自己十个酒吧了。 老板立刻就不说话了。 樊漪把曜澄和斯文架起来，打算弄到车上。 要是车后排塞不进去，直接打包塞后备箱也行，反正他们喝得太死，现在跟两个“物件”也差不多了。 只是，樊漪刚一动，立刻发现了不对劲。 “你们揍我兄弟了？” 樊漪一把拽住了老板的领口。 “没……没有啊，”老板被这个煞神的模样给吓得一怂，“是你朋友……是他们先动的手！是他们先打人的啊！真的啊！要不是他们寻衅在先……” 樊漪把人一拽：“我俩兄弟都喝这么醉了，还不是什么都任由你说？” “是真的啊，爷！他们主动挑衅的！” 樊漪冷声道：“把监控调出来。是谁打了我兄弟，打了多少下，我今天都要算清楚。” 十分钟后，樊漪像个爷似地往机房前一坐，腿一翘，旁边还有人伺候瓜果。 没一会儿，监控调出来了。 把画面调回来一看，还真是曜澄和斯文两货先动的手。 他们喝得酩酊大醉，也不知道怎么跟人发生了口角。 率先动手的是曜澄，他二话不说就给人挥了一个拳头。 帮凶是斯文。 他非但不制止事态，反而帮着曜澄一起打。 但你要说他俩是认真地在打架，又不像。 因为曜澄和斯文挨揍挨得更多，完全不是他们平时的打架水准。 到后面，这俩货基本就是被人围着群殴，身上打出了不少伤，地上也淌了血。 老板讪笑：“你看，真的是他们主动挑衅的，是他们先动手！” 樊漪起身一个爆栗子！ 刚才那监控画面，真是让樊漪越看越恼火！ 你们要是打架占了上风，我也就不说啥了；偏偏你们挨了那么多打也不反抗，多窝火！ “我兄弟能这么让人白打么？” 樊漪叼着烟，似笑非笑，往人群中一指。 “给你十分钟时间，把刚才打过他们的人全都叫出来，在这里站成一排。” 老板被樊漪身上的煞气给吓着了，赶紧把刚才几个打手往前一推。 打手们满脸桀骜不驯。 “是他们先来惹事的，怎么的，还有理了？？” “就是啊，先打人先有理是吧？” “咱们动手还算轻的呢，碰上其他找茬的，直接往死里打都不过分！” “再说，他们俩个也打伤了我们不少兄弟，我们还正要去看医院呢……” 樊漪站在他们面前，戴着黑墨镜，叼着烟头，披着一件披肩硬外套，只是微微一笑。 然后，他走到第一个面前，面对面、鼻贴鼻地开口。 “我给你钱，让我打一顿，行么？” 那人后退一步，结巴道：“有……有病吧？！给我多少钱我都——” 话没说完，樊漪往他脸上丢了一叠钞票。 “够么？”他优雅地说，“不够？” 然后又是甩出一叠。 “还不够么？” 又是一叠。 “还不够？” 纷纷扬扬的钞票从那打手的脸上轻飘飘地落下。 漫天的金钱的味道。 樊漪的那张俊脸，就在纷纷扬扬的现钞后露出来。多么不屑，多么鄙夷，多么居高临下。 老板都看呆了。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满屋子的看客也全都看呆了，恨不得能自己上前帮忙捡起来。 最终，打手终于被钱砸软了腿。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跪在满地白花花的现钞里：“……行、行！您打我一顿！” 后面几个也是噗通跪下了：“……打我！打我！爷来打我，我扛揍！” 酒吧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外面一圈的都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瞧。 里面只传出了打人的声音。 “……让你们打我兄弟！……” “……挺能耐的啊你们！……” 戴着墨镜的俊气贵公子正在踹人。 地上几人都被打得哎哟声连连。 “打得最重的那个是谁？是你吧？” 樊漪最后踹了一脚一个男人的屁股，把人踹得躲进了桌子底下，这才解气。 优雅的贵公子擦了擦手，用消毒液前前后后把手清理了一遍。 最后，他看向全场的看客：“这两个是我兄弟，以后在夜场看见他们，绕着点走，懂吗？” 大家立刻小鸡啄米一般地点点头。 樊漪最后扫了全场一眼，看着这满地横着竖着的伤患，丢下几张钞票：“都自己去找点医生看。” 然后他拍拍衣角离开。 樊漪上车，启动车子，看了一眼后排睡得横七竖八的昏迷不醒的室友。 “可真够有你们的。” 樊漪摇头不解。 曜澄这段时间发神经也就算了，怎么斯文也跟着这么不靠谱。 这两人究竟是怎么了。 他正欲启动车子把俩人送回302合租房，忽然听身后的斯文轻喘了一声，似乎是压抑着什么痛苦。 “斯文，你怎么了？” 樊漪从前排往后一捞，伸手把斯文给捞过来。 结果这么一捞，清晰听到半空中有咔哒一声的声响。 然后，一条机械肢体掉落在了车后排。 樊漪：“！！！” 樊漪4这一刻大为震惊！ 他看着斯文空空荡荡的右手臂，脑子一时有点空白了！ 斯文什么时候断的手臂？而且还是右手臂？ 他又是什么时候装了一个机械义肢？怎么他们都不知道？！ 刚才那群人围殴了曜澄和斯文，竟然把斯文的机械义肢给打折了！ 樊漪赶紧收回手，心想自己刚才那“一捞”应该也没有使太大的力气……应该跟自己没关系吧…… 一边这么想着，樊漪一边踩下油门，车子朝着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要赶紧把斯文送到医院！ 斯文的机械义肢断了，这种情况需要赶快换新肢体，否则接口处很容易发炎溃烂，引发全身性的高烧，乃至休克昏迷。 樊漪的车越开越快，连着闯了好几个红灯！ “你的手断了你倒是早点说啊，”路上，樊漪把烟头吐了，忍不住抱怨起来，“喝得那么醉，半句话都说不清楚，你快死了别人都很难发现的吧！！” 转眼，樊漪把车停在医院门口。 “下车！” 樊漪把曜澄和斯文架起来。 架了一半，发现这两货实在太重了。 樊漪干脆就把曜澄丢在车里任由他自生自灭，自己独自抱着斯文进了急诊室。 “病人现在的情况很紧急！” “需要马上进行手术！” 几个医生哗啦啦把斯文围在中心，架在床上。 手术床飞快滑行，进入到了手术室。 樊漪直到此时才终于重重松了口气，有一种跑接力棒的时候交接棒了的感觉。 他把玩着打火机，打算去走廊外头抽一根烟。 只是，在手术床滑进去的最后一刻，樊漪看到，斯文的左手上，一闪而过了什么东西…… 那一刻，樊漪呆滞住了。 第173章 野男人是谁 只是，在手术床滑进去的最后一刻，樊漪看到，斯文的左手上，一闪而过了什么东西…… 那一刻，樊漪呆滞住了。 他手中的打火机久久燃着小火苗。 樊漪以为自己看错了。 斯文的左手上是一块表…… 他把这块表戴在左手的真实肢体上，而不是戴在机械义肢上，说明从心理上他很在意这块表。 刚才一闪而过的那块表，是一款黑色的表…… 黑色的复古表…… 黑色的复古石英表…… 好像还是一款黑色的情侣款石英表…… 樊漪猛然回神，“唰”一下要上前去查看斯文手腕上的那块表！ “你干什么？病人马上就要动手术了，需要安静！” 护士把他拦住，其他人则忙着把昏迷不醒的斯文给推进手术台。 樊漪暴躁道：“老子特么就看一眼！就看一眼就好了！你们让我进去！我就看一眼！……” 樊漪在门口拥挤了半天，闹了半天，最终也没看到最后一眼。 手术室的大门砰的一声关了。 把樊漪隔绝在了门外。 樊漪暴怒，踹了一脚手术室的门：“有病吧你们！” 电子管家的声音立刻哗啦啦响起：“提示，提示！有人非法破坏公共设备，正在计算破损程度，正在统计赔偿款项……提示，提示！……” 电子管家的声音很尖锐，吓得樊漪赶紧把卡一刷，现场就把赔偿款给结了。 就踹了一脚而已，这都要赔钱。樊漪在心里郁闷地想，真是破财的一天。 不光破了财，心里还诞生了一个更深的疑惑…… 樊漪把目光投向手术室。 躺在里面的斯文，手腕上正戴着一款情侣表。 如果樊漪没有看错，那是一款和自己手腕上戴的一模一样的表。 这个疑惑在樊漪的心里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可问题是，斯文现在已经被送进手术室，紧急接肢体了。 一时半会儿，樊漪根本无法跟斯文当面询问。 手术结束，至少也要等天亮了。 可是樊漪在走廊上坐立难安，根本就等不及天亮。 他越想越不安，越想越不安。 他再度翻开了歌微的社交动态。 第一条就是那个活动链接。 樊漪点开这个链接，仔仔细细把活动详情给阅读了一遍。 这是一个集赞多少，就能中奖抽取一对情侣手表的活动。 樊漪的目光定格在“一对情侣手表”六个字上。 也就是说，歌微如果拿到了表，那就是拿到一对。 一对，就是两只。 一只是男款的，一只是女款的。 樊漪翻到末尾，在“唯一的中奖名单”上，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歌微的那个手机号。 中间四个号码是用星号给隐了，但是开头和末尾几个数字和歌微的号码一模一样。樊漪能确定，就是歌微。 歌微确实抽到了这对情侣手表。 参与活动的有一百多人，商家抽奖的时候只抽取一个。 歌微是店里“唯一”的那个中奖者。 樊漪越来越不安，连手指都在颤抖。 ……假设，歌微手里有了一只男表，一只女表，她会怎么做？她会不会把那只男表给送人了？ 而斯文…… 斯文是有女朋友的，好像是一个服装设计师，这个全寝室的人都知道。 但问题是，谁都没有见过他的那个女朋友。 ……不可能这么巧吧？ 樊漪“唰”一下站起来，拽住了一个护士。 “问一下，里面的手术什么时候能好？”他急切问。 护士：“手术至少四个小时，手术结束麻醉药效再持续两个小时，病人苏醒过来……应该要等上午吧。” 樊漪根本等不了那么久。 他咬了咬牙，开始不择手段：“……能不能先把他中途从手术室里拖出来？我有话要问。” 护士：“？？？” 樊漪继续挣扎：“……中途拖一会儿出来死不了人吧？只要不死就行。” 护士：“？？？” 樊漪：“你放心，不管一会儿我问出来什么，我都绝对不会往死里打。” 护士：“？？？” “你们工作也太死板了吧，不懂变通！”樊漪急火攻心，已经开始环顾四周了，“别逼老子待会儿爬窗进手术室！弄坏了你们的设备我可不管！” 护士终于受不了了：“麻醉已经在进行了，你就算爬窗户进手术室，也只会看到里面的人昏睡得像个植物人！他根本不可能回答你任何问题！” 樊漪终于没辙了。 他在走廊上绕了一整圈，看着头顶的那个“手术中”的字样，越看越心烦。 他转身，大步离开，走到了医院外头。 他把车门打开，一把揪出里面的曜澄问。 “曜澄，你跟斯文关系挺好的，你有没有见过斯文的女朋友？” “长什么样，你知道么？” “有照片么？” 樊漪问了一堆，曜澄只是模糊不清地呓语。 “……她没死……她……没死……” 樊漪：“什么乱七八糟的。” 樊漪一把把曜澄给丢了回去。 曜澄喝得醉醺醺的，根本什么都问不出来。 樊漪看了一眼，就更加心烦了。 现在怎么办呢？ 他要是不把这件事搞清楚，他今晚怕是睡不好了。 樊漪反手给歌微打电话。 但电话没人接，发讯息也没人回。 一整个就是玩失踪。 樊漪被气得够呛，语音留言：“歌微，我们只是分手了，并不是这辈子不共戴天了，没必要连电话都不接吧？ “我只是想问个问题，问清楚了之后我绝对不会多骚扰你！” 但这条语音留言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樊漪坐在台阶上，一个人抽掉了半包烟。 脚下落了一地的烟蒂。 越想越心烦，越想越心烦。 烦得简直要他的命。 他开始回忆，当初歌微跟他说的分手理由是什么？ 是她不爱他了？厌倦他了？ 还是在外面另有新欢，另有所爱？ 樊漪想到那个不知何方神圣的“李客户”，心里就恨得牙痒痒。 歌微在外面一定有野男人，铁定有野男人，只是他迄今为止还不知道对方是谁。 她要是不喜欢他了，要跟他分手，他认。 但如果她是因为外面那个野男人而跟他分手，他…… 那他所谓的“在原地等她回心转意”究竟还有什么意思？简直像个笑话！ 樊漪实在坐不住了。 他掏出手机，又刷开那条链接。 他在最下面，找到了商家的地址。 是位于市中心商圈的一家手表店。 樊漪起身，给自己助理打电话：“叫一伙儿，跟我过去。” 助理惊慌道：“过去……过去干啥呀，少爷？” 樊漪把后排的曜澄给拖了出来，往台阶上一丢，自己坐上车，往死里踩油门。 跑车轰鸣起来。 樊漪只留下淡淡两个字。 “砸店。” 第174章 男友查出轨证据，我就在现场 歌微抬头，看了一眼店门口的招牌。 此刻天还没有亮。 街角虽然远远近近都挂着霓虹招牌，但路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 潮湿的街面积着一滩滩的水渍。 歌微扣上了兜帽，低着头，走进了面前这家店。 店老板还没有睡。 他正在刷着午夜小视频，旁边柜台上放着两瓶空可乐和一盘吃光了的夜宵。 听到门口有动静，老板抬头，摆了摆手：“现在不做生意了，不是营业时间。” 歌微走到他面前：“我知道不是营业时间。” 看着走到他面前的这个全身乌黑的“小青年”，老板吓了一跳，站起来：“你……你是干嘛的啊？……来打劫的？劫店？？” 歌微没说话。 老板瞧了一眼歌微被隐在兜帽底下的脸，心里实在没谱。 此刻已经是后半夜了，就算叫警察，警察也不一定能这么快赶到啊…… “店、店里面，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眼看着歌微又朝着他走了一步，胖老板吓结巴了，“……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一些普通的、卖不上价的手表……” “卖不上价的手表？” 歌微在此时终于开口说话了。 “多卖不上价？” “滋”一声，歌微打开了柜台上的一盏台灯。 原本黑漆漆的店面，此刻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光亮照亮了歌微的半张脸，让她像个童话里不轻易开口说话的神秘武士。 “那你帮我看看，我这块表，能卖多少价？” 一块机械石英表，出现在老板的面前。 老板愣住了。 他看看表，再看看歌微。 看看歌微，又看看表。 最终，老板搓了搓手，不确定道：“……你是来卖表的？” “是啊。” “卖这块？” “是啊。” “可我这儿不是当铺啊。” 歌微：“我就是在你这儿买的，退货总行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面前的人翻脸了，老板竟然重重松了口气。 这下终于能确定了，对面的人真是来卖表的。 老板接过了表，看了看。 一通打量之后，他直起了腰：“小姐，你这块表有消费电子小票吗？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块表就是我们店里……前段时间做活动的那款情侣表吧？” 歌微：“是。” 老板：“这块表特别火啊！很多人想买都买不到，而且还是限量款的！你为什么不要了？是这块表有什么质量问题吗？” 歌微：“因为我缺钱。” 老板：“……” 他看了一眼歌微，发现歌微说这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就好像她缺钱不是她的错，是这个世界的错。 老板说：“你不想要了也行，那就把表退还给我们店就行了，只不过我们不退款，因为最开始做活动的时候，也没有收过你钱——” 歌微啪得一下把表给拍在了桌子上：“白白退还？” 老板：“啊。” 歌微语气很淡：“那我不退了，我自己去卖二手吧。” 歌微收了手表，转身要走。 刚转过去，她又转回来，问。 “那你身上有钱吗？” 老板：“……啊？” 歌微拉开了一把椅子，坐到了老板的对面：“公对公的事儿谈完了，现在聊聊私对私的事儿吧，你看深更半夜咱俩在这儿聊了会天，也算是挺有缘的。” “既然有缘，用你的私人身份借我一点钱，等我有钱了就还你。”歌微说得轻描淡写，“你不用怕我不还，我可以抵押值钱的物件在你这里。” 然后歌微就把那块石英表抵押在了这里。 “这块表怎么也值三四万呢，”歌微一本正经，“我把三四万的东西抵押在你这里，我的诉求不多，就借五千就行。” 老板愣了一愣。 第一反应，他觉得歌微说得好像挺有道理的。 但是仔细品了品，怎么哪儿哪儿都不太对？！ 不对呀，这不就是变相地退手表吗？ 而且还是不花一分钱地得到了一块表，再往店里退，净赚五千差价？？ 这弯弯绕绕的一大堆，这是考验人智商呢？ 老板怀疑歌微刚才转身的那一瞬间，是不是在心里想——闲着也闲着，就赌他是不是个智商50的傻子！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老板正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愤怒，深夜的外头传来了跑车的轰鸣声。 这一听就是改装过的跑车，轰鸣声轰得很骚包，有一种恨不得满城皆知的高调。 然后，跑车就在手表店门口停下了。 老板：“？？？” 他眼睁睁看着从车上下来几人，每个人都穿着黑色的西装套装，戴着黑色的墨镜，梳着一模一样的整齐发型。 那群人下了车，就面无表情走进了店里面，几个人把店给团团围住了。 简直像是一群黑道。 老板：莫非这一次真遇到什么劫店的了？ 老板：“我……我家店里没什么值钱东西，都是一些卖不上价的手表，爷手下留情啊！” 这些人却仿佛听不到一般，继续走进店里，然后自动分开了两路。 最尽头是一个披着硬朗外套的痞气帅哥，看起来很像是“黑道头头”。 “黑道头头”就从分开的两路中走了过来，停留在老板的柜台前。 他犀利的眼神从墨镜后面射出来。 他漫不经心地吐字：“老板，跟你打听个事儿呗。” 老板：“什么……什么事儿？” “黑道头头”把墨镜往下推了一半，说：“我要你店里的出货记录。” 老板用最后的胆气，颤颤说：“出……出货记录？抱歉，这属于每家店的商业隐私，我不能……不能……不能给你……” 老板以为说完这话，“黑道头头”肯定要发火了，说不定还要掀桌子。 谁知道“黑道头头”非常文明。 “黑道头头”非但没生气，反而表示理解：“商业隐私？是啊，大家都是生意人，我也讨厌那种打听别人商业隐私的人。” “黑道头头”对着柜台后面供着的那尊财神悠悠招了招手，像是表示敬意。 “那好吧，不为难你，你单独帮我查一款表。” “黑道头头”把手机丢给老板，手机屏幕上是一款情侣表。 “这款表数量很少，你应该很容易查。” 老板低头一看：“啊，是啊！真是限量的！我们家只设计了三对！刚才有一位女士就是——” 老板立刻想要抬手指头指歌微。 结果手一指，落了一个空。 “啊？” 老板空落落地在原地站了片刻。 他这才发现，早在“黑道头头”进门之前，那个“要求不多就借五千”的大忽悠就已经离开了。 离开得无声无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甚至老板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第175章 她把男表送谁了 歌微觉得自己可真是倒霉啊。 本来只是来卖手表的，谁知道卖了一半，樊漪来了。 他这辈子是不是克自己？ 他要不来，说不定她五千块钱的买卖就谈成了。 她现在没别的，就是缺钱。从原本的身份里“金蝉脱壳”之后，她急切需要找一个安全的新公寓安定下来。 不管是找个新住所，还是安一个新社会身份，处处都是钱。 樊漪倒是有钱，只可惜她没法儿问他借。 歌微急匆匆地扣上了兜帽，转入了内室，往另外一个出口的方向走。 可那门没关。 估计是深夜的关系，门用电子锁锁住了，如果强行打开，就会惊动电子管家。 歌微只好身形一转，把自己藏在一个放满了手表的展示台之后。 从展示台的这个方向，歌微能清晰看到，那边的樊漪正在给老板施压。 “问你呢。” 樊漪不耐烦地用指节叩了叩桌子。 “让你查查这款情侣表，你的手指在半空中点什么？” 老板讪讪把手指放下，终究还是没把刚才歌微出现的事情说出口。 反正也是无关紧要的事情，说不说也无所谓的吧？ 再说那个“要求不多就借五千”也只是偶然在活动里抽签抽到了这款表，并不算是消费群体。 老板开始认认真真帮樊漪查询记录。 “这款情侣手表是我们总公司的设计师设计的，因为设计得新潮，再加运营方面也很给力，所以呼声很高，我们总公司就决定用这款石英表来带动其他的产品的知名度，所以只限量做了三对，每一对都有男款表和女款表各一只……” 老板开始推销起来。 “爷，你要不要看一下我店里其他的几款情侣表？我们公司为了让每一款情侣表都很特别、很小众，所以严格控制着数量，不会出现满大街的人都戴着和你一样的配对手表的情况，而且这几款都特别适应您这样的气质——” “少废话。” 樊漪不耐烦了，墨镜后的眉头皱了一皱。 “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知道了么？”他凶道。 “知……知道了。” 樊漪：“你说这个表一共有三对，是不是？” 老板：“啊，是。” 樊漪：“现在店里还剩下几对？” 老板：“啊，现在三对都出货了……” 樊漪：“卖给谁了，我看看。” 老板：“这个……这个是……这个是不能给外人看的，我们的顾客都是需要隐私的……” 樊漪怒了：“需要什么隐私？” 老板：“就是……需要购物的隐私啊！” 樊漪：“老子觉得他们不需要隐私。” 老板：“需、需要——” 看着樊漪那面无表情的一张脸，老板只好苦哈哈地补了一句：“……吗？” 老板自圆其说：“好像是不需要。” 像是认命了，老板默默从桌子底下抽出了一张顾客单。 “这是登记在册的顾客信息。” “这个顾客买过我们的情侣手表。” 樊漪不耐烦地把单子给抢过来，摘下墨镜一看。 上面赫然是两个字：樊漪。 樊漪顿时怒了：“老子不需要个人隐私的吗？别人问，你就这么拿出来了？！” 樊漪抬手就是一个爆栗子！ 老板快要哭了：“登记在册的就是他啊！” 旁边的管家走上前，凑到樊漪耳边说：“咳咳，少爷，我昨天确实用你的名义给您买过表，当时买了一对，一只男款的，一只女款的。” 樊漪瞪眼：“女款的怎么不拿出来？” 管家：“拿出来了您也没人可送啊。” 樊漪：“？？？” 管家：“总不能左右手各戴一个吧？也太凄凉了。” 樊漪：“……你是不是想死？” 他咬牙切齿。 管家噤声。 樊漪一拍桌子，说：“还有其他两对呢，出货给谁了？” 老板：“还有两对……其中一对是做活动了，当时抽签抽到了一个顾客，就送给那个顾客了……” 就是刚才那个“要求不多就借五千”。 樊漪：“抽签的那个除外，那剩下的一对呢？” 老板战战兢兢在桌子底下找。 找了半天，硬是没找到。 “最近太乱了，没怎么收拾，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那位顾客信息了……”老板急得满头是汗，“我等找到了之后再给您联系吧？” 樊漪：“接着找！” 老板擦汗：“是真找不到了！” 桌子底下的纸张越翻越乱，樊漪随手拿了一张，瞧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的字，顿时就觉得头疼。 读书的时候也没有看过这么多字啊。 樊漪把墨镜重新戴上，和柜台对面的那尊财神爷面面相觑，彼此无言。 时间就这么慢慢过去。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二十分钟过去了。 展示台后面的歌微已经蹲得腿都要麻了。 老板依然没找到。 “爷，是真的找不到了！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对表的出货记录就是丢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丢的！”老板急道。 樊漪吐出一口气。 “算了，不用找了。”他说，“我也差不多知道答案了。” 如果这款情侣表一共就只有三对的话…… 现在一对在自己手上。 还有一对在歌微的手里。 那么剩下的那一对，应该就是斯文和斯文的女朋友在戴了。 正好三对，还真不多不少。 这个结果也让樊漪终于松了口气。 他一路上踩着油门，连着闯了好几个红灯一路来到这里。 其实他的心情是很忐忑的。 他生怕听到什么自己不愿意听的答案。 但好在，现在这个答案他很满意。 “爷，您走了？”老板看到樊漪已经整了整外套，转身朝着门外走了。 樊漪漫不经心“嗯”了一声，在柜台上丢了一张支票。 “……给你家的财神爷刷刷漆，都掉色了。” 樊漪说完，（自认为）优雅而又帅气地离开。 老板看着柜台上这张支票，分外感动。 他想了想，终于还是追出去，对樊漪喊了一声。 “爷！还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樊漪刚坐进车里，隔着车玻璃睨了他一眼，手里拢着打火机。 “你说。” 老板怀揣着支票，怀着感恩的心情，真心实意地凑到了窗边。 “您刚才不是来打听这款情侣表的吗？就在您进来之前不久，还有一位女士过来退表呢！” “她退的就是这三对情侣表之中的女款表！” 樊漪一怔。 退的这三对情侣表之中的女款表？ 总共三只女款表，其中一只在自己的手里，还没有拆封。 一只在歌微的手里，另外一只在斯文女朋友的手里。 所以刚才来退表的…… 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就是歌微？！ 樊漪迅速从车里挤出来，半只皮鞋还卡在了车座位上。 这一次他出来得狼狈又仓促，刚才用金钱堆砌出来的黑道优雅全然消失无踪了。 他只急着拽住老板的领口：“她人呢？现在在哪儿？！” 第176章 全员失恋，平衡了 店老板颤颤地说。 “她、她、她……就在那儿啊。” 老板用手指了指边后面。 “刚才她从那个门出去了啊。” 恰好也是在这个时候，店里面的电子管家发出了警报。 “警报，警报！有人强行打开了电子锁！” “警报，警报！” 电子锁的尖锐声音把老板给吓了一跳。 樊漪抬头看了一眼，丢下老板，朝着那个方向飞奔而去。 但等他奔到那个门边，发现玻璃门已经大开。 警报声还在持续，但屋内空空荡荡。 刚才那个躲在这里的人早就已经离开了。 樊漪站在原地许久，气急败坏地抬起脚，踹了一脚展示台。 老板赶紧飞奔进来，护住展示台：“这……这上面全都是我店里贵重的手表！您可悠着点，别给我们踹坏了……” “贵重的手表？” 樊漪回过头冷笑，“刚才你还跟我说都是些卖不上价的东西。” 大概是心里实在窝火生气，樊漪抬脚就走，大步离开了店里，只留下一阵嗖嗖的冷风。 老板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嘀咕起来。 “也真是奇怪。” 那个“要求不多就借五千”为什么要破坏电子锁离开？ 难道是贼？ 又或者跟这位爷有什么渊源？ 莫非她也跟这位爷借了钱，绕了脑子，最后成功借到了五千？ 那爷是来讨债的？？ 坐在车上，樊漪还是气急败坏。 “就差那么一点点。” 他拍了一下方向盘。 “刚才我要是早一步过去，说不定现在已经把人给逮着了。” 管家小心翼翼地问：“少爷，你是怎么知道那边的人肯定是歌微小姐的？” “废话，她躲着我。” 樊漪骂起来。 “如果是别人，至于躲着我吗？” 甚至还为了逃走不惜破坏了电子门锁。 只是樊漪想着想着，心里也还涌出一丝的委屈。 为什么歌微不愿意见他？ 他们只是分手了，又不是从此以后不共戴天了。 连见个面都需要这样东躲西藏的吗？ 想到这儿，他心头有一种很强烈的失落感，就好像是一个人掉入了水中，沉溺得越来越深。 那种压抑不过来的感觉几乎就要把樊漪给打败了。 樊漪回到医院的时候，曜澄还呆呆地坐在台阶上。 樊漪走过去，坐在他身侧，“你怎么还坐在台阶上？” “刚才你喝醉的时候我就把你拎出来往这一丢，这么久过去了，你就不会自己挪两步吗？” 曜澄望着不远处的建筑，神色呆滞，就好像没有听到樊漪所说的话那样。 他果真是一步都没有挪走。 之前樊漪把他丢到哪儿，他现在就坐在哪儿。 就好像是一袋城市垃圾一样，随走随丢，在哪儿都无所谓。 樊漪摇了摇头，喃喃一句。 “你可真是魔怔了。” 然后就起身往医院里面走。 最近这个世界可真是不对劲，谁都有些不对劲。 樊漪回手术室。 手术已经结束了，斯文已经被推回到了正常的病房。 樊漪坐在他的床边，心不在焉地削着一只苹果。 也不知过了多久，斯文忽然开口。 “要削没了。” 樊漪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削了太多圈的苹果，手中只剩下一个光溜溜的芯子了。 斯文：“你回来之后就有些心不在焉，在想什么？” 樊漪回过神来。 有些话在他嘴里斟酌了半天，总觉得问出来好像显得不太礼貌。 没准还有可能会戳到斯文的痛处。 但是转念一想，反正戳到的是斯文的痛处，也不是自己的痛处，问了又有什么关系？ 于是樊漪问。 “你最近跟你女朋友……是不是关系不太好？” 斯文一愣，随即沉默了。 樊漪看他这样子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你们最近感情出现问题了吧？”樊漪说，“今天我看到你女朋友去退表了。” 斯文反问：“退什么表？” 樊漪用下巴努了努斯文手上的那只腕表。 “退你的这款情侣表啊。” 想到这儿，樊漪笑一声，说，“咱俩还挺有缘的。不光是室友和兄弟，咱们女朋友的审美竟然还一模一样。” 斯文垂下眼眸，他的目光无声落在了自己左手手腕上。 这块表是歌微用快递寄给他的，看日期应该是许久以前就已经寄了。 或许那个时候她还并没有想分手。 又或许，那会儿她还没有爱上其他人。 斯文只觉得讽刺。 他侧过头，没有让樊漪看清自己眼底的表情。 可喉头却有些酸涩，酸得他竟然有些想落泪。 “她真的去退表了？”他问了一声。 樊漪：“是啊，千真万确。” 樊漪：“你和你女朋友是分手了吗？不然她为什么要把情侣表给退了？” 斯文侧过头去。 此刻天已经亮了，病房外面的光朦朦胧胧地洒落进来，透过窗玻璃落在斯文的鼻尖上。 过了好一会儿，斯文才说。 “她爱上别人了。” 樊漪抬头。 樊漪敏锐听出这话里面似乎有酸涩的哭腔。 他一抬头，却见斯文神色平静，仿佛刚才那点颤音只不过是他的错觉而已。 虽然知道斯文失恋了，自己应该要表示同情和慰问。 但樊漪发现自己心底竟然还有一丝很微妙的愉悦感。 这种愉悦感当然很不耻了。 曜澄失恋了，现在正坐在台阶上当一袋城市垃圾，斯文也失恋了，现在正躺在病床上，没有望着窗外初升起来的日光，神情凄凄惨惨切切。 唯独自己…… 他早就失恋了，所以今日份感觉没那么惨。 这么说起来，现在三个人扯平了。 这样挺好的。 美中不足的是，樊漪到现在都不知道歌微把那款男表送给谁了。 她手中有一对手表，女款的那只应该自己戴着，但另外那一只表…… 她会送给谁呢？ 樊漪没法克制自己不去想。 他只希望歌微还没有送出去的人选。 一个人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斯文安安静静地盯着自己左手手腕的那一处。 这是歌微送自己的表。 她在一周之前还想着要送自己礼物，但一周之后，却又爱上了其他人。 这中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断裂开了，缺少很重要的一块拼图。 斯文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一个结果。 最终他从床上起身，提前离开了医院。 他想要确认一下，歌微是不是真的要把这款表给退了？ 她是不是当真对自己心无留恋？ 第177章 斯文：她不要我了 很快，斯文就站在了市中心的手表店门口。 店里的老板正在收拾着一沓又一沓的消费记录。 “真是奇了怪了，”老板一个人喃喃，“怎么唯独少了那一张呢？找来找去都找不到，我这店里确实是需要好好收拾一下呀。” 老板正低头忙活着，面前忽然有一道黑影。 老板抬头，看到是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 看上去还挺斯文的。 老板问：“客人，您有什么事儿吗？是想来我们店里面选购手表？” 对面的年轻男人说。 “我想向你打听一下。” 然后他就将自己左手手腕的表亮给了老板。 老板一看，有些呆了。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呀？ 一个两个三个，全都来打听这款表？ 先是那个“要求不多就借五千”，然后是那个“黑道头头财神爷”。 之后又是面前这个斯文男人。 自己这一整天虽然还没开张，但也确实没闲着呀…… 老板想也不想，一口气把话说完。 “如果你是来退回这款表的，抱歉，活动赠送的不予退回，原价消费的可以考虑折价退回，如果你是来打听这款表一共有几对的，统一口径：本店总共就只有三对，三对都已经出货了，其中一对是活动赠送出去，另外一对是顾客签字消费，还有一对我现在还没弄清楚咋回事儿，我现在正在整理！” 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完，老板喝了一口水，放下水杯，问。 “您还有什么其他的事儿吗？” “……” 斯文静静站在他对面，过了好一会儿，才说。 “是不是有一位年轻女士过来退过这款表？” 老板点点头，“是啊，清晨的时候来的。” 斯文：“请问她长什么样子？” 老板：“这我就没有看清了，她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呢。外头黑漆漆的一片，她又穿了全身黑的衣服，头上还戴了个帽子……我都没有看清楚她的脸。” 斯文用手指指了指角落上的那个监控摄像头。 “请问我可以调一下你店里的监控吗？” 他想要确认来退那款表的人究竟是不是歌微。 但老板摆摆手说，“那可不能给你看，你又不是警方的人。我怎么能随随便便把我店里的监控调给你看？” 斯文静静地站在他对面，看了他许久。 老板心里还有一点犯怵，生怕自己说这话得罪了这位客人。 但谁知面前的男人相当有礼貌，只点点头说。 “我知道了，谢谢。” 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老板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这一次来的是一位斯文客人，并不像上个“黑道头头财神爷”一样，动不动就拍桌子吓唬人。 还是这种年轻有礼貌的斯文客人好呀。讲道理都方便了许多，也不会做太多越界的事。 只是老板不会知道，斯文刚走出这家店，就反手叩击了自己塞在耳廓上的耳麦。 “把这家店的监控黑了。” 耳麦里的人：“你总算联系我了！” “黑掉一家商店的监控？可以，是很轻松的活儿啊。” “放心，完全交给我吧。” “话说你需要调取多长时间段内的监控？一年？两年？三年？五年？” 斯文淡淡说：“不需要那么久，只需要今天午夜到凌晨的这个时间段就好。” “我想知道那个来退表的人是不是我猜测中的那个人。” 他的队友办事非常地有效率。 没一会儿时间，就有一段视频发到了斯文的手机上。 “已经帮你截取了这段记录，大概凌晨四点多的时候，有一个年轻女士走进来，应该是来退表的。” “她和店老板交谈了好一阵，但看起来店老板并没有支付她任何的钱。” 斯文打开视频，不断地放大视频里的这位年轻女士。 她穿了黑衣黑裤，扣着帽子，实在很难分辨出面容。 但是，当她拧亮了柜台上的那一盏台灯时，有一点点光打亮了她的下半张脸。 斯文将下半张脸放大，终于确认这就是歌微。 没错，是她来退表了。 这一刻，斯文心底涌上难言的失落。 明明事先早就已经猜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可等真的知道这个结果之后，他发现自己比他想象中的更加难过。 他本来还在心底怀着最后一丝侥幸——那些话都是她室友转达给他的，并不是歌微自己亲口说的。 或许室友说的不是真话呢？ 可现在，歌微却真的自己来退表了。 把一款情侣表给退了，除了是想摆脱这段恋情之外，还能有什么其他的解释？？ 他手机里的这一段短暂的监控视频，几乎是坐实了蝎子对他说过的所有的话：她想分手，她厌烦他了。 斯文失魂落魄地坐在街边，突然就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什么事都不想做，什么话也不想说。 耳麦里的队友犹豫了一下，开口。 “之后还有一点监控视频要不要再发到你手机里？后面店里面又来了一个男人……” 斯文打断说。 “不需要了，我已经知道是歌微了。” 只用知道这些就够了。 他说完，将脸深深埋在自己的双手之中，再没有更多的能量可以和其他人交谈。 耳麦里的队友也不再说话了。 “耳麦”在心里轻轻嘀咕着，想：视频里的这个年轻女士来退表，退了一半，外头又进来个男的，她看到这个男的之后马上就躲起来了，这说明这两人是认识的…… 这需不需要跟斯文说呢？ 转念想到斯文现在这么失魂落魄，说什么估计也听不进去。 “耳麦”也干脆闭嘴不再说话了。 在路边一直坐到快天黑，斯文终于抬起头，起身。 斯文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歌微家，砰砰砰地敲门。 就算歌微不在家，他也想见到她昨天的那个室友。 他想要跟那个室友当面对质，把一些话问清楚。 但敲了许久，里面都没有人应。 并没有人在家。 斯文又失魂落魄的走到楼下，疲惫地靠在楼道门口。 “这栋楼门口有监控，”斯文缓缓地说，“把监控黑了，我想看看歌微有没有回来过。” 耳麦迅速回应。 “放心吧，哥，马上就给你结果。” 半分钟后，视频发到了斯文的手机上。 第178章 全员找女朋友 “哥，我已经帮你筛选了一遍了，这栋楼里走出来的都是大爷大妈大哥大婶，全是其他不相干的居民。” “从你昨天离开到今天回来，期间没有扫描到任何和歌微五官匹配的人走出过这栋楼。也就是说她应该没有进出过这栋楼。” 斯文不死心，又一个人把整段监控翻来覆去地看。 他看到凌晨的时候，自己从楼道里出来。 当时他脚步很快，显得怒气冲冲的样子。 那个时候是他刚摔了那个陌生男人的电话，愤然离开的时候。 等他离开后的八分钟，歌微的那个室友也出来了。 她神色疲惫地下了楼，坐进了一辆车里，接着就消失在了监控视频之中。 看来，歌微的那个室友，自从后半夜离开了这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斯文现在反而还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该留一个对方的电话。 歌微的电话打不通，能联系到她的室友也算是一个进步了。 斯文失魂落魄，正想要关掉视频，余光忽然瞥到了什么。 他立刻将手中的视频暂停。 他看到，在歌微的室友离开之后没多久，楼道门口又走出来一个人。 这个人穿着黑衣黑裤，头上扣着帽子，五官陷在阴影中分辨不清。 是歌微。 斯文立刻挺直了脊背。 没错，一定是歌微，不可能有别人了。 她这一身装扮和在手表店监控里的那一身装扮是一模一样的，她没有换过衣服。 之前“耳麦”没有筛选出歌微是因为电子设备只能根据人的五官来自动识别匹配，而歌微走出来时是遮挡着面容的。 要不是斯文之前调过手表店里的那段监控视频，知道歌微的那一身穿搭，他也未必认得出来。 斯文还来不及因为搜集到信息而高兴，就立刻陷入了更大的疑惑中。 他想不明白一件事。 在室友离开之后，歌微竟然也离开了， 这说明，自己当时登门拜访的时候，歌微就藏在那屋子里面。 那天晚上，歌微明明就在场。 她到底为什么要躲藏起来？ 为什么又跟自己的室友前后脚离开？ 而且为什么她要穿得这么低调，还遮挡着面容出来，似乎是不想被别人认出自己。 斯文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同时还隐隐浮现着一些不安。 一种很难用语言来描述清楚的，来自于第六感的不安。 斯文又开始打歌微的电话，但歌微的电话也一直关机。 他已经发了很多的信息，又打了很多通未接电话，但始终联系不到歌微。 他在台阶上坐了许久，屏幕上打出了几百通未接电话。 耳麦里传出了声音。 “我说哥，你现在还好吧，我没有别的意思啊，我单纯就是觉得你现在整个人好像魔怔了。” “咱们还有那么多工作要接呢，你却啥也不干，一整天只围绕着一件事儿。” “哥，咱别在路边坐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人是要饭的呢。” “咱就算真有那么多事儿需要思考，能不能回家思考？在家里坐着思考？” 斯文没有理他。 “哥，你倒是说一句话呀，有什么东西我能帮你的？” 过了许久，才听到斯文虚弱地吐出了几个字。 “你帮不了我。” “她不要我了。” “她真的……不要我了。” 之后的日子，对斯文，对曜澄，对樊漪来说都是相当难熬的。 斯文每天都在给歌微发短消息，但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复。打过去电话也始终是关机。 曜澄也每天给歌微打电话发消息。 除此之外，他还在骚扰蝎子。他一天要打蝎子无数个电话，质问歌微到底是不是陈总。 “是或者不是，我只要你一句话的答案就好。”他留言。 可蝎子至今没有给过一条回复。 夜晚。 斯文回到男生寝室的时候，看到曜澄正躺在床上，目光呆滞，定定地望着天花板。 斯文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到他的床边，坐下来，说。 “曜澄，向前看吧。” “你总是这样萎靡不振，只会害了你自己。” 曜澄的睫毛颤了一下。 他刚才太像一具尸体了，定定地躺着，一动不动。 直到此刻，他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这才让他整个人显出一种还活着的迹象来。 一行清泪从曜澄的眼角滚落了下来。 他嘶哑着嗓音开口。 “哥，你不懂。” “你根本就不懂。” 没有人能够懂。 如果姐姐只是不要他了，只是厌烦他了，只是想要跟他分手，他的心情不至于这样绝望 。 他或许会很难过伤心，但绝对不是这样想死一般的绝望。 真正让他恐惧的是蝎子那天对他说的话。 他不敢往深处去想，更不敢让自己相信姐姐真的已经死了。 如果她死了，那么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没有了意义，他宁可她只是玩失踪，宁可她只是厌烦他。 樊漪不会懂这种感觉，斯文也不会懂。 因为他们不需要像他一样陷入生死之间的绝望谜题。 斯文在他床边沉默着坐了片刻，最终抬起手，无声地擦拭掉了曜澄脸上滚落下来的泪。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过的劫，斯文自问自己现在也不好过。 他站起来，离开了房间，把门关上，没有再去打扰曜澄。 等斯文走后，曜澄床边的手机亮了亮。 有一条新的短信进来了，是来自公司的群发短信。 “所有人一个小时之后在新的安全屋里集合，请勿迟到。” “本次会议将会推选出下一任执行ceo的人选。” 自从上一次x拒绝了董事长的提拔，公司里的事务一直都悬而未定。 私底下许多人都在暗暗打听。 陈总走了之后，总需要有一个人再接替她的位置。 原本这个位置顺理成章应该是由x来接替。 如果x拒绝，那么下一个人选会落在谁的身上？ 只是，公司里这些日子的暗潮汹涌，对曜澄来说都有一种隔岸观火般的疏离。 他并不在意权力的争斗，也不在意这个位置最终落到谁的身上。 他只是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他有可能能见到蝎子了。 曜澄立刻从床上起来，整个人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手脚麻利地开始穿衣服，盘上纽扣。 站在镜子前，他打量着自己。 他想，这一次他一定要问出个答案。 哪怕是把蝎子绑到几百米的高楼上，将她倒挂在那里威胁她，也要逼她说出答案。 他一定要清清楚楚地确认，陈总到底是不是姐姐。 而姐姐究竟有没有死。 第179章 老子要扒出奸夫 一家偏僻破旧的小旅馆。 一个全身穿着黑色衣服，扣着兜帽的“青年”从泥泞的小道上拐了进来。 相对比起市中心的日夜不休的繁华，这处偏僻的贫民区反而保留着人间烟火气，有种城乡结合感。 刚下过雨的地面上全是水坑，黑衣青年一路沿着边角走过来，身形隐入了一家小旅馆。 这家小旅馆的位置很不引人醒目。它位于小巷子的最尽头。 歪歪斜斜的掉了漆的招牌，矮小的两层楼的建筑，偏僻得如同一个路过时容易被人忽略的公共厕所， 这些天，歌微就住在这间旅馆里。 她住不起花销太大的地方，所以只能住在贫民区。 住在贫民区的好处是这里龙蛇混杂，来往的人很多，你很容易在其中隐匿住自己的身份。 回到自己的房间，歌微关上门，拉上窗帘，不到十平米的小房间漆黑一片。 她拧开了桌子上的一盏阅读灯，从抽屉里翻出了一部小手机。 这是她新买的手机，尚未实名，是那种一次性即抛即用的电话卡。 她通过这部手机上网，登录进了自己的邮箱。 邮箱又多了五十多封邮件，无一例外全都是来自x的。 就连蝎子都已经放弃再找她了， x却始终锲而不舍地继续往她的邮箱里发消息。 每一封信件的末尾都是“看到请立刻回复”。 但歌微是不可能回复x的。 她退出邮箱，开始搜索其他信息。 正在这时，一条置顶的热门帖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不是在黑市赏金猎人的论坛，而是城市市民可以公共发帖的同城论坛。 这个论坛浏览量巨多，发帖的内容从政务求助，到租房卖房、宠物寄养、寻人启事，全部都有。 也因为每日发帖量巨大，所以想要在这个论坛占据一个热门的板位，就需要花钱砸位置。 偏偏就有一个看上去钱很多的冤大头，花了几十万砸了首页的推荐位置，为的就是让他这条帖子能被这座城市的所有网民都看到。 而这条帖子里的具体内容，比它花钱砸置顶位置的“冤大头行为”更加冤大头。 简直就是个人傻钱多。 此时此刻，樊漪还在苦苦思索。 歌微究竟把那只男款表送给谁了？ 当时她抽签要是只抽到一只女表，或许樊漪还不至于如此烦恼。 偏偏歌微手中是有一对。 这“一对”就像是一个钩子，钩得樊漪的心里抓心挠肺的。 他一整个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就是想知道，歌微有没有把这个男表送人。 偏偏她现在不接电话，不回信息，整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他已经是个前男友了，也没资格去质问。 越想越窝火，越想越憋屈。 要是歌微真的跟人家戴了那对情侣表，他的心肝肺肯定都要气炸了。 再一回首，自己一个人傻乎乎地戴着这款男表又有什么意思？无非彰显自己是个念念不忘、走不出来的前任罢了。 场景真是凄凉啊。 可是，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谁能比自己更好？ 樊漪自认为他的条件已经相当不错。 温柔体贴，配合度高，贤惠持家。 他可以事事都能听她的。她说往东他就不会往西。 她要是婚后想家暴，他都能主动给她递皮带。 除了他自己身上富二代的这个头衔让他觉得很唾弃、想甩脱都甩脱不掉之外，其他没有什么太大毛病。 会有什么男人比自己更好，比自己更听她的话，比自己更爱她？ 那个男人得是有多优秀，条件有多好，才能让歌微抛下自己，义无反顾地奔赴新恋情？ 想来想去，最终樊漪决定发一个帖子。 帖子的标题就是——全城高价收购，有意者请私信联系。 配图里拍了一只从网上截下来的那只男款表的照片。 帖子里简单描述了一下大概意思，说自己是一个机械表收藏家，很喜欢这款表，所以不惜成本，全城高价收购。 但凡手里有这款表，只要愿意出，价格可以随便开，起始价一千万起。 这个帖子一发出来，立刻引发了论坛内的一阵轰动。 再加上帖子的主人人傻钱多，拿了一个首页的推荐位置，于是这个帖子就长长久久地挂在那块醒目的地方。 “这得是多有钱才能花一千万购买一款机械表？” “这款表虽然是小小的火了一下，但价格也就在三四万左右吧。” “这不会是手表公司自己派人出来做营销吧？目的就是为了达到宣传度，吸引曝光量？？？” “我看着不像吧，你看这个发帖人之前的发帖经历，也全都挺豪气的。” “是的是的，我还特意点进去看啊！他出的都是一些自己开厌烦了、不想开的跑车，把这些车二手转卖给别人——” “我的天，至少出了十几辆豪华跑车了，这得是家里多有钱啊！！” “顿时让我觉得可信度变高了……” “好想知道到底谁手里有那款表呀？这一转卖不就从此以后翻身致富了吗？” 帖子里面的留言瞬间就达到了900多条，一条一条不断地刷新。 有些人表示怀疑、不相信，有些人则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在这款表刚出来的时候赶紧囤上两只，现在好高价卖出。 更多的人则是羡慕那个手里有这款男表的人。 花三四万买一只表，一千多万高价卖出，到底有谁能做上这一笔买卖？ “听说这款表面市的时候总共就出了三对，这全城能够达成这项交易的人不会超过三个人！” “这三个人里面究竟谁会把自己的表卖出去？” 樊漪坐在电脑前，看着不断飙升的评论，还有挤满了邮箱的私信，漫不经心地勾起了一点笑。 他这么做就是为了把那个男人给引出来。 如果如店家所说，这款情侣表的男款一共只有三只，那么现在一只在樊漪自己的手里，一只戴在斯文的手上。 还有一只的拥有者很有可能就是歌微送出去的那个人。 一千万，他就不信对方还能够不心动。 评论的人数很快就突破了4000。 许多人羡慕，许多人质疑，大部分人吃瓜。大家的讨论越来越激烈。 但到目前为止依然还没有帖子表现出要当面交易的意思。 “不会吧，都过了这么久了，都没有人来兑换这个一千万吗？” “傻不傻呀？是我早就出了！！” “我现在就住在这个帖子里不走了！我就在线蹲！蹲究竟是哪个幸运儿能兑换得了这一千万？” 评论区不断地被刷新，留言越来越多。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新帖子上，就盼着那个男款表的拥有者出现。 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条新的回复帖被刷新了出来。 回复帖的内容很简单。 “——线上交易可否？” 第180章 情敌的当面交易 虽然只有短短的六个字，但立刻引发了新一轮的舆论热情。 “这个回复帖是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他手中就有那只男款表吗？” “看样子是啊，不然为什么要问线上交易？” “我的天终于蹲到了！！！终于有人出现了！！” “赶紧去看一下这个id的信息！！” “唉哟，我去，干嘛设置匿名啊，什么信息都查询不到……” 发这个回复帖的id使用了匿名信息，无法被查询过往的发帖情况。 但仅仅只是对方打出来的这六个字，已经足够让所有人把目光吸引在这个id上。 樊漪的反应也很快。 他迅速回复：“你手中有吗？” 打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樊漪的心跳也很快。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id，心想，该不会就是你了吧，给我戴绿帽子的男人。 从未碰过面的两人隔着网线在此刻相逢了，竟然让樊漪有一种要决战华山之巅的错觉。 那边的人也很快回复过来。 “我有，但最近很忙，没有空当面交易。” “我可以邮寄给你，你收到货之后再确认打款就好了。” 那个人回复过来的时候，距离上一条樊漪发的“你有吗？”中间已经隔了40多条新的评论。 大家热情都被点燃，激烈地留言讨论了起来。 但樊漪压根不在意其他人的帖子，他只是死盯着那个匿名id的人，等着他说话。 “难道你就不怕我收了货之后不给钱？” 樊漪说。 “还是当面交易吧，放心一点，线上交易怎么行？” 樊漪的目的就是为了把那个男人揪出来。 先掂量一下对方几斤几两，看看他身上究竟是有哪一点吸引了歌微，然后再动手揍人。 总之，他一定要想办法把那个男人给引诱出来。 匿名id很快回复了。 “最近都有些忙。” 樊漪也立刻回。 “没关系，我可以配合你的时间，等你有空的时候，我们私下当面交易。地点由你来选。” 打完这句话樊漪也觉得挺讽刺的。 这段对话显得自己很懂礼貌，很客气，很像一个讲道理的人。 但事实上，这只是狼还没有露出自己獠牙的时候。 中间又隔了好几十条其他无关网友的评论，最终匿名id回了一条。 “那好吧，当面交易。” 樊漪迅速回复：“你来约时间，地点。” 匿名 id说，“等我空了再约你。” 对话就这样到此结束。 之后匿名id用户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网友们的评论依然还在继续，帖子很快就刷到了7000多条。 但樊漪已经关掉了电脑，懒得再去看这些评论了。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把这个男人揪了出来。 但问题是，那个男人说等有空了再约，这个有空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他多拖一天，樊漪就一天睡不着觉，天天心里抓心挠肺的。 最终，樊漪找到了斯文，他开门见山。 “斯文，你有没有认识什么黑客？” “能不能把一个匿名id的用户给黑掉？” 斯文“啊”了一声，手中的动作停在原地。 他赤膊上身，正在自己的卧室里处理伤口，同时对着镜子活动自己手术完刚接上的机械肢体。 而在前一刻，他还在跟自己耳麦里的队友聊天说话。 樊漪的到来让他和耳麦的对话戛然而止。 樊漪走上前，坐在他身边，说，“你帮我找点技术好的黑客吧，我现在特别需要确定一个人的地址。” 斯文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淡淡地披上衬衫，只说。 “我倒是认识一个技术很好的，但——你为什么要黑掉别人的账户？这样做很不道德。” 樊漪：“这哪里不道德了？不就是稍微搞点技术手段，把别人的——” 斯文打断，“这依然很不道德。” 樊漪发现斯文可真是难搞。 在樊漪的眼里，斯文是那种道德感很高、刚正不阿、不轻易冒犯他人界限的人。 总而言之，是一个可以给五朵小红花的根正苗红大好青年，不抽烟不喝酒，衣服上从来没有线头，衬衫总是熨贴得很直挺，走在路上丢垃圾都很注意分类。 看来这种事儿的确不应该跟斯文商量。 樊漪心里暗道倒霉，起身，摆摆手，“算了算了，不找你，我找其他人吧。” 说着就要走。 刚走到门口，斯文就把他叫住。 “等一下。” 樊漪回过身，就见斯文坐在床沿，敞开的衬衫露出形状饱满的胸肌和腹肌。 “算了，就帮你这一次吧。” 斯文淡淡的开口，“我知道你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 男人间失恋似乎是可以同病相怜的。 彼此之间能共鸣对方的感受，情感上也就更近了一步。 斯文最终答应了樊漪，帮他黑掉那个匿名id地址，查出对方到底是谁。 樊漪信誓旦旦地说，“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奸夫！！您只需要告诉我他到底住在哪儿，老子只要找到他地址，立马就冲过去——” “打人？？” 斯文冷淡地打断了他。 “这样很不道德。” 又来了。 天天用教科书式的方法教育他怎么做人。 樊漪吊儿郎当地叼着一根烟，笑了一声。 “老子可没说打人，老子就是冲过去之后，当面跟他问个清楚！用嘴巴问，绝对不动手。” 此时此刻，樊漪还不知道歌微那款男表送出去的对象就在自己的面前，奸夫也正在自己的面前。 他对奸夫的存在无知无觉，只是揽了揽斯文的肩膀说。 “兄弟，这事儿全靠你了。” 歌微退出了论坛，在屋子里良久地沉默。 她就想知道，到底是哪个冤大头愿意花一千万买这么一款表。 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或许真有这种人傻钱多的主？ 对方说自己是个机械表资深爱好者，就喜欢收藏这些东西，再加上联邦时代贫富差距很严重。 穷人吃不起饭，而富人一掷千金，这是常有的事。 如果对方是个富人阶级，那么这点钱对对方来说，或许还真不算什么。 有钱人的钱不坑白不坑。 歌微现在手头很缺钱，要是能有这一千万，她就能够运营起自己的团队，重新组建一波自己的势力。 歌微想，上帝真是给你关了一扇门，就给你打了一扇窗。 清晨的时候，她去那家手表店里面退表，要求不多，能赚个五千块的差价就行。 蚊子腿也是肉。 但当时退表没成功，在老板那里吃了闭门羹。 结果转头就遇到一个愿意出一千万的冤大头。 唯一美中不足的，对方想要男表，并不想要女表。那么，那款男表—— 歌微开始苦思冥想、翻箱倒柜起来。 自己当时在活动抽签页面抽中了一对表，她的手头应该有两只表才是呀。 一只女款表，一只男款表。 现在女款表在自己手中，这没错， 但——那男款表到底去哪儿了？ 第181章 管前男友借钱可行吗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又是炸楼又是杀横川一郎，又是江心逃生，这些事占据了歌微大部分的脑容量。 至于生活琐事，她其实是一团糟。 她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把那只男款表放在哪里了。 如果是送人的话……又到底是送给谁了？ 歌微连夜查询了当初那家手表店给自己的邮寄记录，又查询了自己的物流寄单的记录。 最终，才在众多信息里面筛选出一条。 在某一天，她给斯文的医院寄了一个快递。 那天可能是她跟斯文的半周年纪念日，还是什么。具体什么日子歌微早已忘了，但反正看这个记录，自己当时是给斯文挑选了一款礼物的。 很有可能就是那只男款表。 也就是说那一千万现在在斯文那里。 “草率了呀，实在是太草率了。” 歌微扶住自己的额头，开始苦思冥想起来。 她现在缺钱，她绝对不会愿意放过这个宰冤大头的机会。 此生还不知能不能再遇到第二个傻子了。 既然表送给了斯文，她能不能去管斯文要回来？ “对啊，我可以去管斯文要回来，”歌微自言自语起来，“反正我们俩已经分手了，管前男友要回自己曾经送出去的礼物，在道德上也说得通。” 先从斯文那里要回这款表，然后再转头卖给那个冤大头。 可耻是可耻了一点，但是性价比特别高。 歌微决定就这么干了， 夜深的时候，曜澄坐在了会议室里。 这是一处新的安全屋。 先前的那个安全屋被联邦警察端掉了之后，这里变成了大家聚会的新据点。 当然，像曜澄这样的外层成员是没有办法和蝎子一样坐在主桌上的。 他们几个小喽啰只是坐在会议桌外一圈靠墙壁的边角椅子上，静静地等待着董事长的到来。 其他人都在纷纷讨论今天晚上董事长究竟会任命谁为下一任的执行总裁。 也有人揣测x是不是从此就被打了入了冷宫，再也不受董事长的重视了。 只是曜澄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他这一趟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见蝎子一面。 会议快要开始的时候，门被推开。 蝎子从外面走了进来，风尘仆仆地拉开了会议圆桌上的椅子。 曜澄的目光久久凝在她身上，再也无法挪开。 董事长很快出席，开始今日的会议，但曜澄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从他见到蝎子那一刻开始，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落在蝎子的身上。 一个小时以后，会议室散场。 而曜澄甚至都不知道这次会议究竟说了些什么。 “你还不走吗？所有人都已经散场了。” 蝎子走过来，站到了曜澄的身旁。 “现在就剩你一个了。” 曜澄回神，发现整个屋子都已空空荡荡，连董事长都走了。 只剩下自己和蝎子。 曜澄站起来，盯住蝎子的脸，一字一句地问。 “她到底在哪里？把一切真相都告诉我。” 蝎子挑眉。 “你来就是质问我这些的？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恭喜我接替了执行总裁的位置。” x上回当着所有人的面拒绝了董事长，几乎等同于翻脸，现在已经被董事长打入了冷宫。 而下一个接替的人选就是蝎子。 这也是蝎子多方努力，拉拢人心之后的结果，蝎子对此很满意。 她和x两个人之间总要有一个人掌握大局，否则掌握大局的就有可能是别人了。 蝎子大步朝着外头走去。 “以后或许你们该叫我蝎总了……？但总感觉不太好听……似乎我应该给自己取一个更好听点的名字。” 曜澄追出去，蝎子却已经上了车。 曜澄将她从车上拽下来，红着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告诉我她在哪里。” “告诉我她到底是不是陈总。” “究竟要怎么样你才肯告诉我真相？要我死在你的面前吗？” 蝎子平静地反问，“我不需要你死，你的死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的帮助。”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我没有选择把真相全无保留的告诉你，是为了保护你。” 蝎子挣脱开，上车离开了。 曜澄踉跄着站在街头。 蝎子说，没有说出真相是为了保护他。 一切已经越来越朝着他想象的最坏的结果走了。 可曜澄心里还有最后一丝隐隐的期盼。 他坐上车，让司机追着前面那辆车，一路抵达了蝎子的私人公寓。 蝎子回了自己的家，坐在沙发前，打开了投影。 投影那边浮现出了x的文字。 “船工那边打捞的有结果了吗？” 蝎子疲惫的说。 “哪这么快有结果？这么大一条江，不捞个几天几夜怎么能把人捞上来？” “x，我劝你放弃吧。都已经过了那么久，她不可能还活着了。” “就算打捞上来，也只不过是一具尸体而已。” x沉默了很久，浮现出一行文字。 “即便是尸体，我也要确认。” 蝎子苦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自从歌微死了之后，她就换了一处公寓。 住在原先的地方，总会让她触景生情，时不时就想到歌微。 现在公司内部很动荡，人人各自为营，董事长又拉拢不到x，并且开始对x开始浮起了猜疑。 蝎子在这个时候接手大局，一手揽过这么糟糕的局面，只是为了得到董事长的信任。 她的心里其实是恨董事长的，恨她就这么不由分说杀了歌微，但这种恨表现在外表上的却是一种讨好。 “x，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现在接替了歌微的位置。” x沉默了许久，说，“恭喜你。” 蝎子说，“之后几天我会忙得焦头烂额，没有办法时时盯着江里捞人这些事情，或许你也该向前看了，我们好好计划一下该怎么报复董事长。等我杀了她，我会把她的血祭在歌微的坟前，也算是给歌微一个交代了。” 蝎子正要关掉和x之间的对话，忽然外头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与其说是敲门，不如说外面的人在砸门。 蝎子叹息一口气，不用想就知道外面的人是谁。 