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逆袭,千亿老公高攀不起》 第1章 主动带老公找小白花 我死在25岁生日那一周。 因为被发现是抱错的假千金,而真千金在我生日那天被带回来认亲。 带她来的正是我青梅竹马的老公江逸。 曾几何时,他是我少女生涯的救世主和保护神。 “从今往后,谁动余笙就是跟我过不去。” 那个为我跟人打架,曾承诺要护着我一辈子人,此时此刻却跟真千金比肩而立,无比残忍地一字一顿对我宣判死刑。 “你根本不是余家的女儿。” 一夕之间,我由众星捧月的公主沦为人尽可欺的下堂妻。 对,江逸要跟我离婚,因为他爱上了真千金。 青梅竹马到底不敌天降意中人的戏码终究还是上演了,爸妈也逼着我让出江太太的位置。 哀莫大于心死。 我答应了。 却意外车祸死在去签字离婚的路上。 可笑的是,我死之后灵魂在空中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江逸疯了一样冲入车祸现场。 后悔吗? 迟了。 01 北市很多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雨,几乎是顷刻之间,半座城市都沦陷在突如其来的暴雨之中。 我坐在江逸这辆劳斯莱斯上,看着窗外比依萍要钱那天还要大的雨,恍如隔世。 脑子里还残存着之前的可怖画面。 在驱车赶往民政局的路上,我满脑子乱糟糟的,所以当发现施工指示牌时已经晚了。 身体本能去踩刹车,才惊觉刹车完全不管用。 有人对我的车动了手脚。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时,我以为什么都晚了。 然而再度醒来时,发现老天又给了我一次机会。 好消息是,我重生了。 坏消息是,距离我25岁生日那个要命的时间节点,只剩下两周。 此时江逸就在我身边,他不知道,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按照小说里的剧情设置,这个时候我作为爽文大女主,应该奋起复仇,将渣男和小三生生虐死。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 江逸在北市只手遮天,失去家族庇佑的我根本没有半点反击的可能性。 所以小说剧情永远高于生活,生活里的我们都是低到尘埃里的。 不过经历过一次生死,我对所谓的爱情和亲情都已不抱希望。 当务之急是赶在身世真相大白之前,赶紧离婚止损,这样至少能拿到一部分财产。 前世我就是吃了措手不及的亏,几乎是被扫地出门,狼狈不堪。 女人啊,任何时候都是把钱抓在手里最踏实。 可怎么样才能早点离婚呢? 如果我没记错,前世这个时候,江逸和苏灵应该还不认识,他俩好像是一见钟情。 所以我肯定要加快他俩相识的进程。 只有这对渣男贱女早早陷入爱河,我才能尽快离婚解脱。 与其坐等被动相遇,倒不如我主动出击。 于是我冲司机吩咐道。 “小周,等下前面路口拐个弯,我想去买点东西。” “好的,太太。” 江逸好看的眉宇蹙起。 “什么东西非要现在买不可?” 他不是喜欢把话讲得过于直白的人,也只有相处比较久的人才能听懂弦外之音。 认识他这么多年,我自然知道江逸并不喜欢下雨天气,那种黏腻潮湿的感觉会让他的耐心消耗殆尽。 “很重要的东西。”我故意说得含糊其辞。 他大概以为是什么女性用品,于是不再有异议。 外面雨势愈发猛烈,车子隔音很好,隔绝了窗外的雨声和一切喧嚣。 江逸干脆放下手中的文件,背靠颈枕闭目养神,整个人彻底放松了下来。 我不动声色打量他,心底冷笑一声。 那东西当然重要,是引领你和你真命天女邂逅的必需品啊。 路边便利店亮着灯,小周车技很好,将车子稳稳停在门口,我撑着伞,下车进了便利店。 柜台外站着个穿店员服的女孩,顺滑的披肩长发,戴着发箍,愈发显得五官清秀,她此时正望着外面的雨幕一筹莫展。 我随手从货架上拿了包姨妈巾,轻声问了句。 “可以麻烦结个账吗?” 那女孩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冲我摆手。 “不好意思,我已经下班了,交班同事正在换衣服。” 果不其然,很快便有个穿店服的年轻男孩子从员工室出来,边帮我结账,边对那女孩说道。 “苏灵,你干脆打个车回去吧,这雨一时半刻也不会停。” 那女孩看了眼外面的瓢泼大雨,露出有些无助的神色。 我当然知道她不会打车。 因为从这里到她住的地方至少要40块,差不多是便利店兼职两个小时的薪水。 就是这个女孩,前世成了江逸爱逾珍宝的掌中欢。 25岁生日那天,她拿着出生证明和DNA比对检验出现在余家那一刻,便是我噩梦的开始。 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到底敌不过血缘亲情,我几乎一夕之间低到尘埃里。 本以为失去遮风挡雨25年的娘家,我至少还有江逸。 毕竟我努力了很多很多年才如愿成为江夫人。 然而可笑的是,江逸已经爱上了她! 甚至连那些手续繁琐的检验报告,都是他帮忙搞到手的。 余家碍于舆论,拉不下脸跟我直接断绝关系。 为了让苏灵成为唯一继承人,对我各种旁敲侧击,精神摧残。 甚至最后直接对我的车动了手脚,害我车祸身死。 好在老天不忍心看我如此凄惨,给了我修正故事的机会。 那必须要好好把握。 “不介意的话,我捎你一程吧?”我状极无意开口,仿佛只是一时兴起。 女孩瞪圆了小鹿一样的眼睛,比起满大街清一色的整容脸,江逸明显更钟爱的是无辜小白花类型。 还记得上辈子欢好,江逸总在情浓时在我耳畔私语。 “笙笙,你知道男人就喜欢你这种纯欲系么,美得没有攻击性。” 苏灵长得跟我有五分神似,所以江逸一开始也是看中了她这份纯吧。 大概是觉得一个女孩随便地上一个陌生人的车不太妥当,苏灵迟疑着摇头,婉言谢绝了。 我笑了笑,也没强求,只是说了句。 “这个天气估计很难打车,太晚回家,家里人可能会不放心呢。” 苏灵有个爱她至深的妈妈,上辈子我对这个生母没什么印象,只知道是个书香门第的女子,她们母女感情不错。 苏灵闻言果然犹豫起来,但我并没有等她想清楚,而是撑着那把伞出了便利店的门。 有时候太殷勤反而显得刻意,欲擒故纵是每一个猎手必备的法宝。 雨越发大了,我缓缓走到车前,打开车门进去. 车灯略有些昏暗,但这并不影响江逸翻阅文件,他素来是见缝插针工作的好手,所以才能28岁就成为北市第一世家的掌权人。 藉由晦暗的灯光,我才注意到他今日穿了件我去定制的手工西装,袖口半挽,捏着支钢笔,手腕青筋迸出,衬得冷白皮愈发明显。 此时他朝我这边斜斜看过来,面容精致冷峻,眉梢眼角又浸润着三分漫不经心,当初我就是爱上了这张脸。 “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我转过头。 江逸大概是等的不耐烦了,拍了下座椅示意小周开车。 车子正要启动的时候,就听车窗从外面被轻轻敲了两下。 我按下车窗按钮,外面露出苏灵那张楚楚可怜的脸。 “不好意思,小姐姐,我改主意了,现在还能不能捎我一段?” 那语气混合了迟疑和胆怯,还有一点点难堪的试探。 那双异常清澈的眼睛有意无意扫过一旁的江逸。 我唇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小姐姐?要不了多久,你就要让我叫你姐姐了。 “上车吧。” 拉开车门,劲风夹杂着雨水的潮湿裹进来,江逸几不可见地蹙眉。 我往里坐了坐,留出空位给她。 雨大风急,苏灵之前大概没有看清是这样的豪车,她低头瞧瞧脚下湿透的帆布鞋,又看看地上价值不菲的长毛地毯,有些不知怎么下脚。 语气也愈发局促。 “要不……要不我还是坐前面吧?” “没关系的。”我大方地拍了拍左侧的空位,“上来吧。” 苏灵小心翼翼地上来,帆布鞋在白色羊毛地毯上留下个脚印,十分刺眼。 江逸别开眼,他有洁癖。 苏灵报了个要去的位置,那小区距离这里差不多40分钟,几乎快到城郊,属于城乡结合部了。 江逸听到这个地名,侧目看了眼苏灵,苏灵更觉紧张,嗫嚅着开口。 “如果太麻烦的话,可以前面找个有公交的地方,让我下车也行。” 怎么会嫌麻烦呢?他后面可是巴不得求你坐他的车。 “不会的,顺路。” 两人一左一右在我身边坐着,我心里盘算,既然今日已经见了面,以江逸前世爱她的程度,不可能没有触动,这样一来,回去谈离婚应该更容易些。 这会儿若是没有我坐在中间,大概已经暗度陈仓互留电话了。 此时此刻,真希望坐到副驾驶那人是我。 思忖着如果此时跟江逸换座位会不会太明显,就感觉旁边那人将我往他身侧揽了揽。 我不喜欢这样的亲昵,下意识瞥了眼始作俑者。 却意外发现他不经意瞥了眼苏灵,眼中是一闪而逝的嫌恶。 第2章 不好意思,姨妈来了 大概是错觉吧,毕竟这会儿,他眼里滑过的应该是惊艳和爱意才对。 车子平稳地行驶起来,我努力回忆毕竟前世他俩相遇时的情景。 那时候研究生刚刚毕业的苏灵去江氏面试秘书,偏生当天HR肚子疼,临时请了会儿假。 江逸大概是兴致所致,亦或是缘分到了,总之亲自上阵把关。 不知道是苏灵这张脸打动了他,还是有什么隐藏的业务能力,总是被破格录取了。 这也是他们两个因缘纠葛的开始。 虽然重生一世,但我并没有上帝视角,也不是江逸肚子里的蛔虫。 为了不出岔子,我决定尽量还是按照原剧本进行。 “你是专职在便利店工作吗?” 苏灵没料到我会主动找话题,愣了愣,随即摆手。 “不是的,只是兼职,六日做满两天,平时我还要上课,是A大的学生。” “A大,名校啊,那真是可惜了。”我顺势转头看向江逸,“你们公司是不是最近在招人?你是不是还缺个秘书?” 江逸“嗯”了一声,便把头转向窗外。 我转头继续对苏灵道, “要不要去试试,他秘书福利待遇不错。” 苏灵被我的这句话震惊到,江氏在北市实在是太过有名了,她悄悄看了眼江逸,大概在猜测他在江氏是什么身份。 “我这种没什么工作经验的,怕是不太容易被录取。” 我心说不会啊,前世就直接给了你总裁秘书的职位,后面连整个江家都是你的。 我能感觉江逸把视线转移过来了,于是再接再厉。 “去试试呗?万一运气好一步登天呢?总好过在便利店打工。” 苏灵有些犹豫,但悄悄觑了眼江逸的神色,没有说话。 该做的都做了,剩下就靠他们俩自己了。 我安心地闭上眼假寐,险些真睡过去,最后还是江逸把我叫醒了,睁眼已经到苏灵家小区外面了。 “实在是谢谢你,给你们添麻烦了。”苏灵面露尴尬,由衷道谢。 下车时,我见外面还下雨,随手递给她一把伞,她犹豫着接过,随即又问道。 “能不能加个微信,我到时候好把伞还给你。” “不必,送你吧。” 不久的将来我连老公和爹妈都要拱手相让,一把伞算什么? 她客客气气道谢走了。 车子平稳驶向回程,我往空出来这侧挪了挪,却被江逸一把拉回去,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顺势抚上我的腰。 “为什么突然这么多管闲事?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性子。” 当然是为了赶快离婚脱身啊,让你们渣渣做配偶,天长又地久。 然而我不能这么说。 “随手日行一善吧,看她挺可怜的。”我故意把话说得云淡风轻的样子,“看着家境不是很好,一个小姑娘,这么晚还要在便利店打工。” 老实说我并不知道当初苏灵俘获江逸的点是什么,但起因大抵不外乎一个男人的保护欲和怜悯心。 江逸闻言轻哼一声。 “还要介绍给我当秘书,你倒是挺大方,嗯?” 我没有回答。 江逸和我,原本不该是这样的。 我俩是在一个大院儿长大的,祖辈也都是世交,算是地地道道的青梅竹马。 江逸小时候因为身体不好,被养在乡下一阵子,等到回来的时候已经十来岁了。 大院的孩子有自己的小圈子,起初没人待见他,只有我,见小哥哥好看,每天屁颠屁颠跟在人家后头。 我们两家是住对面楼的。 他那会儿年少气盛,还带点儿野性,每每出去跟人打架,回来一般都会被关在二楼卧室面壁思过。 江爷爷很严厉,吩咐家里人不准给他吃的,还在幼儿园大班的我就偷偷把面包牛奶用小袋子包起来,趁人不注意,从我这边窗台抛过去。 江逸靠着我的救济粮,颇有点有恃无恐的感觉,关完禁闭出去之后,这架照打不误。 江爷爷还纳闷儿,怎么这小子就不怕饿呢? 直到有一次,我给他递东西的时候差点从二楼掉下去。虽然堪堪抓住了阳台边,免于一难,但脸上却划出了口子。 动静闹的不小,瞒不住了,江家才发现我俩私底下的秘密,江爷爷揪着江逸的脖领子亲自上门道歉, 还记得江爷爷当时说。 “笙笙若是留疤了,就让小逸娶她!” 江逸当时看着我脸上明晃晃的伤口,没有点头,但也没有拒绝。 一晃很多年过去了,我脸上那道口子早就平滑得看不出半点瑕疵,江逸大概也早就忘了这件事。 他娶我,从一开始就不是因为爱情,所以坍塌的时候也特别彻底? 想到前世江逸对我的决绝,我下意识想从他怀里往外挪,却被再度拉了回去。 我那点抗拒的姿态并不妨碍他的手老实不客气沿着我的腰爬上来。 “笙笙。” 他咬着我耳垂低声呢喃。 我心底冷笑。 是因为刚刚看到那张脸被刺激到,想找个人泄火吗? 我没当场吐在他脸上大概已经是九年义务教育的奇迹了吧。 “真是不巧。”我扬了扬手里刚买的姨妈巾,语气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亲戚来了。” 小剧场 余笙:恶心得我差点孕反。 某男:可以直接说你想吐,否则容易被解读成带球跑。 第3章 咱们离婚吧 我俩之间的低气压从车里一直持续到位于海天别苑的家。 这里原来是我们小时候共同住过的大院儿,后来市政规划被拆,江家出面承包了这个案子,盖了新别墅区。 江逸特地在我家原本的位置买了这栋小联排做婚房,外人都道是为了我,包括我本人也一直这么想。 然而后来他在隔壁给苏灵也买了栋格局一模一样的,我才知道是自作多情了。 还记得25岁生日当天,他就是从那栋别墅里把苏灵接出来,带到我的庆生宴会上,后面的事情可想而知。 一夕之间,父母没了,家没了,婚姻没了,最后连命都没了。 按理说我应该对这对男女恨之入骨,可重生到距离25岁不到两周的时间,我只想快速扭转局面。 先自救吧。 毕竟余家认回真千金的时间迫在眉睫,如果再不加紧行动,我便又要重蹈前世的覆辙。 所以这种情况下,复仇已经是次要的,我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先说服江逸离婚,变被动为主动。 先远离是非源头,我就能免于横死,后面再开始新生活,也不辜负重生的美意。 浴室的水声停了,洗过澡吹干头发的江逸心情看上去明显好了许多。 不得不说,他确实有副好皮囊,轮廓精致,线条流畅。 刚吹过的蓬松头发缓和了那股子禁欲气息,愈发显得俊美惑人。 举手投足间那股子矜贵是骨子里沁出来的,确实能看得出来出身良好。 当年我就是沉迷于这样的皮囊,可时隔一世再看他,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悸动。 前世我一度还因为他迟迟不肯碰我而怀疑这人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现在回头看,有隐疾的是我。 我脑子有病。 眼见江逸擦干头发,就朝床这边走来,我赶紧开口。 “你今天不去书房睡?” 他有洁癖,每每我来大姨妈的时候,他都是自动自发跟我分床睡,今天这是怎么了? “懒得折腾了,就睡这儿吧。”他说着掀开薄被,从另一侧上床,顺手拿了份简报在看,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放松。 我有些膈应,但又不好表现出来,在心里忖度着要怎么开口才好。 毕竟对于此时的江逸来说,我并没有什么非离婚不可的理由,除非我能把证据甩他脸上。 然而苏灵和他头一次见面,按照江逸谨慎的性子,至少需要一点时间。 我就纳闷儿了,前世他俩到底是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呢? 正想着,江逸在薄被底下的腿下意识碰到我的,我条件反射地躲开。 这个举动让他蹙紧眉头,随即放下简报,与我对视。 “你今天一整天都怪怪的。” 有吗?我反思了一下,好像是的。 平日我跟江逸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根本是巴不得旁人不在,可今天却主动拉了一个陌生小姑娘上车,还一反常态主动推荐去江逸身边当秘书,这本身就很不合理。 而且最重要的是,刚刚那个下意识躲避的动作太明显了。 江逸不傻,他了解我,就像我了解他一样。 也好,既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干脆说开算了。 “你当初为什么娶我?”我停下涂抹乳液的手,直截了当问出口。 他大概是被我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问住了,随即才轻笑了下。 “结婚当初不是你提出来的吗?” 确实,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我一厢情愿。 如果不是江家爷爷奶奶格外喜欢我,如果不是从小到大死缠烂打坚持到最后的只有我一个,如果不是门当户对青梅竹马,这个江太太的宝座大概也轮不到我头上。 归根究底,只不过是在他需要一个身世过硬的联姻对象时,我恰好就在手边罢了。 所以只是适合而已。 褪去余家千金这个身份,我也失去了所谓的筹码,所以落了个惨淡收场的结局。 余笙,清醒点吧,他不爱你! “结婚确实是我提出来的。”我由衷叹了口气,“耽误了你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 江逸深深盯了我好半天。 “你到底想说什么?” “既然是错误,就该及时纠正,尽量止损。”我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徐徐开口,“咱们离婚吧。” 江逸知道我绝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所以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你也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难道不知道江家和余家若是拆伙,影响的是整个北市的盘子!”他观察着我神情的变化,忽然嗤之以鼻,“难不成,你外头有人了?” 有人的明明是你才对吧。 大概是我不屑的表情太过明显,江逸危险地眯起眼。 “我警告你,你若是敢给我戴绿帽子,我先弄死那小白脸。” 我懒得跟他在这个问题上绕弯子,虽然日后我大概率确实会再嫁,但却不想现在说出来,影响离婚进度。 “你放心,没有什么小白脸,是我自己想通了,不想再耽误彼此了而已。”我抬头正视他,“财产没什么可分割的,婚前是谁的就还是谁的,我不会多占你一毛钱便宜。” 这才是我不遗余力要离婚的重点! 当初余家给我的嫁妆不算少,而且为表诚意,特地在领证之后才给的,所以算婚内财产。 一旦离婚,这笔钱会按正常的婚内财产进行分割,以我对养父母的了解,就算日后他们认回苏灵,大概率也不会拉下脸追讨这份嫁妆。 但前提是我必须赶在余家发现苏灵的真实身份之前,把这个婚离掉才可以。 想到24K纯金镶钻的单身女郎生活,心底登时又雀跃几分,看江逸也登时顺眼了许多。 “去民政局时间也可以随你挑,毕竟我比较闲。”为表诚意,我又进一步加码,“如果你怕不好跟家里解释,爷爷奶奶那边,我也可以帮你去解释,都推到我身上都没问题。” 都已经让步到这个份上,这总该没话说了吧。 然而下一刻,我猝不及防被扑倒在那张以贵著称的Hastens床垫上。 江逸在我耳边磨牙,热气扑在侧颈,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他一字一顿。 “余笙,你是想浴血奋战吗?” 小剧场 大姨妈:呸,晦气! 第4章 真千金先下手了? 我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 江逸就是再没品,也干不出这种缺德的事来,我俩都心知肚明。 但我对这种处在绝对被动的局面颇不适应,挣扎着想起来。 江逸看穿了我的意图,钳制我的手略微松了些,但并没有彻底放开。 “说说看,我到底是什么地方让你不满意,才萌生了这样的想法?” 他恶劣地将我两手举高,眼神从上往下浏览了一番,像在看一份什么条件不对等的文件。 没等我回答,他又自顾自道。 “是最近陪你太少,空虚寂寞冷?” 我冷你大爷,在心底下意识问候完之后又觉得不对劲。 江逸的大爷常年外派,人相当不错,知道我嘴馋,每年回北市过春节的时候,都给我带好多特产。 我在心里给大爷默默道了个歉。 江逸见我不语,又恶劣地掐一把我腰间软肉。 “说话!” 我被这轻佻的态度激怒了。 “说什么?就觉得我大好年华,没必要守着一场没有爱情的婚姻!” 这句也算是实话,凭什么你跟真千金爱的风生水起,我就要在家无人慰籍。 我还年轻漂亮,离了婚,大把小哥哥等着我去挑呢,何必在你这棵树上吊死。 我越想越义愤填膺,有些话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 “前十几年就当是我瞎了眼吧,买错股还不许割肉止损?你们资本家太霸道了!” 这句话应该是刺到了他,江逸听到“当我瞎了眼”几个字,便从我身上翻身而下,眼神瞬间冷凝。 “领证那天我就说过,除了……” “除了爱情,你什么都能给。”我很快接口,忍不住轻笑一声。 “所以你现在才来跟我翻旧账,是什么意思呢?” 江逸烦躁地扒拉一把头发,好像我前些年的委曲求全是应该的。 “你给不了的,我难道不能换个人要?”两世的委屈一起涌上来,我说话也有些口不择言,“你不肯离婚,难道想让我婚内出轨?” 江逸脸色铁青,是个男人都不爱听老婆给自己戴绿帽的言论。 “我当你今天来大姨妈,说胡话!”他从床上拿起之前的简报,一字一顿警告我,“要想离婚,除非我死!” 江逸黑着脸摔门出去了。 除非他死? 那倒是也不必,毕竟我只图财,没想过要害命啊。 而且要不了多久,恐怕你就要来巴巴儿求我跟你离婚,让出这个江太太的位置了。 只是我眼下没有时间等罢了,不然到时候拿乔,就是坑你一半家产,你也无话可说。 我被自己畅想的宏伟蓝图鼓舞,可想想骨感的现实,下一秒立刻挫败地躺回床上。 今天江逸和苏灵已经见过面,天雷勾动地火只是时间问题,剩下的就是余家二老。 平心而论,在苏灵出现之前,他们待我也不算差,千金小姐该有的一样也不缺,可这二十多年的感情到底敌不过血缘。 前世他们听说了苏灵这些年勤工俭学讨生活的悲惨经历之后,情感上亟需找个宣泄出口。 再加上我婚后一心都在江逸身上,跟娘家渐行渐远,感情也日趋淡漠。 所以他们毫无负罪感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认为是我占了真千金的幸福。 我被猝不及防推到整个余家对立面,一夜之间跌落云端,下场凄惨。 所以这一世,我绝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赶在事情发生之前,做好备案。 正琢磨着,就见放在桌上的手机猝不及防震动起来,上面赫然显示是妈妈来电。 说真的,其实重生之后我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她,认亲之前她对我有多好,翻脸之后就有多l冷。 然而眼下没时间伤春悲秋,苏灵的身份像个定时炸弹,随时可能把我炸得尸骨无存,所以我得先稳住余家。 于是我把拇指放在接听键,犹豫了一下,还是向右滑动点了接听,故作轻快地开口。 “怎么啦,妈?” 我妈熟悉的声音一下子飘了出来。 “笙笙,奶奶下周过寿,咱们明天一起去挑个礼物吧?你眼光好,选的东西她一定喜欢。” 奶奶是前世唯一对我好的余家人,即便是认回了亲孙女,还是对我一如既往,所以这个理由我拒绝不了。 于是便约了转天上午。 我回忆了半天,前世奶奶生日我送了什么。 但那会儿我一门心思扑在江逸身上,奶奶过寿都是随随便便买个珠宝打发。 而到最后,她老人家还是一如既往疼我,我爸对我恶言相向的时候,是她站出来护着我。 思及至此,我决定今天好好选份礼物,弥补一下前世的愧疚感。 以往跟我妈逛街吃饭,我都会刻意打扮得精致,显示嫁人之后过的不差。 可这一世我显然没了这种虚荣心,简简单单穿了件卫衣就出了门。 果不其然,她立刻就发现了。 “怎么今天穿的这么素净?”还没等我回话,她就点点头,“这样看上去倒是乖巧多了。” 我笑笑,没多说话。 我妈絮絮叨叨又说起为人媳妇应当如何如何,然后是每次都少不了的催生话题。 我没好意思说结婚之后江逸一直避孕,隔着小雨伞怎么造人啊,医学还没发达到这种地步吧? 她又讲最近看的八卦狗血剧,黄脸婆主妇如何守不住老公,又是怎么让小三趁虚而入的,搞得我有种她就在说我的错觉。 从停车场出来,我妈拉着我往另外一边走,说最近发掘了一家老火靓汤店,非要带我去尝尝。 “你爸可喜欢这家的汤了,可惜人家不外送。他家有个帮厨的小姑娘真不错,自己帮忙送了几回,我没好意思,给她钱,她死活不要。你瞧,就是那姑娘。”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下意识看去,赫然发现穿着那个背带裤的服务生竟是苏灵。 我猛地停下脚步。 难不成,她早就认识我爸妈了? 小剧场 余笙:导演,我举报这女二抢戏,怎么哪儿哪儿都是她啊。 苏灵:生活不易,不多打几份工没戏。 第5章 还是搞事业吧 我盯着苏灵的时候,她显然也认出了我,登时掩口惊呼起来。 “你不是那天晚上的小姐姐吗?” 我妈比我还惊讶,眼神在我俩之间来回转。 “哟,灵灵,你俩认识?” 灵灵? 这才认识多久啊,就叫的那么亲热,我差点没抖落一地鸡皮疙瘩。 “余阿姨,上次暴雨我被困在便利店,回不了家,就是这个小姐姐好心开车送我回去的。”苏灵甜甜地笑着解释。 我妈精心保养的脸上顿时笑出了褶子,冲我介绍道。 “这就是我刚跟你说的,经常给你爸送汤的小姑娘。” 果然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 即便有重生这件事情在,也没办法阻止余家和苏灵冥冥中的接触。 我只能露出场面性的假笑。 我妈都已经落座,还在絮絮叨叨说着苏灵有多懂事,一个人半工半读养活体弱多病的妈妈。 我心下难免唏嘘,上一世苏灵跟我爸妈相处就很好,因为她乖巧听话,哄得二老很开心。 不像我,嫁人后鲜少回娘家,全身心围着江逸转,压根没机会好好坐下来陪他们吃顿饭。 想到这里,我抬头看了看我妈,心下多了三分莫名其妙的情绪。 想着横竖很快就要一刀两断了,干脆多陪陪她,就当是报答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苏灵跑到后面,拿了把伞,递过来道。 “刚好在这里碰见你,伞还给你。本来还想着带到便利店,看看会不会偶遇呢。”她笑弯了眉眼,显得格外讨喜,“昨天真是多谢小姐姐了。” 我妈见她一口一个小姐姐,便笑着问道。 “你比笙笙小吗?我记得你们是同年,她是11月的。” 苏灵眼睛一亮,急急接口。 “这么巧吗?我也是。” “妈,别大庭广众之下打听人家八字,多不好。” 商人都笃信这些,我妈后知后觉也发现问人家生日不大好,于是冲苏灵讪讪笑笑。 “确实是巧。” 苏灵很会看眼色,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笑着下去给我们下单。 我妈转头继续对我说。 “还真是巧,她也11月,你俩挺有缘。” 可不是有缘,不但都是11月,而且都是11月15日,不然当年怎么会抱错呢? 我食不知味地喝着汤,事情的发展速度有些不受控,看来离婚这件事必须加快进程。 正想着,余光瞥见我妈伸手去夹虾,我眼疾手快拦住。 “妈,又到过敏季了,医生让你海鲜忌口,你忘啦?”我用公筷夹了块煎酿豆腐放到她碗里,“吃这个吧,补充点植物蛋白。” 我妈诧异地看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突然注意到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但看得出来她挺高兴,对我说话也愈发温和。 这是前世我俩少有的状态。 苏灵端着菜上来的时候,我冲她笑了笑。 “还记得昨天说江氏招人吗?我特地问了一下,今天刚好有面试,你若是带了简历,不妨亲自去看看,他们的HR很好说话。” 苏灵显然对这个提议十分心动,但还有些犹豫。 “简历我倒是有,只是经验确实不足。” 我妈一听,立刻跟着旁敲侧击。 “经验算什么,你这么能干,又是名校毕业,肯定没问题。”说着看了眼我,语气带了点显而易见的骄傲,“我们笙笙也是B大毕业的,学小语种。要不是早早嫁人,现在已经是外交官了。” 苏灵很是惊讶,大概没想到我看上去像草包贵妇,竟然是顶级名校的学生。 我哑然失笑,上辈子我妈从来没在外人面前这么夸过我,还外交官,外交官哪有那么好当。 但她这种以女儿为荣的态度还是让我小小感动了一下。 低头佯装看了眼手机,又继续道。 “下午2点还有一场面试,你过去,刚好来得及。” 苏灵显然被我说动,转头就准备去跟老板请假,我顺手把伞递过去。 “你过去的话,麻烦帮我把这个还给我先生,这是他的伞。” 江家的伞都是统一定制的,上面有LOGO和首字母缩写,HR如果不瞎,一眼应该就能看到,而且会让她直接上总裁办公室。 后续的事,自然水到渠成了。 见苏灵接过伞,点点头。 我登时有种给老公拉皮条的诡异成就感。 苏灵走了之后,我妈又给我点了个饭后甜品。 “吃点木瓜雪蛤,你看着有点累,是不是睡得不好啊?” 前世她很少关心我的脸色,大概是刚才我记得她海鲜忌口的事情,有些投桃报李的意思在里面,才多问两句吧。 想到日后大概也没什么机会坐在一起吃饭了,我心安理得地接过勺子。 “谢谢妈。” 母女俩难得气氛和谐,她欣慰地冲我笑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道。 “你别光给人介绍工作啊,前两天我去参加婚礼,遇见你导师了,人家可是大咖,独独惦记你这个不争气的学生。他还说,给你发了案子你都没回。” 说到这里我妈顿了顿,试探着问我。 “笙笙,你还是不打算工作吗?” 我急急咽下嘴里那块木瓜,恨不得喊出来。 “打算,我当然打算啊!” 我大学专业是西班牙语,小语种虽然普遍不好就业,但却不包括头部的5%。 我在语言这件事上还算有点天分,所以隔三差五导师就会有些案子发给我。 只是前世我痴迷于经营跟江逸这段婚姻,无心发展罢了。 可这辈子不一样,如果一时半刻不能顺利离婚的话,那么当务之急就是要重新工作,女人什么时候都是自己经济独立最靠谱。 “他说那案子发我邮箱了吗?还是群里?”我在手机里上下划拉着。 我妈有点欣慰又有点纳闷地看我。 “这还是我闺女吗?怎么突然这么上进了?” 前世全家都以我考上B大为荣,哪怕我被调剂去了小语种。 我爸妈和奶奶一直都寄望我能当个外交官什么的,说出去也好听。 可我偏偏不争气,顶着顶尖学府的光环,却做了全职主妇。 这辈子绝不会了。 小剧场 余笙:搞事业搞事业,男人算个毛线,只要赚到钱,多得是小奶狗倒贴。 江逸:汪! 第6章 客户竟是当红小鲜肉 邮箱里有几个翻译的小活儿,我一一推拒了,因为起点太低并不利于在这行发展。 我又继续滚动鼠标,终于发现教授发给我的那个case,点开来才发现是给一个小鲜肉明星做翻译。 因为他要谈的这一季时尚顶奢资源,对接人是时尚界教父,性格古怪,只习惯说西语,所以想找个成熟点的翻译。 几乎没有工作经验的我,跟成熟这俩字自然沾不上边,肯定是导师大力推荐的,而且时间也很巧,就在下午。 来得及,我赶紧点了确认。 没多久,对方就把约见的时间地点发了过来。 看看时间尚早,吃完饭陪我妈在古董店绕了一大圈,给奶奶认认真真挑了礼物,又给我爸买了两块熟普,给我妈买了些常吃的保健品。 到底生养我一场,能孝顺的机会也不多了,做一点是一点吧。 我妈拎着东西,欢天喜地自己开车走了。 我则开车直奔跟那个明星经纪人约定的地点。 是个高级公寓,位置很隐蔽,而且要门禁,大概是为了防私生。 开门的经纪人是个矮墩墩的家伙,他上下打量我,眼神流露出显而易见的轻蔑。 “你就是徐教授推荐的那个翻译?” 前世在江逸身边摸爬滚打,这种拜高踩低的人我见得多了,所以只是微微颔首,不卑不亢便跟着进去了。 客厅里零零散散放着这一季的不少新款,看得出来小鲜肉咖位不低,因为有些牌子不是光刷脸就能借到的。 沙发上坐了个大男孩,应该就是那个当红小生林沐阳。 他穿了件Louis Vuitton和Yayoi Kusama联名的植物刺绣绒面外套,身材挺拔,哪怕是坐着也隐约能窥出腿很长,而且年纪极轻,约莫也就二十来岁。 人长得很漂亮,是那种雌雄莫辨的漂亮,但看上去不大好相处的样子。 经纪人去拿资料,刚刚还安安静静坐着的林沐阳立刻起身,借助我身形的阻挡,正试图从桌上捞一瓶肥宅快乐水。 结果被经纪人发现,立刻抢过去。 “我去,你属雷达的吗?”他孩子气地抱怨着经纪人。 “都跟你说了,喝这些容易水肿。” 小鲜肉恹恹地坐回去,没好气地瞥了我一眼。 “怪你太瘦了,根本挡不住什么!” 太瘦?我166,48公斤的体重非常标准好吗? 但小少年俨然没发现我的不满,只是皱着脸,接过经纪人递来的黑咖啡。 骨节分明的手指与骨瓷搭配在一起,便好像某种漂亮的艺术品一般。 平心而论,这人确实有成为顶级偶像的本钱,长得出人意料好看不说,而且骨子里天生带着点明星的拽劲儿。 “余小姐,不知道徐教授有没有跟你说,我们这一次要谈判的对象可是欧洲顶级的时尚教父,你若是没有经验,那还是趁早换个人……” 我轻轻伸手,打断了经纪人长篇大论的废话。 “Karl是吧?” 经纪人微微愣了下,像是讶异我居然做了功课。 “就是Karl先生,他对这一季的亚太代言人要求非常高。不瞒你说,前面已经谈了四五个一线小生,都没成。” “如果他今天这样穿,也成不了。”我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句,不意外看到经纪人跳脚的神情。 林沐阳皱眉开口。 “你什么意思?” 我没再理会,径直走到那一堆高定旁边,从里面挑挑拣拣又拿出来几件单品,递过去。 “换这个。” 经纪人的脸已经黑得像锅底了。 “你知道他这一身是谁搭配的吗?那可是圈里炙手可热的顶级造型师,光是服务过的影帝影后就……” “那他帮别人拿到这个代言的title了吗?”我好整以暇地反问。 林沐阳和他经纪人都愣了愣。 “去换。”我斩钉截铁,“相信我,我比你们更不想丢了这个case。” 因为这将是我在翻译界崭露头角的好机会。 经纪人还想再辩驳,林沐阳却拦住他。 “算了,赌一把呗,横竖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他耸耸肩,“我今时今日在时尚圈的咖位,原本也对这个代言不抱什么希望。” 虽然别扭,但倒是个拎得清的孩子,我看向他,心下多了两分改观。 “放心吧,不会坑你的。” 林沐阳刚把衣服换好出来,门铃就响了,Karl是个守时的人。 今日谈判是面向大众直播的,因为Karl深谙娱乐圈之道,前面被拒的那几个小生通稿满天飞,暗示有黑幕。 这次Karl也学乖了,主动要求直播全程,就算毙掉,也让对方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毙掉的。 Karl进来瞧见林沐阳身上那套衣服,明显眼前一亮,经纪人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十多年,心下明白这宝押对了。 对方没带翻译,所以整个沟通的担子都压在了我身上。 “怎么会选择这套?”Karl眼神灼灼地看向我,“是造型师建议的吗?” “当然不是。”我的西语发音非常标准,当年影子跟读练得着实不少,一开口就从对方眼中看到赞许的神色,“这套衣服是林先生自己搭配的,旨在致敬您当年操刀的首个成衣系列。” Karl惊讶地看向林沐阳。 “他是我的粉丝吗?” 林沐阳听不懂西语,下意识看了我一眼,湿漉漉的小奶狗眼神让人心软。 我镇定自若地补充道。 “时尚界又有谁不拜倒在您鬼斧神工的设计下呢?林先生觉得,时尚的主题是轮回,想驾驭新作品,首先要感知复古风的精髓。” 前世我对时尚圈了如指掌,知道这个代言最后就是林沐阳拿下的。 当时所有商场的LED大屏广告整天滚动播放全是他,想不知道都难。 Karl的表情亮了亮,连连点头,率先往屋里走。 林沐阳虽然语言不通,但他不瞎,轻而易举就看出了Karl眼里的欣赏。 到底还是个孩子,有压抑不住的好奇,他不自然地看了我一眼,最后还是没忍住,压低声音问道。 “你跟那老头儿到底说了什么?” “这你不用管,我帮你拿下这个顶奢代言,但你日后所有涉及翻译的工作,都要给我。” 林沐阳明显愣了下,但那张极漂亮的脸上很快现出了然之色,八成是猜到我缺钱。 “成交。” 小剧场 余笙:开工赚小钱钱啦。 林沐阳:那个……就……顺便把弟弟也带走吧。 第7章 出墙边缘被薅回来 这场谈判很顺利,我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力求每个细节都做到专业。 Karl当场就敲定了林沐阳作为这一季亚太区的顶奢代言人。 直播弹幕几乎刷得密不透风,看来小鲜肉人气极高啊。 这样才好,他越红,我的后续收入才越有保障。 送走了Karl,经纪人还沉浸在那份合同带来的震撼里,对我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硬要多加一倍报酬。 “没想到余小姐年纪轻轻,居然对时尚界这么了解,厉害厉害。” 我前世见惯了这种转变,也不以为意,只是冲林沐阳抬抬下巴。 “说好的事,不要反悔。” 短短两个小时,我已经准确无误给他贴了标签:别扭的美少年。 果不其然,他还在纠结刚刚那个问题,锲而不舍又问道。 “你为什么会知道那老头儿喜欢这套衣服?” 我心里撇撇嘴,前世江逸独爱这个牌子的设计,Karl的历史我简直如数家珍,还差点为了他去学成衣。 往事不堪回首,谁再多谈谁是狗。 “就……做了点功课吧。” 经纪人恍然大悟,冲我挑起大拇指。 “敬业!以后有翻译的活儿一定找你。” 说着就准备给我打钱,却被林沐阳一把拉住,他墨迹半天,别别扭扭把手机伸过来。 我茫然不知所措,什么意思? 额外酬劳还要附赠一只手机吗? “不用了,我的也是新款。”我客气地拒绝。 他差点翻白眼,不情不愿开口。 “加个微信。”见我面露讶异,兀自解释着,“别多想,我是想转给你钱。” 我没多想啊。 所以片刻都没犹豫,直接把手机二维码伸了过去。 林沐阳干脆把我手机拿过去,一口气加了好友。 “这样以后转钱方便。”他特地解释。 小鲜肉确实大方,酬劳多转了一倍,微信随即收到提示转账的橘色方框。 这点钱放在前世,我根本不屑一顾,可现在却是昭示着迈向新生活的开始。 我眼疾手快点了收款,登时心花怒放,单方面宣布日后我最喜欢的颜色就是橘色了。 高高兴兴从小鲜肉的公寓出来,顺手给导师打了个电话,接通之后我嬉皮笑脸道。 “谢谢徐导帮我介绍财神爷,帮我问候师母,改天有空,我亲自登门去蹭饭。” 对面传来个格外清冷的声音。 “徐导去上课了,手机放在我这,师母做饭不易,就不必你亲自蹭了。”那边顿了顿,“至于你口中的财神爷,其实是我介绍的。” 我瞬间安如鸡,内心暗暗懊恼,早知是钟慕言,就不打这个电话了。 钟慕言是风靡整个西葡语系的天之骄子,唯独跟我不对盘,担任助教的时候差点当掉我两门专业课。 但这会儿也不能挂电话了,我清清嗓子。 “谢谢学长,改天请你吃饭。” “改天是哪天?定个日子吧,我看下有没有时间。” 我被这句话问得瞠目结舌,难道他听不出我就是客气一下吗? “明天吧,还是熙园好了。” 死贵死贵的私房菜,以我现在的收入,心都在滴血。 不过自我安慰,日后还要靠他介绍大客户呢,权当投资好了。 他那边低低“嗯”了一声,毫不拖泥带水就挂断了。 结果马上就有个电话顶进来,是发小儿周子媛。 我把拇指放在接听键,随手向右滑动点了接听,就听周子媛的大嗓门从免提里迅速扩散出来。 “笙笙,你红了啊,现在网上都在传你替林沐阳拿下顶奢的直播视频。那可是Karl啊,你太牛掰了!” 我愣了愣,随即才反应过来,刚刚一直是在直播的。 好在我口语向来过硬,应该没有什么明显的专业错误。 “你知道热搜是怎么形容你的吗?纯欲脸的高翻小姐姐!”周子媛向来是八卦头子,这种热闹她绝不会错过,“快来我哥会所,给我们好好说说,到底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咱们西语系系花又出山了呢?” 周家虽然是搞实业的,但她哥周子熙名下有几间会所,周子媛说的这家“雅韵”最早本来是我们这帮发小聚会的大本营。 不过背靠周家这棵大树,很快做得风生水起。 我脑中灵光乍现,上辈子余家认回真千金之后,周家是少数几个没有落井下石的,周子媛甚至还帮我骂了一顿苏灵。 这辈子于情于理,我都该抓住这个盟友,而且她路子广,说不定还能介绍些客户给我。 “给我半小时,马上到。” 挂掉电话,迅速开车回家换了趟衣服。 穿戴完毕,二话没说驱车就直接过去了,结果到会所门口却被拦下来。 “请问您是这里的会员吗?” 我被这句话砸得有点懵。 绝大部分注重私密性的会员制会所其实都能刷脸,因为工作人员能记住他们每一位VIP乃至常带在身边的密友甚至小情儿。 我虽然不算常客,但肯定也不是第一次来,被拦在门口真是破天荒。 看对方是张生面孔,猜测大概是新来的,我无意为难对方,干脆直接报了江逸的名字,反正顶着江太太的头衔肯定方便许多,不用白不用。 “我是江逸的伴。” 侍者依旧维持着礼貌的笑,但出口的话却透着两分轻蔑。 “逸少从来不带女伴过来,您是不是记错了男伴的名字?没关系的,可以再想想。” 我眼神冷下来,这话乍听上去没什么,细想却有影射我是外围女的嫌疑,那就别怪我破罐破摔了。 “那你给周子熙打个电话,让他下来接我一趟吧,他刚点了我出台。” 周子熙是他们老板,虽然流连花丛,但人长得帅家世好,还不至于点坐台女。 所以侍者的脸瞬间变得像吃了屎一样,他仔细打量我,似乎忖度话里的可信度。 原则上相信自家老板绝不是那种人,但既然敢让他打电话,就说明我有把握,不然怎么能提出这种分分钟能被拆穿的谎呢? 侍者左右为难起来。 我有种解气的感觉。 其实我不算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只是刚刚那话,着实有些瞧不起人的意思。 所以这种当面就能还回去的小仇小怨,就别留过夜了。 现在一码归一码,扯平了。 正想给周子媛打个电话,让她下来接我,身后忽然传来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你说,谁点你出台?” 这声音,不会吧? 我犹如考试作弊当场被抓包,但又带着仅存的一点侥幸心理希望是抓错了人。 小心翼翼回头,果不其然对上江逸那张俊美非凡却不怎么高兴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前一晚欲求不满的缘故,总觉得他此时此刻周身都散发着黑气。 也难怪,哪个男人大概都不想听到自家老婆跟其他人有牵扯的言辞,更何况那人还是他打小儿就不对盘的周子熙。 此时江逸已经下车,朝这边径直走过来,矜贵的脸带了点阴沉,在我耳边低低磨牙,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 “你昨晚说要离婚,就是为了他?” 小剧场 余笙:红杏还没出墙就被薅回来,是种怎样的体验? 第8章 今天就可以不是江太太 在刚刚说完这种话之后遇见江逸,确实始料未及。 原本有点心虚,毕竟名义上还是江太太,尤其这种时候若是让江逸误会我在外面瞎搞,更不可能轻易离婚了。 可瞧见副驾驶上坐着的苏灵之后,我那点子心虚登时烟消云散了。 我只是口头过过嘴瘾,人家这才是实实在在的大招啊! 这才仅仅是第二次见面吧?就坐到副驾驶了?看来攻城略地睡我家主卧只是时间问题。 苏灵随即跟着从车上下来,她穿的已经不是茶餐厅做服务生的T恤牛仔裤,大概是为了面试,特地换了件白色套装,显得整个人显得愈发清纯,看上去不食人间烟火。 但摸着仅存的良心,并没有比我强。 此时她边走边冲我挥手,笑得格外温柔。 “又见面了,真的好巧哦。” 巧吗? 你家住城郊,这是城中,江逸公司在城西,这个大三角绕的,比咱仨的狗血关系还巧。 不过这种局面正中我下怀,毕竟是我一手安排的,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不好直接问面试结果。 但江逸能把她带到这种私密会所,必然是已经录取了啊,看来我距离单身又近了一步。 侍者的眼神在我们三人身上晃来晃去,江逸他肯定是认识的,至于我和苏灵…… 一个是跟着正主来的清纯小白花,一个在这里自称江太太的坐台女,孰真孰假,一眼便知,于是看向我的眼神愈发意味深长。 “这位小姐,还要给我们老板打电话吗?” 我正想堵他,不料江逸的下一句话,倒是歪打正着扇了他的脸。 “开口坐台,闭口出台,你还知道自己是江太太吗?” 那侍者一脸震撼他全家的表情,大概没料到我居然是正主儿,不是他以为的冒牌货。 但既然是江太太,怎么还敢这样栽赃他们老板? 有钱人的世界这么复杂吗? 我恍然大悟,就说怎么江逸一副丈夫上身的质问口气,敢情不是吃醋,是怕江太太给他戴绿帽啊。 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江逸背后的苏灵,将声音压到只有两个人能听见。 “你只要答应离婚协议上签字,我今天就可以不是江太太。” 明明是你出轨,搞得却跟我红杏出墙一样,连小三都敢光明正大带到发小会所了。 果然视我为无物,完全不用担心名义上的老婆会难堪,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的感觉,大概是女人的自尊吧。 江逸捏紧了我的手腕,一字一顿。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跟周子熙?” 周子熙打小儿跟他不对盘,两人在什么方面都要较劲。 我若是这时候敢说是,他八成会更刁难我。 “跟他没半点关系。”为了顺利离婚,我好声好气地解释,“我纯属为了唬唬人。” “是吗?”江逸轻哼一声,显然不大相信,“那怎么不搬出我来呢?我比周子熙差什么?” 原本想说我搬你出来,人家不信,可瞧着江逸眉梢眼角都是质问的样子,我骨子里的逆反劲儿也有点上来了。 “带人来的不是我吧?”不软不硬刺了他一句。 结果矜贵惯了的江大少爷显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倒接过话茬儿反问我。 “不是你推荐她去江氏面试的吗?” 但我没让人你带出台啊。 我腹诽着,强忍着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对于江逸和这段婚姻,我眼下已经完全心灰意冷,他和苏灵的暧昧拉扯我也没兴趣知道进度,我只想快点离婚。 苏灵见我俩窃窃私语,大概是猜到了什么,急忙赔笑道。 “江太太,你别生气,整件事纯属凑巧。” 可不是巧,纠缠两辈子都躲不过的那种孽缘。 “我是面试之后偶然遇上了江总,他才捎我一段的。” 然后从城北直接捎到城中会所来了吗?不过按照前世的时间线,大概很快他就会“专程”送你了。 “没关系,不需要跟我解释,我就是个挂名的江太太。”我还怕苏灵道德感太重,一时半会放不开,所以赶紧撇清身份,“我俩就是纯属家族联姻,你懂的。” 若不是场合不对,我几乎要直接说出可以马上离婚的承诺。 江逸闻言,面色愈发阴沉,单手揽上我的腰,不怒反笑。 “家族联姻?挂名的江太太?忘了我昨晚说过什么吗?” 我知道江逸已经在发火边缘,若在以往,我怕是早就低三下四想法子哄他了。 可我已经不是那个爱他入骨的余笙了。 “你有这么爱我?哪怕死都舍不得跟我离婚?”我故作惊讶地问他。 大概是这个“爱”字烫着他了,江逸很快松开我,表情嗤之以鼻。 我有点想笑,这是他的软肋,百试不爽。 上辈子在北市圈子里,人人都道苏灵是楚楚可人小白花。所以这辈子我也学乖了,哪怕此时此刻满腹嘲讽,也要摆出一副无辜脸。 “那你既然不爱我,为什么不好聚好散呢?” 场面一时间沉默下来,我懒得杵在这里让人看戏,正想给周子媛打电话,叫她下来接我,江逸却握住我的手腕。 见我蹙眉,他倒是难得纡尊降贵开了口。 “不是要上去吗?我带你。” 强自压下心头的讶异,心道这人今天吃错药了吗? 你不惜抛妻弃家的白月光就在眼前,不带她却带我,合适吗? 思及至此,我反手想甩开他的钳制,江逸却握得死紧,我一脸不怀好意。 “会所制度只能一带一,你带我,把她一个人甩在这儿么?” “那我把你一个人甩在这儿更不合适吧?” 37度的嘴里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那可是你爱得死去活来的苏灵啊! 我像见鬼一样看他。 难道是时间不对,这会儿的江逸对苏灵还没有那个意思? 其实我并不知道他俩是什么时候暗度陈仓的,但按照我25岁生日摊牌那一刻再往前倒推,这个时候两人应该已经干柴烈火无法自拔了,怎么还在出轨边缘跃跃欲试呢? 这不科学啊。 “你带她吧,我有法子上去。” 我太了解江逸,苏灵是他带来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会把人丢在这里不管。 苏灵楚楚可怜站在那里,并不吭声,愈发让人从心底涌起保护欲。 果不其然,江逸沉了脸。 我心下一喟,到底还是小白花的杀伤力大些。 小剧场 余笙:我输在了不够茶。 第9章 当着白月光宣布单身 “余笙!” 正感慨着,这时候就听有人喊我。 下意识偏头,但见周子熙从会所匆匆出来,见我们三人僵持在那里,立刻猜到七八分。 这小子向来不是省油的灯,而且从小就跟江逸不对盘,当即单手搭上我的肩,故意挑衅道。 “我不是给了你黑金卡?来我的场子,还要让你杵在这儿当门神吗?” 很好,此言一出,江逸的脸更黑了。 如果眼神能做武器,此时此刻周子熙大概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他江逸的老婆,什么时候需要旁人给的黑金卡了,哪怕我俩也只是纯洁革命友谊的发小儿。 说起来,周子熙是我们一起长大的人里,最不走寻常路的一个。 明明家世良好,偏生混迹花丛,但好死不死竟然让他在娱乐行业闯出了一片天。 不够对于走传统行业的家里老人来说,这种成就不算太值得夸耀。 江逸向来瞧不起他。 周子熙对江逸也从来没什么好感。 不够他但对我倒没什么恨屋及乌的情绪,打小儿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想着算我一份,那张限量的黑金卡也是一早就给了我。 此时周子熙松了松敞开的衬衫领口,丹凤眼瞥了瞥苏灵,轻笑道。 “哟,玩得倒是很开啊,敢把小情儿带到老婆面前,一般人办不出这缺德事儿。” 我心里暗暗给周子熙点了个赞。虽然这家伙从小不着调,但今天却难得说了句人话。 然而不能让话题在这上面持续打转,不他俩若是因此避嫌,我离婚就又遥遥无期了。 “我哪还需要黑金卡啊。”我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刚刚狗眼看人低的侍者,故意拍了拍周子熙的肩膀,“周老板不就是移动的卡包吗?” 周子熙懵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任何能气到江逸的事,他都愿意配合。 所以非但没有拆穿我,反倒搭上我的肩膀,冲那侍者道。 “记住,下次见她来,直接放行。” 侍者诺诺连声,我顿时有种解气的感觉。 “快走吧,楼上姑奶奶要发飙了。” 说着二话不说拉过我,江逸脸色黑如锅底,正要动手把我扯回来,就听苏灵怯生生地喊了声。 “江总,我怎么办?” 江逸顿了下,就这一错身的功夫,眼睁睁瞧着周子熙揽着我,径直从侍者身边走了过去。 一进包厢,周子媛早就等在那儿了,见我和她哥一起进来,还愣了下。 “你俩怎么背着我混到一块儿去了?” 话音未落,余光瞥见后面进来的江逸和苏灵,愈发震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我们这群人从小在一个大院儿长大,对彼此脾气秉性都心知肚明,我这边的闺蜜团对于江逸大多心存恶感,觉得他简直是瞎了眼才对我不假辞色。 其中以周子媛为首。 “你就让他这么在道德底线蹦迪?”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我,“这43码的脚都踩你脸上了啊!” “我脸没那么大。” 不好解释眼下我巴不得这样,他越蹦迪,我重获自由的可能性越大,于是压低声音,“回头再跟你解释。” 说着脱下大衣,周子媛立刻吹了个流氓哨,一脸惊艳上下打量我。 “可以啊笙笙,终于要走性感路线啦?我就说他家早春这一季的裙子,只有你34C才能撑起来。” 这是件暗红色削肩礼服,前面看上去其实还好,后面深V直接开到腰部,影影绰绰露出半个后背和蝴蝶骨,有种隐匿的性感。 因为江逸不喜欢太暴露,所以我从来裹得都像个粽子,可重生之后,我已经不想再为他活着了。 管他喜不喜欢,我美我的就好了,老娘34C还不是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此时此刻不用回头,我都能猜到江逸的脸色有多难看,心底隐隐约约滋生出一股隐秘的解气感。 但我很清楚那跟感情无关,就跟刚刚对待侍者一样,纯粹只是想出口气罢了。 “说说吧,大老远把我叫来干吗?”我冲周子媛眨眨眼,“我可是从城西一路飙车过来的。” “你不知道网上已经炸了,都在八卦神仙颜值的高翻小姐姐到底是何方神圣。”周子媛把手机递过来,上面明晃晃的热搜,配图是我的视频截图。 别说,这个角度真不错,恰到好处能瞧见我的尖下巴和锁骨,到底是小鲜肉的团队,够专业。 “什么热搜?”江逸说了进包厢之后头一句话,语气听上去不大好,他向来不喜欢不受掌控的事情。 “你老婆红了啊!”周子媛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夸张,“她帮当红小鲜肉拿下了顶奢代言,我早说她是被婚姻耽误的外交官。” 江逸闻言看向我,眼里带着几分复杂,倒是没有预期中的不悦。 前世他从来不关心我的私事,要不是我公婆让他在我毕业典礼去送花,他大概率连我读哪个系都不知道。 “等一下!”周子媛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接这种抛头露面的工作,居然没跟他报备吗?出息了啊,怎么,做江太太做腻了,突然要回归两天快乐的单身女郎?” 她们都知道我黏江逸黏得紧,怎么可能做腻了江太太嘛! 所以周子媛这句话出口,就先被自己逗笑了。 我耸耸肩,眼神扫过一直安安静静听我们说话的苏灵。 “那倒不是。” 周子媛一脸“我就知道”的了然,带点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开口。 “从小到大,就知道你是个没出息的。” 江逸听我这么说,脸色稍稍好看了些。 果然不管男人爱不爱这个女人,都会有类似的虚荣心作祟。 我心里涌起一股烦躁,这么拉拉扯扯拖着也不是办法,趁着苏灵也在,干脆釜底抽薪吧。 所以下一刻,就听我又补充道。 “因为不是打算做两天单身女郎,是打算就此都要回归一个人了。”我将目光投向江逸,“离婚吧,我是认真的。” 小剧场 江逸:什么情况,调解呢,冷静期呢,都跳过去了是几个意思? 第10章 你是不是有病? 被江逸从包厢拖出来的时候,我还惋惜了一下没吃到口的柠檬派。 整个北市只有周子熙的会所做得最地道,因为厨师用的是正儿八经的法式方子。 然而刚刚那句话一出口,我就仿佛看见甜点挥着翅膀跟我说拜拜。 早知道应该吃完再开口的。 唉,实在是气氛已经烘托到那儿了。 话到嘴边,不吐不快。 不过这样也好,苏灵既然听见我们俩要离婚的消息,大概就能突破道德枷锁,放心大胆地上了,我距离结婚分财产也就又近了一步。 想到这里,又觉得那柠檬派损失的也不算冤枉。 江逸像抽风一样把我从包厢拉出来,一路往停车场走,我踩着高跟鞋,实在跟不上,索性站定不走了。 江逸转过头,那张轮廓精致的脸上阴云密布,从后槽牙磨出几个字。 “解释一下,什么叫就此都要回归单身女郎了?” “江总可是双硕士在手的海归学霸,怎么这几天一直在让我做阅读理解呢?” 连续两天,我几乎不间断地在提这件事,他就是再迟钝,也该意识到我的决心了。 “所以你玩真的?” “我哪一点看起来像是欲擒故纵呢?” 此时觉得肩上有点凉,正想拢拢风衣,这才发现衣服刚刚被丢在包厢沙发上了。 正懊恼着,一件还带着体温的手工定制西装落在我肩膀上,熟悉的海洋男香顿时把我包裹住。 若放在前世,我肯定会为这个下意识的绅士行为雀跃好久,可眼下我心内平淡没有半丝波澜。 因为前世他对苏灵付出的,比这个多一百倍。 “余笙,这几天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他耐着性子,试图跟我好言好语。 你看,在他的认知里,我就应该扮演乖巧无害的完美太太,但凡跟他认识里的我有一点出入,就是在闹脾气。 结婚三年,我们一直处在这样一个不对等的关系下。 讽刺的是,饶是我如此谨小慎微,他还是爱上了别人。 由此可见,爱情里一味委曲求全根本没用,他若是心不在你身上,做再多都是枉然。 “应该是我问你,你不爱我,为什么还不肯放手?” 他烦躁地扒了下头发,眼神有些飘忽。 “要我说几次你才懂?江家和余家是绑定关系,根本不可能……” “如果这份联姻可以继续维持呢?” 江逸明显怔了怔,商场上向来以反应快著称的人,竟然有些傻了。 众所周知余家只有我一个独生女。 “你爸在外头有私生女?”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比私生女要上台面多了,因为那才是正儿八经的真千金啊。 “如果江余两家的联姻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呢?你会愿意跟我离婚吗?”我截住他即将出口的反驳,“就当是我还有个姐妹吧。” “她也跟你似的要死要活想嫁我?”江逸这语气就很欠揍。 尽管重生之后对这个人,对这份婚姻,早已有了重新的审视,但还是被他这句轻飘飘的话刺了一下。 “而且她要嫁,我就得娶?你当我是什么人?” 贱人呗。 可不就是你要死要活想娶人家了,我有点解气地想。 “余笙,不是随随便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做江太太的。” 他直视我的眼睛,桃花眼这种东西真是看电线杆子都深情。 这话恍惚让我有种错觉,好像他是因为爱我才娶我的一样,赶紧甩甩头把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去。 “明天早晨9点,我在民政局等你。” 如果说刚刚在包厢里面,江逸脸色只是阴沉的话,那现在应该是冷凝了。 “你怕股市波动,可以先压着消息不发布,过阵子情况稳定了,再公布就好。”我伸手从肩膀上拿下那件外套递回去,“我短期之内没有再嫁的打算,可以等。” 说完头也不回就往我那辆法拉利方向走,盘算着等下要去哪儿? 话说到这个份上,肯定不能再回海天别苑了。 好在成年的时候,家里在市中心黄金地段给我买了套单身公寓,弄好后就没住过几次。 那是我名下私人财产,离不离婚都是我的。 我稍稍松了口气,想着今天可以去将就一晚,明天再找家政好好收拾。 十月之后北市晚上已经开始冷了,晚风不着痕迹往骨头缝儿里钻,让人浑身难受。 这种不适在只穿一件小礼服将大片肌肤暴露在冷空气里时,更是被发挥到极致。 我快跑两步上了车,打开空调,这才感觉活过来了。 藉由地下车场晦暗的灯光,我看见江逸还杵在原地,大概天之骄子这辈子没尝过被人撂下的滋味,还没醒过劲儿来吧。 相识十几年,再加上三年左右婚姻,就是养个宠物多少也有感情了。 不过我笃定他郁闷不了太久,毕竟楼上还有个苏灵等着他去安抚呢。 思及至此,我不再看他,把方向盘打了个半满,径直朝着会所出口开去。 家里预备了司机,但我不喜欢二人世界被打扰,通常都是自己开车。 别的不敢说,但在女司机里,车技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然而当江逸那辆奔驰猝不及防从后面别上来时,我还是差一点躲闪不及。 刹车声在空旷的地下车场显得格外刺耳,一时间把我拉回到前世那场最后害我身死的车祸,登时之间,满脑子都是那个血腥的画面回放。 “你有病啊!要犯病滚一边去犯!” 惊魂未定之下,我压根顾不得好声好气,按下车窗按钮,冲着他便破口大骂起来。 始作俑者竟然还轻笑了下。 “我有病,你有药吗?” 趁我愣怔的当口,他下车拉开我的车门,将外套披在我肩上,又把小跑的车钥匙拔下来,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你到底想干吗?”我觉得如果不是九年义务教育的道德观在约束我,此时此刻早就问候他祖宗八代了,“你知道这样我可以告你婚内骚扰吗?” “我还没开始骚扰你呢。”他言简意赅,随手把我的车钥匙抛给泊车小弟,“这就回家补上。” “你是聋了吗?我刚刚说离婚你没听见?” 大概是这几天我说话和风细雨惯了,江逸大概觉得这样恶言相向的我很新鲜,居然还笑了笑。 “希望你等下在床上也能保持这股子劲儿。” 小剧场 我:举头三尺有神明,上床估计你也不行。 第11章 正面刚可还行 我被强行推到他那辆车上,一想刚刚苏灵就坐在这个副驾驶,登时恶心劲儿就上来了,边说边要拉开车门往外走。 江逸长手一伸,眼疾手快拉住我,随手就要给我系安全带。 “江逸,你听不懂人话是吗?”我剧烈地挣扎起来,“我不想坐你的车,更不想跟你走。” “你非得跟我对着干是吗?”江逸也有点失去耐心了。 我丝毫没注意胸前因为挣扎而露出的大片春光,兀自一字一顿。 “不好意思,我这人天生不爱吃剩饭。” 江逸看向我胸口的眼神暗了暗,但还是将西装外套拉紧一点。 随即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指的是刚刚苏灵坐副驾驶的事情。 他感兴趣地挑眉。 “吃醋了?” “我吃你大爷的醋!” 他摇头失笑,拉开车门下车,把自己这辆车的钥匙扔给泊车小弟,换了刚刚我那辆。 然后才打开我这侧车门,晃晃车钥匙,语气带了点纵容。 “那就开你的车,这总行了吧?” 这根本不是开谁车的问题,我瞅准时机正准备开车门下去,就听江逸手机响了。 十有八九是苏灵打来找他。 “大爷?”然而江逸的语气立刻郑重了些,他们全家都对这个军人出身的大爷格外尊重。 我悚然一惊,不是吧,刚刚我真不是故意问候您的。 正心虚着,就见江逸面色诡异把手机递过来。 “找你的。” 江逸这位大爷年逾五十,依然身居要职。 政商不分家,江家能在北市叱咤风云,除了江爷爷过硬的经商手腕之外,跟这位大爷也不无关系。 前世他们夫妇对我很好,可能因为从事外交的关系,江逸那位大爷还经常考校我一番。 如果我日后想在这一行立足,这个金镶玉的大爷可不能得罪,所以我几乎是屁颠屁颠接过电话。 就听对面传来带了几许和蔼的语气。 “那视频我看了,不错,基本功没撂下。”那边又顿了顿,“有些临场细节还不够好,主要是你缺乏翻译的实战经验。” 我诚惶诚恐地听着,恨不得拿小本本记下来,这种大佬指点的机会可是可遇不可求。 就听那边又道。 “过几天刚好我要去北市,到时候去你公婆家吃饭,见面再给你细说说吧。” 末了又夸了我几句,没等江逸再接过来,就径直挂掉了。 车内狭小的空间瞬间陷入沉寂。 这顿饭我是非去不可的,但眼下跟江逸闹僵的这个局面,我若还以江家儿媳的身份去,多少有些尴尬。 “手机还我。” 我回过神,正想将他的手机丢回去,那一瞬间,刚好有条消息顶进来。 “江总,江太太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可以解释的。” 今天刚面试成功,就已经发展到互相留联系方式的关系了吗? 跨越式进展啊。 我心底冷笑,出手丢手机的时候便有些没轻没重。 江逸大概没想到我反应这么大,空出一只手稳稳接住我丢过去的手机,另一只手猛地一转方向盘。 “你想谋杀亲夫吗?” 我懒得再跟他耍花腔。 “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人被你落在会所里了?” 说这话的本意是想让他赶紧上去捞人,我也好趁机脱身。 明天说好了要请学长吃饭,我不想拖太晚顶着黑眼圈去。 可江逸却好像没有get到我话里的意思。 “她一个成年人,有手有脚,能自己回家。” 我大惊失色地看他,以至于车子发动了都没反应过来。 这还是上辈子那个为爱甘做舔狗的江逸吗? 待到回神,我那辆性能出众的小跑已经一骑绝尘开往海天别苑。 “送我回市中心的公寓。” 江逸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前后两世加起来,我跟他对着干的次数可能都没有这一晚上加起来多。 这种事,一次两次还有新鲜感,多了大概就烦了. 所以江逸再开口的时候,语气也带了两分强势。 “余笙,我不管你在闹什么,但希望你适可而止。”他一脚油门踩到底,跑车加速性能本就出色,这下更是如离弦的箭一样弹射出去。 前世车祸的噩梦再度袭来。 我死死捏住安全带,胃里也隐隐疼起来。 江逸半晌没听见我回话,在等红灯间隙侧头往这边看了一眼,被我惨白的脸以及满额头冷汗惊着了。 这显然不是装出来的。 “你怎么了?”他眉头皱的死紧,腾出一只手想摸我额头。 我压住满腹倒腾的冲动,咬牙挤出两个字。 “晕车。” 虽然不知道素来没有这毛病的我为什么突然开始晕车,但车子再启动的时候,明显比刚刚平稳许多。 “怎么不说话了?” 我跟江逸的思维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所以无论说什么,他也不可能心平气和接受,多说无益。 他见我不回话,又继续问。 “你明天什么安排?” “去民政局啊。”我锲而不舍见缝插针又努力了一次,结果被江逸直接忽略过去了。 “大爷要回来,明天陪我去挑点东西。” 我愿意为我日后的翻译生涯铺路,不代表我还愿意跟江逸继续捆绑。 “我明天约了学长吃饭。” 这句话一出口,车内气压愈发低了下来。 江逸的性子向来是沉稳内敛的,可这不代表他不会生气。 他对于钟慕言有种天然的厌恶,那种厌恶是男人面对同样优秀的同类而产生的本能危机感和防卫心。 钟慕言出身法律世家,现在是某知名事务所大中华地区的合伙人,同样是天之骄子,同样在一个世家圈子,江逸一直就不喜欢他。 前世我因为他不喜欢,所以对学长敬而远之,这一世江逸大概没想到,我敢公然挑战他的喜好。 “推掉。”一贯强势的命令口吻。 “凭什么呢?”相较之下,我的语气平和很多,“就因为你不喜欢,所以我就要隔绝所有朋友?” “朋友?”江逸仿佛在听什么笑话一般,“他看你的眼神,你告诉我是朋友?” 学长看我的眼神? 嗯,可能确实不够友善,是我高攀了。 但我不想这个节骨眼儿在江逸面前服软。 “江逸,你这样会让我以为,你在吃醋。” 小剧场 某男: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你才发现。 第12章 事情不太对劲 江逸好像听到什么世纪笑话一样。 好巧不巧,这个节骨眼我的手机响了,接起来一看,是我妈。 “笙笙,你红了啊!”我妈抑制不住的大嗓门从电话里传来,“现在那网上热搜,打开都是你。我闺女出息了!要说还是你们导师靠谱。” 我目不斜视地“嗯”了一声,故意纠正。 “其实这工作是我学长介绍的。” 北市圈子就那么大,我们家和钟家平素也有往来,我妈一直对钟慕言很有好感,闻言立刻接茬儿。 “那明儿请人来家里,我亲自下厨,谢谢他呗?” 话音未落,我手机就被驾驶座的江逸抢走。 “妈,明天我陪笙笙回去。” 我妈怔了怔,倒是没料到我俩在一起,毕竟江逸平时这个点是绝对不会回家的。 “行啊,来呗。” 虽然这么多年除了过节,江逸主动去我家的次数没几回,但我妈还是很识趣地没多问。 挂掉电话,江逸将手机丢还给我。 “你不就是想出去工作?”没等我回答,他又紧接着道,“江氏庙小,盛不下你,是吗?” 让我去江氏上班?然后在眼皮子底下看他俩谈恋爱? 我又不是抖M。 “我还是想靠自己。”毕竟离婚之后总不好在前夫的公司吧,“再说我要是想走后门,余家也有现成的实业公司。” 车子驶入海天别苑,江逸没再继续纠结这个话题。 下车前,他大概是想和解,于是忽然问我。 “还有几天就是你25岁生日了,打算怎么过?” 我心里咯噔一声。 重生到现在,25岁那场生日一直像是悬在头上的利刃。 我不愿也不敢多想,前世一无所有的结局时时刻刻提醒我,时间不多了。 江逸见我不说话,自顾自做了决定。 “那就在家摆几桌吧,横竖也就是请那些人。” “不用!”大概意识到有点情绪过激,我努力往回找补,“我今年不想过,再说你什么时候有心情关心这些小事了?” 他挑挑眉。 “我关心一下我老婆的生日宴,不算小事吧?”他冷笑了下,“再不做点什么,你都要跟我离婚了。” 我一时间心乱如麻。 那种感觉就像你明明没准备好PPT,但老板在周例会上却一直夸你,结果把你架在那里,进退不得。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江逸在投资市场向来眼光独具,这会儿若是还看不出我的异样,那真是枉为江家这一任的继承人了。 “你平时那点花销,也不像是欠了高利贷啊?” 他嘴上开着玩笑,目光炯炯打量我。 我被他盯得发毛,找了个要洗澡的借口,匆匆逃到二楼去了。 这个澡足足洗了一小时,我几乎是连脚趾缝隙都涂上精油,才下了楼。 结果就见江逸坐在沙发,正在看我今天做翻译的那段视频。 他见我下来,把视频调低了声音。 “你这几天反常,就因为这个?”他扬扬手里的手机,“钟慕言鼓动你做独立女性出去工作?” 我确实要做独立女性,也确实要出去工作,但这跟学长有什么关系? “我也是名牌大学毕业,凭什么要在家一直做全职太太呢?” “从来没人要求你要一直在家做全职太太。”江逸把手机丢在一边。 我愣住。 仔细想想,确实,前世是我一直死心塌地跟着他,想说在家打理他的三餐和起居,这样江逸才会更爱我。 谁知事与愿违,我抬起头。 “所以我现在想去工作,不想做江太太了。” 江逸站起身,他有185,身形堪堪可以罩住我,他凑近我的脸,近到彼此可以闻到对方的香水味。 “做江太太和出去工作并不冲突。”他直起身,审视着我表情的变化,“我会想法子安排你去公司海外部,先跟着实习。” 说着也不等我有所反应,径直绕过我,上楼洗澡去了。 我兀自在原地傻了眼,谁要去你公司海外部实习啊! 江逸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前世他明明就不愿我抛头露面,尤其不愿意我去公司,这是怎么了? 我烦躁地把头埋在沙发里,原本只是想简简单单离个婚,怎么好像越来越复杂了呢? 前一晚想得太投入,结果次日起晚,江逸早就出门上班了。 我想起跟学长那个约,赶紧打电话给熙园预定。 还好我在那边有点面子,这才险险捞了一个包房,然后赶着发房号给钟慕言。 想着昨晚我妈说在家宴请,江逸应该就是随口接个话茬儿,他怎么可能跟我回家吃饭? 思及至此,心下松快不少,草草洗了把脸敷了个面膜,又特地换了件职业装,这才出了门。 结果到车库傻了眼,江逸把我的法拉利开走了,因为他开惯的那辆车昨儿扔在会所的地下停车场。 家里车库那几辆我都不太熟,尤其前世车祸阴影之后不太敢开,所以只好打了辆车,到熙园的时候就有点迟了。 北市这些年的私房菜馆如雨后春笋般开得遍地都是,但熙园作为老牌里的老牌,始终屹立不倒。 除了菜色精致,最重要的是隐秘性好,等闲暴发户根本没机会进来。 也因为这样,这里每日只接待十桌,像我这样临时定的,只有刷脸。 到的时候钟慕言已经等在那里了,他素来不喜欢迟到,我赶紧三步两步跑过去。 “学长还是一如既往丰神俊朗,简直是我们系之光……” 话未说完,就被他打断。 “我昨天数了数,整场翻译,你阴性阳性用法弄错了两次,这是一个高翻该有的素养吗?” 我心下一紧,之前差点被挂科的阴影浮上脑海,不自觉打了个哆嗦,诚惶诚恐地道歉。 “我错了。” 好在他没有揪着不放的意思,随手拿过今日餐牌递过来,示意我点菜。 熙园没有固定菜单,每天做什么全根据食材以及老板心情来定。 大神面前不敢自专,我恭恭敬敬又把菜单递回去了,厚着脸皮笑道。 “今天我请,学长来,回头多介绍我几个大客户。” 钟慕言也不客气,扫了一眼手写的今日菜单,点了金箔虾仁、乌鱼子炒饭和奶豆腐。 我心下松了口气,还好,他没狮子大开口,这顿花不了太多。 “打算出来工作,不做全职太太了?”钟慕言的口气听不出喜怒,但我总觉得他带了点嘲讽。 “不做了!”我斩钉截铁,语气坚定得宛如入党。 小剧场 学长:那个,我可以替补。 第13章 撞破白莲花的秘密 掏心掏肺表明完态度之后,我下一秒立刻语带谄媚。 “所以啊,做学妹的要独立。你当人学长的,拉我一把呗?” 钟慕言不说话,像是在评估我话里的可信度,毕竟之前我为了江逸放过他好多次鸽子。 有一次他要带我去部里实习,我为了给江逸送爱心甜点,生生错过了大好机会。 现在想想,真想把当时那个我脑子里的水倒出来浇花。 “你放心,我这次绝对按时到岗,保证不给你丢人。”我就差给他发誓保证了,“你看林沐阳的case,我也做得不错,对吧?” 对于我的自卖自夸,钟慕言并不买账,他面无表情地吐槽。 “当时我做好了亲自顶上的准备。” 我被他噎了一句,愤愤不平正想反驳,却听他又道。 “海城那边我准备开个新事务所,有兴趣过去吗?” 这倒是始料未及的一个提议,前二十五年我一直都在北市,家人,朋友,圈子,悉数在此,一旦去了新地方…… 钟慕言见我犹豫,以为我是不想两地分居,清了清嗓子。 “你若不愿也无所谓,毕竟有家有口的人。”他面色罕见地不自在了些,“是我考虑不周了。” 我踟蹰了下,离婚这件事我没跟任何人提过,在没有完全把握之前,必须谨言慎行。 “也不是因为这个,”我自嘲地笑了笑,“一时半会我可能还去不了外地,但后面应该可以的,到时候如果机会还在,我一定来麻烦学长。” “还需要来麻烦我?江逸不管你?”他讶异地看向我。 虽然是我一路倒追,但在外人面前,江逸和我还算是恩爱夫妻。 这问题无从解释。 刚好此时上了菜,我随即止住话头,正想伸手给他布菜,就见半掩的包厢门外,苏灵的身影一晃而过。 以她的家境绝对不会来这种地方消费,周围又没看见有江逸的影子,难不成……她私会别人? 那可不行,我猛地站起来,把钟慕言都吓了一跳,他瞥了眼外面,难得开玩笑。 “这么紧张干吗?抓小三?” 就见我点了点头,他也愣了,我来不及解释,就冲了出去。 苏灵今天换了件穿着黑色及膝的连衣裙,肩上绣着精致的花,还穿了双高跟鞋,不似她平日朴素的打扮,应该是去江氏入职了。 不得不说,她身形纤细,穿这种裙子愈发显得出挑,只是举手投足间有点小家子气的局促,跟这家私房菜的气质格格不入。 当然,我现在尾随她的猥琐样子,也跟这家店格格不入。 不是我想这样,实在是苏灵若外面有人,那跟江逸在一起的难度就又大了些,我想快速离婚的可能性就更加低了。 一旦假千金身份暴露之后再离婚,就不太容易像现在这样分到嫁妆了。 而且以江逸的手笔,眼下好聚好散的话,兴许还能单独甩给我一笔钱。 而这一切的关键都在苏灵,只有他俩赶紧天雷勾动地火,这婚才能早点离。 