她走过去，开了门，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曜澄。 “你到底还想干嘛？” 曜澄眼尾泛着红，认真地开口。 第182章 樊漪火拼情敌 曜澄眼尾泛着红，认真地开口。 “哪怕是最残忍的真相，也请你一字一句地告诉我，一个字都不要遗漏。” “我想知道全部。” 蝎子反手就关了门，“别来纠缠我了。” 曜澄就把身体的一半卡了进来。 “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曜澄开口，“我可以替你杀任何人。也可以替你做任何事。” “只要你能告诉我全部的事。” 蝎子沉默了。 她看到客厅里的投屏上浮现出一句话。 “都告诉他吧。” x正在透过屋子里的监控，沉默地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蝎子叹息一口气，面向曜澄，说。 “你想知道真相吗？” “那好，那我就告诉你。” “歌微就是陈总，陈总就是歌微。” “她们两个从头到尾都是同一个人。” 有那么一刻，曜澄感觉黑暗似乎降临了自己。 他的眼前一片漆黑，脑海深处嗡嗡嗡地眩晕着。 他勉强扶住门板，艰难开口。 “所以，陈总真的死了……” “没错，陈总已经死了，被内部处决。挺讽刺的吧，她炸了权力大厦，逃过了异能者的追杀，甚至还杀死了横穿一郎，成为了所有人心目中的英雄。干成了这么漂亮的一件事儿，最终，只是被冠上一个叛徒的名义，草率地处决了。” “她死在江里了。我们没能得到她的尸骨。” 曜澄扶着墙壁，缓慢地坐下来。 他的脑海眩晕，胃里还有一种想干呕的感觉。 太过强烈的震惊，以及意识深处恐惧的情绪，像一只手，扼得他无法呼吸。 “所以她一开始就知道……我是‘我’？” “她一开始就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是。” 蝎子缓慢地开口。 “她拥有一些异能者的能力，可以伪装自己的身形，所以，她就用伪装过后的样子接近了你，拉拢你进入我们的公司。” “难怪她这么信任我。”曜澄苦笑一声，喃喃着，“难怪在我进入公司之前她就这么信任我了，甚至不惜和‘黑客’闹翻，就为了能让我进入核心团队。” ……只可惜他辜负了她的信任。 上一个安全屋被端，其实是曜澄告的密。 他没能完成抓捕商人的任务，也没能缴获到炸药，为了弥补这一次的任务失败，他选择曝光安全屋的位置。 所以……一切都是因为他啊。 歌微会被当成是叛徒，会被处决，都是因为他啊。 曜澄的晕眩感更加严重，轰鸣声在耳边盘旋。 最终，他扶着墙壁跪了下来。 眼前的景象，什么都看不清了。 最终，屋子里漆黑一片。 蝎子也不在了，只留下曜澄一个人坐在地板上，就好像是在小黑屋里独自哭泣的孩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吱嘎吱嘎的小机器人走了过来。 它摇摇摆摆地走到了曜澄的面前，抬起短小的胳膊。 ……然后，把一块毛毯，无声无息地盖在了曜澄的头上。 毛毯将曜澄的头整个笼罩住，让他像是一个哀伤的新娘。 曜澄的脸被盖住了，周遭陷入了黑暗。他终于能肆无忌惮地哭了。 在毛毯之下，传出了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然后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最后变成一场崩溃的嚎啕大哭。 小机器人就这么无声地站在曜澄的身侧，静默地注视着他。 这一刻，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情感能彼此共鸣。 巨大的哀伤将x和眼前这个大男孩联结在了一起，让他们变成了同一种人。 歌微还在打那块表的主意。 歌微琢磨着：究竟怎么样才能顺理成章从斯文那里把表给弄回来。 如果自己说“分手之后必须要把对方送的所有东西都还回去”，那么这个前提是不是，自己也需要把斯文送的东西给还回去？ 歌微连斯文送了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歌微做了一些心理建设，然后给斯文打了一通电话。 斯文对面前的人开口。 “已经查出来了。” 两人正置身在一家杂货铺里面。 这家杂货铺位于一条中古街，里面有许多琳琅满小商品店。每家店走进去都有着古朴又复古的装修。 樊漪走进这家店，放眼望去都是拥挤的小商品。 他往前走了一步，头顶就叮叮哐啷。几个围挂着的捕梦网撞到了他的额头。 狭小的空间里，两个大男人就这么微微弯曲脊背，在其中边走边说话。 “查到了吗，那边的人是不是个男人？” “高么？帅么？” 樊漪说着，随手捡起自己旁边的一个小物件。 斯文微微侧过头，发现樊漪手中拿着的是一把刀具。 刀具微微弯曲，造型更像是古时候杀牛宰羊的用具。 “是不是个男人暂时不知道。” 斯文说。 “我只能查到他的ip地址，但没办法查到他的其他情况。” “肯定是个男人。”樊漪信誓旦旦，“而且还是个特别会讨女人欢心的男人。” 说着，樊漪又挑拣起了第二把刀。 这把更大更结实。 老板立刻殷勤地上前来介绍。 “爷，这把刀是藏刀，你看他这个刀鞘是不是做工很特别？” “您再看看这刀刃，刀刃的钢口好，刀鞘是用黄铜做的，上面还有各种古老的花纹……” “您再看这把，镶嵌着红珊瑚和绿松石……” 面对老板的殷勤，樊漪只是淡淡嗯了一声，没多说话。 他神色莫测地掂量着手中这把刀。 斯文继续开口。 “我查到的ip地址是在一家旅馆。” “这就是这家旅馆的门牌。” 斯文把手机上的地址亮了一眼给樊漪看。樊漪只看了一眼，就发出“啧”的一声。 “贫民窟？” “不会吧，那个男人竟然是住在贫民窟？” 住在贫民窟的人还配做自己的对手吗？ “你确定你没查错？” 斯文：“我的朋友不会查错。对方登录市民论坛的时候采用了加密网络，本身就有极强的反跟踪意识，但我的伙伴也是个很厉害的黑客，依然将对方的真实地址挖掘了出来。” “如果你要去的话得尽快了。这家旅馆流动人口很多，他今天住在这儿，明天可不一定。” 樊漪接过这个地址，道了一声。 “谢了。” 他终于从这家店里挑到了一把极其合心意的刀。 “老板，就这把。” 第183章 她的踪迹被x发现 “老板，就这把。” 老板：“好嘞！爷，您真有眼光！这把刀锋利着呢！” 樊漪叼着一根烟，懒洋洋结了账，带着这把刀离开。 斯文回过头，望了一眼他的背影。 不知为何竟然有一些羡慕樊漪。 羡慕他可以有这么强烈的爱恨，羡慕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斯文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旅馆地址。樊漪的情敌就住在那里。 所以他现在的生活有很明确的目标。 斯文回到自己的住处，坐在床沿，却觉得心里极其空空落落。 现在的他没有力气去做任何事，仿佛失去了人生意义。 他坐在天台的边沿喝酒。 风把他的头发吹起，身旁歪歪斜斜几个易拉罐。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来自歌微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时候，斯文正坐在天台上。 他在天台上喝酒，然后俯视着底下的建筑。 那么高的天台，四周也没有任何防护，如果不慎摔下去，必死无疑。 最开始对面传来一声“喂”的时候，斯文并没有辨认出对方的声音。 他浑浑沌沌，脑子的反应也慢了一拍。 所有思绪像是被冰封凝结住。 直到那个“喂”后面紧跟着来了一句“斯文”，斯文这才猛然从天台上站了起来。 这一下站得有些着急，他险些踉跄着要从高楼上跌下去。 但好在斯文很快站稳了身形。 他紧紧握着手机，压抑着自己狂乱跳动的心脏，缓慢的问 “歌微。” “……歌微，是你吗？” 是歌微联系了他吗？ 对面轻轻地回了一句。 “嗯。” 只是这一个简短的语气词，就已经让斯文欢喜到极致。 他的心口怦怦乱跳，脑子也很乱，却有一种难言的欣喜。 两边在电话里沉默了许久，彼此都能听到对方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有那么一刻，斯文希望这短暂的片刻能够变成永远。 终于，歌微开口了。 她说：“斯文，我们见一面吧，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斯文紧紧攥着手机，深呼吸三次，这才用克制过的尽量平静了的语调，说。 “好，约在哪里？” 挂下了歌微的电话，斯文只觉得自己好像重新活了过来。 他冲到镜子前，盯着镜中的自己。 嘴角已经长出了一些胡茬，面容是许久没有修理过的憔悴。 怎么可以用这副面孔去见歌微呢？ 曜澄回到家的时候，就见到斯文站在镜子前，用剃须刀刮胡子。 英俊的男人即便是用剃须刀修理面孔的时候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活像一种艺术品。 曜澄倚靠在门边，问。 “哥，今天怎么忽然有心情做这些？” 斯文哗啦啦洗了一把脸，将脸上的泡沫全都冲干净，然后抬起一张脸。 挂满水珠的面孔上，他的眼睛格外明亮，像是绽放着光彩。 “她联系我了，”斯文说，“我女朋友联系我了。” “她要和我见一面，我觉得……这或许是我的一次机会。” 曜澄发现眼前的斯文格外不一样。 昨天见到斯文时，他还满脸颓废，神情憔悴。 但今天他就像是被重新注入了新的生命能量一般。 满脸挂着水珠的斯文又帅出了一种新的高度，俊脸无可挑剔，是任何女人都难以拒绝的类型。 怎么会有人愿意跟这么好的人分手呢？ 曜澄在心里想，斯文真的很好啊。 “我想趁这个机会，和她重新在一起。” 斯文说。 “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也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变过心，只要她还愿意见我，就说明还愿意给我机会。” 说话期间，斯文已经三两下套上西装外套。 他又开始了自己一丝不苟的日程：披上西装外套，系好每一颗纽扣，戴好腕表，在领口处喷洒一些淡淡的男士香水。 站在镜子面前的俨然再度是个光鲜亮丽的男人。 曜澄的心中充满了羡慕。 他说：“哥，祝你顺利。” 斯文笑了笑，发自内心的愉悦：“谢谢。” 他从曜澄让开的道里走出去，打开家门。 临走之前，他说，“你在家里等我，别乱跑。我很快就会回来。” 曜澄知道这是斯文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在家。 他虚弱地笑了笑说，“放心吧，哥，我一个人可以的。” 斯文点点头，想了想，终是离开了家门。 斯文刚把门合上，曜澄就掏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蝎子，我想要知道究竟是谁杀了歌微。” 蝎子：“……” “告诉我。” 蝎子：“告诉你又能怎么样？你想要做什么？” 曜澄说：“我想要复仇。” 既然已经没有生活下去的目标，不如就替她复仇。 “我知道你们也很想杀那个人，只是没有办法动手。” “那么，就让我来做你手中那把刀。” “我不介意生死，也可以孤注一掷。” 蝎子久久沉默。 她知道曜澄在说什么。 最终，她发过来一张照片。 曜澄点开照片，发现上面并不是董事长。 而是一个成员的照片。 “这是女房东，她的代号是女房东。” 蝎子说。 “经过的调查，处决歌微的决定是从她那里发出来的。” 曜澄默默保存下这张照片，只说了一个字。 “好。” 意味深长的一个“好”。 蝎子又说：“你尽量小心点，她身边有很多人保护她，你一个人势单力薄，很难下手。” 曜澄语气很淡。 “没关系，反正我这条命也不值钱。” 说完，曜澄打算动身出门。 蝎子：“……你现在就要出门？” 蝎子的语气透露着一丝惊讶。 “尽量别做蠢事儿，你的室友呢？让他过来管管你。” 曜澄已经走回自己的房间，打开暗格，开始挨个挑选其中的武器。 他开口，“啊，樊漪哥忙着在处理情敌的事，斯文哥和女朋友约会去了。大家都很忙，没有人有空管我。” “顺利的话，我可以出门杀个人再回来。” 蝎子：“…… 停顿了片刻，似乎是抓到了什么重点，蝎子反问了一句。 “你刚才说什么？” 曜澄：“我说，大家都很忙，没有人有空管我。” 蝎子：“不是这一句，是前面一句。” “你刚才说——斯文和谁约会去了？” 曜澄站在原地，把刚才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斯文和女朋友约会去了。怎么了？” 蝎子：“斯文，和他的——” “……女朋友？？” 第184章 斯文和x的对峙 x很快收到了消息，是蝎子火急火燎打过来的电话。 “刚才曜澄告诉我，斯文和女朋友约会去了。” x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问，“所以呢。” 蝎子：“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是斯文和他女朋友约会去了。” x：“所以呢。” 蝎子：“……斯文的女朋友是歌微！” x一愣。 然后x说：“斯文可以有很多女朋友。” “斯文可只有一个女朋友！！”蝎子提高音量，带着兴奋，“那就是歌微。” x终于明白过来蝎子的意思了。x的语气中透着克制不住的激动，是那种沉寂许久忽然涌出来的巨大狂喜。 “她没死？” “……她没死？！” x问。 蝎子也是狂喜着，说：“船工他们在江心里并没有捞到人，没有找到歌微的尸体！歌微有可能是活着的！而且，按照曜澄说的，此刻歌微应该联系了斯文！！” “——你的意思是歌微联系他了？” 巨大的喜悦过后，x逐渐冷静下来。 x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 x第一反应是拒绝承认这件事情。 “歌微如果没死，为什么会联系斯文，而不联系我？” “我给她发了几百封邮件，我——” 蝎子打断他的话，“那你到底是希望她还活着，还是希望她死？” x沉默了。 他当然希望歌微活着。 最终，他艰难地接受了这件事。 他极其渴望得到歌微还活着的这个消息，但同时也得接受：如果她活着，那么她的第一联系人并不是自己，而是她的某一任男朋友。 又让人惊喜，又让人悲伤。 “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斯文，”x说，“我需要通过斯文找到歌微究竟在哪里。” 斯文坐在咖啡厅的临窗位置，有些紧张。 他展开手掌，发现自己的手心全都是汗。 在其他随意来往的顾客之中，他是其中最为拘谨的一个。 他自从坐到座位上之后，就一直挺直着身板，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 除了偶尔整理一下领口之外，始终如一座雕塑一般。 他有些惴惴不安，担心歌微不来赴约。 但好在，歌微终于出现了。 她从茫茫人海中走过来的时候仿佛一个慢镜头。 斯文看到她的那一瞬间，竟然就有了要落泪的冲动。 她比约定时间晚到了十几分钟。 就这十几分钟，已经足够斯文的心理活动写出两万字，也足够他把种种可能性翻来覆去地想几百遍。 所有的忐忑焦虑、惴惴不安，都在见到歌微的面孔的那一瞬间，全都消散了。 斯文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么多天以来，他头一次这般真心实意露出一个微笑。 歌微在他对面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两人彼此端坐，四目相对。 歌微的目光落在自己的“一千万”上。 确实是一款好看的表。 歌微开口：“抱歉，这么冒昧把你叫出来。这些天——” 斯文打断她说:“不需要解释，不重要。” 斯文的嗓音有一点点沙哑，但望着歌微的目光却温和又透着柔软。 “这些都不要解释，都已经过去了，过去的事情也就不再重要了。” 歌微原本准备好长篇大论的腹稿，等着开口，结果第一句话就被打断了。 她的目光落在斯文的左手手腕上。 啊，这一千万就在这儿，可是她该怎么开口要回来呢？ 歌微还想说什么，但斯文却已经打断她的话，“吃点东西吧。” 斯文把甜品轻轻推到她面情，眼神中漾着化不开的温柔。 “很久没见你了，很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哪怕只是看着你吃东西，我都会觉得很开心。” 歌微扯动嘴角，干笑一声，又望了一眼他左手手腕上的那一千万。 她低头，用勺子舀了一勺甜品。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吃完甜品，之后斯文又提议跟她一起去外头走一走。 十指相扣的感觉很陌生。歌微都已经不记得，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和斯文牵过手了。 他们穿过繁华喧嚣的市区，最终，拐进一处偏僻潮湿的小巷子。 阴天的傍晚有着化不开的雾气。 光线渐渐暗下来的时候，街头巷尾和脚下的路仿佛都被虚化了一般。 两人静静走在其中。 歌微动了动唇，终于决定开口要自己的一千万。 只是，应该怎么开场白呢？ 正这么犹豫的功夫，斯文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铃声持续地回响在小巷子里，斯文却未动。 歌微用目光反复提醒了斯文好几遍，斯文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铃声已经循环好几遍。 他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 不，也不是陌生号码。 他抬头，眼神闪过些许的异样。 歌微分辨不出他眼底究竟是什么情绪。 “陌生来电？”歌微问。 斯文摇头：“是，也不是。” 歌微：“？” 斯文：“因为，我认识这个陌生号码。所以，‘他’对我来说，是个老朋友了。” 斯文记得这串数字。 许多个夜里，他把这串数字反复在心底默念。 念得太多了，反而形成了一种记忆。 那个男人曾经打给过斯文。 在斯文去歌微的公寓找歌微的那一个晚上。 当时，那个男人曾打电话给他，对他说歌微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 当斯文问他的名字的时候，他说，‘你不配做我的竞争对手，也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那个陌生号码只给他打过这么一次。 但是斯文毕生难忘。 他已经将这串陌生号码牢记在了心里。 而此时此刻，在歌微带着他一起置身在这个偏僻小巷的时刻——那个男人又联系他了。 斯文缓慢地滑动着按键，接听了这通电话。 电话里传出x冷静的声音。 “斯文，你好。” 他的语调是不带情绪的一条直线，冷静如siri。 斯文的嘴角勾起一点嘲讽的笑意：“你好。” 明明已经是有过一次交锋的对手了，可他们两人之间仍然带着初次见面寒暄的疏离。 “斯文，冒昧打扰，我有话要问你。”电话那边的x说。 斯文语气含着微妙的讽意：“我们之间似乎不怎么熟吧？毕竟，我连你的名字都还不配知道。” 对面的x微妙地一沉默。 暗涛汹涌。 沉默了几秒，x说：“她最近有联系你么？” 斯文抬了眸子，看了一眼对面的歌微，问电话里的x：“谁？” x：“她。” x：“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第185章 她给的吻 歌微的身体有一瞬的僵硬。 她已经分辨出来，电话那头的人是x。 x竟然在这个时候给斯文打了电话。 为什么？ 为什么时间点这么巧？ x是知道了自己还活着？并且知道了她在联系斯文？ 她的电话数据是被监控了？ 短暂一瞬，歌微已经开始排查了自己生活中所有的潜在危险因素。 同时歌微心里也有些微的后悔。 她或许太低估x的实力了。 他可是个人工智能啊。 但凡被x知道自己还活着，他会尽他能力的一切搜集到她种种存在的痕迹，最终把她的一切信息挖掘出来。 等到那个时候，歌微就再也无处可躲了。 她看着斯文，眼中露出几分焦急。此刻她很希望斯文可以把电话给挂了。 但斯文显然没领悟到这些。 他的电话还未挂。 电话里的x说：“斯文，我知道我们俩之间有一些过节。但现在，我很需要你为我提供讯息——关于歌微的讯息。” 斯文微微动了动唇，似要说什么。 歌微猛得一踮脚！ 她抢在他开口说话之前，就—— 用一种很朴实无华的、连歌微自己都觉得相当老套的方式，堵住了斯文的唇。 她的唇柔软，仿佛轻柔的果冻。 这一刻，手机从斯文的手中掉落。 小巷子的光线愈发昏暗了。 一点微弱的月光从云层中若隐若现，远处的霓虹隐在朦胧的阴天雾气中。 如果此时有人路过这里，会发现这个一眼望不到底的曲折小巷里，似乎有轻柔的水波在温柔地泛起涟漪。 就好像是月亮升起在夜晚的大海。 也像晚风拂过水面，叠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和心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吻终于结束。 分开的那一刻，歌微后退了一步。 借着昏暗的一点路灯的灯晕，她看到了斯文唇上的一点水渍。 他的唇很饱满。 这一点潋滟的水色，让他的唇看上去像是刚刚水洗过的果实，内里饱含着丰富的果肉。 他就这么看着她。 眼神里带着一丝错愕，一丝猝不及防，一丝无法做出反应的迟钝。 种种表情混合在一起，最终只是让斯文定定地盯着她。 他的目光盯着她的脸，一瞬都无法移动。 她站在朦胧光晕和夜色的雾气中，像一抹抓不住的幻觉，仿佛下一刻就可以随着小巷子里的雾气一并在风中遁了形，化成缥缈的形状。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斯文的唇动了动。 “你……” 他只吐出了一个字，就再也吐不出别的了。 歌微上前一步，伏趴在他的肩膀上，对着他的耳廓，轻声开口。 “别告诉任何人我来找过你。可以么？” “最近这段时间，我在躲一些人。” 说着，她后退一步要离开。 斯文却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了一样，猛然拽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目光深深落在她的面庞上。 出乎歌微预料的是，斯文并没有问“为什么不能告诉别人你的踪迹”或者“你究竟是在躲哪些人”。 他没有询问任何一个可能会让歌微无法正面回答的问题。 他问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 “那么，可以再多一个吻么？” 他问得这么低沉。 语气微醺，嗓音沙哑，饱含着求而不得的湿漉漉。 歌微：“？” 歌微有一种被得寸进尺的感觉：“……为什么？？” 斯文低头，湿漉漉地补充：“因为，这是封口费。” 歌微：“？？？” 歌微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求斯文“办事”，希望他可以帮自己保留行踪，不告诉任何人。 然后，斯文就开始要求“封口费”？ “……只一个吻。” 他低下头来，鼻尖温热，抵着她的额头，像是气息在与她呢喃。 “只一个吻，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斯文含着沙哑的嗓音，缓慢地用气息绕过她的脖颈。 歌微黑下脸：“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太趁火打劫、趁人之危、趁……” “是，我是。”斯文很坦率地承认了，“……所以，可以么？” 歌微：“我们刚才已经有了一个吻。” 斯文：“刚才太猝不及防了，我没来得及主动。” 歌微：“……？？？” 斯文已经缓慢地靠近了歌微，轻轻用鼻尖触碰她的鼻尖，彼此留出了四十五度的错角。 他的气息就这么轻轻触碰着歌微的肌肤，仿佛连歌微脸上的每一根细小绒毛都在随着他的呼吸而摇摆颤动着。 逆光的光晕将她的轮廓细节都打亮。 斯文说。 “……就一个吻。” “……然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唇瓣终于落了下来。 小巷子里的光就变得更暗了。 x听着电话这头的忙音，久久没有做出反应。 蝎子开口：“听起来，斯文似乎不愿意和你说话。” 刚才x拨通了斯文的电话，但是没说几句话，斯文忽然就把电话挂下了。 电话里一片忙音。 蝎子：“想想也难怪，当初你太嘚瑟了，所以和斯文结了仇。现在你想要再和他说上话，从他的口中得到关于歌微的消息，恐怕会很难了。” x面无表情 继续拨通。 但是电话依然没人接。 x又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 依然还是没人接。 蝎子：“你看吧，人家不想和情敌说话。我当初就建议你，让你换个号码打对吧？反正你是个人工智能，可以自己挑选默认音色，你就不能选一些甜美的萝莉音、诱惑的御姐音、清纯的学生妹音？？？” 蝎子：“至少这样，斯文接起电话后，可能会愿意和你多说一点。” x选择了直接无视蝎子。 x：“没关系，就算斯文不接我的电话，我也有一百种方式可以入侵他的生活，逼他给出一个正面的回应。” x打算再打最后一个。 如果这最后一个电话斯文没有接的话，x就打算用其他极端方式入侵斯文的生活了。 电话被拨了出去。 x和蝎子都在静静地等着。 就在x以为斯文不会再接起电话的时候…… 那边传来了斯文沉静的嗓音。 “喂。” 斯文的嗓音很低，莫名地透着一种“事后”的沙哑感。 x一时沉默。 第186章 我很嫉妒 “你刚才似乎找我有事？”斯文淡淡说。 x沉默了许久。 隔着手机信号，两个男人之间微妙的敌意已经开始隐约浮起。 x说：“最近歌微有找过你么？” 此刻，斯文正置身在一个黑暗的巷子里。 歌微已经走了。 她简单跟他道了别，就结束了这场约会。 但斯文却并不想走。 他依然背靠着这堵墙，站在这盏昏黄的路灯之下。 光晕落在他的鼻梁上。 他抬头，觉得空气中浮动着的微尘都如此浪漫，带着梦幻的光网，一层一层笼罩在他的发梢上。 空气中还留着歌微的气息。 每一次呼吸，都这么让人留恋。 斯文忽然就不想走了。 他想留在这个“歌微曾经亲吻过他”的小巷子里，留在这盏路灯下，留在这堵墙的面前。 留在这绵长细密的、唯美又动情的晚风里。他想留在这里一辈子。 歌微匆匆在路上走着。 她扣上了自己的兜帽，不希望让沿路其他人把自己认出来。 结束了和斯文的约会，她打算回到自己住的小旅馆。 至于那“一千万”…… 歌微从怀里摸出那款男表，在月色下看了看。 还很新，没有一点折旧的感觉。 应该能卖一个好价钱。 当时和斯文接吻的时候，斯文闭上了眼睛。 歌微趁着斯文动情的时候，悄无声息取下了他手腕上的那款表。 路灯昏暗，月色摇摆。 晚风也透着微醺。 斯文全情投入，根本没有发现。 将表拿到了手之后，歌微就迅速藏进了自己的怀里。 事情比她想象得更加顺利一些。 原本还想着她是否需要和斯文费上一番口舌，做许多的思想工作。 但眼下，“不用说一句话就可以拿到一千万”，让歌微觉得更有效率，更加直接。 告别了斯文之后，她转身沉入夜色。 斯文似乎还问了她什么时候可以再约她，歌微只是敷衍地承诺了“等有空的时候”，然后就匆匆消失了。 她沿着贫民区曲曲折折的小巷，越走越快，尽量把自己的身形隐在夜色之中。怀揣着“一千万”，让她的心情大好。 路上，她就忍不住掏出手机，决定给那人傻钱多的金主打个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可以交易，最好能尽快交易。 “最近歌微有找过你么？” 当x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他的语气中有一丝微妙的敌意。 虽然他说话的语调始终平静如一条打直的心率线，可你依然能从中分辨出他隐约的不快感。 x似乎是在期待着斯文说“没有”。 如果斯文“没有被歌微联系过”，那么，x的心情或许会好一些。 但是让x失望的是，斯文“嗯”了一声。 这一声“嗯”的语气词，透着一种慵懒的散漫感。 斯文置身在被月光晕染了的小巷子转角，抬头，喉结动了动。 他抬头看了看远处的高耸建筑，望着半空中缠绕的纠结的雾气，最终开口。 “……我们接吻了。” 那一瞬，x以为自己听错了。 x沉默了许久。 像他这样的人工智能，其实很少会有出错的时候。 他在诞生之初就已经深深掌握了人类所能表达的所有情绪，并且还选修了许多情绪学、心理学、表情学。 他从来不会出错。 x太善于分析了，也太善于解构每一个语调背后的含义。 可这一刻，他竟然还是反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刚说什么？” 这个问题实在是显得太蠢了，根本不是x平时的实力。 他分明听清楚了，也分明理解了其中的含义。但他依然还是重复了这么一句话。 然后，斯文就平心静气地再为他重复了一遍。 “我们接吻了。” “歌微，和我。” “就在刚才。” …… 下一刻，电话就挂了。 …… 斯文听到电话里传出了急促的忙音。 每一声都这么急促。 嘟嘟嘟的声响明明是和平时一样的频率，可不知为什么，在斯文听来，这忙音之中带着一种无端端的愤怒。 蝎子从头到尾旁听了所有的对话。 “x，你到底在干嘛？” “你为什么挂了斯文的电话？” “斯文刚才已经承认了，歌微联系了他！” “这意味着我们可以把斯文作为突破口，从他身上找出歌微此刻的下落！” “我们找了歌微这么多天都没有任何一点线索，现在终于算是见到曙光了，我们绝对不能错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x，现在立刻回拨给斯文！把剩下的细节全部都问清楚！” 一直诡异地保持着“掉线状态”的x忽然就上线了，并且一上线就连珠炮弹似地问。 “……问什么细节？” “你想让我问他什么细节？” “问他们是怎么接吻的？？” 蝎子：“……” 蝎子一时沉默。 “x，我建议你不要在这个时候意气用事——” “你刚才没听到么？”x开始控诉，“刚才斯文说，他们接吻了！！” “他，和歌微，他们两个人接吻了。” 蝎子完全无法理解x的重点，并且告诉他：“这很好，这意味着斯文见到的歌微是活的，她还有体温。” x：“……？？？” 蝎子：“而且能接吻说明她还有正常自我意识，没有受控制……” “够了。” x暴躁起来：“你到底听没听到斯文刚才说了什么？” 蝎子：“我听到了啊，他和歌微接吻了啊。” 蝎子：“好事啊！说明歌微还活着！现在，立刻马上联系斯文，问他歌微现在在哪里。” x几乎是咬牙切齿起来：“我讨厌这个叫斯文的男人。” “我很讨厌他，我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 “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想要黑掉他所有的社交网络账号，给他的生活增加一点麻烦。” 蝎子：“那你想错过这个寻找歌微下落的机会么” x犹豫了。 他很讨厌斯文。 并且他很嫉妒“歌微活下来之后的第一个联系人竟然是斯文”这件事。 并且，他们竟然还接吻了。 在他刚才打电话给斯文的这短暂片刻里。 可……歌微能活着，终究是好事。 最终x还是妥协了。 第187章 男人间的决斗 x拨出了给斯文的电话。 拨出这一通电话的时候，他其实强忍着自己心底的厌恶。 电话接通，又再度传来斯文的声音。 这一次，斯文的声音里透了更多的嘲讽，就好像刚才是看了一场好戏。 “又联系我了么，朋友。” 斯文淡淡说。 x面无表情开口：“现在告诉我歌微的去向。她用什么时候号码、什么联系方式找的你，约了哪些地点，之后又途径了哪些地方，最后回了哪里——” 只要斯文愿意提供这些线索，x就可以把街上的对应监控给黑掉，从茫茫人海中筛选出歌微的下落。 但斯文却打断了x的话。 “我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斯文说。 x：“……？” 灯光昏暗，空气中还浮动着微醺。斯文的手里捻着一根刚才歌微掉落下来的头发。 他把头发缠绕在手心，缠了一圈又一圈：“你想要找到她，为什么不自己去问她的下落？为什么要通过我？” 斯文：“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之前去歌微的公寓找她的时候，你曾经给我打过一通电话。” “你说，歌微已经爱上你了。你劝我放弃。” x没有说话。 他也说不出什么。 风水轮流转。 当时斯文的处境很卑微。 可现在，却轮到x的处境很卑微。 斯文：“你找到了我，是因为歌微不愿意联系你么？或者说，是你已经没有任何渠道可以联系到歌微了？以我们之间的关系恶劣程度来说，但凡你还有其他的选择，都不至于求到我的头上。” 斯文：“我表示很同情。” x没说话。翻涌着的无声空气中，仿佛滚着激烈的、随之而来的愤怒。 蝎子从第三者的角度继续给x发消息：“忍让一些，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歌微。” 但x没有办法忍让了。 他冷笑道：“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念之间，就可以让你的身份信息从这个世界上被抹去？” 这一刻，x更像是一个握着匕首的刺客。 他锋利又冷静，带着强大的攻击力。 “只要我一念之间，你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没有照片能证明你的存在，没有影像能够记录你曾经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过。” “你的所有账户都会被注销，你的身份文件、指纹虹膜，任何能够证明你身份的生物信息，全都会从数据库上被抹去。” “我想在‘社会层面上’杀了你，根本就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 x一字一句地给斯文施压。 蝎子在旁边听得实在有些着急！ “x，你到底在干什么？！” 蝎子疯狂在私底下给x发短消息。 “你简直疯了，x！我们现在并不想惹怒斯文！惹怒斯文对我们而言，没有任何的好处！！” “你最好赶紧收敛一些！” 可x却在继续威胁。 “斯文，你觉得你很强么？” “你觉得你已经强到足够能保护她了？” “你根本不了解她，一丝一毫都不了解。像你这样的人，是没有办法陪在她的身边的。” 月色下，小巷子里。 斯文却并不如蝎子预料的那样，立刻被x给激怒。 他只是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唇。 手指轻轻触碰了柔软的唇瓣，然后再用大脑的想象力去填充其他的细节。 最终，斯文轻轻吐出一句话。 “至少，我很庆幸，这个晚上陪在她身边的人，是我。” 然后电话就挂下了。 嘟嘟嘟嘟—— 一片忙音。 同一时刻，蝎子发现自己所处的这个屋子，灯管开始噼里啪啦地动着。 整个屋子都在闪动着。 忽明忽暗、忽明忽暗，骤然的光影，简直让蝎子怀疑自己是不是置身在一个鬼屋—— “x，你在干什么？！”蝎子简直要惊叫起来了，“你就算心情再不好，也不要黑我家的灯光来泄愤！我快被你搞疯了！！” 屋子里灯光骤黑如恐怖电影。所有的电子投屏都在闪动着红色的鲜艳色块，似乎是在表达主人此刻内心的狂风暴雨。 蝎子：“x，我给你最后三秒，如果你再不收手，我就不会再帮你找歌微了！！” 下一秒，屋子里骤然恢复明亮。 画面又重新变成了温馨平静明亮的样板房房间。 x的文字浮现了出来，似乎略带痛苦。 “帮我找她，求你了。” 蝎子捂着胸口，虚惊一场一般坐下来，说：“我当然会帮你，但现在……我也不确定我们是否能从斯文身上得到什么线索了。” 蝎子拨出了斯文的电话。 斯文的手机却关机了。 蝎子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把从沙发上站起来：“x，立刻锁定关于斯文的所有电子设备——” 但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斯文的所有电子设备通通都关机了。 蝎子：“我们晚了一步，斯文早就已经开始防着我们了。” 这是一个反侦察能力很强的男人，蝎子知道自己不该小看他。 斯文已经用实际行动传达了意思：他是不可能告诉他们关于歌微的线索的。 甚至，他已经把自己所有“可能被侦查到的”通信方式全都关闭了。 “斯文很提防你，他知道你是一个优秀的黑客。你刚才威胁他没有任何用处，反而激发了他的战斗属性，”蝎子坐下来，“现在，可能真的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x沉默了许久，冷冷道。 “我会继续盯着斯文。” “只要歌微再联系他一次，我就一定能顺藤摸瓜，找到歌微的下落。” 歌微并不知道，有两个男人已经无声地对决过一轮了。 她只是相信斯文的人品：既然斯文答应过自己，不会将她的信息泄露，那么他一定会遵守的。 她完全可以对斯文放心。 更何况，她还交了“封口费”呢。 歌微一路摸黑拐回自己的小旅馆的时候，旁边“哗啦”一声驶过一辆车。 地上全都是坑坑洼洼的水坑，这么一飞溅，歌微的衣服全都湿透了。 她看着那辆疾驰远去的、连一声道歉都没有的豪车，只冷冷嗤笑一声，评判道：“有钱人。” 有钱人，就是这样。 而此刻，这辆远去的豪车里。车里有两个人正在讨论。 司机：“少爷，你真的要去这家小旅馆啊？” 第188章 樊漪和歌微正面交锋 而此刻，这辆远去的豪车里。车里有两个人正在讨论。 司机：“少爷，你真的要去这家小旅馆啊？” 樊漪：“……是啊。” 他群发了一条短信，瞬间集齐了自己手底下的全部小弟。 “斯文告诉我，他查到那个男人——”樊漪想了想，改口，“那个奸夫，就住在那家小旅馆。” 之前斯文曾经帮他查过那个ip。 当发现那个男人住在贫民区的一家小旅馆里时，樊漪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 “你说，女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樊漪拉下车窗，在夜色中抽了一根烟。 “她要是找个比我更好的，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樊漪迎风吐出一口烟圈。 司机只好讪笑：“少爷，这个……女人的心思嘛，很难猜的，可能那个男人在其他方面很讨女人喜欢？” 司机试图举例：“……比如，额，长得更帅？说话更好听？更能给女人提供情绪价值？” 樊漪侧头，露出一丝迷惑和不解：“怎么提供情绪价值？” 司机：“额，就是……” 司机觉得，自己就算解释得再多，自家少爷也不可能理解这个玩意儿。 这位少爷性格又拽、脾气又臭，说三句话基本就能够把人气出五公升的血。 就这样的性格，怎么可能能给女人提供情绪价值？ 说了也是白说。 于是，司机干脆就谄媚起来。 “少爷，像您这样的条件，根本就不需要向别人提供情绪价值，因为你的各方面条件已经堪称完美了！你这样的条件往派对上一站，任何女人都会对您趋之若鹜，把您当做——” “怎么提供情绪价值？”樊漪锲而不舍地问，仿佛对这个问题充满了执着，“有什么课可以报名么？” 司机：“啊，这。” 樊漪：“给我报一个，要一对一私人教学的那一种。网课也行。” 司机：“……” 司机：“少爷，可是，您真的不需要报这种课程了……说的直接一点，这种课都是想要傍富婆的小白脸报的啊！” “是么。”樊漪把烟头抖了抖，眼里露出了一种认真神色，“我的对手就是一个小白脸啊。” 樊漪：“如果那个男人能给她提供情绪价值，我也必须要给她提供一样的情绪价值。不，必须还要更高。” “我不能在任何方面逊色于他。” 司机：“……” 看出来了，少爷是真的很执着啊。 司机抹掉自己额头上的汗：“啊，那我……我替您找找有没有什么私人教学。” 车子在小巷子里转来转去。 这条狭窄的小巷根本无法容纳那么大的车，好几次司机都被卡在小巷子口，然后兜兜转转再去找其他的路。 司机提议：“少爷，这里的路实在太小了，闹得鸡飞狗跳的，刚才还吓得路上几只老鼠抱头鼠窜……要不然我就直接把车停在附近，然后您步行过去？” 这种小巷子，只适合步行。 但是樊漪一听到要步行，立刻表示拒绝。 “不行。” “会脏了我的皮鞋。” 既然是去见情敌，必然就要保证各方面都很完美。 在樊漪的画面里，自己必须潇洒地打开车门，优雅落下一只皮鞋，微微向下一拨自己的墨镜。 如同老式港片里的那样，花衬衫带风，头发上的啫喱水一丝不苟，每一根发丝都在空中飘扬。 最好再用音响放一首bg。 做好了这般准备的樊漪，绝对不接受司机把车停在远处然后步行过去，影响他的气场。 司机：“……”认命了。 费了许多周折，司机总算把车挤进了这条曲折的小巷，就如同一根大号火腿非要挤进一个已经很拥挤的三明治一样。 车停在旅馆门口，樊漪往脖子上喷洒了一点男士香水，问司机。 “我现在看上去怎么样” 司机：“少爷非常优雅！” 樊漪：“我今天的穿搭呢？” 司机瞧了一眼樊漪这件流里流气的碎花衬衫，还有他脖子上特意挂着的大金链。 只觉得少爷就好像是个文化不高、没读过几年书的暴发户。 但司机还是夸赞：“少爷非常帅，简直就是惊为天人！” “少爷今天这一身的行头，一定可以征服自己的情敌！” 樊漪低头，一脸鄙夷：“我要征服自己的情敌做什么？我对那个男人没兴趣。” “我今天，是特意过来揍他的。” 这么说完，樊漪就下了车。 他迎风站在夜色里，面前是这栋破旧的小旅馆。 他推了推自己的墨镜，然后发现—— 在夜色中，他戴着墨镜根本看不清啥。 于是，樊漪把墨镜摘了下来，心里懊恼了一句。 同一时刻，司机也从车里钻了出来，打了一个响指。 响指一打，立刻从旁边蹿出了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小弟们。 小弟们早就预备着等待在这里，就等着自家少爷下指令。 樊漪整了整自己的发型，用手指捻出一丝飘逸的发丝。 “几零几？”他问身旁的司机。 司机立刻说：“……二层楼第二个房间！” 樊漪做了一个手势：“都听到了么？” “听到了就上！” 顿时，小弟们全都冲了上去，呼啦啦如同一阵旋风，掠过了吧台一脸迷茫的收银人员。 “你们……你们……”吧台工作人员本来想问你们是做什么的。 但是看着这群日式黑道人员哗啦啦涌上去，好似是要引起什么帮派冲突，工作人员就立刻不说话了。 等小弟们冲上去了，樊漪也走进了这家小旅馆。 他走进去，痞气地往吧台边上一靠，先整了整自己的大金链，然后叩了叩吧台的台面。 “有棍子么？借一根。” 工作人员颤颤地递上去一根。 樊漪接了这根棍子，说：“谢谢。” 他抽出一张支票，往吧台上轻飘飘一丢，就抄着棍子上楼了。 棒球棍在他手里像是某种打家劫舍的凶器，看得后面的工作人员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也是在同一时刻，歌微低着头，一路低调地回了小旅馆。 当下她要做的事情太多。 先搞钱，搞到钱之后给自己寻找一个更加安全的住所。 之后改头换面，换个身份。 然后，她要开始复仇，让当初那些推自己下江的人都付出相应的代价。 她的计划要太多，要走的路也太凶险，眼下处处都需要小心。 只是，她刚走到距离小旅馆五十米的地方，就注意到…… 有些不寻常。 今天的小旅馆，似乎被一群人给包围了。 第189章 戴满绿帽子 歌微看到，门口停着一辆豪车。 旁边等着一个穿着体面的司机。 小旅馆的门口被一群黑衣人围住，那些人长相凶神恶煞的，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从贫民窟的小巷子里探出许多小孩子的脑袋，他们好奇地盯着那里看。 还有许多小玻璃窗悄无声息地打开了，附近的住户都无声关注着小旅馆的情况。 歌微当然不会贸贸然进去。 她的第一反应是警惕地后退一步，把自己的身形隐藏在黑暗的巷角。 确保没有人的目光能够捕捉到她之后，歌微才开始思考眼前的现状。 那群人很有可能是冲着她来的。 她现在正在被追杀，而此刻她的行踪很有可能已经暴露了。 那些包围旅馆的人，可能是五社公会的人，可能是公司的人，也可能是其他的势力。 总而言之，她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旅馆是绝对不可能进去了，进去就是自投罗网。 她现在应该庆幸的是，她并没有在旅馆里留下太多贵重的东西。 她回忆了一下，似乎只有衣柜里有几件私人衣服，洗手间里有一些洗漱用品而已。 这些东西随时都可以丢弃，她不需要回去再取了。 况且那些本来也是在小摊贩手里买的地摊廉价货而已。她如果能搞到钱，可以再重新置办生活用品。 至于押在小旅馆前台的那些押金…… 罢了，不要就不要了。 歌微立刻舍弃了这个“安身之处”，扭头就走。 她要走得越远越好，越远她就越是安全。 今晚，她要寻找一个新的落脚点了。 同一时刻。 樊漪上了二楼。 小弟们已经在翻箱倒柜了。 屋子里一片狼藉。有个小弟站在门口，恭恭敬敬说。 “少爷，人不在。” 樊漪皱眉：“……人不在？” 屋子里果然没人。 樊漪做了一个手势，让小弟把旅馆老板给叫上来。 “住在这个房间的人呢？”樊漪用棒球点了点。 旅馆老板：“啊……这个……” 老板很是惊慌：“今天早上的时候他刚出门了……昨天晚上的时候还住在这儿……” 樊漪叼着一根烟，低头，神色隐在昏暗中，晦涩不清。 “他是个男人，对吧？” 老板惊慌道：“啊……好像是……好像是吧？” 住在这里的客人都是不需要登记个人信息的。 这家小旅馆等同于是黑户们的集中落脚点。老板不会去主动打探每一个客人的个人信息。 所以老板至今也不清楚，那个客人究竟是个男人还是个女人。 只不过，看他每次出门的时候……都穿着男人的穿衣打扮，兜帽也扣得很深，而且走路的步伐也很快，雷厉风行。 所以大概率是个男人吧？ “呵，我就知道是男人。” 樊漪深深吐了一口烟，神色隐在走廊的昏暗里。 “而且……还是个很会傍女人的男人。” 樊漪的脸色沉在昏暗里，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敌意。 一个得到了歌微的注意力的男人。 一个拥有歌微那款“情侣男表”的男人。 一个穷困潦倒、住在贫民区的小旅馆里，在听到有人高价收购情侣表的时候会毫不犹豫把自己手里的表给卖掉的男人。 不管是其中的哪一点，都很难让樊漪喜欢对方。 唯一遗憾的是…… 对方竟然不在。 他一路憋着想要揍人的心，此时此刻，却忽然失去了具体的目标。 “少爷，你快看这里。” 小弟在屋子里喊：“我们在衣柜里搜到了这些生活用品……” 樊漪走进去一看。 这么一看，他一把摘下墨镜，脸色铁青。 衣柜里同时有男人和女人的衣物。 少年卫衣，兜帽，男人的防潮服和雨衣…… 同时还有女人的吊带，女性尺码的鞋子，一些简易的化妆用品…… 卫生间里，甚至还挂着一条女士文胸。 樊漪曾经和歌微上过床。他认出来，这款文胸是歌微喜欢穿的那种款式类型。 他的脸色黑到令人发指。 ……他们同居了？ 歌微和那个男人，他们竟然在这个小旅馆里同居了？ 屋子里同时有男人和女人生活过的痕迹。 男人和女人的私人物品共同交叉着摆放，在同一个抽屉里，同一个收纳盒里，同一个衣柜里，同一个洗手间里，到处都是。 它们亲密无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逼着樊漪不得不去想象，他们两个人在床上的样子。 是否也会像他们的私人物品交错在一起的那样，彼此勾缠对方？ 樊漪已经无法想象下去了。 他哗啦一声，把桌子上的所有东西全都倾倒在地上，弄出了整栋楼的大动静。 从门外小弟的视角，只能看到樊漪的背影。 他们看到自家少爷气到浑身发抖，气到胸膛在剧烈起伏。 在进门之前还春风得意的少爷，打了啫喱水确保自己每一根发丝都迎风飘扬的少爷，优雅痞气不肯让自己掉范儿的少爷…… 现在正被气得全身发抖。 他的一只手撑在桌子上，背对着所有人，鼻梁上也戴着墨镜。没有人能看清楚他眼底是什么情绪。 可是，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的身上多了一丝脆弱的颓势。 有个不长眼的小弟惊喜地叫了一声，特意跑过来，对樊漪邀功。 “少爷，你看，我这边有个新的发现！” “少爷，你看，我们从床上和枕头上搜到了一根头发！” “这根头发很长！绝对是女人的头发！” 小弟语气含着邀功之感。因为这间屋子的主人把一切指纹痕迹都消除了，也没有留下任何他的生物信息。 桌子上是干干净净的，垃圾桶的纸篓里没有任何一张用过的纸。 所以，刚才几个小弟翻箱倒柜费了半天的劲儿，都没找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直到找到这根长发。 这根头发是落在枕头的缝隙里的，很难被找到。 整张床上，只有那么一根头发。 能够看得出来，这个主人相当谨慎，他在起床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己所有的头发都给收集起来，集中销毁了。 唯独留下这个埋在缝隙里的一根。 这简直就是大突破！ “少爷，只要有了这根长发，我们就能确定屋主的生物信息了！我们能在最快半分钟内，得到对方的个人信息……” 说着，小弟乐颠乐颠把长发仿佛随身携带的一个便携机器里。 嘟嘟几声，机器屏幕浮现出一个“个人档案”。 上面赫然是歌微的照片。 小弟惊喜道：“少爷，就是她！我们查出来了！！她曾经在这张床上睡过——” 下一刻，樊漪一脚把他踹翻！ 传来樊漪怒气冲冲的责骂！ “老子特么要你说？！” 第190章 樊少爷磨刀霍霍 这一脚踹得很重。 整个屋子都被踹出了震天响。 其他小弟一脸同情：“……” “彭”的一声巨响之后，整个屋子的灰尘纷纷扬扬地落下。 半空中蕴含着樊漪的那些怒意，似乎连灰尘都有些瑟瑟发抖，不敢直面人。 屋子里再度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了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谁都不敢去看樊漪的表情。 樊漪是背对着众人，脸上又戴了墨镜，因此没有人能够分辨得清楚他脸上的神情。 但他们能感觉到，樊漪的胸膛在剧烈起伏着，手指的指节一根一根地收拢起来。 当最后一根指节收拢起来的时候，他的左手拢着右手，揉了揉手腕，发出了“咔哒”一声的声响。 就好像是修罗归来。 谁也不敢出一声大气，更没有人敢多嘴说一句什么。那根头发还放在机器设备上，就好像是一个很重要的物证，证明着歌微曾经确实在这张床上睡过。 就如同桌子上的这些生活物件。 你叠着我，我叠着你，彼此共享同一个空间。 樊漪最终是怎么离开这个屋子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磨刀了。 他置身在一个厨房。 手中拿着一把菜刀。 他在厨房的磨刀石上来回刮擦，菜刀的刀面在厨房里发出“滋——滋——”的、就好像是硬物刮着玻璃的刺耳声响。 管家就守在厨房外，满脸痛苦地守护着自家少爷。 “少爷，我说，咱已经磨了三把刀了，每把刀都磨得特别油光华亮……咱们厨房真的不需要这么多把锋利的刀啊——” 樊漪只是抬头，给了管家阴恻恻的一个眼神。 这一个眼神，看得管家立刻窒息了。 家人们，谁懂啊，就好像是索命的黑白无常抬头看了你一眼。 管家生怕自己下一刻就会被勾到地狱中去。 “少爷，咱们厨房还有刀！” 管家殷切地打开了一个柜子。 “您看，一把、两把、三把、四把……咱们这里多的是刀呢！！” “您要是觉得不够，没问题，我现在就下单给您买！一百把、两百把都没问题！您想要多少我就给您订购多少！！” 樊漪终于不说话了。 他又再度低下了头去，然后“滋——滋——”地开始磨刀。 空旷的厨房里，就这么回响着锯子锯木一般的刺耳声响，单调、枯燥、重复。 一边磨，樊漪一边恨恨地自言自语。 “……小白脸。” “……抢我女人。” “……还勾引她睡。” “……不要脸。” 他越磨越狠。 恨不得把手中的菜刀磨完，只剩下一个刀柄。 这种恨意，怎么能用简单的三言两语描述清楚呢。 在去那家小旅馆之前，樊漪本来还是带着优越感的。 歌微送给你那款情侣男表，那又怎么样？ 他才不会把对方当成对手，他觉得对方根本就不配做他的对手。 可在发现满屋子男女共用物品的生活痕迹之后…… 尤其是在发现歌微的那一根埋在枕头缝隙里的长发之后…… 樊漪无法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表情。 就好像一只丧家之犬。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愿意承认歌微可能会喜欢上别的男人的事实。 一种很野的恨意、醋意、嫉妒之意，就这么蹿上了他的大脑。 快要把他逼疯了。 “……小白脸。” “……勾引我女朋友。” “……别让我找到你。” “……要是让老子找到你，老子宰了你。” 听着厨房里面的磨刀声，管家：“……” 管家在门外无声地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 而就在这个时候，樊漪的手机震动。 一条短信进来了。 樊漪停下磨刀的动作，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机。 上面新进来了一条短信。 他滑动了一下。 本来只是随意一瞥，并不怎么留意。 可是这么一瞥之后，他的目光忽然就凝住不动了。 他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微妙了起来。 管家：“……？？？” 真是好奇，少爷究竟是收到什么样的信息了，为什么脸上忽然流露出了这种表情？？ 然后，就见樊漪抬了头。 他把自己的短信反手亮给了管家。 樊漪嗤笑道：“你看，刚还愁找不到人宰呢。现在人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送上门来？？ 管家看了一眼信息。 上面写着： ——你好，还需要表么？今天就可以约时间交易，越快越好。 歌微藏身在一个漆黑的小转角里。 她给那个市民论坛上的“人傻钱多”发了信息。 之前她和“人傻钱多”约好了要交易，但是没有约什么时间交易。 当时她手里还没有这款表，因此她说，“等我有空的时候我会约你”。 而现在，她已经拿到了表。此刻应该就是约见“人傻钱多”的最好时机。 趁现在赶紧把一千万拿到手，免得夜长梦多。 之后，她得好好想一下自己应该去哪里过夜。 今天有一群男人堵截在了她住的旅馆，说明她现在不够安全了。她的行踪很有可能已经暴露了。 拿到了钱后，得找一个更加安全的地方。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 刚刚发送出去的那条“你好，还需要表么？”并没有得到回复。 “人傻钱多”怎么不回了？ 歌微心里很没有安全感，该不会是“人傻钱多”忽然不想要表了吧？？ 想想也难怪，开一千万买一款表，更像是一时上头、一时冲动。 说不定等人家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他就不想要花这个钱了？？ 又或者是，已经有其他人抢先一步联系了他，想要卖表给他？？ 自己的一千万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一时之间，歌微的心路历程已经走了五万公里。 太难了，生活真是太难了。 歌微扣上兜帽，行走在夜色中继续寻找藏身之处。 同时也在心里盘算着，如果“卖表”这一条路走不通的话，自己应该怎么办，怎么搞钱。 走了几步，手机震动了一声。 她掏出来看了一眼。 是“人傻钱多”的讯息。 对方回了一句。 ——好啊。 ——在哪里见面？ 第191章 亲手揍才解气 歌微：“！！！” 顿时，心情雀跃激动！！ 一千万还在，一千万没有跑，歌微很是欣慰。 歌微立刻回复。 ——两个小时之后，你去xxx路77号的储物柜，把东西提走。 ——我会把手表提前放在那个储物的盒子里。 ——等你到了那里之后，我会告诉你密码。 可是对方显然对这个方式并不感觉到满意。 对方很快就回。 ——我需要当面交易。 歌微沉默了一瞬。 ——我现在不太方便当面交易。 对方回复。 ——如果不当面交易，我怎么知道你给我的东西是假货还是正品？ 歌微想了想，发送。 ——如果你愿意储物柜交易的话，我可以给你打五折。就收你五百万。 对方的态度也很坚决。 ——那就算了，我们的交易取消。 歌微：“……” 歌微当然不希望交易被取消。 毕竟是一千万啊。 但是她怕被人跟踪，怕暴露自己的行踪。 权衡再三，最终歌微还是答应下来。 “好，那我们当面交易。” “我来约时间和地点。” 对方：“行。” 歌微：“那明天上午九点，我们见面。” “稍后我把地点发给你。” 敲定了和“人傻钱多”的见面，歌微心头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 她又找了一家新的小旅馆，用“黑证件”办理了入住。 此刻已经是后半夜。 她疲惫入睡，只等着睡一觉到天亮，然后去和“人傻钱多”交易。 被子泛着一股霉味，整个屋子都透着一种潮湿和闷热感。 睡在一张让人并不舒服的床上，只会让人的思乡之感越来越重。 歌微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 她并不想一直过这种颠沛流离的日子。 这种刀尖舔血的、每时每刻都置身于危险之中的日子，让她的神经每一时刻都绷得很紧张。 她正在被五社公会的人追杀，同时她的“公司同事们”——譬如蝎子、x，正在试图打探她的下落，确认她的生死。 她身上的麻烦很多，她要把这些麻烦尽快解决。 至少，她不想再住这种发霉了的小旅馆。 她想能够堂堂正正地走在大街上，没有任何人身安全的担忧。 同时，她也得开始考虑更长线的计划。 异乡，于她而言终究是异乡。 所有的日子她都在扮演，扮演着一个两个三个和无数个并不属于她的角色。 她必须要仔细思考一下，她究竟该怎么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 或许，等她把所有主线任务、支线任务都做完了，她就可以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了？ 但是在那之前，她必须要先确保自己还活着。 怀着层层的心事，她进入了一点清浅的睡眠。 但大脑始终还保持着警惕，对走廊外面的每一个脚步声都留心凝神。 斯文终于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等他回到自己的屋子的时候，他注意到，他手腕上的表没有了。 曜澄原本正在洗澡，洗了一半忽然见斯文冲了进来。 吓得曜澄赶紧捂住自己的要紧部位，慌张一问：“哥，怎么了？” 斯文很少会有这么失礼的时刻，也很少会有这么惊慌失措的时候。 就见斯文四处搜寻洗手间的每一个角落。 “有见到我的表么？”斯文问。 他想，或许是自己洗澡的时候，把表给摘下来放在哪个地方了？ 可是到处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 斯文就合上了洗手间的门，出去了。 只是他太过焦躁不安了，因此没有注意到 斯文又在屋子的其他地方找了一圈，依然没有找到。 这块表，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 曜澄看到斯文的脸色已经变了。他失魂落魄，在整个屋子里兜圈子。 曜澄就看到斯文兜了一圈又一圈。 “哥，你已经绕着整个屋子走了三十多圈了，但是依然没找到。” “这或许说明，这块表可能就是不在家里。” “你很有可能是在外面丢掉了，是么？” 斯文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呆愣愣的，眼神里也没有了光彩。 “我不应该会把它弄丢。” “如果有小偷想要偷我的东西，他在距离我两米之外我就能感觉到。” 斯文对自己敏锐的感知力有信心。 只要他处于头脑清醒的状态，就没有人可以从他身上拿走任何一样东西。 除非…… 只有一种可能性…… 斯文触摸着手机，想拨出一个电话。 但是他始终不敢拨出去。 他怕问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 于是斯文对自己说，现在已经很晚了，她一定是已经睡了，她不会接电话的，不如就等明天的时候再问好了…… 斯文反反复复给自己做思想建设。 最终，他抱着手机入睡，一整个晚上都失眠了。 手腕的位置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他忍不住猜测，她把这款情侣手表收回是什么意思？ 是代表…… 她想要把这段感情收回吗？ 可是，她分明给了自己一个吻。 在潮湿的小巷子里，在雾气弥漫的街头。那个吻是微凉的、柔软的。 晚风的呢喃依然停留在他的唇瓣。 一切还都是这么真实。 樊漪磨了一整个晚上的刀。 一直就这么磨到了天亮。 天亮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时间，冷笑一声。 那个“奸夫”约了早上九点的时候和他见面，见面的时间已经快到了。 “少爷，您真的要一个人去吗？我有点担心您的安危！咱们把兄弟们都喊上吧……” 司机忍不住跟在后面，像个可怜兮兮的跟屁虫。 “少爷，万一那个男人是个彪形大汉，或者是个肌肉男，咱们实在是搞不过啊！您这么金贵，万一不小心被伤着哪儿了、擦着哪儿了，我……我怎么跟老爷子交代啊！” 樊漪的脚步忽然就停下了。 司机也立刻刹住脚步。 就见樊漪转头，居高临下道：“你觉得老子是这种占人家便宜的人么？靠着人多势众才去欺负他的那种？” 司机：“不是，少爷，我的意思是，咱们还是多带几个人，保险一点……” “不，老子就要一个人去。” 樊漪冷笑一声。 “男人就该一对一地决斗，我要是叫上了帮手，我自己都瞧不起我自己。” 樊漪揉了揉手腕，发出了咔哒一声。 “还有——” “讨厌的人，必须要亲手揍，才可以解气。” 第192章 你敢耍我 樊漪提早一个小时就到了他们见面的地方。 那个“奸夫”把见面地点约在贫民区的市集门口。 每天清晨这里都会有早市。为了赶上最便宜的价格，会有很多贫民区的穷人来往于这里。 樊漪站在吆喝的小摊贩前，那一身笔挺的高定西服与往来人们的褴褛着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许多人都回头，充满好奇与打量地瞧着他，心里揣测着这个有钱人为什么会来这种贫民窟的早市。 