所以我不得不像个忠犬似的替老公看着小三,防止她给江逸戴绿帽,这说出去都有点匪夷所思。 眼见得她进了散客坐的大厅,角落里坐着个男人,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样子。 我微微松了口气,应该不是情侣关系。 除非苏灵是瞎子,否则断不可能弃江逸而选他。 不过这人怎么看上去有几分面熟呢? 我皱起眉头,努力回想着这张脸到底在哪儿见过,此时就见那人把一份文件袋递给苏灵。 脑子里电光火石猛地闪过一个画面。 前世苏灵认祖归宗时,我父母原本不信,就是这个号称鉴定科权威的医生亲自出面证实。 当时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几乎判了我的死刑。 我死死盯着那人,下唇咬破出血浑然不觉。 我一直以为这人是后来江逸牵线搭桥帮苏灵找到的,否则以她一个普通家世出身的姑娘,怎么可能跟顶级私立医院的医师搭上线呢? 看眼下这个意思,苏灵手里那份资料很可能就是跟我父母的NBA报告。 她想尽办法接近余家,亲自上门送汤,跟我妈套近乎,一切的一切都有了理由,她要从余家拿到可以做DNA检测的东西。 也就是说,她很可能早就知道我是谁。 想到那一晚下大雨,我在便利店送她回家的时候,她十有八九已经猜到我的身份,后背就忍不住发凉。 前世我就是这样被算计了吗? 我盯着苏灵纤细的背影,眼神渐渐冷下来。 你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的时候,没想到无形中也成了别人的猎物。 这场局中局套中套,至此变得有意思起来。 苏灵既然已经知道我们一家的底细,那么对江逸呢? 所有的欲拒还迎是不是都在放长线钓大鱼? “那个就是你所谓的小三?”钟慕言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吓了我一跳,“江逸眼光也不怎么样嘛。” 我闻言登时觉得心里熨帖,回头冲他竖起大拇指。 钟慕言打量了一下不远处那两人,回头问我。 “你什么打算?” 今日这件事始料未及,原本我对苏灵的观感只是单纯小白花,但眼下来看,她说不定比两世加起来的我都要手腕高明。 “暂时还没有什么打算。” 我需要一点时间捋顺眼下的情况,包括对方是不是打明牌,以及那男人为什么愿意接苏灵这单生意,最重要的是江逸的态度。 如果前世这件事不是他操刀的话,那么后面他全程出面就只是因为恋爱脑吗? 想想他昨天把人丢在会所的场景,还真是很难想象就在十来天之后,他能冲冠一怒为红颜,生生逼死原配。 钟慕言见我不语,主动开口。 “要不要帮你找律师?” 我愣怔了下,还没回答,就听他又问道。 “都这样了,你还不打算离婚?” 小剧场 我:我想啊,做梦都想,可是男方不配合怎么办? 学长:起诉。 江逸:你真缺德。 第14章 干脆把话挑明 这句话直戳人肺管子。 所以有一瞬间,我几乎要将整个事实和盘托出。 毕竟重生以来,我一个人背负了太多,那种孤军作战且总是被人误会的感觉简直要把人逼疯。 然而关键时刻,我到底还是忍住了。 重生这种事太过匪夷所思,而且江逸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还是别把不相干的人卷进来才好。 于是我抬头冲学长勉强笑笑。 “放心吧,离与不离,我自有打算。” 钟慕言素来是个有分寸的人,见我如此,自知不便多言,只点了点头。 “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联系我。” 我受宠若惊,这还是那个平时最懒得管闲事的学长吗? 若非知道这朵高岭之花在课业上曾经把我蹂躏得巨惨,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了。 钟慕言自然不知道我脑子里想什么,见苏灵已经拿着从大门出去,于是对我道。 “走吧,估计你也没心思吃饭了,我送你回家。” “不用不用。”我愈发觉得不好意思,“你好容易宰我一顿,怎么能逃单呢?” 钟慕言面无表情。 “想什么呢?你以为你逃得掉?下次还要再补请的。” 我知道这话是为了让我好过些,于是感激地冲他笑笑。 “下次一定请你吃满汉全席。” 钟慕言开车送我回了我父母家,因为前一晚答应了我妈去吃饭。 我家和江家原来住一个大院儿,后来江家开始搞实业,建了不少楼盘,专门留了一个别墅区给老邻居们。 所以我爸妈和江逸爸妈是住在同一个别墅区的,前世我一心扑在江逸身上,一年也回不去几次。 没想到重生一世,这么快就回来了。 钟慕言体贴地把我送到我妈家门口,远远就见我那辆法拉利居然也在。 江逸真的来了? 是特地来我家吃饭?还是回江家的时候顺路过来的? 钟慕言见我发呆,解开安全带要送我进去。 “阿姨前一晚发微信说要请我吃饭,进去道个谢是应该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于是便一起下了车。 一只脚刚迈进屋,就看见我妈满面笑容地迎出来。 “你这孩子真是,怎么才回来,人家江逸都等半天了,正跟你爸聊呢。” 说完才见到尾随我进门的钟慕言,略略一怔,随即热络招呼。 “呦,小钟来的正好,我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小菜,一起吃饭吧。” 江逸大概是跟我爸聊完了,刚好走出来,二人话还没说,眼神已经交锋一番。 他意味深长朝我伸出手揽入怀中,再看向钟慕言的眸光则隐隐泛着冷意。 “多谢送我太太回来。”他低头看向我,语气里甚至带了点宠溺,“下次打电话让我去接,或者直接叫小周去,别总麻烦别人。” 言外之意,他把钟慕言当成了司机。 但更让我不舒服的是这种故作亲昵的姿态,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下意识抬头看学长,有点担心他生气。 钟慕言不动如山,俨然没听见这句一样,冲我妈点头示意。 “多谢阿姨的好意,我今天还有点事,下次一定来叨扰。”说着转头看向我,意味深长道,“我之前说的那件事,你仔细考虑考虑。” 这话明显意有所指,而且很容易让人误会。 果然,江逸的脸色肉眼可见不好看起来。 钟慕言扳回一城,也不恋战,当即跟我妈告辞。 出于礼貌,我把人送出门,眼见得车开走,正想回头往里走,险些撞到江逸怀里。 “人都走了,还看什么看?”他扶住我肩膀,出口的话显然不大友善。 我不知道他抽哪门子风,稳住身形,就要绕道走,结果江逸仗着身高优势将我拦住。 “姓钟的让你考虑什么事?”顾虑到是在我家,他声音压得很低。 “没什么。”我不欲跟他多纠缠这个话题,低头准备绕过他。 可江逸却一把拉住我,出口的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然带了两分醋意。 “还说不是受他鼓动才要去工作?” 白天遇见苏灵带给我的震撼还未消退,现在看着江逸,我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按理说,他算是个有些凉薄的人,却能在短短数日之内为了一个女孩子,颠覆我十几年的努力,这让我很是想不通。 江逸见我一直盯着他。 “想什么这么出神?” “昨天苏灵是怎么回去的?”我出其不意地不答反问。 “我哪知道。”江逸眼神躲闪了一下。 “她不是你的员工吗?”我锲而不舍,“而且人是你带过去的。” 他眼神玩味,忽地笑了。 “你吃醋?” “我不应该吃醋吗?”我一反这几日的常态,“我法律上的老公让认识不到两天的女孩子坐上了副驾驶。” 江逸缓缓松开了握住我胳膊的手。 “是你让她雨夜上车,也是你把人介绍到我公司去。” “所以之前你不认识她吗?” 就在刚刚,我脑中闪过大胆的想法,有没有他们两个那次见面之前就已经认识? 而给苏灵牵线搭桥认识那位医生的人,就是江逸本人。 否则根本解释不通,为什么苏灵一个单亲家庭的普通女大学生,能付得起那么高昂的私立诊所费用。 而且以江逸的性子,也不是那种会让认识两天的人公然坐到副驾驶的。 如果是这样,那真的太可怕了,两个人在我面前演了一场那么逼真的戏。 回想这两日的点点滴滴,我后背倏忽冒出冷汗,陡然向后退了一大步,却忘了下面是台阶,径直倒了下去。 江逸眼疾手快抓住我。 “你躲什么?” 我死死盯着这张看了十几年的脸。 自问从小到大除了喜欢他这件事,没有带给过他半点困扰,怎么能心狠至此,帮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孩抢我的父母,抢我的家庭,抢我的一切乃至性命? “江逸,你之前真的不认识苏灵吗?”我缓缓站直身体,努力平视他,“下雨那天不是你们第一次见面,对吧?” 江逸轻笑一声。 “余笙,你是不是受刺激了,已经开始自己编故事了?” 他没有正面回答是或者不是,可凭借多年青梅竹马的了解,刚刚那一句话我能听出来。 他在避重就轻! 小剧场 余笙:好好的言情戏怎么往悬疑方向发展了? 第15章 我输在不是亲生 江逸向来是个很能藏事儿的人。 高考那会儿填报志愿,全家人有志一同让他选Q大的金融。 他不动声色,最后时刻改成了跟我同校。 全家都觉得他是为了我,只有我知道,我们学校的金融专业有他梦中情校的交换生合作。 果不其然,大二的时候他说走就走,出国读了几年才回来。 这些事,他都能瞒得滴水不漏,家里压根没半个人提前察觉。 所以他若是不想承认跟苏灵的关系,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撬开他的嘴。 这一瞬间,忽然有种疲惫感涌上来,向来自诩了解他的我,也有些搞不懂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江逸,你不喜欢我,又不肯跟我离婚。”我尽量让自己语气显得诚恳,“我不是霸占江太太这个位置不肯让贤的人,如果……” 话未说完,就被他直接打断。 “我也说过了,想离婚,除非我死!” 那就是没得谈了。 我脾气也有点上来了。 “那不行的话就起诉吧!” 江逸不怒反笑。 “你可以试试。” 天聊死了,进屋的时候彼此都不大痛快。 我妈敏感察觉到江逸和我之间的气氛不对劲,但当着他的面也不好直接问,于是找了个借口。 “笙笙,过来给我打个下手。” 江逸自然是不好跟着进厨房的,闻言又上二楼,去跟我爸聊天了。 我妈是个持家有道的人,所以我们家视线所及处都一尘不染,哪怕是厨房这样本应充斥烟火人气的地方,也整齐得令人咋舌。 “要说咱们家的保姆阿姨年年都得换呢,能忍受您老人家洁癖的真是没几个了。”我洗干净手、系上围裙,不动声色转移话题。 可我妈到底养了我二十多年,根本不上当。 “你跟江逸怎么回事?我打进来就瞧着你俩不对劲。”我妈拿着锅铲,压低声音,“而且你那学长怎么亲自送你回来了?别是你俩有点什么事吧?我告诉你,咱们余家没有红杏出墙的先例!” 我调动了平生仅存的自控力,才险险没有翻白眼。 “怎么就得是我红杏出墙呢?”我忿忿不平抄起一块芒果塞进嘴里,“他一天到晚外面应酬,出轨机会可比我多太多了吧?” 我妈伸手打掉了我试图伸向第二块芒果的手。 “江逸不可能,你要说他冷淡,我信,他出轨,绝不可能。” 我心下喟叹,他非但出轨,而且还是跟你亲生女儿! 我妈见我脸色不佳,也有些迟疑。 “他外面真有情况了?” 我回过神,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我妈反过来继续劝我。 “指不定是商场上逢场作戏,他今时今日的地位,肯定有大把倒贴的小姑娘,所以你可得看紧了。”我妈神秘兮兮趴在我耳朵边,“不行早点要个孩子。” 我心下一动。 “妈,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要跟江逸离婚,你们会怎么样?” 我妈被这句话结结实实问愣了。 打小儿我就是江逸的跟屁虫,当初结婚也是我哭着喊着要嫁,两家关系好,江家二老又喜欢我,再加上江逸当时身边也没什么合适的对象,这婚就定下了。 结婚之后我更是一门心思都扑在他身上,显然是爱的深沉。 现在冷不丁开口说离婚,我妈反应不过来也再所难免。 她愣了半晌,才回过神,开口有些小心翼翼。 “笙笙,你跟妈说实话,是不是发现什么把柄了?” 这算把柄吗?我一时间也说不好,毕竟迄今为止我还没有发现江逸和苏灵来电的证据,但前世他俩确实就在不久的将来走到了一起。 我妈见我迟疑,以为我不好开口。 “你不用怕,实话实说,咱们虽然家世差江家一头,可也不是卖女求荣的那种人,我闺女要长相有长相,要文凭有文凭,凭什么受这份儿委屈?”她放下铲子,“过得了就过,过不了咱就离!” 我几乎被我妈这番话说傻了。 这什么情况?前世明明不是这样的。 余家一直对这门亲事表现得极其满意,恨不得倾尽全力也要保持这门姻亲,所以才不遗余力想把我挤下江太太的宝座,让苏灵递补。 可现在又一副心疼我的模样,是真心,还是试探? “妈,若是真离婚,你们确定可以接受吗?”我试探着开口,“咱家的生意,我爸的前程,你真不在乎吗?” 我妈闻言笑了,伸手把我鬓角的头发抿到耳后。 “跟江家的关系确实重要。”我的心被这句话瞬间击沉,就听她又道,“可我闺女的幸福更重要。放在手心养了你二十多年,不是让你去别人家里受气的。” “那你们之前表现得那么重视这段婚事。” “那是因为你喜欢啊。”我妈重新拿起汤勺,去搅动砂锅里的排骨煲,“我闺女喜欢,我们自然也喜欢。” 是啊,因为我喜欢,我就是输在了太喜欢。 “这些都是你奶奶跟我说的,她早就看出来你过的不快乐,私底下不知道跟我说了多少次,说笙笙要是想离婚,你们千万别拦着。”我妈轻轻叹了口气,“但我总想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能过肯定还是好好过,毕竟是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 今天第二次,我有种说实话的冲动。 然而前世被捅的那一刀太疼太深,我不敢,最后众叛亲离的感觉足以让我学会谨言慎行。 “如果我俩离婚,他不给赡养费呢?”我继续语带试探。 “不给就不给,咱们又不是图钱才嫁给他的,真有那么一天,嫁妆拿回来,你留着也够下半辈子了。” 我心底轻轻松了口气,眼底明显流露出动容,下意识抱住我妈撒娇。 “妈,还是你们对我好。” 她拍拍我的头,笑道。 “傻孩子,这些不给你给谁啊,毕竟是妈辛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我们可就你一个亲闺女!” 亲闺女。 我的心一点一点凉下去。 小剧场 余笙:就输在这个“亲”字上,说来说去还得靠自己,人家是给亲闺女的,跟假千金没一毛钱关系。 江逸:我的钱都给你啊!我养你。 第16章 是不是外头有人了 这一餐吃的不太痛快。 虽然我妈使出浑身解数,做了她擅长的蟹粉狮子头和酱汁肉,但我心里装着事,根本没怎么动筷子。 奶奶在一旁看出来了,一边用公筷给我布菜,一边问。 “笙笙是不是又在减肥?这样下去对身体可不行,你够瘦了。” 我兀自从沉思中醒过神来,笑着将她给我夹的那块狮子头咬进嘴里。 “我没减肥,刚才想了会儿事情。” 奶奶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听你妈说,你打算出去工作啦?” “已经接了一个案子了,反响还不错。” 我妈闻言在一旁接口。 “现在网上都说她是,什么最美高翻小姐姐,什么纯欲初恋脸,我闺女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那眉飞色舞的劲头,真是两世都没见过几次,我在旁边听她这么夸我,脸上都有点挂不住。 “工作好,这女人啊,任何时候都得有自己的事业。”奶奶意犹未尽地继续讲,“当年生了你姑姑之后,我本打算在家带孩子,你爷爷就鼓励我出去工作,说不然浪费了我这北平大学的文凭。” 奶奶是大学教国文的教授,哪怕后来爷爷经商赚了大钱,她也一直坚持在学校教到退休。 当时不懂,只觉得老太太不懂享福,经历一世之后,才明白她才是真的睿智。 任何时候,都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尤其是男人。 “小逸啊,笙笙去工作,你没意见吧?”奶奶故意这么问道。 江逸虽然混不吝,但对我奶奶向来还是恭敬有加,闻言笑道。 “怎么会?我已经让她去江氏的海外部就职了。” 奶奶下意识看向我,我立刻摇头。 “没有,学长给我介绍了客户,我可以靠自己。” 这是我第一次当着家里人的面拒绝他,江逸的脸色不大好看,但到底没有说出什么来。 我爸见今天江逸难得留下吃饭,亲自下了趟酒窖,搬出瓶陈年西凤。 “东湖柳,西凤酒,咱们爷俩喝一杯。” 江逸不愿驳他面子,压低声音对我说。 “我喝点,等下你开车。” 我没有跟他回去的打算。 “你打电话叫小周来吧,我今晚准备住这儿。” 江逸意味深长看我一眼,结婚几年,这还是我头一次提出要主动睡在娘家。 “不年不节的,还是别叨扰爸妈了,你在这儿他们也睡不好,还得半夜起来给你做夜宵。”说着,他竟有几分撒娇似的,“你开车带我回去吧。” 江逸自打接掌江氏之后,人前向来是沉稳有加,我妈见他这样,登时心软。 “让小逸喝,等下笙笙开车就是了,大不了叫咱家司机去送。” 他背过身,冲我递了个得意的眼神,随即接过杯子,正准备喝,就听手机响了起来。 上面备注一闪而逝,江逸见状起身,走到外面去接,回来的时候神色凝重。 “公司有点急事,爸妈奶奶,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一趟。” 生意场有突发状况是难免的,我爸当即表示理解。 “有事你快去吧,笙笙陪我们吃饭就行。” 我妈也在一边嘱咐。 “路上慢点开车,晚上要是喝酒,就让司机送你。” 只有我未置可否,坐在那里一筷子一筷子继续夹菜,奶奶见我这样,心里明白了大半。 待到江逸走了之后,她撂下筷子,正色问我。 “你跟小逸,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全家人的目光一时间都看向我,我那口饭吃到一半,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只好慢慢咀嚼完,才下定决心似的开口。 “是出了点小问题。” 我不敢把话说得太满,虽然全家现在都坚持不让我受委屈,但那是基于我是正儿八经亲生闺女的份上,一旦我不是了呢? 他们十有八九会怪我自作主张,丢了真千金下半辈子的富贵窝,除非江逸和苏灵自由恋爱已经板上钉钉,否则我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必须谨言慎行。 前世余家逼我让出江太太位置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我爸亲自找到我,希望我主动离婚,这样苏灵就不会背负道德上的谴责。 我妈虽然没出面,但大概也是这个意思。 可眼下江逸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坚持不肯离婚,这个避重就轻的态度就像是出拳打在棉花上。 而我又刚刚得知,苏灵这时候应该已经确定了自己的身份,她就像是个不定时炸弹,随时会引爆,将我炸得尸骨无存。 刚刚那通电话虽然不确定是谁打来的,但我有种直觉,十有八九就是苏灵,因为晃过去的那个头像多少有点眼熟。 而且她今天拿到了检查报告,所以有理由打电话来找江逸,这也愈发坚定了两人之前就认识的想法。 哪怕前世已经经历过一次,我心下依然有些没底。 “有问题就解决问题,如果自己解决不了,你后面还有家人。”奶奶拍拍我的手。 尽管知道她这话是对亲孙女说的,我还是很难不动容。 “对了,你眼瞅就要25岁生日了,打算怎么过呢?” 我们家过生日讲究五和十这样的整数,所以25岁理论上是要大办的。 前世差不多把所有能请的亲戚都请到了,所以苏灵那一闹,几乎是断了我全部退路。 “就咱们自己家里吃顿饭吧。”我笑得有点勉强,“年纪大了,不爱过生日。” 我妈嗔怪地打了我一下。 “年纪轻轻胡说八道,你这就年纪大了,我们这些年纪真正大的,要怎么办?” 我趁机撒娇。 “就咱们自己家过嘛,叫一桌菜,关起门来,也省的兴师动众,日后还要还人情份子。” 我妈见我这么懂事,也觉得挺欣慰。 “那这事儿你别管了,妈来操办。” 前一世这件事是我一手预备的,落了个惨淡收场的结局,这一世让我妈来,或许能转转运。 吃过饭,我窝在沙发陪老人吃水果聊天,就见微信顶过来一条信息。 “新活儿,接不接?” 是林沐阳,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小奶狗那副拽样。 我心情登时大好,逗弟弟什么的最有意思了,于是立刻回过去一句。 “时间地点先发我,我查查档期。” 我妈在一旁看得蹙起眉头,欲言又止。 我抬眼刚好看到她这副表情,下意识开口。 “怎么了?” 她嗫嚅了半天。 “笙笙,你外头是不是有人了。” 小剧场 余笙:我外头有狗了。 林沐阳:是我这样的小奶狗吧。 江逸:汪! 第17章 跟小奶狗出差 林沐阳介绍给我这个活儿着实不错,他跟Karl签了这一季的顶奢代言之后,对方就回国了,留下一个副手全权处理这边的事。 “你能出差吧?”小鲜肉态度比上次好了点,甚至知道先问我的意见了。 “应该能。” 他这才松了口气,见我盯着他,又掩饰性地解释。 “我的意思是,人家对方只认你,你要是没档期,我还得找别人,太麻烦了。” 我心下失笑,到底还是小男生,撒个谎都不会。 想着他到底是我这一世头一位金主,于是大发慈悲给了点建议。 “姐姐教你件事,以后在外面谈判,千万不要自掀底牌。”我看着那张风靡万千少女的脸,“你说对方只认我,万一我狮子大开口坐地起价呢?” 小奶狗显然不愿意被人看扁。 “你毕业了吗?就自称姐姐?” 我确实长得显小,但还没夸张到被误认为是没毕业的大学生。 不过我也确实理解青春期小男生那股子劲儿,于是不在这个话题继续纠缠。 “出差可以,差旅你全包,价码还是按市场的小时价格走就行。” 林沐阳不自然地点点头。 “就按你说的办吧。” 从他那里出来之后,我接到了江逸的电话。 “你今晚不行就住在爸妈那里吧,我这边有点事,大概不回去了。” 我心下冷笑,外面有人,怎么还会回家呢? 放下电话,我心里暗暗做了个决定。 我驱车回到位于海天别苑的家,回去打包了行李,不仅仅是为了出差,也是提前搬家。 搬出来之前,我特意查过黄历,好巧不巧这一日写着“宜下葬”。 余事勿取,只宜下葬。 多么应景的一天啊,刚好用来埋葬我死去的婚姻。 不,严谨点来说,应该是弥留之际的婚姻。 江逸这么拖着,肯定不是既要又要,或许两人是专门等生日那天抛出炸弹,再把我炸的尸骨无存? 不管是哪一种理由,我还是先从这个家里搬出去为妙。 眼下我慢慢有了固定收入,跟余家的关系也比前世缓和不少,说不定到时候他们见我失婚又失家,愿意拿那份嫁妆做补偿呢? 前世我就是太没脑子,一味大吵大闹,把那点仅存的亲情也给吵没了。 有点吃力拎着行李箱从楼上下来,尽量不让箱子在已经不属于我的这个家里留下过多痕迹。 想到他俩早就认识,更有甚者已经来过这个家甚至滚过床单,我真是一刻都呆不下去。 既然郎情妾意只瞒着我一个人,那不妨顺水推舟积点德好了,谁离开谁还不能直立行走呢? 把行李箱靠在玄关,我又折回去,把新家钥匙从结婚时一起买的钥匙圈上拆下来,然后将那个限量版钥匙圈放在法国定制的整体鞋柜上。 又顺手拿起袖珍喷瓶,把我养的几盆多肉都喷足了水,琢磨着是不是找天再回来一趟,把这些植物也带走。 将换下的备用拖鞋摆放整齐,我自己穿惯那双限量版Hermes早已经打包在行李箱里,我买的,凭什么便宜后来人? 玄关镜子映出我的身影。 这张脸在人群中无疑是出挑的,皮相精致,骨相完美,而这种美并不具攻击性,江逸说我偏纯欲系,确实没错。 国画大师出身的江逸奶奶一直说我有种从内而外沁出来的温润,让人莫名就是觉得熨帖。 可这份熨帖,这么多年都没有熨平江逸的心。 平心而论,苏灵也美,也是那种楚楚可人的长相,否则怎么能撬动有妇之夫的墙角呢? 我轻笑一声,没有多看这间生活了三年的豪宅一眼,轻轻拧开门拖着箱子走了出去。 我没回余家,驱车开往市中心黄金地段那套我自己的公寓。 兰苑是一梯两户的格局,进门是开放式空间,显得格外朗阔,而且我发现之前请的家政公司把这里收拾得特别干净,让人心情莫名舒服起来。 把行李放下,简单收拾好,林沐阳那边已经把机票和酒店信息都发过来了。 明早的航班,等到江逸发现我从那个家离开的时候,我大概已经在飞机上了。 我把要出差这件事告诉了周子媛,并且千叮咛万嘱咐,别让她把事儿说漏。 她豪爽地一口应下,信誓旦旦打包票,一定要让江逸尝尝追妻火葬场的滋味。 我没多做解释。 第二天一早,林沐阳派车来接我,我习惯了睡懒觉,上车时人还没完全清醒。 他很上道递给我一杯冰美式,还特意解释。 “买多了,不喝也是浪费。” 我心底失笑,难怪大家都愿意找小鲜肉呢,知冷知热,假装不在意的样子确实可人疼。 飞机订的是头等舱,我倒不是不能坐经济舱,只是这些年习惯了,林沐阳这样安排确实正中下怀。 经纪人坐到后面去了,林沐阳假装不经意地问我。 “你看着不像缺钱的,为什么出来工作啊?” 我挑眉。 “你怎么知道我不缺钱?” 他立刻轻哼一声。 “上次你来我工作室那次,那条项链是Graff这一季新出的限量款,普通人有钱都买不到。”他打量了我一下,“富二代出来体验生活的吧?” 我是富太太,哪里是富二代啊。 不过这话我聪明地没有说出口。 林沐阳虽然别扭,但到底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子,见我不愿多说,也就不再追问,他把合同递过来。 “除了这次的活动之外,后面还有个综艺,搭档是个外国人,也需要翻译,你可以一起签。” 我接过来反复看了两遍,薪酬给的十分优渥,只是时间没有普通上班族那么自由,而且经常要出差。 想到后面真千金上位之后我要面临的腥风血雨,顿时觉得这个合同来的简直太是时候了,没地方躲的时候跟着林沐阳出差好了。 思及至此,我没有犹豫,签上了名字。 林沐阳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我笑着逗他。 “怎么,怕我不签?” “大不了加价呗。”那小子还嘴硬。 “加的价直接转到我微信吧。”我立刻接上,笑话,有钱不赚王八蛋。 林沐阳大概没见过这么会见缝插针的,忍了半天还是开了口。 “你说实话,是不是家里断了你经济来源?” 我本想否认,但想想前世的情景,还真差不多,于是点点头。 林沐阳倒有些不知所措,嗫嚅了半晌,才硬邦邦地道。 “那就跟着我,有我吃肉,自然少不了你一口汤。” 我心下觉得好笑,小男生的直白倒是真的很可爱,于是拍拍他肩膀。 “那姐姐的下半辈子就拜托你了。” 林沐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不自然地看向窗外。 我考虑到三岁一个代沟的问题,也没追问。 飞机准备起飞的前一刻,江逸给我打来电话,我毫不犹疑挂断。 他又锲而不舍打了两次,我依然没理会,最后我收到来自江逸的微信。 你人在哪儿? 我关闭微信页面,淡定地将手机开了飞行模式。 小剧场 余笙:昨天的我你爱答不理,今天的我你高攀不起。 第18章 再一次上热搜 飞机落地的时候,机场有不少粉丝来接,我为了避嫌,跟经纪人一起走到了后面。 周子媛这时候给我打电话,电话一接通,那头就疯狂喊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见了鬼。 “笙笙,这次干的太漂亮了!你知道江逸找你找疯了吗?” 我在这边无声地笑了笑,顺势拉拉口罩,免得被有心人拍到。 “到底什么情况,你跟小鲜肉出差,难道没跟江逸报备?”那边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宝贝儿,咱不是要婚内出轨吧?那可真是……太牛掰了,姐们儿支持你,管保给你找个靠谱的离婚律师。” 周子媛从小到大跟她哥一样,对江逸都没什么好印象,每每提到我对他的痴恋,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婚内出轨没有,但靠谱的离婚律师确实需要帮我找一个。” 对面明显愣了愣,语气也随之认真起来。 “笙笙,你这次不是欲擒故纵吧?认真的吗?” 我闻言失笑,就连最亲密的朋友,都觉得没了他我就不能活。 不过不能怪周子媛,前世为了能得到江逸的心,我也算无所不用其极。 但离婚确实是从没用过的杀手锏。 我迅速组织了一下措辞,尽量言简意赅。 “他外面有人,所以我要离婚。” 周子媛在电话那头“我靠”了一声。 “哪个绿茶这么不要脸,敢欺负到我姐们儿头上。这事儿你甭管了,我帮你查!”说完又莫名其妙笑了笑,“你好好跟小鲜肉出差,离婚咱也不怕,这简直是无缝衔接的卡位啊。” 我怔了怔,不知道为什么从我妈到发小儿都觉得我外面有情况了。 下意识看向前面的林沐阳。 小少年冷着脸,大概是在飞机上没休息好,看起来有点生人勿近的气势。 冷白皮衬着黑卫衣,双手插兜的拽样儿确实能迷倒不少小姑娘。 但不包括我。 “你想多了,我眼下只想离婚。” 周子媛也笑,似乎是不相信。 “一边离婚,一边搞小鲜肉,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嘛,放心,江逸那边,我会帮你盯死的。” 好闺蜜之间也没什么可谢来谢去的,这份情我记下了。 眼看要到行李传送带,正准备先挂电话,就听她又石破天惊丢下一句。 “对了,你和小鲜肉又上热搜了,这回江逸怕是要被活活气死。” 我挂掉电话直接戳进微博,文娱板块明晃晃一个正在上升趋势的热搜:姐狗的正确打开方式。 那是在飞机上的一张偷拍照。 林沐阳不知道正在跟我说什么。 我今天穿了件卷叶边上衣搭配修身喇叭牛仔裤,恰到好处露出一截儿锁骨,愈发对得起这张纯欲脸。 卷发很随性地盘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脸颊,显得脸蛋格外小巧,坐在漂亮如妖孽一般的林沐阳旁边,竟然完全没有被比下去。 那个角度是个借位,我们两个好像靠在一起,他那点别扭的小眼神儿也被滤镜渲染出几分暧昧的神色。 倒是真像一对儿。 拍照的人大概不是女友粉,所以上面明晃晃配字。 年度最佳:纯欲系姐姐VS傲娇小奶狗。 下面评论已经挤爆了,看得出林沐阳人气着实高,大部分粉丝都在控评安利作品,路人则纷纷感慨真是颜狗盛宴啊。 也有人在一边酸: 【什么妖魔鬼怪也配拿来跟我们弟弟站在一起,不过就是普通小翻译而已】 【穿的很寒酸,长相也很路人,少来蹭热度吧。】 继上一次我走红之后,网上也有不少路人粉,所以很快评论区就有人回复。 【你管B大西葡语系毕业的学霸姐姐叫:小翻译?】 【这件荷叶边针织衫是这一季Ports的新款吧,还没见有人穿出来。】 【老天爷啊,请给我这么一张路人脸吧!说这话的人快去挂个眼科专家号,距离瞎也不远了】 我没理会那些争执,怔怔看着照片里那个自己发呆。 记忆里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没有任何防备,很纯粹很轻松地笑着。 这几年我对江逸的笑大多是小心翼翼的,带了点显而易见的讨好。 爱情里总有人卑微,但那人不应该一直是我。 林沐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看见我手机里那张照片,嘴角勾了勾,见我看他,又嘴硬道。 “美图精修一下,你也勉强能看嘛。” 我想起我妈和周子媛的话,登时兴起了逗弄之心。 “勉强?那你还一直盯着我?真是难为你了。” 未经世事的小少年一下子慌乱起来,他别扭又不自然看向我,急急解释。 “我当时跟你说话,肯定要看你,这是基本礼貌。” 话说到一半,他看我忍不住笑了,这才发现我是在逗他,登时有点气鼓鼓。 我没忍住,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脸,软软嫩嫩手感极佳。 林沐阳大概从没被人这么对待过,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还是个纯情少年啊。 我俩上了主办方派的商务车,他坐在窗户旁边不吭声,我也不好再继续逗他,就打开微信刷朋友圈。 就见一个平时跟我关系不怎么样的千金发了张晚宴配图,角落站在一起的两人状极亲密,正是江逸和苏灵。 这种场合,大概率都不会带秘书去的。 看时间应该是昨晚,这就是江逸所谓的有急事。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伴随而来的不是痛,而是恶心。 我心底冷笑了下,选择了右键保存图片。 手里这样的图我已经有了不少,日后若是万不得已撕破脸,不知道这些婚内出轨的证据,能不能帮我多争取点赡养费。 小剧场 我:要想离婚易,多去找证据。 第19章 老婆跟人组CP 在朋友圈又划拉了一圈,苏灵的头像安安静静。 忍不住点进去看看,前面更新的都是简简单单文艺少女的日常,频率很高。 但自从下雨遇见我那一晚之后,她就不再更新了。 看这样子也不像是单独屏蔽了我,倒是有点儿意思。 手里的电话猝不及防响起来,不过这次是视频,江逸那个跟我相仿的微信情侣头像跳出来,那还是当初我亲手换上的,现在看着明晃晃就是讽刺。 他几乎从不跟我开视频。 这次大概是逼急了吧。 手指犹豫了一下,我把视频切换成语音,并且快速戴上耳机。 接通后,对面言简意赅直奔主题。 “你人在哪儿?为什么从家里搬出去?” 相识这么多年,我若是还听不出来他在发火边缘,那真是白混了。 我小心挪到商务车的最后一排,将声音压到最低。 “跟你说过了,我要离婚。” 那边沉默了好半天。 “余笙,你来真的是吗?理由呢?”他语气染上了几分暴怒,出口也口不择言起来,“我让你产生闺怨了是吗?” 谁也不是任人揉搓的软柿子,既然他都能不要脸,我何必给他面子。 “确实,你活儿差了点。” 说完挂断电话,就见林沐阳在不远处,用一脸诡异的表情看着我。 不光是林沐阳觉得诡异,我也有些傻了。 这感觉就像是背后吐槽男朋友,结果被老板现场抓包了一样,毕竟现在小鲜肉才是给我付工资的人啊。 我有点尴尬地关掉音频对话。 “朋友之间随便口嗨,小孩子别瞎听。” 林沐阳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看了一些,但还是一副死拽死拽的样子。 “你才是小孩,还有,工作时间少聊闲天儿。” 我觉得他说的有理,于是虚心接受。 “老板放心,不会有下次了。” 江逸的为人我了解,被人这么羞辱了之后,短时期内绝不会再送上来碰钉子了。 这段时间,我刚好可以安心工作。 车子很快到了工作的地方,这一站原本是要先签代言合约的,但对方那边跨国合同还有些收尾的部分没有处理好,所以就先去了综艺那边。 这是档恋综,以明星和素人之间恋爱为主。 给林沐阳安排的那个姑娘是中西混血,自幼在国外长大,不会中文,主打一个反差萌。 然而到了现场才被告知,对方签证出了点问题,不能及时来录了。 经纪人当场就黑了脸。 林沐阳在新生代小生里面也算是顶流了,只有他放人鸽子的份儿,哪里吃过这种亏? 节目组那边诚惶诚恐。 “或者咱们这边有什么想带的师妹或者新人也可以,我们可以再提一点通告费。” “我是缺钱的人吗?”小奶狗傲娇劲儿上来了,“我也没有要奶的新人!” 节目总导演匆匆赶过来,大概是看了之前的热搜,所以见到我,就露出眼前一亮的表情。 “不知道翻译小姐姐有没有兴趣试试?”她眼巴巴地盯着我,“你形象不错,比起纯素人又有一点路人基础。而且最近姐狗反差萌特别流行,一定能火。” 林沐阳闻言眼睛一亮,也带了点希冀看着我。 我不关心能不能火,我只关心收入多少,但这话不好直接问,只好旁敲侧击对林沐阳说。 “这似乎不在当初签订的合同条款里吧。” 林沐阳清清嗓子,努力装出不那么刻意的样子。 “可以再补签一份合同。” 总导演见我有松口的意思,再接再厉。 “咱们给到素人的价码是400万,还可以再谈。” 我心下一动,这笔钱对余家千金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我而言却真的是救命稻草。 如果到手,至少离婚之后过渡期不用愁了,剩下的时间,我可以好好规划未来。 只是已婚这个身份有些麻烦,恋综绝不能接受一个已婚少妇。 低头扫了一眼原定合同文本上的日期,是我生日之后的一个月才开录,那时候应该早就离婚了,所以不存在什么婚内出轨的问题。 面对这笔钱,说不动心是假的,但理智还是让我及时控制了一把。 “我再考虑一下吧。” 好在时间充裕,导演组勉为其难答应了,出来的时候,林沐阳臭着一张脸。 “跟我组CP委屈你了吗?” 我不太懂小鲜肉的脑回路,但还是据实以告。 “我眼下有点感情纠葛没厘清,不能给你添麻烦。” 小孩儿到底是好哄,肉眼可见地心情好了起来,但还不忘维持着一脸酷样儿。 “那你抓紧解决。”说着不自然地舔舔嘴,“我不想跟其他莫名其妙的路人拉郎。” 我很想质问那之前你怎么答应签约了呢,可想想他是我目前最大的金主,所以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回到下榻的酒店,主办方订的地方相当不错,我美美泡了个澡,又翻出带的真丝睡衣换上,然后点了个外卖准备追剧。 结果就听外面有人敲门。 现在外卖服务行业这么发达了吗? 而且机器人送餐不是应该打电话吗?怎么直接敲门呢? 不过我对于五星级酒店的管理还是有着基本的信任,所以也没多想就把门拉开了。 林沐阳拿着个本子站在外面,看见我的穿着明显愣了下,然后赶紧把我推进来。 “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开门了?” 我低头看看,难不成还要换件晚礼服吗? “弟弟,大清朝早就亡了。” 他涨红着脸,伸手把本子递给我。 “这是节目组原来给我的剧本,你参考参考吧。” 我接过来,见他杵在原地没动。 “还有事?” 林沐阳眼神慌乱了一下。 “借你洗手间上个厕所。”说完不由分说就进去了。 我心说就憋成这样吗?走两步路不就回你房间了? 正想着,就听外面又有人敲门,心下笃定这回肯定是骑手小哥哥。 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我特地把睡衣外袍拉紧了点。 果门一打开,外面赫然站着的是江逸。 饶是已经经历过重生这样匪夷所思的事件,我依然被震慑到了。 北市到我们所在的海市,飞机要两个小时,也就是挂掉我的视频之后,他就买了最近的航班。 这一瞬间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滋味,至少前世他做不出来这种事,视频被骂还不过瘾,难不成还想当面找骂? “你怎么来了?”我声音有点干干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江逸。 江逸的眼神在我身上打量了一圈。 “我来证明一下,我活儿不差。” 我还没来得及领略他话里的意思,就被江逸半拖半拉进门,他将我抵在墙上,双手举高按住。 我那件真丝睡衣的领口一下子松了开来,露出大片春光。 他眼神暗了暗,随即将腿挤到我双腿之间,身下有灼热随即顶住我。 “不是说我活儿不好吗?你大概是忘了吧。没关系,可以再试试。” 我努力保持冷静。 “江逸,咱们最好别闹得太难看,不然我告你婚内强奸。”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拉下我半边睡衣,顺势吻上我侧颈。 我剧烈挣扎着,就听后面有清脆的少年音响起。 “你放开她!” 小剧场 余笙:不知道该说是谁撞破了谁。 江逸:老子是原配,凡事都有先来后到。 林沐阳:总之这个三人行的场面就很诡异。 第20章 小鲜肉撞破原配 房间里一瞬间陷入寂静,我甚至能听见洗手间冲马桶声音的余韵。 林沐阳紧紧抿着下唇,像看什么仇人一样死盯着江逸。 “你是谁?” 江逸显然也没料到屋里还有第二个人,此时已经将近夜里十点,一个漂亮得近乎妖孽的少年从我房间的洗手间出来。 这画面很难不让人想歪。 林沐阳似乎没有察觉自己此时此刻在这里有什么不对,小奶狗冲江逸露出利齿,又问了一遍。 “说话啊,你到底是谁?不说我就报警了。” 江逸阴沉沉地冷笑了下。 “这话该我问你吧?三更半夜,为什么在我老婆的房间里?” 林沐阳瞠目结舌,看上去像是极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很快就不是了。”我生怕两人在这儿打起来,于是快速把睡衣拉好,冲林沐阳道,“你先回去吧,我能应付。” 小鲜肉依然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江逸的样子像是看什么有毒有害的东西。 “他就是你说要解决的感情纠葛?” 这问题让我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江逸显而易见被激怒了,他眼神冷得能淬出冰,转过头似笑非笑看着我。 “感情纠葛?你敢告诉他,咱俩是什么关系吗?江太太。” 他刻意咬重最后那几个字。 我不愿跟一个盛怒当中的人讲道理,所以懒得回答,只冲林沐阳歉意地笑笑。 “回头再跟你单独解释。” 小奶狗也是有眼力见儿的,大概看出我的为难,皱眉问我。 “你确定可以应付?” 我点点头。 “放心吧,绝对不会耽误明天的工作。” 林沐阳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江逸揉了揉太阳穴,闭眼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显然没了跟我进一步“深入探讨”的兴致。 深深看了我一眼之后,江逸终于恢复了几分昔日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但出口的话却满不是那么回事。 “这就是网上说的那个小明星?余笙,我没想到你饥渴到这个地步。这孩子多大,十八?十九?成年了吗?你一个有夫之妇跟人家纠缠不清,不怕人家父母知道?” 我冷眼看他,像看一个陌生人,这就是我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出口伤人的时候压根没有半点分寸。 那一霎那间,我觉得我什么都能放下了。 “我不像你,不会婚内出轨。”我异常平静地开了口,“所以我会等到跟你离婚之后才下手。” 他的语气沉沉的,比怒气冲冲时多了些让人脊背生寒的冷意。 “因为那个小白脸?” 我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你自己知道不是,跟林沐阳没关系,早在我认识他之前,就已经决定跟你离婚了。”我深呼吸了一次,觉得自己终于可以直白地把后面那句说出口了,“因为我不爱你了。” 江逸听完这句话之后,眼神明显动了一下。 之前我每一次说离婚的时候,从来没有这么坦荡地说出理由。 可这一次,我能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不爱他了。 “你知道我今天找了你多久吗?”江逸没有直接回我那句话,“我打电话问了所有能问的人,你家,你闺蜜,你那些不常联系的同学。结果呢……” 他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语气听上去比刚才更震怒。 “结果你跟小白脸在外面鬼混!还说离婚不是因为他。” “我跟林沐阳是很单纯的合作关系,有问题的人应该是你吧。” 我把手机甩过去,里面赫然是江逸和苏灵亲昵站在一起的画面,从这个角度看,他们更像是在接吻。 “那天在我妈家里,打电话的也是她吧?”我语气出乎意料地冷静,“昨晚彻夜不归说有事,为什么不敢说跟她在一起?” 江逸眼神扫过我手机那张合照,冷笑一声。 “就这?这能说明什么?别忘了她是你介绍来的,作为秘书,带她出去应酬也不是不合理吧?” “那这些呢?”我打断他的话,把手机里另外的照片一张一张在他眼前刷过,那上面赫然是江逸单独送她回家的各种照片,甚至还有一张,是苏灵主动抱住了他。“这些也是应酬吗?什么员工需要老板亲自接送?需要老板献身安抚?” 江逸的脸色瞬间变得极阴沉。 “你找人查我?” 我耸了耸肩,未置可否。 早在暴雨过后的那一天,我就找了私家侦探。 只是我后知后觉明白得太晚,并没有抓到两人之前就认识的证据。 但这并不妨碍什么,因为我抛出这些,并不是想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江逸,不过是希望他能顺利答应离婚罢了。 毕竟做错事的人是他。 “江逸,你敢说你之前不认识她吗?”我嗤笑了声,“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我相信你已经知道了。所以你所谓的担心江家和余家拆伙的事情并不存在,不是吗?” 毕竟有真千金可以补位啊。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几乎已经把整件事都挑明了,除非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否则一定知道我在说什么。 抬眼看去,高大的男人站在酒店房间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那句话出口之后,气压变得极低。 江逸审视地打量着我,出其不意抓住我的手腕。 “我应该知道什么?你又知道了什么?” 小剧场 江总:我这人最不擅长打哑谜。 我:巧了,我这人最不擅长有话直说。 第21章 大不了净身出户 我用力甩开他的钳制,不想再就这个问题继续下去。 “东西我已经从海天别苑搬出来了,这几天我都会在海市工作。如果你改主意了想去民政局,随时通知我,我会第一时间赶到。” 说完,我走到大门前,伸手准备拉开门把手送客。 背后那人快速欺身而上,将手压在我要开门的那只手上。 他的背跟我严丝合缝贴在一起,我隐隐地感受到来自这个人身上的汹涌怒气。 江逸小时候其实是个挺冲动的性子,但上位之后这几年,他越来越习惯喜怒不形于色。 我前世曾经试图测试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也不是没有故意跟其他男人形容亲密,可他从来无动于衷,至少表现出来是这样。 而现在,他情绪外露得很明显。 短暂的静默之后,他终于艰难地开了口。 “这些事,我可以解释。” 如果换作前世,我大概会非常高兴。 因为江逸从来不是会为自己行为解释的人,哪怕被家里人误会,他也向来是自己承受,绝不会服软。 即便是那次我为了给他投喂,划伤了脸,他也只是默默接下了照顾我的任务,没有说过半个表示歉意的字。 刚刚的那句话,应该他迄今为止服软的极限了。 然而时至今日,经历过一次生死,我已经没有半点想要聆听的情绪。 就算说一千道一万,他找到了证明自己无辜的理由,前世的我也已经身死,不可能再挽回了。 眼下的我,只希望这件事可以悄无声息和平解决。 如果能提前摊牌,不用拖到25岁生日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打脸,我想伤害值应该会降到最低吧? “留着那些解释,去给愿意听的人去说吧。” 我缓缓把他的手从我手上拿下来,回头看他,那曾是我整个少女时期的梦。 但现在,这个梦该醒了,而我想亲手把它结束掉。 “是你自己出去,还是我打电话叫保安请你出去?” 江逸不是一个能经得住别人冷嘲热讽的人,所以我此时此刻的态度已经等于将他的尊严放在地上践踏了。 我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自然也知道怎么激怒他。 果不其然,他铁青了脸。 强大气压笼罩之下,我强迫自己挺直背脊,从沙发上的背包里掏出一份离婚协议递过去。 “相识一场,好聚好散吧,我们没必要这样互相耽误。” 这是我的真心话。 如果说我要为自己年少时期的死缠烂打付出代价,前世我已经付出了性命。 所以再多错误,都该终结在那一刻。 “你随身带着离婚协议?” 江逸被气笑了,他接过那份文件,一目十行扫了一遍,商人本性让他迅速捕捉到了重点。 “婚内财产只要你自己嫁妆的那部分?” 我的心因为这句话提了起来,这是我眼下比较在意的部分。 如果失去这笔钱,重生等于没能止损。 而且我重新投入职场并没有站稳脚跟,有了这笔嫁妆,能让我更从容些。 不过今天综艺导演那份邀约倒是给了我一点启示,如果江逸肯马上签字,我就算没有那笔嫁妆,也能拿到另外一桶金。 想到这里,我出口的话也硬气了些。 “如果你肯马上签字,嫁妆我也可以不要了。”自食其力的底气让我挺直脊背,“我可以净身出户。” 江逸死死绷住下颌,指骨捏的死紧,甚至能听见骨节的响声。 “我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让你净身出户都要离婚?”他咬紧了后槽牙,“就凭几张什么都说明不了的照片?余笙,你会不会太过分了?” 怎么说明不了,就是这几张堪称导火索的照片,前生断送了我的性命。 “难道亲眼看见你俩滚床单,才能说明什么吗?”我缓和了语气,“如果我说,你会爱上苏灵,而且不久的将来会迫不及待离婚,你信吗?” 江逸像听到什么天大笑话一样,伸手将我手里的离婚协议撕得粉碎。 “我是瞒着你私下跟她有过接触,但作为员工和老板,再所难免,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他上前半步,“而且我再说一次,人是你介绍过来的,所以这件事你要负大部分责任。” 这口锅真是甩得莫名其妙。 前世我没有给你俩牵线搭桥的时候,你俩不是照样暗度陈仓了? 我现在只恨自己没有在重生第一天就去找私家侦探,拿不出他俩一早认识的证据,所以江逸现在才能继续在我眼前叫嚣。 “你简直无理取闹!”我不想再跟他纠缠,推着人往外走,“签就签,不签就滚。” 江逸反手握住我的手腕,语气有些气急败坏。 “就这么不想看见我?把我轰走,才方便让小奶狗进来,是吧?” 我不怒反笑。 “淫者见淫,心要是脏,看什么都是脏的。” 他反将我一军。 “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你,你如果不是疑神疑鬼,又怎么会看到几张照片就随便怀疑?” 这种无聊拉锯太像我妈追的那些伦理剧了,但怎么也没想过,居然会经由江逸的口说出来。 “那你昨晚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为什么不敢说跟苏灵一起?”我冷笑着,“在我妈家的时候,那电话也是她打的吧,你敢说出来,她找你干嘛吗?” 江逸沉默下来。 屋子里充斥着难言的诡异气氛。 “当一个男人开始跟老婆撒谎的时候,就意味着这段婚姻不会太长久了,我不过是帮你提前结束它罢了。” 折腾了一晚上,我有点饿了,点的外卖迟迟不来,我准备自己出去觅食。 披了件外套,我拿起房卡,临走前丢下一句。 “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不在这儿了。” 酒店顶楼有个自助餐厅,这个点估计也没人了,不过还是想上去碰碰运气。 偌大的贵宾电梯里空空落落,只有我和另外一个老者。 那人气质儒雅,穿着复古的中式长衫,眼神矍铄,虽然发丝微微泛白,但却有年轻人没有的气场。 虽然年龄相差悬殊,但我也不好盯着人家一直看,随即将视线转移到电梯的按键上。 顶楼在五十七层,这里上去大概需要几分钟,我百无聊赖地从口袋里翻出块巧克力,预备先填填肚子。 就见那老者忽然捂住心口,随即倒地。 我登时傻了眼,这是要碰瓷儿吗? 小剧场 我:你们碰瓷儿之前都不做一下调查的吗?我这看着一穷二白的啊! 第22章 意外救了神秘人 不过很快我就发现了不对劲,那老者脸色苍白,双手震颤,额角有冷汗渗出来,这样子不像是装的。 我大学时倒是学过急救,但随即脑海里涌现出各种好心救人,最后反被倒打一耙的案例。 眼见这老者穿着打扮气度不凡,按理说应该不至于吧? 电光火石间,我也来不及想那么多,上前两步蹲下。 “您随身带了药吗?” 老者艰难摇摇头。 我见他按的是56层,还要好一会儿才能到。 正想着要不要给他做个心肺复苏之类的,老者又开口了。 “身上有糖吗?” 我迅速反应过来,他应该是低血糖了! 别的没有,同为低血糖患者,我就有随身带糖的好习惯,于是立刻从薄外套口袋里摸出两颗巧克力,剥好递过去。 老者吃了,没一会儿脸色就有所缓和。 我登时松了口气。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他若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好说不好听的,对我反正是有害无益。 眼见得电梯到了,我寻思了一下,干脆好人做到底吧。 “您住哪间,我送您过去吧。” 老者这才抬头正视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眼里闪过一丝明显的讶异,但很快被掩饰掉了。 “那就麻烦你了。” 我扶着他走在酒店长长的走廊上,不由得开始后悔。 这里虽然有监控,但万一对方有个什么歹意,我就算呼叫,等酒店发现了来救我的时候,怕不是早就成了尸体。 想到这里,我感觉手心都要沁出汗来了。 “这位小姐是来海城旅行吗?”老者状极无意开了口。 他有种上位者的气势,但言语又有春风化雨的温和,按理说应该是个矛盾体,却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 “来工作的。” 说起来,海城这个地方跟我也算有缘,苏灵母女是地地道道的海城人。 我妈则是当年来这边旅居,提前发动,临时在医院生下了我。 这就是抱错孩子的开端,所以如果严格算起来,我应该算是海城人才对。 可惜的是,前世我没有太多机会去跟生母培养感情,所以也无从了解我出生之前到底处在怎样一个生长环境。 正想着,老者已经停住了脚步,他抬手刷了房卡,我眼前顿时一亮。 海城顶奢酒店唯一一间总统套房,从不对外接客,相传是有个大老板包下了这间常年居住,莫不就是眼前这位? 我再度打量他,确实有种气度不凡的感觉,正琢磨着这位究竟是何方神圣,屋里匆匆跑出个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 “您这是去哪儿了啊?怎么不让我跟着呢?” 话说一半看到我,眼神登时有些戒备,但很快又得体地敛去那份戒备。 “这位小姐是?” “这小姑娘救了我的命,若是今日没有她,我这把老骨头可能要交代在电梯里了。” 饶是我是亲历者,也未免觉得这说法太过夸张,但那管家的眼神瞬间变了,举止也愈发有礼起来。 “那真是太感谢您了。”他恭恭敬敬鞠了个躬,倒把我吓了一跳。 那老者转头看向我。 “不嫌弃的话,进来喝杯茶,吃些茶点吧,这个时候,自助餐厅应该没有饭了。”见我露出惊讶的神情,他又笑道,“刚刚看你按了顶楼,是要去吃宵夜吧?” 我恍然大悟。 但这个时候,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 老者像是看穿了我的犹豫,复又开口道。 “我们开着门说话吧,这样空气流通也好些。” 这话明明白白是为了解除我的后顾之忧,而且一个身居高位的人,大概也不会对我这种素未谋面的小姑娘有什么非分之想。 最重要的是,我实实在在饿了。 在回去吃泡面和进门吃茶点之间,我果断选择了后者。 “那就打扰了。” 老者笑眯了眼。 “怎么会,难得有人肯陪我喝茶。” 他给我的感觉有些像江爷爷,那种骨子里萌生的亲切感让我又放松了些警惕。 到底是总统套房,里面东西一应俱全,管家像变戏法似的,一会儿就准备了一桌中式茶点。 不知道是不是照顾我没吃饭,居然还有一碗半筋半肉的牛肉面。 这谁顶得住啊。 老爷子极体贴,递过筷子,示意我开动。 “不用拘着,就当是自己家。” 虽然是句客套话,但他却说的极有诚意,六七个小时没进食的我也顾不得许多,狼吞虎咽便吃起来。 那牛肉软烂可口,一碗面吃下去,整个胃都熨贴起来。 “海城有不少值得逛逛的地方,若是有时间,可以去走走。” 他让管家给我端过来点心,自己泡了壶普洱,慢慢啜饮起来。 我点点头,原本这次若有时间,也是到处去转转,考察一下。 学长打算在海城开新的分公司,如果我能顺利把婚离掉,大概率会申请过来开始新生活。 这么一想,这座城市在我眼里愈发亲切了起来。 那老者瞧着我,微微点头。 “不嫌弃的话,可以找我来做导游。”说着,便递过来一张古色古香的中式名片,“这座城我呆了几十年,什么地方有好吃的好玩的,我比旁人了解多了。” 我心下一动,倒不为了好吃的好玩的。 有这么一个住顶奢酒店总统套房的朋友,日后在这座城发展的话,也能少踩些坑。 思及至此,我郑重其事接过名片,上面只用行书写着两个漂亮的字:徐昀。 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回去查查好了。 又聊了一会儿,才客客气气告辞,管家亲自送我到电梯间,临上电梯,又深深鞠躬。 搞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回到楼下,我以为江逸应该走了,没想到开门发现他不但还在,而且他反客为主洗了澡,换了酒店的睡袍 最令人无语的是,他居然把我点的外卖吃了。 小剧场 我:鸠占鹊巢就算了,还抢食儿,叔可忍婶也不能忍! 第23章 好聚好散吧 还没等我发火,对方先发制人了。 见我进门,江逸那脸登时沉下来。 “大晚上去哪儿野了?是不是去小白脸那屋了?” 我眼见他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的样子就来气。 “你怎么还不走?” 江逸大喇喇地靠坐在沙发里,仿佛他才是这屋子的主人。 “太晚了,酒店房间满了,在你这儿将就一晚。” 这简直是胡说八道,江家在海城也不是没有产业,而且江氏分公司就在隔着不远的几条街之外。 怎么不能对付一晚上,非要在我这儿将就。 “你赶紧给我出去!”我生气地拉他,反被他拉着抵在床边,沐浴露清新的柚子味喷洒在颈侧。 “我们是合法夫妻,我为什么要出去?”他声音染上几分沙哑。 我本能感觉到危险,急忙从他怀里撤出来。 “江逸,怎么之前从没发现你是这种人呢?” 他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下。 “你没发现的地方多着呢。” 眼见时间不早了,我明早还有工作,实在不想跟他再扯皮,径直去浴室刷了个牙。 出来的时候打电话给酒店前台确认了一下,确实没有空房,我二话没说抱着枕头被子直接铺到了沙发上。 刚要关灯,江逸突然从床上跳下来,我警惕地贴紧沙发,看向他。 “你要干吗?” 他没理我,大步流星上前,握着我的手腕,半拉半拖把我扔回了床上。 “床给你睡。”他倒是还有点基本的素质。 睡就睡,也没什么好矫情的。 我顺势躺下,心里自我安慰:就当是露营遇上个陌生人搭伙好了。 我睡觉喜欢全黑,但是江逸在这里,我还是留了一盏小夜灯,免得半夜他心血来潮做出点什么不利于我的事情。 屋子黑下来,只有夜灯闪着幽幽的光。 我不想再理会这个多出来的人,脑子里盘算着明天跟那边的合作和对接谈判,千万不能出任何纰漏。 “你刚刚到底去干吗了?”沙发那边传来闷闷的声音。 我不想回答,没好气地回道。 “你要是不睡就出去,我明早还要工作。” 那边沉寂了一小会儿,又兀自开了腔。 “你是不是根本不相信我?” 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这是已经真真切切发生过,是我用生命验证过的事情。 我翻了个身,打开床头灯,从抽屉里拿出降噪耳机,准备插进耳朵里。 江逸被我这一系列动作激怒,从沙发上翻身坐起。 “这个婚你非离不可,是吧?” 我停下手中动作,回头看他。 “是,所以你要么签字,要么闭嘴,要么出去。” 江逸深深凝视我,像是在挑战自己的容忍底线。 被他这么一折腾,我也没了睡意。 “我能问问你拖着不肯离婚到底是为什么吗?江氏现在远没有你说的那么脆弱,和平离婚压根不会影响股价。”我抽丝剥茧分析着,试图说服他,“相识一场,好聚好散不好吗?” 他打断我的话。 “你当初硬要跟我结婚的时候,想过今时今日吗?” 我的火也上来了。 “你又不是不具备民事行为能力,结婚是我绑着你去的吗?民政局签字是我逼着你签的吗?杀人不过头点地,确实,这事儿一开始是我一厢情愿,现在我都愿意净身出户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缺你那点钱吗?”江逸看上去似乎比我还火大,“你说结就结,说离就离,把我当什么了?” 这也是我上辈子想问的话。 你说离婚就离婚,说把我赶尽杀绝就把我赶尽杀绝,认识那么多年,买卖不成仁义在,你又把我当什么了呢? 我们两个就这样对峙着,我觉得这场面简直荒谬。 “出轨的难道是我吗?” 江逸的脸色极难看,半晌才一字一顿道。 “我没有出轨。” 我真想把手机砸他脸上,照片里一张一张清清楚楚。 “我只是后知后觉比较傻,但我不瞎,谁家老板会跟女员工抱在一起?”我语气尖锐,“可别说她失恋,找你借个肩膀,然后再有借有还。” 论吵架,江逸缺乏实战经验,远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他理亏,于是又开始不说话。 而我那股子火一旦烧起来,根本压不下去。 “难道一定要把你俩赤裸相见,真枪作战的画面甩你脸上,你才肯服软,是吗?” 前世没发现,原来我嘴巴毒起来可以到这种地步。 江逸这会儿估计要气炸了。 我俩走到这一步,已经是无可挽回了,多说无益,我也不想再跟他耗下去,所以最后干脆抱着枕头翻身下床。 “我出去找地方睡。” 他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我,我怒气直冲天灵盖,反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啪”! 很清脆的一声,在寂静的屋子里甚至能听见回音。 我们俩都愣住了。 记忆里江逸好像从来没挨过谁的打,唯一一次挂彩还是因为我。 初中的时候有个外校的男孩儿总喜欢来学校门口堵我,我没敢跟爸妈提,每次都是绕道走。 江逸后来不知道怎么知道了,把那男孩胖揍一顿,结果对方是个不良少年,叫来几个兄弟围殴他。 他一对五竟然没输,但是挂了点彩。 回去自然免不了家里一番诘问,他愣是扛着半个字都不肯说,结果气得江爷爷又把他关禁闭。 最后还是我哭着上门解释,才把人放出来。 往事瞬间涌上来,一时半刻有点回不过神。 直到江逸轻笑一声。 “出气了吗?” 我这才如梦初醒,染上三分回忆滤镜的江逸看上去没有之前那么面目可憎了。 我下意识想道个歉,却又觉得开不了口,于是便僵持在那里。 这一巴掌倒让屋里的气氛缓和了些,他甚至主动给我递了个台阶。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挨自己老婆一巴掌,不算什么。” 曾几何时,我和他也有关系融洽的时候,江逸虽然不像对苏灵那样对我珍而重之,但却没有亏待过我什么。 抛开婚姻这层成分,其实我们也算是关系还不错的青梅竹马。 “江逸。”我很轻很轻地开了口,“好聚好散吧,不要撕破脸了。” 他凝视我许久,最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小剧场 我:男主答应离婚,全剧终。 第24章 他也是重生的? 闹了这么一出,谁也不好再作妖,我们俩各自守着沙发和床,将就了一晚上。 那一夜倒是相安无事。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不想让外人再撞见我房间有人,所以早早起来洗漱,准备开工。 待到我洗好脸,画好淡妆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江逸也醒了。 沙发有点短,他蜷缩了一晚上,自然睡得不大好,眼底下显而易见有些青黑。 我假装没看见。 “过惯了养尊处优阔太太的日子,朝九晚五会习惯吗?” 我从镜子里瞧了他一眼,确定这句话只是单纯的问句而不是嘲讽。 “人总是要自力更生的。”我熟练地画着另一侧的眼线,“总不可能一辈子靠家里。” “为什么不能?”他语气听上去饶有兴趣,“你觉得我会不管你?” 这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前世把我扫地出门的难道不是你吗? 或许没直接动手,但最终结局都是一样的。 至于余家会不会继续管一个养了多年的假千金,这辈子确实不得而知。 我试探着问江逸。 “苏灵上次找你,没给你看一些东西吗?” 提到这个人,他有些许不自然,我猜大概还没有适应老婆这么坦荡地提及小三吧。 不过这一次,江逸倒是没有回避我的问题。 “她给我看了她妈妈的身体检查报告,要换肾,所以想预支工资。” 我手一抖,眼线登时画歪了。 苏灵的妈妈有肾病?我隐约有点印象。 前世撕逼大战的时候,似乎听我妈提过一句,苏灵不忍见养母的惨状,所以一次性给了一大笔钱,找了疗养院。 其实说白了,就是自己不想亲自照顾,甩点钱买个安心,眼不见为净。 可问题是,那天我在熙园明明看见跟她接触的是医学鉴定科的医生,怎么到了江逸这里,会变成肾病检验报告呢? “想什么呢?脸都花了。”江逸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递了张湿巾给我。 我抬眼看他,见他眼神坦荡,倒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难不成苏灵是用养母的病做敲门砖,藉此博取同情? 这倒是有可能,她向来是个物尽其用的人。 如果这么说的话,那么之前他俩认识,并没有什么突破性进展? “你不信可以去问她。” 江逸见我不动,亲自上手帮我擦画歪的眼线,结果把我整个眼睛都擦黑了。 “我干嘛去问她?”我没好气地抽了张卸妆湿巾,自己清理起来。 江逸耸耸肩,挤在我旁边洗漱。 我有些想不通他们目前的进展,但可以肯定的是,至少现在的江逸暂时还没有像前世那样,爱得死去活来。 否则不可能因为一个热搜,大老远跑到海城来抓我,更不会还把苏灵跟他之间的细节透露给我。 说起来,前后两世的江逸似乎有些不大一样了,没有了前世那种疯狂的恋爱脑,而且花在我身上的时间明显也多起来了。 这走势不大对劲啊。 难不成他也是…… 我猛地转头瞧他,他正刷牙,表情明显有些错愕。 我内心翻江倒海,我可以重生,难道江逸也重生了? 但没道理啊,我是因为出了车祸,那他呢,也死了?殉情? 我自己都忍不住嗤之以鼻。 但除了这种解释,我又想不通他跟前世态度越来越不同的原因。 “想什么呢?”江逸已经洗完了脸,清清爽爽站在我面前,“今天办完事跟我回北市吧。” 我下意识后退半步,惊疑和恐惧如潮水般袭来。 如果他也是重生的,那么就意味着我知道的他都知道,他甚至还知道我所不知道的部分。 虽然眼下看上去,江逸对我没有明显的恶意,但我并不清楚他的意图。 之前种种计划,都是建立在对手盲视,但我拥有上帝视角的基础上。 如果对方也跟我一样预知了前世的结果,那我所有的优势就都没有了啊。 想到这里,重生之后头一次感到了由衷的恐慌。 江逸眉头蹙得死紧,伸手去拍我肩膀,我下意识躲开,脱口而出。 “我不跟你回去。” 自己意识到反应有些过激之后,我又试图缓和了口吻。 “昨天不是说好,好聚好散吗,你先走,我还要工作的。”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 我回避着他的目光,匆匆补了妆,拎着包逃命似的出门了。 林沐阳住在我楼上一层,敲门过去的时候,他还没起床,开门见是我,才勉强忍着没有讲出什么有违义务教育的脏话。 “昨晚你房里那男的是谁?” 大概是起床气还没消,小鲜肉的语气显然不大好。 我倒没有瞒着他的意思,但江逸的身份着实不好界定,斟酌了一下用词。 “在谈离婚的准前夫。” 林沐阳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精彩,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可能不知道是想确认我已婚,还是想问我为什么要离婚。 最后嗫嚅着挤出几个字。 “那……那个节目,你能参加吗?” 我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那个恋综。 “你想让我参加?” 那张拽酷拽酷的帅脸立刻转到一边。 “我只是不习惯跟别人一组。” 强忍住即将喷涌而出的笑意,我早晨那点坏心情一扫而光,小男生真是有意思。 “姐姐尽力吧。” 洗漱换衣服做造型出门签合同,好在那边的助理很好说话,细节部分没怎么作妖,所以还算比较顺利地完成了工作。 林沐阳要留下拍国内的广告,这部分都是中国工作人员,所以用不到我。 小少年不情不愿。 “你可以回去了。”不过马上又接口,“我也不是那种苛刻的老板,你要是想在这里多玩几天,开销全算我的。” 我倒是很想在海城呆两天,感受一下我出生的地方,但现实不允许,离婚那件事只差临门一脚。 所以得趁着江逸没反悔的时候,抓紧办妥了才安心。 “这次不了,我还有点私事要回北市,下次再占你便宜吧。” 小剧场 林沐阳:姐姐怎么还不来吸我的血呢?搓手等。 第107章 他想让我走! 有一点莫可名状的恐惧感从心底弥漫上来。 眼前的江逸好像拥有上帝视角,知道一些连我都不知道的事情。 他到底在暗示什么? “我爸外面有私生子吗?” 这个揣测相对合理,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可能性不大。 我爸妈感情虽然不像公婆那样琴瑟和鸣,但也算是相敬如宾过了大半辈子。 我爸这人极好面子而且谨小慎微,平时亲戚朋友之间若是谁出轨被发现的时候,他总是一副心有戚戚然的模样。 也经常在家里说,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这种人真是里子面子都没了。 要说他外面藏钱,我信。 可如果说他背着我妈养小老婆,这我倒是不大信的。 “你也觉得你爸是这种人?”江逸没有正面回答,将问题直接抛给我。 “我当然不觉得。”隐隐感觉要被他带到沟里,所以赶忙否认,“你是不是开了录音准备存证之类的?别试图套我的话。” “你对我还真是戒备森严。”江逸凝视着我,轻笑了下,“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当然啊,你自己以往做过什么,心里没点B数吗? 此时愈发摸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干脆直截了当。 “江逸,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不妨有话直说。咱俩之间坦诚相见的时候不少,也不差这一回。” 这回江逸是真的笑了,笑意弥漫在眉梢眼角。 “你说得对,咱俩裸裎相见的时候也不少。” 我实在不能理解这个男人奇葩的脑回路,明明前一刻还在正儿八经地说正事,下一刻就能直接跳到下半身去。 “爱说不说,不说我走了。”我伸手欲拉开车门下去。 江逸比我快一步,抢先落了锁。 “别生气,开个玩笑。” 火烧眉毛这个节骨眼儿,谁有心情开玩笑。 我甩开他的手,语气不善。 “把中控锁解开。” 江逸答非所问。 “那份检验报告,我让他们按正常结果出吧,你这几天也想想说辞,到时候别太被动。” 话终于说到点子上,我的心反而踏实了,半侧身面对他。 “你早知道我的身份,对吧?” 接着外面投射进来的路灯光线,江逸的脸显得有些晦暗不明,他眼神没有躲闪,大大方方地直视我。 “并没有比你早太多。” 我点点头。 他确实没有义务帮我藏着掖着,但有些搞不懂的是,既然如此,上次在医院验血型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拆穿我呢? 脑海中灵光一现。 “验血型那次,也不是真心想帮我吧?”我瞬间想通了个中关窍,“让我来捋一下好了。” 江逸挑挑眉,没有说话。 “原本苏灵知道身世这件事之后,就知会过你了,但你因为某种原因,压着没有让她立刻曝光出来。然而从看守所放出来之后,苏灵有些沉不住气,所以瞒着你,让周敏打头阵,直接去了我家。你不忿她自作主张,所以才小惩大诫,想给她立个威,是这样吧?” 我观察着江逸的面色变化,又补充道。 “你在等一个时间节点,对吗?所以上次在医院,我爸让我验血型的时候,你才找人做了手脚,把这件事暂时糊弄过去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的种种疑问,至此终于有了答案。 可到底是什么时间节点,让江逸这么在意呢? “如果你等的是我25岁生日,已经过去了啊,为什么你迟迟不肯让苏灵行动?还要等到现在?” 江逸盯着我,不发一语。 他今天开的加长迈巴赫空间宽敞,按理来说谈不上逼仄,可我却感觉到周遭气氛明显紧绷起来。 立交桥上车辆川流不息,将外面的灯光切割成无数浮光掠影,扫过车里的时候,一点一滴加深了那种紧张。 我有点透不过气的感觉。 所有的答案呼之欲出,只差临门一脚。 “我没有在等什么。”江逸终于开了口,“你想多了。” “江逸,你真诚点儿行吗?” 相识十几年,江逸从来都是计划缜密的人,从不会没有目的去做一件事。 “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让你一拖再拖?现在你等到了吗?”我死死盯住他,“就算看在我十几年没脸没皮掏心掏肺对待你的份上,别撒谎。” 不知道是不想听还是不敢听,江逸别过头,重新发动了车子。 “你只要记得,我不会害你就是了。” 我嗤之以鼻。 这个男人反反复复到现在,每一件事都像是精心算计过的。 跟苏灵纠缠不清,却又迟迟不肯离婚。 阻止苏灵去自揭身份,这会儿又要加快检测报告的进度。 虽然呈现出来的局面错综复杂,可要说他没有在幕后筹划什么,我是不信的。 不过事到如今,他改不改那份检验报告,对于事情的整体走向都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只是种种疑团压着,让人心里总是有种不确定感。 “跟钟慕言那边谈好了吗?”江逸又是神来一笔。 我疑心这人是不是失忆了。 “我刚刚签了一笔百万订单,怎么可能这个时候换地方?” 签约的时候他明明也在场,却能若无其事地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那笔单子本来也是可以线上做的。”他边打方向盘边解释,“你负责的内容是江氏和他们所有往来合同和文件的校对、翻译以及审核,除非一些极特殊情况,才会涉及面谈和出差。” 单是这点活儿怎么可能价值一百万欧元? 资本家向来都是把雇佣者利用到极致,所以我猜Mateo估计会让我随叫随到,不分昼夜地加班。 压根不可能像江逸说的那么容易。 而且他的态度也让我很难理解,明明之前他还一副不太愿意让我去海城的模样,现在好像又巴不得我走一样。 男人心,有时候也是海底针啊。 “我有我的打算,不用你操心。”我别过头,不想再跟他有什么言语上的交流。 偏生江逸不肯罢休。 “奶奶给你的那套祖宅一直有人打理,去的话,就直接住过去好了。”