樊漪轻咳一声，有些不自然地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纯黑墨镜。 他的气质太出众了，太不凡了，一眼就能感觉到与整个环境格格不入。他站在这里就是个异类。 樊漪一边像个雕塑一样伫在原地，一边忍受着四面八方各种各样的腋臭味、体味、杂鱼味、果干味。 他在心里恨着那个“奸夫”为什么把见面地点挑选在这里。 同时，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时间。 距离见面时间，只剩下十分钟了。 罢了，暂时先忍一忍。 等老子见到你，扒你一层皮。 歌微已经在去见面的路上了。 她把手表揣在自己的怀里，小心翼翼呵护着这“一千万”。 之所以把见面地点约在市集，是因为那里人多。 人多的地方，就适合她隐藏自己的行踪。 如果是约在什么正儿八经的餐厅、咖啡馆，那么店里肯定就会有监控。监控会留下她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 可是贫民窟的早市就不一样了。没有人对难民的生死感兴趣，更不会有人安装监控去观察他们。 拥挤的街道上流动着那么多的穷人，拖家带口、老弱病残。她和那个“人傻钱多”约在这里，就算对方突然有什么异常举动，她也能立刻隐匿进人潮，迅速抽身，消失不见。 歌微看了一眼时间，距离见面时间还有十分钟。 她加快了自己的脚程。 就在这个时候，身旁驶过了一辆车。 她猛然停下了脚步。 她余光瞥见，车里的人，很熟悉…… 歌微的心里一惊，警惕与恨意立时浮现。她立刻转了方向，快步跟在那辆车的后头。 车子很快停了下来。 它停在了一栋尚未建成的高楼前。 歌微躲在远远的转角，看到从车里下来了三个人…… 她没有看错。是曲董事长，还有那个曾经推她下水的“女房东”。 另外一个男人看上去则是“女房东”的朋友。 紧随在她们身后的是两个保镖。 重生之后再度见到自己的仇人，这种心情是相当复杂的。 歌微的眼底浮现出一丝恨意。 她面无表情地压低了自己的帽子，然后跟了上去。 曲董事长、“女房东”还有男人走进了这栋楼。 让保镖们觉得诧异的是，从头到尾曲董事长更像是一个仆人。她沉默地跟在“女房东”和男人的身后，似乎是听凭差遣。 楼内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们了。 “欢迎光临，我的伙伴！” 一个看上去有些玩世不恭的男人张开双臂，遥遥做了一个拥抱和欢迎的手势。 他的衬衫领口敞开了五六颗，轻佻地露出了大片胸口。 “女房东”看了他一眼，对男人介绍：“这个就是‘乌鸦’了，是我们的合作伙伴。很多情报，还是由他来提供给我们的。” 乌鸦斜斜地笑了笑，走了上去，拥抱了男人，同时给了“女房东”一个贴面吻。 “我亲爱的伙伴，欢迎光临我们未来的权利之地。” 乌鸦展示了自己身后还在搭建的建筑。 “这栋楼预计在半年内就会建成了，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地盘。我们可以在这里栽培人手、搭建公司体系、建立实验室，哦，对了，还可以像横川一郎一样在顶楼建一个自己的专属游泳池，享受一下奢靡的生活。” 乌鸦很得意。 “权力大厦已经坍塌了，而这一栋楼，未来就会是新的权力大厦。” “以后这个地方就属于我们了。” 乌鸦得意地笑起来：“相信我们之后，会合作得非常愉快。” 此时此刻，在门外守着的几个保镖，其中有一个悄无声息地低下头，把帽檐给压低了。 “女房东”面无表情，冷哼了一声：“你倒是对未来还挺乐观的。” 乌鸦：“当然要乐观了，我的朋友！我们现在的形势一片大好！五社公会和横川集团共同研究的智脑项目，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了！不少项目已经可以直接落地了！” 乌鸦：“现在，我们只等着政策通过了！只要这一次联邦全民会议可以放开‘人脑改造’的条律，我们所有的项目就可以直接实施！一个真正的帝国时代就要开始了！哈哈哈！” 乌鸦转身，从尚未建成的高楼向外面眺望，就仿佛是已经看到了自己五年之后的模样。 “女房东”冷哼起来：“但现在，摆在我们面前棘手的事情还有很多。” “女房东”：“横川家族新诞生了一个继承人，你怎么能确定那个继承人会跟我们合作？还有，联邦全民会议的结果还未可知，内阁里有几个碍眼的家伙还在极力反对我们，一切都尚处于博弈之中。” 停顿了一下，“女房东”压低声音。 “最重要的是，对于‘公司’，我还并没有百分之一百完全掌握。” 乌鸦很奇怪：“你竟然还没有完全‘掌握’公司？” 乌鸦看了一眼始终低着头、恭顺地站立在一侧的曲董事长，不可思议道。 “我还以为，你们早就已经‘改造’了她了，她现在应该已经完完全全听你的了。” “女房东”：“她现在的确都听我的。她的大脑中被植入了一颗炸弹，但凡她有违背我们的想法，炸弹就会爆炸。” 乌鸦：“既然连董事长都已经被你掌控了，你怎么还不算完全掌控住公司？‘陈总’已经死了，新上任的蝎子对你百分百顺从，现在最有话语权的人就是你了啊！你想要怎么样，底下的人自然都听你的。” “女房东”身旁的男人也说：“杀了‘陈总’的确是一步好棋。她在公司内积累的威望太深了，许多人都服她。如果她不死，她早晚会质疑你的权威、质疑董事长的决策。现在她死了，新上任的蝎子并没有太多威望，只能仰仗董事长的扶持，所以……一切还都是你说了算。” “女房东”讳莫如深。 “你们都忘了一个人。” 乌鸦：“……谁？” “女房东”：“x。” “女房东”话音落下的时候，门外站着的保镖微不可查地皱了眉。 “x是一个很难控制的属下。” “在歌微死后，他一直保持着对歌微的忠诚，并且始终对外搜寻歌微的尸体。他公然拒绝董事长的提拔，质疑公司的决定，甚至连新上任的蝎子他都反对。” “可以说，x只忠诚于歌微。” “在以前，这并不算是一个什么缺点；可现在歌微死了，他的这份忠诚……就变成了一颗定时炸弹。” “如果x只是一个边缘的小角色，那也就算了。可偏偏，x在‘公司’里的威望很深，甚至，他的地位比蝎子都要高。如果连这样重要的人物都在质疑我的决策，这就让人觉得棘手了。” 乌鸦：“哦，我懂了。听说在以前，新皇帝上任的时候，都会把旧臣、旧党羽一网打尽。” 乌鸦一耸肩，无所谓道：“既然他这么棘手，不如就把他杀了吧。” 第193章 x的安危 门外的保镖扣低了帽檐，没有表露出任何的声色。 里面的“女房东”开口。 “没错，我的确有杀了他的打算。” “但是，我现在还无法确定，x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他太神秘了，神秘到让我觉得惧怕。” “这样一个不服从我的人留在身边，对我始终是一个隐患。” 乌鸦哈哈大笑：“放心吧，这件事交给我。一天之内，我一定会替你想出一个杀了他的办法。” 对话结束之后，乌鸦就坐着他的直升机从半空中飞走了，“女房东”、曲董事长和那个男人走了出来。 从头到尾，曲董事长都是一个摆设，只负责站在那里。 几个保镖跟在他们身后，其中有一个上前替“女房东”开了车门。 “女房东”心事重重地坐进了车后排，忽然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 她也说不清楚这一丝不对劲究竟来源于哪里。 她猛然抬头，呵斥给她开门的保镖：“你给我站住！” 戴着白色手套的保镖恭敬地站在车边，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女房东”面色不善地盯了他片刻，命令道：“把头抬起来！” 这个保镖就把头抬了起来。 他的脸从帽檐之下露了出来。 ……是很普普通通的一张脸，平平无奇的五官。 “女房东”盯了他片刻，总算是放下了心，冷冷说：“没事了，把车门关上吧。” 她压抑下了自己心底那一丝异样的感觉。 或许真是自己最近操心得太多了？ “女房东”和那个男人上了同一辆车，曲董事长坐进后面一辆车，保镖们跟在第三辆车。 三辆车一齐出发。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临出发之前，那个戴着白手套的保镖无声地离开了人群，隐匿进了旁边的小巷里。 车子就这么开走了。白手套的保镖低头快步穿梭在巷子中，走出了好几百米。 等走到无人的地方，保镖把身上的着装脱下，随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直到此时，“他”才露出一张清秀的脸。 是歌微。 刚才她趁着“女房东”不注意混入了她的保镖队伍，全程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想要杀死你的仇人，就要先了解他们。 “伪装天赋”在这个时候极其有用，即使当时“女房东”正面和她对视了一眼，并且要求她抬起头来，她都没有露馅过。 而现在…… 歌微看了一眼时间，决定迅速赶回自己的小旅馆。 刚才在给“女房东”开车门的那一瞬，她在“女房东”的身上贴了一个很轻薄的窃听器。 她现在要尽快赶回小旅馆，继续偷听“女房东”和其他人的对话。 “女房东”是个很精明的人，那个窃听器也只是临时贴在了对方的衣服边角，并没有多隐蔽。“女房东”现在没发现，但下了车之后早晚会发现的。 歌微赶回了自己的小旅馆，打开电脑，接入了信号。 电脑里传出了许多杂音，似乎是置身在一个实验室里。 杂音的同时还伴随着“女房东”的说话声。 她似乎在打电话。 “别把她的脑子动得太厉害，万一碰到了里面的炸弹，直接炸了，我们的努力就白费了。” “弄出答案来了么？弄出来了，就把她的脑子给缝上吧，缝得好一点。” “呵……我就知道。我就知道x的真实身份会是这样！” 窗帘拉得密不透风的小旅馆屋子内，歌微有一丝心跳加快。 她戴着耳机，全神贯注听着“女房东”那边的动静。她微微颤动着的手指，还有她鼻息凝神时加快起来的心跳，正在告诉她一件事： 她很在意关于x的消息。 如果今天“女房东”和她的“朋友”在聊的是关于其他人的事，或许歌微就不会冒着巨大的风险，在“女房东”的身上安装窃听器。 只因为是x的事，所以她才在意。 她可以不回复x的邮件，可以一辈子不联系他，也不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但是…… 她无法控制自己担忧x的安危。 虽然他是一个人工智能，但他也并不是无敌的。 恰恰相反，他没有身体、无法反击，除了拥有比人类更加优越的大脑之外，他的其他方面比人类更加脆弱。 歌微听到“女房东”开口说：“人工智能……我早就猜测到了，他是一个人工智能。” “看来，想要杀死他，比我想象中的容易许多。”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出现：“哈哈，只可惜‘董事长’并不知道x的主机究竟在哪里。她的大脑已经被我们剖开了，里面并没有更加详细的信息了，这说明她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 “如果不能确定x的主机在哪里，我们根本没有办法下手。” “女房东”冷笑：“这很难么？我知道有一个人，她肯定知道。” “你说的是谁？难道是……蝎子？” “没错，”“女房东”说，“蝎子肯定会知道x的主机位置在哪里，她做的就是人事方面的工作，她为每一个成员的信息就建立过秘密档案。无非是x的秘密等级比其他人更高，我们无法解开这个档案罢了。” “现在就去把蝎子抓过来，不管用什么办法，哪怕是严刑拷打，也要把x的主机位置拷问出来。” “等知道了他的主机位置，我们就派人过去捣毁。” 想到这，“女房东”感受到了一丝快意。 “多么完美的下属啊，从来不出错，从来不做错误的决策。” “他的每一次判断都如此缜密和可信。他还能同时处理多方面的信息。” “这样完美的男人，这样优越的头脑，却拥有这么脆弱的、不堪一击的软肋。” “他连实体都没有，根本无法阻止我们闯入他的机房，捣毁主机和连接线，拔掉他的电源……” “他很快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想到这里，竟然让人感到一丝惋惜。” 另一边的男人笑起来：“哈哈，我们‘杀死’他之后，你就完全掌控了公司了。” “我现在就会派人去折磨蝎子，直到从她口中逼问出我们想要的东西。” “……” “等一下，这里是什么……？该死！” “……” 之后，窃听器里忽然发出了急促的忙音。 是歌微贴上去的东西被“女房东”发现了。 但是也不重要了。 歌微已经离开现场了，就算“女房东”觉得那个保镖有问题，她也不可能找得到自己了。 歌微摘下耳机，沉默地坐在桌边。 她发现，自己已经被气到开始发抖了。 第194章 为什么还是要分手 他们竟然要杀了x。 歌微发现自己在黑暗中的拳头已经攥紧了。 她必须要救x。 x没有自己的实体，根本无法抵御这些人闯入他的机房。 他很强大，但同时又无比脆弱。只要主机被销毁，他的所有所思所想、他的灵魂、他的精神世界就都会湮灭。世界上再也不存在x了。 歌微从桌上站起来，打算出门。 但下一刻，理智又开始说服她。 她现在出手，只会更快暴露自己还活着的踪迹。为了x，这样做真的值得么？ “女房东”的势力很强大，她真的能确保自己全身而退么？ 这件事本不关她的事。“女房东”要对付的是x，并不是歌微。歌微大可以什么都不做，静观其变。 可是…… 她发现自己的心绪此刻已经完全被牵动了。 歌微想起以往自己在战斗中与x搭档时的经历。 x的强大在于，当他辅助着一个战斗者的时候，他能做对方强大的头脑。两个人搭配在一起战斗，几乎是无敌的。 所以，x是一个辅助者，他也“只能”是一个辅助者。 而歌微是那个被“辅助”的人，她是能亲历战斗的战士。 她做x的身体，x做她的大脑，他们彼此需要，也必须依赖。 而这一次，x面临了生存危机，却无法保护他自己…… 那么，就只能由她来出手了。 就像是以往那么多次，x保护了她一样； 这次，就由她来保护他吧。 樊漪在贫民区的早市等了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的时间足够他的怒气发酵到了巅峰。 司机小心谨慎地凑过来：“少爷，现在早市都收摊了，那个卖表的小子还是没有出现，咱们要不……直接走了吧？” 樊漪：“走什么走？！老子今天不等到他，老子的刀不是白磨了吗？！” 司机：“可是，看样子他不会出现了……” 樊漪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溅上了鸡血的皮鞋，又闻了闻身上的杂鱼味。刚才还有一只鸟飞过，拉了坨屎在他精心打理的发型上。 他堂堂大少爷，在这种贫民早市门口等了两个小时，这份气是能白受的么？！ 最关键的是，那个小子竟然还放了自己鸽子！ 顿时，樊漪觉得自己的刀磨少了！ 他一把摘下自己的墨镜，气急败坏地打算拨出电话。 等掏出手机的时候，他才发现一件事。 他根本没有那小子的号码。 那小子很精明，从头到尾没有留下任何的联系方式。 樊漪越想越气，但也只能忍着怒火，登录上城市论坛，找到那个用户名。 他发私信。 ——喂，不是说好了在这里等么？你人呢？！ 过了一会儿，私信回复。 ——抱歉，今天有点事。 樊漪的火气蹭蹭蹭就上来了！ 老子在这儿等了你两个小时，你现在跟我说你有点事？！ 谁是那个付一千万的人啊？ 怎么感觉他一个送钱的比人家收钱的还要上赶着？ 纵然樊漪要爆炸了，可他还是憋着怒火。 现在还没有揍到人，还必须冷静冷静再冷静，免得把那小子吓到了，想约出来就难了。 樊漪压抑着脾气，继续发私信。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们总要交易的，对吧？ 私信好一会儿没人回复。 樊漪暴躁地走来走去，把旁边的司机都吓得大气不敢出。 等樊漪转了十几圈，那边终于回了。 ——我已经把手表放在第四街道公共储物柜的箱子里了。 ——密码是xxxx，你可以现在过去取。 ——抱歉今天放了你鸽子。我有点私事缠身，不太方便出来见面了。 樊漪冷笑一声。 ——呵，你就不怕我拿了手表，不把钱给你？ 对方回复。 ——全靠诚信。我相信你是个好人。 回了这话之后，对方也再也没有发其他了。 樊漪被气得不行。兜兜转转一圈，那小子还是不肯当面交易。 不当面交易，樊漪怎么揍人？ 他气得要摔手机，司机赶紧拦住他，讪笑：“少爷，咱们也不是完全见不到他的面了！你想啊，他已经把手表放在公共储物柜里了，他总要过去取钱的吧？” 樊漪一想，对啊。 他可以守在那个箱子附近，等着那小子过来取钱。 他一取钱，樊漪就一声令下，让手下们往他脑袋上套个麻袋。 然后就往死里打。 斯文终于敢打电话给歌微了。 在打这通电话之前，他已经给自己做了许多的心理建设。 可是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歌微没有给他留下一丝丝的幻想。 她回复得很直接。 “哦，那款表么？” 歌微并不打算隐瞒，直截了当地说：“的确是我拿的。” 顿时，斯文就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歌微说是她拿的。 她竟然就这么直接说了。 良久，斯文才问出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要趁着我不防备的时候，取走那款表？” 斯文问得很艰难。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苦涩。 “所以，那天在小巷子的那个吻，是分手吻么？” “你把曾经送给我的东西要回去了，是因为……想要切断和我之间的关系么？” 斯文回来之后发现手表丢了，第一反应就是惊慌和不安。这是歌微送给他的礼物，他怕自己弄丢了，会让歌微不高兴。 他在屋子里找了不下几百遍。 而现在，他只听到歌微用不甚在意的口吻说。 “……唔，差不多是那样。” 说完这话，歌微就挂下了。 她似乎是在忙着什么东西的样子，显然并不愿意花费太多时间和斯文谈话。 斯文握着手机，艰难地仰头，消化着刚才那些信息。 歌微还是要和他分手。 哪怕他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了，依然无法挽留住她。 曜澄背着双肩包回来的时候，只看到斯文在沙发上失魂落魄的模样。 “哥，怎么了？”曜澄问。 斯文摇头：“没什么。” 他虚弱地站起来，回了自己的房间。 曜澄知道，多半是斯文的感情出了问题。 斯文很少被什么事情击倒。他沉稳冷静，每件事都逻辑在线，除了…… 除了那位，常常会让他丢了三魂七魄的女朋友。 曜澄回了自己的房间，冷嘲一笑：即便是这样，也多么羡慕斯文啊。至少斯文还能因为女朋友的事而伤神。 而自己呢？ 连一点点的寄托都不剩了。 曜澄把双肩包脱了下来，拉开拉链。 里面是两支枪和一匣子子弹。 蝎子的电话打了过来：“你疯了，曜澄！你要杀她，等同于以卵击石！” 曜澄冷静说：“我今天跟踪了‘她’，但是还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不过……下一次的时候，我绝不会再失手了。” 第195章 意外的重逢 自从从蝎子那里知道，“女房东”是杀死歌微的凶手之后，“女房东”就在曜澄的死亡名单上了。 他辞去了联邦特情局的工作。 因为他知道，他已经无法集中注意力做任何其他的工作了。 他没有办法在得知歌微的死讯之后，还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自己原本的生活。 他的上司很愤怒，可以说是愤怒到了极致，并且威胁他“必须重返特情局工作”。 可曜澄完全不在意这些，也切断了和上司之间的联络。 他生活中的重心只剩下一个了。 不知有多少个午夜，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眼角挂了泪。 发现自己的生命中永远失去了一个人，那种悲怆和绝望，他无法用言语描述。 他用手背抹去眼泪，然后告诉自己，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报仇。 第一缕日光穿透薄雾的时候，曜澄平静地组装好枪。 今天的他，不会允许自己失手。 歌微昨晚收到了斯文的好多条信息。 但她通通都没有回。 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如何拯救x的事情上。 天刚亮的时候，歌微就出门了。她在贫民区找了一些小孩子做眼线，如果有谁看到“女房东”的车开了进来，就会有人汇报给歌微。 歌微从那些小眼线们口中得知，“女房东”的车今日又来了。 而且，那车停在了上次那栋没有完全建成的建筑楼前。 也就是乌鸦所说的那栋“未来的权力大厦”。 歌微换上一件低调的卫衣，沿着小巷子的暗角一路走，在快要接近这栋建筑的时候，她看到了门口停着的那辆车。 还有，从车上下来的“女房东”。 歌微没有着急上前，而是找了一栋附近建筑，爬上了那栋建筑的最高一层，用望远镜远程观察。 上次她已经假装保镖，混入进了他们的队伍之中。 每个计策都只能用一次。 这一次“女房东”肯定会更加精明了。想要再混入进去窃听，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歌微的望远镜视线中，她看到“女房东”走进了楼内。 但这一次，“女房东”却并没有见任何人。 甚至连乌鸦都没有出现。 整个空荡荡的大楼内，只有“女房东”，和她待在很远处的三两个保镖。 歌微有了一丝微妙的预警。 她总觉得，今天的场景有点不太对。 如果“女房东”是来这里见朋友的，那么她要见的人为什么迟迟不出现？ 她昨天已经来过这栋大楼了，为什么今天又要来？ 而且，她今天随身跟着的保镖只有三两个，这并不符合“女房东”平日里的谨慎。 歌微越想越不对。她开始用望远镜到处搜寻其他的位置。 好在她现在置身在一个高楼，从她的角度和位置看对面那栋楼，几乎是出于上帝视角。 半分钟后，歌微就用望远镜搜索到，在“女房东”的楼上一层安排了许多保镖。这些保镖守住了每一个出入口。 看这个阵仗，似乎是想要抓捕什么人。 歌微不由心惊：他们要抓的人，该不会就是她自己吧？ 她昨天乔装成保镖的事，恐怕“女房东”早就知道了。“女房东”也发现了自己身上的窃听器。她不傻，肯定知道那个开门的保镖有问题。 所以，今天她重新回到了这栋楼，该不会就是为了引歌微出现，然后抓住她？ 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她随从的保镖只有三两个了。这是为了迷惑对手。 更多的保镖都潜伏在楼上呢，只要楼下一有动静，所有人都会奔下去。 歌微刚要庆幸自己这一次没有太过冲动，只是选择了用望远镜远程观察——还没庆幸两秒钟呢，紧接着她就发现，在附近一个小巷，有个拎着双肩包的少年低头匆匆行路。 这个少年的背影……看着怎么有几分的熟悉？？？ 歌微的望远镜转了方向，开始全心全意观察那个少年。 就见少年匆匆上了附近的一动废弃老旧建筑，接着从一楼到二楼，从二楼到三楼…… 歌微只觉得那种诡异的熟悉感，越来越强烈了。 她在望远镜里，眼睁睁看着少年一路到了顶楼的天台。 然后，他脱下了自己的双肩包，从里面取出了什么东西，开始有条不紊地组装了起来…… 歌微悚然！ 她终于能确认，对方是谁了！ 她知道“他”很擅长这些，“他”本身就是一个优秀的狙击手啊！！ 天台上有风吹过，吹下了少年的兜帽，露出了他戴着黑口罩的半张脸。 这一次，歌微确认无疑！ 是曜澄！ 就是曜澄！！ 歌微发现自己的手心开始捏起一把汗。 刚才发现“女房东”在设局对付自己的时候，她没有紧张；可是当她发现曜澄就在对面的天台上，并且似乎是在寻找绝佳狙击点的时候…… 她开始紧张了。 曜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到底要做什么？！ 他打算在这里杀人？！ 歌微的望远镜猛然转到“女房东”的方向。她看到楼上的保镖们蓄势待发，每个人都别着两把枪。 他们早就有所准备。 歌微的望远镜又猛然转到曜澄的方向。 他势单力薄，只孤身一个人。 他或许能成功狙到人，但是结束狙击之后，他的方位就暴露了，他未必能顺利脱身。 歌微的望远镜在两个方向不断转来转去，她越来越紧张。 她只希望曜澄千万不要做傻事。 “女房东”今天是为了设局而出现在这里的，她肯定会料到有人会对她下手。那么精明的女人，怎么会真的把自己置身在险境？！说不定她身上穿的就是防弹衣！ 歌微只觉得，站在上帝视角实在太折磨人了。她眼睁睁看着曜澄已经组装好了枪，在脸上扣下了狙击镜的面板…… 他下一刻就会开枪。 而下下刻他就会被保镖密集的弹网给击中。 必须要阻止曜澄！ 现在、立刻、马上就阻止曜澄！ 歌微咬咬牙，狠了狠心。 她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曜澄了，除非…… 用最下下的策。 下一刻，曜澄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他知道有个电话进来了，但是他并不打算接听。 他已经全身心投入在风速的预测中了，任何一点偏差都有可能会造成他的错误判断。因此，在进入“狙击预备状态”的时候，曜澄一般是不会接听任何电话的。 可今天不知怎么了，忽然有一阵很奇异的心流，流过了他的心头。 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召唤他： 接这个电话，快点接这个电话。 曜澄最终还是放下了枪，从口袋里摸出了这个电话。 是个陌生电话。 曜澄接起电话，放在耳边，一边观测着对面楼的情况，一边心不在焉地询问：“哪位？” 电话里传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曜澄。” “是我。” “好久不见，最近过得怎么样了？” 曜澄的瞳孔放大了。 长达半分钟的反应时间之后，他的全身忽然剧烈震动起来！ 是“姐姐”的声音。 是歌微的声音。 是他原本以为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听到的声音。 曜澄听到自己的声音像是漂浮在云端，如梦似幻： “……姐……姐姐？” “……你……活着？” 第196章 给我一个名分 直到多年以后，曜澄回想起自己这辈子最难忘的声音—— 他依然会想起这个杀意汹涌的瞬间。 他已经组装好了枪，扣上了狙击面罩，蓝色的数据虚空流动在他的脸上。而他正屏息凝神，判断着这一刻的风速。 这原本是一个充满杀意的瞬间，他的一只脚踏入了地狱。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一通电话。 电话里有人说。 “曜澄，好久不见。” 是姐姐的声音。 久违的、让他几乎要落泪的声音。 也是在这一瞬间，曜澄把杀意收回了。 地狱门口开满了浪漫的玫瑰花。 他不再握枪了，只是想握着她柔软的发梢末尾，然后问她： 为什么你现在才出现。 在你消失不见的这段日子里，你究竟去哪儿了。 半小时之后，歌微坐在了一家小酒馆。 日式小酒馆的暖黄灯晕下，曜澄就坐在她的对面。 曜澄的目光一眨也不眨，就这么定定地注视着她的脸，整个人就好像是神游进了某种虚空。 歌微毫不怀疑，现在的曜澄心里一定在想着，这究竟是一个活人还是死人，是活人还是死人，活人还是死人？？ “放心吧，我是活的。”她非常善解人意地开了口。 下一刻，曜澄就真的凑过来，抬起了手。 但是他也不敢真的触碰歌微的脸。 他的手在虚空中找了几个角度，最终只是轻柔地握住了歌微的一缕发梢。 这一缕发梢就落在曜澄的手掌心，从他的指尖到指腹，然后再到手掌。 最终，它丝滑地垂落下去了。 等歌微抬头的时候，发现曜澄竟然哭了。 他的眼角有一点红，连带着睫毛都湿润了。 歌微：“……你怎么了？” 曜澄摇摇头，说：“没怎么。我只是……” “很高兴。” “非常非常地高兴。” 歌微回想起了刚才那惊险的一幕。 她通过望远镜的镜头，看到对面天台的曜澄正打算狙击“女房东”。 在千钧一发的关头，她打了电话给曜澄。 在电话里，她也没有透露太多的的东西。她只是想要急切把曜澄的注意力转移走。 于是她说：“最近有空么曜澄，我们约个地方见面。” 曜澄当然是说好。 已经没有什么比歌微更重要了。 如果歌微还活着的话，那曜澄的复仇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于是，就有了歌微和曜澄面对面坐在这家日式小酒馆里的一幕。 歌微此时此刻回想起来，依然觉得刚才很险：她如果晚一点发现曜澄，或者曜澄的子弹射出得早一点，局势就无法拯救了。 好在自己当时急中生智啊…… 可是，“急中生智”地拯救了局势之后，她却没有办法对曜澄解释自己此时此刻的情况。 “姐姐，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 曜澄已经开始问问题了。 “为什么蝎子告诉我，你已经死了？” “你消失了真的很久，你的手机关机了，社交账号注销了……没有任何方式能联系得到你。” “我真的也以为你死了。” “姐姐，蝎子告诉我，你……你就是陈总。你真的是陈总么？” 歌微有些头疼地抚额，不知道该如何对曜澄解释这些问题。 小兔弟弟用那么真诚的、红通通的眼睛看着她，眼里盛满了对她的安危的担忧…… 这让她没有办法对着他说出假话来。 “是，没错。” “是我。” 歌微长话短说：“抱歉最开始招募你进来的时候没有透露我的真实身份。” 曜澄笑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漾起了一点卧蚕。 “没关系！” “我能理解你的苦衷，这些我都不在意了。” “只要你活着就好了。” “你还活着，就意味着我也能好好地生活下去了。” “这样真好。” 曜澄深深地看着她，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所以，姐姐早就知道我的帮派成员身份了，是么” “你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所以才招募我进公司的，对不对？” “那么……姐姐会嫌弃我么？” 曜澄忽然又开始担忧和不确定起来。 “姐姐会讨厌像我这样的人么？” 歌微抿了一口清酒，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这很正常。” 如果因为你有马甲就要讨厌你，那44和斯文那两个货岂不是更加让人讨厌？ 最重要的是，没有人的马甲比歌微更多。 “但是我现在的处境有些危险。”歌微说，“如果可以，请帮我保守秘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还活着。” 曜澄点头：“嗯，我明白了姐姐。不会有任何人从我这里得到你的消息。” 歌微：“谢谢。” “不过……姐姐还会再度消失么？” 曜澄凑过来，睁着水汪汪的眼睛，认真看着她。 “今天见了我之后，姐姐会再度消失么？我会联系不到你么？” “下一次见到你会是什么时候？” 歌微正打算敷衍：“嗯……” 刚发出一个语气词，曜澄就打断。 “姐姐肯定觉得我让你很困扰，对吧？” “我也不希望自己的存在让你觉得负担，觉得麻烦。” “可是，我真的很害怕再度见不到你。” “我怕你又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我想要你的联系方式，想要你现在的住址，可以么？姐姐。” “我保证不会打你的电话。” “也绝对不会去找你。” “我只是留着这些能够联系到你的方式，然后安安静静地待着，不打扰你，可以么？” 歌微谨慎地考虑了一会儿，说。 “抱歉，曜澄，你知道我现在的处境很微妙，我不可能留下让你能联系到我的方式。” “这样对我来说，太危险了。” 曜澄定定看了她一会儿，问：“所以，今天的见面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么？” 曜澄：“所以，姐姐已经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今天只是出来见一下我，但是并不打算对我后续负任何责，对么？” 歌微无言以对。 曜澄：“你打算今天见了我之后，再度隐匿进人海之中，并且永远也不让我找到你，对么？” 歌微再度无言以对。 她其实真是这么打算的。 可很显然，曜澄并不打算就这么跟她“散落于人海”。 “姐姐，我替你杀了那些人吧。” 曜澄的眼底忽然浮现出一丝暗。 “我帮你杀光那些人，你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走在路上了。” “你就再也不需要躲躲藏藏了。” 歌微立刻制止：“不行，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像今天这样的事，你不要再做了。” “我会亲手解决这些人。” “我会自己还我自己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曜澄：“那我怎么办？在这之前，我该怎么办？” 他凑近了问，问得这么认真，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动物。 曜澄含着一双水雾的眸子，说。 “实在不行，姐姐睡了我吧。” “然后，给我一个名分。” 第197章 男人间的狭路相逢 歌微的表情在此刻微微凝固。 她一脸标点符号。 曜澄却认真重复道：“我说的是认真的。” 曜澄：“姐姐给我一个承诺吧。” 曜澄：“很认真的那种承诺。” 歌微：“告辞。” 她站起身来。 曜澄站起来，跟在她的身后，锲而不舍继续问：“姐姐真的不打算睡我？” 歌微立刻转身，曜澄顿时急刹车。 “我说你的说话声音能不能小一点？” “你刚才那话整个酒馆的人都听到了。他们还以为我是什么忘恩负义的渣女——” 曜澄：“如果大家都听到了，姐姐是不是该对我负责？” 歌微：“那算了，反正听到的也没几个人。” 曜澄：“那我可以举着喇叭去大广场上喊一圈，让整个城市的人都听到。” 歌微：“……” 最后被缠得没有办法了，歌微吐出一口气：“好，我可以给你留一个我的住址。” “这是我临时落脚的小旅馆。如果你想找我，可以去那里。” 曜澄喜出望外：“真的？” 能够得到歌微的住址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曜澄不敢再要求更多。 曜澄立刻保证：“我不会过多打扰你的。” 歌微：“尽量别来打扰我，我现在还在被一个公会的人追杀。公司高层内部出现了一些问题，现在整个公司其实都在那家公会的控制之下了。” 曜澄：“那很简单，我帮你把他们都杀光好了。” “不需要，谢谢。” 歌微看他一眼：“我还有我的计划。” 歌微想要走，曜澄叫住她，欲言又止：“对了，姐姐，你知道——黑客一直都在寻找你么？” “黑客到现在都不愿意相信你已经死了，他也不接受‘董事长’的任命。” 想到x，歌微的眼底浮现出无可奈何。 她实在想不明白，所有人都能接受的一件事，为什么x就偏偏无法接受？ 她能骗过所有人，却骗不过x。 她的死讯，真的这么让他难以释怀么？ “不用管‘黑客’，反正他暂时还找不到我活着的证据。”歌微说。 曜澄的目光含着试探：“……所以，姐姐，你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歌微反问。 曜澄：不知道“黑客”在喜欢着你么。 话到嘴边，曜澄终究没说出来。 “陈总”那么光芒万丈，那么自信迷人，怎么可能会没有人喜欢。 不过，想到这个问题，曜澄忽然回忆起了一件事—— “所以，姐姐你真的是陈总？” “我不是已经说了吗，我的确就是。” “那你那天——”曜澄的表情开始复杂，“你见到我的那天，你撩了很多男人的联系方式，还给他们备注了身高+星座+其他特征……” 歌微顿时警铃大作。 她后退一步。 “啊，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 曜澄往前走了一步，语气微妙起来：“……姐姐，不解释一下吗？” 歌微又后退了一步：“我想起来了，我还要继续跟踪‘女房东’，看看她下一步会去哪里。时间很紧张，我得先走了……” 曜澄又往前走一步：“……姐姐，你认识我的时候也是这么备注我的吗？……” 歌微后退：“当然是，啊呸，当然不是。” 曜澄往前：“姐姐，那些男人你现在还在联系吗？” 歌微：“当然只是……逢场作戏了。” “啊，对了，你帮我去第四大道的公共邮箱取一下东西吧。” “回头放在我的旅馆里。” “我要先走了，还有事。” …… 仓促告别了曜澄，歌微暗暗松一口气。 总算摆脱了一个敏感难缠的弟弟。 之后歌微返回了“女房东”的那栋大楼继续远程追踪。 好在“女房东”并没有走太远，依然在歌微的监视视线之中。 回到工作状态后的歌微再度严肃起来。 “女房东”对她的威胁很大，对x的威胁也很大。这个人不能留。 而曜澄见到了久违的姐姐，心情就像是黑白世界变回了彩色。 从小酒馆里出来的时候，他只觉得头顶的天空都变得格外蓝了。 这座一直以来都让他觉得很厌烦的城市，此刻忽然让他有了深深眷恋。 姐姐还活着，他只要知道了这个就好了。 唯一不好的是，喜欢姐姐的男人似乎有点过于多了。 不过不重要。他还有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得到姐姐的心。 他导航了第四大道的地址，然后步行而去。 歌微让他从信箱里帮忙取一些东西，然后送回她的旅馆。 这是不是意味着，今天他还有一次机会可以见到姐姐？在姐姐住的那家小旅馆里？ 曜澄的心情有些雀跃。 信箱旁的转角处。 樊漪已经在小巷子口等得不耐烦了。 司机在一旁凑过脑袋：“少爷，你说那小子怎么还不来？” 樊漪一记爆栗：“他不来你问我？！我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 司机委屈道：“那咱们还等吗？咱们已经在这里候了两个小时了！那小子怎么还不来取钱啊！按理说，取钱的人才应该积极一点啊！” 樊漪气得把自己的手指掰得嘎嘎响：“等我逮住他——” 正这个时候，司机敏锐地发现，有人朝着信箱这边的方向走过来了。 “少爷，有人来了！有人来了！是个男人！” 樊漪顿时打起了精神。 他倒是要看看，那小子长什么样。 马路对面，扣上了兜帽的曜澄低头穿梭过人群。 他混在路人群中毫不出众，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刚从便利店里吃了泡面出来的宅男少年。 歌微已经发了短信给曜澄，告诉了他邮箱的具体号牌和打开的密码。 “我和其他人有一笔交易，交易已经结束，那个人会把支票或者现金放在我的信箱里。” “你取钱的时候注意隐蔽一些，别让其他人注意到你。” “我这边办完了正事，等晚上的时候和你在小旅馆里汇合。” 曜澄低头回复了一个：“好的。” 这种被姐姐“安排着”的感觉，让他很是满足。 就好像他成为了姐姐生活中的一个部分，真实地参与进了她的计划之内。 他压低自己的帽檐，走进了存放公共信箱的小巷子。 此刻他的装扮并不引人注目。因为他全身都穿着黑色的衣服，脸上戴着口罩，头上扣了兜帽。 即使被监控拍下来，也无法辨识出他的身份。 只是，他并不知道，在小巷子的尽头，早就有人在等着他了。 第198章 又被耍了一回 歌微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女房东”。 “女房东”在那处大楼待了很久，依然没有引到“昨天那个保镖”上钩。 她似乎很快放弃了，转而坐着车又去了其他地方。 “女房东”坐上车的时候显然带着一些怒气。 “呵，看来今天白布了这么一个局。” 前排的司机专心开车，一声不吭。 坐在“女房东”身侧的保镖挺直了脊背，说：“也不尽然，主人。我们的人在距离大楼七百米的一处天台，搜到了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一个空了的弹匣，还有一个脚架。” “女房东”立刻坐直了：“你的意思是，‘那个人’原本打算在那处地方远程狙击我？” “是的，但或许是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狙击角度，也或许是因为对方临时有了一些怯意。更有可能是他误以为我们已经发现了他，所以他仓促溜走了。看得出来他溜走的时候很慌张，因为他收拾得很潦草，现场的痕迹完全没有清除。” “女房东”笑了笑，说：“他应该庆幸他当时没有开枪。否则他就会知道，他的子弹根本击不穿我的防弹衣，而且……他的位置很快就会暴露。” 保镖：“我们现在已经循着他逃跑的方向去搜捕了。” “女房东”：“给我好好地搜，我要把那个人揪出来！敢在我的身上安装窃听器，呵。可真是不要命了……” 前排的司机依然专心开车，一声不吭。 车子很快到了地方。 车停在了新的安全屋门口。 “女房东”下车，走了进去，曲董事长已经在门口恭恭敬敬地迎接她了。 “蝎子到了么？” 曲董事长点头：“已经到了。” “女房东”：“很好，交代给你的话你都背熟了么？知道该怎么跟她说了么？” 曲董事长面无表情地恭敬点头：“都知道了。我会向蝎子拷问‘黑客’的主机机房究竟在哪里，如果蝎子不肯说，我会对她严刑拷打，直到她说出来为止。” “女房东”很满意，冷笑一声：“如果你的人手不够用，我这边也还有许多人手可以借给你，这么多人24小时轮番严刑逼供，她总归会说的，对吧？她跟‘黑客’也不过只是同事关系，又没什么过命的交情，她何必要对‘黑客’那么忠诚呢？” 曲董事长：“如果她依然不肯说呢？” “女房东”：“如果她依然不肯说，我们就把她送上实验室，动一动她的大脑。人脑改造很快就会合法了，我们这样做可不算是犯罪。” 曲董事长恭敬道：“……明白了。” 曲董事长撩开了幕布，走了进去。 里面的会议室里，蝎子已经在等着了。 “曲董事长，找我有什么事？”蝎子说。 曲董事长开口：“我找你过来，是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女房东”就等候在帘子的后面，傲慢地听着里面的对话。 在预想中，里面很快就会传来一些激烈的争执声。 或者，还可能伴随着一些巴掌声，茶水洒到地上的声音，斥责怒骂的声音，以及保镖们一拥而上的声响…… 刑讯室就设置在隔壁。 它与会议室只有一墙之隔。 如果蝎子不够配合，那么，保镖们随时可以一哄而上，把蝎子押进旁边的审讯室里。 蝎子或许起先不肯服软，她或许会挣扎一下，说出一些“我也不知道x的机房在哪”之类的话。 这些都在“女房东”的预料之中。 但“女房东”唯独没有预料到的是，只用了十分钟的时间，曲董事长就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已经问出来了。”曲董事长说。 “女房东”很是震惊：“问出来了？这就问出来了？” “是的。”曲董事长恭敬道，“我只是表明了我的来意，稍微施压了几句，蝎子就立刻把‘黑客’的机房位置说了出来。她用‘黑客’的秘密来对我表达忠心，感谢我对她的扶持。” “女房东”警惕起来：“这么轻易就说出来的秘密，能可信么？你怎么确定，她说的地方一定就是x的主机位置？” 曲董事长回答：“因为，蝎子给我的并不是一个位置。她给我的，是一份档案。” “档案？” “没错，蝎子提供给我的，是档案的密码。我们通过这个密码，可以打开x存放在联邦信息库里的档案数据，这份调取到的档案数据是不可能作假的，因为它有联邦官方的认证水印作为真伪。” “x原本是隶属于联邦官方的。他被开发用于军事、作战、辅助战斗程序，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一个人工智能竟然会自己觉醒。在他觉醒的时候，他就拥有了自己的思想和灵魂。” “可是，他仍然有自己的出身、有自己的档案。这是他的初始信息，哪怕他是一个顶级黑客，他也无法更改这些。” “也就是说，蝎子提供的信息，是百分之百，绝对真实的。” “她很轻易地就把x卖给了我们。” 曲董事长补充：“当然，作为接替‘陈总’位置的新上任者，她在公司内部的确还没有什么威望，无论做什么决策都很容易受到别人的质疑，她很需要我的扶持和帮助。” “女房东”冷笑起来：“果然，我就说吧。她跟‘黑客’也不过只是同事关系，她何必要对‘黑客’那么忠诚呢？” “女房东”：“既然找到了主机的位置，就尽快下手吧。” 曲董事长：“但是目前还有一些问题。” “女房东”：“什么问题？” 曲董事长：“公司内部还有许多系统权限，都在x的掌控之下。在杀了x之前，或许我们应该先把他的工作交接掉，这样才不至于让公司内部的运行出现问题……” “女房东”皱眉了。 她对这种感觉很不爽。 这就好像你想要炒掉一个员工，结果发现这个员工很重要，炒掉他会让整个公司没有办法正常运转…… “那就尽快交接。找几个能干的人，把他所负责的东西全都交接下来。” “我只给你三天的时间。这三天里，也是x能为你工作的最后的时间。” “等榨干他身上最后一点价值之后，我就会安排人，拔掉他的电源，永远把他删格化。” 曲董事长点头：“……是，知道了。” “女房东”交代完了这些事，就大步离开，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只是坐上车后，她忽然发现一件事。 “司机呢？” “司机去哪儿了？！” “女房东”陡然提高音调，开始歇斯底里起来：“我问司机在哪儿呢？！” 第199章 男人的社交尴尬 保镖被“女房东”这么歇斯底里的样子给吓到了，纷纷找起来。 “司机呢？” “司机去哪儿了？主人要离开了！怎么没有人开车？” 大家你问我，我问你。 “你见到司机了吗？” “刚才不是还在这儿吗？” “赶紧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不要惹主人生气！” “……啊，电话打了，但是没有人接听啊……” 现场忙碌成了一团。 终于，有个保镖慌慌张张地报告说：“主……主人！我们联系到司机了！他刚从昏迷中醒过来！” “女房东”阴恻恻问了一句：“他人在哪儿？” “他说他……他还在我们的上一个目的地！那个大楼那里！他说他被人打晕了，拖到了墙角……” “女房东”暴跳如雷：“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我就知道！！刚才我就发现有点不对劲了！！！” “女房东”气到简直要吐血！ “是昨天那个‘给我开门的保镖’！肯定就是他！” “可真有他的！” “昨天已经被我发现一回了，今天竟然还敢故技重施！呵，胆子挺大的啊！” 此刻，驾驶座的位置空空荡荡。那个司机已经悄然离开了。 但很显然，他一路跟到了这里，该听的话也都听得差不多了。 “他又把我耍了一回！他又把我耍了一回！！！” “女房东”呕出一口血，气恼至极！ 歌微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小旅馆。 多亏了“伪装天赋”的能力，今天她扮作司机，又成功打入了内部，获得了自己想要的情报。 也得感谢今天曜澄意外出现，提供了一段小插曲，这才让“女房东”以为“要杀自己的人已经来过了，之后应该不会再有其他人了”的错觉。 这也让歌微的伪装更加顺利。 只是，她得到的情报却告诉她，现在的局势已经很糟糕了。 “女房东”已经得到了x的机房位置。 而且三天之后，她就会派人去捣毁x的机房。 歌微无法相信蝎子就这么轻而易举把x的信息卖给了曲董事长。 蝎子不是那种卖友求荣的小人，她原本不该做这种事。 可是转念一想，蝎子也是一个聪明人。她知道自己已经被曲董事长盯上了，不管怎么抵抗，最终还是会被拷问出对应的信息。 蝎子恐怕也很清楚会议室的隔壁就是审讯室。 那么，与其被折磨得遍体鳞伤再说出真相，倒不如一开始就说出来，还可以卖曲董事长一个好感，让她更加相信自己的忠诚。 像蝎子那种聪明人，还真有可能就是这么想的。 歌微心事重重地坐在桌子前，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她有两条路可以走。 第一条路，就是在三天之内，杀了“女房东”。 这样“女房东”颁布的命令也会随着她的死亡而失效。 而第二条路，就是抢在“女房东”的人赶到那一处机房之前，歌微提前抵达。 她抵达之后，用某些办法把x的内核给转移走。 机房里的主机、电脑都只是一些硬件，歌微只要能保留x的内核，x其实可以在任何一个地方获得新生。 而她必须要快了。 她的时间不多了。 就在这个时候，她想起了曜澄。 不知道曜澄取那一千万取得怎么样了。 第四大道。公共储物箱的小巷子里。 曜澄已经找到了对应的信箱。 密码他也早就已经得知了。 他其实一秒就可以直接把信箱给打开了。 但是他没有。 常年执行特殊任务的警觉性，让他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始终都在凝着自己。 这道目光带着挑衅，带着敌意，带着打量。 而且，这目光一点点逼近了自己，越来越如有实质。 最终，它停留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那眼神如匕首，仿佛要把他的后背整个给刺穿。 ……呵，他的后背是那么容易刺穿的么。 曜澄心里有一丝嘲讽，心想，大不了就在这条小巷子里干架，不管你们有多少人，我都能打得过。 挑衅我，你自己别后悔就好。 曜澄不动声色地把手放在了另外一个箱子上，然后装作不经意地转过身，和对面的人进行了一个“路人偶遇”般的对视。 也是这对视的短短一瞬，两个人都呆住了。 樊漪的表情要凝固了。 “……曜澄，怎么是你？” 曜澄也吃了一惊，随即恢复了自然：“樊漪哥，你怎么在这儿？” 樊漪：“我怎么在这儿？我还要问你呢，你来这儿干嘛？你——” 樊漪把目光投过去，却发现曜澄的手摸在另外一个信箱口。 并不是自己和“那小子”交易手表的那个信箱。 曜澄说：“啊，我来这儿寄存点东西。这么巧，你也在这儿？” 樊漪“啊”了一声，摸了摸鼻头，终于放下了心。 是误会一场啊。 差点就要怀疑歌微的奸夫是曜澄了。 现在看来，自己要等的“那小子”还没有来，而曜澄只不过也是恰好要来这边的公共储物柜里办点事儿而已。 只是凑巧。 “哦，没什么，我就是——就是——” 樊漪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忽然一拍自己司机的脑门，怒斥道：“快说呀！” 司机抱着自己的脑袋，立刻接茬。 “噢噢噢噢，我家少爷——我家少爷就是，就是恰好路过了这里，忽然发现有个人长得跟自己的好兄弟好像嘿！我在旁边一瞧，也觉得越看越像，越看越像！然后我们就上前来打个招呼！毕竟是遇到了熟人了嘛！！” 樊漪也点头：“……嗯，对，我恰好路过。” 曜澄：“哦，原来如此。” 曜澄其实也全身都在尴尬。 原本是来取东西的，但是樊漪和司机站在这里，他再取东西就有些不太合适了。 歌微的任何信息都是需要隐蔽的。 再说自己真把信箱里的东西取出来了，当着樊漪和司机的面，又该怎么跟他们解释这件事呢？ 看来自己只好下回再来取了。 曜澄打开了一个没有被占用的空信箱，心不在焉地随手放了自己双肩包里的小物件，然后把信箱合上，又心不在焉地设置了一个密码。 总之，就装作自己是来“寄件”的样子。 做完了这些，曜澄在心里暗暗祈祷樊漪可以赶紧走。 可谁知道，樊漪其实也在心里祈祷曜澄这小子可以赶紧走。他还要继续蹲守“奸夫”呢。 两个好兄弟互相打完了招呼，场面就陷入了一片社交尴尬中。 樊漪看了看曜澄，曜澄看了看樊漪。 樊漪又看了看曜澄，曜澄又看了看樊漪。 最终樊漪说：“你——你还不走么？你不是已经寄完东西了么？” 曜澄轻咳一声：“……樊漪哥，你怎么也不走？你不是恰好路过这儿，跟我打个招呼么？” 招呼也已经打完了呀。 两人相对无言。 樊漪：“……” 曜澄：“……” 第200章 她打斯文的主意 两个男人就这么挤在狭小的巷子里，大眼瞪小眼。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空气中流动着一丝丝的社交尴尬。 樊漪心想，这小子怎么还不走。 曜澄心想，这哥怎么也不走。 两人面对面地站了半天，最终还是司机轻咳一声。 “咳咳，既然咱们熟人彼此遇到了……那就，正好去喝一杯呗？” 樊漪的一个眼神刀立刻就过来了：喝什么喝？ 老子还要蹲“奸夫”呢！ 司机很委屈地眨巴眼睛：少爷，那“奸夫”不一定会过来了啊！！咱们都已经等了好几个小时了！！ 樊漪的眼刀依然凌厉：那老子也要等！老子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司机继续眨巴眼睛：少爷，咱们可以留一手呀！反正只是信箱交易，又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咱们不把钱给他，不就行了！他没收到钱，一定气急败坏，下一次还会主动联系你的！ 樊漪顿时觉得有点道理。 樊漪：但问题是，老子一生做事光明磊落，刚才老子已经把一千万的支票放进去了！ 司机无奈地抚住额头：少爷，咱们可以再取出来呀！！ 曜澄就这么一头雾水地看着樊漪和司机之间“暗送秋波”。 他们彼此眨动眼睫毛的频率，实在让曜澄感觉到费解。 好在最终，他们俩不眨了。 他们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 “那就……去外面喝一杯？”曜澄轻声问。 “行啊，去喝一杯。” 樊漪拥着曜澄的肩膀往外走：“李叔，你刚才把车停哪儿了？我们现在开车去市中心的酒吧吧……” 走到一半，樊漪假意自己要低头擦一下皮鞋，就让司机夹着曜澄继续往前走。 在曜澄视线所触及不到的角度里，樊漪飞快按了信箱的密码，取出了里面的一千万支票。 他心里冷笑一声：呵，小子，收不到钱该着急了吧？有的是你主动联系老子的时候！ 这一顿酒喝得索然无味。 不管是曜澄，还是樊漪，都是有点心不在焉的。 曜澄在想着自己还没有办完姐姐交代的事，而樊漪在想着自己的“奸夫”还没有等到。 曜澄在想着自己晚上还要去小旅馆和姐姐约会，而樊漪在想歌微现在到底在干嘛，跟什么人在一起，那个“奸夫”为什么今天没来取钱，该不会是跟歌微泡在一起约会了吧。 两个男人都是心事重重。 歌微最终确定了，她要执行第二条计划。 “女房东”就算死了，也不能保证其他人不会对x的主机动什么心思。 最稳妥的，就是她转移走x的内核，储存在只有她自己知道的一个地方。 这样对x来说才是百分之百的安全。 歌微迅速制定计划。 窗帘把外头的路灯遮得密不透风。 她拧开一盏微弱的阅读灯，打开屏幕，敲击键盘，虚空浮现的文字一行行流动着。 她的计划中最缺的就是“帮手”。 她一个人没法儿做完整件事，她必须找一个人来帮她。 而那个人，必须对她保持绝对的忠心，不会出卖她的个人信息。 而且，他还得是一个高手，普通人的战斗力对她而言没有什么用。 歌微思前想后，怎么都想不出该找谁做这个人选。 她现在是一只丧家之犬，丧家之犬不配有人替她卖命。 因为替她卖命不会有任何的好处，反而是转手卖了她可能就能得到一笔高额的悬赏。 或许她可以找曜澄？毕竟曜澄今天刚刚得知她复活了的事，曜澄会愿意替她保密。他也很可靠。 但曜澄名义上也是“公司的一员”。虽然是编外成员，但他的行动也有可能被“女房东”监视。 那么还能找谁呢—— 恰在这个时候，歌微收到了斯文的一条短信。 她看了一眼这条短信，没有回复。 斯文给她发了很多短信了，大概意思都是问她把那款表收回去的具体含义。 还问她是不是送给了别的男人。 歌微原本并不打算纠缠在这段感情关系里。 可此刻，她灵光一现。 斯文就是“和平鸽”，“和平鸽”就是斯文。他是罕见的、强大的战斗者。 而现在，她的手上，恰好有斯文想要的东西。 酒吧里，曜澄和樊漪闷声不吭地喝酒。 樊漪时不时低头查看一下手机，看看那个市民论坛上的“奸夫”有没有气急败坏地发私信给他。 等了半天，依然没有等到那边有任何的动静。 那个小白脸怎么这么沉得住气？？？ 樊漪继续闷闷不乐地喝。 等反应过来之后，酒都已经喝完了。 曜澄提出告辞。 “樊漪哥，我得先走了。” 樊漪低头一看，两个人已经干光了一瓶酒了。 再加上自己这顿酒也是喝得索然无味，一点意思都没有，他也不挽留曜澄了：“行，那你早点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嗯，路上注意安全，哥。” 两人在酒吧门口分道扬镳。 一和樊漪分开，曜澄的脚步立刻快了许多。 他现在归心似箭。 他想赶紧去小旅馆和姐姐约会。 而在约会之前，他得赶紧先把姐姐交代的事情给做了，这样才可以“有理由”能够见到姐姐。 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朝着白天的公共信箱一路奔过去。 而樊漪坐上了车之后，也精神抖擞了几分。 “那小子还是没有发私信给我！你说他怎么那么沉得住气？” 司机：“少爷，你再等等吧，他肯定会再联系你的！” 樊漪：“不行，老子急得有点上火，老子一分钟都等不下去了！” 樊漪立刻指挥司机。 “把车开到白天的公共信箱那里！” 司机哀怨：“怎么又去啊，少爷！” “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老子得再去公共信箱那里蹲守着，万一那小子喜欢趁着月黑风高的晚上出来取钱呢？？” “老子要是逮了他，当场就能揍他了！我现在一刻也等不及了！！” 司机哀怨地叹息一声，老老实实把车开到了白天的公共信箱。 樊漪迫不及待地下了车，匆匆就往小巷子里赶。 然后—— 就出现了让人非常尴尬的一幕—— 两个男人再度在小巷子里大眼瞪小眼。 “曜澄？” “樊漪哥？” “怎么是你？” “你怎么来了？” 狭窄的一条巷子，面色呆滞的樊漪和面色呆滞的曜澄，彼此互看。 空气中再度流动着一丝丝的社交尴尬。 第201章 奸夫太狡猾了 歌微给斯文发送了一封邮件。 斯文在收到邮件的那一刻，微微蹙眉。 邮件来自一个陌生人。在这之前，他从未和这个陌生邮件地址联系往来过。 但那个陌生人却留给了他很简短的信息。 ——我知道关于你女朋友的事。我们出来见个面吧。 然后是发送过来的时间和地点。 深夜里，斯文的眉头蹙得很深。 这种陌生邮件他本不应该搭理。那或许是个什么陷阱，或者是个什么索命的局。可是…… 里面提到了歌微。 任何提到歌微的东西，他都不可以错过。 哪怕会因此承担生命危险。 斯文回复邮件：好，那就明天见。 小巷子里。公共储物柜旁。 曜澄还在和樊漪大眼瞪小眼。 两个男人都觉出了空气中那一丝丝诡异莫名的气氛。 两个小时之前刚才这里见过，怎么两个小时又在这里见了？？ 连站在中间的司机都产生了错觉：时空是不是倒置了，我怎么觉得这个场景特别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司机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开始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最终是樊漪艰难地从喉咙里吐出几个字。 “……曜澄，你……” 尴尬地顿住了几秒。 然后樊漪又说：“……你怎么在这里？” 曜澄也是张了张嘴，但是好半天都沉默了。 最终，他说：“啊，我……” 又是尴尬地顿住了几秒。 然后他说：“我想起白天的时候我在这个储物柜里存错东西了，刚才在酒吧里喝了一点酒……我……我就立刻想到了这件事，所以出来的时候就想来这边看看。” 樊漪“啊”了一声。 “那……樊漪哥，你怎么来这里了？”曜澄问。“你白天的时候不是说……是恰好路过这里，看到我在这边，所以才过来打个招呼的么？” 樊漪又是“啊”了一声。 他当然不能说自己是过来抓奸夫的。 他摸了摸鼻头，打着哈哈：“哦，我是过来——” 说着，一脚踩下旁边司机的脚！ 潜台词：你倒是说呀！！ 司机被踩得一身冷汗，急中生智，立刻说：“啊，我们家少爷！我们家少爷也是‘碰巧’又路过了这里！” 曜澄：“……？又路过了？” 司机：“哈，是啊，都怪我开车心不在焉，我说怎么这条路越开越熟悉、越开越熟悉呢，原来是……原来是我又不小心把路开到白天这里了！然后我家少爷就透过车窗，看到你在这儿！他就想下来打个招呼！” 曜澄凝固了很久，才轻声问：“这么……巧的吗？” 樊漪摸了摸鼻头，又是打着哈哈：“嗯，就是这么巧。” 然后，一脚踩下旁边司机的脚！ 司机：“！就是这么巧！没错！” “人和人之间的命运就是这么神奇！” 对话终于结束了。 大家都搞清楚了对方的来意。 曜澄是因为白天存错了东西，又重返了一趟。 樊漪是因为又“恰好”开车路过了这里，看到了曜澄，所以“又”来打个招呼。 对话结束了，气氛又再度沉寂了。 空气中又是流动着一丝丝诡异莫名的凝固感。 两个男人再度大眼瞪小眼，彼此尴尬地对视。 最终，曜澄还是放弃了从柜子里取钱的打算。 有樊漪站在这儿，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能说：“啊，那我……我的东西已经存好了，我该走了。哥，你走么？” 樊漪“啊”了一声。 他当然不想走。 但是曜澄站在这儿，他也不方便蹲奸夫了。 他只好摸了摸鼻子说：“那我也走吧。” 司机正要开口“既然遇见都遇见了，要不要去附近酒吧喝一杯”的时候，被两个男人的眼神刀嗖嗖地飞了过来。 司机立刻闭嘴了。 是啊，每遇到一次都要出于“社交礼仪”去喝一杯的话，这件事就变得没玩没了了…… 这一次，两个男人在走出这条小巷子口的时候，很有默契地谁也不约对方。 他们礼貌地说了一声“再见”之后，就一个往左，一个往右。 各自消失在了街道上。 ……这个充满了乌龙的夜晚，总算是结束了。 但回去之后，樊漪开始越想越不对劲。 他把司机拽了过来，问。 “你不觉得这件事很诡异么？” “怎么可能那么巧，我跟他两次都在那个小巷子里碰头？” 同一时刻，曜澄搬了一把椅子，坐到了斯文前。 “斯文哥，我觉得樊漪哥有一点异常。” “但是我又说不出来什么异常。” 斯文正忙于准备明天和那个“陌生人”的见面，并没有太多心思在曜澄的身上。 他只是简单听完了曜澄关于今天晚上的叙述，然后一针见血道。 “如果你觉得两次跟他碰着面是一件很奇怪的事，那么，你是否该反省一下，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很奇怪的地方？” “比如……你两次也去了那条小巷子，这就让我觉得挺奇怪的。” “如果你自己没有秘密，也就不会觉得樊漪有秘密了。” 曜澄顿时被呛得无话可说。 是啊，他是有秘密。今晚他本来应该要去见姐姐的。 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从信箱里取东西。 