他利落地拐进另外一条路,“比住在外面强多了,安全性也有保障。” 我听他字字句句都在安排指挥我的未来,当下有些不忿,没过脑子便脱口而出。 “你是突然犯了当爹的瘾吗?” 江逸闻言先是顿了一下,随即唇角微微上翘。 低沉的笑声从胸腔里慢慢溢出,眼尾笑意也在渐渐加深。 “笙笙,相信我,我没有那种诡异的癖好。”他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愉悦,“,但如果你想试试这种play,我也不是不能奉陪。” 小剧场 我:这就是男人,说着说着就下道了。 江逸【委屈脸】:明明是你先开的头啊。 第108章 江逸主动提离婚 换作前几天,我大概会气不打一处来,但眼下我感觉自己已经百毒不侵了。 所以只是麻木地转过头,内心不断刷弹幕自我安慰: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至少眼前这个是。 江逸还算识趣,知道我不打算理他,所以后面没再继续说什么,开车默默把我送回了兰苑楼下。 大概是受上次狗仔围攻的影响,他下了车便径直往楼上走,应该是想送我进家门。 不然我家所有人都是眼睁睁看他把我带走的,出点什么事,他说不清。 这倒是没什么好推拒的,于是我俩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这个点儿电梯里空空荡荡,他顺手按下楼层,状极无意地开口。 “检测结果出来之后,咱们再去民政局吧。” 这是他头一次主动提起这件事,我心下一震。 如果在身世被发现之前离婚,到时候事发,原本可以拿来做博取同情的武器。 眼下这场揭穿身份的把戏雷声大雨点小,基本可以平稳过渡了,江逸却突然提出这件事…… 是为了给自己扣一顶始乱终弃嫌贫爱富的帽子? 这么做对他有百害而无一利吧?不过这不是我该关心的范畴。 “我无所谓。”我耸耸肩,站到电梯另外一端的角落。 光可鉴人的电梯映出各怀心事的两夫妇。 表彰结果估计就这几天便该出了,其实这两周断断续续也有些小猎头对我伸出橄榄枝,只是我意不在此。 钟慕言在海城的工作室如果混好了,是可以升合伙人的,我看中的就是这一点。 毕竟谁也不愿屈居人下,而且我发现我其实有一点点商业头脑,只是前世没来得及施展罢了。 如果Mateo那一百万欧元能及时到账,再加上手里之前长辈们给的首饰古玩,我资金入股一部分也不是什么问题。 正盘算着,电梯“叮”地一声到了,江逸先我一步走出去。 “离婚之后,海天那套房子可以归你,有什么要求你也可以继续提。” 我尾随着他走出电梯。 海天那套房子我并不打算要,那里实在承载了太多旧日回忆。 我和江逸在这里共同生活了好几年,那里面一砖一瓦,大到床铺家具,小到一个花瓶一个摆件,都是我亲自去挑的。 吵架,和好,也有过蜜里调油的婚后生活,点点滴滴都发生在那套房子里。 我以为重生之后么,那些事情应该自动从脑海里去除,可桩桩件件就是印象深刻,我把这归咎于学小语种的超强记忆力。 所以那套房子从一开始就不在我的计划范围里。 “你留着吧,我不打算要。”我伸手在包里摸钥匙,然而摸来摸去就是找不到在哪儿。 “我留着也没用,那房子我不会再住的。” 楼道灯光映着江逸那张好看精致的脸,倒是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但那种经年累月积攒的强势和冷漠,会无形给人以压迫感。 找不到钥匙让我多少有点烦躁。 “如果新任江太太觉得膈应,大不了卖掉就是了。” 一句话划清界限。 江逸闭了闭眼睛,像是在忍气,缓了几秒之后才慢慢睁开,勾起嘴角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 “你倒是真大方。” “这有什么可小气的呢?老公都拱手相送了,更何况是一套房子……” 话说到这里,登时停住。 看着从我家门口阴影处走出来的人,忽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几个小时前刚刚在我家见过的周敏就站在那里,形容有些狼狈,而面上表情比头发还要凌乱。 此时江逸回头也看见了她,眉头不由自主蹙起。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址?” 我也想问这个问题。 “上次笙笙……江太太给过我地址,让我随时来上工。” 经她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确实有这件事。 但是在此之前,周敏一次都没有来过,今天出现,显然目的不是来做保洁。 我没有面对这种直系亲属的经验,一时间也想不出要说什么。 “你和江总,要离婚吗?”周敏满脸局促,比之前在我家的时候更甚,“是……是因为灵灵吗?” 江逸面色不虞,盯着她的视线如果冷飕飕的箭。 我很怀疑我此时此刻如果说是,她会当场晕倒。 “这话还要问我?你难道不是早该知道才对?”我轻笑了下,“小白兔一样的乖巧女儿头一次带回家的男人是个有妇之夫,当妈的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周敏瞪大了满是泪水的眼睛,惊恐万分地看着我。 大概是没有想到,素来和气有礼的我为什么会语带讽刺。 “笙笙……你这是在怪我吗?” “怪你什么?教女无方吗?”我盯着咫尺之遥所谓生物学上的母亲,“一个人如果三观不正,大概父母也是无能为力的吧,所以没什么好怪的。” 周敏此时已是泪流满脸,她上前两步,想要抓住我的手。 我下意识后退半步,她的眼泪落得更凶了。 “笙笙,我知道你怪我。”她胡乱地抹了一把脸,跟她平素的温婉完全不同,“但我是有苦衷的,你什么都不缺,可灵灵她有了案底,她需要余家这样的家庭去拉她一把……” 我摆摆手,打断她的话。 “不必跟我解释,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亘古不变的真理。”我终于从包里摸到那把钥匙,“如果为了让自己良心好过一点特地来跟我解释的话,那你可以回去了。” 小剧场 我:你怎么想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怼完之后,我乳腺通畅了。 第124章 到底谁在查我 江逸这话一出,我有些嗤之以鼻。 周子熙都查不到的事情,他凭什么能知道? 虽然在北市他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有自己的人脉和渠道,但在这种事情上,他不及周子熙。 就在这个愣怔的功夫,江逸回头冲苏灵抬抬下巴,示意她进去。 苏灵虽然不情不愿,但也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提出异议,于是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进去了。 整个走廊只剩下我们俩。 “你最好是真的有话跟我说。” 江逸的手机在不停震动,应该是有人在发微信,一下接一下,在安静的走廊显得格外刺耳。 我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干脆把手机拿出来按了飞行模式。 公司琐碎的事虽然不用他过问,但重大决策经常有,所以江逸手机是24小时开机且不会静音,鲜少有这样的举动。 但这不是我该操心的范畴。 江逸往后退了半步,在我俩之间留出一点空隙,扯了下领带,似是在纠结怎么开口。 “不说我就走了。” 我长发甩出了弧度,人就要越过他。 江逸喉咙一紧,抓住我的手,把我按在旁边的墙上,居高临下地开口。 “查你的人主要是在查你这些年在北市生活的生平。” 这是什么套路? “你的意思,那人打算收集材料,给我写传记?” 江逸失笑,握住我的手轻轻摩挲,他捏得不用力,但我不太喜欢这种亲昵。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可爱。”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拧起眉头,抬头看他。 “说话就好好说,别恶心人,江总驰骋商场多年,不会不懂看眼色这件事吧?” 江逸瞳孔微缩,应该是被我那声江总给恶心到了。 礼尚往来嘛,你让我不舒服,我也不可能让你痛快。 我毫不畏惧地看向他,眼里没有任何波动。 江逸清清嗓子。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人对你不怀好意,为什么要调查你的生平呢?” 涉及人身安全,我也跟着正色起来。 “想抓我的弱点,然后拿来攻击我?” 我又不是明星,就算找到上学时候的黑点,攻击力也不够强吧? 难不成,对方是个变态,想到这里,我忍不住五指捏紧,眉心拧着更深。 “有没有可能是什么精神不太正常的人?” 眼看就要去海城了,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号潜在的危险人物,我真情实感地愁眉苦脸起来。 “但我这辈子也没去过几次海城,怎么会招惹上这样的变态呢?” 难不成,是周敏那边的亲戚? 上辈子没太关注过这部分,也没打听过娘家还剩下什么人,但印象里似乎从一开始,她就是单亲妈妈。 爸爸是死了,还是再娶了? 外婆家的人还在吗?这门亲戚还走动吗? 恍然间许多问题涌上脑海,我才惊觉其实我手里掌握的信息也没有想象那么多。 下意识抬头,嘴唇不经意擦过江逸的脸颊,他视线落在我嘴唇上,眼眸暗了几分,一点一点朝我凑近过来。 我察觉到了,迅速拉开一点距离,冷冷地开口。 “别在人家的地盘犯贱啊。” 江逸动作一顿,大约停顿了一秒不到,原本要落在我唇上的吻歪到了颊侧。 我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挥上去,他没有躲。 “小三就在一墙之隔,这种偷情的感觉是不是很刺激?”饶是我已经自恃足够冷静,还是被江逸这种举动恶心到了。 “一时没忍住。” 他主动退开半步,抿紧嘴唇。 我还沉浸在刚刚得知的新信息里,不想跟他争长短,抬脚往外走,就见他亦步亦趋跟上来。 “或许最近在海城招惹了什么人?” “我又不是你。” 我从包里快速翻着车钥匙,一边给辛妤发了个微信,告诉她我有点事情先走,让周子熙送她。 江逸也跟着我进了电梯。 “能惊动这些人去查你,又能让周子熙的情报网守口如瓶,说明对方本身就手眼通天。”江逸伸手按下电梯按钮,他精致的脸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愈发有氛围感,“可偏生又是查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这么说愈发像是变态了啊。 我后背不由自主起了层鸡皮疙瘩,努力装出不在意的样子开口。 “有多鸡毛蒜皮?” “你小时候参加歌舞比赛得的奖,初中生日会的照片,中学毕业旅行去过什么地方。”江逸目视前方电梯里,从反光里观察我的脸,“甚至还有你从小到大的成绩单。” 好家伙,这还是个爹系变态! 虽然明知能暗中调查别人的人不会是什么正常人,但我还是被这种事无巨细的调查内容给震惊到了。 “那人查我成绩单干吗?难不成想给我补习?” 江逸耸耸肩。 “我可以让奶奶找海城的故交问问。” 毕竟是本乡本土的,江奶奶有自己的人脉,但我不想麻烦她。 “不必了,我可以让学长帮我想想办法。” 话音刚落,从对面电梯的反光里登时可见江逸的脸色阴沉下来。 小剧场 我:你也跟苏灵学了变脸?新技能掌握的不错啊,挺熟练的。 第125章 惊现神奇道具 虽然说是要求助钟慕言,但我并不想欠人情。 最重要的是家丑不可外扬,因为幕后神秘人可能涉及我生母的亲戚,外人知道的还是越少越好。 可海城那边我又没什么人脉,能躲过周子熙的情报网,对方估计不是普通私家侦探能查到的。 怎么才能找人去查查呢? 我满脑子都是这件事,走到车旁边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发现,江逸也跟着我过来了。 “捎我一段。”他毫不客气地斜倚在副驾驶上,“油钱给你报销。” 前世经常是这样,有时候私人饭局或者聚会不会带司机,他若是喝了酒,通常都让我开车。 偶尔我撒个娇说不愿意,他都会戏称给我报销油钱。 当时算夫妻之间的小情趣,现在再拿来用,就有点不合时宜了。 我捏着车钥匙没有按下中控。 “你不是开车来的?” “我刚在里面喝酒了。”他脸不红气不喘。 我之前全程都在里面,压根没见他喝酒啊,除非是我跟周子熙出去的那一点点时间,但那真的够吗? 喝酒也是讲氛围和情绪的。 “你看我像是那么容易被骗的吗?” 江逸从车头前面径直走过来,不远处星星点点灯光,倒像是给他做了陪衬。 “不信你闻闻。” 他身子前倾,手撑在车顶,将我圈在里面,彼此距离很近,呼吸相闻,但我闻不到半点酒味。 “江逸,别做这么跌份儿的事,跟你人设不符。” 我微微将头偏到一边,视线意外捕捉到不远处一个鬼头鬼脑的人,正拿着相机朝这边按快门。 经历过上次的事之后,我对狗仔有种天然的敏感,当下来不及多想,按下车锁就进了驾驶座。 没想到江逸比我反应更快,压根都没去副驾驶,直接顺势开后车门进了我后面的座位。 大敌当前也不好多计较,我迅速调转车头,朝着反方向开了出去。 从后视镜看到那人大概没料到我溜的这么快,等他上了自己的保姆车之后,我已经驶出了地下停车场。 江逸系好安全带,慵懒地倚在后排。 “别去兰苑,那边不够安全,回海天吧。” 我想反驳,但想到上次被围攻的恐惧,罕见地犹豫了一下。 如果是身份还没摊牌的时候,我还能去余家那边躲一躲,可眼下这种尴尬境地,显然不好主动登门了。 我在脑海里认真考虑着住酒店的可能性,就听江逸又道。 “放眼整个北市,没有什么地方能比海天隐秘性更好了。” 我不想承认,但又知道他说的是实话,这一怔忪间便错过了拐弯的路口,眼看再往前开就要上高架,登时有点慌。 江逸在后面冷静地发号施令。 “现在打灯,并道,下个路口左转。” 我手忙脚乱下意识照做,待到拐过去之后才惊觉,这是回海天的近路。 这会儿已经骑虎难下,如果想掉头,就要开到海天,再从海天走。 想来想去,又不是没住过,大不了一人一间,也没什么好矫情的。 打定主意反倒放松了些。 车子熟门熟路驶入小区,相熟的保安还特意跟我打了个招呼,后视镜隐约看到有辆车也拐了过来,但我已经进了小区,大门随即挡去了所有视线。 我也没再多看多想,径直进了自家车库。 我手里还有这套房子的钥匙,下车之后自己开门进去,压根没理会跟在身后的江逸。 这一天折腾得确实挺累,去了常用的那间客房,披散了头发准备洗澡。 有之前在兰苑的前车之鉴,我特意在洗澡之前仔仔细细把窗户和门都从里面反锁,又把窗帘拉好,这才放心进了浴室。 熟悉的精油香味让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于放松的缘故,我脑海中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 记得上大学的时候曾经看过一本侦探小说,里面的女主角被变态仰慕者跟踪,那人也是一直在事无巨细收集她的种种资料。 可我在海城有这样的仰慕者吗? 迄今为止除了旅行和上次工作,压根没踏足过几次,按理说不至于啊。 我对自己的长相有足够清醒的认知,虽然隔三岔五自恋一下,但断断没到那种让人一见钟情陷入痴迷的程度。 猜来猜去也想不出确切的可能性。 我烦躁地从浴缸里坐起来,再也没了泡澡的心思,匆匆擦干身体出来,发现常用的身体乳还在主卧。 没办法,只好换了睡衣,包好头发打开门。 江逸长腿交叠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看什么文件。 他应该也是刚刚洗完澡,头发还湿着,浴袍下的胸膛微微袒露,经常锻炼的身材一览无遗。 大概是听到门响,他转头朝我的方向轻轻扫了一眼。 我立刻警惕起来,拉紧浴袍朝二楼主卧跑过去。 梳妆台里琳琅满目都是我之前用惯的化妆品,伸手打开抽屉,拿出之前出差带的那套旅行装,结果从化妆包里掉落出一张名片。 我蹲在地上捡起来。 古色古香的中式名片,上面用行书写着两个漂亮的字:徐昀。 记忆汹涌而至,那天晚上吃的牛肉面和中式茶点一下子扑入脑海,这不是我上次去海城误打误撞救的老爷子吗? 住顶奢酒店总统套房,身边有贴身管家,一看就是来头不小。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欠我一个人情,虽然当时说的话大概率是客套,但我确实想过,日后若是去海城发展的话,这个人脉必须留住。 从浴袍口袋掏出手机,我搜索了一下这个名字,结果跳出来一堆界面。 意外之喜啊! 这人比我想象的来头更大,是海城最大的民营企业家,却常年居住在酒店,而且深居简出,几乎不应酬,也不跟外人多打交道。 我饶有兴致地又看了好几条有关于他的报道,正津津有味着,就听后面有人开口道。 “你蹲那儿干嘛?想看手机去马桶上蹲。” 我没好气地给手机锁屏,准备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脚蹲麻了,一下子失去重心往地上栽去。 江逸眼疾手快扶了我一把。 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真没站稳,我俩双双朝着大床倒去。 这个姿势哪怕是夫妻之间也有些暧昧了,更何况是即将离婚的夫妻,我挣扎着想要起身。 但江逸的重量泰半都在我身上,半湿不干的头发蹭在脖颈,黏腻腻的感觉不大舒服,我登时有点不耐烦,语气不善。 “起开!” “你穿着睡衣在主卧晃悠,又把我砸在床上。”他呼吸灼热,扑在我耳畔,“有点恶人先告状了吧。” 小剧场 我:我告你大爷! 江逸:你之前告的次数还少吗? 第147章 陪闺蜜去求婚 我俩相顾无言,眼睁睁看着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像连体婴似的进了小区。 我回过头,讪讪道。 “没看出来,你这同父异母的妹妹还挺喜欢吃剩饭。” 本想绞尽脑汁安慰辛妤两句,就见她收回视线,眼神不善,但不像是吃醋,倒像是要泄愤。 我吓了一跳,按理说小妤儿对那男生用情也没有这么深吧? 就听她幽幽开口。 “那母女俩应该是看穿了我想找个垫背的结婚,借此要回我妈的财产,所以才想了这么个损招儿截胡。” 我看看那两人消失的方向。 “这么豁得出去吗?为了截胡,你妹亲自上阵?” “那有什么豁不出去的?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辛妤回过身,重新启动车子,“吃吃饭逛逛街,再拍点擦边的亲密照去我爸那里交差。什么也不损失,就能证明我选人眼光不好,我爸自然更不会轻易把我妈留下那笔钱给我了。” 原来如此。 “恕我眼光浅薄,没有get到这层意思。”我看向她面无表情的侧脸,“那现在要怎么办呢?抓个现行,然后甩锅,说她不顾礼义廉耻,挖亲姐姐的墙角?” “那没用,照样说明我眼光不好,选的男人禁不住诱惑。”辛妤打了个转向灯,直接上了高架,“除非我现在找个我爸信得过的备胎。” 我眼睛一亮。 “这简单啊,不是有个现成的吗?那天晚上他送你回去了没?你俩现在到底啥情况?” 辛妤灵巧地在车流里穿梭。 “这么多问题,你要我先回答哪一个?” “回答最后一个就行了。”我斩钉截铁,“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能更进一步吗?” 辛妤抿了抿下唇,似乎在思考怎么回答。 “就……不好说的一个状态。” “捡能说的说!”我抽丝剥茧地层层引导,“我那天把你有男朋友的事儿告诉他了,他看着还挺在意的。” “切,那算什么,他自己不是也有相亲对象了吗?” 我想起那晚不欢而散的牌局,语重心长地解释。 “他俩八字都还没一撇,两家家长一厢情愿而已。” 辛妤显然没有我这么乐观。 “咱们这种家庭,很多时候到了最后,不都是靠家长的一厢情愿来决定终身大事吗?” 话是没错,但要再这么下去,这事儿眼瞅就要黄啊。 我实在不想再跟她兜圈子。 “你要是不说,我就直接给周子熙打电话了啊。” 辛妤看准一个出口,从高架桥开始往下盘。 “为了八卦你倒是真不遗余力。” “谢谢,这是身为女人应有的宝贵品质。” 插科打诨几句,我从心里觉得痛快。 人生有时候是这样,哪怕明知有重重磨难等着,但是跟三两好友知己斗斗嘴,扯扯闲白儿,瞬间又会觉得人间值得。 “之前你问的那个问题,我回答不了。”辛妤开车拐上了一条我熟悉的路,“但是现在我可以带你去找答案。” 我登时兴奋起来。 这是要带我当面锣对面鼓去看现场吗? 车子随即驶入某条主干道,也验证了我的想法。 “你怎么知道他今天在这家会所呢?” 周子熙行踪飘忽不定,平时连他亲妹都很难找到人。 辛妤在事先没打招呼的前提下,直奔这里堵人,靠的难不成是脑电波吗? “凭青梅竹马的直觉。” 我暗暗称道,原来青梅竹马和青梅竹马之间也有壁啊。 停好车,我俩轻车熟路上了楼上休息室,辛妤没打招呼就推开了门。 我还条件反射地避了一下,生怕瞧见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 好在今天的周子熙相当给力,他坐在那儿看报表,略敞开的衬衫领口开了头一个扣子,显得格外闲适。 抬头见是我俩,桃花眼微微上挑,倒是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 “想组团忽悠我请吃饭?” 我没说话,今天主场是辛妤的,我只负责摇旗呐喊敲边鼓。 “我请也可以。”小妤儿大喇喇在周子熙对面的位置坐下,“但不能让你白吃这一顿。” “提条件吧。”周子熙优雅地双腿交叠,“难得能宰你一顿,我看看要求有多过分。” 我在一旁不由自主攥紧了手指:来了来了,剧情高潮部分要来了。 “跟我结婚,今天就领证那种。” 我四肢百骸每个细胞都在叫嚣,好家伙,打直球吗? 也未免太直了! 周子熙向来如狐狸般算计的桃花眼微微眯了眯,问出一句我听了都觉得匪夷所思的话。 “今天吗?户口本没随身带着。” “明天也行。”辛妤很大方地摆摆手,“不差这一天。” 我在旁边表面稳如老狗,内心已经是上蹿下跳在田里吃瓜的猹了。 周子熙乜我一眼。 “你那表情是着急想去厕所吗?这次认识路吗?” 此时此刻我根本没心情跟他磨牙斗嘴。 “我插一句,就一句,明天去的时候能带我吗?” 我可太想看看辛家知道这件事之后的反应了。 “我国现阶段的法律还是一夫一妻制,”周子熙看向辛妤,“我没记错吧?能允许三个人一起吗?” “确实不允许,至少最新一版婚姻法没有修改一夫一妻制那条。” 我叹口气,还没结婚,媒人就扔过墙了。 但这个结局显然是我喜闻乐见的。 “小妤儿,不地道啊,今天胳膊肘就往外拐是不是早了点。” 辛妤干脆利落站起来。 “别郁闷,满足你,不就是想看热闹吗?简单,现在跟我一起回家拿户口本就行啦。” 我抑制不住激动,真是我想的那样吗? “带人杀回去拿户口本,直接给继母一个下马威?” “不然呢?我户口本现在还在余家扣着呢。”她耸耸肩,算是回答我。 “那你还说今天去领证?”周子熙诧异地挑高双眉。 “因为知道你肯定也没有啊。”辛妤理直气壮,“怎么会有人变态到把户口本随身携带?除非你有预谋跟人求婚。” 我心下一动。 江逸跟我领证那天就是随身带着户口本的,他跟我说是江奶奶让他带的。 可事后我去问江奶奶,她说完全没这回事儿,而且户口本是江逸特地要走的。 他那天,是有意识想跟我求婚吗? 不不,不可能。 我瞬间打断自己的幻想,强迫把注意力拉回到眼前这一对上来。 周子熙从桌子里面走出来,冲我俩道。 “不是要去拿户口本吗?还不走?” 我俩立刻屁颠屁颠跟上,下到地下车库,周子熙才发现我没开车。 他意味深长地看向我。 “不应该啊,你不是她们里面的秋名山女车神吗?” 我无意多解释。 “小妤儿说想练练手。” 周子熙别理会我,边伸手拨了个电话,边对我说道。 “那等下叫江逸接你,我不负责送。” 正说着,电话那边接通了,他懒懒地发号施令。 “等会去大院儿接你老婆,我今天开的车只够坐一个人。” 江逸沉稳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让她今天别回大院儿。” 小剧场 我:谁?什么?为啥不让我回?人就这样,越不让干啥就越要干啥。 第149章 遭养父母背刺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辛家除非是想撕破脸,否则不可能说不。 我站在一臂之隔,静静看着昔日两个发小儿,内心暗波汹涌。 辛妤捏得一双手指节都泛白了,平日伶牙俐齿的姑娘,愣是说不出半个字。 等了很多年的表白竟然是在一种场合,以这样一种酣畅淋漓的方式表达出来。 任谁都会觉得震撼吧。 这世上总有一个彻头彻尾契合你的人,或许还没出现,或许早已出现而不自知。 但不管是哪一种,最后能走到一起,都是幸运中的幸运。 那一刻我透过他俩,依稀看到当年的自己,彼时我也以为,自己找到了那份幸运。 只可惜被时间狠狠教育了。 背过身去,指腹悄悄抹掉眼泪,我替好朋友感到高兴。 周子熙虽然看着玩世不恭,但这种男人一旦认真,他骨子里那种与生俱来的责任感会被充分调动出来,这是家庭稳定的基石。 江逸平时虽然看着循规蹈矩,不食人间烟火,可一个人越是压抑情感,爆发的时候就越是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前世他和苏灵才会迅速天雷勾动地火。 虽然这一世暂时还没让我看到这样的局面,但这场婚姻终究还是要以失败告终。 在经历相仿的小伙伴面前,难免还是觉得唏嘘。 辛家母女脸色极为难看,尤其是辛滢。 周子熙猝不及防的表白让她把假男友带来的行为看上去更像是个笑话。 辛妤继母同样心情不佳,这大院儿她瞧得上的女婿人选一个接一个脱离单身,打击可想而知。 辛妤终于顺过这口气来。 肩上那双手像是在给她吃定心丸一样,她坚定地看向亲生父亲。 “爸,我是来拿户口本的。” 辛父这会儿也缓过神来,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他看了看小鸟依人的大女儿,再看看脸红脖子粗的小女儿,心里也明白了个大概。 这些年辛妤和周子熙这点纠葛落在眼里,总以为是小儿女之间的打打闹闹,可当人家真真正正站在眼前,说要求娶他女儿的时候。 那点纠葛就成了实感。 “丫头,我就一句话,非他不可了?” 辛妤点点头,没有半点犹豫。 她继母这会儿急了,插话道。 “哟,这是怎么话儿说的?前几天刚出来一个男朋友,今天又出来个结婚对象,到底信哪个啊?” 辛妤没像平时那样跟继母争辩,她定定看着这家里能一锤定音的人。 “爸,我跟他这点事儿也不是一天半天,但凡您关注我点儿,肯定能看出蛛丝马迹了。” 她微微侧头,周子熙拍了拍她肩膀,示意她继续。 “所以今天的事儿不是一时兴起,是预谋已久。” 我有点感动,又有点想笑,她这张嘴也不遑多让。 辛妤继母还想说什么,却被辛父挥挥手打断。 “你闭嘴,让我来说。” 她继母的脸一点一点紫胀起来,但却不敢再接口,这家里到底还是辛父说了算。 “你妈妈去得早,这些年我对你也是疏于管教。”他抬眼看了看那对母女,“可能我们管滢滢多了点,所以今天我也没资格对你的决定指手画脚。” 我心下暗暗点头,到底亲爹还是心疼女儿。 果然听他又道。 “但结婚是人生大事,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如果只是为了你妈妈留下的基金……” 辛滢母女眼睛亮了亮。 “爸,”辛妤斩钉截铁地打断,“我妈有没有那笔钱,都不影响我结婚。” 我无声笑了。 “从我还不知道我妈留下那笔钱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嫁给他了。” 这句台词之经典,是值得记在小本本上的程度。 “这辈子生老病死富贵贫贱,也就是他了。”辛妤落落大方站在那里,不卑不亢,“户口本给我,以后日子好坏跟您无关。” 辛父叹了口气,微微颤着给自己倒了杯茶. “你自己决定了就好。”说着冲辛妤继母点点头,“去给她拿户口本去。” 被他使唤的人没动地儿,我能理解,若是真去拿了,这可是硬生生从心头上剜肉啊! “老余,孩子年纪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是不是再商量商量?” “去给她拿!”辛父有点烦躁地起身,“平时也没见你管过她的事,这么大闺女了,该做什么,自己心里有数。” 继母的脸色肉眼可见不好看,但拗不过,还是去了。 我微微舒了口气。 虽然这个父亲的角色缺失了很多年,但关键时刻到底还是靠谱了一把,推己及人,想起我家里那一地鸡毛,忍不住叹气。 辛滢脸色极差,跟她带来的男孩子对视一眼,满脸怨怼。 我决定落井下石一把。 “弟弟。”我压低声音,“被人当枪使一回不可怕,怕的是被人一直当枪使。” 那男孩蹙起眉头,像是明白过来了什么。 辛妤从继母手里拿过户口本,也没多寒暄,就从家里出来了。 我知道这俩人势必要找个地方互诉衷肠,虽然很想围观,但理智还是及时制止了这种八卦的意图。 “你俩走吧,我让江逸来接我。” 周子熙眯起眼睛。 “你确定?” 辛妤也凑过来。 “早晨不是特地叫我来接你吗?说明这事儿不愿意让江逸知道吧?”她看了看我家的那个方向,“要不先送你回兰苑吧,也不远。” “大可不必。”我把辛妤推过去,冲他俩潇洒地摆摆手。“快走吧,明天补请我吃饭。” 送走了这对欢喜冤家,我这才拿出刚刚静音的手机。 上面一堆未接来电,都是来自我爸。 早晨那样撕破脸之后,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我余光瞥到早晨停在家门口的那辆车,看上去没有什么异样,连位置也如出一辙,但就是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重新点进手机,发现一堆未接来电有一则陌生电话,属地显示是海城。 我蹙紧眉头,犹豫着要不要拨过去。 就见微信里跳出江逸的对话框。 “余家给你打电话不要接。” 我心里原本那点不妙的预感陡然扩大,迅速回了几个字。 “为什么?” 那边应该是正把手机拿在手里,所以很快也给了回复。 “他们来江家摊牌。” 小剧场 江逸:被养父母背刺是种怎样的体验? 我:新鲜体验感拉满,马上就能现场吃瓜repo了。 第150章 当场摊牌撕逼 尽管江逸在之前的电话和微信里再三强调,让我别过去。 但这种正面刚的时候,如果我缺席,就好像心虚怯阵一样。 说实话,我没料到余家这一世会用这招。 可能是前世有江逸开道,默认为整个江家都不需要疏通。 但这辈子少了江逸的直接助力,所以只能自己顶上。 我忖度着,我爸一开始估计也没想釜底抽薪,毕竟如果靠言语能把我笼络好,跟苏灵和平共处,维持生态和谐,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如果这期间能见缝插针,让苏灵不动声色瓦解我的婚姻,那更是皆大欢喜。 可惜我一开始就表现出不合作,而且直接把余家唯一合法继承人告上法庭,这着实戳了我爸肺管子。 一方面是想替亲生女儿保驾护航,另一方面大概是不允许我这样的棋子有如此强的叛逆心。 思前想后,苏灵昨晚肯定跟他暗戳戳地保证了什么,他才有勇气去江家摊牌。 觉得苏灵能够替代我的位置。 既然他想当面锣对面鼓把事情说开,倒也省了我日后逐一去解释的麻烦。 想到这里,我加快步伐朝着小区另一端的江家走去。 江家门口停着江逸的车,他应该是刚刚赶回来的。 江家大门下面有台阶,我三步两步上去。 二老注重隐私,所以别墅一楼并没有像大多数邻居那样装了落地窗。 透过雕花格子,隐约也能瞧见屋里人格外齐整。 不止我爸妈和公婆,就连苏灵也在,此时她怯生生地像个小媳妇儿一样站在旁边。 我心里苛刻地评价了一句:真是小家子气啊。 宽大的中式沙发上坐着看不清表情的江爷爷和江奶奶,再旁边就是江逸了。 他挺拔修长,穿了件我之前给他买的灰色衬衫,显得雅致矜持。 因为半侧着身,五官隐匿在淡淡阴影里,饶是我这样好的视力,也看不清神色。 深吸一口气,我按响了江家的门铃,调动全身战斗细胞做好上战场的准备。 保姆阿姨开门见是我,脸上流露出由衷的震惊,欲言又止。 我安抚性地冲她笑笑,随即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 这是我婆家,没底气的不该是我。 满屋子视线都集中在我身上,这会儿有点后悔没有换一身价值不菲的行头过来。 我佯装镇定环顾四周,也就是这一瞥,我看清了江逸的表情,他眉头锁得死紧。 “不是让你别过来吗?”说完大概意识到自己有些强硬,又缓和了口气,“说好我过去接你的。” “听说跟我有关,所以来看看,万一有什么需要当场辟谣的,也省的改天再跑一趟。” 我爸表情随即有些尴尬,苏灵更是难堪得握紧双手。 我笑着走到沙发附近,跟爷爷奶奶公公婆婆点头示意,做足了礼数。 “笙笙,过来坐这边。” 江奶奶冲我招手,示意我坐她旁边。 在江家,江奶奶是当仁不让的发言人,大场合里,她的态度代表一切。 我心下稍定,走过去,靠在沙发旁边。 “没关系,我站着就行。” 我爸脸色愈发不好看,但还强撑着笑容。 “这件事,归根究底是我们余家的错,当年抱错了孩子。”他眼尾扫过苏灵,“所以现在真相大白,有义务来跟你们道个歉。” 当着外人,我爸一改早晨的态度,满脸虔诚和惭愧。 其实这有什么可道歉的呢?后面的话才是重头戏吧? 我缄默不语。 江奶奶扫过一眼面前这几人。 “我不懂,这有什么好道歉呢?” “毕竟当初江余两家联姻,小逸娶的是我余家的亲生女儿。”我爸搓着手,着急解释,“眼下发现弄错了孩子,总觉得有些愧疚,要跟亲家说清楚才行。” “我们家娶的是笙笙这个人,跟她姓什么没关系。” 江奶奶眼神淡淡从苏灵身上扫过。 我爸脸上的僵持一闪而逝,他咽了口口水,将视线投注到江逸身上。 “是,没错,但话是这么说,总觉得这样有点委屈小逸了。毕竟笙笙现在的身份……” “笙笙现在是什么身份呢?”江奶奶不紧不慢,“她还是江家的孙媳妇儿啊,这点没什么变化吧?” 虽然有几分心虚,但心底却忍不住叫好,这一波怼得真是太给力了。 “小逸,你说,现在笙笙还是我孙媳妇吗?”江奶奶语带警告,压力给到江逸那边。 我看见苏灵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投过去,她今天大概为了遮丑,把额头的纱布摘了,放下刘海,显得很是乖巧的模样。 江逸目不斜视。 “自然是。” 今天之后就不一定了,我在心里暗暗补了一句。 江奶奶满意了,又看向我爸。 “所以还有什么异议吗?” 我爸始料未及,江家上下竟然如此冷静,这可能跟他预想的效果有些出入。 “异议自然没有,就是想看看亲家的态度。” “什么态度?”江奶奶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我们应该有什么态度?” 我爸这会儿大概看出些端倪,嗫嚅着不知如何应对。 好女儿这时候当然要出来解围啊。 “我爸的意思是,看看要不要换回来?”我轻轻拍拍江奶奶的手,“我不是余家亲生女儿,所以没必要占着位置。真千金归位,理应也包括江太太的宝座。” 苏灵像是听到什么惊天大新闻一样抬头,满脸无辜。 我暗道两天没见,演技果然又精进了。 就听江奶奶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下。 “这是你爸一厢情愿的想法,他可以做余家的主。但是江家,还不是由他说了算吧?” 小剧场 我:简直太给力了,这才是队友的正确打开方式啊,下一个就按这目标找。 江逸:说话注意点儿,怎么就下一个了,我还健在呢。 第151章 神秘援兵天降 其实我爸这个人,其实迄今为止我也没有完全看透过。 你说他傻,他却懂得孜孜不倦让真千金全面上位,亲疏远近分得很轻,这点分寸程度甚至超过了二十几年父女感情。 可你要说他精明,一个人怎么能在完全不做调查的前提下,就到亲家家里去自揭底牌呢? 你要釜底抽薪之前,至少也要先笼络好江逸才行吧? 那是你在江家的内应啊。 亦或是退一步说,他以为他和江逸已经心照不宣了,然而事实证明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所以江奶奶刚刚轻描淡写这一句话,就让他有些进退不得。 论辈分论实力,正面刚他是绝对不敢的。 果不其然,我爸脸色几经变化,最后还是不得不赔上殷殷笑脸。 “您说哪里话,我怎么敢做江家的主。”他那张笑脸看得人牙碜,“我只是觉得,若是这么大的事不知会亲家一声,着实是心里有愧啊。” “确实是大事。”始终一言未发的江爷爷终于开口了。 他到底是一家之主,所有人闻言都正襟危坐,等待下文。 “这事儿搁在谁家,都不能算是个小事,尤其是对笙笙来说。” 江爷爷说着,随即冲我招手。 “丫头,过来。” 我乖乖走过去,半蹲半跪在二老身边。 江爷爷正襟危坐,脸色严肃。 “趁着今天人齐全,我和你奶奶呢,有些话要跟你说。” 这一幕是我前世没有经历过的,眼下心里其实也有些没底。 屋子里此时显得过分安静,我的膝盖紧贴着地板,借助源源不断传来的凉意试图稳定情绪,出口的话则是不卑不亢。 “您说,我听着。” 我垂下眼睫,心里忖度着,老爷子究竟要跟我说什么。 “关于你身份这个事儿,你爸今天如果不来,我是打算当成不知道的,毕竟,这对咱们日常生活没什么影响。” 说着他瞥了眼我爸,后者的脸登时就僵住了,这话摆明是在说他今天的行为多此一举。 我想起那晚江逸跟我说的,爷爷奶奶其实早就知道了,但在我面前一直未曾流露出半点蛛丝马迹。 “江逸当初娶的是你,跟你姓什么没关系。那臭小子不懂事,这些年承蒙你担待。”江爷爷眼神有意无意往苏灵身上扫了一眼,又继续道,“所以不管你做出什么选择,我们都尊重并支持,不会因为你是不是余家的亲生骨肉而改变。” 