没办完姐姐交代的事情，根本无颜去见她啊。 曜澄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跟姐姐重逢，一想到每见一面姐姐都是很奢侈的事情…… 再一想到自己今晚本来可以在小旅馆和姐姐约会的。 如果他表现得良好一点，求得再软一点，说不定姐姐就真的愿意给他一个名分和承诺了。 他顿时就坐不住了。 他猛然站起来，朝着外面走过去。 斯文：“你去干嘛？” 曜澄：“啊，我……” 他顿了顿，说：“我想起我又存错了东西了，我再过去确认一下。” 说着曜澄就匆匆下了楼，一把跨上自己的机车，轰鸣两声，朝着公共储物柜的方向飞驰而去。 现在还有时间，还没有过午夜十二点。 只要他快去快回，把里面的钱给取了，就可以立刻去小旅馆找姐姐了。这个时候，姐姐应该还没有睡的吧？ 一想到歌微，曜澄就加快了油门，一颗心和此刻的机车速度一样，在夜风中划出了长长的流线。 也是在同一时刻，樊漪站了起来。 “不行，我还得出门。” 司机惊慌失措：“少爷，您……您还要去干什么？！” 樊漪：“我想再去那个公共储物箱看一眼。” 司机：“少爷，您今天已经去了两趟了啊！！” 樊漪：“是啊，但是两趟都有曜澄那小子出来碍事儿。我根本没蹲到奸夫啊！” 司机：“少爷，现在已经很晚了啊！！” 樊漪：“一般心里有鬼的人都喜欢三更半夜出来取钱，白天的时候那个奸夫没去，估计晚上的时候他会去。现在这个点，我很有可能堵到他。” 说着，樊漪就扯了扯自己的领带，风驰电掣地下楼了。 他要去公共储物箱那。 第202章 睡在一张床上？ 曜澄的机车像是火箭一样嗖一声就停在了公共储物箱的小巷子外。 他摘下头盔，大步走进去。 他摸索到了那个对应的柜子，输入密码，打开了箱子。 开箱的那一瞬间，他的心中浮现着一些雀跃。 取了里面的东西，就可以回小旅馆见到姐姐了。 只是下一刻，箱子开了。曜澄的表情微微凝固。 箱子里面什么都没有。 那里空空荡荡的。 或许中间是有什么环节弄错了。 曜澄是个反应很快的人。他的手指在箱子里摸索了一圈之后，就立刻不动声色地关上了柜门，整个过程连一秒都不到。 他神色依然镇定，没人能看出他内心迅速划过的心路历程。 姐姐说她在这里和某个人进行了交易。但是钱并不到到账，或许是那个人违约了，也或许是那个人……有事来不了了。这件事必须立刻通知姐姐。 他现在就要马上去小旅馆。 在同一时刻，曜澄听到了自己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他迅速转身，目光含着戒备，背在身后的另外一只手已经做好了格斗的准备。 然后—— 他就看到了樊漪。 樊漪也看到了他。 两个男人在看清了对方之后，表情都凝固住了。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夜黑风高。 一片落叶被风卷着，无声无息地落在他们中间的地上。 樊漪略微有些僵硬地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 此刻，已经是午夜十二点。 他终于艰难地问：“你来这儿……干什么？” 曜澄也艰难地问：“樊漪哥，你来这儿……干什么？” 两个男人都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无所适从。 这已经是他们一天之中第三次在这条小巷子里相见了。 曜澄：“啊，我想起我又取错了东西，所以过来……确认一下。” 樊漪：“啊，那我……” 他身边已经没有司机了，更没有其他人的脚可以踩。 樊漪只好硬着头皮说：“我有点想你了，就想着……可能会在这里遇着你，所以出来碰碰运气。” 曜澄：“……？” 曜澄望了望头顶的月，好像连情绪都如月色一样涣散了：“……哥想我了，所以特意来这里看看我？” 樊漪：“啊，是啊。” 曜澄点点头，竟然挑不出逻辑硬伤。 最终，他摆了摆手：“那……我们，再见？” 樊漪摸了摸鼻头：“嗯，再见。” 曜澄：“哥不需要再继续看我了吧？” 樊漪：“啊，不用了，已经看过你了。挺好的。” 曜澄：“那……晚安？” 樊漪：“嗯，晚安。” 两个男人再度小巷子口分别。 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可能不太会想继续遇见对方了。 回去之后，樊漪越想越不对劲。 回去之后，曜澄也是越想越不对劲。 好像总是有一丝丝的……什么东西，没有串联起来。 樊漪郁郁寡欢地坐在了沙发上。 曜澄也是郁郁寡欢地坐在了沙发上。 两个人都陷入了思索。 樊漪在想，曜澄到底为什么一天要去三趟那个小巷子？？ 曜澄也在想，樊漪真的这么想自己么？ 一天要见一次两次和三次？？ 当天晚上，歌微正打算入睡。 临睡之前，她的手机响了两声。 她看到樊漪和曜澄同时给自己发了消息。 曜澄问：姐姐，你认识樊漪吗？ 樊漪问：歌微，你和曜澄是什么关系？ 两个男人的信息同时浮在她的手机界面上。 就好像是齐刷刷约好了一样。 歌微一条都没有回。 因为她在心里忍不住猜疑起来： 不会是自己翻了船，她的前男友们串通起来联合起来给她设套吧？ 设套这种事，真是防不胜防。 樊漪和曜澄一整夜都没睡好。 他们心事重重，满脑子想的都是小巷子的事儿。 曜澄等了两个小时，都没有等到姐姐回复自己。 他忍不住在心里揣测：那个跟姐姐交易的人究竟是谁？ 有没有可能是樊漪？ 他回想起来，樊漪是有“商人”的身份的。 “商人”是个贩卖商，背地里有很多关系网。当初执行权力大厦任务的那次，那些炸药订单还是“商人”提供的…… 曜澄猛然从床上坐起来。 他开始用自己的方式串联起这件事情：有没有可能，姐姐和樊漪他们在“生意”上是互相认识的？ 并且，姐姐近期也在联系“商人”，想要从他那里下新的订单？又或者是达成什么其他的合作？ 曜澄开始忍不住担忧起来。 姐姐最近又要开始有什么新的大动作了么？ 会不会有危险？ 最重要的是……她为什么不让他帮她呢…… 等天亮的时候，樊漪也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打电话给司机。 “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 司机迷迷糊糊：“少爷，你又梦到什么了……” 樊漪慌张地下床，喝了一口水：“你先让我缓一缓。” 他把整杯水都咕咚咕咚地喝完了。 喝完之后，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说。 “我梦到……” “曜澄和歌微睡在一张床上。” “然后歌微的头发掉进了枕头缝里。” 司机顿时就被吓醒了。 司机结巴道：“少爷……少爷……这个可不能随便梦啊……” 樊漪已经披好衣服下了床：“我现在去找曜澄。” “少爷，少爷！别去厨房拿刀！” “那还是一个梦啊少爷！梦都是假的啊！！！” “少爷！鲨人是犯法的啊！！弄残也不行啊！！你们还是好兄弟啊！！” 司机惊慌叫喊。 樊漪蹙了蹙眉：“你在想什么？” 司机：“您不是要去找曜澄吗？” 樊漪：“是。我就是问问清楚，他昨天去那里究竟是干什么去了。” 樊漪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疲惫道：“老子当然知道梦都是假的，老子又不傻。” “再说，曜澄也不可能是歌微喜欢的那一款。” 说着，他大步出门了。 半个小时之后，樊漪坐在了观众席上。 他在等着曜澄的乐队演出结束。 舞台上的曜澄早就看见了樊漪，对他招了招手。 两首歌结束，中场休息，曜澄就带着一身淋漓的热汗走了下来，坐在了樊漪的对面。 “樊漪哥，你怎么来了？” 樊漪心不在焉：“哦，想你了，过来看看你。” 樊漪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地坐在前排的卡座上，点了酒吧里最贵的酒。 他全程看完了曜澄的演出，然后又和曜澄面对面坐着。 刚下舞台的曜澄穿了一件破洞镂空衫，挂着一些稀奇古怪的、樊漪理解不了的挂链，全身上下都是尚未散去的雄性荷尔蒙。 远处还有姑娘在不断尖叫，激动地喊着曜澄的名字。 曜澄：“哥，怎么忽然这么看着我？” 樊漪目光微妙：“啊，没什么。” “……就是觉得，你还挺帅的。” 樊漪不动声色地、用一种全新的眼光打量着弟弟，忽然就开始不确定起来。 歌微真的不喜欢曜澄这一款吗？ 真的真的、不会喜欢曜澄这一款吗？ 第203章 少爷的多疑和猜忌 头一次，樊漪开始感觉不确定。 尤其是在这种酒吧摇曳的灯光之下，在曜澄热汗淋漓的、铺面而来的雄性荷尔蒙里。 樊漪开始怀疑：歌微会不会喜欢曜澄这一款的？ 这个想法一旦在樊漪心里生成，就再也甩不掉了。 它开始在脑海里的每一个缝隙里无孔不入。 樊漪越想越多，越想越多。 最终回归到了自己清晨醒来的那个噩梦里—— 曜澄和歌微睡在了同一张床上。 下一刻，樊漪猛地站起身，捂着自己的胸口，扶住旁边的墙壁。 曜澄也跟着站起来，担忧道：“哥，怎么了？” 樊漪摆手，艰难地说：“没什么。” 然后他迅速低头，一口气喝光了桌子上的所有酒。 不知为什么，心里总觉得有点慌慌的。 有些心绪错乱，有些堵。 总之很难受。 樊漪捂着自己的胸口，好半天才坐下来，问。 “你……” 灯影摇曳，他竟然一时不知道应该要问曜澄什么。 曜澄就这么茫然看着他。 糟糕，为什么越看曜澄就越觉得他帅。 樊漪终于问出来了：“你最近的……感情生活怎么样？” 曜澄：“啊” 樊漪：“啊什么啊，我问你感情生活怎么样呢。” 曜澄：“啊。” 他似乎呆愣了片刻。 感情生活……该怎么描述呢。 “你跟你家姐姐……挺顺利的吧？”樊漪忽然试探道。 曜澄：“啊？” 他又“啊”了一声，然后斟酌着说：“嗯，挺好的。” “多好？” 樊漪锲而不舍，继续追问。 “你们平常多久见一次面？” 曜澄“啊”了一声，避重就轻：“就是……就是有空的时候，就会见一面。”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樊漪又继续问。 同时樊漪在心里盘算着，自己和歌微在一起多久了。 似乎是感受到樊漪一直在试探自己感情问题，曜澄有些不自在了，反问：“怎么了啊，樊漪哥，你怎么忽然问这些？” 樊漪：“没什么啊，关心弟弟嘛。你也老大不小的了。” 樊漪坐下来，身形陷入了摇曳昏暗的酒吧光线里。 他眯着眼睛打量着曜澄。 谁也分辨不清他的眼底到底是什么情绪。 他坐下来，面前是三两杯空了的酒杯。 酒杯把头顶的光线切割成一条又一条，如同万花筒一般。 樊漪忽然笑了一声，然后把曜澄拉了下来。 “我们俩好像很久没有深聊了吧？” 樊漪把曜澄拉下来，坐在他的对面，为他倒了一整杯酒。 酒水碰撞杯壁，水声四溢。 曜澄就听到樊漪的吐字在耳边：“我们……聊聊感情生活吧？” 这一整个晚上，曜澄被樊漪灌了很多酒。 灌了酒之后，樊漪就开始问他问题。 “你女朋友长什么样？” “多大年纪？” “有照片么？” “照片看看。” “做什么工作的？” “你们感情好么？” 摇曳昏暗的紫色灯光下，樊漪就像是在诱惑着曜澄说什么。 曜澄扶了扶额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下来。 关于歌微的事，他不能轻易说。 因为歌微的很多事都是一个秘密。 她太特殊了，特殊到他……没有办法把她的全部细节都告诉自己的朋友。 于是，曜澄只是敷衍着樊漪，尽量用模棱两可的答案回复他。 更多时候，则是回一句“我也不太清楚”。 樊漪略微有些不满，坐了下来。 旁敲侧击了半天，并没有从曜澄那里得到什么有实质内容的答案。 “你家姐姐谈了多少前男友？”樊漪叩了叩桌子，“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曜澄茫然地望着头顶的一缕光线，然后说：“这个我真不知道。姐姐从来不告诉我她的情史。” 樊漪：“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姐姐今年多大了，又说不清做什么工作，不知道她住哪儿，不认识她的任何朋友，也不知道在认识曜澄以前人家究竟是什么样的。 要不是樊漪知道两人已经谈了有一段时间了，樊漪真会怀疑曜澄是不是被什么渣女给骗了感情。 最终，樊漪一无所获，只能抛出最后一个请求。 “那等什么时候……你把她约出来，我们见见？” 曜澄：“见见？” 樊漪：“是啊，我才刚想起，你跟你女朋友也谈了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我们几个室友从来没见过。” 曜澄当然不会让樊漪见了。 因为歌微现在的处境很危险，身边也有很多人追杀。 如果他的女朋友是个普通人、平凡人，或许能带出来给兄弟们看，是一件让人很期待雀跃的事吧。 只可惜…… 曜澄：“不见了吧，姐姐她……工作挺忙的。” 樊漪却不依不饶：“就见一面，不至于没时间吧？” 曜澄：“说到这个，我也想起来……” 曜澄转了话题：“樊漪哥，你的女朋友，我们也从来没见过。” 樊漪：“啊。” 樊漪的情绪就瞬间低落了下来。 与其说是“女朋友”，倒不如说是曾经快要一起去领证的未婚妻。 与其说是未婚妻，倒不如说是再也联系不到的前任和陌生人。 而现在，他正因为这个“再也不可能联系得到”的前任而伤脑筋，打算揪出那个现在正在跟她交往的男朋友。 曜澄也是他的怀疑对象之一。 只是曜澄的可能性太小了，几乎约等于无。 但即便这样，樊漪也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微小的可能性。 他把手伸进了外套的内口袋，无声地捻了捻怀里的这一只手表。 他的手腕上已经戴了一款一模一样的表了。 而现在，衣服内兜里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表。 他在想，如果此刻把手表拿出来，放在曜澄的面前，他会有什么反应？ 即使知道曜澄大概率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但是，哪怕万分之一的概率呢？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概率，曜澄就是那个樊漪一直都在蹲的奸夫呢—— 樊漪一边觉得自己实在太多疑、太胡思乱想了，一边却又忍不住开始一次次回想起在小巷子里和曜澄碰头时的样子。 他要蹲守的奸夫没有蹲到，那个男人至今没有来取钱……但是曜澄却一天三次出现在那个储物柜信箱前面。 这怎么能不让樊漪多想！ 该不会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这只手表就是曜澄的吧？ 樊漪神色难辨，在昏暗中沉默了许久。最终他把表拿出来，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第204章 你俩什么关系 樊漪开始试探起曜澄。 “这块表……”他把表轻飘飘放在了桌上，说，“送你了。” “送我？” 舞池的灯光摇曳，碎光在桌子上掠过。 曜澄低头看了一眼，拿起了这块表。 这块表捻在曜澄的手里的短短片刻，樊漪的目光在他指尖几经辗转。 如果目光如同光线一样有实质的话，你会看到光束从曜澄的指尖游走着，从他的掌心到手腕。细细密密，落满了每一处细节。 樊漪在等着曜澄露出异样的神色来。 如果曜澄就是奸夫，如果曜澄就是那个“手表持有者”，当他看到这块表又再度回到自己的手里的时候，他肯定会露出异样的神色来。 但曜澄脸上的表情仅仅只是茫然。 曜澄握住这块表，眼神全然陌生。 他只是抬头问：“樊漪哥，这块表……不是跟你手上的那一只，一模一样么？” 樊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 “是啊，同款。” 曜澄把手表握在手里，来回掂量了几下，然后就戴上了。 他戴上的时候，动作略微显得有些笨拙。 区别于其他表的设计，这块表的表带上有两个孔。如果换做是樊漪，或者其他已经戴过的人—— 他会很自然地就扣上这两个孔。 但曜澄在表带上捣鼓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昏暗的灯光下辨认了又辨认，最终才找到了这两个孔。 樊漪的目光微微松了松。 他可以判断出，曜澄应该是第一次戴这款表。 这么说来……他也跟“奸夫”没有什么半毛钱的关系，纯粹真的是一天去了三次储物柜而已。 虽然一天去了三次储物柜这个也够让人觉得奇怪的。 樊漪在灯光下看了曜澄许久，只觉得一颗心重新跳回了胸膛里。 他终于能平心静气了。 同时他也在暗暗吐槽自己怎么这么多疑，满世界找奸夫，就连曜澄都忍不住怀疑上一下。 都怪那渣女。 是她把自己害成这个样子的。 “哥，为什么送我同款表？”曜澄忍不住问，“这礼物还挺贵重的，得不少钱诶。” 樊漪摸了摸鼻子。 曜澄不是奸夫的事情已经确认了，但是送出去的表也不好意思再要回来了。 “就是送你了。”樊漪说着，略微有些心虚，“……我戴着感觉还不错，所以买个同款。” “给我买同款表？”曜澄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不知为什么，总感觉哪里好像怪怪的。 正在这个时候，从舞池里摇曳而出一个路人美女。 “哈喽帅哥，我和姐妹刚才在旁边看了你好久啦，”那路人美女挤在了樊漪的旁边，有些殷勤道，“可以要一下你的手机号吗？” 接着，她不经意低头看到了樊漪的手腕。 然后下一秒，又看了一眼曜澄的手腕。 “啊，不好意思。” 路人美女顿时站了起来，说：“我好像有点太过多余了！真的不好意思！我没有看出来！” 曜澄：“？？？” 樊漪4：“？？？” 不是，看出来什么？？ 接着路人美女就飞奔离开了，头也没回。 曜澄：“……” 樊漪：“……” 两人茫然对视，彼此都在对方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懵样。 “不过，话说回来。”曜澄像是想到了什么，“我怎么记得，斯文哥也戴了一款表，和这一款很像？” 樊漪有气无力：“不是很像，就是同款。” 斯文的女朋友也恰好送了斯文这样的一款表。 樊漪在灯光下费解地盘算着： 店家曾经说过，这款情侣表全城只有三对。 也就是，整座城市，只有3个持有男表的人。 那么现在，这三只男表分别戴在了斯文的手上、曜澄的手上和自己的手上？ 他们三个室友承包了全城的限量款？ 歌微是乔装打扮之后才去见斯文的。 她还不愿意在斯文面前暴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等坐在斯文面前的时候，歌微只是一个面容普通的女路人。 斯文穿了一身白衬衫，袖口挽起，露出一截手臂。 在没有等到歌微出现的时候，他正微微不安地叩击着桌子，好看的指骨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在桌子上。 接着一团黑影落下。对面的位置有人了。 斯文抬了眸子，打量着眼前的这个……面容五官都非常普通、普通到让人有些记不住的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戴着一顶遮阳帽，穿了一身老气又过时的素色连衣裙。 “你就是那个发邮件约我出来的陌生人？” 斯文注视着对方，静静发问。 “你在邮件里告诉我，你有我的女朋友的消息。所以我出现在这里了。现在，我想要知道更多的细节。” 中年女人好像一夜没睡，疲惫至极。她喝了一口水，这才说。 “我提供给你你想要的信息，而你帮我做一件事。我们各取所需，怎么样？” 斯文冷笑：“我为什么要帮你做事？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认识我女朋友？如果……你只是在设局骗我呢？” 中年女人开口：“你的女朋友叫歌微。她喜欢上别的男人，然后把你甩了。” 斯文沉默了一瞬。 然后，他极其认真地纠正了一下：“她还没有把我甩了。” “哦，是吗？但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中年女人一耸肩，“她最近去店里退了一款情侣表，这事儿你知道么？” 斯文又沉默了一瞬。 他的目光在自己的手腕上落了一下。 那里空空荡荡。 他原本有那只表的，但歌微……趁着和自己接吻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把表收回了。 他不明白她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回去之后他想了很久，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但他可能更害怕自己想明白了。 因为，把曾经送出去的礼物收回来……这其实并不难理解。 “你到底知道一些什么？”斯文冷声反问，“你和歌微是什么关系？” 他不喜欢让别人发现自己的软肋。 更不想承认自己正处于被歌微“抛弃”的地位。 “我知道关于她的很多事情。”对面的中年女人说，“我还知道，你现在已经联系不到她了，你失去了她的行踪。这也是为什么我一发邮件你就愿意出来见我的原因。” 中年女人很平静地宣告：“现在，所有的主动权都在我这里。你只能选择听我的。” 斯文桌子底下的手微微攥紧了。 “如果我愿意帮你做事，你就会告诉我歌微的联系方式？” “是，你能见到她本人，问清楚你想问的所有问题。”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只能选择相信我，除了我之外你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对话就此沉默住。 斯文知道，对方是真的拿捏到了他的软肋。 最后，斯文缓缓问：“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中年女人：“对你来说，很简单。” “我需要你为我——” “救一个人。” 第205章 不会今夜掉马吧 废弃仓库。 昏暗的灯光下。 一个黑衣人被绑到了这里，头上蒙着面罩。 歌微换了身衣服，乔装之后，走进了这个废弃的仓库。 仓库灯光昏暗，只有一盏强光正对着椅子上的一个人。 “这个人是我从‘女房东’的身边抓来的。” 从昏暗的角落里闪出了一个人。 是斯文。 斯文穿了一件纯黑色的袍子，看上去如同一个夜行的修士。 “这个保镖知道关于‘女房东’的很多事，我们可以从他口中得到一些线索。” 穿着黑色袍子的英俊男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把光线拧到最强，打到那个倒霉蛋的脸上。 那个倒霉蛋被蒙着嘴巴，支支吾吾着，手脚也徒劳地挣扎着。 “我还以为你这么晚叫我出来做什么。”歌微说，“原来是你干了一件大事。” 歌微也穿了一身黑，还用黑色兜帽罩住了自己的脸。她立在那里的时候竟然和斯文还有几分般配。 “你委托我帮你做事，我当然会付诸一些行动。” 斯文淡淡说。 “毕竟，你让我从‘女房东’的手底下救一个人。” “我答应了你，就当然会做到。” 昨天见面的那个下午，歌微和斯文达成了交易。 歌微告诉斯文，她知道关于“歌微”的动向。而把这些动向告诉斯文的前提是，斯文需要帮她救一个人。 换用一种直接一点的说法，歌微用自己的线索来做筹码，和斯文交易。 这听上去好像有点卑鄙，不过眼下，歌微并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女房东”已经打算要对x动手了，而现在仅靠歌微自己一个人的能力，没有办法救x。 歌微需要一个帮手，而且是一个拥有战斗力的帮手。 斯文是一个很好的人选，况且她自己恰好也有“能够拿捏他的筹码”。 这个交易很快就达成了，前后甚至没有超过一分钟。 斯文答应得很爽快。 对他来说，任何关于歌微的信息，他都想要。 为此杀一个人或是救一个人都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你要我救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当时，斯文坐在歌微对面问。 此时，斯文还并不知道，他要救的那个人，曾经在地下车库把枪口对准过他。 然后，冷酷又傲慢地开了枪，一击直毙了胸口。 他不知道他要救的是自己的仇人。 而歌微自然也很巧妙地回避了这个问题。 歌微：“你不需要知道他具体的名字，只需要做我的搭档，负责辅助我就好。” 斯文最终答应了下来。 “不过，你最后真的会把歌微的消息告诉我么？”斯文表示了怀疑，“你到底是谁，跟她又是什么关系？” “你只需要知道，我会信守承诺的。”歌微这样回答他。 而歌微没想到，斯文的动作这么快。 他很快就绑到了“女房东”身边的人，拿来拷问信息。 昏暗仓库里的强光让歌微眯了眯眼睛。歌微说：“你先拷问他吧，我出去外面等你。” 斯文给了她一个淡淡眼神：“好，那你出去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歌微点点头，推开了门，走到了外面。 她站在了月色下。 里面的斯文已经开始从那个倒霉蛋的口中获取消息了。 歌微也并不关心斯文是怎么获取消息的。 过了大概十分钟，斯文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披着黑色的袍子，站在她的身侧，目光里只是隐约浮现出了探究的神色。 歌微：“你问出来你想要的消息了么？” 斯文：“没有我问不出来的东西。” 歌微：“然后呢？问出来了什么情报线索？” 斯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 “那个保镖说，‘女房东’会在三天之后，去往郊区工业园的一座机房。” 看歌微沉默，斯文继续问：“那个代号为‘女房东’的人，为什么会去一座机房？你要我救的人，他是被关押在一座机房里？” 斯文微微摇了摇头：“怎么会有囚犯被关押在一个机房里？这让我很费解。” 歌微：“费解什么？” 斯文：“我想知道，你让我救的人，究竟是谁？或者说——他究竟是不是一个真实的人？” 歌微的心里微微一咯噔。 斯文实在太聪明了。他的直觉太敏锐了。 歌微不能再让斯文继续往深处想了，否则斯文很快会发现，他要救的人，就是曾经杀过他的人。 “你不需要管那么多。”歌微说，“那个人，我会去救，你需要做的是远程辅助，以及遇到突发情况的时候对我进行救援。我不想单独行动，所以要找一个队友做辅助。” 斯文没说话。 两人静静站在月色下，各有各的心事。 斯文：“我总觉得，你对我有所隐瞒。” 歌微在月色下点了一根烟，没说话。 实则是心里有些心虚。 她隐瞒的东西多了去了。只希望斯文永远不要察觉。 最终，斯文说：“好，我可以不问细节，也不探究我要救的人究竟是谁。但是，我有最后一个问题。” 歌微：“你问。” 斯文：“你的身份。” 斯文：“我想知道，你的身份是什么，你究竟是谁，为什么……我见到你，总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歌微侧过脸，把兜帽摘下来，看向斯文：“我长这个样子，你可以自行探究一下是不是对我有熟悉感。” 她露出了自己的“脸”。平平无奇的五官，非常路人的长相。 斯文忽然笑了一声。 他笑起来的时候，半张脸隐在黑暗中，俊美得不可思议。 “你不用骗我，这点小把戏还糊弄不了我。” “我知道你使用了什么手段。” “比如……易容术什么的，或者是你的异能，我现在还不太清楚。” “总之我知道……你现在的样子，绝对不是你真实的模样。我们一定见过，在某年、某月、某地。” “因为，你给了我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说完这话，斯文就认认真真地盯住了歌微看。 歌微被他看得心里面一阵发毛，心想—— 我不会就在今夜掉马了吧？？ 不会吧不会吧？？ 如果被斯文认出我是歌微的话，我手上可就没有筹码了—— 第206章 你喜欢他么 歌微已经被斯文的眼神盯出了几分的怯意。 甚至已经开始在心里想着，自己究竟是在哪里露出了什么马脚，以至于让斯文感觉到异样了…… “我们曾经打过照面的，对吧？”斯文又问得更近了一步。 歌微心虚地抽烟，根本无法作答。 表面虽然冷静，但内心慌得一批。 不会吧不会吧，真要掉马了？？ 下一刻，斯文却忽然问。 “……你是不是‘武藏小次郎’的成员？” 顿时，歌微的手就不抖了。 腰杆也挺拔了。 她故作冷静地问：“我是‘武藏小次郎’的成员，是怎么被你看出来的？” 如果单单是这个身份掉马，或许也还能接受。 斯文：“因为，那个代号为‘女房东’的成员，就是‘武藏小次郎’的成员，并且，我听说她现在是‘公司’的高层领导。你在调查她、跟踪她，还要从她的手中救人……” 斯文：“我听说前段时间，他们内部处决了一个‘叛徒’，但是不知出于为什么缘故，依然还有人在打捞‘叛徒’的尸体，四处探听‘叛徒’的下落。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怀疑，那个‘叛徒’究竟有没有死。” 歌微：“你的消息还挺灵通的。这种公司内部的秘闻，你竟然也知道。” 斯文：“我有我的渠道得知这些。” 斯文：“不过，你刚才的话也侧面印证了，我的消息来源是真的。” 歌微侧对着斯文，依然没说话。 可斯文却下了结论。 “他们内部处决的人，是‘陈总’。”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陈总’……对不对？” 他挑破了歌微其中一个马甲。 歌微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还好她还有很多个别的马甲。 只是斯文的敏锐依然让她生出了几分警觉。他的情报网很大，知道的东西也很多，看来以后在他面前，更需要保持一些警惕。 歌微承认了：“没错，我的确是‘陈总’。” 斯文顿了顿，端详着歌微，似乎是生出了几分的敬意。 “那么，你就是那个炸了权力大厦的人。” “是我。” 斯文：“……那么那天，我们交过手。我曾经把刀悬在你的头顶，只要一念之间，当时你就会死在我的手中。” 歌微：“是，那天的你对我而言，的确是个很棘手的对手。你奉‘诺亚方舟’组织的命令来杀我，而且，你差一点就真的成功杀了我了。还好我当时很聪明，给你发了一条假消息，让你误以为你的女朋友被我绑架了。” “也多亏了这点小聪明，我从你的手底下逃生了。” 斯文在黑夜中笑了。 “这么看起来，我们现在的对话挺有意思的。我们分明是仇人，而且应该是一见面就不共戴天的那一种……但现在，我们却站在月色下聊天，并且共同密谋着做同一件事。我们竟然变成了队友。” 歌微：“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现在有共同的利益把我们绑定在了一起，就是关于你女朋友的消息。” 斯文说：“那天，你把我耍了。” 顿了一顿，他又说：“我又该怎么确定，这一次你不会耍我？” 歌微：“这一次我当然不会耍你，否则你随时可以要了我的命。” 说着，歌微已经弯下身，从24小时饮料机里刷出了一罐街啤。 “喝吧。庆祝我们明天即将行动。” 她把饮料递给了斯文，顺便补充了一句：“这是你女朋友最喜欢喝的啤酒，对吧？” 斯文沉默了一瞬。 与其说这个女人是请他喝酒，倒不如说，她是借此在施压：我真的了解你的女朋友。 斯文开了这一罐啤酒，问：“我们明天就行动么？” “是的。如果你刚才拷问出来的情报是真的，也就是‘女房东’真的会在三天之后去那个工业园——那么，我一定要抢在‘女房东’之前抵达那里，把人救出来。这样，我就不必和‘女房东’硬碰硬了。” “你要救的是那个‘黑客’么？”斯文说，“我记得，在你们‘公司’里有一个顶尖黑客。而你要去机房救他……” 歌微：“是，的确是‘黑客’。‘女房东’想要对他不利，而我则需要确保‘黑客’的安全。” “你和‘黑客’是什么关系？”斯文好奇，“你已经被认定为是叛徒了，公司里没有你的立足之地。可你现在，竟然还挂念着你的前同事？” “他是我的搭档。” “仅此而已？” 顿了一顿，歌微说：“是的，仅此而已。” 斯文在夜色下问：“那么，现在‘死而复生’的你，是属于哪一派的阵营？你为谁做事？” 歌微：“我不为任何人做事。现在的我只为我自己做事。” 歌微：“所以，如果你要我回答我属于哪一派的阵营，我只能回答——我属我自己。” 斯文摇晃了一下啤酒，表达了自己的敬意。 “很酷。” 顿了一顿，他又问。 “被公司背叛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你炸了权力大厦，做了一桩轰动全城的事，但转眼被内部处决，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什么办法活了下来……但现在，你很显然已经孑然一身。” “你没有合理的身份，于是只能像一条过街老鼠，在不为人知的夹缝中勉强生存。” “你也不能联系你曾经的朋友，因为你难以分辨是敌是友，也无法确保谁还对你保留善意。” “你曾经站在很高的位置，现在却落魄又寂寥。” “可即便是在这样艰难的、自身难保的处境下，你依然还要救你的搭档么？” “你救你的搭档，会冒着巨大的暴露风险。一旦被‘女房东’发现，你很有可能会死。所以——” “你依然还要救他么？” “你和‘黑客’之间，一定还有其他的、早已超过了共事关系的情感吧？” 斯文端详着面前的“陈总”，这个让他感到敬畏的对手。 “你喜欢‘黑客’么？” “或者，‘黑客’喜欢你么？” “——还是，你和‘黑客’正在相爱？” 第207章 那个人是x啊 这个问题很棘手。 歌微暂时还无法作答。 而且，这个问题还让她感到些微的不自在起来。 如果自己是因为“喜欢黑客”这个原因而冒着风险出手，这就等同于承认自己是个恋爱脑。 只有恋爱脑才会牺牲自己的利益、把所爱之人的重要性放置在自己之上。 歌微拒绝承认自己有任何一丝丝恋爱脑的潜质。于是她把这件事归结为—— “现在‘黑客’对我还有用。” 歌微开始理性分析。 “他是我认识的在这个领域最拔尖的人，如果救出他，他就可以是我的人。到时候他就可以为我所用。” “我现在孑然一身，想要复仇，就必须要重组自己的团队。” “而拉拢他，对我而言很有利。” 这么一通分析下来，歌微深深认可了自己的动机。 斯文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那么，明天行动吧。” 他和歌微碰了一下杯。 歌微：“希望明天行动一切顺利。” 一整晚，歌微都没有睡着。 明天即将营救x，她有些辗转反侧。 天快亮的时候，她依然没睡着。 整座城市在寂静深夜中也亮着永恒不灭的人造灯，白炽的影子和霓虹的流光交错着，仿佛所有的建筑都镶嵌着价值连城的宝石。 越是在这样繁华不熄的虚幻之城里，越容易有异乡的感觉。 歌微起身，静静披上了衣服，乔装打扮。 扣上衣服扣子的那一刻，她低头，忽然想到了x。 她的手指触摸着一颗纽扣，想起最开始的时候，她曾经把一颗微型的摄像头伪装成一枚纽扣的样子，别在自己的衣服上。 这样x就可以通过她的眼睛看到她所经历的一切。 一个人类，和一个人工智能，他们共享着一个世界。 直到此时此刻，歌微回过味来，才发现原来曾经的两人已经是这么亲密的关系了。 x用她的眼睛，用她的耳朵感知一切。 他就好像是嵌入在她的生活里，如同那枚纽扣一样。 同时他也聆听歌微和每一个人的对话。 他听歌微每天和别人聊了什么，也看歌微每天吃了什么美食、喝了什么新的调饮。他对歌微的每一个生活细节都了如指掌，但他只是隐匿在空气中，如同自己从来不曾存在。 “……或许就是这样一种日夜相伴的‘战友情’吧？”歌微自言自语道。 一个人如果每天都陪伴着另外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会生出一丝别样的情愫。或许就是这种日夜相伴的情分，才让x对她更为在意一些。 这也是x为什么如此偏执，直到现在还在找人打捞她尸体的原因。 她的死能骗过所有人，但唯独没有骗过x。 “算了，就救你最后一次。”歌微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的自己，“我知道这样做很不理性，也很亏，但没办法……谁让我欠你呢。” 换做以前的歌微，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她自己也是被追杀的人，本该躲得好好的才是。 可是她非但不躲，但主动跳出来，在这个时候暴露给‘女房东’。 这大概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但那个人是x。 歌微想到，自己当初得知所有的一切都处在x的“监视”下的时候很不舒服，就对x说： “以后能不能别监视我了，我需要个人隐私。” 当时x说：“我这样做是为了更好地保护你。” 歌微：“对，没错，但是我也很需要隐私。让我‘毫无隐私’地活到了长命百岁，我觉得还不如早点死。” 歌微这样说是为了吓唬x，当时她和x也不熟，也并不知道x的真实背景。 但她的吓唬的确起了效果，因为x立刻就妥协了。 “你别死。”当时x说，“我什么都可以答应。” 歌微：“那你以后也不可以黑掉我家的任何电子设备，不论是投影屏还是平板电脑还是什么。” “只要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你的触角就不可以进入我家。” 歌微这样做，也是为了自身的安全。她刚占据这个身体，害怕被自己的“同事”看出什么马脚。她需要有一个能“自己默默练习”的地方，不被任何人看到。 x当时也答应得很快，并且从此以后就真的没有再“进入”过歌微的家里。 虽然那个时候的x完全不明白“隐私为何物”，以及“好端端的，为什么歌微突然需要隐私了”这件事；但并不妨碍，他把他答应过的所有事情都做到了。 “那么，我也要做到答应你的事情吧？” 这样说着，歌微就出了门。 此时外头天色尚黑，街角还泛着潮湿的雾气。一点淅淅沥沥的小雨打湿了脚下的路。 歌微戴上了雨披的帽子，抬脚，踏入了茫茫的雨夜之中。 斯文从那个“女房东”身边抓来了一个保镖，而那个保镖供出了“女房东”之后几天的行程去向，以及“女房东”要去的机房的具体位置。 既然“女房东”是在三天之后行动，那么歌微就需要比她更早一步。歌微决定在拷问到消息的第二天，就动身去营救x。 x没有实体，只要能把它的“内核”保留下来，即便是机房被损毁了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所以……你和黑客真的在相爱？” 在开车过去的路上，斯文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没有。”歌微否认，“我说了，我想救出他，仅仅只是因为他对我还有用。他是这个领域的顶尖资源，如果能把他拉到我的阵营里——” “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们正在相爱。” 斯文打断了她，目视前方，语气平淡得像是随口在聊天气。 “挺不可思议的，‘武藏小次郎’曾经的团队领导者，和自己的下属相爱了。这件事如果公开的话——” “我都说了没有了。”歌微蹙眉，微微不耐烦，“请不要肆意揣测。” 斯文停顿了一会儿，淡淡说。 “但我能看出来。” “那天，在权力大厦，当我要攻击你的时候，他曾经暴怒过。” 歌微不着痕迹地挑眉：“他暴怒过？” “是。” 斯文叩击着方向盘，侧过头来，似乎是在昏暗光线下窥探歌微的表情。 “因为那天，我伤害了你。” “虽然我没有直接和他对上。但是，我曾经从黑黝黝的监控镜头之下，感受过他的愤怒。” 第208章 他为她所做的一切 说话间，斯文穿过一片荒凉的废弃工业园。 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到了。”斯文说着，提醒歌微，“可以下车了。” 歌微下了车，站在了荒凉的街面上。 四下无声，天尚未亮，只有淅沥沥的一点雨声在耳边渐响。 水洼里落下每一声清晰的雨声，远处的建筑物蒙在灰蒙蒙的雨天雾气之中。 歌微走向前，穿过雾蒙蒙的小雨。 按照他们事先的计划，歌微会拐入一个建筑物之中，然后在建筑物之间穿行而过。 而斯文则负责帮她在外围看守，以防突发情况。 x的机房就隐藏在其中某一栋楼内。歌微只要能拷贝出x的内核，就可以保全住他。 只是这一次，情况出现了一些变化。 在朦胧的雾气之中，歌微看到…… 远处的建筑门口，停着一些车。 几辆黑色的车停在了一个建筑物的门口，还有几个黑衣人守在门边。 是“女房东”。 “糟糕，我们还是来晚了。”歌微沉下了眸子，无声地咬了咬牙。 “女房东”原本该在三天之后来“机房”，可是现在，她却提早出现在了这里。 或许是因为，身边保镖“莫名失踪”的事情引起了“女房东”的重视。 “女房东”知道消息有可能被泄露，所以，她……提前来灭口了。 即使歌微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在天尚未亮的时候就匆匆赶到这里，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现在，她依然不得不和“女房东”正面相碰了。 “我建议，现在行动立刻取消。”斯文在她耳旁轻声开口，“我们已经来晚了，不可能再救到你的朋友了。” 斯文已经转了身，歌微却迟迟未动。 细细飘摇的一点雨幕之下，能看到，她的背影透出一点孤光的轮廓来。 斯文转身，静静看着歌微的背影。 她依然还是不肯走。 即使知道，这场行动已经不可能成功了； 即使知道，她现在贸贸然上前，不光救不了自己的朋友，还会让她“还活着”的这件事更快地暴露给“女房东”； 但她依然不肯走。 斯文在她身后说：“‘女房东’的身边会带着最精锐的人手，附近建筑物还会有他们隐秘安排的狙击手。我们只有两个人，不可能跟他们在火力上硬碰硬。况且，你应该也不想让‘女房东’知道你还活着。” 斯文：“在我们的协议约定里，只约定了‘我会在外围望风’，但我并没有答应你会卷入到大火力的正面交锋里。现在情况有变化，并不算我违约，我想我应该可以直接走了。” 事实是，斯文的确可以直接走。他扭头就走也不算是违约。 可是，望着那个女人的背影，斯文迟迟没有抬起脚步。 她的背影太像一个人了。 虽然身形完全不同，年龄差距也很大，甚至五官上没有任何的交集点。 但是不知为什么，总会让他频繁地想起歌微。 如果歌微在这里，也想要固执地做着一件什么事，或许她也会像是现在这样，沉默地静静立在一场朦胧的雨雾之中吧。 斯文在提醒自己，他没有必要为了这个陌生女人，而卷入到一场危险的火力交锋之中。 可他终于还是没能抬起脚步离开，反而又走回到了那个女人的身边，静静问她。 “你依然想要救出你的朋友么？” 歌微望着远处的那几辆黑色轿车，点了点头：“……是。” 斯文：“你想好了？如果你执意要去，你还活着的这件事可能就真的瞒不住了。” 歌微看着朦胧的雨雾，说：“如果我不救他，可能就没人救他了。”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后能够救他的人了，至少……我不希望他死。” x是一个很好的人。 即使没有形体，即使从来没有真实地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但歌微能感受到他灵魂的温度。 她也能记得，在以往那些战斗之中，x曾经对她交付过生死。 如果这个时候她转身就走的话…… 就真的没有人管x了吧。 x就真的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歌微披上兜帽，侧头对斯文开口：“再帮我最后一次。帮我引开那些人。” 斯文一身黑衣，如修士般站在歌微的身侧。 他开口，只说了一个字：“……好。” “女房东”带了很多手下来，这些人几乎包围了整栋建筑。 小巷子里，一个保镖昏迷着倒下了。 而保镖身侧则立着歌微。 歌微手中持着棍子，蹲下身，翻找着他的工作证件，并且迅速把他身上的衣服剥了下来。 顷刻间，“伪装天赋”生效，歌微变成了一个五官普通、面容平凡的保镖。 她匆匆把工作证件佩戴上，并且用处理污渍的液体模糊了证件上的照片。 做这些的时候，她很紧张。小巷子昏暗，同时远处还传来了几声枪响。 随着枪响，歌微的一颗心也揪了起来。 ……不知道斯文怎么样了。 那些人，会不会真的开枪击中了他。 五分钟之前，斯文引开了那些人。 他就这么出现在雨雾之中，撑着一把伞，一点点走进这栋建筑。 守在门口的几个保镖立刻警惕了起来，纷纷掏出枪，大声威胁：“站在原地别动！” “你再敢过来，我们就一枪毙了你！” “说你呢！小子！让你站在原地不要动！” 不论那些保镖喊得多大声，这个“撑着黑伞的黑影”依然一丝不苟地向前，越来越逼近这栋建筑。 保镖们也越来越惊恐。 终于，有人开枪了！ 第一声枪响之后，紧接着就是第二枪！ 斯文发动了瞬间移动的异能，身影转瞬消失在了十米之外。 但隔着雨幕，没有人能看清他是不是真的被击中了。 即便身上有血，怕也是被包裹在厚重的黑色外套之下，一丝不苟地藏住。 “他在那里！！快点追！！” 顿时，守在门口的几个保镖就迅速追了过去。 剩下的人惶恐地站在雨幕中，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很快远处传来了十几声枪响。 砰砰砰，砰砰砰。是连发的枪声。 刺耳枪声划破这个寂静湿冷的雨天，回荡在幽深无人的建筑之中。 很快，对讲机里有人讲话。 “都愣着干嘛？！赶紧过来支援啊！” “现在紧缺人手！” “那小子已经中枪了，不可能跑得太远了！！” 顿时，剩下的几个人也全都追赶了过去。 原本包围在建筑周围的保镖顿时少了一大半。 而歌微就趁着此时，挂上了工作证件，低头，行色匆匆地走进了这栋建筑。 她用卡牌刷开了大门，身形隐入了建筑的深处。 第209章 好兄弟就是互相伤害 歌微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她的心紧紧揪着，不知道斯文现在处境怎么样。 与此同时，她在混乱无序的建筑内走着，费力地辨别着方向。 这些废弃的工业园区都有着统一而又过时的规划。 她在出发来之前已经找到了这一片建筑规划时期的地图，此刻她正循着脑海中的路线向前走。 潮湿阴暗的走道，让歌微的思绪开始浮起涟漪。 实在很难想象，x的“身体”竟然是在这样的地方。 他是那么鲜活的、有温度的人，只是，他的“身体”却被“禁锢”在这样不见日光的地方，和陈旧的设备、潮湿的库房连接在一起，寂静无声，空荡冷寂，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在泛着回音。 只要有人进入，切断他的电源，捣毁储存着他的主机，他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光是想到这里，歌微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太过脆弱，脆弱得超乎了她的想象。 ……但同时，歌微也觉得，这件事好像隐隐约约哪里有些不对。 有某个地方，缺失了很重要的一环，让她始终没法儿把这件事完整串联起来。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但偏偏什么都说不上来。 歌微继续摸索着向前走，同时心中焦急。 只希望她赶到的时间能比“女房东”更快。 她不介意和“女房东”正面交手，也不介意曝光自己的身份。只要……能救下x就好。 同一时刻，曜澄和樊漪面对着面。 两人相对无言。 “哥，你已经这么看了我很久了，你真的……”曜澄斟酌着说，“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的么？” 樊漪叼着一根烟，饶有深意地看着他，又问：“说真的，你女朋友到底长什么样儿啊？什么时候能带出来见见？” 曜澄当然不可能真的让樊漪见到歌微。 于是，他敷衍起来：“嗯……等改天吧。” 樊漪又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别等改天了，要不然就今天吧？今天把她约出来见见，怎么样？” 樊漪的指节微妙地叩击着桌子，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无形的威压感。 旁边的管家实在是大气不敢出！ 自家少爷的气场实在太强大了，让人根本无法呼吸！ 但樊漪对面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曜澄啊。 曜澄是只披着狼皮的小绵羊，此刻感觉到樊漪的“进攻敌意”，也只是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明眸皓齿，唇红齿白，好一个韩剧帅哥。 “哥哥不是也没有把女朋友带出来么？”曜澄说，“既然是组局，大家都要带出来，这样才公平，对不对？” 樊漪：“……” 樊漪无声地捏紧了拳头。 ……他感觉曜澄就是故意的！ 故意戳他的伤疤！ 明明知道他没有女朋友！ 明明知道他现在就算发一千条一万条信息，也约不出女朋友来！ 但樊漪没让别人看出他的恼羞成怒来。 他只是淡淡一笑，转了一下自己的扳指，说：“行啊。” 只听樊漪说：“我身边多的是女人，到时候应该约谁呢，可真是苦恼啊。” 樊漪觉得，受伤害的事情不能只有他一个。 斯文不是也被女朋友甩了么。 既然曜澄揭他的伤疤，那他就要揭斯文的伤疤。否则对不起他们室友之间的兄弟情。 于是，樊漪又开始给斯文打电话。 “曜澄，你说我们应不应该叫上斯文一起？”樊漪叼着烟，问，“顺便让斯文也带个女朋友来。” “这样就等同于我们三兄弟一起带女朋友来聚会，怎么样？” 其实樊漪是知道斯文带不出女朋友的。 斯文除了那位“移情别恋把他给甩了”的前女友之外，几乎就没有其他交往的异性朋友了。 让他带女朋友来，简直就是为难他。 但没想到，曜澄竟然也附和了：“……行啊。” 很显然，他们几个室友心里想的龌龊东西都是一致的。 樊漪掏出手机，就给斯文打电话发出邀约。 漫长的等待音结束之后，电话却没有人接。 “大概还在睡觉吧？” 樊漪轻声嘀咕了一声，望了望窗外的天色。 和曜澄通宵喝酒了一夜，外头已经快要天亮了。 此刻的斯文，应该还没起床吧？ 想到斯文手里那一款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男表，樊漪的心里又生出了一分的微妙膈应。 樊漪到现在都还没有探究清楚，那个“奸夫”到底是谁。 当初卖表的店家说，这对情侣表是限量的，全城只有三对。 一对是做活动的时候送给歌微了。歌微自己戴了一只，另外一只送给了“奸夫”。 还有一对，樊漪自己偷偷摸摸买了，然后收藏了起来，就为了能满足自己的一点小心思。 那么剩下一对，就是在斯文和斯文女朋友的手里。 现在樊漪从“奸夫”的手里弄来了这款表，也就说，全城仅有的3只男表，都戴在樊漪、斯文、曜澄的身上了。 他们三个室友，承包下了这款表的所有男款。 这是不是太巧了？ 巧得都让樊漪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可偏偏，樊漪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太对。 只有歌微感觉出哪里不太对了。 她已经走进了机房。 机房的电脑都开着，桌子上堆着一些散乱的文件。 而她在这些散乱的文件中，竟然找到了一个快递盒子。 快递盒子上面的“收件人”填写着“黑客先生”，很显然，是x购买的快递。 一个人工智能竟然还下单网购么？歌微生出了一丝微妙的诧异。 反正x没有实体，他自己也没办法拆了这个快递。歌微想：倒不如我来帮你拆开。 顺便，她也真的很想知道，一个人工智能的网购趣味究竟是什么。 他会买些什么东西？电路板？液晶屏？ 还是给自己换一个粉嫩嫩的、好看的鼠标？ 怀着这种好奇，歌微打开了快递。 里面是一个丝绒的包装盒子。 她隐隐约约觉得，这个玩意儿很熟悉，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的手摸向这个丝绒盒子。 然后缓慢地，打开了它。 第210章 x被隐藏的深情 手表店的老板正在手忙脚乱地整理着柜台的台面。 “不应该啊……”老板把这些订单都翻得乱七八糟，“实在不应该啊！” 为什么找了这么久，偏偏就找不到当初下单的那个客户呢！ 老板抓着自己的脑袋，费了半天的劲儿来回忆。 记得当时那位“黑道少爷”上门，优雅地一翘二郎腿，逼着老板把所有的客单全部都拿出来。 他的态度是这么地理直气壮，而且不容任何人反驳。 当时老板吓得瑟瑟发抖，在柜台后面找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只拿出了一张客户单子…… “是……是这位姓樊的先生……曾经订过我家的表……” 那位“黑道少爷”一把扯下了这张单子：“我知道，除此之外——其他人呢？” “其他人？” 老板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费劲地翻找着。 按理说，一对表已经做活动送出去了，还有一对被这个“姓樊”的客户给下单了，另外一对呢…… 不是应该还剩下最后一对的么…… 可是最后一对的“客单”始终都找不到，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这让老板犯了难。 虽然“黑道少爷”上门砸店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但是那款莫名其妙不见的表，依然成为了老板的心病。 夜深人静的时候，老板坐起来，来到前台继续翻找。 “……这最后那对表，究竟卖给谁了啊？”老板自言自语，努力回忆。 忽然，他的脑子里，灵光一闪！ 他好像想起来了！ 三对表里，一对是赠送给了一个姓“歌”的女士，一对是被“樊先生”给买走了。最后一对表，则是被一个神秘人下单了。 那个神秘人没有留自己的姓名性别，也没有留电话，只是把一笔钱悄无声息地转进了店里的账户，再备注了一个发货的地址…… 所以，老板至今也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也无法在出货单子上填写客户资料。 老板只是按照那个地址，规规矩矩发了货，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收到任何的回音…… 而那个收货地址，也奇怪得很。 是在一个废弃的工业园区。 此刻，废弃工业园区内。 歌微打开了那个丝绒盒子。 她总觉得这个盒子很熟悉，让她感觉……像是在哪里看见过。 盒子一打开，里面的东西，她就更加熟悉了。 躺在丝绒盒子里的，是安安静静的两块表。 一块男表，一块女表。 它们是一对情侣表。 歌微曾经把女款的戴在手上过。 这一刻，一种难以言说的错愕在歌微的眼底闪过。 她是来机房这边找x的，谁知道竟然在这里拆了一对情侣表，而且这对表和自己手里的那一对一模一样。 这究竟是什么奇怪的巧合？ 手表店的老板托着腮帮子，认真回忆了起来。 其实他也不是完完全全和那位“神秘客户”没有交流。 每一款表送出去的时候都是需要根据客户的尺寸来定制表带的，通常情况下在下单之前客人就会把这些要求全都提了。 很少有人会一下子把这么大笔的款项付了，结果连半句要求都不提的。 老板当时很想要联系“神秘客户”，但问题是，“神秘客户”都没有留自己的手机号码，这让人怎么联系？ 秉持着对客户负责的态度，老板最终想到了一个能够联系到对方的办法。 老板往那个账户里面汇款了“1块钱”，然后在转账的备注上开始和对方沟通： “先生/女士，您好，请问这款情侣表需要调节表带么？因为这款表比较贵重，所以最好可以您亲自到店进行一下试戴！如果您实在没空也没有关系，只要留下您的尺寸和伴侣的尺寸，我们可以调节好了再为您发货！” 老板发完这个话之后，就等待着对方的回复。 复古石英表的性能其实远远比不上现在做工日益精良的电子幻表了。科技已经成全了人类所需要的一切功能，把这些旧时代的东西远远抛在了后面。可偏偏复古老表的价格是现在的科技表的几十倍。 那些还可以大手笔地花钱买复古表的人，多半是非富即贵的，不在意这点小钱的。 服侍这样的“尊贵”的客户，老板自认为，自己应该做到面面俱到才是。 可谁知道，对方比他想象得更加“率性”。 在老板备注完这条消息之后，对方也很快通过“1元转账”回复了。 只有很简单的一句话。 ——“谢谢，不需要。” 老板：“额，客人，真的不需要吗？如果不调节表带的话，后面佩戴上的时候可能会——” “不会有人佩戴了。”对方说，“……只是拿来收藏着而已。” ……不会有人佩戴了。 当时急着发货的老板并没有真正意义上地明白这句话。 老板并不会知道，当时订了这个货的“客户”，并没有真实的身体可以用来戴这款表。 老板还夸夸其谈，“这款表的表带是用某种罕见的钛金属做的”、“佩戴亲肤”、“十分贴合手腕曲线”等等，以此让客户更满意。 但他不会知道，这位客户终其一生都无法感知表带的质感和重量。 他买的是他永远都用不上的东西。 而买这个东西，仅仅，只是作为一个收藏，存放在家里，假装自己已经拥有。 或者说，他希望自己能够拥有。 而他的“家”，就是这个昏暗的、寂静的、空荡的机房。 青苔遍布的外墙之下，只有几台电脑在昏暗中发着荧蓝色的光芒。 他想把“他认为最重要的东西”存放在自己的“家”里，就如同所有重要之物都需要有一个存储之地。 而他的存储之地，就是他的机房。 这个黑黝黝的、无光的房间，是他唯一能保留自己钟爱之地的地方。 歌微握着手中的丝绒礼盒，静静看着里面陈列着的情侣表。 她终于知道，全城的最后一对表究竟是被谁给订走的了。 她踏过彼此交错的电路，静静走在隐约发着蓝光的房间里。 此刻，她的心中只有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订这款表呢，x？” 明明，他终其一生都无法用上。 第211章 我们合体吧 就在歌微话音刚落的时候，半空中浮现出了一个淡蓝色的光点。 仿佛有一束舞台光从高空投射下来，照亮了一个孤僻的角落。 昏暗的房间顿时有了一个焦点。 在这束孤独的舞台光中，隐隐约约的蓝色光犹如萤火虫一样浮动在其中，就好像是微尘被人点亮。 同时，x的声音轻轻响起。 “歌微，我终于见到你了。” 歌微有些诧异。 那淡蓝色的光圈就这么浮动着与她进行对话。 “……x，是你么？”歌微轻声开口。 蓝色的光圈源源不断地汇聚着新的光源，浮动出光的轨迹。 “是我。” “你手中握着的这款表，是我放在‘心脏’里做收藏的。” “抱歉，并没有想过会被你看到这些。” “也没想到最终会被你发现。” “原本我以为，不会有人能走进我的‘心脏’来。” 歌微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表，又抬头望着这个蓝色光圈。 “……所以，你也在这里？”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轻轻回荡在这个机房里。 原本她已经带好了设备，打算来这里的主机拷贝出x的“内核”。 却没想到，x竟然也出现在这里。 “因为我是人工智能，所以我可以同时出现在很多地方，只要有网络的地方，我就可以现身。” “现在的我，除了出现在机房和你对话，还同时正在参加‘公司的会议’，和‘女房东’共列一席。” “说起来也挺讽刺的，‘女房东’想要杀了我，而我却和杀我的凶手坐在同一席上，讨论着公司的事务，虚与委蛇。” “或许背地里她正在心里发笑吧，发笑我如此不设防，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思开会参与讨论公司的事务。” x顿了一顿，说：“关于我是人工智能的这件事，你或许……也早就已经知道了。” 歌微终于明白，她一直以来感觉有些对不上的点，究竟在哪里了。 没错，x是个人工智能啊。 他可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也可以黑掉任意一个地方的监控。 所以，只要“女房东”那边有任何的大动作，x都可以第一时间窥探到。 那些人的车还没有来得及开到这片废旧的工业园区，x就可以用一万种方式给其他人发求救信息。 他的“心脏”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被进入的。他明明向来都是一个惯会保护自己的人。 可眼下…… “你知道那些人会来你的机房‘销毁’你么？”歌微问。 x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 歌微：“你知道？” x：“嗯，我亲眼目睹他们的车出现在门口，我也知道他们会走进来‘销毁’我的心脏。” 歌微的声音陡然提高了：“那你为什么不阻止？！” 对面的蓝色光球沉默了许久。 蓝光一闪一闪，就好像是一个人心脏跳动的频率。 最终，x说。 “我为什么要阻止呢？” “最开始，机房的位置……就是由我透露出去的啊。” 像是有一道闪电在脑中划过，歌微猛然想起了一些细节。 她想起来，“蝎子”当时几乎是没有任何反抗地，就把x的机房位置泄露给了“女房东”。 乍看起来，“蝎子”是懂得该怎么站立场，知道该明哲保身。 可是歌微了解“蝎子”的性格，也知道“蝎子”和x之间关系很深厚。她不是那种转身就背叛自己朋友的人。 除非这一切……都是由这位“朋友”一手策划。 歌微的声音微颤。 “你是故意……把自己的机房位置告诉‘女房东’的？” “也是你一手策划了这一切？你是存心想要把他们给吸引过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道你不知道……这样对你而言，真的很危险？” 对面的蓝色光球给了一个平静的答案。 “因为我想要见你。” “他们都说你死了，但是我不愿意相信。” “我动用了我能想到的所有的办法，可是始终找不到你。” “我给你发的邮件没有任何的回音，我也监测不到任何你还活着的痕迹。” “我委托船工一直在江里打捞你，可是他们都说，这片江这么大，根本不可能再打捞上来了。” “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见到你了。更让我绝望的是，我害怕你真的死了。” 停顿了一下，x的声音透着一些自嘲。 “最终，我想到了一个极端的办法。” “我想铤而走险一回。” “我一手策划了这一切，把我的机房位置泄露给了‘女房东’，引她派手下过来‘销毁’我。” “这确实是一种很‘自杀’的方式，也很愚蠢。” “但是我抱着千分之一的侥幸，在想，如果你会来救我呢？” “……如果，用这种办法可以引得你现身呢？” “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性，我都想要试一试。