江奶奶随即也拍拍我的手,很默契地跟上。 “海城那套祖宅,留着给你傍身,我们江家从头到尾只认你这一个孙媳妇。” 这话像是重重的一巴掌,毫不掩饰地扇在苏灵脸上,连带着我爸妈都觉得无地自容。 因为江家二老这话,已经等于点名道姓了。 我爸扶住椅子边沿的手越握越紧,手背上青筋爆出,连呼吸都重了几分,但他不敢在这里造次。 今早那场不欢而散,他原本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把我避至绝境,没想到江家却让他踢到了铁板。 事已至此,唯有孤注一掷了。 就见我爸猛地起身,赔笑道。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还有件事,我索性交代明白。”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笙笙那边的家庭,条件不是很好,妈妈又体弱多病,虽然咱们家大业大不在乎这些,但到底有些麻烦,所以日后可能也需要小逸多担待。” 饶是我这一世自诩对人性有足够的认知和了解,依然被这番话震慑到了。 一个人的出身和父母难道是自己可以选择的吗? 周敏再穷再落魄,这些年没让苏灵吃过半点苦,人家替你养了二十五年女儿,换来的就是这样一个评价吗? 我下意识朝苏灵看过去,却发现她表情毫无波动,好像现在说的那人,并没有掏心掏肺照顾她这么多年一样。 我感觉自己喉咙有些哽住,眼圈登时红了,说不出是气的亦或是什么别的原因。 既有些替周敏不值,又觉得这父女能卑劣到这个程度,属实出乎意料。 江家二老大概也没料到,我爸竟然会有此一招。 这种场面若是反驳,以亲家的身份似乎不大合适。 但若是装没听见,又有些说不过去。 毕竟涉及原生家庭,连我一时半刻都不知道该接什么比较好了。 偏生这会儿好巧不巧门铃声响起,屋内原本紧绷到涩滞的空气忽然流通了一样。 众人几乎是不约而同看着阿姨去开门。 唯独我没有动,还保持着刚刚那个姿势。 脑子里还在反反复复播放着那几句话,周敏的贫穷和落魄像是被钉死在了耻辱柱,而且被强行加诸到我身上。 即便我跟江逸日后离婚,也会被诟病是因为身份家世才导致的落荒而逃。 这对江家,对我,都没有半点好处。 我爸不敢明着得罪江家,但这个屎盆子扣得真是让人无比恶心。 正想着,就听玄关处传来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不请自来,还望江老不要见怪。” 我下意识循声回头,因为是跪蹲的姿势,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件中式唐装下摆,滚边走线都极为精致,提花样式也有点熟悉。 这难不成是…… 急忙往上看去,就见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从玄关那里缓缓走进来。 我不由得皱紧眉头。 这人在这个时候出现,简直比林黛玉大战伏地魔还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只见江爷爷闻言也跟着起身,语带诧异但却不失礼貌地开口。 “这不是徐老吗?一别有十几年没见了吧?怎么今日贵脚踏贱地,来我这小庙了呢?” 听口气,两人应该是旧相识。 我想起身也跟着打个招呼,但蹲了半天脚麻得厉害,还没等站起来,一下子就跪在地上了。 膝盖骨和地面发出很闷的撞击声,疼得我眼泪当时就飙出来了。 “哟,这是怎么话儿说的?”徐老赶紧三步两步上前,伸手想扶我,隔着沙发却鞭长莫及,登时拉下脸来,“你们家都是这样对待孙媳妇的吗?什么年代了,还要跪?” 我听着话头不善,本能想去解释。 但膝盖上刚刚那一撞着实疼的厉害,一时半刻缓不过来,根本张不开嘴。 江爷爷在外向来是护犊子的,眼下被人这么抹黑,于是有些挂脸。 “合着十几年没登门,今天是来指教我如何做人的,是吗?” 江奶奶伸手拉了他一把,也跟着起身。 “老徐,咱也算相交多年,就不说那些虚的了。”她笑容得体,眼神却带了点冷意,“今日登门若是老友叙旧,实在不巧,家里有点小事,不方便待客,改日我和老头子必然登门拜访。” 这是很委婉地在下逐客令。 “倒是巧了,我今天来,刚好是跟贵府这点小事有关。”徐老的眼神缓缓扫过整个屋子,最后落在我身上,“听说你们江家门槛高,瞧不起被抱错的孙媳妇,是这样吗?” 江家二老的脸色微变,我公婆更是不敢吱声儿。 就连带头挑事儿的我爸,此刻表情都有片刻凝滞。 “您误会了。”我捂着被磕青的腿,呲牙咧嘴地解释。 但徐老却像没听见一样。 在满屋子人里,我此时跪坐在地的样子大概是太像受气小媳妇儿了,所以给了他一种错觉。 接下来,他开口便是句石破天惊的话。 “如果说她是我徐家的孩子,配你家门第,够吗?” 小剧场 我:目瞪口呆ing,我亲爹不是死了吗?这咋诈尸了呢?辈分也不对吧? 第152章 世纪大翻盘 我现在这个位置没办法看到所有人的反应,但对面的余家三口,表情震惊到甚至有些狰狞。 徐老不疾不徐地走到我身边,那位向来不离身的大管家也紧跟着上来,一副保护者姿态。 我心里莫名觉得安定了些。 江爷爷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他目光浅淡地瞥过去。 “这话我倒有些不懂了。” 徐老恢复了之前一贯的气定神闲。 “字面意思,不难理解吧?” 两人云山雾罩打起了太极,满屋子人都在冷眼旁观。 我心头发紧,整个人都是懵的状态。 他刚刚说徐家的孩子?指的是谁?我吗? 我生母家里明明姓周啊! 而且他上次明明说,我亲生父亲已经死了,这又是哪来的亲戚吗? 苏灵姓苏,徐昀姓徐,可周敏说我生父原本不姓苏。 各种信息蜂拥而至,满脑子混乱,感觉要炸开一样。 地板上的木质纹路晃动着,像是某种蛊惑,诸多纷杂中,我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不相干零星片段。 江逸姥姥姥爷家的旧宅邸三楼,我不小心撞破了别人的亲热画面,从楼梯往下跑的时候,那个画面戛然而止。 之前曾经尝试回忆过,可当时那个片段就卡在这里。 而刚刚头脑纷杂记忆混乱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起被我撞破的那对男女。 被按下暂停键的时间仿佛又重新开始流动,我听见我婆婆在问徐老。 “您的意思,笙笙是您家的孩子?” 我迷惘地抬头,我婆婆那张脸跟记忆里三楼旧卧室那张脸重叠。 不,那时候她要年轻一些。 这些年纵使她再怎么保养,还是能看出些岁月的痕迹。 而跟她纠缠的那个男人,却不是我公公。 难怪当初江逸得知我有可能想起什么的时候会如此紧张,看来他应该一早就知道这件事。 那推我下楼的人会是他吗? 我还记得梦里小余笙出声叫的最后一句是哥哥。 而我现实生活当中从来没有一个哥哥,江逸是唯一一个我会这么叫的人。 我本能地抬眼看向江逸,他安安静静站在那里,仿佛眼前这一切都不能让他觉得意外。 我心中疑窦更深。 他早就知道母亲出轨?也早知道我公婆关系好很可能只是一种假象? 那么多年来他一直试图隐瞒的真相就是这个吗? 所以他才会娶我?为的就是把我留在身边,时时刻刻监督看管? 那现在这场大戏也是他早就知情的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在如此关键的节骨眼想起这种莫名其妙的片段,可能是被突如其来的身世刺激到,所以想起了原本想不起的东西。 但此时此刻却没有时间深究,眼前有更重要的局面在等着我。 因为听见徐老缓缓开口。 “笙笙是我徐家的孩子,千真万确。” 我爸……不,现在应该叫养父了,将惊异的目光投向苏灵。 “你知道这件事吗?” 苏灵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她不傻,看江爷爷的语气和徐老的衣着谈吐,就该知道对方出身不低,如果有这样体面的家人,她八成早就认祖归宗了。 我扣紧自己的另外一只手,佯装镇定。 “我生父的母亲,是姓苏吗?” 徐老眼中闪过一抹错愕。 “你居然知道这个?” 苏灵眸中同样难掩诧异,我有一丝微妙的幸灾乐祸。 “听人提过。” 能知道我生父事情的,只有我生母周敏,那跟我提过这件事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我知道周敏却不知道,这就有点意思了。 徐老点点头。 “当年你母亲和你父亲两小无猜,情难自抑,于是便有了你。”他委婉地隐去了两人暗度陈仓的部分,“因为上一辈的种种原因,你母亲背着家里,带孩子来到北市,含辛茹苦把她养大。” 这些之前他断断续续跟我说过一些,再加上周敏告诉我的,基本已经能拼凑出整个事件的过程了。 眼前的徐老,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我生父的父亲。 “这些年,其实我一直也在找这个孩子。”徐老语气有些唏嘘,“但你母亲铁了心不想让人找到,所以躲得非常小心,如果不是最近的一些事情,我怕是也很难发现蛛丝马迹。” 我无心细想她因为什么事情露出了蛛丝马迹。 现在满脑子都是:我在失去家人的同时,又找到了新的家人,而且比之前的原生家庭称头了一百倍。 大概是我面无表情的样子太过唬人,向来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徐老也有些小心翼翼。 “所以,笙笙,你愿意回归徐家,做我孙女吗?” 小剧场 我:这是什么狗屎运啊,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江逸:你养父也配称之为东隅吗? 第153章 认祖归宗怎么了 饶是我经历过重生,也很难不为眼前的混乱感到迷惘。 在此之前,徐昀只是我很尊重但不算熟悉的一个老者,毕竟只有几面之缘而已。 现在却突然被告知,他是这世上为数不多我的至亲,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我婆婆此时似乎被激发了某种开关。 “这样口说无凭认亲戚,有些突兀了吧?”她保养得当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至少要问一问另外两位事件当事人,您儿子和笙笙的生母,大家坐下来对峙一下,是不是才稳妥?” 我定定看着她。 脑海里还是童年时代一闪而逝的阴影,她如果知道撞破好事的那人是我,为什么这么多年从不对我发难? 徐老面色有些不豫,但还是保持了基本的风度。 “我自然是有充足的证据,今日才敢登门。”说着乜一眼我养父,“否则我跟那些信口开河的人有什么区别?” 我养父眼下不敢贸然吱声,他虽然不认识徐老,但却能从刚刚江家二老的态度里判断出对方来头不小。 这些来头不小的人从来不是他愿意得罪的对象。 “还是去做一下鉴定比较好,免得空欢喜一场,这对笙笙,对你们整个家庭都是比较负责的做法吧?” 我婆婆说话虽然不大中听,但却让人无从反驳。 所以江家二老并没有制止她。 这种场面,两位老人显然不便直接跟徐老对峙。 我婆婆身份矮了一辈,即便说些道三不着两的话,对方也不便计较。 果不其然,就见徐老爷子转头冲我道。 “我不必去做那些检测,你跟你爸年轻时候神态简直一模一样。”他顿了顿,“血缘这种东西,有时候不是靠那些鉴定报告才能确定的。” 如果这些话有实体,我养父的脸怕是已经被打烂了。 他说的没错,血缘这个东西着实奇妙。 那天在四合院跟他面对面吃早饭的时候,我就感觉到莫名的亲切,那种亲切是骨子里油然而生的,很玄学,却又不觉得突兀。 他今天摆明是来给我撑腰的。 所以理智上我知道这时候应该点头答应,这才是给现场所有想看笑话那些人最大的反击。 可情感上,我做不到像苏灵一样,对着认识没多久的人直接认亲。 强烈的纠结萦绕着我,我下意识紧攥着拳,因为太用力,关节处掐出了几道明显的指甲印。 “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吧。我婆婆说的也不无道理,可能还是白纸黑字的检测报告更靠谱些。”我苦涩地冲徐老笑了笑,“免得日后发现万一不是,害得您也空欢喜一场。” 今天这件事不在我原本的计划中,因为各种突发情况都赶到一起,我也怕情感冲动导致判断失误,彼此日后回忆起来都后悔。 徐昀笑了笑,脸上流露出这个年纪该有的睿智和沉稳。 有一瞬我被这种踏实感蛊惑住,隔了会儿才清醒回神,掩饰地低了低头,就听他说道。 “你以为我真的一点准备没有就来了吗?”说着从管家手里接过一份材料,“原本不想拿出来,怕你觉得膈应,既然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不妨看看吧。” 那熟悉的牛皮纸袋,我几乎是立刻就猜出来那里面的东西。 打开之后,果不其然,是DNA比对结果,还有一些男人的照片。 我拿出来,凭直觉猜测,那应该就是我生父。 他穿的是最简洁的白衬衫,却已经显得足够矜贵,骨子里与生俱来的书卷气,隔着照片几乎都能感觉到。 平心而论,五官跟我不是太相似,但眉宇间的神韵简直像照镜子一样。 难怪周敏在机场第一次见我那次,明显地愣怔了下,还有徐昀在电梯里那次,应该都是觉得似曾相识吧。 我小心翼翼将照片放回到牛皮纸袋里,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会儿江爷爷发挥了一家之主的作用。 “笙笙,你想认祖归宗吗?”说毕他瞥了眼形同虚设的江逸,意有所指,“不用顾虑别人,说你自己的想法就可以。如果你不愿意,没人能从我江家把人带走。” 徐老没有接话,冲我鼓励地点点头。 “确实,没人能逼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要留下还是跟我走,你来决定。” 话虽这么说,但脸上流露出的那点忐忑还是出卖了他。 主动权交到了我手上。 这题不难选择,余家我回不去了,江家早晚是要离开的。 况且我养父今天大概也是认准了我要靠江家庇佑,那一刻忽然不是很想让他如愿。 思及至此,心里忽然一松,一切好像都不再纠结。 “那就走吧。”我撑着沙发站起身来,“我也有很多话想单独问问您。” 老爷子脸上显现出由衷的惊喜,从第一次见面就格外沉稳的他,这一刻竟然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走,咱回家,做你爱吃的。” 管家恰到好处地插言。 “老爷子出来之前就吩咐好了,把您爱吃的列了张单子,什么芸豆卷佛跳墙四喜团子,都预备好了,咱回四合院就能吃现成的。” 我心里没来由地涌起股暖流,原来在经历过这么多糟心事儿之后,还有人惦记着我的喜好。 我养父闻言面色有些波动,搭讪着问道。 “住哪里的四合院?有空也好走动走动。” 他大概是觉得老胡同的四合院,不过是暴发户之流。 我尚未开口,一直杵在那里没说话的江逸突然来了一句。 “市中心那个仿古建筑项目旁边,唯一没拆的那家儿,就是徐老的宅子。” 我心下讶异,正纳闷他怎么好巧不巧说了这么一句,就见我那位养父倒吸口凉气。 那宅子寸土寸金就不说了,关键是能住那里的人,非富即贵,而且不是一般的富贵。 他此刻心底绝对在山呼海啸,因为眼神已经出卖了一切。 原本指望今日能釜底抽薪,将我逼入死局,没想到天降救兵,非但柳暗花明,而且有了新一村。 “走动就不必了。”徐老摆摆手,“这些年养笙笙花费了多少,列个单子,改日找人亲自送到府上。” “这不是卖孩子吗?我余家还没落魄到这种程度。”我养父登时叫嚷起来。 徐老轻哼一声。 “拿了钱,才好一刀两断,孩子是好孩子,所以你没资格做她父亲。” 小剧场 我:拿钱砸脸的感觉真爽啊,学废了学废了。 第154章 两大豪门争抢我 我养父的脸迅速涨红,作为旁观者,不免担心他等下血管会不会炸裂。 毕竟这把年纪,脑溢血很常见。 他眼神从徐老身上又移到我身上,虽然情绪已经濒临崩溃,但仍旧不敢在江家人面前造次。 最后还是咬着后槽牙磨出一句话。 “您真爱开玩笑。” 想藉此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然而徐老似乎并不想给他这样的机会。 “我从不开玩笑。” 场面至此已经僵到了顶点,我养父纵横商场多年,哪怕是死对头也从未这样让他下不来台。 可徐老像是故意为了羞辱他一样。 “笙笙这样的好孩子无价,但你们养育她一场,花费的数目该给还是要给,我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家长。” 这话明明白白在影射我养父母不懂事。 我有些想笑,有人撑腰的感觉可真好啊。 江爷爷和江奶奶对视一眼。 “既然笙笙自己做了决定,那你就先跟着徐老去一趟吧,有什么事,随时跟家里联系。”说毕瞥了眼江逸,“让小逸陪你去吧,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我大惊失色。 让他跟我去干嘛?蹭吃蹭喝吗? 可转念一想才反应过来,他现在依然是我名义上的老公。 而且从外人角度来看,徐昀出现得莫名其妙,若不是两家是旧相识,真有点拐卖孩子的嫌疑。 不过江逸可未必会去,这会儿苏灵在江家遭遇滑铁卢,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 再说,真假千金都归位了,保不齐等下就要开始新篇章,哪有时间管我啊。 我正想着,就听江逸接口。 “我不去了,他们私下应该有些话要说,我跟着去不方便,晚点我去接她。” 我心底暗忖,果不其然猜了个正着,还美其名曰:不方便。 真会找借口啊。 就见江逸穿过人群,在我面前站定,那股子熟悉的海洋香氛先声夺人扑入鼻端。 “你还没换香水吗?” 他被我这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说的一怔。 “为什么要换?”说完随即意识到我的言外之意,凝着脸瞪了我一眼。 我正要说是为他好,就见江逸突然侧头俯身,在我耳畔压低声音道。 “等下不管见到谁,竭尽所能装可怜。” 我下意识想问为什么,却被江逸握住肩膀,他声音愈发低沉,那点气息扑在耳畔,众目睽睽下无端有些暧昧。 “别逞强,今天就是服软,必要时诋毁我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我心下一动,反手握抓住他手腕。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江逸眼神灼灼,似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最后却只道了一句。 “信我一次,我不会害你。” 这不是我重生之后第一次听这话。 然而尚未来得及细想,江逸握住我肩头,将大衣帮忙披上,又裹得更妥帖些,随即我就被推至徐老身边。 “去吧,晚点我接你。” 徐老一眼也没再看客厅里的人,平静地带我往外走。 直到上了车,我才从这场闹剧般的经历中醒过神。 晚间有些薄雾,视线所及处有些不清不楚,心里也是乱糟糟地没个章法,江逸临走时那几句话反复在我心头萦绕。 为什么要服软?跟谁服软? 徐老眼下对我的态度,捧在手心都怕化了,还需要我服软吗? 而且为什么必要时要诋毁他? 如果江逸的目标是想跟徐家搭上线,应该让我竭尽所能美化他才对啊! 我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车里有些过分安静,徐老很体贴地我俩之间留下很大一块空隙。 “是不是突然多了个陌生人做亲人,有些不习惯?” 我回过神。 见车子已经从江家驶离,但却似乎不是往四合院的方向开。 我把手背搭在额头上,靠那点凉意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老爷子靠在真皮座椅上,眼神微微凝出些冷意。 “有些不速之客跟着,所以先带你去彻底解决一下。” 我下意识朝着后视镜看过去,确实有辆车在尾随我们。 “是……周家?” 那一刻我突然福至心灵。 老爷子赞许地冲我点点头。 “观察力不错,思维也敏锐,像你爸。” 二十多年来,“我爸”这个词都是代指的另外一个人。 但很奇怪的是,今天从他嘴里说出这两个字,指代人物换了,我却没有什么不适应的感觉。 他见我沉默不语,以为刚刚那句话唐突了,随即开口道。 “如果你一时半刻接受不了,你可以暂时还把我当成个长辈就好,不必勉强自己。” “不是因为这个。”我赧然笑笑,“只是觉得这个名词,有些陌生。” 徐老眼神渐渐幽深起来。 “我也一样。那个人于我而言,也遥远的很陌生了。” 我很想开口问问,我生父是怎么去世的,但又怕触及老人的伤心事,于是主动扭转了话题。 “周家为什么要派人跟着我们?” 那辆黑色保姆车极为眼熟,是那天在医院门口遇见的那辆,此刻它犹如等待狩猎的猛兽,终于露出真面目。 我回神看向徐老,此时车子刚好驶过光线昏暗的路段。 “你猜呢?” 老人的脸隐没在影子里,愈发显得神秘莫测。 “他们也想认我回去?”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解释。 “那你猜,他们为什么要选今天?”徐老的声音含着两分笑意,“他们跟你也有一阵子了。” 如果不出意外,今天是我落难的日子,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更容易让人感恩。 “想藉此施恩于我?” 此时车子开到光线充沛的地方,老爷子笑着点点头。 “可惜那老小子棋差一招,让我捷足先登了。”尚未等我反应过话中之意,就见他又正色道,“在商言商,我认回你,也不是没有半点目的。” 小剧场 我:啥情况,刚出虎穴又进狼窝? 江逸:也可能是安乐窝。 第155章 泼天富贵砸头上 我没有说话。 车子里充斥着诡异的静谧,前面开车的管家像是连呼吸都静音了一样,整个空间只能听见车子行驶穿破空气的声音。 我知道他在对面不动声色打量我,也知道他在等我反问,但我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 骨子里那点叛逆悄无声息地冒头,我缄默不语,反正最后着急的肯定不是我。 果不其然,在这样僵持了一会之后,率先沉不住气的那人开口了。 “不生气吗?”老爷子的声音穿过夜色,显得浑厚敦实,倒是听不出什么恶意。 “有什么可气的呢?”我转头看向窗外,这才发现车子已经驶离主街,转向郊区方向,“我现在一穷二白,有什么值得你们图谋呢?” 这话听来有些心酸。 但仔细想想,确实是事实。 表面上看,鸠占鹊巢的我被真千金挤出余家,又面临即将跟江逸离婚的局面,怎么看都像是落难的一方,能让人图谋的东西着实不多。 徐老闻言也不说话了。 车子静音极好,悄无声息在笔直长路上奔驰,我也不着急,索性观察起外面来。 从小在北城摸爬滚打长大,我没用多久就隐约能猜到这条路大概是通往什么地方,北城权贵圈度假胜地星跃湾。 小区自带温泉,而且地理位置优越,闹中取静。 我公婆在那边也有套独栋,带顶楼泳池,前世我跟江逸偶尔会去度个假。 但重生之后,确实是第一次踏足。 徐家在那边也有房子吗? 正想着,我以为的房子主人开口了。 “那你觉得,周家图你什么呢?” 我能在B大保研且顺利毕业,脑子自然不慢,当下就领会了他话中的意思。 我猛地回头,看见他晦暗不明的神色,当下忐忑地屏住呼吸,试图稳住心情,但尾音还是有些变调。 “你想让我继承徐家?” 开玩笑,从我在网上查到的资料来看,徐家在海城几乎是一手遮天的存在啊! 姑且不论之前的家底,就光说这些年徐昀半退隐的状态下,徐氏还能屹立不倒,由此可见他经营手腕之活络,底蕴之深厚。 这样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徐氏,竟然要交付到我手上? 老爷子朗声大笑,笑声驱散了车内的沉闷。 “所以这就是我的目的。”他敛起笑容,一字一顿,“笙笙,愿意回来接掌家业吗?” 这是我迄今为止听过最振奋人心的问话,比婚礼誓词里的提问更具蛊惑力。 但我没有像结婚当日那样迫不及待点头,而是换了一个问题。 “周家的意图也是这样吗?” 从前些日子跟江逸对话的蛛丝马迹里,我隐约能窥探到一星半点周家的家底,应该也不会差,否则不会大费周章跑到北市,想找个继承人回去。 “他家事业已经是日薄西山,想力挽狂澜谈何容易。”徐老轻哼了一声,“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去他家分一杯羹倒是无可厚非,别捡烂摊子就是了。” “也未必。”我无意识地摆弄着手里的手机。 徐老眉眼温和下来,饶有兴致地挑眉。 “哦?说说看。” 上辈子我在江逸身边耳濡目染,再加上生于商贾之家,其实对经商之道,有自己的看法。 眼见得他有出题考我的意思,便也没藏拙。 “但凡一个企业能存活多年,而不是一夕之间大厦倾塌,势必有他过人之处在。只要找到市场认可的痛点,差异化经营,未必不能有收获。” 老爷子眼神溢出激赏。 “还有呢?” “但凡老企业的经营手腕,通常不够迎合日新月异的市场。而这些家族企业的晚辈往往又不具备大刀阔斧改革的魄力,日子久了,自然沦为不上不下的半吊子。” 他赞许地点点头,没有接话,而是示意我继续。 “所以这种情况下,要么主要经营者转变思想,不过这怕是也不大容易。”我顿了顿,“要么就是换一个像我这种思维活络的人上去,以点带面,用一个项目提升整个企业的形象。” 老爷子猛地击掌,冲前面开车的管家不无得意地炫耀。 “瞧瞧,我怎么说来的,这丫头一看就是经商的料。” 前面管家立刻不失分寸地迎合。 “是呢,大小姐遗传的好,继承了您经商的天赋。” “不像她爸,两耳不闻窗外事。”老爷子似嗔似叹地来了一句,“圣贤书读的也不怎么样。” 我下意识安慰了一句。 “隔代遗传嘛,这东西是有科学依据的。” 老爷子先是怔了怔,随即惊喜溢于言表。 “对对。”他小心翼翼观察着我的反应,“所以你愿意了,对吗?” 我不免唏嘘,哪怕叱咤风云半生,到了这把年纪,大概也只是希望儿女绕膝,有人可依。 “泼天的富贵砸向我,自然要好好接着啊。”我故作俏皮,“哪能不愿意呢?” 车里虽然光线不够,但从老爷子逐渐加重的呼吸来判断,他应该是挺激动的。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车子穿过北市,最终停在星跃湾一家宅邸门口,大门前方悬着琉璃灯,灯火通明。 老爷子带着我下车,随即按响了这家门铃。 很快便有佣人来开门,跟着穿过院落进去后面的大厅,里面十多个人,错落坐在各自位置上。 主座的周家老爷子面色冷凝,见我进去,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 “你怎么……” 话音未落,就瞧见了尾随而至的徐老,不由自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周家那些嫡系见他起身,也纷纷跟着站起来。 徐老大喇喇地挑了个位置,拉椅子坐下,这一刻他似乎不再是刚刚车上那个和蔼可亲的长辈。 而是商场上原本运筹帷幄的老狐狸。 “听说你的人最近一直在跟踪我孙女?” 周家老爷子闻言,登时流露出惊讶之色。 “你孙女?难不成她已经……” 未及他把话说完,徐老便得意地抬抬下巴。 “不好意思,忘了介绍,这是我徐家唯一的孙女。”他特地强调了唯一这两个字,还不经意地环视了屋里这群人,“也是唯一的财产继承人。” 这话一出,屋里神色各异。 我心下如明镜一般,原本周家的财产就是僧多肉少,我若是加入,自然要分一杯羹,而且很可能分走最大的那杯,众人自然惴惴不安。 周家老爷子的面色变了又变。 我一言不发,冷眼旁观。 他看向我,复又转向徐老。 “已经认回去了吗?” 徐老轻笑一声,点点头道。 “也是巧了,今天刚刚认回来。” 我敏锐注意到周老爷子手掌紧握成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那她知道自己生母的身份吗?” 既然提到我,那就不能装聋作哑了。 “是因为未婚先孕,被娘家扫地出门的生母吗?”我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单亲带娃二十多年,未老先衰红颜命薄的那一位?” 周老爷子的脸肉眼可见地黑了起来。 小剧场 我:论戳人肺管子,我可是专业选手。 江逸:我作证,她说的没错。 第156章 抢着给我家产 满桌寂静,无人敢在这时候出声。 唯独我初生牛犊不怕虎,直直望向上位者的眼眸深处。 临出门前,江逸那些叮嘱忽然窜入脑海。 “等下不管见到谁,竭尽所能装可怜。” “别逞强,今天就是服软,必要时诋毁我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有没有可能,他预判到了我会跟周家对峙,只是区别在于,地点从徐家变成了周家。 但我为什么要示弱呢? 为了以受害者姿态尽可能更多地接收财产吗? 饶是我自诩了解江逸,但这一刻依然参不透他的脑回路,但临走前他那句“信我一次”像是魔咒,反反复复在我脑海盘旋。 眼下众人神色各异地盯着我,不难看出一家子没一个省油的灯。 这并不意外,深宅大院权利倾轧,弱肉强食是自然规律。 我和江逸都是独生子女,以前自然无需面对这些,可今天一进来,才知道强敌环伺的感觉原来是这样。 周老爷子清了清嗓子。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也不必藏着掖着,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这话一出,客厅氛围愈发诡异,那些舅甥哥姐表情都不善。 我耸耸肩。 “要直说吗?那就别让那些人天天跟着我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除了虎视眈眈,我隐隐还解读出一些难以言明的别扭。 “有那么明显吗?”低低出声那人比较年轻,是个生面孔,我猜大概是表哥一类的。 周家老爷子瞪了他一眼,他立刻噤声。 “为什么派人跟你,想必你也知道个大概了。”他视线环顾周围,最后又落回到我身上,“家里最近有个项目要在北市落户,你有兴趣吗?” 人堆里有人倒吸一口冷气,大概这个项目分量不轻。 那个曾经在照片上见过的舅舅蹙紧眉头,看向周老爷子。 “爸,是不是太草率了,好歹要熟悉一下业务再说吧,这样着实是……” 话音未落,就被周老爷子的眼刀打断,只好悻悻地闭嘴。 “如何?你的想法呢?”这个居高临下的口吻明显没有徐老来的亲切。 我本能要回怼两句,可江逸那话就像魔咒似的萦绕不休。 要信他一次吗? 脑海里电光火石闪过这一句的时候,嘴上已经本能开了口。 “我着实是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况且家里最近也有很多变故,怕是不能胜任。” 这会儿要感谢生父生母给我生的这张纯欲脸,此时伴着这番话,显得格外有说服力。 说到家庭变故,徐老侧目看了我一眼,大概是很难把我跟之前雄赳赳气昂昂的那个得胜者联系到一起。 但周家上下应该不明就里,只知道我成了余家的弃女,而且婚姻也岌岌可危。 听到这里,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感觉缓和了不少。 周老爷子轻轻叹口气,随即又被徐老吸引了目光,他不屑地轻哼一声,转向我的时候带了点刚刚没有的和颜悦色。 “既然你已经从余家出来了,不妨趁早认祖归宗,回我们周家吧。” 话音未落,就听徐老斩钉截铁地反驳。 “开什么玩笑?这年头认祖归宗都流行回娘家了?” 周老爷子也不遑多让,拐杖在地上用力敲了几下。 “男女平等都这么多年了,怎么就不能认回娘家呢!”他看了眼我,“听说原来那丫头也不姓徐吧!” 徐老爷子微怔,随即反击。 “那也没姓周啊!那丫头姓苏,取了她祖母的姓,谁亲谁疏,一目了然吧!” 两个年龄加一起应该超过一百五的老头儿就在这较真起来。 我趁机观察了一下在场诸位的表情,心怀鬼胎者有之,若有所思者有之,还有不动声色打量我的。 当下心里有了点数。 对于周家,江逸应该事先做过些调查的,否则不会在医院看到跟踪者时,表现得如此淡定。 那么也就是说,对于眼下这些人的反应,他至少要比一无所知的我了解得更多。 “问问孩子吧,这事儿我们说了都不算。”徐老气哼哼地看向我,“丫头,你怎么看?” 我正兀自琢磨着,忽然被点名,也是愣了愣。 “我也没有入职周氏,自然没什么看法。” 徐老打蛇随棍上,得意洋洋炫耀。 “想白使唤孩子干活,这可不大地道。”他撩起眼皮子,“我已经把海城所有业务的处理权都给了她,这才叫诚意。” 话说到这里,我恍然大悟。 难怪认亲的大好日子,老头儿不直接带我回家,而是特地拐到这里呢,原来是替我争家产来了。 果不其然,被架在那里的周家老爷子立刻中了激将法。 “欺负我们周家没有诚意是吗?”他眼神扫过两个嫡亲的儿子,“原本留给你妹妹的那份,就给外甥女吧。” 两个舅舅大概以为要分割他们那份,原本做好严阵以待的准备。 没想到只是要分割原本给周敏的部分,当下眉花眼笑。 “应该的。”说着大手一挥,“我当大舅舅的必须表示一下,海城市中心那个楼盘的房子,送外甥女一套。” 小舅舅也不甘示弱。 “小舅舅送辆海城牌照的跑车给你。” 小剧场 我:空手套白狼了解一下。 第157章 确定要离婚吗 两个舅舅开了头,周老爷子面露满意之色,毕竟儿子这么大方,当着外人,他面上也有光。 几个表哥表姐都是看眼色的高手,见当家的老爷子高兴,于是纷纷锦上添花,慷慨解囊。 这个送珠宝,那个送古董,没一会儿,我已经是身家过亿的小富婆了。 目前执掌公司的大舅舅大概是被这种气氛感染,随即豪气干云地表态。 “既然都是一家人了,干脆就住回来,愿意去海城,就住老宅子。不愿走的话,咱们在北市也有宅子,那余家也没什么了不起。” 几个哥哥也七嘴八舌附和。 “咱家搞房地产起家,肯定不能缺了你住的。” “就是,喜欢哪儿的楼盘,尽管挑,养个小女娃咱们还是养得起的。” 我内心深深感慨,就在一周之前,我还在琢磨,万一离婚之后余家撕破脸硬要收回给我的全部,我要住哪儿。 兰苑虽然是写在我名下的,但追本溯源也是余家花的钱,真开口要,我大概没脸赖着不走。 没想到短短几天,已经有数不清的房子等着我住了。 世事真是多变。 见大家表决心表的差不多了,周老爷子清清嗓子,一锤定音。 “笙笙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回家之后,谁也不许欺负她。要是让我知道谁对她甩闲话,别怪我收回那人名下的财产。” 我暗暗心惊。 好家伙,这到底是在护着我,还是打算捧杀我? 大舅舅跟在他身边多年,自然深谙顺毛捋的道理,闻言立刻拍胸脯保证。 “您放心,我保证把笙笙当亲闺女疼。”说着瞥了我一眼,“孩子在余家受了天大委屈,嫁得又不如意。好容易回来,绝不会再让她受气。” 我这会儿才明白江逸之前说的那句“必要时可以诋毁我”到底什么意思。 原来在周家众人眼里,我这场婚姻着实不幸福,江逸也不是他们眼中的良人,这点落魄能恰到好处让他们展现上位者的姿态。 其余众人闻言纷纷点头附和。 既然大家都已经这么认为,我也就不必多此一举绞尽脑汁诋毁他了。 周家老爷子又问了问我的打算,我很巧妙地四两拨千斤混过去了。 然而他全程只字未提周敏,仿佛这个女儿已经不在了似的。 我摸不清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明白为什么之前他不选择苏灵,但这种场合显然不是套话的好时机。 于是将那点子好奇严丝合缝地存在心里,反正来日方长,准备伺机再打听。 从周家出来的时候,徐老明显心情大好,上车之后甚至哼起了小曲儿。 我瞧了他一眼,有些话到底没忍住,脱口而出。 “徐家又不缺那些房产和珠宝,为什么多此一举要带我跑这一趟呢?” 如果说刚进去的时候我还不懂此行目的为何,那么出来的时候显然已经勘破一切。 他今天带我来,压根不是什么解决跟踪问题,绝对是扫荡来了。 跟周家老爷子斗了一辈子,斗到连儿女亲家都没得做,自然深谙对方的命门和死穴。 所以进去就反客为主,用激将法从对方那里套各种东西给我。 “咱们有,那是咱们的。他老小子该给的,一分都不能少。”老爷子伸手系好安全带,“这些年他没尽一星半点义务,想坐收个接班人,想的倒是美。” 我哑然失笑,但又有点感动。 原来这世上有人全心全意为你打算,是件很让人窝心的事情。 “但人家也不傻,送了那么多东西,总要有所回报的吧?” “那有什么?你就买买包,看看秀,做纨绔大小姐还不会吗?”老爷子这话让人难辨真假,“就出那点血,难不成真去帮他们收拾公司的烂摊子吗?我孙女可金贵着呢!” 我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但从今日周家的表现来看,似乎也没有逼我立刻上位的意思。 大概率只是想示个好,剩下的事情怕是还得从长计议。 这样也好,我才能有充分时间琢磨后面的路要怎么走。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回市区的路上,我的心渐渐也跟着静下来。 眼下局面超过我之前任何一次臆想。 失去余家庇佑之后,反而因祸得福,不但收获比原家庭强了千百倍的徐家,甚至还多了一个周家帮衬。 现在回头再看看之前我那些筹谋陪嫁的举动,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有时候人处于绝对优势的时候,很容易便产生患得患失的情绪,我总觉得眼下这些变故,完美得有些不够真实。 大简必有不好,良工必有不巧,怎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都让我赶上了呢? 然而质疑归质疑,也只能见招拆招,走一步说一步。 