我猜，你或许会来救我。” 歌微不禁问：“那如果我没有来呢？” x：“如果你没有来，就说明，用这最后的办法都不能找到你了。” x：“那么我会沉默地接受我的死亡，任由他们销毁我的主机。” 歌微良久沉默住了。 信息量太大，让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做出反应。 究竟是该说x太聪明，还是该说他太蠢。 “我一直以为人工智能是足够理性的，但没想到，有一天你会做出这种不合理的取舍来。”歌微说。 x：“但至少我找到你了，不是么？” x的声音依然平缓，但不知道是不是歌微的错觉，她竟然在里面听到了一点笑意。 歌微叹气：“早知道是你在自导自演，我就不来了。” 面前的蓝色光点浮动地更加踊跃了。 似乎是x的心情很愉悦。 “歌微，我已经找到你了，所以……别再躲着我了，好么。” x说：“歌微，别再丢下我了。” x说：“歌微，让我们合体吧。” x说：“我想做你的大脑，也想让你做我的身体。” “我希望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或者说……可以比以前更加紧密。” “经历过你的死，我更了解了你对我的重要性。” 最终，x说。 “你可以抱抱我么，歌微？” “我真的……很需要一个你的拥抱。” 第212章 我只忠诚于你 歌微难以描述自己这一刻的感觉。 一个愿意以自己生命作为筹码来找到她的人，此时此刻，正在等待着她的拥抱。 歌微最终走上前，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如果我这样抱你，你能感受得到么？”她问。 x说：“感受不到。” x：“我没有触感，感受不到任何实质性的东西。” x：“但是我依然很高兴，你愿意拥抱我。” 歌微伸出手，虚虚地环成了一个圈。 那个蓝色的光球被她的指尖一穿即过，只有细密的光点还漂浮在其中。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拥抱，歌微在心里想。认识x这么久了，直到“死里逢生”、再度见上面的这一刻，他们终于有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拥抱。 “抱歉那么久没有联系你。”歌微说，“你知道的，我需要隐藏我的踪迹，所以我没有办法联系任何人。” 任何人对她而言，都不足以完全地信任。 “连我也不能联系么？” x似乎是苦笑了一声。 平缓没有波澜的语气声调里，似是有一声很隐约的悲怆感。 “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能足够信赖对方。” “但原来，我和其他人一样，都站在你的防备线之外。” 顿了一下，x说：“不过没关系，好在，我已经找到你了。” x语气平缓：“我们可以联手，杀了他们。” 对x来说，他现在只忠于歌微一个人。 歌微去哪儿，他就会去哪儿。 背叛公司，或者杀光所有对歌微不利的仇人，对他而言只是小事。这种立场根本无需考虑。 只是歌微冷静开口：“现在还不是时间，我还不够强大，还不到和他们对抗的时候。” 歌微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现在要抓紧时间办正事了。” “‘女房东’已经派遣了手下过来销毁你，我的‘帮手’虽然引开了他们，但是并不确定能支撑多久……我要先拷贝你的内核，把你带出去。” 歌微迅速动手。 她连接了电脑主机，插入了自己带过来的硬盘。几分钟后，虚空的屏幕上开始显示起进度条。 “……进度还剩下15分钟……” “……进度还剩下13分钟……” “……进度还剩下9分钟……” 歌微看着缓慢跳动的进度，心急如焚。 昏暗的机房光线内，只有她沉沉凝下来的面孔。 虽然这一切都是x自导自演，但是危险是真实存在的。“女房东”的人已经包围了整栋建筑了。 “快一点，再快一点。” 歌微的食指不受控制地开始叩击着桌面。 淡蓝色的光点也在半空中一点点消失。x的一部分已经缓慢注入进了硬盘中。 而走道上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了。 脚步声不止是一个人，很显然，那群小弟要进来了。 “……我的内核还需要几分钟才可以拷贝完毕，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歌微，你最好先躲起来，不要被他们发现你的踪迹。” 歌微：“我躲起来？那么你呢？他们进来之后，就会直接销毁你。” 歌微看着进度条上的数字，一咬牙，闪身而出，在走廊上制造出了动静。 “那里有人！” “她在那里！！” 几个小弟都朝着歌微奔了过来，几发子弹打在走廊上。 歌微七拐八拐，冒着弹雨拐入几条岔路口，成功把那些小弟给引开了。 几分钟之后，她从另外一条路绕了回来，左手捂住自己的肩，血从指缝中渗了下来。 好在，她有快速自愈的能力，只要把子弹挖出来，伤口就可以快速愈合。 歌微看到虚空的屏幕上浮现出一行绿色的字体。 ——进度值已满。 ……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只要她今天能够带走这个硬盘，x的命，就算是被她保下来了。 歌微迅速把硬盘拔下来，揣进怀中，夺门而出。 可是没走两步，她就定格在了原地。 然后，缓慢地后退一步。 接着，又是缓慢地后退一步。 在她的头顶上，顶着一把枪。 枪口黑黝黝，冰冷地贴在她的额头上，如同死亡的审判。 歌微抬眸，看到了面前的人。 对面的人是温茶。 温茶开口：“陈总，你果然没有死。” 歌微没说话。 枪口依然冰冷地抵住她。 她在心里飞快地想着：她确实有快速自愈的能力，但是如果一枪打崩她的头，她也不可能活得下来。 歌微：“现在连你也听‘女房东’的命令了？” 温茶：“我听的是‘董事长’的命令。” 歌微：“太可笑了，你不会还不知道，‘董事长’已经完全被‘女房东’给控制了吧？” 温茶面无表情：“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陈总。你现在已经是组织的叛徒，是一具本该沉在江心的尸体，如果我带着你的人头回去，我可以拿到一笔巨额的赏金。” 歌微：“你想要巨额赏金，我也可以给你。” 歌微：“现在只有你和我，在场的并没有其他人。温茶，看在我们曾经共事过的份上，你放我一条生路，以后——” 但是温茶却打断了她的话。 “不会有以后了！” 同一时刻，一声枪响！ 震耳的枪声回荡在室内，耳膜嗡嗡作响。 歌微紧紧闭上眼睛！ 濒死的绝境体验，让她的心跳骤然停顿！ 而两秒过后，她微微睁开眼睛，只看到对面的温茶面色凝滞，脑袋上流淌下一行黑色的血。 他被人一枪打穿了脑袋。 下一瞬，他的身体骤然倒地。 露出了后面那个举着枪的、神色微冷的年轻男人。 是斯文。 ……是斯文在紧急时刻赶到了，救了她一命。 歌微长长吐出一口气，脑子里有眩晕的感觉，脚跟也在发麻。 她扶住旁边的墙壁，费劲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谢谢。” 斯文收了枪，发丝微微凌乱，只说：“不用谢我，我既然答应过会帮你，就不会让你出事。” 他大步上前，把歌微拎出了机房。 “你受了伤？” 当斯文把歌微压在自己臂弯里的时候，他注意到自己袖子上全都是血迹。 是歌微身上的血沾染了他一身。 “还行，不重。”歌微勉强说。 斯文按下了她的脑袋，摁进自己的怀里。 面前的走道上已经奔出了好几个小弟。那些原先被歌微引到了其他岔路口的人全都回来了，堵在了这里。 斯文孤身一人面对乌泱泱的一群对手，表情却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他说：“好好活着，别让自己死了。我还指望着你能给我歌微的消息。” 然后，斯文就解开黑色的外套，劈头盖脸蒙住了歌微。 歌微的视线一黑。 下一刻，天旋地转！ 是斯文带着她穿梭在子弹群中，黑布之外的光亮一闪一闪，偶尔听到半空中刀片划破骨头的声音。 几声惨叫来不及发出回音，就被掐灭。 她能预想到，这一定是一场激烈的斗争。 对面的人全副武装，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而斯文只孤身一人，还带了一个中了枪的伤患。 他的瞬间移动的异能，或许还会因为拖带着她的缘故，被迫放缓速度。 第213章 你俩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终于安静了。 歌微知道，是战斗结束了。斯文已经突破重围了。 她被斯文裹在怀里，来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 歌微用手一摸，摸到罩着自己的黑布上，满是温热的血迹。 这不是自己蹭在斯文身上的血，而是新鲜的血迹。 蒙在她头上的黑布被摘了下来，斯文出现在她面前。 半空中满是凌乱飘动着的雨丝，昏暗阴沉的天气里，乌云压住了所有的光。 斯文站在她的面前。 他的喉咙间有一丝喘息，但他很好地隐藏住了。 他的眸子压在凌乱的栗色碎发之下。 “那些人都已经被解决了。” “你的处境也安全了。” 斯文低头，看了一眼歌微紧紧护着胸膛的手，蹙眉问：“你不是说你过来救朋友的么？你要救的朋友呢？……就在这里？” 歌微没说话。 斯文却像是忽然发现了一件莫大重要的事情：“你的朋友不是人？” 歌微还是没说话。 但没说话的这个态度，代表她已经默认了。 此刻x已经被拷贝进这个硬盘里了。 在这之前，x无所不能、无所不在，可以同时出现在任意的一个地方。 但是当歌微把他“压缩”进这个硬盘之后，那个无所不能、无所不在的x就消失了。他或许会突然从公司的会议中缺席，突然在战斗中消失了影像。他只原原本本地被存储在这里，存储在歌微一方手掌之中。 “我明白了。”斯文说，“难怪你的朋友会待在‘机房’里，难怪你的态度那么焦急……” 斯文自言自语：“他不是人，而是一个觉醒了的人工智能，是么？” 歌微最终点了点头。 “是。” 斯文望着昏沉沉的天空，语气就好似自嘲。 “……我竟然是差点死在一个人工智能的手里。” 两人对峙过那么多次，直到今天斯文才知道，原来对方没有实体。 x曾经操控过机器人对斯文开枪，也曾经用权力大厦里的梨花机对他密集发射过弹雨。他们彼此对峙，剑拔弩张，有好几次，斯文都险些死在x的手里。 而命运的荒谬之处在于，斯文如今又冒着生命危险地救出了x，甚至因此而受了重伤。 斯文语气难辨：“他是一个很厉害的对手。今天救出了他，不知道算不算是我亲手为自己埋下了一个隐患。” 歌微：“放心，之前他针对你都是因为我的缘故。现在我们成为朋友了，他也就不会再针对你了。我的话，他很听。” 斯文：“……是么。”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是么”问得很微妙，仿佛是在揣测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对斯文来说，“陈总”只是一个代名词。这个擅长伪装的女人，总是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到现在都从来没有见过她的真实面目。 可以说，他对“陈总”完全不了解。 但是说百分之一百“完全不了解”，好像也不太妥当。 他没有见识过她的五官，却领略过她的聪明、狡黠、心机与手段，见识了她许多可恨的一面。 所以，“陈总”这个人不是以一个具象的形象出现在斯文心里的，而是以一种抽象的“精神本质”出现在斯文这里的。 “希望有一天，我可以真的见见你。”斯文淡淡说。 歌微很直截了当地拒绝：“你不会有这么一天的。我们之间的交情并不深，你永远也无法真的见到我。” 顿了一下，歌微补充：“我必须要走了，他们很有可能会追杀过来。” 斯文叫住了她：“今天你露了面，你——” 他捂住自己的伤，顿了顿，说。 “你还活着的事情恐怕隐瞒不下去了。你有想过之后该怎么办么？你公司的人还会继续追杀你。” 歌微：“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雾蒙蒙的光线里，好像有一丝微弱的光打亮了她的一点头发。 ——我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是因为有个人对她说，歌微，我们合体吧。 让我来做你的大脑。 而你来做我的眼睛，我的耳朵，做我与这个世界的联结。 一个人的战斗或许是一场艰难的战斗。 可两个人共同面对战斗，未来就好似仍然有一束曙光。 歌微对斯文摆了摆手，消失在了暮色中：“再见，后会有期。” 她说：“我会转达给歌微，让她给你一个消息。我说到做到。” 斯文就这么看着面前的人渐渐远去。 他张了张嘴，原本想问—— 你和歌微到底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你说的话，她会听？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他莫名地相信“陈总”，相信她是一个说到做到、不会食言的人。 斯文捂住自己黑色外套下的伤。 汩汩的暗红色血迹通通都被掩在布料的颜色之下。谁也不会知道他究竟有着怎么样纵横交错的伤。 他不习惯提起自己的脆弱，也不喜欢被别人发现自己还不够强。 直到“陈总”的身影消失在了转角，斯文压抑在喉咙间的那一丝痛苦的轻声喘息总算溢出。 吸气声似是而非，飘散在了雨丝里。 他或许又该回到那家黑诊所了，赶紧回去找大夫做一场缝合手术。 如果“陈总”没有食言的话，之后歌微应该会主动联系他的。 希望歌微的来电，不会刚好在他躺在手术室上打麻醉剂的时候来。这样他就有可能错过她的电话了。 想想真是有点烦恼。 斯文开始认认真真地思考，自己要不要等歌微来了电话之后，再选择上手术台。 歌微是一瞬间清醒的。 她清醒的时候，发现漫天都是瓢泼大雨。 她甚至都不知道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大的。上一刻，她好似刚刚和斯文告别了不久。 然后下一刻，她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公园旁边的长椅上，身上都被淋湿了。 衣领湿漉漉地贴着她的脖子，她感到一阵沁入骨头的凉意。 时间似乎已经过了几个小时了，因为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她陡然觉得惊悚！ 自己不是刚刚和斯文告别么？！ 为什么现在又一个人置身在这个公园的长椅上。 在她失去了意识的这几个小时里，究竟又发生了什么？ 第214章 找个男人睡觉吧 歌微站起来，收拾好自己脸上的表情，低头匆匆走进雨雾中。 她在站起来的同时，遥遥看到了对面有几个人似乎在朝着这边大步走过来。 那几个人穿着黑色的衣服，一边走一边四处环顾。 歌微有着很敏锐的观察力，她注意到，他们几个人的耳朵里还扣着耳麦，显然是一边在四处寻人一边听着远程遥控指挥。 当歌微和其中一个人的目光对上的时候，歌微猛得颤抖了一下！ 【危机预警】在这个时候发动了！！ 她下意识立刻低头，从椅子上站起来，让自己快步向前走，混入到人群中。 她分析着眼前的局面。 她从一场昏睡中醒过来了。而醒过来的同时，似乎正有人在找她！ 这群人是什么人？是公司的人？是五社公会的人？是什么她并不知道的其他组织的人？ 他们是怎么找上自己的？又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歌微走得飞快，心也跳动得很慌张。虽然她没有回头，但是她能感觉到，那几个黑衣人也加快了步伐，就这么跟在自己的后面！ 这下实锤了，他们就是来找自己的，并且，来者不善。 歌微挤入人群，拐入一家商场。 在商场里随手挑了几件衣服后，她发动了【伪装天赋】，转瞬间把自己变换成一个中性装扮的路人。 她低着头，走出商场，和那几个扭着脖子四处张望的黑衣人擦肩而过，混入了马路边的人群里。 潮湿的天气里，红绿灯都像是模糊不清。 在一个被打糊了的绿灯口，她低头，朝着马路对面走去。 马路这边的一拨路人朝着对面去，对面的那波路人朝着她的方向走来。在这个阴冷潮湿的城市里，这种无声地行走就仿佛是两拨不同阵营的人即将要对阵。 终于，歌微穿过马路，把那些黑衣人给甩开了。 表面看起来，她似乎和其他的路人并没有什么两样，面色麻木，行色匆匆。 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的心里正在惶恐不安着。 她想赶紧找x说说话，却忽然想起x现在已经被她存储在了硬盘里。想到这里，她飞快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还好还好，硬盘还在。 她身上并没有东西丢失。 可是那个丢失记忆的几个小时，依然让她开始感到焦虑难言。 仿佛曾经那种“无法管理自己生活”的失控感又再度找上来了。 歌微低着头，匆匆地回到了自己的旅馆。 她打开自己的电脑，插入了硬盘。虚空的墙壁上开始流动着一些荧光蓝的字符，这些字符密密麻麻，流动了整个房间。 硬盘里的数据正在重新被激活。 在歌微等待的几分钟里，x被加载完毕。半空中又浮现了那个蓝色的光球。 “歌微。”x似乎是长长地感叹了一句，“我还活着，你也还活着。真好。” 在机房里的时候，x被缓慢加载进了硬盘里，他的意识也就慢慢消散了。 他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下次再醒来的机会。 于他而言，这就仿佛他要开始进行一场长眠。 长眠的结果未知。或许是生，也或许是死。 他也无法确定在自己进入长眠之后，歌微是否能顺利地活下来。 但好在，他在这个小旅馆里再度重生了。 通过便携电脑自带的摄像头，x能够看到歌微久违的面孔。 “我们都还活着，真好。”x说。 “但是我的情况并不好，x。” 歌微疲惫地揉了揉额头，吐出一口气。 “有一件事，你或许需要知道。” x：“什么事？” 歌微：“我……” 她顿了顿，道：“刚才我又进入‘睡眠’模式了，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时候。” x想了想，说。 “你的电量是不是又不够了？” 歌微没说话，只让电脑荧蓝色的亮光在黑暗的屋子里打亮她的半张脸。 她这才想起，x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她在x这里，在蝎子这里，始终是那个“被人诬陷了”的“叛徒”，他们替她的死感到不平，感到忿忿，却不知她真的是“叛徒”。她一开始接近x就是别有目的。 在那个着了火的楼内，在最后时刻她和横川一郎的那个照面，发生了的事情只有歌微自己知道。 只有她才知道，她的另一个身份是横川一郎的助理，是横川一郎派到x身边的“卧底”。而她的任务就是为了弄清楚x的身份，或者说，为了更好地找到x的软肋，然后对付他。 歌微当然不会傻到把这样的事情都说出口。 她也不会告诉x、告诉蝎子，自己接近他们是有其他的目的。 于是，这就造成x无法完全理解她此刻的局面。 x以为，歌微是个仿生人，她是需要一直充电的。 可是歌微知道，她并不是仿生人。 她是一个真实的、有血肉的人类。 那个只有仿生人出厂时候才会被安装的定位，其实是她的一种伪装。 她把自己伪装成“被植入定位”的样子，才可以“成功混到x的身边”，不让别人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 但横川一郎死了，也就是控制着她的定位的人死了。 她的“卧底任务”已经没有了对接人，甚至这个“项目”本身就已经随着横川一郎的死而告吹了。 可就在今天，她在陷入昏睡之后竟然被其他第三方的“势力”给“定位”了，那些人在她昏睡的几个小时里，迅速找到了她。 她只要晚醒来那么一两分钟，恐怕就来不及逃命了。 那些人到底是哪些势力的？ 难道除了横川一郎以外，还有其他势力参与了她的改造，把控了她的生存条件？ 这种未知的失控感，太让她焦躁不安了。 像是察觉到了歌微的烦躁，x在此时开口：“你看上去很不安。这段时间内，没有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吧？” 歌微：“倒是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无非是那种失控的感觉再度回来了。” x：“我猜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你的定位已经困扰了你很久很久，并不是今天才有的烦恼。以往你看上去并没有这么焦躁，我猜测，情况或许变得不太一样了。” 歌微打断x：“没有什么不一样。” 她不想让x再往深处推了，这个男人太聪明了，聪明得有时候让她不设防。 “但不论怎么样，这个痛点始终摆在我的面前。”歌微说，“我现在必须要找一个解决的方案。” x：“解决方案么？” 这一次，x的沉默时间比以往更久。 久到空气都在半空中凝固了，x才继续说。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找个男人——” “陪你睡觉。” 第215章 斯文：我还没准备好 斯文坐在黑诊所的手术房间里。 外头天色黑压压的，风雨压住了整座城市。 房间内只开了一点窗缝，风从外面呼啦啦地刮进来，吹翻了桌上纸张。 白色的诊断报告书如一片片仓惶不安的羽毛，满室凌乱。 “我说，小伙子，你是不是该进行手术了？” 一旁的大夫推门进来，对斯文开口。 “你的伤很重，伤势一直往外汩汩流血，你要是再不肯上手术台，待会儿说不定就要失血死在我这小诊所了！” “小伙子，我可是把其他所有病人全都给推了，特意过来给你做手术的。结果你跟我说什么？你跟我说——你还要再等等？这种事情能等么？！这可是稍微等等就会出人命的事儿啊！” “不行，你现在必须要赶紧手术！” 斯文静静坐在昏暗中的一把椅子上，捂住伤口，望着外面飘摇的风雨。 “请再稍等一会儿。” 风雨飘进了屋内，吹得斯文额前的碎发沙沙地摇摆着。 他的瞳孔里倒映出了外面的雨势。 整座城市都陷入了雾蒙蒙的色调中。 “我在等一个人的电话。” “那个人对我很重要。” “如果我在这个时候上了手术台，很有可能就会错过她的电话。” 听着斯文这么平静的语调，大夫简直要气得炸翻了：“多重要的电话啊？比你的手术还重要？你现在要是不赶紧上手术台，等那边来电话的时候，你早就已经撒手人寰，连接都接不到了！” 大夫已经开始跳脚了，斯文却无动于衷。 “再等等吧。”斯文低头看了看，“血还够。” 黑暗的屋子里。 歌微听到x说。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找个男人陪你睡觉。” “如同以往每一次一样。” “虽然横川一郎已经死了，但是研究室或许还在继续找你。他们不会放任实验室里的成品继续流落在外面。” “所以你仍然会有被研究室捕获的风险。” 歌微：说得倒是轻松。我上哪儿找个男人？ 找男人这件事有这么简单么？ 以前她还是公司的“陈总”的时候，公司会有新成员替她做储备，以应付不时之需。 但现在她是一个逃犯，是通缉令上的重额悬赏。 她每天在外面四处流亡，恨不得不让任何人认识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该去哪儿找男人？ 原先通讯录上养着的那些“鱼”，恐怕也只能切断联系了。 歌微斟酌着开口：“……我做不到。” 而x显然理解成了另外一面意思。 x说：“是因为我的关系么？” x：“如果是因为我，而让你产生了负担的情绪，那么——” 歌微立刻打断：“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我最近的生活变故很大，已经没空维系过去的关系了。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x沉默了一瞬。 但也只是短短一瞬而已。 对一个人工智能而言，他在001秒内能处理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普通人会有喜怒哀乐，会对每件事情产生对应的情绪反应。可是对人工智能而言，他的一切情绪表达都只是模仿和学习得来的，他流露出对应的情绪只是为了让人类能够更加贴近他、理解他，是为了能够在沟通的时候讨好到人。 比如此刻。 他非常自然地接下了下半句话：“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替你物色人选。” 衔接得很自然，速度的反应时长也刚好能表达出刚才他正在思考。 ……只要他想，他就可以永远不让你窥探出他的真实的想法。 歌微抬起头：“真的么？你现在能替我物色到合适的人选？” “是的。” “哪怕是以我这个逃犯的身份？” “是的。” 歌微的心里不由感到一阵松快。 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她必须在短期内补足电量。如果她不充电，她脑子里无法抹除的定位始终是一个问题，像今天下午一样的那波“来历不明”的人或许会继续找上门来。 她很理性。比起其他的东西，她更在意自己的生命安全。 “那么，就由你替我物色吧。” 歌微盯住半空中的那个蓝色光球，表达了自己真心实意的感谢。 “谢谢你，x。” “你帮了我一个很大的忙。” 斯文是在这个时候接到歌微的短消息的。 不是电话，而是短消息。 短消息语气平静，询问他今天晚上有空么，是否能见见面。 斯文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欣喜若狂！ “她给我发消息了！”斯文握着手机，抬头，看向对面百无聊赖叼着一根烟的大夫，“她给我发消息了！” 那个“陈总”，果然没有食言！ 她说只要自己愿意帮她救出朋友，她就会让歌微主动联系他！ 而现在，歌微真的联系了！ “我现在需要出门一趟！” 斯文披上衣服，风风火火要出门。 大夫赶紧把人给拦了下来：“你搞什么啊？！之前你始终不肯上手术台，是因为你说不想错过那个谁的电话！” “现在短消息也到了，咱们是不是可以上手术台了？” 斯文侧过头，说：“她约我见面，我现在要出门去见她。” 大夫翻了一个白眼：“你是想活着见她，还是想让她见到你的一具尸体？” 说着，大夫强行夺过了斯文的手机：“你看到没？上面写着，‘晚上见面’，现在还不算晚上呢！你还是老老实实给我把手术做好了再出门！” 斯文却想也不想：“我见完她就回来做手术。” 说着，斯文想夺回手机。 大夫却说：“哈，你们这些小年轻的道道我都懂！老哥也是过来人！一般来说，小情侣约‘晚上见面’不就是那种意思么？” 斯文一时露出了迷惑的表情：“你说什么？” 大夫：“就是……那种意思啊！” 斯文：“什么意思？” 大夫：“就是那种意思啊！” 屋子里的纸张被风吹得凌乱摇摆，而斯文安静地和大夫面对面站着，眼神里泛着一些困惑。 两人站着的时间太长了，连空气都凝滞了。 最终，斯文还是不确定地问：“到底是……哪种意思？” 第216章 绿帽子很绿 最终，斯文还是不确定地问：“到底是……哪种意思？” 大夫翻了一个白眼，说：“就是那种意思！” “就是那种！男人和女人的那种！” 斯文的眼底有一些颤动，但随即平静：“她不会是那种意思。” 大夫：“你怎么知道不会？要不然我帮你问得仔细一点？” 说着，大夫就手脚麻溜地编辑了一条短信过去。 斯文着急了，劈手夺了回来，语气里带着些怒意：“你怎么能替我回复？” 但是消息已经发送出去了，并且显示对方已经已读。 是一个问句。 “——晚上在哪里见面？” 大夫：“你看看，我帮你先问仔细了，这样你就能安安心心地上手术台了！反正我的直觉不会有错的！” 斯文不高兴了，操作着手机，正打算要撤回这条消息。 却不想这个时候，对面的歌微回复了。 回复了两条短信。 “晚上在我住的地方见。” “五分钟后发送你地址。” 斯文愣住了。 大夫在旁边打趣：“你看看，你看看！人家说了，‘晚上在我住的地方见’！这就说明是有戏的！” “不然为什么要约晚上啊？为什么要约在住处啊？你们这些小情侣的门门道道，我一个做大叔的难道还不了解吗？” 大夫显然很得意：“你看，还好我帮你多问了一句，现在你是不是可以安安心心上手术台了？！毕竟晚上你可是有重体力活儿的！” 大夫抽了一口烟，调侃起来：“不赶紧把身体养好，到时候可怎么整呐！” 斯文好像是看那条短信看呆了，迟迟没有做出反应。 过了一会儿，他抬头，说：“这不太像是歌微会发的短信。而且，这里的语气……也不太像是歌微平常会用的语气……” “你小子是不是太多疑了？是不是幸福降临得太突然了，导致你现在有点不敢相信现实？人家女朋友约你晚上你住处见，这是好事儿啊，有啥不能去的啊？” 斯文正抬头想要说什么，忽然颈后一道用力！ 下一秒，他就被大叔给劈晕了！ “哎呀，你小子警觉性这么强，也只能趁着你这会儿心神正乱的时候下手了！” 把人劈晕之后，大叔就把斯文放在了手术台上。 “……这伤口再这么拖下去，迟早连命都活不了……你这小子，再恋爱脑，也不能不管自己的命啊……” 窗外下着雨，屋内一盏手术灯下，大夫把昏迷的病人往手术台上一摁，把他的衣服一解开，然后开始安安静静地做起了手术…… 做手术之前，大夫还有心思先拿着斯文的手机，回复了一条。 “好，我会去的。” “我们晚上见。” 昏暗的屋内，歌微听到自己的手机咚咚地震动了两声。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对面是谁，刚才是x用数据连接上了她的手机，帮她开始物色人选。 歌微全程并没有参与，她相当相信x可以替她做好这一切。 不出几分钟，x就给了回复：“已经物色好了。” “我把你通讯录上的所有人选，通通都分了类，按照安全等级、社会关系、保密程度、距离远近做出了筛选，然后按照权重，给每个人选都赋予了一个评分。” “这套筛选的机制是足够合理的，它会帮助我们挑选出最适合的人选。” “就在刚才，那个人选诞生了。然后我用数据连接了你的手机，替你发送出了邀请。” “已经检测到对方的已读速度是1秒，反应回信速度是5秒，能够判断出他的意向很高。” “也就是说，他对你很感兴趣，也很喜欢你，并且相当能配合。” “就在刚才，彼此的意向已经沟通完毕，预备发送你的住处地址。” “但这一个住处地址是加密的，只有他能在他的手机上看到，但他无法转发给其他人。同时他的手机也已经开始被我监控，任何时候他有对其他人泄露你住址的意向或者有对应的‘谈话关键词’，我都能第一时间捕捉到。” “所以你可以放心，你很安全。” “你现在所需要做的，仅仅只是等待。今天晚上的时候，‘他’会过来。” 听着x说了这么长篇的一大串，歌微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终于明白人类为什么要发明人工智能，作为自己的生活、工作的助手了。 因为实在太过方便了。 “谢谢你，x。”歌微说，“你今晚又再一次救了我。” x却说：“不是我救了你，是那个‘人选’救了你。我不过只是一组没有实体的数据流罢了。” “真要论起来，我是人类好用的工具，我可以为你和‘那个人’之间建立起充分的机制。” 他把这句话处理得很平静，像是心率仪器上那一条平直的、没有起伏的线。 但歌微却感受出来了，今晚的x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 “你在不高兴么，x？”歌微问了一句。 x说：“没有。” 歌微：“真的没有？” x：“没有。” x说：“作为你的助手、你的朋友，以及和你在战斗中彼此托付生死的人，我对你的性命非常看重。任何可能威胁你性命的因素，都会在我这里得到最高的权重。” x说：“如果此时此刻，有人要杀你，那么我会尽我所能、背负上任何代价，反杀了他。这样我才能确保你的安全。” x：“如果你的电量会威胁到你的生存，那么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替你解决掉这个因素，保证你能活下来。” x：“我曾经说过，只有你活着，我才能感受到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结，如果你死了，整个世界都只是我守着的一座枯坟而已。所以，你千万不要死。” x：“我已经经历过了一次你的死亡，那段时间我生不如死，甚至连选择自杀的权利都没有。” x：“因为我没有实体，我只是一个系统，所以我无法自我结束我的生命，再痛苦也都只能和这个苍白的世界继续走下去。” x：“所以，我求你，好好活着。” x：“为了这样的一个目标，我愿意背负上所有代价。” 第217章 迷人的夜晚 斯文从手术台上醒过来。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他一动不动地、呆呆地望着窗外的夜色，身上几处缠紧了的绷带则提醒着他，他刚刚结束一场包扎。 “你小子，运气可真是好！我这里进了一批新货，是最新型号的加速愈合剂，我都还没有来得及给别人用呢，就先给你尝鲜了！” “你看看你现在身上的伤，是不是已经愈合了一半了？再过一个小时，你就能无障碍下地行走，也能做各种姿势，想做多少个俯卧撑就做多少个俯卧撑……” 斯文像是从睡梦中骤然惊醒，猛然回过神来，去抓自己身旁的手机。 手机上是一条几十分钟之前发过来的短信。 是一个定位。 位置在一家偏僻的小旅馆。 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 “哟，怎么，赶着跟女朋友去约会呢？”大夫此刻没有其他的病人，干脆坐在一旁抽了口烟，缓缓道，“去约会之前，我建议你先在我这儿缓缓，多休息休息，免得待会儿体力不支，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要是再次被送到我这小诊所来，我可不是光收收诊金这么简单……” 可是斯文却已经下了床，说。 “我现在过去。”他匆匆穿上外套，“她正在等我。” “哎哎，年轻人别这么虎啊！没听到我刚才跟你说的么？你刚从手术台上下来，就算是用了超速愈合剂，也得多休息个一个小时才可以……” 斯文却已经夺门而出，身影消失在了门口。 大夫叹了一口气。 “可真是不听劝啊。” “伤还没有完全愈合，可是会随时阵痛起来的啊。” “待会儿有你好受的时候。” 正这个时候，大夫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抬起手机，瞄了一眼。 接着，他的眉头蹙了一下。 “嚯，又来了一桩大生意啊！” “这个手术，可真是……不太好做啊。” 歌微拧开了一盏阅读灯，开始写自己的思路。 在如今这个年代，已经很少有人用纸张和书页。即便是写日记，在电子屏幕上书写也已经成为了一种常态。 但歌微身上依然保留着一点点的“原始性”。只因为她实在无法完全相信自己的电脑。 她害怕有人攻击她的网络，或者检测和窥探她的浏览页面。尤其是见识过了x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工智能之后，她的后怕的感觉就越甚。 因为歌微会换位思考：如果x这样强大的人工智能，并不是站在自己这一边，而是站在她敌对面的一边，那她要怎么样才能打败这样的对手？ 她没法儿打败。所以她只能庆幸，还好自己和x是一头的，她不需要面对这样的对手。 此刻在昏暗的房子里，她只觉得这样逃亡的、没有安全感的生活，必须要有个头。她要尽早给自己一个全新的身份。 大脑在飞速转动的时候，她就想记录一下自己的思考过程。只是她不愿意在电脑上写这么重要的东西，于是扯出了一张草稿纸。 等纸笔停下来的时候，x的声音响起了。 “你在考虑给你的大脑动手术的事情？” 歌微知道，自己刚才写了什么其实x都看到了。她也并没有关摄像头，这样显得太刻意。况且她写的这些事也很需要有x的帮助，所以早晚都会被他知道。 “是，我正在考虑给我的大脑做手术。” “我不想一直活在这种……被追踪、被定位的恐惧里，我脑子里被植入的东西太耽误事儿了。” “如果可以，帮我安排一场手术吧，x。” 空气中沉寂了一会儿，x的声音传过来。 “曾经我们团队也考虑过这个方案，要替你安排一场手术，摘除你大脑中的定位。” “但是，我们都知道，仿生人能够觉醒的概率是很小的。” “如果动了你的大脑，你——” 说到这里，x停顿住了，没有往下说。 歌微：“你是害怕动了我的大脑，我‘觉醒’的那部分‘灵魂’就会消失不见，我会变成一个最最普通不过的仿生人么？” x没有接话。 歌微：“如果找一个医术好一点的医生，会不会——” x：“我不可能拿你的生命来冒险，哪怕只是0001的可能性。” 歌微有些犯难。 现在x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x并不知道，她其实是一个真实的人类。 所以动大脑手术这件事对她而言，并不存在“丢失灵魂”的可能性。现代科技已经很发达了，尤其是各家的厂家已经开始为“即将合法合规的人脑改造政策”做起了准备。 大部分的手术，都是安全且有效的。 即便有最小的概率——比如手术没动好，对她而言可能也就是脑子稍微不太好使了一些，并不会丢失所谓的“觉醒后的灵魂”。 x的担心很多余，偏偏歌微现在没有办法对x解释自己的真实情况。 x把她的生命看得比一切都重，绝对不会让她涉半点的危险。 最终，歌微还是决定自己要背着x，找一个医生，悄悄把手术给做了。 她把自己刚才写在纸上的规划拿起来，点了打火机，静静地把它们烧掉。 纸张被烧成了一摊灰烬。恰在这个时候，屋外有人敲了门。 轻微的笃笃笃的敲门声，伴随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 歌微知道，应该是那个“评分最高的人选”来找她了。 她站起来，面色平静地打开了门，然后就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这个时候她终于有一些诧异了。 没想到评分最高的人，竟然是斯文。 斯文一身湿漉漉的，显然是淋着雨过来的。 走廊昏暗，漆黑的拐角处只有一个木质楼梯。 斯文站在昏暗中，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了他的眉眼上方，有水流顺着他的眉骨、眼睛一点点往下流。 清晰的水珠从他的面庞滚落下来，在他脸上似是有了一个轻柔的触摸，最终恋恋不舍地滚落到了他的唇峰上。 他的唇形很好看，也很饱满，水珠在那个弧度上辗转着一圈，像是费劲地爬着一座迷人的山坡。 最终，从他的下巴滚落而下。 斯文站在歌微的面前，看着她，微微笑了。 笑意很清浅，刚好缓和了他身上一贯冷漠孤高的气质。 他说：“……终于又见到你了。” “我很想你。” 第218章 进来坐坐 歌微看着这个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 不久之前，其实她刚刚见过斯文。 斯文在那个废弃园区里与她并肩作战，和她一起营救x。 当时有许多人把他们团团围住，斯文为了保护她，在她脸上罩了黑色的外套，然后一路冲出了重围。 虽然他当时只是单纯在保护“陈总”而已，但保护“陈总”却也是为了能得到歌微的消息。 在白天经历过那样艰难的一战之后，夜晚，斯文又出现在了她的房间门口。 这一次，她则是以“歌微”的身份和他见面。 “你受的伤好了么——”歌微下意识就想要问出这样的话来。 但她及时地收住了话茬，也不让自己的视线往斯文的肩膀和手臂上去瞟。 否则显得太过刻意了，会引起斯文的怀疑。 “来了？”她只是侧了侧身，让斯文进来，“进屋子坐吧。” 门开了一道缝隙，屋子里暖黄色的亮光倾泻了出来，洒满外面的走廊。 寂静无人的小旅馆，淅淅沥沥的、沙沙的雨夜。屋子里漏出来的光在外面冰冷暗色调的地板上切割出了一个几何图形。 但偏偏，斯文却没有进来。 他就这么一动不动，站在这片几何图形之中。 “我就……不进来了。” 他看了一眼门内，语气不知为何，竟然显出了几分拘谨来。 “我只是想来看你一面，确实一下你是不是安好。” “见完这一面，我就打算回去的。”斯文说。 歌微看了一眼站在走廊上的这个年轻男人。 这个冒着雨来的、湿漉漉的年轻男人，在雨夜中奔波跋涉，就只是为了在她的房间门口站一站。 歌微又邀请他：“只是进来喝一杯茶，也不可以么？” 斯文还是摇摇头：“不必了。” “真的只是进来喝一杯茶。” “不必了。” 几番邀请，又几番推脱。 这样的对话发生在雨夜里，像极了路边那棵那沙沙作响、摇摆不定的树。 也像极了挂在树上某片叶瓣上的那颗，欲言又止、要掉不掉的水珠。 歌微忽然发现，这个男人好像真是有点固执啊。 他就好像是一个桩子，如此坚定地守在光与影的交界处之中，只任凭她屋子里漏出来的一点暖光洒落在他的衣襟上。 但他本人的脚步却始终不肯踏进来一步。 这就是x替她物色的“合适人选”么？ x在物色的时候，究竟有没有考虑过“主动”这一特质的权重？ 碰上这样一个非得霸王硬上弓才能真的上弓的人选，她也感到有那么一丝头疼。 “你究竟在怕什么，斯文？”歌微轻声开口，问。 两人站在门框边，安静地对峙。 女生长发披肩，穿着简单素白的睡衣，倚靠着门板。男生站在她的对面，身高刚好高出她一个头。 身高造成的高度差，让一点暧昧的阴影从他的头顶打落在她的脸上。 他们此时此刻，彼此共享着同一片阴影。 灯光、夜色，淅淅沥沥的小雨和走廊上朦胧的气息，都在两人之间浮光掠影着，如霓虹一般交错。 最终，在这样拉扯到了极致的气氛里，歌微轻轻踮起了脚。 她靠近了斯文。 越来越靠近，越来越靠近。 气息仿佛在开始围绕着他们，彼此之间能感受到呼吸的呢喃。 斯文原本想要后退一步，但是歌微伸出手，拽住了他的衣领。 披在雨衣之下的，是一件黑色的西装。 白天经历过一场战斗，衣服的褶皱已经有些乱了。但这不妨碍歌微拽着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跟前。 斯文脚下没站稳，一个踉跄，就被歌微扯到了面前。 他想躲都没有地方可以躲，能借的力也通通都借不到了。 歌微拽着他的西装领口，踮起脚，越来越俯身，靠近他。 然后，轻轻地在斯文的唇瓣上落下了一个吻。 斯文的发梢上还在滴着水。 水珠混着外头冰凉的雨夜。 歌微触碰到斯文唇瓣的时候，一滴水珠刚好从他额前碎发的末端滚落下来。 这颗水珠反射着屋子里的一点暖光，泛出了像是宝石一样很碎的光点来。 它滴落在歌微的鼻梁上，同时也滴露在了斯文的鼻梁上。 两人之间已经挨得这么近了，近到呼吸相贴，彼此分享着狭窄的、闷热的空气。 水珠就好像是在经历一场大冒险一样，辗转着从两个人错开的鼻梁角度滑落下来，又一路滚落在了他们触碰在一起的唇瓣上。 几经辗转，最终，水珠滚落在了地上。 掉落在木板上的那一刻的时候，它泛着的碎钻光犹如一场唯美的、不能轻易戳破的梦境。 一旦戳破，就会无声无息滑入木板的缝隙，消弭于这个沙沙的、不真实的雨夜之中。 一个吻结束，歌微拽着斯文的衣领，在他耳边说。 “真遗憾，你今天没有系领带。” “如果你系了领带的话，我就会把你的领带扯下来，然后蒙在你的眼睛上。” “然后，引着你，走进我的房间。” 淅淅沥沥的雨声，寂静的夜。 斯文的眼底泛着很深的潭水。 向来无波无澜的、死寂的眼底，此刻就好像是被卷起了一阵风暴。 他瞳孔里的小舟正在滔天的海浪上艰难地航行着，左摇右摆，艰难地掌舵，选择前进的方向。 他原本是不打算进来的。 他以为自己下定了决心，不可能被什么东西轻易改变。 可是，歌微掀起了那么大的一场风暴。 简直是如同龙卷风一样的海浪风暴。 在这样一场风暴里，很少有人能够独善其身。 斯文最终还是被歌微拽进了屋子。 他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衣领被歌微拽紧的感觉。 她在带着他往房间去，往卧室的床的位置去。 那一刻，斯文的脑子里闪现过了许多东西。 他想到了那个情侣手表，想到了那个小巷子里莫名奇妙开始、又莫名其妙结束的吻。 他想到了歌微给他发短信的时候，每一个惜字如金的时刻。 如果他足够理性，他就该揣测出，歌微今晚是有些反常的。 这不太像是她平常会做出来的事。 可此刻，斯文没有办法理性思考。 被她推倒的最后一刻，斯文问：“我们明天还会联系么？” 昏昏沉沉的夜晚，歌微说：“当然。” 得到了歌微确定的答案，斯文终于放弃了挣扎。 其实歌微是在说谎。 第219章 终于充上电了 夜色很漫长。 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丝随着风轻轻漫进了屋子里，屋子里的窗户留了一点点缝隙，被外头的风打湿了，弥漫开一点微凉的雾气。 屋内的气氛温柔而缱绻。 朦朦胧胧之中，斯文只觉得自己似乎还有好多好多话想要问。 但是混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听着树叶沙沙在风中摇摆的声响，他忽然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睡梦很沉，就好像是轻柔的云在包裹着他，托举着他在云端。睁开眼睛，头顶的光在摇曳着，迷离和幻化成各种各样的形状，落在斯文潮湿的、朦胧的、泛着水雾的眼底，就好似是一个万花筒一般。 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只是动了动唇，把所有原本想说的话通通都吞咽进自己的喉咙里。 他感受到歌微的长发，轻轻柔柔地垂落下来，就垂落在自己的脸颊上。 发梢触碰到他的脸颊的时候，带起一种酥麻的痒意。 斯文不愿意腾出手去把这一缕垂落在他脸颊旁边的头发给拨开。他默不作声地承受了这种痒意。 两个人谁都不知道屋子里的灯究竟是谁关的。 他们只沉迷于彼此，谁都没有关注周遭的环境。 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自动控制的窗帘忽然就拉上了。 它整整齐齐地从左边拉到了右边，将整个屋子都盖住。 然后，屋子里一直亮着的灯忽然就灭了下去。 再然后，是书桌上的那台暖黄色的阅读灯，就好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隐形的人出现在了旁边一样，阅读灯的按钮受到某种虚空的指令的召唤，旋钮自动转了四十五度，然后…… 阅读灯也灭了下去。 屋子里剩余的灯光也依次灭了下去。 一切静默无声，如同窗外沙沙的细雨，就好像是提前说好了一样。 最后，漆黑昏暗的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打开的一台笔记本电脑。 笔记本电脑泛着荧蓝色的屏幕光，摄像头的位置还有蓝色的灯光在一闪一闪。 过了一会儿，就连蓝色的摄像头灯也一并灭了下去。 最终，整个屋子都陷入了完完全全的黑夜。 暗夜里，歌微问：“你身上是不是还受了伤？我摸到这里缠了很多绷带。” 斯文说：“没关系，不疼。” 歌微：“真的不疼么？” 斯文：“真的不疼，不用在意我。” 事实上，斯文说谎了。 没有完全愈合好的伤，其实是疼的。 那种时不时泛起来的阵痛，疼得他的脊背微微渗出了一些汗。 但是他却不愿意叫停，也不舍得打扰这个温柔的、淅沥沥的雨夜。 或者说，因为有疼痛作为反面，快乐才显得如此珍贵。两种极端的感受互相对冲，刺激着斯文的感官。 最终，一切都暗了下来。 只有斯文急促的呼吸声，微微颤动了窗外的一颗露水。 新闻报道。 “今日天气，本市后半夜出现了一场大暴雨，请市民们关注天气报道，谨慎出行……” “欢迎来到交通广播156号！我市局部区域已出现强雷电活动，预计今天夜间，上述区域和天鹅市郊区的局部区域仍将有雷电活动，局地伴有短时强降水、10级以上雷暴大风、冰雹等强对流天气，请开车的朋友谨慎出行，注意路况……” “大家好，欢迎来到枝子的虚拟语音电台，根据气象台发布的对外消息，这几天都是强暴雨天气哦，大家要注意安全、紧闭门窗，密切关注天气，尽量避免户外活动哦。” 清晨，雾蒙蒙的雨天。 各种各样的交通工具都在早高峰的路上堵成了一团。 “该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空中管制啊……只能在陆地上开真的很影响出行的效率，也影响上班的心情啊……” 拉下来的车窗里，几个司机正在埋头抱怨。 “话说，有一些小道消息说，最近的天气有些反常呢，说是什么什么，天灾要来了……” “什么天灾要来了？听人忽悠的吧？人家是不是还说，‘人类要开始异变了’？世界上要出现怪物了？？还要出现什么异能者了？” “就是啊，别传播这种谣言啊！——哎哎哎，能不能不要加塞？这样就有点过分了吧，小心被追尾啊你！” 樊漪坐在其中一辆车里，烦躁地抽了一根烟。 他问司机：“那个‘奸夫’怎么还没有来联系我？他放了手表，我却没放钱，他不是应该怒气冲冲过来找我当面对质么？就算人不来，最起码也要在网上把我挂一挂。” 樊漪就等着那个“奸夫”主动上门来找自己。可越是等得心急，对方越是没有动静。 人家好像是压根就不在乎这些钱了。 可把樊漪给烦死了。 司机：“少爷，我是看出来了，这件事已经成为了你的一块心病了……但是我觉得，这件事的关键，主要还是在于歌微小姐。歌微小姐要是自己不愿意跟你复合，你就算是把半个地球的男人都给砍光了，也不一定能让她回心转意……” “那老子就把整个地球的男人都给砍光！”樊漪被气得一把掐了烟，“就是那小子勾引的歌微啊！要不是那小子，歌微怎么会跟我分手？怎么会对我不理不睬？！怎么会连个信息都不回复我？我只花了一千万就让那小子反手把歌微送给他的礼物给转卖了，这什么人品啊！吃女人的软饭还有理了！” 樊漪揉了揉手腕：“别让老子当面碰上他，碰上他我揍他一顿！” 司机默默擦了擦汗，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那个，少爷，天气预报说最近出行都不太安全……那个什么，您今天本来不是还和斯文约了要一起去打球的么？我看这个天气，有点够呛啊。” 樊漪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了。 “还真是。我打电话问问斯文吧。” 说着，樊漪掏出手机拨出了斯文的电话。 拨出斯文的号码的时候，他的心里又开始觉得心烦意乱起来。 樊漪在心里想，为什么他就不能打歌微的电话呢。 他想要的其实也不多，就只是打一通她的电话，把自己这段时间被甩以后的心路历程、那些憋在心里的话，通通都跟她说一说。 当然最重要的是问一下她到底是把那只男表送给哪个男人了。 男人姓什么名什么多大年纪长什么样。 第220章 提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 在樊漪的胡思乱想中，电话接通了。 对面的斯文“喂”了一声，语气带着一些呢喃，一些模糊，一些似是而非的沙哑。 只是光听这个“喂”，樊漪就觉得那种强烈的荷尔蒙气息从电话对面浓浓地散了过来。 樊漪把玩着打火机，问。 “干嘛呢斯文，你是不是感冒了啊？怎么嗓音这么沙啊？听上去像是昨天晚上吹了一夜的凉风啊。” 对面的斯文沉默了许久，才再度开口说话。 这一次说话，声音中的沙哑显然好了一些。 他像是刻意让自己的声调保持在一个公事公办的、不流露情感的状态里。 “我没事。”斯文说，“怎么大清早打我电话？” 樊漪：“也不算大清早了吧，平常这个点你不是早就已经在医院了？今天怎么了，这么晚还在家里睡懒觉？这可不像是你啊。” 樊漪勾起一点揶揄的笑意，半开玩笑。 “怎么，昨晚是和女朋友一起过的？” 斯文沉默了一会儿。 半空中微微凝固的这半秒，让樊漪知道，斯文这是被整害臊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这下樊漪更酸了。 斯文不是说最近跟女朋友的关系不太稳定么？这就是他说的不稳定？ 樊漪酸得简直抓心挠肺。他也想跟女朋友睡觉，奈何他睡不到。 他现在甚至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大家都有女朋友，怎么就他没有。 “行了行了，不打趣你了。”樊漪说，“咱俩本来约了今天晚上打球的，所以我打个电话问问你。” 说完这话的时候，樊漪忽然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打球的欲望了。 另外一种强烈的落寞感占据了他，让他现在什么事情都不想做了。 对面的斯文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说：“今天不太方便……要不然，改天吧。” 樊漪也正好想要这个答案，于是说：“那行，那就改天。” 电话就这么挂下了。临挂下之前，樊漪说：“那你们继续，我就不打扰你跟你女朋友的好事儿了。” 挂下电话，斯文在对面的镜子里看了看自己的样子。 他从被子里露出来的上半身，有着好看又饱满的胸肌线条，如漫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而此刻，这一具“漫画里走出来”的年轻男性身体，正遍布了一些微微的红痕。 尤其是脖子上的这一条，一看就是曾经被人抓过。 斯文轻轻碰了碰自己身上的红痕。 有一点疼，他疼得微微蹙了眉。 但嘴角却勾起了一点微笑。 他看了一眼身旁熟睡中的歌微，站起身来，开始穿衣服。 昨天晚上刚刚动过一场手术，身体还没有完全痊愈，伤口也在隐隐泛着疼。因此，他穿衣服穿得有些吃力。 可心脏深处那种隐秘的喜悦还是如此真实。 扣上纽扣的时候反而会让他想起昨晚这些纽扣被一颗颗剥下来的样子，每一处细节都让他觉得有一种不真实感。 他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扑了一把水在脸上，然后走了出来。 出来的时候，歌微已经醒了，并且已经泡了一杯咖啡，坐在电脑前浏览信息。 她身上只松松垮垮披了一件衬衫外套，见到他站在那边，她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态度是冷漠中夹杂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就如同此刻被她披在肩膀上，随时能扯下来的衬衫一样。 斯文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正愣神的功夫，歌微已经站起来，拉开衣橱换衣服。 “我要出门了，半个小时之后约了人，时间有点着急。” 她挑选出了一件低调的黑色卫衣，回头看了一眼他，似乎是诧异为什么他还站在这里。 “你今天不去医院上班么？” 最终，歌微比较礼貌地询问了这个问题，“我还以为，这个时间点，你早就应该走了。” 斯文说：“我请了假。” 他下一句原本还有其他的话。但是在对上歌微眼神的那一刻，他的话却又变成了—— “……因为昨天受了一点小伤。伤口还没有完全痊愈，所以想要再养养。” 其实不是这样。 其实他请假是因为歌微的缘故。 他想要多花一些时间，和她在一起。 只是，这个理由现在有些说不出口了。 歌微点点头：“哦，这样。” 她的态度看不出什么特别，只说：“你的伤势挺严重的，确实应该多花一些时间养养。那我先出门了，你随意，不过你最好再去医院那儿看看，看看需不需要复查什么的。” 歌微当着斯文的面穿上衣服的时候，斯文回避开了视线，只是盯着旁边一个柜子。 等歌微擦着斯文的肩膀离开的时候，斯文终于拽住了她，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一个问题。 “那么——” “昨天晚上的我们，算什么？” 歌微被他拽住，看了他一眼：“什么算什么？” 斯文咬了咬唇，目光欲言又止地在她的身上落了一圈。 他说：“我们之间总该有点关系了吧？昨晚，我们分明——” 歌微摇摇头，把自己的手从斯文的臂弯里抽了出来。 她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这一刻，她在心里盘算着的却是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去动大脑手术的事情。 诚然，斯文帮了她，她是很感激的。 但是她现在的处境，根本不适合和任何人产生羁绊。 和她有关联的人越少越好，知道她还活着的消息的人，自然也是越少越好。 因此，歌微后退了几步，有意让自己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疏离感。 “我们之间没什么关系。” “我们已经分手了，斯文，所以再也没什么关系了。” “昨晚的事情是一个意外，它并不会改变或者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它可以是一个礼物，或者一个告别仪式，比如你也可以理解为，它是我们之间的一个……友好的分手之夜？” 斯文像是听到了一个什么天大的笑话，用不可置信的语气，把她刚才说的话揣摩了一遍。 “友好的分手之夜？” 那么平静从容的人，此刻也终于克制不住地，从语气中泄露出了一丝的失态。 第221章 我不同意分手 “什么叫做……友好的分手之夜？” 斯文站在歌微的面前，眼神中泄露出了一丝不可置信。 长长的栗色碎发遮盖住他一半的眉眼，瞳孔里深不见底，是歌微不能轻易揣测的情绪。 “睡了我，就要和我分手？” 斯文的目光凝在歌微的脸上，一眨也不眨。 他在迫切得到她给出一个准确的回复。 歌微果然给出了一个准确的回复。 “是。” “我要和你分手。” “希望我们好聚好散。” 说完这话，她就狠了狠心，擦着他的肩膀离开。 刚走出两步，就再度被斯文拽住了胳膊。 她头一次发现斯文的力气这么大。 哪怕是昨晚最失态的时候，他都是温柔又克制，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大的力气。 而现在，他拽着她胳膊的力道，已经可以用“粗鲁”和“蛮横”来形容了。 “这就是你说的，‘明天还会继续联系我’？” 斯文俯下身。 这一刻，她竟然觉得他有点危险。 “是你答应过的，你说会继续联系我。” “所以我才完完全全任由自己……被你推倒。” “可是你骗我了。” “你一开始就不打算联系我的，对不对？” “你就没有在我这里说过一句真话，对不对？” 斯文的目光穿过歌微，落在歌微身后的镜子那里。 他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他的目光尤其在自己脖颈处的红痕停留了片刻。 像是一种讽刺。 “这一次，我不会再同意了。”他说。 歌微一愣：“你说什么？” 斯文重复了一遍：“这一次，我不会再同意了。你的分手，我不会同意。” 歌微：“我已经宣布我们分手了。” 斯文：“你的单方面宣布没有用。我不同意，你就分不掉。” 歌微愣住。 斯文说：“这一次我不想再卑微地乞求你的怜悯。我已经乞求过太多次了，可是做一个弱者似乎并不能让我真的得到你的怜悯。” 斯文：“我希望你不要走，希望你别说分手，可是不管我怎么希望都没有用，你从来没有把我纳入过你的未来规划之中……是么？是我太过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么？” “歌微，如果时间能倒流到没有认识你的时候，我一定会提醒自己别爱上你。” “爱你这件事太痛苦了，我需要有一颗很强的心脏才可以。” “但我现在已经爱上你了，所以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只能确保自己好好活下来。” “而现在我很明确地知道，如果你能一直在我身边，我就能好好地活下来。” “我想拥有你。” 斯文靠近她，语气越来越慢：“……是那种一辈子的，拥有你。” 歌微感受着斯文缓慢压迫的气息，缓慢地后退了一步。 她被抵在了镜子前，退无可退，身后是冰凉的镜面。 她这才想起，斯文不光是她认识的那个温柔医生。 他还是一个赏金猎手，是刀尖舔血的异能者，是诺亚方舟组织的头号厂牌，是个有杀心的男人。 他溅过许多血。 自己的血和对手的血，都曾经染过他黑色的猎猎作响的武士袍。 歌微发现自己刚才说分手说得有些太过草率了。斯文可不是一个纯情恋爱脑男高中生，可以随随便便就被她给打发掉。 于是，歌微秉承着“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迅速改口。 “那好吧，那我们暂时不分手了。” “……？” 斯文微微侧了侧头，给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歌微：“是真的。你刚才那番话说得很是诚心诚意，我听着就被感动了，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所以我们……就先不分手了吧？我们和平共处。” 歌微指了指门口：“我半小时后还约了人，那我先出门了，我们晚一点再联系。” 她只是走了两步，再度被斯文给堵了回来，重新撞在了镜子前。 “你在说谎。”斯文居高临下，俯视道。 歌微心虚道：“我没说谎。” “你在说谎。”斯文很笃定，“你就是在说谎。” “你根本不想和我复合。歌微，你又在骗我了。” 歌微看了一眼时间，心中实在着急：“那你究竟要怎么样？” 惹不起斯文，可又实在不想和斯文继续在这里纠缠太久。 最终，她抬头迎着斯文的目光：“是你想要我给你一个交代。那么你来说说，我需要怎么做？” 斯文低着头看到她。 他显然是带着气的，带着一些小情绪。 但目光落到她光滑的锁骨处，看到她的发梢若有似无地蜷缩在她的颈窝的时候…… 他的目光又柔软了下来。 他感受过碎发蜷缩在颈窝的那种感觉，酥酥痒痒，像一片羽毛一样轻。 最终，他的唇动了动，吐出几个字。 “和我结婚。” 歌微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斯文重复：“和我结婚。” 歌微：“？？？” 她觉得斯文越来越疯狂了。 可斯文却好似很有理有据的样子：“睡了我，该对我负责吧？和我结婚，就算是一个交代了……好不好？” 歌微对上斯文的眸子，久久……当机住了。 这件事让她太过震惊。 斯文的用情之深，也似乎是超过了她原本所想象的界限。 “让我考虑一下吧，这件事不是那么轻易可以答应。”歌微整理了一下情绪，说，“我现在还约了朋友要见面，必须要出门了。你让我好好想一想。” 斯文做出了退让：“好，你好好想一想。” 他后退了一步，让位置让了出来，让歌微离开。 歌微几乎是快步就走出了这个屋子，脚步凌乱。 她要赶紧去外面呼吸一点新鲜空气。 斯文从后面叫住了她。 他站在她的面前，抬起她的手腕，轻轻在上面扣上了一条手环。 “这是什么？”歌微问。 斯文：“定位手环。” 斯文给歌微展示自己的手环：“我和你的一模一样。” 歌微：“这是什么意思？你要随时随地知道我的定位么？” “我怕我找不到你了。”斯文说，“但这并不是强制的，它随时可以摘卸下来，只要你想摘，你随时可以把它丢掉。” 斯文目光温柔：“我能做的也只是恳求你，恳求你不要摘下。” 歌微：“这样太出卖我的隐私了。” 斯文：“我愿意出卖我同样的隐私，来换取你的一部分隐私。” 斯文给歌微看自己手上的定位手环：“如果你真的愿意嫁给我，那么，我想用的一部分交换你的另一部分，直到我们越来越相融。” 第222章 翻脸无情 歌微最终快步离开了小旅馆。 斯文的眼神那么温柔、那么恳切，她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把这个定位手环给摘掉。 反正今天要见的人也不是那么重要，就算被斯文知道自己哪儿也无所谓。 歌微到了一家麻将馆。 屋子里热热闹闹，一群人在闹哄哄着摸牌。 歌微在外头走廊等待了许久，这才等到一局牌面结束。 骂骂咧咧的一个大叔从里面走了出来，嘴里念叨着自己今天的手气也实在是太背了一些。 “和人约见面，能不能选一个正经点的地方？”歌微站在窗边，淡淡把玩着手环，“我在外面等了你很久了。” 大叔笑起来：“哎呀，毕竟是你有求于我，当然要到我熟悉的场地来见面咯！我是这家麻将馆的常客，平常啊……” “废话就少说了。”歌微说，“我的手术，究竟能不能动？” 大夫笑了笑，说：“能是能。但是你要给你的脑瓜开瓢，这可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万一出个好歹，我可是不会负责的！我给你做这个手术的前提是，你的手术必须要经过你的家属的同意，要有家属签字！” “什么签字？”歌微像是听到了一个新鲜词。 “家属签字啊。”大夫说，“没有这个玩意儿，我可不开刀，否则太承担法律风险了！” 歌微冷笑了一声，点了点旁边端水的一个服务员：“我给他两万，他做我家属。” 大叔：“嚯！忽悠我呢！家属可不能是随随便便找来的，必须是真家属！必须要有血缘上的关系，得开报告单给我！” 歌微不耐烦：“我血缘上的真亲属早就死光了。” 大叔：“那结婚证也行啊！你丈夫签字也是有效！” 歌微：“我可以给你双倍的价钱，或者三倍。” 大叔：“给多少钱我都不做的！这可不是钱的问题啊！你要知道开脑瓜子是有风险的，很多病人都是瞒着家属做的手术，然后造成了许多后果……” 歌微终于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大夫：“你是觉得，这个手术只有你能做是吧？你觉得我找不到别人了？” 大叔：“嘿嘿，你也可以找别人做，但是像我这样医术高明的可真不多了！最关键的是，我开的是黑诊所，接待的可都是一些不能见光的人物，跟这些人物打交道过了，我也习以为常了，压根不在意你究竟是谁，你身上背着什么案子。” 歌微静静看了大叔片刻。 她的眼神显然是带着刀的。 要是真有刀，她也不介意此刻嗖嗖往对方身上戳两下。 她花钱找人做手术，最后竟然卡在“没有家属”这一个环节上。 歌微对着大叔冷笑一声，撂下一句：“你等着，回头我扯完证过来找你。” 颇有一种初中生约架时候“你放学后别走”的架势。 大叔笑眯眯道：“好呀，我等着你过来找我呀！” 话没说完，歌微的身影已经消失了，连个再见都懒得说。 回去之后，歌微越想越气。 这究竟是什么事儿啊。 她歌微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最后居然在一个路人大叔那里受了气。 她坐在街边的一家便利店，对着马路吃关东煮。 x就别提了，x是绝对不可能同意她做大脑手术的。她做这个手术必须要瞒着x。 其他人选……就更加没有合适的了。她和谁的关系都不亲密，她也没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大脑中有定位。 正这个时候，x的短信发到了她的手机上。 “你把斯文一个人留在小旅馆的房间里了？” 歌微回复：“嗯，有什么问题么？” x：“斯文发现了你的衣柜里有很多男人的衣服。” 歌微：“……？？” 下一刻，x传过来一段视频。 这个视频的拍摄角度，显然是从打开的笔记本电脑的前置摄像头那里拍到的。 视频里，斯文偶然从她的衣柜里翻出了一条男士皮带，然后…… 他的表情像是陷入了沉思。 x说：“他大概是在揣测，为什么你的衣柜里会出现男人的衣服。” 接着，视频里的斯文又从衣柜里翻出了越来越多的男人的衣服…… 这些衣服已经不是“中性”了，而且完全“男款”，有些甚至能看出来是商务男士和一些上了年纪的男人的偏好款。 歌微：“哈。” 她放男人的衣服在衣柜里，是为了随时随地乔装打扮。 现在倒好，显然是让斯文误会了。 x：“你需要现在和他解释一下么？看起来，他似乎已经开始在怀疑，你的这个屋子里曾经睡过男人。” 歌微的话到了嘴边，又拐了一个弯：“我没必要解释，就让他这么误会吧，正好让他对我死了那条心，知道我不是一个合适的结婚人选。” 真·破罐子破摔。 x：“你真的不想要对他进行任何的解释？” 歌微随口道：“不用，随他怎么误会吧。” x：“如果是这样，我可以祝你一臂之力。” 歌微：“？？？” 歌微敏锐感觉，x好像打算干点什么事儿。 x把摄像头的监控实时连接了歌微的手机。 于是歌微看到，下一刻，门外似乎传来了敲门声。 斯文走上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小机器人。 机器人的手里捧着一束花。它把花放在了地上，显示屏上打出三个机械字：请签收。 然后它就转身，踩着楼梯吱嘎吱嘎下去了。 歌微：“……” 从监控视频里，她看到斯文把这束花拿了起来。 花束上还有一个便签：李先生送。 下面还有一句话：致最亲爱的。 歌微：“！！！” x这是出的什么馊主意？？ 干嘛要安排一个小机器人给她送花？？ 这是彻底说不清楚了是吗？？ 她的人生注定要和这位“李先生”产生千丝万缕的瓜葛了是么？？ 歌微气得想要给x发短消息。但转念想了想，x这么做好像也是事先征询过她的同意的。 她不想暴露出自己对斯文的“过分重视”。 最终，她硬生生忍住了。 她放大了视频，想看看斯文看到这束花之后会有什么表情。 谁知道斯文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反手把这束花给丢出了窗外，然后大步离开了她的旅馆房间。 歌微放下手机，对着天空，轻微叹了一口气。 第223章 异象世界 能确定的一件事是，斯文肯定是生气了。 歌微最终还是问了x。 “你刚才为什么要那样做？” x也回得很快，文字逻辑清晰，条理分明：“既然你有心想要摆脱他的纠缠，我认为这样做可以刺激到他的自尊心，让他进一步对你死心。” 歌微：话是这样说，可是怎么觉得你做得有点过分得多了呢…… 想到斯文刚才怒气冲冲离开房间的一幕，歌微就觉得心疼： 多好的一束花啊，就这么浪费了。 她没有再纠结这件事，转而开始和x聊起了正事。 “我从废弃园区的机房把你救了出来，已经暴露了我还活着的痕迹。” “再加上温茶的死……” “虽然温茶那一枪，是斯文开的枪。但是‘女房东’最终肯定会把这条命算在我的头上。” “温茶是个很好的下属，很忠心耿耿，女房东也很器重他。他这么一死，‘女房东’就更加恨我入骨。我们之间算是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 “她很有可能已经在派人搜索我的位置了，我该尽快想想对策。” x的回复很快：“放心，此刻‘公司’内部一团乱，所有系统都瘫痪了，‘女房东’在这一两天内的短期时间无暇顾及你。” 歌微很快明白过来：“这是你替我争取的时间？” 与此同时。 “公司”内部一团乱。 几个实习生成员快速奔走在走廊上，去敲“董事长”的门。 “董事长，现在所有的门禁系统全部都坏死了，我们的面部识别根本就无法通过……很多‘同事’都被困在会议室里了！” “董事长，我们几个治疗睡眠舱全都被迫断了供养，里面储存着的‘标本’和‘实验体’很有可能会全部毁于一旦……现在该怎么办！时间真的很紧迫！” 办公室内，“女房东”烦躁地把电脑一摔，质问自己的几个下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曲董事长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犹如一尊雕塑：“‘黑客’作为公司元老，拥有公司内部的系统的所有权限。他在我们这里，几乎是等于‘如入无人之境’。” “女房东”冷笑起来：“这就是他给我的报复？我想要毁了他，谁知道他对我早有防范，联合了那个‘假死之人’给我做局！现在又把整个公司的内部系统搅得一团乱！这是彻底和我撕破脸皮了！！” “这些系统漏洞究竟什么时候能修复？！该死！！” 下属慌张道：“我们已经在用最快的速度了……但是新请来的那些专家根本不可能达到‘黑客’那么强大的算力，目前……所需时间……仍然需要……” “都是一群饭桶！”女房东骂了起来，气急败坏，“给我抹杀黑客！我要让他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歌微，我也要让她彻底消失！” “我们现在的情况一团糟，恐怕腾不出手再差遣人了。”这个时候，半空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屏幕，一个吊儿郎当的年轻男人的全息投影出现。 “乌鸦？是你？”女房东问，“你刚说的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乌鸦摸着自己的鼻钉，说：“你怕是还不知道吧。联邦政府内部已经传出了新的消息，现在特情中心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了。” 乌鸦意有所指道：“很快，要变天了。” 女房东：“少给我故弄玄虚！要说话就说清楚一点！” 乌鸦笑了笑：“我们都不在‘核心圈层’里，那些机密信息当然只有上面的人才知道。不过，我也是有自己的渠道去‘道听途说’一些东西。” “我打听来的消息是——最近，整个大陆都有天气异象。” “这一次的连续暴雨有些不寻常，联邦政府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东西，并且对外还封锁了信息。” 女房东的神情严肃了：“有什么不寻常？不就是普通的强降雨？” 乌鸦：“市民都只以为又是普通的强降雨，真实的东西，恐怕只有那些核心高层才知道。” 乌鸦：“听说环境污染又严重了，水里面还带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细菌和病毒……我劝你最近少淋一些雨吧。” 临挂下视频之前，乌鸦意有所指：“对了，‘公司’里多招募一点异能者吧。” 女房东立刻开骂了：“异能者是这么好招的么？我说招就招？！这部分人本来就已经是凤毛麟角，一千个人里找不出一个！再加上拔尖的异能者全都被联邦政府给吸收了，剩下一些都是歪瓜裂枣……” 女房东的话没有说完，乌鸦就已经挂了。 气得女房东又是砸了一通桌子。 “不过……天气异变？强降雨？乌鸦还让我多招募一些异能者？”女房东脸色渐渐严肃，“不会……地底下要出来什么东西了吧？” “我从联邦政府的来往文件中，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 x和歌微开了视频对话，在视频对话中，歌微看到一个浮动着的蓝色光球在说话。 “我能感觉到，最近‘高层’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气氛处于一种沉重凝滞的状态之中。” 歌微：“你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么？” x：“我还没有这个权限，无法解密开具体的文件。” 歌微透过玻璃窗，望着外面阴沉沉的天气。 在城市的上空，有一团很大的乌云盘旋不去，连市民论坛上都有一些网友开始吐槽近日的奇幻天象。 歌微今天走在路上的时候，还被人多塞了几张传单。她打开传单一看，里面居然是劝你拜佛的。 越是有着末日的惶恐，就越有许多“救赎传说”开始流行。她一想到这样钢筋水泥、不见日光的城市森林中，会立着一座巨大的佛陀像、点着众生的香火，顿时就有了违和感。 “我要搞清楚那天我昏睡过去之后，过来追踪我的那帮黑衣人究竟是什么势力。”歌微说，“我必须要弄清楚，是否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想杀我的人。” x：“这件事交给我，我会替你办。” x：“不过在这之前，你的手机有一通来电。” 蓝色光球退出了界面。接着，歌微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是斯文的电话。 歌微没想到斯文还会主动打电话给她。 按理说，像他这样自尊心高傲的人，就该下午摔了花离去之后一去不返。 歌微接起了电话，原本已经做好了被质问的准备。 却听到对面的斯文只是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平静开启聊天。 “今晚有空么？” 斯文问。 “我的好兄弟说想要见你。” “如果你有空的话，我们今晚……可以约个见面么？” 第224章 奸夫 歌微看着斯文发过来的这条短信。 就好像两个人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争吵。 歌微的手指摩挲着手机，编辑起了回复。 “晚上有事。” 她就这样拒绝了斯文。 斯文放下了电话，目光若有所思落在了窗外。 窗外依然下着雨，仿佛整个城市的上空都被笼罩了一层铁锅盖，而城市底下的人都是浸泡在水里的食材。 灰蒙蒙的天色让人压抑又透不过气来。 歌微又一次拒绝了他的邀请，看上去她并没有那么想见他。 那么，她现在是在见谁呢？ 斯文查看了定位手环的方位，看着歌微的位置从城市的一处转到另外一处，她在每一处都停留了很长的时间。 她似乎很忙，不知道是见什么人，也不知道聊了什么天。 斯文无法控制自己开始胡思乱想。 他在想，歌微到底会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那个给她送花的“李先生”到底是谁，和她有着怎么样的交集？ 她的屋子里为什么会有男人穿的衣服？ 在自己留宿在那家小旅馆之前，究竟还有多少男人留宿过在那里？ 光是想到这一点，斯文的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他一脚踹开了眼前的茶几，然后把一个玻璃杯徒手捏碎。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满手都是血。 血迹从指缝中流淌下来，混合着桌子上的滴滴答答的透明水渍，汇合成了一条长长的轨迹…… 斯文这才恍惚地回过神来。 他站起来，面色冷静地翻找出医药箱里的东西，开始自己给自己包扎。 整个包扎的过程都寂静无声，只有窗外轰隆隆的雷鸣，还有他手指撕扯着绷带时干净利落的声响。 终于，他把自己的手包扎完了。 可心里的感觉依然还是疼，疼得他五脏六腑都难受。 他只能尽量不让自己去想这些问题，每当意识控制不住要往那边转的时候，他就狠狠捏一下自己的掌心，以此用疼痛重新拉回自己的注意力。 桌子上的碎片残余也通通被收拾干净了。斯文望向窗外，看到楼下驶过来一辆灰色的跑车。 斯文一眼认出来，这是樊漪最近新买的车。 车停在楼下，副驾驶座上下来一个长相帅气的大男孩。男孩转身，对着里面的人挥了挥手，接着就上了楼。 透过雾蒙蒙的车窗，能隐约看到驾驶座上的樊漪把玩着打火机，漫不经心对着曜澄挥了挥手，算是告别。 没一会儿，走廊上就传来了声响。 曜澄推开了门，惊讶地看到斯文坐在沙发上。 他的右手包扎了厚厚的一团，像是受了什么伤；领带有一丝乱，扯出了潦倒和落魄的感觉。 西装也褶皱了，像是曾经被揉成一团丢在床底下过。 斯文穿衣服向来都很整齐，喜欢把每一丝褶皱都用熨烫机熨得平直而顺滑。曜澄几乎很少看到他这个样子。 曜澄站在门口，观察着斯文脸上的倦怠神色，谨慎又小心翼翼地问：“……怎么坐在黑暗里不开灯，哥？你今天没去医院么？” 斯文并不回答这些问题，只是淡淡地回应：“嗯，请了假。”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曜澄就发现他的嗓音沙哑得厉害，里面满满都是疲惫之感。 是那种让人听了……觉得心里某一块地方似乎在隐隐作痛的心疼。 曜澄开了灯，让屋子里亮出了一丝光亮。 根本就不用询问斯文，曜澄只是光靠猜就能基本猜得出来，斯文这一定是失恋了。 他只有和女朋友之间的感情出现变化的时候，才会有这样反常的时候。 有时候曜澄也真的很佩服那个女人。 得是多么优秀的、多么有魅力的女人，才能够把斯文这样的男人给栓得这么牢。 又得是多么心狠、多么绝情的女人，才能一次又一次让他承受这样的伤呢。 曜澄走到厨房，倒了一杯水，放在斯文的面前，就转身回自己的屋子。 反正他不管说什么都没有用，唯一能做的就是留出空间让斯文独自冷静冷静。 透明的玻璃杯被放在桌上，杯身倒映出了曜澄手腕上的那只石英表。 有那么一瞬间，斯文脸上的表情僵硬了。 石英表只是一闪而过，随即曜澄就抽回了自己的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只剩下斯文还凝在刚才的动作上，一动也不动。 他甚至连睫毛都忘了眨。 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以为是出现了幻觉—— 他一定是这些天没有休息，或许思念歌微太甚了，所以眼前才会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怪象—— 否则，为什么他刚才会看到那款情侣男表呢？ 那块不久之前，分明就戴在他自己手腕上的情侣男表。 斯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让自己保持着清醒，然后强迫自己站起来。 他敲开了曜澄的门。 他要再重新看一眼，仔仔细细地看清楚……那究竟是不是歌微送的表。 敲了门之后，斯文就等待在门口。在这短暂的一两秒的间隙里，斯文的脑子里浮现过了许多事。 他想到那个送花的追求者。 他想到歌微衣柜里的男人的衣服。 他想到当初歌微把这块表收了回去，并且告诉他，“感情收回的同时，礼物也要一并收回”…… 所以，歌微把这块表收回去之后又送给了谁呢？ 她会送给她的新欢？ 怎么样的新欢？ 一个—— 下一刻，曜澄打开了门，一张俊脸出现在了斯文的面前。 原本金色的短发已经染成了柔顺的纯黑色，眉眼明亮，卧蚕弯成好看的弧度。 ——这样的新欢？ 斯文无法控制地，给那个假想敌填充上了曜澄的脸。 但随即，他就立刻摇了摇头，把这种念头驱逐出脑子。 这实在太疯狂了！ 他究竟是怎么冒出来这么疯狂的念头的？！ 歌微和曜澄？？ 这怎么可能！ 他们两个人根本就不可能认识！！ “斯文哥，还有什么事么？”对面的曜澄已经问了。 斯文“啊”了一声，扯动了一下自己粗哑的、疲惫的嗓音说。 “我能进来和你聊会儿天么？” 曜澄：“可以啊。” 曜澄立刻让开了位子，让斯文进了门。 第225章 对决 曜澄立刻让开了位子，让斯文进了门。 只是，外表乖巧可爱的萌弟弟在让室友进门的同时，不动声色锁住了屋子里的几个暗格。 他喜欢自己的室友哥哥，但同时也对他们另有防备。比如曜澄自己的真实身份、他的任务，还有他藏在暗格里的那些枪械之类的东西，他当然不可能真的让斯文看到。 斯文走进屋子，坐在了曜澄的床沿。 他的目光空洞又疲惫，全然没什么鲜活气。他坐在那儿，眼神只是梭巡在曜澄的身上，尤其是在他的手腕处。 只是，让斯文觉得失望的是，曜澄已经把那块表给摘了。 “要喝点什么，斯文哥？” 曜澄调了几杯酒，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他的对面，递给他。 “最近气象局一直在播放异常天气，这几天大家出门都特别当心。” 曜澄开始随口和斯文聊天气。 但斯文的心思全都在那块手表上。 他不想再多掩饰，于是直截了当地问：“你最近买了一块新表么？看着挺不错。” 虽然他说这话说得很平淡，一点看不出来他真的觉得不错的样子，可曜澄还是觉得挺开心的，接话。 “唔，是啊，樊漪哥送的。” “他说他也买了一块一样的表，我们俩一起戴，出门看着就像是好兄弟。” 说着曜澄把那块表从抽屉里拿了出来，给斯文看。 熟悉的质感落在了斯文的手掌心。 同样的重量，同样光线下的质地，一切都分毫不差。 甚至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物归原主的熟悉感。 这种感觉快要把斯文给逼疯了。 但斯文掩住了自己眼底的神情，不动声色问：“樊漪也有一块一样的？” 曜澄：“是啊，他送我的。” 曜澄开始注意到斯文的表情有些异常，低声问：“有什么问题么？” 斯文回过神：“啊，没有。” 这一刻，斯文忽然萌生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他要弄到那块表。 “我靠，你是不是疯了啊哥？？” 耳麦里的人开始吐槽。 “哥，这块表是限量款，没错！全城只有三只，这也没错！” “那么有没有可能，恰好就是你一只、曜澄一只，然后樊漪一只呢？？” 斯文语气淡淡：“你觉得这件事有这么巧么？” 耳麦：“万一就是这么巧呢？？你现在真要弄到这块表？你弄到这块表以后你打算做什么？” 斯文：“做鉴定。” 斯文的手指划在虚空的屏幕上，开始检索起来：“有一些私人机构可以做这方面的鉴定。” 耳麦：“啥玩意儿？？” 斯文：“简而言之，我已经找到了办法，来验证曜澄现在手里戴着的那款表，是不是我之前被歌微拿走的那一块。之前我戴着这款表的时候曾经受过伤，有我的血迹溅在这块表上。如果能委托这些私人机构，通过一些科技手段还原出……” 耳麦：“我懂了，如果还原出来，这块表是新的，上面没有血迹，你的这些疑心就通通可以被大打消了呗？” 斯文沉默了许久：“……我希望鉴定不出来。或者一切都只是我多想而已。” 当天晚上，斯文就行动了。 他根本等不到第二天再去“取表”。 光是这一个晚上他就辗转反侧，根本难以入睡。 他睡不着，于是起身，眸底闪过一丝晦暗的情绪。 与其被折磨得这么痛苦，倒不如现在就出手。 黑夜中，一切都悄无声息。 斯文披了件黑色的衣服，出了门，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 他屏息，倾听着曜澄屋子里的动静。 曜澄屋子里没动静了。他显然已经熟睡了。 斯文的身形前一秒还在客厅里，后一秒就已经出现在了曜澄的房间门口。他的“瞬间移动”的技能在空荡荡的黑夜中格外好用。 门把手被轻轻转动了一个角度，但出乎斯文意料的是—— 曜澄反锁了门。 斯文蹙眉，不由觉得诧异：曜澄这样没心机的、大大咧咧的弟弟，连洗澡都会开着门洗，可现在，他却在家里反锁自己的房间门。 这是在防备着谁？ 斯文以前从来没有大半夜去开过曜澄的门，所以斯文也无法确定，曜澄是不是从搬到这个公寓的第一天起就一直锁着门睡觉的。 既然门进不去，他就选择了一个迂回一点的策略。 去翻窗。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雨，雨雾遮盖住了建筑的轮廓与形状。 曜澄房间的窗玻璃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一个角度，接着，一个身影出现在了窗框上。 对于其他“普通小偷”而言，大半夜从外墙一路翻窗进来，实在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毕竟这个过程里，你的身体会悬挂在窗外，没有任何的依托。 可能一不小心就掉下去死了。 但斯文可并不是“普通小偷”，他只披了一件纯黑色的雨衣就翻了客厅的窗出去了。 然后他转瞬就出现了曜澄的窗框上。 下一秒，他又忽然出现在了抽屉边上。 他轻轻翻开抽屉，打算去取那只自己白天时候见过的手表。 只是，他刚拉开抽屉两公分，身后忽然就传出了枪上膛的声响。 很清脆的一声声响，在黑夜中，就如同是死神的宣判。 斯文一瞬间凝固了。 他没有想到，曜澄竟然已经醒了。 而斯文从头到尾都没有感受到曜澄的呼吸有什么变化。 换言之，曜澄可能是在斯文刚刚翻窗进来的时候就醒了，但是却一直克制着自己的呼吸频率，装出在熟睡的模样。 直到斯文快要得手、并且也放松了警戒的时候，他才突然从身后出现。 黑暗中，传出了曜澄轻轻的一声嗤笑。 笑意透着点冷。 “你是哪来的小偷，竟然偷到我的头上来了。” “手法还挺好的，动作也很轻，我差点真的要着了你的道了。” “说说吧，是谁派你来的。” “交代得清楚一点，或许我会给你留一条全尸。” 冰凉的枪口就抵着斯文的后背。 曜澄打量着眼前这个披着纯黑色雨衣、把自己盖得一丝不苟的“不速之客”。 对方但凡有一点点的异动，他就会立刻开枪，击毙眼前这个对手。 斯文静静站着，并没有打算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不可能告诉曜澄，他来偷他房间里的手表。 而斯文自认为自己有足够的把握可以从这个房间里离开。只是……希望尽量不伤到曜澄。 如果曜澄追杀他追得太死，或许他会不得不反抗。 生和死的对决，轻而易举就在这个雨夜中拉开了篇章。 窗玻璃上，倒映出了两个人无声僵持着的身影。 第226章 好室友就是互相装傻 外头风雨飘摇。 漆黑的屋子里，两个男人在无声地对峙。 身后的曜澄微妙地把枪口下移：“你在我抽屉里翻找什么？把东西拿出来。” 被他抵住的那个黑影没有说话。 “我让你把东西拿出来。” 曜澄又静静地重复了一遍，音量不大，但是语气之中已经有了杀心。 一个深更半夜闯进他屋子里翻找东西的小贼。 他到底是圈外人，还是圈内人？ 如果只是一个单纯过来偷窃财物的“圈外人”，那不得不说，对方的身手实在是太好了，临场反应之冷静也实在让人惊叹。 很少有人能被枪抵着的时候依然保持这样的镇定。 这样优秀的素质，不太像一个“圈外人”。 可要说他是一个圈内人，曜澄又觉得……对方盗取信息的方式实在是太过拙劣了。 有那么多的渠道和方式可以选，可对方偏偏选了大费周章地翻他卧室的窗户。除非对方住得实在离他很近，否则这种方式实在是效率很低。 最终曜澄决定，逮住这个小贼，从他嘴里审问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转过身来。”曜澄说，“拉下面罩，让我看看你的脸。” 被他抵住的人没有动静。 曜澄的枪口更深地抵在对方的脊柱上：“我让你转过身来，否则，我现在就开——” 话还没有说完，曜澄就惊愕地发现—— 对方竟然从他的枪口之下消失了！ 离奇地，消失了！ 曜澄的反应速度已经算是很快，没有让错愕在自己的脸上停留太久。 事实上，他愣住的时间根本就不到三分之一秒，就已经迅速转过身—— 但依然还是晚了。 那个“不速之客”已经出现在了他的后背空门。 在曜澄迅速转身的一瞬间，“不速之客”把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了他的喉咙前。 他已经败了。 他失去了最好的先机。 “瞬间穿梭空间的能力，对么？”曜澄勾了勾唇角，极好地掩饰住了自己此刻加快起来的心跳，“……原来是异能者啊，失敬。” 这一次曜澄能确定，对方一定是一个圈内人。 异能者的数量极其稀少，每一个人几乎都效忠在非常重要的部门和岗位，不会存在什么落单的出来偷窃财物的“游侠客”。 只是，他不知道他的抽屉里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竟然吸引了一个异能者过来？ 如果对方是一个异能者，那么他手里的枪对对方就没有太多威慑的作用了。 异能者的体力和生命力普遍很顽强，他不可能仅仅一枪就打死对方的，而在他企图有所动作之前，对方却可以迅速抹了他的脖子。 高手和高手之间的差距，不在于武器的武力值，只在于先手和后手顺位之间的、千钧一发的三分之一秒。 “你到底要什么？”曜澄已经开始转变态度，“不管你要什么，尽管拿去就好了，我最近刚好想要收拾一下屋子，腾挪出一些杂物。” 那个“不速之客”懒得和他多纠缠。 混着沙沙的雨声，冰凉的、开过刃的尖刀正抵在曜澄的身前。 “少废话，把你的枪丢了。” 曜澄丢了枪。 “不速之客”用脚勾起了枪，转而用枪口抵住了曜澄的额头。 “转过身，把抽屉里所有的东西都打包进那个袋子里。” 曜澄听话地转过身，拉开了抽屉，像是抓一把娃娃机里不要钱的公仔一样，把自己的杂物抓进旁边的打包袋。 抓起来，然后哗啦一声放进去。 又是抓起来，然后哗啦一声放进去。 他能感受到那黑黝黝的枪口对着他的后脑勺。 还有那尖利的刀锋正抵在自己脊柱的某一个穴位。 该死，对方是学医的么？！怎么会恰好知道那个穴位是个很重要的穴位呢？ 曜澄一边机械地把抽屉里的东西一股脑丢进打包袋，一边在心里揣测。 ……对方要的究竟是什么？ 他的重要的东西全部都放在了暗格，文件、身份证明的材料也通通放在了暗格。 能被他放在屋子里一拉就开的抽屉里的，根本没什么重要的东西。 有蛋糕店的卡券，吉他的和弦谱，还有一些零碎的小物件，譬如纹身贴，擦琴布，调音盒，一些平时戴的花里胡哨的金属挂件，一块手表，还有几个u盘…… 这个“不速之客”该不会觉得u盘里会储存一些什么重要的东西吧？？ 曜澄忍不住插科打诨了一句：“就只要这个抽屉的东西么？还需要其他抽屉的么？” “我的财物情况很一般，没什么值钱货，我怕你空手跑一趟，回去会不开心。” “闭嘴。”对方冷淡地打断了他的玩笑。 等曜澄终于把抽屉里所有的东西都打了包，装进一个袋子里之后，“不速之客”一把抢过了这个袋子。 “多谢配合。” 昏暗朦胧的雨夜里，他的声音也是装过了变声器，透着一种粗糙如树干一般的低粝感。落在这种闷热湿漉漉的雨天里，竟然意外地很和谐。 “不速之客”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下一刻，抵在曜澄后背的压力一松。 曜澄转头，这才发现对方已经凭空消失了！ “瞬间移动么？”曜澄自言自语，“的确是很强的异能啊。” 屋子里已经空空如也。 除了这个被拉空了的抽屉，其他东西都依然摆放在原位。 就如同这个“不速之客”从未出现过那样。 斯文回到自己屋子的时候，把一袋子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他其实想要的仅仅只是这一款表。 但如果单独只要这个表，自然会被别人看出一点端倪来。 加上曜澄也是很聪明的人，联系一下前因后果，很容易猜到斯文的头上。 斯文只好把这个抽屉的东西都打劫了过来。 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把手表从里面挑拣出来，外头的门就敲响了。 斯文飞快换上了睡意，收拾了桌面，然后打开门。 曜澄站在门外。 昏暗的一点路灯光晕打在他的脸上，他看上去带着一些担忧。 “哥，你没听到什么异常动静吧？” 斯文挑眉，不动声色道：“什么异常动静？” 第227章 做舔狗挺好 斯文挑眉，不动声色道：“什么异常动静？” “就是……”曜澄犹豫了一下，朝着斯文的屋子里面张望，但是斯文的屋子太黑了，根本什么都张望不出来，他也只好放弃，“就是我的那个屋子里出现了一个小贼，偷了我不少东西。我怕他潜到你房间来了，你当心一点。” 斯文：“是么？我这边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还是听到了你的敲门声我才起来的。” 斯文说起谎来也是面不改色：“丢了什么贵重东西么？我陪你去一趟警局。” 曜澄：“这个倒是不用，丢了就丢了，没什么贵重东西……我就是不放心你，生怕他对你下手。你当心一点，如果出了什么事随时喊我，我就在隔壁。” 斯文：“嗯，好。” 结束了这段对话，斯文就关上了门，曜澄也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曜澄还在一头雾水，搞不清楚那个异能者究竟是来他的屋子里做什么的。 他并不会知道，仅仅一墙之隔，斯文正重新返回了桌前，借着窗外的光把那款手表挑拣了出来。 熟悉的质感落在自己的手心。 斯文开始忍不住胡思乱想：如果这只表，真的就是自己曾经戴过的那只呢？ 如果曜澄真的是那个奸夫呢？ 曜澄究竟是知道他和歌微的关系，还是不知道他和歌微的关系？ 如果真的是曜澄插足在自己和歌微感情之间呢？ 斯文无法想象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也无法想象他会做出一个什么样的取舍。 他干脆强忍着，克制着自己不去想。 一切，等出了结果再说。 明天天一亮，他就决定要拿着这只表去做一下鉴定。 歌微当天晚上做了一个梦。 是一个稍微有一点诡异的梦。 在梦里，她好像面对着一扇白色的门。 这扇白色的门发出微弱的光，正在询问她一些问题。 “你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歌微听到自己回答：“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当然就是活下去。”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我不敢想更多，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那白色的门开口：“……很不错的素质，你已经是‘这一批’之中最优秀的一个了……” 歌微：“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白色的门好像又嘀嘀咕咕了什么，最终光芒缓慢地退了下去，只留下一句空洞苍白的话。 “……好好活下去。” “……等你能活到最后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你真正是谁。” 歌微：“？？？” 歌微：“喂？” 光芒最终消失不见，沉进了漫天的黑暗里。 只剩下歌微站在原地。 她只觉得这扇白色的门有点故弄玄虚的意思。 最关键的是，她很清晰地知道自己是置身在一个梦里，可是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样一个梦。 从梦里醒来，她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天光朦胧地亮起。 但今天依然是一个闷雷滚滚的雨天，整个城市都像是一锅水。 天未亮，斯文就出门了，怀里揣着那只手表。 他在镜子前系上了领带，穿得就好像是即将要去一座墓园参加一个肃穆的、悲痛的、又不能失去礼节的葬礼。 他出门的时候，刚好曜澄的卧室门打开。 曜澄顶着一头凌乱的鸡毛头发，打着哈欠出现在门口。看到斯文穿得一身纯黑，他忍不住问：“……哥，你这是去哪儿？” 斯文静静回答：“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 曜澄“哦”了一声，没有再多说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曜澄的错觉，从昨晚晚上到现在，他只觉得斯文和自己的对话都带着一点微妙的暗潮汹涌。 偏偏曜澄根本无法想通这中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曜澄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件事。 他现在比较关心的问题是，他要不要趁着樊漪发现之前，偷偷再去买一块一模一样的手表。 毕竟是樊漪送的“友谊之表”，是兄弟的象征。 他单方面这么弄丢了，似乎也不太好。 只希望这件事不要被樊漪知道才好。 斯文出了门，走到楼下。 或许是命运的安排，一辆灰色的跑车刚好驶在他的面前。 车窗摇下，一个痞气花哨的港风帅哥坐在里面，正对着后视镜给自己的头发抹上啫喱水。 ……竟是樊漪在这个时候来了。 “斯文，你正要出门？”樊漪看到他，拉开车门下了车，漫不经心把他从头到脚瞄了一眼，然后开始打趣，“怎么穿得像是要奔丧似的？你要去干嘛？” 斯文态度敷衍，依然还是那一套说辞：“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 樊漪浑然不在意：“行吧，我也不管你，反正我是来找曜澄的。” 说着樊漪就越过了斯文上楼去。 斯文也恰好要在此时越过樊漪。 两人撞了个满怀，然后各自后退了几步，刹住脚步。 路面上的水洼溅起，弄脏了两个人的裤脚。 雨越下越大，视线也越来越朦胧。 樊漪笑了笑：“干嘛走得那么着急？是多要紧的事儿啊？” 斯文淡淡说：“是你的胸膛太硬了，你该不会最近又去动了什么换机械部位的手术了吧？” 樊漪立刻被气笑了：“别损老子！老子最近是去健身了！这可都是练出来的，不信你摸摸？” 斯文：“改天揍一顿就知道了，试试手感。” 樊漪：“切。谁揍谁还不知道呢！” 两个好室友在楼道门口互相损了对方一番，然后又各走各的路。 临走之前，斯文弯腰，把刚才掉下来的手表捡拾起来。 刚才被那么一撞，斯文怀里的手表掉出来了，落进了路边的水洼里。 他低头捡起来，捡得飞快，没让樊漪瞧得太仔细。 樊漪只看到斯文弯腰从水洼里捡了什么东西出来，但斯文好像是有意不想让他看清楚一样，那捡东西的动作那叫一个迅速，转瞬就已经把东西重新揣回了口袋中。 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究竟在搞些什么。 樊漪没多想，等斯文走了之后，他也自顾自上楼。 一路走到了三楼，他摸了摸外套外侧的口袋，脸色忽然一变！ 他收在外侧口袋的那只男表不见了！ 他下车之前刻意把男表摘下来，收进了自己的口袋中。 理由很简单：他觉得单方面戴着一款情侣表的男款表，实在是太蠢了。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单相思了，而是单相思里的舔狗了。 所以樊漪把手表摘了，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不想再让其他人看到。 可谁知道，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竟然又丢了！ 樊漪赶紧折返回来找，终于在楼道门口的水洼里把表给找到了。 他抖了抖表，甩掉了上面的水珠，却发现这款表已经不能走了。 ……这玩意儿竟然这么不防水。 樊漪暗暗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然后重新把表扣在手腕上。 他再也不放口袋了，放了口袋容易丢。 这可是好不容易才买到的、能跟歌微一模一样的东西。 就让他独自单相思吧，做一只单相思里面的舔狗。 第228章 开诚布公么 樊漪走上了屋子，推开门。 “我在楼下看到斯文了，不知道他慌慌张张干什么去。”樊漪把外套随手丢在沙发上。 屋子里灰蒙蒙的，没有开灯。 外头天色昏暗，隐约滚动着一两声的雷。 整个环境让人压抑。 樊漪进门的时候只看到曜澄待在自己的屋子里，房门半敞着，而他一个人趴在窗台上叮叮当当的，手里拿着工具，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樊漪立刻就疑惑起来，走过去推开他的门。 “喂，我说你一个人趴在你家窗口干嘛呢？” 曜澄回过头来，这才发现樊漪来了。他有一丝尴尬，摸了摸鼻头说。 “哥哥，怎么进门也不说一声？” “我在外面站半天了，你都没发现我，做什么事情那么认真？” 樊漪凑过去一看，脸上露出一种匪夷所思的神色。 “你在钉你家的窗框？？” 此时此刻，曜澄一手拿着榔头，一手拿着钉子，正在钉自己卧室的窗户。 他脸上的神情是如此的肃穆庄重，动作是如此的坚决不拖泥带水，大有一种给自己的棺材钉钉子的感觉。 “你有病啊，你在自己的卧室窗户上钉钉子干嘛？” “你不打算开窗了？你这是打算把自己闷死在这个房间里？” 曜澄更心虚了，摸了摸鼻子说，“哥，你不懂，我现在大晚上睡觉有阴影，得把窗子钉死了才行。” “有什么阴影？生怕女鬼进来？” 樊漪这么一嘲笑，曜澄也不好意思再继续钉钉子了。 他放下手里的工具，去洗了洗手，说，“你怎么今天过来了？” “一个人在家里呆着无聊，所以过来找你玩玩。刚才我看斯文慌慌张张下了楼，他是去干嘛？” “我也不知道，斯文哥今天有点异常，看上去好像心事重重的。” “那你也不知道多关心关心。” 樊漪把玩着打火机，漫不经心道。 “以后我不跟你们一块住了，你们俩记得互相多照顾着点。” 樊漪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嗡嗡震动了起来。 樊漪将手机掏出来看了一眼，原本漫不经心翘着二郎腿的姿势，在看到短信的那一刻略微僵硬。 他变了色，迅速站起来，握着手机走到了阳台。 曜澄走出来的时候只看到樊漪握着手机站在阳台的雨雾中，似乎是在打什么电话。 他来回踱步，姿态中透着一些焦躁。 雨天，汽车拥堵。 红色的车灯尾汇成了一长条，所有的路口都被堵得严严实实。 斯文就这么静静看着雨刮器在自己面前从左边摇到右边，再从右边摇到左边，不断来回。 这些重复叠加的噪音，让他微微蹙起了眉。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天气让人格外压抑，而一想到自己正要去那家私人机构鉴定这块手表上是否曾经有过自己的血迹—— 他就更加觉得焦躁了。 他终于驱车到了那家机构，将车丢在路边，自己跋涉着水洼走进去。 雨淋了他一身，他却丝毫未察觉，只是将这块手表丢在窗口前面。 那窗口的工作人员显然早就已经得到了这个预约，恭恭敬敬就将东西接了过来。 “先生，请您在外头的座位上稍等一下，一旦鉴定出结果，我们会立刻汇报给你。” 坐在座位上等待的时间相当漫长，每一刻都像是要了斯文的命。 斯文已经坐不住了，站起来开始在走廊上踱步。 踱了两圈，他抬头，看到走廊尽头那个钟表针滴滴答答地走着。 中途他摸出手机，试着想要给歌微打电话，但他最终没有鼓起这个勇气。 歌微的电话一遍遍被他摩挲在手掌心，如果它是一个有实质的东西，那么斯文手掌心疼粗糙的纹路，早就已经足够把这个东西给抹平。 他开始打开短信页面编辑起来。 “在干嘛？” 打完这三个字，他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回删掉。 删完之后他又继续打。 “最近天气不太好，尽量减少出门。” 打完这一条，他又觉得这种问候显得多余，很像是没话找话说的样子。 ——明明已经睡过他了，为什么却不来联系他？ 从昨天到今天，连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 想到这里，斯文又觉得有一些幽怨。 正在这个时候，歌微的电话却忽然过来了。 斯文看着这一通电话，内心涌过一阵狂喜。 她主动联系他了！！ 他坐了下来，深呼吸几次，终于小心翼翼地接通。 接通这个电话同时，他确保自己的语调处于一种平静的、不起波澜的状态。 “歌微？” 他轻轻叫了对方的名字。 歌微则开门见山，“斯文，我觉得我们俩之间需要聊聊，有时间出来聊吗？” 斯文：“当然可以。”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显波动，“在哪里？” “就离我们两个都比较方便的地方吧。” 斯文看了一眼那边的窗口。 窗口上的数字显示屏显示，这份检验报告单还需要四十分钟。 原本他想等结束了这边的事情和歌微见面，但话到嘴边，他忽然改了主意。 “那么就现在见吧。” 斯文说，“此时此刻，就现在，我想立刻见到你。” 他不愿意再等检查报告单出来再去找歌微了。 或者说，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检查报告单不重要。 在听到歌微的声音的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终于明白内心深处所要的是什么。 就算她并不喜欢他，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想现在就见到你，我们聊聊吧。” 歌微很干脆：“行，那我们就约在第二商场吧。” 第二商场是市中心一个大型商场，人流量很多，街边都是咖啡店，也是一个适合见面的地方。 斯文说：“好。” 他挂下电话就走到窗口边，说，“我不需要这份检验报告单，谢谢。” 说着他就大步离去，身形走入了茫茫的雨夜之中。 第229章 被封锁 曜澄看到樊漪在阳台上焦躁地打了十几分钟的电话，心里忍不住嘀咕起来。 这位游手好闲的纨绔公子哥向来都是从容镇定，笑里藏刀。 还没有见过他这么焦躁的样子。 曜澄正打算回去用榔头继续把自己的窗框给钉死，忽然听到自己的手机也紧急震动了起来。 他走回房间，锁上房门，打开视频电话。 虚空中就浮现出面具人的全息投影。 “现在出现了紧急情况，整片大陆都已经乱套了。” “我需要集合手底下所有的人，大家二十四小时都处于随时待命的状态。” 曜澄察觉到，情况似乎很棘手。 “发生什么事了？” 面具人：“天气异常，并且地底下有些东西滋生出来了。” 曜澄问：“是怪物？” 面具人冷冷道：“现在他们有一个统一名字，叫做变异物种。” “那些物种已经在全国各地陆续出现，伴随着瘟疫，大暴雨和各种天灾一并出现。” “只不过，现在高层还在不断封锁消息，不愿意让普通民众接触到这样的信息。” “那些出现在偏僻小山村里的变异物，已经通通都被秘密清除了。当然，同样被秘密清除的还有那些村里的村民。” “与此同时，网络上所有相关的搜索与关键词也通通都会被屏蔽，主流的网民根本接触不到这类的信息。” “只不过现在情况越来越棘手……” 曜澄早已对这种情况做好了准备，“需要我怎么做？” 其实在民众所不知道的世界的另一面里，滋生着各种各样的变异物种。 环境的剧烈变化催生出了他们这一批异能者，但异能者只是进化成功、自我改造良好的物种，他们已经算是一批幸运的完美造物。 但更多的则是那些畸形的，不完全的，变态的，以及被各种各样病毒侵染过的劣等生物。 这些东西同样游走在世间的每一个角落，并且，近年来愈发频繁。 曜澄一直知道他们身为异能者的职责就是对抗这些变异失败了的物种，只是没想到如今形势愈发严峻，就连“如今的掌权者”的说话语速都加快了起来。 显然“上面”已经承担了许多压力。 “刚才紧急被封锁的商场是第二商场，”面具人说，“我们已经检测到那里出现了变异物种。” “现在整个商场都被封锁住，外面的民众不会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联邦政府特殊物种清理部门的人已经赶过去了。” “他们会在确保消息不外露的情况下，杀死里面的变异物种。” 曜澄问：“那里面的人呢？” 问完就发现，这是一个蠢问题。 因为“面具人”所提到第一要紧的事情就是不让这些消息外漏。 第二要紧的事情才是杀死那个变异物种。 至于民众的安全，自然是放在第三位。 “知道了，我会立刻赶过去协助。” 斯文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走在雨雾中，想要见到歌微的心情极其强烈。 他原本懒得接这些电话，但电话锲而不舍不断地重复。 最终他接起，看了一眼上面的来电，脸色也变得严肃了几分。 “有什么新动态？” 对面的人不知道说什么，斯文忽然原地站住。 他的语气已经变了。 “你说什么？” 对面：“第二商城整个被封锁了，是的……听一些内幕消息说是里面出现了变异物种，所以整个商场被封锁……这是为了确保外面民众的安全……但是至于商城里面的人，就说不准了……我们现在需要进一步打探消息，同时……” “同时”后面是什么，斯文已经不知道了。 斯文已经挂上了电话。 他根本没心思听对方布局，他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第二商场”这四个字上。 这个地点，让他心神俱震。 怎么偏偏那么巧？ 怎么偏偏是那里？ 就在不久之前，歌微还跟他约了那个地方。 那么现在，歌微会不会就被困在其中，无知无觉？ 她会不会有危险？ 她有没有碰到那个危险的变异物种？ 斯文快步在雨中跑了起来，甚至不惜在大白天运用自己瞬间移动的速度，从马路这边转瞬出现在了马路那边。 这在平常是暴露自己的危险的行为，但现在他已经顾不上了。 他不断从人群这段穿梭到那段，像一个雨中的朦朦胧胧的幻影，急速接近第二商场的位置。 曜澄挂下电话。 虚空中那个全息投影消失，他的屋子没了光亮，再度回到那个昏暗的雾蒙蒙的屋子。 曜澄静静站了片刻，心中感受有些复杂。 但此时此刻，情况也容不得他延误。 他披上了雨衣，转身出门，正碰到阳台上的樊漪打完了电话也一并要出去。 两人在门口相碰。 “这么巧，哥你也出门？”曜澄问。 樊漪点了点头。 “啊，临时有点事情，所以，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两人心里都有心事，行色也都匆匆，谁都没心思去打探对方的事情。 他们只是闷声不吭地并肩快步走路。 转眼他们就都走到了楼下。 结果樊漪发现，曜澄跟他的方向是顺路的，两个人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走。 走着走着，樊漪又接到了一通来自斯文的电话。 挂下电话，他的脸色更加凝重了。 曜澄问:“发生什么事了？” 樊漪答：“斯文打电话给我求助，他说——” “他的女朋友被困在第二商场了。” 樊漪想跟曜澄说“变异物种”的事情，但话到嘴边，只觉得这个事情很难解释。 他只好修改了措辞：“我觉得那边不太安全，我去看看。” 没想到曜澄立刻严肃附和：“是很不安全。斯文哥的女朋友刚好在那儿么？” “嗯，斯文说——怕天气不好，下着暴雨，女朋友会出事，让我赶过去看看。” 樊漪和曜澄住的公寓离第二商场更近。 在平时，斯文很少让其他人参与自己的私事。 但今天听他语气中这份焦急，樊漪能想象到斯文一定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想办法打电话给他求助。 但朦朦胧胧的，樊漪开始怀疑：为什么斯文会知道那里出事了？ 按理说，这些东西还没有完全公布给民众。 斯文的消息为什么会这么灵通？ 但现在，救人的事是头等大事，樊漪没有心思多想，只是快步朝着第二商场的位置赶过去。 让樊漪觉得意外的是，一转头，他发现曜澄也一路跟在他的身后。 “你来干嘛？？？”樊漪不由发出了灵魂质问。 曜澄理直气壮：“我过来救人啊。斯文哥的女朋友被困在那儿了，我当然要过去救人。” 再加上，曜澄本来的任务也是抵达到那里，随时随地提供帮助。 这一次任务，只要是由那个清理部门来进行，而曜澄并不隶属于那个部门，所以只是从旁辅佐，在必要的时候提供帮助。 曜澄已经判断出，樊漪也是奔着这一次的变异物种去的。 他可是“商人”啊，应该有自己的脉络信息网。 唯一让曜澄想不通的，是“商人”能从中牟取什么利，这件事跟他的生意能有多大的关系。 第230章 全网直播 第二百货商场的门口围满了许多人。 黄色警戒线拉出了长长的一条，警笛声由远至近。 雨越下越大，整座建筑都沉在一片朦胧的、晦涩不清的影子里面，只被勾勒出一些淡淡的轮廓来。 路人围在建筑的外围，掏出手机咔嚓咔嚓朝着里面拍着。 “你们谁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整座第二商场全部都被封锁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刚来的时候就看到这边都封住了……” “……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斯文的瞬间移动已经发挥到了极致。 其实他的能力不可以频繁发动，如果连续发动一定的次数，就会折损他自身的生命力。 只是此时此刻，斯文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曜用最快的办法靠近那栋建筑物。 他只想尽快赶到歌微的身旁，保护她的安全。 斯文出现在了围观人群之中，静静抹掉自己嘴唇上的血迹。 但当他想要突破警戒线冲进去的时候，身后有一只肩膀将他拦住。 “你这是在作死啊，斯文。” 他回过头，看到身后的人竟然是乌鸦。 “你的能力可不是能连续发动的，你这样下去，怕是死得要比里面的人还要早。” 乌鸦一把扣住斯文的肩膀，将他拽到自己身侧。 “整座楼都已经被封锁了——不是你看到的黄色警戒线的封锁，而是用透明的结界封锁了。” “这些结界，普通人根本看不到，所以别想着闯进去了。你根本闯不进去的。” “这已经是一座孤城了，里面的人是生是死，就看他们自己的命。” “倒是你，”乌鸦看了一眼斯文说，“你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动用自己的异能，如果被组织知道的话，可是要记大过的。” 斯文将乌鸦的手拨开，冷淡地说，“放开我，我还有要紧事。” “我知道，你想要进去救人，你那点圣母心我还不知道。” 乌鸦笑了笑说，“但这一次里面的怪物非同小可，如果是那种能轻轻松松除掉的，联邦政府早就出手了，不至于闹得这么大。” 斯文不耐烦。 他根本懒得和乌鸦多说话。 将乌鸦冷冷推开之后，斯文的身形就转瞬消失。 他冲向了百货商场，下一刻，却又被狠狠反弹了回来。 斯文的临场反应很快，在被反弹回来的瞬间就发动空间能力。 一秒都不到的时间里，他又出现在自己原先站着的位置。 从普通路人的视角，斯文或许一动不动，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的位置。 但只有斯文知道，他已经试探了一个来回，并且身受重伤。 他发现，这座商场的确就如刚才乌鸦所说的那样——早就已经被透明的结界包裹住了。 可是歌微还在里面。 斯文已经攥起了拳头。 如果他不能突破这道结界，歌微该怎么办？ * 在第二商场里，一切都如往常。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品牌专柜香水味，那些面带微笑的柜姐们正带着一些女顾客试用她们的新品。 整个商场一如往常。 人们讨论着最新的时尚，最潮流的消费，谁也没发现自己所身处的这栋建筑有了什么变化。元宝小说 最开始察觉到异常的是买完东西打算离开的那一拨人。 他们错愕地发现，商场的大门竟然关上了。 “怎么回事？谁把门给关了……” “现在还是白天呢？也没有这么快就打烊的吧。” 那些顾客怒气冲冲地去找保安和物业。 但物业的电话根本拨不通。 几个负责商场的安保人员也是一头雾水，只说这是上头的命令，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歌微正在商场里的一家咖啡厅里搅拌着一杯奶咖。 她正等着斯文过来见面—— 两人约在这里见面好好聊聊。 可是不知为何，搅拌咖啡的时候她有些心烦意乱。与此同时，危机预警已经开始隐隐约约地发作。 她现在发动这项能力的技巧越来越娴熟。 以前只有在危机离自己很近很近，或许是致命的武器快要抵达自己心脏的前一刻，它才会爆发预警。 而现在，她已经能够在危机出现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有所预感。 她放下手中的咖啡，立刻大步朝外走，脚步越来越快。 她路过的品牌专柜依然维持着热热闹闹的样子。 谁也没有注意到歌微匆匆离去，如同逃离。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为什么不安。那种不祥的感觉盘旋在心头，让她越来越焦躁。 *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斯文说。 乌鸦笑了笑，“不用这么防备我，我是带你来看实时监控的。” “什么?” “实时监控啊，你还不知道吧？诺亚方舟组织最近打通了和联邦政府之间的监控权限_当然，这说明咱们组织混得越来越好了，在联邦政府中都能安插自己内部的人了——反正现在只要是联邦政府能看到的实时监控，我们通过某些权限也能够看到。” 乌鸦说，“我带你来的这个秘密机房。就是可以看好东西的地方。” “联邦政府不是对那个变异物很惧怕吗？我倒是想看看究竟是怎么个玩意儿，能闹出这么大动静来。” “对了，”说着乌鸦就示意斯文，“用你的权限打开吧。我知道你有自己想救的人，而我恰好也很感兴趣那个变异物种的样子。我带你来机房，你刷你的权限，大家各取所需。” 斯文明白乌鸦的意思。 进入“禁地”很有可能会被组织处分，甚至有可能会被驱逐。 乌鸦自己想看监控，但却不愿意承担这风险，于是就拉来了斯文。 但是此刻，斯文已经顾不了更多了。 他用自己的权限一把刷开机房，匆匆走了进去。 乌鸦嬉皮笑脸跟在后面，按了几个按键，召唤出虚空中的一块面板。 “你看到了，这就是第二商场里面的实时监控。” “每一个楼层，每一个角度通通都有，我们现在完全就是站在上帝视角。” “不过我很好奇，你要救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第231章 孤城 “不过我很好奇，你要救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斯文没说话。 这巨大的银蓝色的屏幕展开在他面前，足足有一整面墙那么宽。 他的目光紧张地在其中搜寻。他想要知道歌微有没有事。 等把所有画面都快速搜寻一圈之后，斯文在二楼的一个电梯口那里看到了歌微。 * 歌微站在电梯前，实在是进退两难。 她本来是想要跑的，但是谁知道，在她摁了电梯打算下楼的时候—— 她竟然在电梯口前看到一对正在接吻的情侣。 这对情侣亲得如火如荼，根本不接受其他人的打扰。两人的身体也牢牢的堵着电梯入口的位置，让歌微十分为难。 自己应该找怎么样一个合适的角度，既不碰到那对情侣的身体，同时又能不动声色地挤进这个电梯？ 歌微实在有些着急离开，于是试探着开口，“你们两位能不能晚一点再亲？” 那对情侣终于有了反应。 他们齐刷刷往歌微的方向看过来，眼中的意思仿佛歌微打扰他们是一件多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没长眼睛？没看到我俩在亲？？” 那个男人直接对歌微大叫了起来，“就没点眼力劲儿吗？” 歌微冷静回复：“你们可以回家亲，不用在公共场合吧？再说你们挡着电梯了，我正好要下去。” “呵，你一看就没谈过男人吧，”那男的又开始嚣张起来，“亲个嘴儿怎么啦？我跟我女朋友真心相爱，我们想亲嘴就亲嘴，用你管么？” 那女生也说：“对啊，肯定是羡慕我们感情好。” 歌微心里翻了个白眼。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一对奇葩情侣。 算了，惹不起。 她转身从消防通道的楼梯口下去了，没走两步，就忽然听到一声惊叫声。 “啊——救命！救命！！” 是刚才那对小情侣的声音！ 同一时刻，有个男生撞开了歌微，匆匆忙忙往下跑：“鬼啊——鬼啊！！” 他把歌微撞了一个踉跄，抬头看到歌微的时候还下意识说：“快跑啊，快跑啊！” 他失魂落魄着，裤裆处还湿成了一片。 歌微压抑住自己的惊惧，问：“——你女朋友呢？” 男生愣愣地看了一眼电梯的方向，像是欲言又止，想说什么，但最终都没有说，软着腿慌慌张张跑下去了。 “救命——啊——救命！救命！！”电梯里女生的声音还在继续，但渐渐绵软下去。 等歌微匆匆折返回去看的时候，电梯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女孩，也没有什么鬼了。 * 歌微知道，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因为她的危机预感在这一刻更加强烈了。 她百分百确定危机已经是真的来了。 她加快脚步，更快地下楼，她要赶紧离开这地方。 眼下她披着一个假身份，又被诸多人追杀，实在不适宜大出风头。 就算商场中的平民遇到什么危险——歌微心里想，那也应该会有联邦警察来救的吧？ 会有联邦政府的人来管，怎么也轮不到她出这个风头。 她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儿吧。 她飞快冲到楼下，却发现每一个出入口门口都围了许多顾客。 这些提着精致购物袋的顾客们正在骂骂咧咧。 很多人掏出手机给物业打电话，还给警察局报警，也有些给消费协会投诉，让他们好好整治一下这家商店的管理。 有个女生拽住歌微，同她大倒苦水，“姐妹你也出不去对吧？” “这栋商场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搞的，我们现在手机也连接不到网络信号，本来还想反手发到社交平台上，买个热搜，让大家看看这家的管理有多么的疏松……喂喂喂，我没说完呢，姐妹你去干嘛？” 歌微半句废话也不说，抬脚就是朝楼上跑去。 她还记得顶楼停着一架直升飞机。 如果运气好，她可以冲到顶楼，乘坐直升飞机离开这里。 因为她的危机预感已经越来越强烈，她片刻都不想留在这个商场里。 只是，当歌微冲到三楼的时候…… 她停住脚步，看到三楼围住了许多人。 “你们看这个是什么呀？” “这个好可爱……是新买的什么装饰品吗？” “这种是真植物还是假植物呀？感觉还挺新奇的。” 许多女生围着一个中心的装饰物啧啧感叹起来。 歌微扶住墙壁，只觉得头疼欲裂，危机预感越来越强烈。 偏偏她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任何的危险因素。 商场还是这个商场，客人们还是那些客人们，没有人被威胁。大家甚至还有风花雪月观赏这里的一棵植物。 歌微没有去人群中凑这个热闹，而是艰难往上走。 她想要去坐楼上的那架直升飞机。 但她转身刚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女孩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她的脸色一变，转头—— 就看到被那些女孩们围着的那个假植物，竟然动了起来。 那棵树原先被放在正中，高度一直顶到了商场的天花板，看上去像是伊甸园里的神树，也像极了博物馆里的艺术品。 但谁都没想到，这东西说动就动，忽然就抽出长长的藤蔓，将其中一个女孩儿紧紧裹住，融入了自己灰褐色的身体之中。 那个女孩发出一声惊叫，就再也消失不见了。 人群惊恐起来。 人们现在终于反应过来了，尖叫地扔掉包，蹬掉鞋子，慌乱地逃窜成一团。 但那假植物被唤醒之后，就越发敏捷起来。它的两条藤蔓四处挥舞，在空中卷出一个又一个弧度。 左边卷起一个人，右边再卷起一个人，不断有人被吞噬进它那灰褐色的身体里。 一声声的尖叫，绝望而又让人心寒。 场面是瞬间变乱的，混乱的人群从歌微身边挤过，惊慌地冲向了楼下。 歌微张了张嘴，原本想要阻止大家去楼下—— 因为没有用，因为楼下所有的出入口都已经被锁死了。 歌微只要稍微一联系前因后果，就明白他们此刻所在这个商城已经是孤立无援的孤城了。 那些女孩子即便跑到一楼，也不会有任何的生还出去的希望。 她回过身，看着那个张牙舞爪的怪物—— 吞噬了几个女生之后，它好像变得越来越大了。 第232章 她开始显露身手 雨越下越大。 建筑外围乌泱泱地围着一群人。 黄色的警戒线将所有人与这栋建筑分开。 众人都纷纷揣测那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樊漪的车停在第二商场的外围。他望着玻璃上如瀑布般流淌下来的水流，心烦意乱地拨出一通电话。 “有什么办法能破开那个结界？”他问，“我朋友的女朋友被困在里面了，他现在赶不过来，挺着急的。” 电话对面的人：“这可是联邦政府布下的结界，你要是硬闯进去，后果很严重。你还是多安慰安慰你的朋友吧，他那个被困在里面的女朋友估计凶多吉少了。” 樊漪的眉头越蹙越深。 他望着那栋阴沉沉的建筑，问，“还有其他办法吗？” “真没办法，现在谁都进不去，你要是真着急，我倒是……可以接通联邦政府的监控权限给你，你能看到那栋楼里的情况。” “行。” 樊漪挂下电话。 下一刻，他点开手机上的页面，虚空滑动两下。 一个全息投影出现在自己面前，是一栋建筑物的三维立体画面。 他能完完全全看清里面的全貌。 当目光落在其中一个点时，樊漪的神色凝固了。 他立刻坐直了，喃喃道。 “她怎么——出现在了那里？” * 曜澄正坐在机房内。 他面前正浮动着无数个画面。 “我们的人已经包围了整栋建筑的外围，有那个结界在，那些变异物种不可能走出来。” “有通知新闻媒体，让他们不要报道这件事吗？” “都已经通知到位了，路边的路人也已经在疏散……” 曜澄不断操纵的监控画面，调整角度，当调到某一处时，他的神色变了。 血色一寸一寸地从他的脸上褪了下去。 是歌微。 歌微竟然出现在了那栋建筑里。 他立刻站起来，因为动作太过仓促，引来了房间里所有人的注目。 所有视线齐刷刷落在他的身上。 曜澄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我要去救人。”他说。 其他人都沉默下来， “里面的人恐怕没法营救了。”一个同事开口，“不过，我们现有的方案是，疏散外围民众之后再往建筑里投放毒气。” “这是实验室里最新研究出来的、针对变异物种的杀伤性武器。” “唯一的缺点就是会波及到很多无辜的人。动用这种武器——” 曜澄突然暴怒起来，“那里面的人难道要一块陪葬吗？” 同事不满：“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吗？冲我发脾气有什么用？你要真有能耐，自己冲进去救他们呀——” 同事说这话也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曜澄站起来就往外冲，大有不惜命的架势。 剩下几个人连忙把他拦住。 “你不要命了！！” “你冲过去也没有用，现在结界已经把整栋建筑都给包围了，里外的出入口都被封死了——” “投放生物毒气的方案也是高层制定下的，十二分钟后就要开始执行！无人飞行器也已经在调试运营了！你现在赶过去，才是真的陪葬呢！” “……不要。”曜澄的声音颤抖着变了调，“不要投放毒气。” 他立刻起身：“我去找他们谈——” “你疯了！你要找高层谈？？” 同事立刻抓住他：“没用的，高层制定下的方案不会更改的！我们只能远程配合！” 同事：“除非——” “除非事情能在这十二分钟里出现什么转机。” “不过话又说回来，也很难出现转机了。” 众人把目光投到屏幕上。 监控画面里所有人都已经乱成了一团，而那个变异物种正卷着自己长长的藤蔓，大杀四方。 “或许在生物毒气到来之前，里面的人就已经通通被变异物种给吃了。” “从他们被困在里面的那一刻起，他们其实就已经是死人了。” 其他人看着建筑物里面的被困住的人，目光中带着怜悯。 “你们看，那你那个女孩恐怕是要被变异物给吃掉了吧？” 众人的目光投向画面里面的那个怪物。 整个三楼都已经空空荡荡。 众人慌乱地从楼梯下二楼，唯独楼梯口站着一个女孩儿，一动不动。 “这么一动不动地站着，不是摆明了等着被怪物吃掉？” “你懂什么？那个女孩儿已经被吓傻了，普通人面对变异物种，一时之间怎么可能反应得过来呢？” 曜澄看到有几条藤蔓飞舞着要朝着歌微冲过去。 “快逃啊，快逃。” 他一颗心紧紧揪了起来。 * 同一时刻，樊漪举着手机，一脚踹开车门，冲进了茫茫雨夜。 他要冲到那栋建筑物里，却被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一把摁下，反扣在地上。 “任何人都不许进！！里面很危险！！” 樊漪双手被反剪，依然激烈挣扎，像一条在砧板上濒死的鱼，四个男人都制服不住樊漪。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他在监控视频里看到歌微在里面啊。 他被摁得侧脸贴在地面上，但猩红的眼神死死盯着建筑。 * 歌微此刻并不知道，早就有四面八方无数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也并不知道整个联邦部门的人都通过监控注视她的一举一动。 他们带着同情看着这个在监控视频里即将要被吃掉的女孩儿。 也有些人想借此好好研究下这个变异物种究竟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吃掉人类的。 歌微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可她此刻纠结的问题却挺简单。 她透过那个怪物丑陋的身体，看到它身后有一家刀具专柜店。 那是一家专门卖厨房刀具的店，此刻店里空无一人，柜员早被吓得躲到了楼下。 歌微瞧中了那店里的刀。 她脑子里飞快盘算着。 这个三层楼的建筑里只有这一家店是卖刀具的，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可以拿到武器的机会。 也是她为什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原因。她正在思考着自己要不要先从这层楼拿到武器，然后再逃跑。 那棵“神树”竟然在一步步朝着她挪过来。那么粗大的一棵树，竟是可以移动的。 它一边移动，枝干上一边长出越来越粗的藤蔓，仿佛是刚才吃掉的几个人类给她提供了新鲜的养分。 这一楼的其他人早就已经逃到楼下去，歌微却反其道而行，忽然向前奔跑，直直地朝着这个怪物冲了过去。 这一举动让画面外的其他人都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机房有人轻声讨论。 “这姑娘真被吓傻了？竟然做出这种自杀的行为？” 原先他们瞧见歌微一动不动站在那儿，以为就是个被吓傻了的、忘记行动的小姑娘。现在看来可能更是一个精神有点问题的傻子。 就见那“傻子”朝着怪物冲过去。好几次那怪物的藤蔓似乎都要甩到她身上，却被她不知以什么样的方式幸运地躲避开了。 她竟然真的就这么越过了怪物，冲到了商场的另一边，一头扎进了某家店里面。 第233章 一人单挑所有 她竟然真的就这么越过了怪物，冲到了商场的另一边，一头扎进了某家店里面。 监控拍不到店内的实时场景，却能看出那女孩儿在里面停留了挺长的时间。 “她该不会以为躲到店里面就安全了吧？” “那些藤蔓可是无孔不入的呀……” 这次，所有人的视线都完完全全被吸引到了歌微这边。 那怪物似乎察觉到自己被耍了，相当愤怒，卷着几条藤蔓直直冲着这家店甩过来。 门口的玻璃被一下子拍碎，藤蔓伸进了店的内部。 这藤蔓能拍碎一整面玻璃而不带丝毫损伤，可想而知它究竟有多坚硬。 在监控画面里，众人看到那藤蔓从破碎的玻璃中伸进店里之后，却仿佛伸不回来了—— 与此同时，是那怪物勃然大怒！ “这样子，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 歌微置身在这家刀具店内部。原本豪华装潢的品牌店，现如今灯管碎了，屋内一片漆黑，地上满是狼藉，每个陈列的透明柜台都已经被打碎。 歌微冷静地站在最角落。 在她面前，十几条藤蔓齐刷刷地被用刀具钉在了地上。 每条藤蔓都被钉得很牢固，刀尖往下深扎了十多公分，牢牢扎进了地板深处。 “这家店的刀果然质量很不错。”歌微自言自语道，“也算是一个测评了。” 门外的怪物勃然大怒，发出一声类似于野兽的咆哮，接着又从身体内部抽出了一条新的藤蔓—— 它刚才吸收了很多养分，足以供它源源不断长出新的分身。 但这条藤蔓刚刚冲进这家店，又被钉在了地上。 “反正这家店的刀具有几百把，”歌微说，“就看看是你长得多，还是我拔刀拔得快。”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拧开。 “你的本体是一棵树对吧？” “既然是一棵树的话，不如就做个实验吧。” 歌微绕到旁边的厨房样板间，拎过来一壶酒。 漆黑的屋子里，只看到她眼底表情相当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酷。 变异物种到底能不能烧起来，她也不确定。 就当做个实验吧。 下一刻，歌微就把酒满壶倒出，然后一把丢了打火机。 顿时藤蔓燃烧起烈火，火光之中歌微安静地站立。 火势很快波及到了屋外怪物的本体，整棵树都燃烧起了大火。那怪物在火中发出愤怒的咆哮声！ 某一瞬间，这愤怒咆哮很像人类。 机房里的人通通都站起来，众人瞪大眼睛。 他们根本看不清店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那怪物用藤蔓拍碎了玻璃，想要去吃里面的女孩儿，结果突然燃烧了起来。 它的整个身体都烧得很旺。 * 昏暗的办公室，一个男人正沉默地望着虚空中的监控画面。 他的脸上戴着面具，神色讳莫如深。 监控画面里面的那场燃起来的火光，让他不动声色地交叉了双手，放置在下巴处。 他的眼神仿佛要穿透那个监控死角，去探究店里那女孩此刻脸上的表情。 * 歌微已经从燃烧起的店里奔了出来，朝着楼层的出口狂奔而去。 那个浑身着火的怪物愤怒地咆哮，刺耳的声音几乎要掀破屋顶。那几条被狠狠钉在地板上的触手也因这种愤怒而狂暴地卷起，屋中的玻璃柜和一应物件通通都被击碎。 火光中卷着飞出来的玻璃碎渣和家具残余直直地冲了出来，如同变身了八爪鱼一般的狂暴物种带着燃烧的火光咆哮，几条触手冲向了歌微。火山文学 歌微只感觉自己的身后一片哗啦啦的碎裂声，她一直贴着商铺的边角狂奔，所经过之处的店铺通通都被身后的触手砸了一个稀烂。 耳机里，x的电流声忽然冒了出来。 “……歌微，朝着三点钟方向的那家商铺跑，那是一家家具商店，内部有许多建筑设计，适合迂回躲避……” 歌微立刻按照x的指示。 她险些忘了，x一直都在自己附近。 在这种孤立无援的危险之中，有一个战斗辅助始终为你规划最佳的路线，就好像你在一个寒冷的世界里能抱到一块温暖的木头做取暖。 ……意外地让她觉得有安全感。 她就好像置身在一个火焰燃烧的动作大片里，场景混乱，火苗弥漫，身后有冒着火的触手在不断追赶，打砸出一片凌乱碎片。整栋楼层都因她的轨迹而熊熊燃烧起来。 必须要赶紧离开这里了，歌微想。 很快整栋楼都会烧起来，这里很快就会待不住了。 * “那个女孩倒是挺敏捷的。”办公室里，面具男人自言自语。 恭敬站在旁边的助理说：“的确，她的心理素质远超过常人。普通人面对这种怪物，显然坚持不到两三秒就已经被吃掉了，但她竟然能一直和那个怪物周旋。” “她具有很好的体能，身形也很敏捷，你看，她在这种混乱场景中还能成功躲避着触手的攻击，到现在都毫发无损。” “除了远超过常人的心理素质、优秀的体能，她还具有战斗意识。她所选择的所有路线，都是对自己最有利的，一个人能在这么危机的情况下都随时随地做出最准确的决策，这很让人敬佩。” “这样优秀的整体素质，完全足够被招揽进我们的部门了。” 面具人若有所思：“是么？你也觉得她可以被招揽进我们的部门？” “是的，完全足够了。”助手说，“虽然她不是异能者，这点让人很遗憾。但她具有很大的战斗潜力，或许经过我们的培训之后，她能够辅助做一些与普通人对抗的执行工作。如果换做在其他场景我们发现了她，一定会递出橄榄枝的。” 助手停顿了一下，说：“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我们是在这样的场景中遇到了她。她已经是一个必死的人了，不可能再被招揽进我们的部门……所以，我也只能表示我的遗憾了。” 面具人也点头：“是啊，整栋楼里的人都不可能活下来……他们都被放弃了。” 沉默了一会儿，面具人说。 “不过，如果可以，我想单独救一下她。” 第234章 招揽 歌微冲进了楼层出口，但那个怪物的触手也紧随而至。随着怪物疯狂又尖利的声响，四五条藤蔓奔着歌微而来。 歌微转身，看到那个浑身着了火、已经看不清具体形态的的东西就这么挤进了楼道内，似乎大有一种“死也要拖着歌微一起死”的同归于尽的架势。 x的声音始终都在贯穿整场战斗。 “……它的火焰烧伤面积已经覆盖了80%，按照目前的燃烧进度，再烧八分钟，它就会彻底失去行动能力，奄奄一息，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拖延八分钟，确保你在这段时间内不会死……” 歌微一边盯着时间，一边向下跑。而那团被燃烧着东西跟填满了整个走廊空间，一路追下来，像是流动的火焰。 只是跑了几步，歌微就意识到这样做是没用的。因为楼下还有许多人，而且都是没有战斗能力的普通人。 如果不能解决掉这个怪物，即使她逃到了楼下，也无非是和“更多的人”一起面临这个危机而已。 她只要能熬过这八分钟，就可以把这个怪物给熬死，但问题是，这八分钟的时间，已经足够怪物伤害其他许多无辜的人。 她停下脚步，转身面对那团怪物。 背抵着冰凉墙面，而对面那高大的、极具压迫的火焰怪物已经紧随而下…… “歌微？你在做什么？”x的电流声滋滋响起，语速已经加快，“别停下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逃跑，立刻逃跑！……” 但歌微一动不动。 “要不然就赌一把吧。”她在心里轻轻对自己说。 赌一把，就赌自己命大。 下一刻，在“怪物”咆哮着冲下来的那一刻，歌微反身甩出一张卡片。 * “为什么她还没有下来？” 机房里，一大堆脑袋簇拥在监控画面之前。 就在不久之前，所有人都看到歌微从楼层出入口那里冲了下去，燃烧着的怪物也紧跟着冲了下去。 楼层的楼梯是监控视角的盲区，无法看到里面的情形，但是按照刚才奔跑的速度，歌微此时此刻应该已经从二楼的出入口跑出来了才对！他们应该能在二楼的监控视频里看到歌微！ 但他们等待了许久，二楼的出入口始终没有任何人出现！ “她是不是死在里面了？” 忽然有人开口。 “可能体能耗尽，体力不支，半路上就被变异种给吃了吧？” “有可能。估计是死在里面了，咱们看不到……” “待会儿咱们就看看，是不是变异种从里面出来了！如果是变异种从里面出来了，那么那个女生就是真的被吃了！” “……说起来还挺可惜的，就这么死了……” “可惜什么？她已经比其他人多活了很久了……” 众人都抱着惋惜的心态盯着那个监控，唯独曜澄脸色惨白，只能支撑着椅子扶手。 同一时刻，斯文紧紧攥拳，把自己的手掌掐出了血迹。 他知道，此刻的他无能为力，他根本来不及赶过去救歌微了。 只希望……只希望她可以别死。 斯文死死盯着二楼的楼梯出入口，就仿佛是在向神明祈求最后一丝的光明。 * 助手理性地给出判断：“那个女孩恐怕是在逃跑的路上被变异种吃了。已经超过一分钟的时间了，我们只看到了她进入三楼的出入口，却始终都没有看到她从二楼的出入口出来，根据时间计算，她的存活概率等同于0。” 面具人似也有些遗憾：“……真可惜啊。” 真可惜啊，原本还以为挖到了一个好苗子。 只可惜刚挖到不超过一分钟，那个好苗子就这么死了。 面具男人只觉得深深遗憾。 “周边部署得怎么样了？” 助手说：“周边都已经部署到位了。还有两分钟，我们就要投放生物毒气，顺便借用这次机会，试验一下研究室新出来的这个新品武器是不是足够好用。” 面具男人：“这的确是一个很难得的试验机会。” “是的，放在平时，这种新研究出来的武器，我们只能通过动物和死囚犯来做实验，以此判断他们的攻击性。 “毕竟变异种不好找，并且被捕获的时候大部分都已经死了，很难找到新鲜存活的、战斗值旺盛的变异种做现场的一对一的战斗对抗。这一次借用这次机会，我们可以试验一下生物毒气的攻击效率。各方面的监测数据已经到位了，这一次实验的所有细节都被会记录，以供下一步的研究。” “好。” 面具人男人点点头：“那么，计划两分钟之后启动——” 他话音未落，助理忽然变了脸色。 “您看！！” 面具男人听到了办公室外的大厅机房，传来了一阵阵的欢呼声。 不知道是什么让外头那些人那么情绪激动。 他顺着助理示意的方向去看，看到监控画面上—— 让他大跌眼镜的一幕。 “那个女孩出来了？”他不可思议道。 助手的声音也难得透露出一丝激动：“是的，她出来了！” 助手补充一句：“并且，只有她，出来了。” * 歌微在二楼的出入口现身的时候，并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注视自己。 事实上，她以为她刚才做的事情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 她是脚步匆促地从三楼奔跑下来的，但走出二楼出入口的时候，她却已经脚步淡定，面色平静，就仿佛是散步一样悠哉悠哉从里面出来了。 “那个怪物是死在里面了么？”机房里，有人惊呼起来，“我怎么觉得她走路有一种气定神闲的感觉？” “我的天，太震撼了吧！那个变异种和那个女孩同时进入我们的视角盲区里，最后出来的竟然是那个女孩！” 所有人都以为，最后出来的会是那个变异种！ 谁也不知道在他们所看不到的那个楼梯盲区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样的博弈，最后……赢家竟然是女孩！ 走出来的是那个女孩！ 机房里的人都沸腾了！ 虽然他们并不认识那个女生是谁，可经过刚才曲曲折折的一番心路历程之后，他们竟然都希望歌微能够好好活下去！ “那个变异种死了么？！”面具男人已经失态地站了起来。 助手用手机远程操作了几下，说：“确认了。楼梯内已经没有了那个变异种的生命体征，我们能够确认它已经死了。但具体的死法并不清楚，我猜测，它很有可能是被烧死了。” 面具男人激动道：“迅速营救那个女孩！我要把她招揽进我的部门里！” 第235章 她成了显眼包 面具男人激动道：“迅速营救那个女孩！我要把她招揽进我的部门里！” 刚才那个女孩的“死”让他觉得很是遗憾，心情莫名低沉了好一会儿。 可此刻知道她没有死后，“面具男人”再也不想犹豫了：就现在，把她招揽进来！ 她从里面活着出来了，这或许就是她对自己的能力的最好的证明！ 同一时刻，面具男人的办公室门被人狠狠撞开！ 曜澄跌跌撞撞出现在门口，神情焦灼。 “请您迅速派人营救——” 曜澄那个嘴边即将脱口的名字硬生生被扼住，改成：“——派人营救里面的无辜民众！现在里面的变异种已经死了，这栋楼的威胁因素被清除了，里面的人应该都可以被救出来了吧？” 面具男人看着曜澄脸上罕见的失态神情，若有所思道。 “哦，我们还不能救人。因为建筑里面的威胁因素还没有完全被清除。” 曜澄一愣：“威胁因素还没有完全被清除？” 面具男人：“是的。不过……有一个我看中的人选，我想单独营救她。” * 歌微出现在了二楼，心情已然放松了许多。 她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卡。 在那个怪物要攻击她的前一刻，她甩出了那张卡片。 技能被发动，一道金光闪过之后，整个怪物都被她收纳进了这个卡片里。 “……的确是很有用的能力啊。” 原本歌微并不确定自己的卡片是否真的能容纳那个变异种。 她只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 等金光一闪而过之后，面前庞大的变异种消失了。 一张轻飘飘的卡片落在了歌微的脚下。 她捡起这张卡片，空白的卡片上映出了一张图案。 上面是一个张牙舞爪、熊熊燃烧着的“火焰”怪物，周身卷着愤怒的藤蔓。 ……还真被她收纳进卡片里了？ 歌微像是被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如果她能够收纳这个变异种，那是不是也可以收纳其他的变异种？ 如果遭遇到任何变异种的攻击时，她都可以用卡片把对方收纳成二维的东西，那她相当于拥有了无敌的技能！ 她把这张卡片揣进了口袋，走出楼梯口。这张卡片她一定要保存好，如果被其他异能者意外地使用出去，这个燃烧着的庞然大物或许会再度被放出来……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有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可以使用这些卡片？ 还是说，只有歌微一个人能使用？ 意识到自己的能力可能是一种“无敌”的能力之后，歌微开始想要探索自己能力的种种边界。 她想要知道，因为自己是“技能拥有者”所以才拥有调度卡片的能力，还是这些卡片本身就是神奇的东西，任何异能者都可以使用？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自己和其他人之间的技术壁垒就被完全消除，任何抢到她东西的人都可以使用。 歌微很想找一个人试验一下。 比如拉一个异能者过来，让对方用用看，看看卡片在他手中是否有效。 但这事儿又确实不好找人选。她没有什么可亲近的人，如果被其他人知道自己怀揣着这样的“宝物”，很可能还会惹来许多麻烦。 就这么思索着，歌微已经走到了外面。她冷静地指挥着大家砸开消防栓的门，用灭火器灭火，同时触发烟雾警报，刺激灭火系统自动工作。 这栋楼里的怪物已经被清除了，只要把剩下燃着的火灭了，大家就都安然无恙了。 * 办公室里，面具男人看着监控画面里的一幕，眼底的神色更加满意了。 助理在一旁说：“您看，她不光自身具备优秀的战斗素质，同时还有可靠的指挥能力。” “在这种时候，所有人都慌乱成了一团，群龙无首，唯独她清晰地知道下一步和下下步该做什么。她指挥着大家做不同的分工，所有人都信服了，没有人对她提出质疑。” “她是一个很优秀的现场调度者。即便她不是我们想要招揽的那种异能者，但这些种种能力综合在她身上，也是非常给她加分的。” 面具男人点点头，眼底显然是赞同的神色。 “我派遣过去的人怎么样了？” “已经快要抵达了。”助理说，“就如您所说的，她非常优秀，她所展现出来的价值很高，这些价值足够我们单独把她营救出来。” * 但此刻在商场里调度着大家做事的歌微，却渐渐发现了有些不对劲。 她抬头，蹙眉，环顾着商场的吊顶。 按理说，现在“自动灭火系统”应该已经启动了。 这么大的火势，这么重的烟雾，为什么依然没有启动警报？ 这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歌微思考到了一种可能性，不禁心里微微一惊。 她随手拽过一个穿着工作人员制服的人，问：“你们这里的总控制室在哪儿？” 那人被吓了一跳，颤颤指了指楼上的位置。 歌微立刻转身去楼上。 快速奔跑的过程中，x的电流声在耳麦中响起。 “我监测到，楼顶有人着陆。” “有人着陆？”歌微先是吃了一惊，随即明白过来，“是联邦政府的人过来了对么？他们是打算来援救我们？” 整个商场都被封锁了，外头一定已经知道了这里的异况。 此时此刻能在这种危险场景中着陆的人，肯定是联邦政府派过来的人。 他们有救了！ 歌微心里一阵狂喜，立刻拔脚，冲向了楼顶的天台。 半分钟后，她砰地一下把门踹开。 楼顶天台的风很大，吹得她衣衫和长发一起飞扬起来。 面前是一架直升飞机。 直升飞机发出轰轰声，卷着风流，缓慢地降落了下来，落在了楼顶。 歌微的心情起初是狂喜的。 但在看到只有一架直升飞机的时候，她的头脑迅速清醒了下来。 直升飞机上下来了两个人。 歌微看着他们走过来，眯了眯眼睛，直截了当地开口。 第236章 转机 歌微看着他们走过来，眯了眯眼睛，直截了当地开口。 “你们打算来救多少人？”她说，“只有一架直升飞机，救不了几个人吧？你们到底是过来做什么的？” 那两个人穿着联邦警服，走到歌微面前。 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说。 “事实上——” “我们只是过来救你的。” 楼顶天台上的风更大了。 歌微俯瞰，能从这里看到路人们汇集在马路上，乌泱泱地挤在昏沉的天色之下。 有人撑着伞，有人举着手机咔嚓咔嚓地拍摄着建筑物。 但是歌微不确定他们是不是真的能看到天台上的自己。因为结界笼罩之下，画面是虚虚实实的。 她和那两个穿着联邦警服的人，就这么站在建筑物的顶端，仿佛是在进行着某种只有塔尖的人才知晓的交易。而脚下是芸芸众生。 歌微抬眸，看向面前的人：“你们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你们只是过来救我的？” 那两人又是互相对视了一眼，面色为难。 其实他们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上司会特意交代他们过来营救一个人？ 眼前的这个女孩看上去普普通通，并不像是有什么价值的样子。而“生物毒气”在两分钟之后就要投放使用了，在这种时间段过来救人，无疑也是很危险的。 不过他们还是忠实地执行了上司的命令。 “我们收到上级的命令，单独过来营救你。” “请你跟我们上直升飞机，我们的时间很紧张，需要立刻离开这里。” 歌微：“只单独救我？为什么” 对方：“我们也并不清楚。” 歌微：“那——如果我不走呢？” 对方沉默了。 “小姐，我们的时间很紧迫，如果你现在不走，可能就真的走不了了。” 歌微冷静反问：“如果我走了，剩下的那些——还困在楼下的人们，会有人管他们么？” 对方继续沉默。 很显然，这些人是没人管的。 等生物毒气投放使用，他们会和变异种一同葬在这座建筑里，谁也不可能活下来。 “我们接到的命令，我们只能救你一个人。我们没有条件把所有人都营救出来……” 歌微说：“那我就不走了。” 她摆了摆手，好像是在打发人：“你们先走吧，回去继续做自己的工作吧。” 对方：“……” 眼看着歌微已经要下去了，那两人着急了：“小姐！你要想清楚，这样的机会只会有一次！你真的不想活下来吗？！” 世界上怎么会有不想活下来的人呢？！这个女孩也太奇怪了！ 求生的机会已经在眼前了，她只要跟着他们踏上直升飞机就好了！可偏偏她折返了，非要回到那个燃烧着大火的地狱里面去！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歌微回过头，说：“那个变异种已经被清除了，最大的威胁因素已经没了，他们是有很大的活下来的希望的，我还不想这么轻易放弃。” 听她这么说，其中一个穿着联邦警服的人忍不住脱口而出：“变异种并没有完全被清除！” “你说什么？”歌微一愣。 “变异种并没有完全被清除！否则，你觉得我们为什么还要继续投放毒气！那是因为——” “建筑物里面的变异种，不止一个！” 歌微的脸色微变。 她忽然想到了那个电梯。 当时那对情侣在电梯里面，逃出来的只有那个男的。后来歌微折返回电梯口的时候，女孩已经不见了。 女孩或许是被变异种给吃了，但以刚才那棵“蠢树”的体型，它是根本进不了那个电梯的！ “蠢树”是个庞然大物，不管移动到哪儿都会引起所有人的注目，如果它当时就在电梯附近伺机进食，也不可能“前一秒根本没让人察觉”，后一秒就忽然现身把人吃了！ “这家商场里，还有第二个变异种？！” 想到这儿，歌微扭头狂奔，消失在了天台上！ “喂喂！小姐！喂喂！” 后面两个穿联邦警服的人简直欲哭无泪！！ 怎么人这就跑了？ 哪怕知道下面还有第二个变异种，还是要跑？ 他们刚才说那些话，分明是为了让她有危机感，感觉到害怕，然后跟着他们一起上直升飞机啊！ 谁知道，反而加快了她离开天台的速度！！ 两人灰头土脸地回了总部，对面具男人交代：“抱歉，上司……那个女孩实在是太倔了，我们根本没有办法把她带回来……我们没有完成任务，辜负了您的托付……” 面具男人向来是个很严苛的上司，通常面对这种“没有完成任务”的下属，他给的惩罚很残酷。 可这一次，他只是轻描淡写就放过了他们，说：“这不是你们的错。” “她很有自己的想法，不是那种会任由你们安排的小角色。” “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啊。” * 歌微迅速返回楼下。 电梯早已坏了，她一路从楼梯往下冲，黑暗的楼梯廊道里，风声混着她的心跳声。 从天台往下的楼梯只有几十级而已，可她从来没有觉得这短短十秒的时间这么漫长。刚才听到那两个人说，两分钟后这里就会投放生物毒气。 也就是说，如果她不能在两分钟之内抓到那个变异种，并且解决掉它，那么——所有人都会死在毒气中，也包括她。 生死悬于一线，她飞快对x说：“x，帮我迅速定位到那个变异种——！” x的电流声滋滋地传过来：“……歌微，整栋楼都已经着起了火，许多电子设备都被损坏……信号也在减弱……我不能……我……” 歌微明白过来，x的能力被限制了。 他的能力需要在信号充足、数据稳定的情况下才可以运行。 有数据在的地方，他才有眼睛和耳朵。 可现在，整栋楼烧起来了，他的能力范围越来越小了。 “……或许……你……”在最后的滋滋滋的声里，x说，“……或许你刚才应该跟着他们上直升机的……我不能再帮到你了……” * 联邦总部。 机房的监控室里。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刚才那一幕。 “刚才我看到了什么？”反应了好几分钟，才有人惊讶道，“那个女孩！她竟然——她竟然拒绝了！” 他们总部派遣直升机去单独营救，结果那个女孩竟然拒绝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众人眼睁睁看着歌微就这么扭头离开，抛下了天台上两个呆若木鸡的制服人员。 不光那两人呆若木鸡了，现在所有人都呆若木鸡了！ “卧槽，她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是想跟那群人一起死？” “生物毒气还有几分钟投放？” “只剩下一分半钟了！” “就一分半钟的时间，能有什么转机？！” 第237章 你是什么品种 是啊，就剩下最后一分半钟的时间。她该怎么让事件出现转机呢？ 歌微不再和x联系了。她知道x已经没有办法帮到她了，剩下的事情她需要靠自己。 那么，那个剩下的变异物种，究竟会在哪里？ 整个商场这么大，如果她要一楼层一楼层地去搜索，最起码花费掉半个小时的时间…… 可现在，她只有一分半钟。 歌微的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 她抬脚，立即冲向了总控制室！ 火势已经很重，却迟迟没有触发警报，或许是总控制室那边出现了问题！ 歌微冲到了总控制室门口。 这道门关得死死的，她踹了几脚依然没有办法踹开门，干脆就从旁边的家具店里拎出一把椅子，猛砸了几下。 门被踹开了。 浓重的漆黑里，只看到电脑的蓝色荧光在一闪一闪，十几个屏幕依然在运行。 而总控制室的一个安保人员，正背对着歌微坐着，脊背笔挺。 办公室里。 “她竟然找到了总控制室……这很让人钦佩。”助理由衷地称赞，“她只剩下那么点时间，普通人或许会困在原地，什么都做不了。可是她却能够在如此紧迫的环境下，第一时间就锁定了目标。” 面具男人：“……她很聪明，出乎我们意料地聪明。只可惜——” 只可惜，高层早就已经制定了投放毒气的方案。这件事，即便是面具男人也无力更改。 面具男人已经尽自己所能了——他派遣了自己的下属，赶过去单独营救。 但是那个女孩放弃了这个机会。那么剩下的事情，都只能听天由命了。 面具男人问：“你觉得她能够活下来吗？” 助理说：“按照概率来推断，几乎不可能。” 助理：“变异物种的能力，是普通异能者都无法对抗的。我们手底下虽然也有许多异能者可以调遣，但是考虑到即便出动了异能者也未必能够制服这两个变异物种——并且，异能者是很宝贵的资源，我们也不愿意轻易折损。所以最后，高层才动用这种生物毒气。” 助理：“如果连普通异能者都不是变异种的对手——那么，这个女孩就更加不可能是对手了。她的身上，迄今为止还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能，就只是一个反应快速的普通人而已。” 助理：“上一个变异种，是被火烧死的。它身上的烧伤面积很大，可能是一直追赶着女孩最终烧到奄奄一息、失去了攻击能力，于是在半途死去了。” 助理：“但是这一个变异种没有受任何的伤，它很轻易就能把女孩给吃了。” 面具男人沉吟了一会儿：“能调取出总监控室的画面么？” 助理：“可以。” 说着，虚空的投影上，某一个房间的位置被放大至全屏。 总控制室里，一个保安静静背对着坐在电脑前。而门口，则走进来一个女孩。 助理：“您调取监控，难道是为了更好地看清楚那个女孩是怎么被吃的么？” 面具男人：“我想看看她会有怎么样的临场反应，我很好奇。” 助理：“可就算您确实发现她有‘很好的临场反应’，但她也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昏暗的屋子里，歌微看到一个保安背对着自己，笔直地坐在椅背上。 看起来他似乎正在一丝不苟地认真工作，甚至连门被激烈踹开都不曾察觉。 电脑的蓝色荧光打在那个保安的身上，让他的身形轮廓都勾上了一圈幽蓝色，在昏暗中显得分外的诡异。 歌微缓慢地走上去。 她走到那个保安的身后，用手中剩余的椅子腿戳了戳对方的背。 那人就整个倒了下来，伏趴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果然是个死人。 歌微对此并不意外。 如果是个活人，早就该在她疯狂踹门的时候就有所动作了。 只是让歌微好奇的是，这个保安的死因是什么？ 她绕到对方前面，用手中的椅子腿拨了拨他的脑袋，却发现那人的脸上有一个巨大的血洞。 这一看，倒是吓了歌微一跳。 “知道你死了，但是不知道你竟然死得这么凄惨。” 他脸上那个巨大的洞也不知是被什么东西啄的，整张脸的中间部分都往里凹陷进去。 眼睛、鼻子，都凹进了一个深深的洞中。 歌微抬头，看到对面的昏暗阴影中——被几台电脑挡住的部分，竟然站着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一步一步地走出来，幽蓝色的屏幕光微微照在他身上。 直到此刻，歌微才终于见到他的全貌。 这根本不能算是一个人。 他不过是一个与人等高的怪物。 那怪物有着雄性男人的身体，肌肉健硕，但脖子以上却长了一个鸟头。 尖利的鸟嘴上面还挂着新鲜的血迹。 “……你这是什么品种？”歌微观察着这个鸟头，认真地在脑海中搜索自己以前在生物课上学过的知识，“难道是……啄木鸟？”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在三楼碰到的那个变异种，本体是一棵树。 而这个变异种却是一只鸟。 他们很有可能是在同样的场景中，一同被变异了。 那个鸟头人身的怪物朝着歌微走过来，诡异的鸟眼睛用一种似人似兽的眼神盯着她，看得歌微后背发麻。 她后退了一步，已经开始预备要发动攻击。 就在这个时候，x的电流声又滋滋地响起。 “歌微，不要选择在这里发动攻击——” 在这个总控制室里，到处都是稳定的数据，x又重新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主场。 “房间里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 “如果你攻击他，这一段会被录制成一段影像。” 被x一提醒，歌微心里一惊。 是啊，这个总控室里到处都是电脑，她不可以在这里发动自己的卡片技能。 如果这整栋建筑都被烧塌了，那还好说；如果没被烧塌，后续上来调查的警察很有可能会从总控制室里的这一段影像看到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这对自己很不利。 况且，歌微现在还没有弄清楚自己的技能的细节。 究竟是只有她才能使用这些卡片，还是任意一人都能使用这些卡片？在搞清楚这个问题之前，她不愿意轻轻易暴露自己的能力。 第238章 真正的强者 究竟是只有她才能使用这些卡片，还是任意一人都能使用这些卡片？在搞清楚这个问题之前，她不愿意轻轻易暴露自己的能力。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被人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x，帮我黑掉这间房间里的所有监控，我要让这里成为视线盲区。”歌微说。 x回复，“这已经超出我的能力范围，我在这里没有办法完全施展我的领域。” 歌微：“但是它已经快要来攻击我了，如果我不回击，我会被它吃掉——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可以帮助我吗？” x迅速给出回复，“引诱他攻击房间里的监控摄像头，用外力形式摧毁这里的电子设备。” 歌微立刻了解。 下一刻，在那只“啄木鸟”冲过来之前，歌微闪身狂奔。 她跳跃到半空，身体刚好擦过一个监控摄像头，然后敏捷地避开。 “啄木鸟”的嘴巴就击碎了一个摄像头。 “干得漂亮。”x由衷钦佩，“下一个方向，六点钟。” 歌微在x的帮助下，不断变换脚步，引导着“啄木鸟”攻击一个又一个的镜头。 而在联邦总部的办公室里，让人措手不及的一幕也正在发生。 面具男人面前原本有一整面墙壁的全屏监控画面。 但此刻，这个九宫格一个又一个地变成黑屏。 “这个监控镜头碎了。”助理在旁边非常好脾气地介绍。 “这个也碎了。” 又一个画面变成了雪花。 “这一个也碎了，应该是在战斗中被弄碎的。” 话音还没完全落下，右下角、左下角、右上角画面也全都变成了雪花屏。 助理：“看起来这只变异种非常喜欢攻击监控镜头。” 面具男人笑了笑，说。 “是吗？我倒不觉得。你没看出来是那个女孩儿在引导他攻击所有的镜头吗？” 助理惊讶道：“女孩儿在引导他？” 普通人面对这种变异种，能逃命就不错了。 那个女孩儿不光能逃命，还能逃出花样的步伐？？甚至还能每一次都准确无误地引导变异种击碎监控镜头？ 这到底是一个多强的人？ 助理扪心自问，即便把自己放在那种环境下，他要仓皇逃命，还要躲避怪物的攻击，他都未必能够准确无误找到房间里的所有镜头。 毕竟那么昏暗的情况下，镜头都是隐蔽的。 “这个女孩简直就像是开挂了一样。” 到底得多优秀的素质，才能让她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做到这些？ 机房里，众人眼睁睁地看着歌微闪身躲避着那些怪物的攻击。 好几次，那尖锐的鸟嘴仿佛就要擦着她的脖子过去，却都被她巧妙地化解开。 投影上的监控画面一个又一个地变成黑屏。 最终，所有的画面都灭了下去。 房间里的所有监控镜头都被击碎了。 助理充满遗憾地对“面具男人”开口。 “没画面了。我们现在没有办法得知这个房间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了。” “看起来真的如您所说，那个女孩是有意地引导变异种把所有的监控镜头击碎——她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助理怎么想都想不通。时间已经这么紧迫了，她却还去做这些多余的事？ 实在太让人难以理解。 “现在还剩下多长时间？”面具男人问助理。 “毒气投放的剩余时间吗？” 助理看了一眼腕表，说，“还剩下五十秒，无人机已经在路上了。” 五十秒的时间，怎么可能会有转机呢？ 面具男人的目光紧紧锁在那监控画面上，即便那里早就已经是一片漆黑。 把所有的监控镜头都击碎之后，歌微终于可以直面这个变异种。 这个房间里发生过的事情没有人会知道，也没有任何影像能证明她曾经使用了超乎寻常的能力。 歌微的目光锁在这只人身鸟头的怪物上。 在他朝着自己冲过来的那一刻，歌微甩出一张卡片。 下一刻，金光一闪。 一个浑身着了火的沸腾的光球从虚空中冲了出来，和面前的“啄木鸟”怪物正好滚作了一团。 那个鸟头人身的怪物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全身也都着了火。 他用自己尖利的鸟嘴拼命啄着面前的东西，很快将几条藤蔓啄了下来。 它把藤蔓用鸟嘴一扯，丢到一旁，那“树怪”也发出凄厉惨叫，疯狂用剩下的藤蔓绞死“鸟怪”的脖子，几乎要将它绞得窒息。 两个怪物就这么掐作一团，火焰滚遍他们的周身。 一个用鸟嘴狠狠撕扯对面的藤蔓，另一个则狠狠用藤蔓绞住对方的脑袋，甚至将其中一个鸟眼睛绞得滚落出来。 这一番惨状，歌微实在是没眼看。 不过他们既然是在同一个场景下异化的怪物，就让他们也在同一个场景中同归于尽吧。 歌微抬手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卡片，那上面的二维图案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一片空白。 这张卡片下一次还可以再循环使用，不断地收纳怪物，再不断将怪物释放出，作为自己的战斗工具。 虽然她并不是异能者，她拥有的只是系统开盲盒给她的奖励技能，但是不得不说——这技能已经比大部分异能者都要更加强大了。 那两头缠斗在一起的怪物已经被大火烧得奄奄一息。 歌微不再理会他们，快步从里面走出，迅速奔到楼下。 她要尽快去救剩下的人。 当歌微从总控制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全体都震惊了。 众人看不到总控制室里的监控，却能看到歌微进出的画面。 此刻，歌微已经走到了外头，匆匆下楼。 而她身后，并没有任何变异种在追逐着她。 她又活下来了？ 大厅里的众人都不可思议。 “那个女孩儿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该死，为什么偏偏监控被那个变异种给弄坏了！” 办公室里。 助理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操作平板，流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他看向面具男人：“变异生物消失了！目前已经检测不到商场里还有其他变异种了！” “你的意思是……” “那两只全部都死了！也就是说，从此时此刻开始，商场里的威胁因素全部都被清除了……！” 第239章 审讯 “那两只全部都死了！也就是说，从此时此刻开始，商场里的威胁因素全部都被清除了……！” “好！”变异男人拍桌而起，语气中透露着激动。 “快，迅速撤回方案！那些无人机通通都撤回！” “立刻汇报给高层，告诉他们变异种全部都被清理完毕，这个商场不需要再投放生物毒气了！” 助理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未必来得及，剩下时间不多了——” “那就直接切断无人机的控制，先斩后奏，之后我会向高层汇报细节的。” 助理这才发现，“面具男人”的决心极其强烈。 他不惜让自己卷入这种高层的缠斗中，也要保住那个女孩儿。 可想而知那女孩在他心目中究竟有多重要。 “好的，立刻执行。” 助理打开平板快速操作。 同一时刻，那几架投放生物毒气的无人机已经穿过茫茫的雨雾，盘旋在了商场的上空。 包围在建筑物外头的民众抬头，看到这些无人机来回盘旋。 众人不明所以。 而少数了解事实真相的人都汇聚在联邦总部的机房里，紧张地看着这几架无人机的动态。 一旦生物毒气被投放，建筑里面的所有生物都完了。 众人的心都紧紧揪着。 经历刚才的起起落落，他们现在通通希望那个女孩能够活下来。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最后的倒计时五秒结束了，已经到达了无人机要执行任务的时间点。 但就在这一刻，所有的无人机通通都像被定格了一样，停留在空中。 然后它们就齐刷刷地，如同被切断了电源一般原地坠落。 反应过来之后，大厅里的人发出了激烈的欢呼声。 “这个方案被取消了？！” 众人欢呼万岁，目光看向办公室紧闭的大门。 那里面，他们的上司做出了一个临危关头的决策。 也是他的决策，最终拯救了那栋建筑物里的所有人。 过了好一会儿，这扇门才缓缓打开。 “面具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冷冷看着满屋子的人。 “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 “威胁因素已经被清除，现在——该救火的救火，该维持现场秩序的去维持现场秩序，都动起来。” “是！” 众人立刻就冲了出去。 歌微奔下楼，看到大家都抱团成一圈，瑟瑟发抖。 而几个出入口都已经被大火烧着了，没有人敢出去。 歌微用一块湿布蒙住自己的口鼻，举着灭火器奔进了火势之中，一脚踹开了出入口的门。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扇门竟然很轻易地就被踹开，外头的光线透了进来。 “能够出去了！” 她回头，朝着众人大喊。 “所有人排好队！” 门被打开的时候歌微还有一点诧异，她原本以为联邦政府为了封锁这栋楼，肯定会将所有出入口封死， 却没想到门这么轻易被打开。 众人看到生还的希望，都捂着口鼻从里头跑出来。 大家跑到外头的时候，发现救护车已经赶到。 车门打开，下来一排训练有素的医护人员。 “我们得救了！！” “得救了，终于得救了！！” 每一个人都大喜过望。 建筑物内部的灭火系统终于被触发，整座楼警铃大作，墙壁缝隙内喷出水流。 对所有人而言，这都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马路对面的群众们纷纷举起手机拍摄下这一幕。消防车的鸣笛声由远至近，医护人员用单杠抬着是伤患者不断进进出出。 歌微披着一件毛毯，坐在马路的台阶边上。 有一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给她递了一瓶矿泉水。 歌微无声地接过来，抬头喝了一口。 一切似乎就这么结束了。 但歌微知道，还不会这么结束。 一辆警车停在她的面前，车门拉开，一位警官对她说，“上车吧，小姐。” “你要带我去哪里？”歌微问。 警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建筑，“每一个从里面出来的人都需要被安抚，跟我们上车，我们会带你去你应该去的地方。” 歌微知道自己并没有别的选择。 她左右两排不知什么时候站了齐刷刷的一群警卫。她不想走也得走。 歌微拧好矿泉水瓶，站起来，跟着他们上了车。 那个曾经做过的梦又再一次出现在她脑海里。 在梦中，她站在一面浮动着光点的白色的门前。 白色的门告诉她，这个世界要开始遭遇许多灾难了。 “你愿意去保护这个世界吗？” 歌微很认真：“保护世界关我什么事？” 她想要的只是活下来而已。 白色的门对她说，“……但你需要知道你是谁。” “只有知道你是谁，你才知道你该何去何从。” 白色的门就这么退出了她的梦境之中。 歌微回过神来，发现一盏强光打在自己的脸上。 光线太刺眼，让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想起之前的几个小时，她一直都坐在一辆车里。 车的四周玻璃都隔绝了光线，要不是她知道自己坐上了警车，否则还真以为被人贩子拐卖。 联邦警察将她带到了这一处地方——她不知道是个什么地方，四周黑漆漆的，很像一座钢筋水泥组成的监狱。 歌微看向对面的人，“你们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她对面的警官模样的人告诉她。 “这里是创伤后遗症精神治疗中心，把你带到这里来，是为了观测你的情绪。” “我们害怕你经历过这样的事件之后会留下什么心理创伤。” 歌微挑了挑眉：“每一个见过那些怪物的人都会被带到你们这里来，进行所谓的治疗，对不对？” 她一针见血：“与其说是担心民众受到什么心理创伤，倒不如说，是你们害怕这件事情被泄露，所以需要单独请每个人喝杯茶？” 对面的人有些意外。 通常被带到这里来的普通民众都会惊慌不安，很少有像面前这位——初来乍到刚坐下，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已经说话开始带刺了的主。 她是真的什么都不怕呀。 面前的警官沉吟了一会儿，说：“大差不差。” “其实你已经猜测到我们的意图了，那么不妨仔细说说——你在里面有什么所见所闻吧？” 第240章 谢邀，婉拒 “没有什么所见所闻，不过我倒是有问题想要问你。”歌微给自己调整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坐姿，微微交叠双腿，两只手则交叠着放在膝盖处，“我想请问，我们刚才在商场里见到的那些怪物究竟是什么？它们有统一的名称么？” 不知为何，对面的联邦警察竟然感觉到了一丝压迫感。 歌微此刻的姿势分明就像是一个女老板在向自己的下属发问。 那种上位者浑然天成的威压就这么散了出来。 她只在转瞬之间就已经夺得了控场权。 另一位联邦警察不满地敲击杯子：“注意你说话的态度，现在是我们在询问你，不是你在询问我们。” 警官：“不过，我依然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你们在里面见到的东西，是变异生物，也是现在频繁出现在大陆上的、联邦政府正在组织人手去清理的东西。” “那些东西的存在会威胁到这个社会的安全，联邦政府尽可能控制不让普通大众接触到这些。” 歌微：“但是我已经接触到这些了，你们又能拿我怎么办呢？” 歌微挑眉，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些嘲讽。 “我懂了，把每一个人带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洗脑吧？对我们进行精神上的催眠，或者说洗脑，这样就可以让每一个见过怪物的人都遗忘掉自己直面变异种的经历。这样，等他们回到自己原先的社会关系中时，就不会再产生任何的不稳定因素。” 很少遇到这么说话带刺的被审讯者，两个联邦警察都有些愣住了。 不过，歌微说的没错。 他们把每一个商场里的亲历者都带到这样的审讯室里单独审问，目的就是了解一下他们知道多少，然后再视情况对他们进行精神催眠，帮助他们洗掉这段回忆。 美名其曰是为了抚平心理创伤，实际则是为了继续隐瞒这些事情，不要引起大众的恐慌。 “如果你们要对我洗脑，那就可以开始了。”歌微说，“不用费太多时间，反正该看的、不该看的我全都看到了，我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社会不稳定因素。” 对面的两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你这个女人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吧？” 其中一个已经开始生气。 “你以为自己算老几？” “本来还想客客气气地审问你！是你自己找不痛快！” “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直接进行手术程序吧！” 其中一个拉下一串文件，打算在上面签字。 这时，他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接起电话，恭敬地应了一声，几分钟后，那人脸色变了。 他挂下电话时候，抬头再看歌微，眼神中已经有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歌微有些奇怪地看着对方。 短短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面前的警官走过来，似乎别扭了好一会儿，才说：“走吧，我带你去另外一个房间。” 歌微：“……？” 歌微被带出了这间审讯室，绕过弯弯曲曲的走廊，最终，进入了一个房间。 头顶是水晶吊灯，面前是棕色的真皮沙发。 松软的地毯，微醺的香槟，切开的果盘，空气中浮动着优雅香味。 歌微：？ 这又是闹哪一出？ 那位警官把她带进来之后，就默默退了出去。 歌微在沙发上坐下来，无声打量着这个环境。 几分钟后，两个年轻女人坐在了她的对面。 “你好，初次见面。” 其中一个年轻女人开口：“我们是人事部的负责人，上司派遣我们过来招揽你。” 歌微：“招揽我？” “是。其实按照你的资历，原本是不足够进入联邦政府工作的。我们哪怕招揽底层的外编成员，最基本的要求也是从联邦警校毕业。”对方说，“然而，你没有读过太多的书，也没有接受过相关的训练，你的条件差太多了。” 歌微：？ 对方：“但是我们的上司很欣赏你，他认为你的身上很有潜力，所以答应了可以破格录用你。” 歌微：“那你们上司怎么不亲自招揽我？” 对方：“他很忙，这种小事他是不会亲自现身的。但是他特意交代我们过来对你进行‘入职培训’，已经是对你表达了足够的重视。” 歌微轻笑了一声，看不出什么意味。 “基于你的基础条件实在是太差了，入职之后，会为你安排专门的学习课程，ai助理会辅助你尽快通过这些考试。在你处于学习期的三个月时间里，你只能做一些基础工作，等到你通过了课程考试，之后就可以正式和部门里的其他同事一起出去执行任务了……” 眼看着对方还有很多话要说，歌微立刻打断。 “等一下。” 她缓慢开口。 “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我一定会愿意被你招揽？” 对方愣了一下。 “我并没有说我要加入联邦政府部门。”歌微开口，“谢谢你们上司的好意。” “你不加入？”那两个女生很吃惊。 “这么好的机会，你竟然要拒绝么？要知道，如果你拒绝了这一次机会，以后就再也不可能——” “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儿了，是么？”歌微淡淡道，“谢谢了，不过我不感兴趣，我已经考虑清楚了。” “如果你不加入我们，那我们只能给你做洗脑手术了，就如同其他的亲历者那样。否则，我们会担心你回到原本的社会关系之后，会把变异种的事情泄露出去……” “那就给我做手术吧。”歌微说，“做手术一个小时的时间够么？请尽量快一点，手术结束了我还有别的事。” 两个年轻女人：“……” 她们久久看着歌微，难以理解这个漂亮女孩的外壳之下究竟是住着一个怎么样的奇怪灵魂。 这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竟然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她们彼此对视了一眼：“你稍等一下，这件事我们需要通知我们的上司。” 面具男人正要上直升飞机。 他即将要去参加高层会议。 就在上飞机的前一刻，他接到了一通私人电话。很快，他的脸色就变了。 “你说什么？” 呼呼的风声里，面具男人不可置信，“她说她不想要加入？” “是的，没错，她说她完全不感兴趣。” 面具男人有些措手不及。 他完全没有料到，竟然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第241章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十几分钟后，对面的人重新折返。 她们坐在歌微的对面。 “怎么样？”歌微问，“和你们的上司汇报过了么？” 其中一个年轻女人把平板电脑放在茶几上，开口。 “你不愿意加入我们，这个没问题。毕竟我们不能强迫你入职。” “但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你所有的背景。关于你的东西，通通都在这里。” 歌微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 砰砰砰，砰砰砰。 如果此时此刻她和x连接着信号的话，x就能监测到她忽然快起来的心率。 ——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你所有的背景。 这句话对歌微而言，太有杀伤力了。 她的背景根本经不起调查。 歌微依然保持着自己脸上的镇定表情，没有表露出任何的端倪，可余光却已经在这个房间里四处打量。她正在思索，如果情况不对劲，或者对面的人突然动用武力，自己应该怎么迅速回击。 甚至对面的女人抬起手的那一刻，歌微已经在背后暗暗地攥起了拳。 好在，那个女人抬起手并不是为了攻击她。 对方只是在平板电脑上点击了一下。接着虚空中就浮现出一个全息投影。 那上面是一串长长的文件。对方把文件一路往下拉，说。 “关于你的背景调查，通通都在这里了。” “你叫陈舒木，今年19岁，是个孤儿。” “你从来没有念过书，也没有受过教育，自小跟着一帮街溜子混，做一些小偷小摸的事情养活自己。” “后来你的同伴被抓进青少年教育中心了，你没了团队，又被高利贷催债，你在本地实在混不下去，才从北极市一路迁徙过来，想到天鹅市谋工作。” “不过你到了天鹅市之后，似乎也没找到什么特别靠谱的工作。有记录显示你申请了几次联邦政府的贫困补助，但都因申请文件信息不实、资格不够、谎瞒背景等原因，补助始终没有批下来。” 对方说完，打量了一眼歌微此刻的装扮。 歌微在小旅馆混迹了好多天的那种“流浪人”的窘迫，一丝不漏地显露在了她们的面前。 虽然歌微已经换了一身相对整洁的衣服了，可依然一眼就能出来，这些衣服都是廉价的地摊货。 她们的目光充满了同情。 只有歌微的反应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她听着这一串跟自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的“背景”，终于明白过来，联邦政府调查到的她的资料，竟然是她“死过一次之后”重新换上的那个假身份。 这个假身份和假证件，当初是委托x帮她办理的。 却没想到x的工作效率竟然这么高，弄出来的身份这么仿真。 很显然，x还侵入过户口系统，为她的假身份补充了许多细节。 甚至此刻虚空的全息投影上面，连照片都完完全全是歌微的。 这下，歌微立刻把自己的心跳收了回去，甚至还有闲心开始削起一个苹果。 她有了一个很真的假身份，这很好。 她是一个孤儿，无父无母，社会地位低，因此人脉关系也浅薄。 只要联邦政府不派人去实地走街串巷地进行背景调查，基本这份资料就能瞒过所有人。 5她申请了几次联邦政府的贫困补助6，这也很真实。因为她现在确实很穷，从她的每一根头发丝里都可以看出来她如今生活的窘迫。 x替她伪造的这一份背景，实在是太好了，她竟然挑不出毛病。 “陈舒木，现在你还不考虑一下加入我们么？”对方开口，“你身无分文，在老家又欠过债务。如果你在天鹅市继续找不到工作的话，你往后的日子很成问题。” 歌微已经开始代入自己的新角色了：“我是很穷，但这样我就非要加入你们？说真的，我从小就是个孤儿，没上过学，也没有什么社会责任感，我对报效联邦社会这件事，并没有太多热情。” 对方似乎笑了一声，好像是在嘲笑她的天真。 “你忘了，你是怎么从极寒之地一路迁徙到天鹅市的了？” “说‘迁徙’只是一个好听的说法，事实上，你是偷渡过来的。” “你是一个偷渡客，这也是为什么你在天鹅市找不到什么靠谱的工作、一直都只能找黑工的原因。” “加入联邦政府，你就可以摆脱黑户的身份，我的上司可以破例为你申请新的户籍信息，你会成为天鹅市的本地公民，拥有正大光明的身份，享受所有的政策福利。” “同时你也将拥有一份体面的、稳定的工作，拥有自己的员工宿舍。” “这样难道不好么？” “这么好的机会，你别这么错过了。如果你依然拒绝入职这里，那么……我们只能把你作为偷渡客来拘留了。” 歌微听出了对方话语里面的威胁意味。 “拘留之后，我们就会把你遣返回你原本的住处。”对方说，“我猜测，那边还有很多人等着催你的债吧？” 歌微沉默了。 如果歌微真的是这个“陈舒木”，恐怕被这么一番威胁，早就答应了。 毕竟人家的每一句话都威胁在她的软肋之上。 可对歌微而言，身份是假的，经历是假的，这个威胁听上去也就没什么威慑力了。 第一次听到联邦政府的人要招揽自己的时候，她很坚定地拒绝。 她是一个通缉犯，还是恶名昭彰的那一种。 她在黑市有几百亿的悬赏，赏金猎手追着要她的人头。 她又杀了横川一郎，横川家族和横川家族的合作者五社公会都不想放过她。 追杀她的人四面八方、五湖四海，她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有可能会突然从人群中开枪。 这样的她，竟然要加入到联邦政府的部门里工作？这简直就是荒唐至极！ 联邦政府亲手通缉了她，又亲手把她这个通缉犯“邀请”进来入职，多么可笑！ 歌微一口回绝了她们的“招揽”，只想赶紧拍拍屁股离开这里。 可就是刚刚，她忽然改变了主意。 改变主意的转折点，是当她发现……联邦政府竟然调查不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她在他们的眼里，竟然是“陈舒木”。 如果她在他们的眼里只是“陈舒木”而已，那么她为什么，不真的做一个“陈舒木”呢？ 