如果说无依无靠时,我的目标仅仅是后半生衣食无忧。 那么有恃无恐时,我就要想法子讨回前世的一些债了。 给我那辆车动手脚的真凶近在咫尺,分分钟就可以揭晓答案,这就该是我复仇的起点。 想到这里,我忽然开了口。 “不麻烦的话,送我回趟余家的小区。”我轻拍前面管家的椅背,“有点事情要处理。” 一旁座位上的徐老闻言,淡淡接话道。 “先回家吃饭,你那点事情,我找人处理。” 我惊讶回头看他。 “您知道是什么事?”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整件事从头到尾我没告诉过任何人啊。 除非他有读心术,否则就算是二十四小时找人监督我,也很难揣测到我心里的想法吧。 老爷子见我这表情,笑得见牙不见眼。 “你想多了,我没那么厉害,我只是说,你可以把要做的事情告诉我,我找人替你做。” 我心下一动。 从天而降的家人确实算是强有力的同盟军,但刚刚那一瞬间,我并没有把事情真相和盘托出的冲动。 匪夷所思的是,我第一时间想到的人,竟然是江逸。 真是见鬼了。 要知道前世他也是嫌疑人之一,虽然嫌疑成分远不及我养父,但并不是没有动机的。 徐老何等眼尖,登时发现我的犹豫。 “说起来,倒是一直没有问过你。”他状极无意地看向窗外,“你和江家那小子,是真的要离婚吗?” 小剧场 我:您也这么八卦? 徐老:笑话,英雄不问出处,八卦谁看岁数? 第158章 谁动了我的车 婚姻这件事,是我日后安排和打算里,避无可避的一环。 但这个问题从他口中问出来,着实有些出乎意料,因为徐老给我的印象向来是进退有度,不会这么突兀。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我迟疑了一秒才回答。 “确实要离。”为了显得坚决一些,我又补了句,“已经在走程序了。” 老爷子将视线从窗外收回,长长地“哦”了声。 “为什么呢?我瞧着那小子勉勉强强还凑合。”他整了整唐装的领口,“当然,这天底下确实没人能配得上我宝贝孙女,但是相比较而言,江老头算是把他教的很好。” 我一时竟无言以对。 平心而论,江爷爷在其他方面确实把他教的不错。 问题是男女操守这方面,不是教出来的,靠的是良心。 但我不想解释太多。 “我们两个性格不合,怕是勉强在一起也过不长久。”我眼神被路边流动的街灯吸引,幽幽叹了口气,“小时候不懂事,一厢情愿,长大了才发现,有些事情确实没办法勉强。” “有些时候,眼见也不一定为实。”老爷子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后半句却隐去不谈。 我亦没有追问。 因为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不仅仅是眼见为实的问题,我甚至已经用性命去证实过真相了。 车子穿过长街短巷,最后停在熟悉的四合院门前,那种油然而生的熟悉感像是应景般袭来。 我下了车,却见大门阴影处斜倚着我们刚刚讨论过的那人。 此时他缓缓走出来,眸子里带了点意味不明的情绪,眼神只锁定我。 “我有话想跟你单独谈谈。” 跟着上来的老爷子对他视而不见,随即拍拍我肩膀。 “大冷天在这儿吹冷风干嘛?咱们回家吃饭。” 江逸知道徐老素来不是什么善茬儿,也知道刚刚有些目中无人了,于是放低身段。 “徐老见谅,我找笙笙有几句话说。” 老爷子闻言挑眉。 “你找她,她就得跟你走?未免把我家笙笙看的太轻了吧?” 刚刚还说江逸人不错的老头儿,此时换了副面孔,俨然护犊子的女方家长。 江逸比我拎得清,闻言赔笑道。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去府上讨口水喝?”他特地加重了最后一句称呼,“爷爷,您看呢?” 江逸毕竟还是他名义上的孙女婿,话说到这个份上,老爷子如果再推脱,那就真是有刁难人的嫌疑了。 “进来吧。” 江逸倒也不客气,从善如流跟在老爷子后面,我暗忖他真是不要脸。 他像是知道我心里骂他一样,回头似笑非笑瞧了我一眼,用口型对我道。 “不服?” 我连白眼都欠奉,跟着也进去了。 有了上次的经历,这回熟门熟路便进到了里间。 江逸不动声色打量这宅子,我心下一紧,回头怒目而视。 “你不会还在打这房子的主意吧?” 江逸回过神看我,摇头失笑。 “你脑子里一天到晚想的都是什么啊?” “显然跟你不一样的东西。”我冷笑了下,“你是恋爱脑,我现在是事业批。” 江逸并没急着反驳,反而若有所思点点头。 “确实,说得没错。” 我懒得跟他磨牙斗嘴,转身往上次吃饭的地方走,厨师已经开始起菜,看得出来提前都准备好了,很快就林林总总摆了一桌子。 正等着老爷子坐下动筷,却见他打了个哈欠。 “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说着瞥一眼江逸,又笑着对我道,“中午没睡午觉,这会儿有点撑不住了,我进去眯会儿,你自己多吃点,不用招呼别人。” 话虽如此,但傻子也能看出来,这是给我俩腾地方。 老爷子在门口虽然对江逸不大客气,但大概只是想摆摆当女方家长的谱儿,心里还是记挂着江逸刚刚说的要找我有事谈。 所以进屋之后瞅了个空子,自己就先躲了。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他是不懂事还是太懂事,难道看不出来我不想跟这人共处一室吗? 江逸客客气气目送老爷子出去,屋里只剩下我们俩。 满桌子珍馐佳肴显然比江逸吸引力大多了,这一天都没好好吃过什么东西,我登时拿起筷子,旁若无人先夹了几口菜。 江逸坐回到原位。 也不着急,就看着我不紧不慢地吃东西。 起初还没什么感觉,后来他盯得愈发专注,让人想忽略都难,我感觉再这样下去我要消化不良了。 最后狠狠把筷子往桌上一拍。 “看我能看饱,是吗?” 他一点也不气,还伸手递过来张面纸。 “你最近减肥?饭量见小啊。” 我没好气地抹了把嘴。 “有屁快放,放完快走,你在这儿我吃不下。” 江逸戏谑地扫一眼我面前的杯盘狼藉,似乎在嘲讽刚刚大开吃戒的我。 心里那点烦躁愈演愈烈,就在要发飙那一刻,他奇准无比地按住我。 “听说你今天把车停在余家门口了,是吗?” 我所有的动作都被这句话定格。 “你怎么知道?” 他下午从公司回来直奔江家的话,不可能经过余家门口,除非…… “你刚刚去苏灵回余家了?” “没有。”江逸优雅地帮我把额前碎发往后拨了下,“你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 我死死盯着他,八角宫灯的光投射在他脸上,映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但此时我只觉得后背发亮。 之前怀疑江逸也是重生的那种猜测再度袭来。 “是与不是,又怎么样呢?” 我不想坦诚心迹,毕竟在同样拥有上帝视角的江逸面前,我的所作所为如同透明一般。 就听他不紧不慢开口。 “余家不敢对你动手。”这句话石破天惊,“如果你的车被人动了,我只能说,背后主使另有其人。” 小剧场 我:很好,完美错过正确答案。 第159章 娶我竟有隐情 北市冬天的晚上总是显得格外肃杀。 窗外北风呼啸,屋内暖意融融,对饮小酌,应是别样的一番风景。 然而我俩显然是煞风景的一环。 江逸看上去比我气定神闲,他甚至从桌上端了杯金骏眉润口,好整以暇地面对满桌美食。 我则没有他那么沉得住气。 “也就是说,你知道谁藏在暗处准备要我的命,但却不打算告诉我?” 因为太过激动,喉咙里涌上一点铁锈气,我连尾音都有些变调。 江逸眼里闪过一抹很淡的遗憾,他指节下滑,将杯子整个包在手里。 “问题就在于,我只知道不是你养父,但却不知道动手那人到底是谁。”他语气依旧淡淡的,让人喜怒难辨,“亦或是该说,我眼下还不能确定。” 我竭尽全力控制着情绪,不想在别人家里爆发。 于我而言,徐家还不算完全融入,所以被归类在“别人”的范畴里。 我在这儿至少不能像在海天别苑那样自如,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一刻我又被自己的想法惊诧到了,原来到这个份上,潜意识依然把自己和江逸划在了同一国。 “你怀疑的那人是谁?”我在心底说服自己保持冷静,“性命攸关,我想我有知情权。” 江逸的视线半掩在低垂的睫毛下,若有若无地扫了我一眼。 “给我一点时间,应该很快能给你答案。” 失望从四面八方涌来,我猛地起身,不等江逸有机会躲闪,目光直直撞上他的眼睛,强迫他直视我。 “为什么要等?事已至此,还有什么是我不能接受的?” 四合院这间饭厅的空间绝对算不上窄,但这一刻空气却像是被抽空,无端显得有些逼仄。 江逸定定看着我,像以往我们每一次对峙一样。 可这回他却率先败下阵来。 “我怕我预估错误,所以还是不说为妙。”他顿了顿,“我也不希望自己预判对了。” 这话外人听着云山雾罩,但从小一起长大,我又揣摩他心思那么多年,还是能听出蛛丝马迹的。 “这人跟你关系亲厚?” 只有这一种可能! 江逸不是个会替人隐瞒的性子,如果始作俑者是我养父母一家,怕是刚刚还没进门的时候他就已经透底了。 除非这人跟他私交甚笃,亦或是他想保护的人,才会在未查明真相之前,选择三缄其口。 我脑中灵光乍现。 “是苏灵?” 唯有她才能让江逸在事实未明的情况下对我隐瞒吧,但以苏灵的人脉,能调动什么人替她做事呢? 除了我养父别无他人,然而江逸又说动手的不是他。 对面那人未置可否,只是语气坚定冲我保证。 “给我两天时间。” 我的心一寸一寸冷下去,脸色也沉了下来。 江逸知道这种情况下,大概也没办法继续谈了,于是道。 “天不早了,吃完我送你回家。” “不必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将喷涌而出的怒火兀自压下去,“滚吧。”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还想再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识趣地走了。 之后几天,我白天都会来这边陪徐老说说话聊聊天,晚上就开车回兰苑。 周敏找过我一次,我没有提关于周家的只言片语。如果那边不想让她知道,我也没必要多此一举。 听说余家准备给苏灵认祖归宗办个专门的宴会,请了很多人。 辛妤转告我这个消息的时候,还唏嘘了一把,特地问我要不要帮忙。 她和周子熙刚刚开始恋爱,我不想这会儿给好朋友添堵,于是婉拒了。 起诉苏灵诽谤的案子在有条不紊进行着,接我case的熟人私下跟我说,余家那边也在积极活动,希望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而且委托了这行的大牛律师做辩护,也找了中间人,试图讲和,被我一口回绝掉了。 人证物证俱全,诽谤罪不会判很重,大概率也就是公开道歉,但作伪证就不好说了。 而且退一万步讲,我原本也不指望通过这件事让她进去蹲几年,只不过想杀杀对方的气焰。 上辈子给我添了那么多堵,也该轮到我以牙还牙了。 归根究底,是不想让自己重生之后还要受委屈。 这几天把余家给我的所有东西都列了张单子,包括兰苑的房产证,准备到时候一次性奉还。 之前无依无靠就算了,眼下我不缺钱,面子上的事自然要做到十成十。 有意思的是,余家认亲那天据说还要请我到场,可能是想让我看看真千金有多幸福。 余家要么是太过高估我的脾气,要么就是有恃无恐我不会砸场子。 不管是哪种,估计都要以失望告终。 徐老知道这件事之后,什么都没说,管家私下告诉我,老爷子也准备搞个认亲宴。 整个北市有头有脸的政商都在他的拟邀名单当中,这就是要打擂台的意思了。 我知道他想给我争口气。 余家的面子和徐老的面子,那些人会怎么选择,不言而喻,毕竟海城政治经济位置摆在那,谁也不会想去得罪一方霸主。 我佯装不知。 虽然做好认亲的打算,但接下来的工作我并不打算直接撂挑子,有条不紊地做了一些跟进工作。 日子渐渐上了轨道,我也准备同时着手离婚的事情。 那天正准备开车出门,下楼就发现我车位旁停了辆车。 对方见我来了,摇下车窗,我心头一震。 “妈,您怎么来了?” 车里坐着的正是我婆婆,自打上次在江家身份公开之后,这几天我就没见过她。 “来找你喝个茶啊。”她笑眯眯地看我,仿佛假千金的事对她没有造成任何影响,“我发现了一家新开的茶馆,环境不错,带你去尝尝?” 以前她偶尔回国的时候,我俩确实经常约着吃饭喝茶,相处的犹如闺蜜一般。 但现在跟江逸的婚姻不上不下,再加上我记起了她之前的一些出轨行为后,再面对这个人,怎么着都觉得别扭。 “改日吧,”我歉意地笑笑,“今天确实有些别的事。” “没关系,你去哪儿,我捎你一段,咱们娘俩车里聊聊也是一样。” 这话一出口,我就知道她今日必然不是出师无名,喝茶不过是个借口。 “咱就在这儿聊几句吧。”我笑得温煦,并没有上车的打算,“您说,我听着。” 我婆婆闻言也不勉强,随即下车,斜倚在车门上,跟她平日大家闺秀的形象并不大符合。 我脑中无来由浮现起当年在城郊老宅里看到的画面,那一男一女交缠的场景着实让人有作呕之感。 她跟我面对面站定。 “听说你要跟小逸离婚?” 我暗道您不是早就有所耳闻吗?刚回来那天还旁敲侧击让我别太计较。 什么都是虚的,江家儿媳妇的身份才是实实在在的。 我疑心她是不是也抱持这样的心态,所以才跟我公公做表面夫妻。 但秉承着对方是长辈的原则,我依然客客气气开口。 “确实有这个打算。” 她上下打量我许久,这才徐徐开口。 “你知道当初小逸为了娶你,在我面前磨了很久,最后差点闹到母子翻脸吗?” 我讶异抬眼。 这应该算是前后两世听过最大的笑话了吧? 这不就等于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他娶我是因为爱我吗? 小剧场 我:说一句天雷滚滚不为过吧? 第160章 婆婆不怀好意 见我一时半刻接不上话。 我婆婆也不急,她摆弄着手指上的祖母绿戒指,又慢条斯理补充道。 “都这时候了,自然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我起先不大同意你进我们江家门,倒不是因为你不好。相反,你方方面面都很完美,但问题就在于,跟小逸根本不是一路人。” 她盯着我的眼睛,看得出来不是在撒谎。 我内心掀起惊涛骇浪,之前一直以为,整个江家都视我如己出,这门亲事也是众望所归,除了江逸。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隐情。 这位平时待我不薄的婆婆,竟然从一开始就没瞧上我。 她耸耸肩,表情没有什么揭露真相的成就感。 “说难听点,娶你只会成为他成功路上的绊脚石。因为你俩会内耗,后面事实也证明,我当初的判断是对的。”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要答应呢?” 我听见自己颤着嗓子在问,那声音仿佛不是我自己的。 “我就这一个儿子啊。”她摸了摸精心养护的指甲,“你没当过妈,体会不到那种感受。儿子想要娶,当妈的能有什么法子?” 对面的女人心思莫测,她跟江逸某些角度十分神似,越是讲一些重要的话时,表情通常越放松。 就像现在,唇角温雅的弧度一直在,但说出来的每个字都是极具爆炸性的。 “您今天来,是特意告诉我这件事的?” “自然不是。”她脸色沉下来,“我儿子当初费尽心思娶进门的儿媳妇,若是无缘无故就这么丢了,怕是对不起他当初那份努力吧?” 我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等着她的下文。 说来奇怪,这一刻我甚至隐隐有些期待她接下来说的话。 “是因为余家新认回来的女孩儿吗?”她目光毫不掩饰,直勾勾地盯着我,仿佛在讽刺,“你俩这么多年的感情,你对他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我曾经有过。 就因为对这份青梅竹马的感情太过自信,所以前世真相到来那一刻,连我自己都不愿相信。 “您可能误会了,江逸一定不是因为爱我才娶我。” 我大衣袖子底下攥着手机的手已经握紧到了极致,但仍然强迫自己挺直脊背。 “可能当初他可能在您面前表现得很决绝,但绝对不会是因为爱我,或许是当时身边适合的女孩当中,我最熟悉。”我带了点恶意看向她,“也可能是叛逆期,就专门想逆你的意。” 我婆婆一直自诩这个儿子完美到天上有地下无,此时闻言,原本波澜不惊的面色终于出现了一点变化。 她挑了挑眉,轻笑一声。 “我们母子关系向来很好,他为什么要故意跟我作对?” 我耸耸肩,出口的话句句都往她肺管子上戳。” “父母总是觉得孩子跟自己天下第一好,但说不定就曾经因为什么小事暗暗生了龃龉。” 我对她偷情那天的记忆,就到跌下楼梯的那刻便戛然而止。 虽然后面想起一些更细碎的部分,但始终没有看到唤我那人,不过根据常识判断,基本可以确定就是江逸。 儿子目睹生母出轨,就是再深厚的母子情,也会变质吧。 更何况这些年,这两夫妇把儿子丢给爷爷奶奶,独自出去逍遥快活。 感情这个东西,都是经年累月堆砌出来的,再深厚的母子情,长期不在一起,慢慢也就消磨殆尽了吧。 这话戳到了我婆婆的痛处,她声音有些尖刻起来。 “你的意思,我们母子俩关系有问题?” “这问我没用。”我不动声色倒退两步,“应该是您回忆一下,是不是有什么让他终其一生都接受不了的事情发生过?” 我婆婆再不复之前的冷静,有一瞬间,我从她脸上捕捉到疯狂之色。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这话一出口,基本印证了我所有想法。 “我知道什么不重要,毕竟我很快就不是江家的孙媳妇了。” 话说到一半,忽然隐隐感觉小腹酸胀,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估计是最近事情太多,劳神费脑,导致生理期提前了。 重要物品没有随身携带,我还得赶紧上楼去拿一趟,免得等下出丑。 “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得先回趟家上个洗手间。” 虽然明知这话我婆婆十有八九不会信,但这会儿也顾不上她的感受了。 我转身往电梯方向走,就听我婆婆在后面喊住我。 “奶奶今年生日要提前过阴历,等到她生日之后再提这事吧。” 我心下微怔,怎么今年突然要过阴历了? 不过想着也不差这几天,况且我确实着急上楼,于是匆匆应下。 上电梯的时候,我发现我婆婆还站在原地死盯着我这个方向,表情让人不寒而栗。 回到家里直奔洗手间,果然裤子上脏了一大片。 自从上大学之后,我就再没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候。 望着那块刺眼的痕迹,有种前所未有的糟糕预感涌了上来。 小剧场 我:晦气。 大姨妈:不是你哭着喊着求我来的时候了。 第161章 砸了余家场子 余家认亲定在北市顶级的Aman酒店,算是城里数一数二的顶奢。 看得出为了给出身平凡的苏灵撑场面,余家下了重本。 除了关系亲近的世交,几乎北市能叫得上名字的大佬,都派发了请柬。 余家主要是想藉由这个机会,把苏灵正式在上流圈子里推出去。 她还是单身,退一步讲,在等待江逸离婚的间隙里,多寻觅几个备选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养父大概打的也是这个主意,所以整个圈子包括周子熙这样名草有主但尚未公布的,也在被邀行列。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示威,他给我也寄了一张,请柬直接寄到兰苑,我很平静地收下了。 赴宴那天我特地选了件很素的珍珠白旗袍,浅色暗绣泛着微微光泽,搭配了一款种水颜色都堪称绝佳的玉镯。 这是作战的至高装备,漫不经心中透露出精致。 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低调却难掩光华,我很满意。 前世亦是如此,苏灵在我大好的日子来添堵。 这辈子,我打算原封不动还回去。 好巧不巧,出门的时候飘了细雪。 我撑着伞,踩着细高跟鞋上了车。 豪华座驾悄无声息穿过蒙蒙雪雾,渐渐逼近Aman。 远远就能瞧见灯火通明的门廊。 余家斥巨资包下一整层,大堂明晃晃地摆着爱女归来的易拉宝横幅,格格不入地让人想笑。 我施施然进了门,原本熙熙攘攘的宴会厅突然安静,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过来,气氛也有一瞬间凝滞。 我下意识想拨一下头发,忽然意识到为了配合这件旗袍,已经把头发挽起来。 于是放下手,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施施然进了宴会厅。 原本有说有笑的宴会厅突然安静,气氛微微凝固。 余家大张旗鼓办宴会,摆明是想给我难堪,在场众人大概没料到我会亲自来,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反应。 我养父首先站起来,表情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但顾及在场这么多人,还是勉强忍了回去。 他虽然准备羞辱我,但当我真真正正站在这里时,他还是流露出一瞬间的措手不及。 不过反应过来之后,便立刻开始出言责难。 “这种大日子你还迟到,让一屋子长辈等你。都是这些年,我和你妈把你惯坏了,看看你姐姐,一早就过来帮忙准备了。” 踩一捧一这个说辞,前世已经领教过了,此时也不觉得意外。 我眼神顺着他说的方向看过去。 苏灵今天画了流行的裸妆,白色长礼服愈发显出气质清纯,只是举手投足依然带着点小家子气。 她见我养父夸她,立刻上前,笑着打圆场。 “爸,别气了,笙笙肯回来就好,到底是一家人嘛。” 我养父这才眉头稍霁,觉得我大概是在徐家不够如意,所以才灰溜溜来看他脸色,于是出言愈发嚣张。 “认清身份就好,还不赶紧给大家道个歉,来这么晚,真不知道之前教你的规矩都学到哪儿去了。” 我唇角略抬了抬,伸手摸向随身包。 苏灵下意识后退两步,我差点没笑出来,难不成以为这包里会掏出武器不成? 我取出个信封,随即递了过去。 “这些年余家给我所有的东西,包括兰苑那套房子的房产证,都在银行保险柜里,这是保险柜钥匙。” 我养父面色铁青,当着众人的面又不便发作。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将信封随手放在桌面上,“自此之后,互不相欠的意思。” 我养父被这句话激怒,猛地上前两步。 “家里养你到这么大,你说互不相欠就互不相欠?”他轻蔑地看了眼桌上的信封,“再者说,这些都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可远远不够吧?” 我正待说什么,就听身后传来个声音。 “那天让你直接开价,你假模假式不肯,现在又来为难孩子!”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徐老穿着一袭喜庆的中式唐装,从半掩的宴会厅大门里缓缓而入,周围几个Aman酒店的高管毕恭毕敬跟在后面。 在场众人不少是北市圈子里的大佬,见状纷纷起身。 老爷子在众人亦步亦趋的簇拥下,走到我旁边,温言问道。 “怎么一个人过来这边了?饿不饿?” 我是徐家孙女这件事还没有对外披露,所以此时众人大概都比较纳闷,为什么向来深居简出的大佬会对我如此和颜悦色,甚至是有几分亲昵了。 人群中大概有人曾经跟徐老打过交道,见状也没时间惊讶,匆忙往这边凑过来。 “您怎么亲自过来了?”那人在北市也算叱咤风云的人物,然后此时此刻却表现出十成十的殷切。 徐老似笑非笑乜了他一眼。 “我今日也在这里摆酒,之前不是送了帖子给王老板吗?” 那人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道。 “因为今天江总的岳父也说摆宴席,时间比您的稍早一些,所以我想好歹来敬个酒……” 听到这里,我内心恍然,原来今日余家能招揽这么多人,完全是瞧了江逸的面子。 徐老在海城再如何呼风唤雨,那都是鞭长莫及。在本地,江家才是地地道道的大佬。 而江逸今天没有来,也就是说,我这个江太太才是风向标。 我几不可见地勾起嘴角,挽住徐老的手臂。 “刚刚不饿,现在有些饿,咱们走吧。” 在场众人都清楚我是明媒正娶的江太太,眼下见我要走,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谁也不是傻子。 余家的请柬写着是迎回爱女,众所周知我才是余家唯一的女儿,真假千金这种事在圈子里不算罕见,众人今天来估计也是想看看我的态度。 按照大众标准判断,觉得我肯定不会舍弃余家,那么看在江家的面子上,大家肯定要来捧个场的。 然而如今我非但归还了东西,而且还要中途离席,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徐老任由我挽着,走了两步忽然又回头。 “忘了通知各位,今晚鄙人在这里举办的那场答谢宴,也是为了迎亲。”他拍了拍我的手,“这位,是我徐家当初被抱错的孙女,也是我唯一的合法继承人。” 现场顿时掀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随即众人纷纷上来贺喜。 “赏脸的话,可以来顶楼贵宾厅喝一杯。” 说毕,徐老也不多做停留,径直带着我往外走。 众人见状,赶紧接二连三跟上,片刻之间,偌大的宴会厅除了本家儿的人,几乎都走光了。 这个效果比预期的还要好。 我满意地跟着转身,余光瞥见苏灵干巴巴地站在那里,尴尬得手足无措。 一如前世众叛亲离的我。 小剧场 我:以牙还牙的感觉真是好爽啊。 第162章 接二连三打脸 虽然是同一家酒店,但顶层贵宾厅相较于普通楼层的宴会厅,档次高了不是一星半点。 老爷子应该是特地嘱咐过,今日装饰得更是极尽奢华之能事。 空运的白玫瑰,顶级糕点师亲手定制的星座蛋糕,甚至连香槟塔所用的酒,都是Dom Perignon P3,这个手笔不可谓不大。 厅里原本已经坐了些贵客,老爷子和我又带了一批过来,场子登时坐的满满当当,几乎整个北市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这里了。 门外迎宾的偌大前厅里,是我的巨型高清照片。 有别于我今天这件旗袍的低调,照片里是件极修身的红色丝绒礼服,性感张扬,愈发衬得肤白貌美。 今时今日再看这身行头,更像是战袍,宣告着某种难以言说的胜利。 进门是条布满白玫瑰的花路,蜿蜒着一直伸到主舞台。 此时所有灯光熄灭,追光等把我从头到脚温柔地包裹住,全场视线都集中在唯一光源里的我身上。 我坦然往前走,周围响起应景的掌声,较之之前跟江逸结婚的排场,毫不逊色。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老爷子为什么卯足劲安排。 在真假千金的战争里,所有人都认为我是落败者。 哪怕眼下依然有江太太这个身份撑腰,但豪门联姻,若背后没有强有力的娘家,下场通常都不会太好。 毕竟利益至上。 因而那些曾经带着艳羡眼光看我的人,此时此刻很可能在暗中窥探,伺机准备看我笑话。 所以老爷子没有先带我回海城,而是特地选在北市办这场宴会,并且广邀宾客,就是让所有人知道: 离开余家,甚至日后离开江家,我依然能过的风生水起。 一点点暖意涌向四肢百骸,那种有人全心全意替你打算的体贴着实令人感动。 我一步步向前走着,一如走向新的人生。 全场的灯重新点燃时,我已经站到了主舞台上。 周围彩带烟花齐鸣,老爷子冲我伸出手,当着全场所有宾客的面,一字一句宣布。 “这是我徐家唯一的血脉,也是唯一的合法继承人。” 到场的都是商界大佬,明明白白知道徐家的家底以及在海城代表的分量,闻言纷纷低语起来。 即便听不清内容,大抵不外乎是说我如何命好。 脱离了二流的余家,又收获了一流的徐家。 还没等老爷子继续介绍,就听门口传来动静,我抬眼望去。 只看见我养父养母带着苏灵,从门口进来,满脸挡不住的忿忿。 苏灵依然是楚楚可怜的小白花样,隔着花路就冲我喊。 “笙笙,你怎么能这样呢?你认祖归宗,就算不顾念爸妈,但有没有想过生母的感受?”她抹着眼泪,俨然正义使者,“这件事她有知情权,可你把她置于何地了?” 这话明明白白是在说我忘恩负义攀高枝儿,我深吸口气,尽量想忽略那股茶味带来的恶心。 虽然知道以她的身份立场,诋毁我是应该的,但胸口那股子憋闷感越来越重,强烈考验着我的忍耐力。 偏生苏灵还在添油加醋变本加厉。 “今天这么隆重的日子,你为什么不叫她呢?没有她就没有你啊。” 我眼尾扫过去,她到底哪来的底气,敢来这个宴席上闹呢? “那你认祖归宗的大日子,为什么也没叫她呢?”我故作不解,“我跟她没在一起生活过,感情淡漠些情有可原,她辛苦养育你25年,你飞上枝头变凤凰,就把人抛诸脑后,不合适吧?” 人群中低语起来,听得出是在质疑。 苏灵站在灯火通明的大门口,能清楚看到这句话之后,她连嘴唇都在抖,微微颤声开了口。 “我……我叫过了,是妈妈不想来。” “是吗?”我慢条斯理地笑笑,挑眉道,“那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叫过呢?” 苏灵被噎住,在这个她始终融入不进的顶层圈子里,这种冷场无异于认输。 我养父养母不忍看亲生女儿陷入尴尬。 “如果按你这么说,今天认亲是不是应该邀请我们到场?”我妈已经不复之前的温和,说话明显有点咄咄逼人,“我们从头到尾都没收到你的请柬,可你姐姐的认亲宴,却邀请了你。” 我居高临下站在台上,冷眼看着下面这对把我养大的夫妇。 她邀请我,是为了示威。 我邀请他们难不成是要炫耀吗? 那点冷笑噙在唇角,正要化成言语,就听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众人循声望去,就看见六七个人鱼贯而入,为首的正是周家老爷子。 我心下讶异,回头用眼神示意,难不成徐老还请了他们? 徐老眼里也有一闪而逝的纳闷,但他收敛情绪比我要快多了。 “周总和小周总大驾光临,我这小小的认亲宴蓬荜生辉啊。” 周家在海城也算拿得出手,最重要是做实业起家,交游广阔,现在不少人纷纷起身打招呼示意。 余家在海城那块地皮跟周家有极大牵扯,我养父当即换了张面孔,近乎讨好地跟周老爷子握手。 然而人家没理会他,径直朝我走过来。 我养父表情有一点尴尬,但很快若无其事又把落空的手收回来。 “今天是徐家的大喜日子,同样也是我们周家的好日子。”在众人满脸不解和迷茫中,周老爷子走到我身边,慈爱地拍拍我肩膀,“趁这个机会通知一下各位,这是我们周家的外孙女,也是周氏下一任执行总裁的候选人。” 小剧场 我:锦上添花原来是这种感觉的。 第163章 苏灵当众发疯 人群中陷入短暂静谧,气氛瞬间变得极为微妙。 这条玫瑰花铺就的通道并不长,偏生我视力又好得惊人,所以站在这里,可以很清楚看见苏灵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 先是惊诧,后是扼腕,最后任由懊恼之情爬满整张脸。 的确,换位思考一下,此时的她内心得有多遗憾啊。 过了二十五年清贫日子,忽然发现自己有两门高不可攀的亲戚。 最可笑的是,她以为自己攀上了余家这样的高枝儿就已经是人生赢家,可以碾压我,殊不知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短短片刻之间,苏灵满眼都是可怖的红,肉眼可见地失态,根本没有平常小白花的单纯无害感。 因为这一切的风光,原本是属于她的啊。 她死死瞪着我,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 我感同身受此时的一切,因为前世25岁那个生日宴会上,我就是这样的心情。 恨她凭空出现,夺走了我的一切。 风水轮流转,这一世终于轮到她了。 周家两个舅舅也都跟着来了,不知道是不是事先被授意过,非但没有被抢班夺权的不忿,反而笑容满面,递上个不小的珠宝匣子。 “上次说好要给的见面礼,你哥哥姐姐给的珠宝,还有海城市中心楼盘的房产证,你舅妈又找了些古玩玉器,反正都在里头了,算是给咱外甥女添点彩。” 我从善如流地接下来,露出个甜笑。 “谢谢舅舅,谢谢舅妈和哥哥姐姐们。” 舅舅也是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大概是家里孩子不够争气,遇上我这种乖巧型的嘴甜外甥女,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 反倒是两个老的面色不善。 “还没改口叫我们,倒先让你捡了个现成便宜。” 大舅舅是场面人,闻言一拍大腿。 “那太不好意思了,这样,咱也不能白让人孩子叫我一声舅舅,海城城郊那块地皮处置权,给笙笙吧。” 我养父表情顿时有些失控。 那是他心心念念了好久的地皮,原本要建的乐园需要扩张,就是相中了那块地,开了很高的价格,对方一直没松口。 没想到兜兜转转居然到了我手里。 不过他到底在商场驰骋多年,即便心底有再多不甘,表面上都得压下去。 人群中有相熟的人开玩笑。 “老周,你也太舍得了吧,几十亿的地皮,就这么送了?” 大舅舅豪气干云。 “又没给外人,我就这一个嫡亲的外甥女!” 面子里子都给足了我。 苏灵显然没有我养父那样的忍气功夫,此情此景顿时让她有些歇斯底里,她拽住旁边我养母的手臂,嫉妒得眼圈儿愈发红了。 我养母安抚地拍着她的手背,看向我的眼神格外复杂。 大概是一手养大的孩子没有沦落街头,欣慰之余又带了点遗憾。 毕竟压了她亲生闺女一头,心里终归不是滋味。 徐老见场子热得差不多,清了清嗓子,接过麦克风。 “趁今日各位都在,干脆做个见证。”他揽过我肩膀,“徐家这几代人丁凋零,这一代只有笙笙一个,所以我在此宣布,徐家所有产业,即日起都交到她手上了。” 我内心震动,回头正要拒绝,就被他用眼神制止。 “股权让渡这些具体事宜,找一天让律师处理好,到时候我会召开新闻发布会办交接的。” 我即将出口的话被堵回去。 这种场合,老爷子想把宠溺做到极致,我换了副温软的笑脸,郑重其事点点头。 “谢谢爷爷。” 他因这一声“爷爷”而面色大恸,看着我,像是透过我看早逝的儿子。 素来进退有度的老人此时也只是个被亲情冲昏头的普通人,他拍着我肩膀,喃喃道。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周老爷子在一边也跟着清清嗓子,正待说些什么,突然被台下的苏灵尖锐地打断,她突然疯了一样冲上来。 “外公好,我妈妈……周敏,是您亲女儿。” 我看见我养母满脸错愕,似乎没有预料到她会突然有此一招,刚刚认下的女儿当着外人叫别人妈妈,那滋味可想而知。 苏灵丝毫不顾余家父母带着微妙质疑的眼神,抹了把眼泪,将楚楚可怜的姿态做到十成十。 “妈妈这些年过的很辛苦,她一直惦记着你们。” 两个舅舅意味不明地对了个眼神,就听周老爷子轻哼一声,随即笑了。 “是这样吗?” 苏灵登时点头如捣蒜。 “我妈妈一直想带我回家,也经常念叨家里的事情。” 是不是有这些事我不得而知,但看周老爷子不动声色浮起的嘲讽,就知道后面十有八九要放大招。 果不其然。 “我怎么记得,她当年离家的时候说的是老死不相往来。”周老爷子面色未改,眼神却极尽嘲讽之能事,“而且这几年据我了解,她似乎从未提过周家分毫,对外也一直是说父母双亡。” 苏灵脸上血色褪去。 “宁可去做清洁工都不跟家里联系,这似乎不是经常念叨我们的态度吧?” 苏灵嗫嚅着还要说什么,但周老爷子没给她机会。 “知道这些年,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找过你们吗?”他露出称得上是温煦的笑容,“因为她养出了一个废柴!软弱,虚荣,不思进取,所以根本不配我周家去认回来。” 我暗忖,姜还是老的辣。 这话一出,等于彻头彻尾把苏灵变成了上流社会的一个笑话。 而苏灵像是被人活生生打了一巴掌,孤立无援地站在那里。 人群中传来轻笑和唏嘘,像是在嘲讽她的不自量力。 毕竟拜高踩低是常态,这个圈子尤其是,余家在今日的争夺战里并不占据上风,连带着苏灵也就成了被践踏的对象。 周老爷子意犹未尽,转向所有人。 “本来家丑不可外扬,但今时今日在座诸位也不算外人,不妨直说。”他看了看我,复又面向所有人,“笙笙是我冷眼旁观了许久,才决定认回来的外孙女,她聪明,理智,有勇有谋。之前炸弹事件,还有一些突发情况的处理,都表现出了绝对的领导天赋。” 在场众人都是触觉非常敏锐的,当下听懂了话里的潜台词。 某位眼熟的地产大亨登时接口。 “确实,之前很多事我也有耳闻,江太太沉着冷静,是不可多得的领导人才。” 另一位珠宝商也不落人后。 “可不是,我听上面一个朋友说,今年北市十大杰青已经选完了,不日就要公布,咱们江太太位列其中,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周老爷子闻言更是觉得长脸,他笑咪咪地看向苏灵。 “所以我周家要认的,从头到尾都是她,跟你养母没有半点关系,也别想着靠这点莫须有的情分,从我这里捞到一星半点好处,听懂了吗?” 苏灵脸色铁青,投在我身上的眼神愈发怨毒。 我养父脸色几经变化,最后还是赔上殷殷笑脸,扯了一把苏灵的袖子。 “您说哪里话,她现在是我余家的孩子,怎么会打您的主意呢?” 周老爷子笑笑。 “我也是给你们提个醒,”他视线掠过下面站着的一家三口,“笙笙跟你们余家已经断绝关系,所以你们也不用想着吸她的血。” 我养父恼羞成怒,却又不敢发作。 刚刚正式晋升为我爷爷的徐老接过话筒。 “既然话说到这份上,我就不多废话了,支票我开好了,你直接拿走,笙笙这些年的花销都在里面,只多不少。” 说着,让管家把支票奉上。 