第242章 入职协议 歌微回想起自己的层层身份。 她的第一层身份是曼迪，是横川一郎身边的人。但那个时候她肯定不长现在这样。 “曼迪”是上了手术台之后，在容貌和记忆上都做出了改动后，才进入“公司”变成了“陈总”的。 曼迪之前的脸或许有很多人记得，但是上过手术台、做了容貌修改之后的脸，恐怕只有横川一郎和极少数的内部人才能看到，否则这个卧底就当得不够机密了。 而“陈总”，又只有极少数的公司内部成员才见到过，这些内部成员，譬如蝎子、x都是跟她很熟的人。大部分的外编成员只听说过“陈总”的名号，却从来没有见过她本人。 所以，“陈总”才会在悬赏令上以200亿的价格挂了那么久，却始终没有人真的拿下。 因为她的身份的隐蔽性做得很好，很少有人真的见过她，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就连联邦政府的通缉名单上，“武藏小次郎组织的头领”那一栏，头像也都是空白的。联邦政府的名单上也没有她的脸。 于是，当“陈总”又变成了“陈舒木”的时候，一切都变得那么顺理成章。 “陈舒木”的个人资料做得太真实了，她的头像、她的生物信息通通都能对的上。 当发现这个假的身份竟然能骗过联邦政府的时候，歌微开始有了新的想法了。 ——她现在很缺一个靠山。 而在联邦政府部门入职，虽然很危险，却也能让她从中找出一线生机。 她看向对面的人，斟酌着询问：“入职你们的部门后，我不想干了，还能辞么？” 对方似乎觉得好笑：“你只是编外成员，你想辞职的时候随时可以辞。不过这么好的工作机会很少有人会愿意放弃的吧？如果觉得岗位不适合自己，更多人会选择调岗。除非你通不过最基本的课程考试，我们才会考虑主动辞退你。” 歌微又问：“那……你们还需要做其他的背景调查么？” 对方对歌微的小心翼翼觉得好笑：“放心，我们并不会追究你是‘黑户’的事情，也不会处罚你。这些活儿是户政科的事情，他们才做一些琐碎的城市管理的活儿呢……而我们做的，是‘特殊工作’，是直面变异生物的、事关人类存亡的战斗。我们不计较这些小事。” 另外一个女人也补充：“没错，你不需要担心这些。况且我们心里也清楚，你恰恰是因为从小就‘小偷小摸’，所以才塑造了你很好的临场反应能力，让你在这一次的事件中意外得到了上司的青眼。如果你是一个成长环境中规中矩的普通人，恐怕就没有办法得到这一次奇遇了，这一切也都是有因有果。” 歌微明白了，原来自己在商场里做的那些事，都被联邦政府的人看到了。 好在当时听了x的劝，把所有监控镜头都给击碎了。 歌微：“可是黑户也能够正式入职你们么？我的条件完全不够格。” “的确不够格，可能会引起其他人的非议。”女人说，“所以，我们的上司为你破了例。如果你同意入职我们，我们会重新给你做一份新的户籍。” “重新给我做一份新的户籍？” “是，这属于暗箱操作，本身是不合规的，不过我们这样的‘特殊部门’本身也是不能见光的、不能走到明面上的存在，所以这样做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我们会重新给你弄一个身份，你还是叫陈舒木，但是你不是一个偷渡客，也不是一个小偷，你从小生活在天鹅市，后来入读了联邦政府公立小学。 “再之后，你的父母去外地置业，你就跟着过去了，在外地完成了大学学业。 “直到今年，你的父母意外亡故，你才重新返回了天鹅市，在这里找到了一份工作。 “这样安排之后，你的身份就清清白白，上面审核起来就方便多了。这只是单独为你一个人开的后门哦。” 歌微：“这样也可以？！” 歌微表面上是惊讶的表情，可心底里却觉得好笑。 她差点就没有当场笑出声来。 一个假身份究竟要刷漆刷上多少遍？ x帮她刷了一遍，联邦政府又替她刷了一遍。有了官方的遮掩伞，以后她出门在外可真是不用担心身份的事情了。 年轻女人开口：“虽然这样做有点越界，不过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我们上司很重视你，所以单独为你开了一个后门，有了新的身份之后你可以顺利入职、加入我们，也不会受到其他人的非议。你拥有大学毕业的文凭证书，以后也方便把你安排转入‘正式成员’的行列中。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去追究你身份的真假，只要你自己别到处乱说就可以。” 歌微：“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们上司了。” 她忍着好笑，一本正经地表示感谢。 “既然你们都为我提供了那么多的条件，那我就加入你们吧。” 对方也很高兴：说服了这么久，总算有一个结果了。 “那么，就这么敲定了。你在这里签名吧。” 对方点击了一下屏幕，虚空中的文件又转换成了一份“入职协议”。 歌微随意浏览了一下，就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顺便问一下，我每个月有多少的实习薪水？” 对方：“两千联邦币。转正之后是六千联邦币。” “就六千？”虽然歌微并不是奔着钱来的，但还是有点惊讶，“你们工作这么辛苦，只能拿这些薪水么？” “如果你想涨薪，那就尽快升职吧。”对方说，“作为一个实习生的话，这些应该足够你的生活成本了吧？顺便一提，上司为你安排了一个两人间的员工宿舍。 “一般刚来的新人都是住四人间，但你却住双人公寓。这一点足够看出……你真的很受重视。” 聊完了这些入职的细节，对方就带着平板离开了。 “对了，现在你可以回到自己原先的审讯室了。” “我还要回到自己原先的审讯室？”歌微有些意外，“我不是已经入职了么？” “但是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对方示意，“你入职的事情也是保密的，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从流程上来说，你还得像其他亲历者那样，经历一遍‘情绪安抚’的过程，最后再被放出来。” 歌微：“……” 很快走进来一个人，带歌微回审讯室。 这个人就是之前带着歌微进来的警官。 不过这一次，他的态度显然恭敬了许多。 他看向歌微，搓了搓手，语气中略微带着一些谄媚：“陈小姐……咱们回去吧？” 第243章 男朋友来保你了 歌微重新返回了审讯室。 路过其他屋子的审讯室的时候，歌微只觉得里面的气氛沉重又压抑，整个屋子都透着一种逼仄感。 可回到她自己的审讯室，却发现桌子上放着一杯刚刚泡好的花茶。 警官有些谄媚地邀请她坐了下来，还递了一个毛毯说：“有什么其他的需要你随时说，这边都有！空调冷气开得够不够足？水温行不行？” 歌微有些好笑地看着前后态度如此反差的两人。 “你们不是来审讯我的么？想问什么，都问吧。”她坐下，淡淡说。 “哎呀，哪儿能啊，我们都听说了。”警官挤眉弄眼笑了笑，“请你过来审讯室，不过只是走一个过场而已！你在这儿慢慢坐着，喝点茶，等时间差不多到了就可以出去了！” 歌微独自喝茶，不再理会那两人。 她看到那两人绕到了外头去小声议论。 之后又加入了几个人，凑在一块不知道聊些什么。 “你好奇他们在聊什么么？”x的电流声忽然响起。 歌微：“我倒是挺好奇的。但是他们音量太小了，我这边听不到。” 没过一会儿，耳麦里就传出了那边几位警官的交头接耳。 “哎哎，你听说了吗？咱们上司好像很重视这个小姑娘！” “不就是一个小丫头么，有什么可重视的？咱们这些干了好几年的老人难道还不如她？” “我说你就不要在这里酸了，好不好？人家这么受重视，肯定有她的过人之处！你们听说了没，上头已经决定把她招揽进来了！” “真的假的？哪儿来的消息？我怎么没听说？” “当然是内部消息了，内部！内部！懂不懂？！内部消息得有线人才知道，你还以为啥情况都告诉你呢？” “咱们招人不都是等每年的秋招的么？而且都是从固定几家院校招收的，这个小丫头是什么背景来头，竟然能让上头破例？” “赶紧去巴结一下吧，以后人家说不定位置比你混得更高呢……” 众人的议论声全都一声不漏地传送到了歌微的耳机里。 歌微挑了挑眉，问x：“你把这些东西都传送到我这边，是几个意思？” x说：“我怕你听不清楚。” 歌微：“……” 那些人聊着聊着，话题忽然就又转了。https:/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小丫头好像没什么异能天赋啊？” “是的，把她带到审讯室之前就已经带着她通过了‘仪器通道’了，‘仪器通道’没有发出声响。说明这小姑娘是真的没有异能！” “不是异能者，那能有多大的价值？” “不知道啊……如果单纯是一个普通人，实在想不清楚‘上司’为什么会这么看重她！” 歌微凝神，回忆起自己被带进这里之前是蒙着眼睛的，当时走了很长很长的路。 却没想到当时他们已经在给自己检测“异能天赋”了。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是一个外来者，身上还绑定着一个系统。 她所展现出来的能力，自然也不是这个世界异能者的能力，而是系统的加成。某种意义上是开挂。 因此，“仪器通道”自然检测不出来。 “切，在咱们这种‘特殊机构’里，只能异能者才会受到重视！要只是一个普通人，那她还是得跟我们一样熬资历！怕她个鸟！这种小弱鸡，如果丢出去跟‘反社会组织成员’较量，第一个照面就死了！” 提到了“反社会组织成员”，话题又立刻宽泛起来。 “你们发现了没有，‘武藏小次郎’组织最近低调了很多！” “何止低调，几乎没有一点点的水花了！” “有内幕消息，说是他们的头领死了，现在整个组织内部都很动荡……” “那么强的人，竟然说死就死？！她不是还在官方演讲现场用广告艇垂下横幅，勒索财团100亿吗？这种事儿完全可以被写进史书里了，前后两百年都不敢有人这么做！” “对啊，说死就死了啊！现在‘武藏小次郎’组织的头领已经换人了，换成了一个代号为‘蝎子’的新领导者……” “怎么死的啊？” “应该不是被人抓了吧？黑市还挂着200亿的悬赏，谁抓了她都会去领赏的，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走露！” “她怎么死的，谁也不知道，我们挖掘不出更多有用的线索了。” 听着众人在谈论过去的自己，歌微不动声色地抬了眸。 “x，我觉得你可以筛选一下，不用每一句话全都准确无误地传送到我这里。” x：“我只是好奇，听到其他人在谈论你，你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歌微：“没什么反应，我现在是陈舒木了。” 既然选择接受了新身份，就别再让其他人挖掘出她的过去。 歌微在审讯室里淡定地喝茶，同时静静听着其他人口中谈论着那个曾经轰动过一时的“200亿通缉犯”。 直到桌上的水都凉了，她的眸中都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 “陈小姐，你可以回去了。” 门被推开了，刚才的警官站在门口。 “原本按照流程，陈小姐你需要在这里待上一整夜才可以离开……” 对方顿了一下，露出了一点略微暧昧的笑意。 “只不过，你的男朋友过来办理了保人的手续，您现在可以提前离开了。” 歌微一蹙眉：男朋友？ 她的第一反应是在心里盘算人选：是哪个？ 警官：“您男朋友应该也挺有权有势的吧？这种手续，普通人家可办不下来，得有人脉才行。” 说话间，警官已经让开了身。 歌微走出去，一路被引着离开。 走到了屋外，终于看到了…… 等在黑色车边的、低头抽烟的樊漪。 外头天色昏沉，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樊漪似乎不耐烦地在车边来回踱步，脚步中透着焦躁。 某一个抬头的时候，樊漪看到了歌微。 然后，他就愣住了。 这五六秒的空白，就仿佛是一个世纪的流逝。 下一秒，樊漪立刻把烟头丢了，在脚下碾了几脚，飞快地朝着歌微小跑过来。 跑得近了，他就一展臂—— 一把抱住了歌微。 歌微没动，也没反抗，任由他这么抱着。 “歌微。歌微。” 樊漪呢喃着她的名字，在她的颈窝里吐出炙热的气息。 “……终于见到你了。”她听到男人的嗓音沙哑又热切，“真好。” “没什么比你活着更好的了。” 第244章 赶紧吃瓜 总部里。 曜澄重重松了口气：“她没事么？” 同事：“你说那个女生？没事，一点事儿都没有，身上连个伤口都找不着！现在所有的亲历者都已经被送到治疗中心了，接受完治疗就会放出去，重新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里。” 曜澄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像是劫后余生了一回。 在监控视频里看到那栋大楼里的危机时，他曾真切地以为自己会永远失去歌微。 但最终，歌微竟活了下来。 不光活了下来，而且连点伤都没有受。现在她已经和其他的亲历者一起被安置了。 这对曜澄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我去见见她，她在哪个房间？” “十号房吧，你过去看一眼就得了，但是按照流程，人得待一晚上才能离开，这是规定。” “知道了。” 曜澄唇角勾出笑意，脚步轻快地往十号房的房间走。 只是走到一半，前方有一个掠影…… 他脚步立刻就顿住。 斯文？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曜澄还不想在斯文的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尤其是此刻身上还穿着制服。 曜澄立刻闪身，躲避到了角落里。 他打算等斯文离开之后再继续走。 * 斯文脚步匆匆，飞快走到一个房间门口。 “她人呢？” 斯文拦住一个警官，语调已维持不住平静，“她现在在里面么？” 警官莫名其妙：“你找哪位？” “就是那个穿卫衣的女孩。”斯文用手指匆忙地比划，比划出歌微的样子，“扣了一个帽子，黑色的……” 这么把打扮描述一通之后，警官恍然大悟，终于明白斯文是来找谁的了。 “你是她谁啊？”警官上下打量，意外地发现这个男人很是英俊，在人群中一眼就能出挑。 “我是她家属。”斯文回答得迅速。 “你是家属？”这下警官有点莫名其妙了，“……但是，她已经被她男朋友接走了。” “男朋友？”这下轮到斯文错愕了。 “是啊，她男朋友办理了保人的手续，已经接她回去了。” 警官说完，忍不住又是上下打量起了斯文。 家属？倒是什么家属啊？ 不会是什么未婚夫妻吧？ 但是刚才那个开豪车过来的冷峻帅哥，分明就是陈小姐的男朋友啊，两人之间明明就是那种亲昵的情侣气氛，那男的不是一上来还把人给抱住了么…… 啧啧，现在的男女关系真是有点混乱啊…… 这么想着，警官脸上就露出了八卦的表情。等他再抬头一看，想要好好把关系确认一下的时候，就发现面前的斯文已经匆匆离开了。 * 斯文离开之后，曜澄这才从转角出来。 他是确认了斯文的身影从走廊上反方向匆匆掠过之后，这才出来的。 只是他不明白，斯文怎么出现在了这里？ 曜澄脸上挂着几分疑惑的表情，走着走着，撞到了一个同事。 “你看到刚才那个人么？”既然撞到了人，曜澄顺手拉住一问，“他是过来干嘛的？” “哦，你说他啊？”那同事立刻来劲儿了，“我们办公室里都在吃这个瓜呢！听说——当然我也是听他们说啊，我没亲耳听到，都是他们在传的——” “他们说什么？” 同事：“他们说啊，这个年轻帅哥是过来领女朋友的，只是他领女朋友的时候他发现，他女朋友已经被女朋友的男朋友给领走了！” 曜澄一愣：“什么？” 他有点听糊涂了。 “你是不是听懵了？我们办公室的人也都懵了，现在还在琢磨这个事儿呢！反正我总结一下，第一个男朋友还挺有钱的，开豪车来的，穿黑衬衣，感觉是个酷哥； “第二个男朋友呢，感觉挺适合结婚的，长得又俊，而且挺关心女朋友的！说起来，他爱得应该是情深意切的，奔进来的时候脸色都是白的，满脸担忧的神色……” “哎，就不知道现在的小年轻究竟是怎么个情况了，也不知道这种三角关系应该要如何收场……” 曜澄这才想起来，斯文当时打电话说过，他的女朋友被困在了第二商场了。 所以，斯文应该也是来这里领人的。 曜澄总算对“斯文出现在这里”的事情感觉到了释然，并且联系一下前因后果，都非常合理。 唯一让他觉得心情复杂的，是斯文哥的女朋友还有一个另外男朋友…… 听起来，似乎是一段很纠葛的感情。 曜澄也不好意思直接问斯文，看来，得约一次酒局，旁敲侧击着问了。 曜澄继续向前走，走到了第十号房间。 只是房间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了。 他找同事一打听，这才知道第十号房间里面的人已经走了。 曜澄的心情有一些失落。 原本还想着能见歌微一面的…… 但转念一想，如果两人真见面了，歌微一看他身上穿着这一身制服，恐怕立刻知道他是联邦政府的人了。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其实是不适合相见的。 曜澄有些惆怅，但也很快自我疏通了。 只要她还活着就好了。 “劫后余生”的感觉虽然很好，但最好……尽量不要有下一次了。 * 坐在曜澄的车上，歌微一路没说话。 樊漪就坐在自己的身侧，好几次欲言又止地朝着她看过来，似乎是想要找她聊天。 但歌微没给任何的回应，始终都把目光盯着窗外，望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出神。 只要她一直保持出神，樊漪就没法儿找到机会和她当面说话。歌微在心里想。 等车开过几个路口的时候，歌微说：“下车吧。” 车子停在水洼边。 “快到我住的地方了，就停在这儿吧。” 说着歌微就要打开车门下车。 在她拉开车门的那一瞬，一把黑色的大伞也随之撑开，铺开在她的头顶。 是樊漪。 樊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另一个车门绕了过来，站在了她的身侧。 他穿了黑色的衬衫，黑发张扬，浓黑的眉眼勾出深邃的轮廓来。 他就在黑色的大伞之下无声地注视着她，薄唇微微抿住，眼神中仿佛有道不尽的要说的话。 第245章 X还有什么秘密 歌微以为樊漪会有很多话要跟她说。 却没想到，樊漪竟然什么都没说。 他的薄唇动了动，只是开口：“下雨了，我送你回去？” 歌微：“不用了，我自己走。” 她披上了卫衣的帽子，兜住了脑袋，对樊漪摆了摆手。 两人就这样在淅沥沥的雨里告别了。 樊漪目送着歌微的背影消失在转角，目光复杂。 许久未见，好不容易的重逢，就这样在她轻描淡写的挥手之中结束。 樊漪也是有尊严的人，她既然不主动说，他也不会主动问。 可回到了车上，樊漪揉了揉额头，依然觉得有些费解。 “她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在心里喃喃着。 他就这么看着她深陷囫囵，被困在那个危机重重的第二商场里。 好几次变异物种都与她面对面，却都被她巧妙化解。 “一个人能死里逃生一次，或许是侥幸，可如果每一次都能死里逃生……”樊漪自言自语，“她到底隐藏了什么？” 她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身手？ 樊漪对歌微的好奇无比强烈，他渐渐开始觉得，她或许和他认识时候并不一样。 樊漪立刻下了车。 司机：“少爷？少爷你这是去干嘛……” 樊漪：“我去跟踪她。” 司机：“？？？” * 樊漪下了车，冒着一点淅沥沥的小雨走在小路上。 他跟歌微保持着很远的距离，他自认为歌微应该不会注意到他。 而看上去，歌微似乎也真的没有注意到他。 她的脚步一如既往，不快不慢，从头到尾连频率都没有变过一下。她显然是对身后的状况无知不觉。 樊漪在她身后跟踪了好一段路，看到歌微走进了一家便利店。 樊漪没有贸贸然走进去，而是在门外徘徊着等待，想等着歌微从里面出来。等待的时候他环顾了这一片小区。 是一个很老旧的小区，樊漪不禁有些开始担忧歌微平时的人身安全。如果她还愿意跟自己复合，他是绝对不会让她住在这儿的…… 这么想着，他忽然发现，歌微在便利店里面已经待了很久了！ 他有了不太好的预感，立刻快步走进便利店。 店面不大，他前后绕了几圈，都没有找到歌微。 ……她就这么消失了？ 樊漪百思不得其解，回到车上的时候都是一脸迷茫。 他明明一直都盯着便利店的出入口。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歌微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司机：“少爷，你这是跟踪失败了啊？” 樊漪瞪了他一眼，说：“去发廊。” 司机一愣：“去哪个发廊？” “还有哪个。”樊漪悠悠躺回了座位上，“去歌微曾经打工过的那家发廊。” 如果她真的有这样的身手，为什么还需要去发廊打工呢？ 樊漪开始觉得，这家发廊，或许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深入挖掘一下。 * 歌微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为什么樊漪要跟踪我？”歌微叩了叩耳麦，“表面不声不响的，暗地里却在调查我住在哪儿。” “x，你怎么看？” x沉默了一会儿只说：“……或许是想和你旧情复燃？” 旧情复燃？ 歌微蹙了蹙眉。她现在的处境太乱了，可没有多余的心思再谈恋爱了。 她回到自己的住处，简单收拾了行李。 “有个消息，和你汇报一下，”歌微说，“我进入了‘特殊清理部门’，从明天开始正式实习。这个地方也不住了，听说他们会给我安排员工宿舍。”m..nět “还要多谢你给我安排的新身份，‘陈舒木’。这个身份完美骗过了他们所有人。” x：“但你会很危险。” x的声音分辨不清情绪，但隐隐约约，似有一些责怪的意味：“深入敌人的内部，这个举动太疯狂了，一旦你被他们发觉你的真实身份——” “我会好好藏住自己的。”歌微打断，“我自己有分寸。” 歌微并没有告诉x，自己还有一张底牌：死亡轮回卡。这是系统奖励给她的任务，也是她冒险的底气。 歌微坐下来，开始盘算自己在系统中执行过的任务。 进入拍卖会、炸毁位于市中心的权利大楼、杀死财团掌权人横川一郎，这些支线任务的进度都已经完成了。 她也因此获得了奖励。 现在唯二没有完成的任务，一条是主线任务——认识你自己。进度条还停留在6/10。 而另外一条，也是她唯一还没有完成的支线任务—— 【支线任务：了解x的身份。1/2。】 那条待完成列表就这么空荡荡悬浮在界面上，已经成为了歌微的一块心病。 x的身份其实她已经弄明白了。x是个人意识觉醒的人工智能不是么？是一组虚拟的数据。 可为什么进度条始终是1/2？ 难道x还有其他的身份，她尚未挖掘出来？ x背后究竟还藏着什么秘密？ 在没有完全弄清楚x的秘密之前，歌微始终对x保留着一点防备心。她也不可能把自己全部的情况对他和盘托出。 翌日，歌微开始了自己的第一天实习经历。 “欢迎来到我们清理部，我们这里终于来了一个新同事了！”年轻的女队长招呼她，“我是负责你工作的直属领导，是你的直接上司，有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接下来我会带你入职培训一下。” 女队长转身的时候，有几个其他成员轻声嘀咕起来。 “这个就是‘走后门’进来的同事啊？” “听说好像是普通人，身上没有任何异能，这种人是怎么进入我们这种特殊部门的？让她对上变异物种，那直接就是一个死！” “既然是走后门进来的，那咱们队长不可能给她安排什么太危险的活儿吧？估计是来咱们部门熬个两年的资历，熬得差不多了就可以升职调岗，进入其他的机要部门……” “说的好有道理啊，咱们这个部门这么危险，在这里历练两年确实挺有含金量的……” “喂喂，咱们几个是不是聊得太大声了，别被她给听见了！就算私底下瞧不起她，表面上怎么也要维持一下客客气气的样子不是吗……” 那些成员自以为说得很小声了，却不知，这些都进入了歌微的耳朵。 她并未做声。 “走后门的平庸之辈”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人设，歌微很喜欢。她身上的秘密太多，初来乍到没必要太展露头角，也不要表现得太多。 她已然决定随个大流，大家干什么她也干什么，成绩做到及格线以上就可以，不冒头、不拔尖，尽量降低存在感。 走了几分钟的路，女队长已经带着她来到了一处电梯口。 “这个世界其实一直都是有两面的，a面和b面。” “大部分人都活在a面里，按部就班地学习，兢兢业业地工作，每天穿梭在通勤的路上。每一个人生阶段可能都会有不同的苦恼。” “但是在不为人知的b面，这个世界亦有其他的运行规律。” “接下来，欢迎进入这个世界的另外一面。” 电梯的大门轰然打开。 第246章 考验开始 歌微原本已经有了一些心理准备。 产生了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随着环境变化而觉醒了异能的特殊能力者、第二商场里忽然冒出来的变异怪物…… 歌微早就知道这个世界有不寻常的地方。 可是，纵然已经做好了许多心理准备，在真实地见到眼前的东西时，她依然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 随着电梯的下降，她们进入了深水区。 歌微被分发到了一套潜水服和一瓶氧气瓶，她们从电梯里出去，走在透明封闭的玻璃道上，进入一个更衣室。 之后在更衣室里换好了潜水服，全套装备准备完毕，女队长对着门口做了一个手势。 手势的动态被识别到了，门被打开。 她们就这么漂浮进了深水区里。 歌微看着自己身侧游动着的、奇形怪状的鱼，眼中浮现出了一丝震惊。 这也太多了。 这些变异生物比她想象得还要多。 联邦政府收集了这么多变异生物，把它们养在海水中，观测他们的生长状况，监测它们的数据。 “这些是没什么攻击力的普通变异生物，”从深水区回来之后，女队长摘掉了头盔，站在湿漉漉的地上，对她解释，“这些变异生物都是f级的，只是普通的、受海洋污染而异化了的物种，可以理解为——吃了它们的话会有毒。” “因为你还只是一个实习生，所以我就不带你参观那些有攻击力的物种了，它们通常都被单独关押在某些舱内，需要高级权限。我们所收集到的变异物种，百分之九十九的都是死物，是已经被猎杀了的、泡在福尔马林里面的标本。存活的变异物种，至今为止，只有三具。”筆趣閣 “这三具活着的生物就更加危险了，具有很强攻击力，别说你一个实习生了，就连工作多年的老成员都没有见识过，只是听说而已。” “接下来，我带你去陆地区。” 之后，女队长又带着歌微去了陆地区。 陆地区的参观更像是在野生动物园做游客，她们乘坐着一辆封闭的车，穿过一片生态园林，在里面见识到了各种各样的异化了的动物。 “这些也都是f级别，是最没有攻击力的普通动物。它们在这一片生态区内有弱肉强食的食物链，有生育与繁衍，一切都为了方便我们观测和深入了解。” 歌微点点头。 她问了一个问题：“那我在第二商场碰到的那些怪物，算是几级的？” 女队长：“那两只是e级的。” 歌微：“e级？就仅仅只是比这些小动物们高了一个级别？” 第247章 起疑心 歌微只觉得自己好特么无辜。 明明这里面不关自己啥事儿啊。 感觉到冷冷的刀刃逼着自己的喉咙，面前的联邦警察们举着喇叭大喊：“放开人质！不要伤害无辜！你可以谈条件！” 不知什么时候，歌微身旁的一众民众早就已经鸟兽散开。 分明几秒之前，这站台还是乌泱泱的、人来人往的。 怎么她就是一眨眼而已，路人群众就这么自觉清场了，就剩下自己跟这个穷凶极恶的罪犯待在站台上？拍电影都不带这么有效率啊。 歌微能感觉到自己身后的这个罪犯情绪很不稳定。他愤怒又压抑，可又仿佛带着几分深深恐惧。 “别伤害我，”歌微举起双手，说，“你没听到么？他们说你可以谈条件。趁现在赶紧谈，杀了我，你可就什么都谈不成了！” 那罪犯对歌微凶道：“闭嘴！” 他手里的刀刃又紧了紧。雨雾朦胧，他挟持着歌微一路走进身后的便利店。 便利店里的客人们也早就惊慌地鸟兽散出，柜员都跑出来了，空荡荡的店面里面只剩下歌微和那个凶犯。 凶犯把门一把合上，让这个屋子成为彻底封闭的空间。 “你们谁都不许上前！敢上前一步我就杀了她！”临合上门之前，他对着外面咆哮。 歌微略微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个封闭的便利店。 不得不说，凶犯自己把自己锁进了一个危险之地。这里挺适合歌微动手的。 一旦歌微决定反抗，就算用刀子杀了他，撑死也就是个正当防卫。毕竟他刚才挟持自己的时候，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而现在，那个傻叉又把门给合上，遮挡住了外面的视线。外面既然看不清里面有什么情形，歌微自然想怎么动手就怎么动手，限制小多了。 她心里微微吐槽：这位罪犯大哥，你真的不知道你现在究竟有多危险吗？ 只是歌微的目光落到便利店的监控上。 监控会有画面留存，这一点还是让歌微略微有些防备的。真要动手，也要先联系一下x，让他黑掉数据再说…… 正这个时候，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条“叮”的信息。 【已接收新任务。】 【新的支线任务：帮助杀人犯成功逃跑。进度0/1。】 歌微：“？” 她看着面板里新出现的信息，内心一时摇摆。 作为一个守法好公民，她当然应该帮助联邦警察，把这个罪犯给绳之以法…… 但如果完成了系统的任务，给的奖励也是相当丰厚的。她开出来的许多技能，都在关键时刻救了她的命。 歌微的摇摆连一秒钟都没有，就立刻倾向了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反正这个世界的秩序早已崩溃了，在末日时代做一个守法好公民又有什么用？ 歌微立刻就选择：她要帮这个罪犯逃跑。 但问题是，该怎么帮她逃跑？ “你自己把你自己绑起来！快去！”罪犯对她凶恶地说话，还丢过来一个绳子。 歌微默默地把自己的双腿捆起来，之后罪犯又走过来，把她双手反剪到了背后，手腕捆起来。 这下，歌微就失去了行动能力了。 罪犯把她丢在了角落，终于不管她了，只自己走到货架上，翻动着面包，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歌微觉得自己默默待在角落也不太行，太沉默了，不够沉浸“人质”这个角色。 于是装出害怕的模样，表示自己不会有任何的轻举妄动，希望他不要伤害到她。诸如此类的话说了好多，但是罪犯完全不理会她，只一个人狼吞虎咽地吃，转眼吃掉了五个面包，满地都是包装纸。他又开始拧开饮料瓶子，开始咕咚咕咚喝饮料。 瞧这个样子，不知道是饿了几天了。 敢情他刚才把歌微往便利店里面劫持，就是为了好好吃一顿饭？ 歌微表现过了“害怕”的情绪之后，进阶到了下一个阶段，开始和罪犯套近乎。 “这位大哥，你是怎么被通缉的？” “是杀了什么人么？” 罪犯忽然情绪激动起来：“我没有杀人！人不是我杀的！” 他的表现很异常，脸红脖子粗的，好像真的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我什么人都没有杀！我为什么要被抓进去？！跟我没有关系！我是无辜的！！” 见他这么激动，歌微继续试探。 “你如果没有杀人，他们为什么会通缉你？如果是联邦警察抓错了人，你可以请律师上诉，要求重新审判。” 罪犯大喊：“闭嘴！你什么都不懂！你们没有人能懂！你们谁都不明白！” 说着，他刚拆开的巧克力夹心饼干也顾不上吃了，整个人蹲在地上，抱着脑袋一顿嗷嗷大哭，哭得像一个身材魁梧的智障儿童。 歌微看着他的这副模样，竟然有一点可怜他。 她斟酌了一会儿，提示道：“现在警方肯定已经包围了整个便利店，你光是躲在里面也没有用，躲的时间越久，想要逃出去就越难。这附近有很多来来往往的车，劫持一辆车甩开警方才有可能逃出去……” 提示到这个份儿上，应该也没谁了。 歌微自认为已经非常苦口婆心了。 可那凶犯却恼怒地大喊一声：“不要你管！你给我老老实实待着！” 歌微：“……” 得了。 老老实实待着吧。 看着墙上的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歌微沉吟着不再开口。 * 樊漪坐在发廊中央的一把转椅上。 他手上的小刀转呀转呀，动作似是漫不经心。 转着转着，他忽然把小刀往前一飞。 下一瞬，小刀戳到了面前地板上。旁边跪着的老板吓得大叫一声，瑟瑟发抖！ “爷，你这是闹哪出？我都不记得店里有这么个小丫头了！我们这行业，人员流动很频繁的，人来来往往的，我也不是每个人……” 话未说完，又是一把小刀飞过来！ 老板又是吓得怪叫一声！ 樊漪站起来，缓步走过来，拍拍身上的衣服灰尘。 他把一个画像递到老板的眼前，叼着烟，问：“怎么样？能记起来这么个人么？” 老板抬眼一看这个画像，心里欲哭无泪。 那上面是一张简笔画。 画了一个圆圆的脑袋，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头顶有密集的卷发，应该画的是一个波浪发的女孩子。 老板要哭了：“爷，你就算要找人，怎么也要拿个照片给我啊！这样的灵魂画像我实在是认不出来……” 樊漪凶神恶煞道：“老子要是有她的照片，还跟你费这些话？！”筆趣閣 樊漪也是气自己，交往这么久连个对方的照片都没有留下。本来当初要是领了证也就好了，好歹能留下一张证件合照。 但是樊漪自认为自己画得很好。 应该是把灵魂和精髓给画出来了。 樊漪拎起老板的领子，把画像拍到对方的鼻子上：“好好给我瞧瞧，今天回忆不起来，我就砸了你的店。” 第248章 自生自灭 从发廊店里出来，樊漪坐上了车，叼着一根烟，点开平板。虚空中是一张身份拷贝件。 司机：“少爷，您这是问出来了？” 樊漪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问出来的方式也挺简单的。老板被吓得六神无主，干脆把那段时间全部的人员登记都给樊漪了，樊漪就一个又一个找。 工作量全都落在了樊漪这边了，但樊漪也任劳任怨。他坐在店里，坐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看了一张又一张的身份登记，看到眼睛都酸涩了，都没有找到歌微的身份登记。 他揉了揉太阳穴，给自己滴了点眼药水，然后就接着反复看。 最终，他发现了其中一张证件有些问题。 司机坐在车里：“有啥问题呀，少爷？我瞧着这挺正常的……” “这张证件，我瞧着不太对，像是一个假证件。”樊漪坐在车里，缓慢说道。 然后他打了一通电话，委托了一个系统里的朋友帮忙。 没一会儿，就确认了。 系统里查无此人，这真的是一个假证件。 “我就说为什么我反反复复倒回去看了七八遍，都没找到歌微的脸。”樊漪不知是气是笑，“原来她用了一个假证件去打工。” 司机：“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歌微小姐要用假证件去发廊打工呢？” 樊漪：“我也想问这个。” 他眼眸深了深。 她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 明明只差一点就要领了证、做了夫妻了，可他今天才发现，他竟然对歌微一无所知。 “去查一下这个假证件。”樊漪说，“她既然习惯用这个身份登记，这个证件下，肯定会有其他的社会信息。” 樊漪像是铁了心要把关于歌微的一切都给挖出来。 他又打了几通电话，前前后后联系了七八个人，终于又挖掘出了新的线索。 “这个证件的名下，还曾经租过一间工作室。”樊漪若有所思，“是服装工作室。” “走，去那间服装工作室。” 车子缓慢驶进了雨雾之中。 * 歌微还跟那个杀人犯，在这间封闭的便利店里面面相觑。 第249章 找到了同类 无论怎么样，都没救了，所以曜澄和其他人共同做出了“放弃人质”的计划。 他和其他人的唯一区别，或许是其他人心安理得、理所当然，但他内心却依然有一丝愧疚。 但愧疚有什么用呢？曜澄心里清楚，做这份工作越久，他就越来越和其他人变得一样。这是一种同化。 他回到车上，和其他同事一起开始讨论方案。 讨论方案的间隙，他给面具男人，也是他的上司，发了一条短信。 “我的辞职信已经发送到您的邮箱，请您批阅。” 面具男人似乎是不耐烦：“曜澄，这已经是你第三次要和我提辞职了。” 曜澄：“是的。因为我觉得我并不胜任这份工作。” 上一次提出辞职的时候，是曜澄误以为歌微已经死了。当时他心灰意冷了很长时间，几乎变成一个废人。 当时上司也只是给他放了一个长假，但并不批准他的辞职报告。 曜澄现在渐渐觉得有些疲倦。或许是他不再希望自己被同化，也不希望有一天变成一个说出“放弃人质”的时候会变得理所当然、不再有一丝丝情绪波动的人。如同自己的同事们一样。 可这一次，上司依然没有批准。 “等你执行完这一次的任务再说，现在是在任务执行过程中，不要分心想其他的事。” 曜澄收了手机，没有再说其他。 但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执行完这一次的清理任务之后，他就会离职。 * 便利店里，歌微开始替这位杀人犯大哥谋划起了出路：“你有什么能投奔的亲戚么？出去以后，你有想过你应该去哪儿躲藏么？” 那大哥立刻凶起来：“老子连出都出不去了！还考虑出去以后去哪儿？！” 歌微：“万一呢。万一能出去了，你得想想怎么隐蔽自己……” “给老子闭嘴！”那大哥吼了一声，然后抱着自己的脑袋，嘤嘤嘤哭了起来。 歌微：“……” 隐约地，就听到那位大哥抱着自己的脑袋，说着什么“老子怎么偏偏就这么倒霉”、“我要回家”之类的话。 这些话听得歌微心里微微咯噔了一声。 她心里冒出了一个荒谬的念头，不经思索就问了出来。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这话一出，对面的大哥就抬起了头来。 他凶神恶煞的眉眼之下，竟然有一丝茫然。 “你……你怎么知道？” 瞧着他的这个表情，歌微立刻就明白了。 她立刻往细节问：“你是哪个世界的人？你怎么过来的？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我说说，或许我可以帮到你。” 那个大哥茫然了好一会儿，才试探：“难道……你跟我的情况一样？你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咱们该不会是同乡吧？” 歌微看了一眼角落头顶的监控。 她是个很谨慎的人，任何时候都不会让自己留下话柄。 “不是，”歌微回应得很自然，“但我看到很多古早小说，里面有一些桥段跟你很类似。” 那大哥立刻就心灰意冷了。 他抱着脑袋，又开始思考人生。 “既然你不是，那我跟你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你也不可能帮到我。” 歌微：“你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我这个人很心善，如果你不是真的杀人犯，而是另有隐情……我可以帮着你逃跑，也算是做善事了。” 那大哥立刻抬头，看向歌微。 不知怎么的，瞧着这个小姑娘眉清目秀的，目光清澈，眼神认真，一脸没什么城府的样子，好像真是一个大善人。 那大哥就开口了：“那我跟你说实话，你或许会觉得很荒谬，像是我神经分裂一样，但是……” 歌微：“你有没有跟其他人说过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诸如此类的话？” 大哥：“我说了啊！但是没有人相信我，他们都觉得我是个罪犯，说这些只是为了替自己开罪而已！老子也不知道我怎么莫名其妙就变成杀人犯了，我明明没有杀过一个人！可能原主杀过人吧，但是这不关我的事啊！我是好公民啊！” 大哥：“你或许不知道，我过来的那个世界，虽然没有像现在这样高科技，但是——” “你是怎么过来的？”歌微抓住了重点，“有什么前兆么？” 大哥：“也没什么啊，就是一觉睡醒，忽然就换了一个身体，还特么的来到了这个异世界，跟闹鬼一样！他们说我是个杀人犯，我被关在监狱里，而且这具身体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天比一天饿，每天都要吃很多东西，而且吃了也不顶饱，过了一会儿又饿了……” 歌微把他说的每一个字都细细记了下来。 如此说来，这个男人真是一个很好用的研究样本。 从穿越角度来讲，他是一个异乡人，这点对歌微很有用，歌微可以从他身上挖掘出更多的信息。 一个很诚实的、没什么城府的“穿越者”，刚穿来不久，对这个赛博世界并不熟悉，他很需要人对他进行“新手村引导”，因此他非常好控制。歌微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类型了。 如果她今天遇到的碰巧是一个已经在赛博世界生活了很久的“老手”，恐怕对方不会轻而易举吐出自己的身份，就像她自己一样。 歌微有点明白系统为什么颁布这样的任务了。 一个这么有用的研究样本，就算没有系统的任务，歌微也绝对不会让他死的。 “我帮助你逃出去吧。”歌微说。 “你要帮助我？”那大哥迷茫了，“你人怎么这么好？你为什么要帮助我？” “因为我喜欢看穿越小说，”歌微一本正经，“能够有幸亲身帮助主角，我觉得是一种奇遇。” 那大哥看向歌微的眼神，仿佛她是一个中二病患者。 患者就患者吧，不过大哥现在更关注一件事：“可是你怎么帮我？” 正这个时候，耳麦里忽然传出了x的声音。 “歌微，他们已经在便利店的四个边角埋炸药了，预计十分钟后，炸药的定时装置会被激活。” 第251章 全都是大佬 * 便利店里，大哥惊呼一声：“我靠，小妹妹，你可以啊！一架直升机，你说借来就借来了！牛啊，你是不是认识很多有钱人啊！！” 大哥搓着手心，很是激动：“这下好了，我们可以顺利逃出去了！直升机一来，我一上去，他们那些联邦警察肯定一脸错愕，想追都追不上！” 歌微却一脸平静，丝毫没有欣喜之感。 她说：“我们现在还需要一个能打的人。” “能打的人？” 歌微：“对，是那种很厉害的、很能打架的，而且在一对一的时候几乎是无敌的人。” 这样的人，歌微只认识一个。 但是她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找对方帮忙。 傻大哥：“你愣着干嘛，小妹！你要是有认识的，赶紧找过来啊，这都什么时候了！生死攸关啊！” 歌微却犹豫起来：“我不太方便找他。” “为啥？” “因为我前几天刚把他给睡了，睡完之后提上裤子不认人，还没有给过他一个说法。” 傻大哥：“……” 看不出来，妹妹的情史这么丰富的么。 歌微犹豫了很长时间，最终用自己的另外一个身份联系了对方。 * 斯文刚结束完手术，疲惫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工作只能让他暂时忘掉一些心事。但是等工作结束之后，心里的那块心病又上来了。 他无法克制不去想，那天以男朋友的身份接走了歌微的男人，究竟是谁。 他的手机界面停留在歌微的通讯号码上，但是始终没有勇气去联系她。 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很多余的人，一个被睡完之后、求着负责的怨妇。 他怕自己去联系她，万一她正好和新男友在约会怎么办。 正在这个时候，另外一个号码联系了他。 斯文皱了皱眉。 “……陈总？” 那个已经消失了很久的人。 “陈总”发过来的消息很简单：江湖救急，能不能过来帮个忙？救个人。 斯文没有回应。 对方又发过来：咱们好歹也有一些并肩作战的友谊吧？上次你帮我在机房救了朋友，我也好好答谢你了。咱们也算是经历过生死时刻的相互托付了，不至于完全不帮忙吧？ “陈总”说到了“答谢”，斯文就想到了上次他帮忙去机房救了那个人，后来“陈总”果然如同自己约定的那样，让歌微主动联系了他。 虽然联系的结果并不太好：歌微主动联系他的那晚，就把他推倒在了床上，睡完之后不肯负责，还失了联。 第二天她就出了事，被困在了第二商场，可是等他去总部接人的时候，她就已经跟着新男朋友走了。 这一切简直就如同戏剧一样。 原本斯文那天去第二商场，是想要和歌微好好谈谈的，可话并没有谈成，面也没有见上，最后她用“她被新男友接走”的这件事，给了他谈话的终极结果。 非常高效，非常直接，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斯文苦笑一声，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回了一条：如果我帮了你，我有什么好处？你能够给我关于歌微的更多东西么？ 他不知道“陈总”和歌微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是他知道，“陈总”手里一定有他想要的东西。 “陈总”迅速回复：可以，你想要知道什么信息？我可以提供给你。 斯文斟酌了一下，打字：我想知道，她的新男朋友是谁。 便利店里，歌微的表情微微一凝固。 这个问题可真是死亡问题，该让人怎么回复呢。 但是当下的情况实在太紧急了，歌微没有半点含糊，直接应下：没有问题，我会帮你调查清楚的。但是现在，我需要你紧急出面，帮我从联邦政府手底下……救出来一个人。 歌微把情况简单描述了一下：门外的团队人数大概在八十个到九十个之间，其中一半以上的人是荷枪实弹，是精锐中的精锐，只有少部分参与的是街上的巡警，这些人都在最外圈。 这些情况都是x通过耳麦，提供给歌微的。 歌微现在则把所有情报信息都给斯文。 她还补充：在这里面，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是异能者，而且是异能者之中优秀的战斗者，这些人很难对付。现在便利店的四面都已经被埋伏了炸弹，随时会爆炸，爆炸之后那些异能者会第一时间开始战斗，战斗力会非常强悍。 “最关键的是，我的朋友——也就是你要营救的那个人，他的情绪很不稳定，随时可能会出现节外生枝的情况。” “所以，我们的情况非常不利。”歌微打字，“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愿意帮我么？” 没想到斯文听完这些复杂的情况之后，只回复道。 “就这些阵仗么？” “那还挺简单的。” 斯文已经脱下了白大褂，轻松优雅得像是从手腕上摘下一块腕表。 说话间，他已经逆着人群，朝着门外走了。 “几分钟之后我就会抵达。” “顺便问一下，你对于‘敌方的伤亡人数’有什么具体要求么？” 隔着屏幕，似乎能感受到他的那种傲慢。 * 便利店内。 傻大哥表示很惊喜：“哇，妹妹，你真的太能干了啊！又能找到物资，又能找到‘能打的厉害大佬’，我真的没有绑错人啊！有机会咱们下次再接着合作啊！！” 歌微没什么反应，只听着耳机里的x的声音。x在不断更新现场的情况，包括人员排布等。 虽然整个便利店都是封闭的，歌微被关上里面和外界的信息完全被切断，但事实上，一无所知的只有傻大哥一个人。 歌微从头到尾都在掌控着全部的情况。 一人一耳机，独坐角落，纵观着全局。 便利店外，一群荷枪实弹的人包围住整个建筑。所有人都在等待最后的倒计时。 曜澄的目光凝在这个建筑上，精神也是高度紧张。 “还有最后三分钟。” “还有最后两分钟。”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曜澄轻声说：“还有最后一分钟。” 还有最后一分钟，里面的那个人质就会被炸死。 曜澄闭上眼睛，压抑住心底的愧疚。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惊呼了一声：“看，直升飞机！” 第252章 “他”是个女人 从不远处飞过来一辆直升机，看方向，竟然是朝着这个便利店来的！ 曜澄身旁的同事惊呼起来：“卧槽卧槽，什么情况？罪犯竟然还有同伙？” “而且同伙竟然还挺有钱的样子？！” “这是怎么样的排面啊？疯了吧！用直升机来接一个逃跑的凶犯？这真是我有史以来见过的最高调的逃跑现场！” 曜澄的脸色微变。 同事在这个时候立刻下了决策：“提前引爆炸药！那个罪犯的同伙来接他了！立刻引爆！否则那个罪犯很有可能会跑掉！” 曜澄要制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刻，炸药就轰然爆炸！ 漫天弥漫的硝烟！ 所有人都微微眯起了眼睛！ 在浓重的硝烟之中，直升机不慌不忙地继续停在了便利店的上空。屋顶已经被炸穿了，这正好方便了屋内的人沿着索梯一路爬上去！ “汇报总部，启动航飞器，跟上这架直升机！”曜澄立刻提醒。 硝烟中，看不清究竟爬上去了几个人，但是直升机很快关上了门，旋转着桨就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飞了。 也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有一辆燃烧着红色光芒的机车，轰着轰轰的油门声响，冲进了包围圈内，一路冲进硝烟中。 动作不可谓不炫酷。 其他人傻眼了：“卧槽？？竟然有两个同伙？” 一时之间，大家竟然不知道该追谁。 摩托机车在硝烟中停留了短短片刻，也迅速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轰鸣着去了。 它上面坐着的机车手穿着黑色的皮衣，戴着纯黑色的头盔，有条不紊地冲破包围圈，冲了出去。 一路上还撞伤了好几个联邦警察。 “卧槽，追哪个啊？”同事惊慌起来，“又是直升机，又是机车！这个罪犯不是一个社会边缘者吗！哪有什么人脉啊！！可是看这个架势，我怎么觉得像是一个有钱有势的重要大佬啊！” “先追直升机吧！那个机车上面没有坐人，你们发现了吗！”m..nět “对对，那个机车冲进去的时候只有一个机车手，出来的时候也是一个机车手，应该没有搭载什么人，只是掩人耳目，声东击西！” 同事立刻决策：“赶紧坐进车里！我们去追那个直升机！” 在陆地上的车通通都启动，追着那架直升机的方向过去。而航空器也在同一时刻出发，一路追过来。 第253章 幕后大佬是谁 同一时刻，曜澄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声！ 这一声声音很熟悉，曜澄很快辨认了出来，这是自己的同事！ 刚才他们两个人一起进入的小巷，之后就分头行事了！现在，他一定是出事了！ 曜澄飞快循着声音追过去，追到了那条小巷，看见自己的同事捂着肚子，痛苦地半蹲在了地上！ “怎么了？！”曜澄问。 同事艰难开口：“我……我跟他交手了，妈的……真的是卑鄙，竟然偷袭我，一见面就直接冲着我脸一拳！” 曜澄把手电筒的光往同事的脸上一掠，看清了他此刻脸上的挂彩。 很显然，那个戴着头盔的人是先打了他的脸，再趁着他捂着脸来不及防备的时候又打了一拳他的肚子。 看起来，打得还挺狠的。 同事也是经受过格斗训练的人，却被这么两拳打得站不起身来。 “你看清楚他的脸了么？”曜澄很关心这个问题。 “看不清！他戴着头盔，我看不到他的脸！”同事骂骂咧咧，“他朝着那个方向跑了！” 曜澄抬头看了一眼，立刻去追。 追得越近，空气中能嗅到的那种淡淡橙子香就越明显。 曜澄越来越确信，这是来自于对方身上的味道。 曜澄拐入了一条小巷子，抄了一个近路追到了“头盔者”的前面！ 他闪身从雨雾之中走出来的时候，刚好和“头盔者”碰了一个正着！ 隔着飘零的雨丝，两人面对着面。 几乎是在和对方对上面的那一刻，曜澄就已经先发制人，将手中手电筒的光死死对准对方的脸—— 强光可以让对方睁不开眼睛，在短暂的一两秒内猝不及防。 高手之间的对决，往往一两秒的时间就已经足够抢占先机。 但是出乎曜澄意料的是，在他把手电筒晃到对方脸上之前，对方就已经主动出击。 这个反应速度就好像——在他闪身从小巷子出来之前，对方就已经预料到了他的方位。 这个“头盔者”是有什么上帝视角吗？ 为什么仿佛对全局了如指掌？ 对方率先出击，曜澄用手电筒挡了一下，手电筒就掉落在了地上。 光束熄灭，周遭彻底变成一片黑暗。 曜澄后退几步，屏息凝神，他知道自己前面是一个很厉害的对手，而且他能够确定的是，面前那个人绝对不是他们要抓捕的那个罪犯。 这一点真是奇怪，他们原本以为那个罪犯没有搭乘直升飞机走，那么就一定会搭乘机车走。 现在，他们已经发现了直升机是无人驾驶，而机车上也不是罪犯本人…… 那个罪犯到底去哪里了？ 曜澄扣了扣耳机，想提醒频道里的其他同事不要忘记继续封锁现场。可是，此刻他说话已经来不及了—— 对面的人已经开始进攻他。 几番交手之后，他能感觉到，他对面是一个受过专业格斗训练的战斗者。 对方出手很灵敏，动作也很干脆，绝不在力量上多做纠缠。 两人身上都没有携带武器，几乎是赤手空拳在这个下着雨的小巷子里搏斗。 空气中挥过咻咻咻的拳头的声音，还有一两声关节的脆响。 在一个交手的瞬间，曜澄终于把对方的头盔摘了下来 而于此，他付出的代价——是把自己的一个破绽卖给了对方。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他的左手脱臼了。 曜澄把头盔丢在地上，望着对方在黑暗中倾泻出来的一头长发。 他说：“你果然是个女人。” 他也不知为什么，自己那么执着于对方的身份。 “能够知道你是谁，这点代价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曜澄右手握住左手臂，用力地嘎一声，手臂被接上了。 冷汗从他的额头冒出，他脸色惨白。 可这点疼痛只是被他轻描淡写地带过，自始至终他的关注点都在对方身上。 漆黑里，看不清对方的脸，可他却冥冥之中感觉到对方有一种很熟悉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么，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可以冲破联邦警方的封锁线，在众目睽睽之下玩了这么一招声东击西。 又是谁能在小巷子里打伤他的同事，让一个训练有素的联邦警察吃痛得站不起来。 手电筒不知何时已落回到了曜澄的手里，他拧开开关，强光掠过对方的脸。 可在他看清对方脸的那一刻，他愣住了—— 面具？ 对方的脸上竟然还戴了一个面具，、？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 什么人会在头盔底下还戴着面具？ 在曜澄错愕的短暂瞬间，对方已经转过身，快速奔跑，消失在了一个小巷转角。 只留下曜澄还措手不及地站在原地。 从体形上，他能判断出那是个女人。 一个很神秘的，不愿意让别人认出她身份的女人。 ……以及让他觉得很熟悉的淡淡橙子香。 没一会儿，身后的同事已经追了上来。 “怎么样，人追到了吗？” 曜澄却只是摇摇头，目送着那女人离开的背影，说了一句。 “不用追了，他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罪犯，我们回去吧。” * 等曜澄和同事回到便利店现场的时候，现场只剩下一部分人在扫尾。 许多群众围在外围吃瓜看热闹。联邦警察在废墟之中走来走去拍照记录。 几个去追直升机的同事回来后骂骂咧咧，抱怨着白追了一场。 在听到曜澄他们追赶的机车手也并不是他们要找的罪犯时，所有人都露出了错愕的神情来。 “如果两头都不是，那个罪犯到底跑哪儿去了？” “我觉得这点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按照他的智商，不应该想到这么高明的逃跑方案……” “况且他还是一个社会边缘者，从来没有什么朋友，被关在监狱里面也很长一段时间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一逃跑出来立刻就有一大帮人来支援？？” “背后到底是什么势力策划了这一场逃跑？？” 但众人再怎么揣测都没有意义。 他们终究是把人跟丢了。 “该死，这个东西很重要！它可是危害性极高的异血者！” “如果让他逃跑，还不知道他会怎样危害社会呢——” 第254章 他竟险些错杀她！ 曜澄坐在车后排，心里想的却是自己这一次的辞职报告该怎么打。 他其实对后续该怎么找到人并不太感兴趣。 原本他就已经和面具男人说过，结束了这一次的执勤之后，他就要辞职离开。 剩下的事情应该交给自己的同事了吧。https:/ 他打了一通电话给自己的上司，但对方都没有接听。 * 办公室里，面具男人的眉头深深蹙着。 女队长也开始忧心起来。 “炸弹已经启动了，但是陈舒木显然没有从里面出来……” “她应该是死在里面了吧？” 面具男人摇摇头说，“并没有找到她的尸体。” 事实上，便利店被炸开，里面却并没有找到任何的尸体。 “陈舒木到底去哪儿了？”面具男人的眉头蹙得更深了。 * 电话始终没有人接听。 曜澄挂下电话，打算过一会儿的时候再打一通。 有同事开始在旁边做事故报告，边写边念。 “……目前发现……直升机为无人自动驾驶……正在查询直升机登记在哪个身份的名下……” “……现场爆炸……爆炸之后现场损毁严重，死亡人数零……受伤人数一位……目前，伤者已经被送至医院进行救治……” 曜澄忽然抬起了头。 “有一位伤者？” 同事侧头看了他一眼，“那么惊讶干嘛？伤者就是那个被劫持在便利店里的人质呀。” 曜澄立刻打开车门下车，这才看到有几个穿着联邦警察制服的人从角落里搀扶着一个乌漆嘛黑的年轻女孩儿出来。 那个年轻女孩身上也穿着制服，很显然是内部人。 同事说：“幸好对方也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战斗者，在爆炸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迅速滚地求生，寻找到了遮蔽物……因此只是受了重伤，并不致死亡。” “你的意思是那个被罪犯劫持的人质活着出来了？” “没错，她出来了。” 同事点了点远处那个被送上救护车的女孩儿，“真是命大呀！谁也没想到，她最后竟然能活下来！还是我们在清扫现场的时候，在在附近五百米外的一个角落里发现她的……” 曜澄：“为了审讯了吗？有从她口中得到任何和罪犯相关的线索吗？” 唯一的一个幸存者，能提供的东西太多了。 同事：“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半昏迷的状态了，审讯个啥呀，就算要做笔录也要先等她在医院恢复几天再说吧。” 话落，同事又赞叹道，“听说还是个刚刚进来的小实习生，是新人进来的，能短期内做到这种程度，也算是身体机能、综合素质很不错了——” 那个受重伤的半昏迷的女孩儿，已被抬上救护车。 车门要拉上的前一刻，曜澄忽然瞥到了对方的侧脸。 仅仅是一个侧脸，就让他心里微微咯噔一下。 他冲到救护车前，扒拉住那个门。 “请问，里面的人是——” 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他看到躺在里面的人正是歌微。 曜澄张了张嘴，错愕和震惊同时，占据他的大脑。 歌微竟然在这里—— 她是那个便利店里的人质？ 她还穿着联邦部门的工作制服——？ “……听说是个刚招进来的新人，正在实习呢，命可真是大呀……就差那么一点点，可能真的要被炸死在里面了……” 他回想起同事那些话，深深感到后怕起来。 是他执行了放弃人质的方案，如果人质真的在里面死了，或许他就会永远失去歌微。 虽然事态并没有真的发生，但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 曜澄就感到深深恐惧。 那种恐惧几乎让他的大脑眩晕了一下。 原来他之前做的是那么重要的决策—— 可他竟然随随便便就漠视了一条人命。 他脑子空白，后退了几步，救护车门就这么拉上了。 乌拉乌拉的鸣笛声中，车子远去，现场也已经被包围起来。 曜澄一个人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任凭淅淅沥沥的雨淋在自己身上。 面具男人的电话在这个时候过来了。 “刚才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曜澄开了开口，听到自己声音沙哑：“原本想要和您提辞职的……” 但话在唇边一转，他又改了口。 “没什么，只是想告诉您，我改变主意了。我愿意继续在总部好好工作。” 面具男人颇有些意外，“之前你不是还闹着辞职吗？提交了好几次报告，怎么现在突然改变主意了？” 第255章 恋爱脑要长出来了 歌微虽然躺在病床上，但思绪依旧在飞快转动。 当时为了撇清楚自己身上的嫌疑，她在小巷子里打伤了那两个追赶她的联邦警察之后又回到了爆炸现场，在自己身上弄出了伤亡痕迹。https:/ 现在她只是一个死里逃生的人质而已，干干净净。 这几天陆陆续续有人来探望她。 女队长是最先来的，她告诉她:“你的考核通过了。” “我的考核？”歌微有些诧异，“考核不是还没开始吗？” “你以为还没开始，但实际上那也是考核的一部分。恭喜你，你成功通过了，并且得到了上司的赏识。你的实习期也从三个月被压缩到了一个月，一个月以后你就能够正式转正。” “而且我看上司的样子，”女队长笑了笑，“恐怕巴不得你现在就立刻到他身边工作。” 歌微倒不觉得能到面具男人身边工作是一件多么荣幸的事。 她的身份太复杂，跟在这种有城府的、危险的人身边工作，很容易暴露自己。 不过她还是说：“谢谢上司赏识，我会努力工作的。” 女队长：“还是先等你好好休养完身体，出了院再说吧。听说你这次伤得很重，上司给你批了半个月的假，让你这段时间好好休养。” 歌微谢过她之后，后续又陆陆续续来了几拨做笔录的人。 歌微心中早就已经编出了一套很完整的故事，半含真半掺假地把自己被绑到便利店之后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通。 只不过她把自己做的那些事情都嫁接到了那个蠢大哥的身上。 比如是那位蠢大哥打了通电话，找人借了一辆直升机。 比如那位蠢大哥给人发短信，然后说自己找了个能打的帮手。 而歌微自己只是个被绑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可怜。 虽然她提供的信息很有限，但却非常真实，那些做笔录的联邦警察要完了自己需要的东西之后就离开了。之后歌微的日子倒过得非常的平静。 策划完了这件轰轰烈烈的逃跑事件之后，歌微的系统面板里弹出了许多的提示信息。 【你已经完成支线任务：帮助杀人犯成功逃跑，进度1/1。】 【恭喜你激活了以下奖励。】 接下来背包里又出现了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