这比当众打脸还解气。 我胸口那股子憋了两世的火悄无声息散去。 那一家三口再没脸留下,灰溜溜地走了,我目送他们身影消失在大门尽头。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竟然看到疑似江逸的身影一闪而过。 小剧场 我:是我眼花吗? 江逸:我老婆的大日子,怎么也要来看看的。 第164章 当街被人掳走 一夕之间,我成了北市权贵圈子最炙手可热的人。 之前期盼已久的十大杰青表彰也恰到好处地公布了,不少媒体约了时间采访,为后面的正式接掌公司做了不少铺垫。 锦上添花烈火烹油,这绝对是我一生当中的高光时刻。 那晚江逸一闪而逝的身影就像阵风,轻飘飘地散入空气里,烟消云散。 “苟富贵勿相忘,姐们儿现在风生水起,可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姐姐妹妹?” 辛妤在电话里调侃时,我正在挑晚礼服。 爷爷过几天要开发布会签署股权让渡书,后面有个正式晚宴,所以得挑件庄重大气的战袍去镇场子。 “来呗,姐姐包养你,多你一个不多,就怕有人现在不愿意投奔我。” 她和周子熙正深陷热恋,这会儿怕是正如胶似漆呢。 “谁?小媛儿吧?一准儿是她。” 我被她逗笑了。 “甩锅给未来小姑子真是一点都不带手软的。” 我相中了件一字领的战袍,于是把电话换了个手,另一只手把衣服拿下来,对着镜子比对。 “不扯闲白儿了,后天开庭,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停下试衣服的手,看着镜子。 “我需要准备什么?人到了不是就行了嘛?” “其实人不去也可以,但这种小案子,一般还是先调解,最后大概率就是道歉了事。”对面顿了顿,“你现在正是风生水起的时候,其实没必要因为这点事计较,万一坏了运气,得不偿失。” 我看着此时镜子里的自己。 确实是容光焕发,气色出众,一看就知道正在经历上坡路。 所以辛妤那话罕见地让我有点犹豫。 “但都到这个节骨眼了,也不好撤诉了。”我抿了抿鬓角的碎发,“大不了调解的时候,我让一步吧。” 其实原本我也是打算让对方道歉了事的。 辛妤在那边“嗯”了一声,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 “对了,你这些日子要小心点,我那天碰见苏灵,感觉她精神状况不太正常的样子。”她顿了顿,“而且认亲宴丢了那么大脸,是个人都会伺机报复的吧?” 我闻言失笑,辛妤对她应该有仇敌滤镜。 我印象里,苏灵是个惜命的人,而且前世也没有什么需要她自己冲锋陷阵的机会,所以我觉得她跟歇斯底里的亡命徒扯不上什么关系。 “放心吧,她应该不会在我面前自曝其短,估计看见我都有应激反应了。” 我俩又插科打诨一会,辛妤在电话那端被周子熙叫去吃饭了。 暗暗替他俩高兴了一下,挂掉电话,我去更衣室试了这件衣服。 衣服恰到好处贴着皮肤曲线,多一寸则肥,少一分则紧,我觉得不错,省掉了节食减肥的麻烦,于是就要了这件。 划卡的时候,柜姐还微微惊讶了一下。 因为原来在江家的时候,每一季度选好的东西,账单都是直接送到江氏。 “以后账单单独结算,我回头给你个新的地址,东西也不用再寄去江家了。” 能在奢侈品当柜姐,眼力见儿自然是有的,当下也不多问,规规矩矩去开票。 其实我很少到专柜看衣服,各大品牌经常是把名录直接send给我,但这个牌子的地址填的是海天别苑,不想在这个节骨眼还跟江逸有什么瓜葛。 只能亲自跑一趟。 拎着袋子出来,就听见手机在震,接起来之后,对面是个带点沙哑的嗓音。 “笙笙,是我。” 我眉头下意识紧了紧,是周敏。 那天她虽然没能到场,但估计苏灵势必已经跟她添油加醋描述了周家的态度。 尽管认我不认她是周老爷子的决定,然而面对周敏,眼下我隐约有种鸠占鹊巢的微妙歉疚。 “有什么事吗?” “还没恭喜你认祖归宗。”她声线里的砂砾感很重,“那天的事我听说了,徐家是个不错的归属,挺好的。” 我拎着袋子走向商场的底下停车场,却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得低低地“嗯”了一声。 “既然你过得这么好,灵灵那件事,能不能算了,她已经很惨了。” 这句话让我刚刚萌生的歉疚瞬间消失,刚巧有江逸的电话顶进来。 “我要接个电话,晚点说吧。” 就在这个空隙,忽然从后视镜看见有两个压低鸭舌帽的人朝我走来,我心下不妙。 这会儿江逸的电话已经被接起,我只来得及喊了声“救命”,眼前就陷入了无边黑暗。 小剧场 我:出门要带保镖,让他们在试衣间门口等也是好的。 第165章 千钧一发之际 我知道自己大意了。 主要是周敏那通电话放松了我的警惕性,不用细想,我其实也能猜到事件的大致始末。 必然是苏灵找到她哭诉,不知道添油加醋说了什么,又强调自己处境艰难,她才帮忙打了这通电话。 算准了我对生母到底残存了一点恻隐之心。 我确实万万没想到,她竟然真敢光天化日之下作奸犯科。 刚刚那两人用喷了迷药的毛巾捂住我的口鼻,不过药量可能不够,所以我失去意识的时间不长,很快就昏昏沉沉醒过来了。 手机已经不知道被丢到哪儿去,依稀记得接通电话那一刻,江逸语气急促,说让我最近别落单。 他应该是洞悉了内情,可惜这提醒来得晚了点。 眼下车内昏暗,我发现自己被拉到一片荒郊野岭,手脚都被绑得死死的,嘴上也贴了厚厚的胶布。 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我不能表现出来。 脑子试图冷静分析,苏灵这会儿派人抓我,只是为了泄私愤吗? 这未免太冒险了吧? 虽然豪门绑架是常有的事,但北市因为地理位置和政治原因,治安从来都是相当好的那种,鲜少听到有人因为这种事被撕票。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这几天刚拿到了杰青,出门动辄就有记者盯梢,这个节骨眼铤而走险,显然不够明智。 除非她另有目的。 这个想法很快得到了印证。 有股奇异的燥热从小腹涌上来,迅速传递到四肢百骸,身体热度渐渐升高,我强迫自己屏住逐渐急促的呼吸。 然而后背却有细细密密的汗水渗出来。 我不是未经世事的少女,在周子熙的会所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不敢说深谙夜场规则,但也见过有男人为了控制女孩子,给她们酒里放不干不净的东西。 从我眼下身体的反应来看,这药量应该不轻。 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 没有什么比这种方法更快毁掉情敌了,尤其在她想快速上位的前提下,只要拍到我的不雅照片或视频,发给江家,这是最直观也最有效的打击办法。 退一步讲,如果江家不受她威胁,她还可以将其公诸于众。 强烈的鄙夷涌上来,这么下作的手段,真他妈是女人之耻啊! 车子疯狂奔驰一阵子之后,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停了。我立刻佯装还在昏迷中,但额头已经不由自主开始冒汗。 那两人似乎是把我抬到了一个房子里面,因为听到了关门落锁的声音。 我被丢在了硬邦邦的床上,有人拍了拍我的脸。 “药劲儿是不是快上来了?” “差不多了吧?据说这药是顶级的,速度快药效强,一会儿估计能爽死你。” “长得这么标致,肯定爽。” “看这胸,这腿,啧啧。” 那人似乎是狞笑了下,我心里那股子恶心而愈发浓烈。 就听其中一个清清嗓子。 “说好了,我先来,你负责拍。” “凭什么呢?好容易有这么上好的货色,凭什么你先来?” 这段对话验证了我之前的全部猜想,苏灵就是想拍下我受辱的片段,借此要挟我。 就听那俩人又道。 “这事儿不是闹着玩的,你出去看看,先确定没有尾巴跟着,不然非但拿不到钱,咱哥俩还得进去!” 那人不情不愿开口。 “你怎么不去?都拿一样多的钱,凭什么指使我?” 我心下微松,这两人若是有分歧,那就好办一些了,而且听口气只是图财。 苏灵开得起的价码,我只会开的更多。 想到这里,我睁开眼,从嗓子里挤出些声音。 那俩人都吓了一跳,直勾勾地盯着我,我用眼神示意自己不会挣扎。 其中一人将信将疑要去撕我嘴上的胶布,另外一个急忙拉住他。 “你有病啊!她万一喊起来怎么办!” 那人也犹豫起来。 我用尽平生全部自制力,力求让自己表情看上去冷静。 “这里荒郊野外,喊也没人听见。”那人不怀好意地盯着我胸口,“再说等会到了床上也是要叫的。” 两人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我凝眸盯着他俩,忍住身体里涌上的一波又一波热浪。 “撕掉胶布,你别出声,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我点点头,眼神出奇镇定,大概是被这股镇定感染,其中一个伸手撕掉我脸上的胶布。 顾不上脸颊那一刻被拉扯的剧痛,我抢在第一时间开口。 “一千万。” 那二人都愣住了。 “我不管绑我的人开价多少,我出一千万。” 苏灵那个身价,连拿出一百万都费劲,就算有余家在身后给她撑腰,七位数也已经是极限了。 所以我开口就提了一个对方无法拒绝的数字。 “你当我们哥俩是什么人?” 其中一个摸摸鼻子,掩饰这一瞬间的失态。 另一个更加直白。 “别跟她废话了,先上再说。” “你们拿了多少定金?五十万?”我持续冷静输出,但小腹感觉燥热得已经快要炸开了,“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们一百万,我手机微信余额可以直接转,不信你们拿出来看看。” 我手机支付账号跟江逸绑定了,如果转出一大笔钱,他那边会收到提示,眼下想不到还有其他援兵,只能寄望于他可以机灵点儿。 那两人显然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吞了口口水。 “把你手机拿出来!” 我耸耸肩。 另外一个一拍大腿。 “坏了,刚刚抓她的时候,那手机掉地下车库了,我看见了,故意没捡,怕有定位!” 同伙猛地推他一把。 “你傻逼啊!” “我哪知道她那里面有那么多钱!” 眼看二人要打起来,忽然其中一个反应过来,伸手抓住我头发。 “你是不是故意的,想让我们哥俩内讧!” 头皮的痛楚并没有适度缓解身体的燥热,我咬着牙根。 “手机又不是我掉的。” 对方愣了下,我急忙见缝插针。 “我手上还有个镯子,你们也可以拿走,市价160万,分分一人也有八十万。”我咬破嘴唇,试图保持清醒,“现在拿了东西开车走,这件事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见二人肉眼可见地犹豫了,我再接再励,继续游说。 “绑架一旦被发现,那酬金就是有命赚,怕是也没命花。”我留意着两人面部表情变化,“更何况,雇主万一翻脸不认人,不给这笔钱,你们岂不是亏大了。” 这句话戳中那两人的痛处。 揪我头发那个松开手,压低声音给同伙耳语道。 “她说的有道理啊,那边定金才给了50万,咱俩一分就25万了,而且万一不给尾款,咱们……” 话没说完,就被另外一个打断。 “别被这娘儿们蛊惑,她这是拖延时间。”他狠狠冲我道,“别他妈跟老子玩这套!” 说着,上手就撕扯我衣服。 同伙明显有些犹豫,我强忍恶心开口道。 “绑我之前应该也查过了吧,我身后是海城徐家和周家,你们觉得这事儿能善罢甘休吗?” 我今天穿了件V领针织上衣,很容易就被对方撕扯开了,那两人眼神在这一刻都变了。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这会儿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 “我眼下还是名正言顺的江太太,真动了我,你们想想能不能安全走出北市。” 二人闻言冷笑起来。 “江家?那你大可以放心,我们哥俩要没点把握,也不敢对江家少奶奶下手啊。” 我像是三九天被人泼了盆冷水,难不成江逸私下已经许诺了苏灵什么,所以她才敢这么有恃无恐。 未及细想,注意力已经被胸前的凉意吸引。 头脑里那根理智的弦已经被拉扯到极致,身体几乎被药物支配,就在我濒临绝望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敲门声。 那两人悚然一惊。 “谁?” 小剧场 坏人:谁? 画外音:查水表。 第166章 并不想滚床单 我心头一震,顿时又燃起了几许希望。 未及两人反应,门被从外面直直踹开。 江逸眉目冷凝,眉眼冒火,进门之后眼神便落在我被撕开的衣襟上。 一股前所未有的羞辱感席卷而上,我试图侧身挡住,因为不想被他看到这么狼狈的一面。 “你小子哪儿来的?” 旁边那彪形大汉吆喝着,作势就要动手。 然而江逸快他一步,狠狠一脚将人踹翻在地。 另外那人见势不妙,也扑上去,江逸一记膝压直中定时发布对方下腹,然后顺势卸掉了他的膀子,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下一刻,他穿着皮鞋的脚碾压对方胸口,不知道用了多大劲,那人当即溢出口血。 江逸骨子里其实不是崇尚武力解决事情的人,但这一刻似乎又回到了青春期那个桀骜不驯的刺儿头。 他身手后来是有被名师指点过的,没有太过花哨的招式动作,杀伤力却极强。 他一口气把人撂倒后,一脚又重重踩在刚才扒我衣服那人脸上,语气是满满的杀气。 “你刚刚哪只手动的她?” “你他妈谁啊?” 江逸二话没说抄起一旁的椅子,冲着这人的手臂狠狠砸去,那人痛哼一声,我甚至能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江逸一言不发,第二下又狠狠砸在几乎同一位置。 撕心裂肺的叫声回荡在不大的空间内。 另外一个见状立刻抱头求饶。 “我没动她!” 江逸扔下手里的凶器。 “我不知道谁让你们来的,但这笔钱你们铁定是有命挣没命花。” 说着,他走到我身边,脱掉大衣把我整个裹住,然后小心翼翼打横抱起。 自打他进门那刻,我强撑的那口气就已经松了下来,此时只剩下焚身的痛苦和紧绷神经放松的疲惫。 我过于急促的呼吸和潮红的脸色给了江逸足够提示,他眸光愈发深暗,隐忍着咬紧后槽牙,罕见地骂了句脏话。 “早知道应该把那俩王八蛋直接废了的。” 我已经顾不上分辨他说什么了,饶是裹着江逸的外套,我仍然抑制不住地哆嗦,却不是因为冷。 体内情潮一波接一波袭来,理智犹如坐上过山车,在欲海沉浮。 实在难受的坚持不住,我整个人蜷缩在后座上,脸蛋无意识擦过柔软的毛绒坐垫,熟悉的海洋香氛扑入鼻端,莫名带来点安心感。 我无意识逸出一声呻吟。 江逸忍不住低头又爆了句粗,脚下油门踩的又狠又急。 “再忍忍。” 我昏昏沉沉地抬起头,身体里情欲拉扯已经超出负荷,感觉下一秒就要爆炸。 尤其此时此刻车里熟悉的男性味道,更是加重了这种负荷。 我强撑着最后一点点理智。 “送我去医院。” “这会儿去医院如果被拍下来,你下半辈子就别想见人了。” 我呼吸抑制不住地急促起来,几乎是从牙缝里一字一顿挤出几个字。 “去医院。” “我有别的法子。” 做了好几年夫妻,我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可就是因为不想,才要去医院。 此时此刻我和江逸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如果掺杂了情欲这件事,会变得愈发剪不断理还乱。 清醒之后,彼此一定会后悔的,至少我会。 然而饶是如此想着,意识还是渐渐脱离身体,我感觉这辈子能受的最大折磨不外乎如此。 江逸把油门踩到极致,我影影绰绰看到窗外,应该是上了高速。 脑海里清醒的部分越来越少。 他把我带到江家名下的酒店。 断断续续听到他拿了总统套房的门卡,我被江逸的外套半蒙住头,客房部经理压根不敢多看一眼。 江逸半抱半拉把我拖进电梯,我像是没骨头一样攀附着他,碎发垂下来拂在脸上,也抬不动手去拨开。 他就站在我旁边,明明什么都没做,但气息却铺天盖地,全方位笼罩而来。 裸露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嚣。 这种渴望在房间门被关上之后到达了极致。 我试图挣扎,一个踉跄险些撞到墙壁,他反客为主钳制我的手,另一只手顺势攀上我的腰。 男人身上源源不断的温热气息透过衣服传过来。 温凉的唇瓣擦过我的,蜻蜓点水,却如烈火烹油,最后一丝理智土崩瓦解。 我脑海中清清楚楚闪过念头。 完蛋,避不掉了。 第167章 他还敢护小三? 重生之后,我没有跟任何异性发生过亲密关系,甚至亲昵动作也相当有限。 本质上我对这种关系的建立还是非常审慎的,毕竟前车之鉴,与其培养新的亲密关系对象,不如好好搞事业。 然而理智离家出走的这个当口,江逸作为唯一被身体接纳过的异性,心理接受度上自然要高了许多。 我深吸口气,想兀自再抵抗一下,然而咽下舌根上的灼热,怀疑自己整个人要烧着了。 他出口的每个字都像是蛊惑。 “不用有负担,合法配偶。” 这话在新婚夜也曾经出现过。 长久以来我虽然一直扮演暗恋方,但真刀真枪上阵,作为女孩子,当时还是相当紧张的。 记得江逸彼时也是用这句话安慰我,虽然并没起到多少实质性作用,但确实在精神上让人松弛不少。 我正深陷回忆,就感觉温凉触感重新回到嘴唇上。 “这个节骨眼还走神,看来是不够难受?” 湿热的气息扑在耳畔,劫后余生的松弛和暗波汹涌的情潮交织混合,让人的感官变得格外敏锐。 我下意识想躲,却被牢牢制住,连同周围气氛也一起变得压迫紧张。 暧昧肆意蔓延的空气里,我试图找回场子,于是嘴硬地反驳。 “负担倒是没有,嫌脏而已。” 江逸被气笑了。 他讳莫如深地盯着我,脖颈上青筋分明,笼罩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下,愈发多了几分性张力。 平日就算了,但此时此刻对我来说,着实是种考验。 “你可以亲自验验。” 腰窝间贴着突兀的滚烫热源,让人没办法忽略,他的手覆盖上我的眼睛,世界陷入黑暗,暧昧也被放大。 最后一根弦在脑海中崩断。 脑海里有个声音反复游说:别为难自己了,就当是点了个出台的。 没有了自我拉扯的内耗,再不用佯装镇定。 下一刻,我任由自己破罐破摔。 这一晚没有想象中难熬。 时间被浓缩成几个回合,道不阻所以不显得长。 有意思的是,彻底放开之后,我反而倒没了负担,于是能更加投入其中。 以致于到了后来,已经说不清是体内情潮作祟,还是兴致使然。 我不想纠结,也懒得为难自己,横竖已经是这样的场面,索性留到明天再去计较好了。 平素我是个认床的人,换个地方总是睡不踏实,这一晚不知道是不是太累的缘故,沉沉睡去之后,再睁眼已经过去了五六个小时。 我怔怔地躺在柔软的枕头上,许久没睡的这么靥足且安稳了。 酒店窗帘遮光性都很不错,只有从缝隙透过来那一点微亮提醒我,天可能已经不早了。 江逸在一旁呼吸平稳,根据经验,我立刻判断出他还在睡。 两人不是第一次这么同床共枕,但感觉确实尴尬中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 联想到昨天的遭遇,有种与狼共枕的愤懑。 虽然这一世他跟苏灵的牵扯没有之前那么多,但在我潜意识里,还是将两人归为一丘之貉。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滚了床单,心理上自然有微妙的不适应…… 我决定赶紧离开这个是非地为妙。 小心翼翼挪到床边,昨天那件被撕破的衣服已经没法穿了。 我摸索着想直接找到大衣套上,然后趁着人没醒赶紧走。 结果忽然想到,手机被丢在地下车库,眼下身无分文,出门估计连打个车都费劲。 就在我认真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办的当口,身侧传像是有感知似的,随即传来动静。 “一大早折腾什么呢?昨晚还不够累?” 他应该是还处于困顿状态,嗓音里那点沙哑瞬间勾起昨晚一些不宜细想的画面。 我顺势从床边滑下去,要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小腿酸软得厉害。 然而这时候,谁先露怯谁就算输了,我只能力持镇定,佯装无事。 “帮我打辆车,去市北。” 那天把兰苑钥匙和房产证还给余家之前,我就已经搬到市北了。 周家舅舅送的一套精品房,面积不大,装修不错,很适合这个阶段过渡住。 爷爷也没有强迫我去住四合院,彼此保持一点距离,反倒避免了很多尴尬。 “使唤起我倒是一点也不手软啊。” 江逸伸手把床头灯打开,屋内一切无所遁形,包括我那点想发泄却没有出口的情绪。 “爱叫不叫,这点事难为谁呢?我冷笑了下,“给谁打个电话还不能来接我一趟了?” 说到打电话,立刻反应过来我没手机这件事,所以底气没有之前那么足,但还是自我安慰,想着下楼找前台借个电话总不是什么难事。 “开个玩笑怎么就急了?你现在是一句话也禁不起了。” 江逸从床上坐起来,完全不介意自己半裸着上身。 偏生这会儿我那点奇佳的视力及时发挥了作用,一眼就瞥见他身上我抓出来的道道红痕。 猛地别过眼,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反应有点过激。 不想任由这种气氛操控情绪,我索性回过头,大大方方直视江逸。 “昨天晚上的事是个意外,大家各取所需,我没占便宜你也不吃亏,翻篇儿好了。” 江逸似笑非笑看着我,重复刚刚的后半句话。 “你没占便宜?我没吃亏?” 这话一出,我反倒冷静了。 “怎么?要不要我给你转个账?”我挑了挑眉,开启嘲讽模式,“但你那技术,可能确实值不了几个钱。” 戳人肺管子谁不会呢? 江逸也冷了脸。 “我技术不好?你还遇到过更好的?” 话说到这儿就没意思了,我没理会他的话,踩着拖鞋下地,这才发现一堆衣服里并没有我的大衣。 江逸像是看穿了我的尴尬,好整以暇地抱胸。 “哟,怎么不走了呢?” 这难为谁呢? 我顺势从地上拎起他昨天那件大衣披上,拖鞋也不换,径直就往门外走。 江逸大概早就预判了我的行为,一个箭步上来把我拉住。 “差不多得了,夫妻俩关起门开个玩笑,别上脸。”他接收到我鄙夷的视线,随即也正色了两分,“等会让人送套衣服,我送你回去。” 这话唤起我对前一天被绑架事情的全部记忆,也想起之前在停车场接的那个电话。 “你知道这事儿是谁干的,对吗?”我敛起所有的嬉笑神色,“你打电话让我这几天别落单。” 江逸去拿衣服的手顿了顿。 “你放心,那俩人我昨天已经让人带走了,这口气一定帮你出,也不会往外传一星半点。”他顾左右而言他,语气带了显而易见的温软,“其他的,我暂时也不能说什么。” 我那股子火直奔天灵盖,一把扯住试图逃避我视线的江逸。 “你这推脱的本事真是一点长进没有,好歹换个说辞呗?” 答案明明已经显而易见了,他还在搪塞。 “是苏灵对吧?”我松开手,强迫他直视我,“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呢?” 除了她,没人能调动周敏给我打这通电话,那电话卡的时间真是刚刚好,让人不怀疑都难。 “不是她。” 江逸沉下脸,扯住我欲撤走的手,劲儿不大,却带着毋庸置疑的意味。 “这点我可以确定。” 前世遭背叛的感觉席卷而来,我用尽全力甩开江逸的手。 “你他妈确定个屁!” 每个细胞此时此刻都在叫嚣。 昨天被绑架吃的亏,还有这晚莫名其妙的纠葛,矛头统统对准了一个始作俑者。 我满脑子都被一个念头充斥着,这事儿绝不算完。 江逸一个箭步拦在门口。 “我知道你现在可能很生气,但这事儿你别冲动,别弄错对象。” “滚!” 小剧场 我:很好,就冲这句话,可以开虐了。 第168章 冤家路窄撞上 从酒店房间下来,我让前台给辛妤打了个电话。 因为不想让爷爷操心,所以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向发小儿求救。 辛妤也确实给力,不到半小时,就带着件大衣来接我了。 “什么情况?怎么这么狼狈?”她从后视镜意味深长看我一眼,一针见血,“你俩滚床单了?还是睡了就跑那种?” 我在后座把外套穿上。 “少八卦点不会死。”我下意识想去摸手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手机之前掉了,“先陪我找个专卖店去买手机,我那个摔了。” 辛妤惊诧回头。 “战况这么激烈?手机都摔了?” 我语重心长叹口气。 “学点好吧,周子熙一天到晚带你泡声色场所吗?怎么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 她耸耸肩。 “本来啊,你看,从江氏名下酒店走出来,衣服没了,手机碎了,男主又不在,这明晃晃一出睡完就跑的大戏啊!” 说着,她趁等红灯的间隙从驾驶位贱兮兮地回过头,冲我挤挤眼。 “怎么样,是不是还是原配比较带劲?” “确实。”我手动把她好奇的小脑袋转回去,“他小三找人绑架了我,他还维护小三,着实是带劲。” 辛妤顿了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猛地一打方向盘,刹车停在路边。 “你昨天被人绑了?” 看她的反应应该是不知情,所以昨天那件事估计是对外被封锁住了,否则此时此刻怕是早就闹大了。 我简明扼要挑重点跟她讲了下事情始末,隐去了被迫滚床单的部分,末了补充道。 “明天上庭我肯定要去,这次可不是光道歉就能了事的。” 辛妤微微叹口气。 “可现在手里这点证据,大概也构不成什么伤害,估计只能从别的事情上找补了。” “但如果这件事闹开了呢?”我拢了拢长发,“全世界如果都知道,余家新找回的真千金有案底的话……” 从小到大都不会跟我意见相左的辛妤罕见叹了口气。 “笙笙,这种人,除非你一脚踩得她永世不能翻身,否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旦反扑,你比她顾忌要多多了。” 我知道她所言有理,但吃了这么大的亏,善罢甘休不是我的作风。 “这事儿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我把外套拉紧些,“她想毁了我,也得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报警呢?”我正想感慨不愧是法律工作者,就听她又建议道,“要不让周子熙找俩人,把她套麻袋揍一顿?” 这话把我逗笑了。 辛妤收敛了玩笑神色。 “说真的,这事儿你还是从长计议,否则她狗急跳墙,传出去对你影响不好。”说毕想了想,又补充道,“绑你的人怎么处理了?” “江逸找人带走了吧。”我不是很确定,刚刚只顾着上头,“他肯定也不想消息外泄,毕竟现在丢的还是他江家的人。” 辛妤很快把车开到兰苑。 “先去我家梳洗梳洗,再去买手机,你这跟逃难的也没啥区别。” 我从后视镜里瞧见狼狈的自己,头发凌乱,满面含春,估计是药劲儿还没过去的关系。 停好车,我俩走向业主专用电梯。 辛妤的房子跟我在同一栋,但是高几个楼层,我习惯性按了自己的楼层,也没注意,两人又继续聊天。 结果到了那层的时候,电梯停下来。 我下意识走出去,这才发现又回到自己原来那层,正准备走回电梯,就见苏灵从我原来那套房子里出来。 我们俩好巧不巧对上眼神,感觉空气中都迸射着火花。 辛妤见状也跟着从电梯下来,拉了拉我袖子,示意别冲动。 我登时反应过来,余家应该是为了哄她,所以把我退回去的这套房给了苏灵。 苏灵看见我只是微微愣了下,倒并没有太多错愕,仿佛不知道我被绑架一样,否则我贸然出现,她不该是这个反应。 我心底迟疑了下,难不成江逸说的是真的? 没有了外人,苏灵也不需要再装乖巧,她冷冷看了我一眼。 “怎么,大小姐舍不得自己退回去的房子,想来收回去?” “不至于。”我轻描淡写笑了笑,“扔掉的垃圾,谁还会回收呢?” 苏灵愣了一瞬,随即意识到我在讽刺她捡垃圾,当即气得脸色铁青。 我不依不饶。 “房子要捡,男人也要捡,真不知道二手货有什么好?” 苏灵急怒攻心,就要扑上来。 我假意去摸大衣口袋。 “小心哦,动手的话,我可是会取证的。” 小剧场 我:狼来了真是百试不爽。 第169章 有其母必有其女 苏灵果然被我的话震慑住了。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此时此刻她怔在那里,不敢轻举妄动。 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余家人不在,所以不装了?” 苏灵警惕地瞄向我的口袋。 “你不用套我的话。” “放心,手机还没开始录,不用端着了。”我舒展肩背,斜倚在电梯门口的墙边,“豪门千金不好当吧?餐桌礼仪会吗?古董珠宝见过吗?那些豪门贵妇是不是脸都认不全?” 眼见得苏灵脸色越来越难看,我跟旁边的辛妤对了个眼神。 “想认祖归宗一步登天,也只能忍着了。” 苏灵上下打量我几眼,应该是确认我没开摄像头和录音,于是收起平日乖纯表情,冷声道。 “你有什么可骄傲的呢?不过是仗着自己命好,如果没有余家女儿这个身份,你真能嫁入江家吗?” 想起昨晚的遭遇,我也没客气。 “可是怎么办呢?”我淡淡抬了抬唇角,“谁让你没有早几年认亲呢?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嫁给意中人了。真可惜啊,被我玷污了。” 苏灵直勾勾地瞪着我,眼神有一闪而逝的恨意。 “你这种拜高踩低的女人,真是配不上江总!” “拜高踩低?你是指从一个富贵窝出去,到了一个更富贵的窝?这也不是我的错啊。”我余光扫到她伸向口袋的手指,不动声色笑了笑,“承你吉言,在余家的时候我可以嫁给江逸,有了比余家更好的徐家,下一个应该会比江逸更好……吧?” 苏灵气得嘴唇都在抖。 ”你一定会后悔的,这世上不会再有比江总更好的男人了。“ 哦豁,果然是真爱啊,我啧啧称奇。 “可别把话说得太绝对,曾几何时我也这么想,后来这不是,被现实打脸了。”我上下打量她,“所以这世上最靠不住的,是男人的眼光。” “确实,在你眼里我可能什么都不是,但我有颗全心全意爱他的心。” 苏灵手指在口袋里挪了挪位置,我心下愈发了然。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怎能视而不见? “所以这不是很好嘛,有你接盘。相信他那种不挑食的性子,也不会介意低配版的。” 我似乎又想起什么一样,故意凑近,压低声音道。 “对了,他这人有个怪癖,床事之后喜欢让人付钱,记得出手别太小气,免得让他觉得,你瞧不起他的技术。” 苏灵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心底暗笑,瞥了一眼她的口袋,也没理会后续反应,转身拉起辛妤就走。 孰料她三步两步冲过来,挡在我面前,牙关紧了紧。 “你口口声声要放弃江总,为什么光说不做?” 手机这会儿应该是挂断了。 “你这是想问我什么时候离婚?”我讶异地挑挑眉,“这不是该问你吗?” 苏灵被我说愣了,下意识接了一句。 “为什么要问我?” “毕竟没有撬不动的墙角,只有不努力的小三啊。” 辛妤在旁边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苏灵这才如梦初醒,脖子上青筋都迸出来。 我拢拢长发,觉得比起早晨的时候心里痛快多了。 “对啦,明天出庭别迟到,记得打扮得美一点,否则给我道歉的时候,拍照不好看。” 最后一击完美送达。 在她杀人般的注视下,我跟辛妤径直拐进楼梯间。 “她刚刚摸口袋的时候,我真怕她掏出凶器来。”辛妤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这么激怒一个没底线的女人,你真要当心点。” “她掏口袋应该是想给江逸拨电话。”我冷笑了下,“我如果不配合一下,岂不是让她失望了?” 果不其然。 江逸的电话在我买了新手机,补好手机卡之后就打了进来。 新卡没有存他的号码,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当初自己选的情侣尾号。 我笑着接起来,不等对方开口,抢先道。 “如果是为了感谢我在新欢面前帮你歌功颂德,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夫妻一场,不必客气。” 说完不能江逸有所反应,立刻挂断。 确切地说,我再一次把他拉黑了,既然有维护小三的觉悟,那就得做好被我恶言相向的准备。 没过多久又有电话打进来,因为还没来得及备份,为了不错过重要电话,我还是选择接了起来。 那边大概没有想到,空了几秒才开口。 “笙笙,你没事吧?”周敏的声音带着点战栗,像是被吓着了,“昨天你突然就把电话挂了,再打过去没有回音,好担心你出什么事……” “那真是巧了,如你所愿。”我顿了顿,语气也染上一点起伏,“你女儿找人绑架了我,归根究底,还要感谢你昨晚打来的那通电话,帮忙分散了注意力,我才会中招。” 那边一下子惊叫起来。 “什么?绑架?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他们有没有……”后面的话似乎是意识到了有些难以启齿,她嗫嚅了半晌,“有没有……” “有没有被强暴,是吧?”我几乎是带了点解恨的口气说出她没出口的两个字,“当初跟她一起做局的时候难道没想过,我会遭遇什么吗?” 周敏在彼端显得愈发着急了。 “笙笙,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是你亲妈,怎么可能害你?你觉得这事儿是灵灵干的?不可能,她不是那样的孩子。” 我内心的嘲讽几乎要满溢出来了,此时此刻就想狠狠打她的脸。 “是吗?你也觉得她不是会当人小三的孩子,结果呢?”我冷冷笑着,“养了二十五年的女儿是什么货色都不知道,这个妈当的也挺失败。” 很快,我听到了周敏的抽泣声。 “你这是往妈妈的伤口上撒盐啊。” “你心里的伤口太多了,就是撒硫酸都不会有感觉了。”我没有再像以往那样留三分余地,“还有,我从来没有认你做妈妈。” 对面抽泣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说什么?”周敏满是不可置信,“你不打算认我?你周家都认了,现在说不打算认我?你这孩子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我嗤笑一声,琼瑶剧看多了吧。 “是周家主动认我,不是我上赶着去认周家。”我看着对面玻璃倒映出的自己,轻笑了下,“至于为什么跳过你直接认我,这问题是不是应该去问外公?” 周敏被我的直白噎住了。 我没有等她回答,径直挂断了电话。 这场对话,我占据了绝对上风,奇怪的是非但没有愧疚感,反而有种压制许久终于反弹的解气。 接连怼了母女俩,神清气爽,我把新手机丢进口袋。 惊讶吗?这才刚开始呢。 第170章 真凶是我婆婆? 爷爷很快知道我前一晚出了事。 所以我回去的时候,老头儿有点气哼哼的,埋怨我不早跟他提。 “你但凡当时给我打个电话,这口气爷爷现场就帮你出了。” 一想到当时发生的种种,我羞耻心顿时拉满,支支吾吾想搪塞。 老爷子是何等人精,见状立刻明白了七八分。 “江逸那小子把你带回去了?” 事已至此也瞒不住,我只好避重就轻跟他讲了一下事情始末,略过少儿不宜的部分。 爷爷听完来龙去脉,沉吟半晌,随即抬头看我。 “笙笙,”他慢条斯理叫我小名,“这件事你有没有想过,江逸说的或许是真的?” 我没忽略爷爷眼里一闪而逝的狡黠。 “哪一句?这事他不知情,还是这事不是苏灵干的?” 老爷子目光垂下来,落在我眉眼上。 “如果都是呢?”他不疾不徐地陈述事实,“他若是一早知情,必然不会任由事态发展。换个角度,如果他真想跟人做套害你,又怎么会去救你呢?” 这点我不是不知道,却从来没有正视过,此时从旁人嘴里客观表达出来。 我有一瞬间凝滞,心口突然一缩,但还是本能反驳。 “良心发现了吧?” “那不可能。”老爷子啜饮一口茶,“这小子我打过交道,思维很缜密,做事也有条理,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的角色。” 江逸确实是这样的,在没遇见苏灵之前。 “可能现在变了吧。”我不欲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人哪有一成不变的。” 屋内陷入沉默,这让我有几分心神不安,过了许久,爷爷的声音才又徐徐响起。 “可能这人是他不好直接干预的角色。”他不带个人感情地分析着,“一方面是有责任的结发妻子,另外一方面,可能是至亲呢?” 我猛地抬起头,心底有根弦被触动。 前两天跟我婆婆不欢而散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当时她死盯着我的那个表情让人不寒而栗。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有迹可循。 “江逸的妈妈?” 爷爷闻言也有片刻错愕。 “你婆婆,她有什么动机?” 她当然有! 因为我知道她昔日不忠的事实,所以她才要以牙还牙毁了我。 原本以为那两个人要录下发生的一切,是苏灵想在江逸面前诋毁我,这么来看,更像是我婆婆的手笔。 以前一直觉得这是养在深闺的大小姐,虽然天真了些,但没有坏心眼。 如今来看,能在大家族倾轧下仍能全身而退的,绝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 “有没有觉得,现在错怪了人?” 抬眼正撞上爷爷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闪了两下睫毛,掩饰那一瞬间的失措。 “你是收了人家好处吗?这么不遗余力地说好话。”我没有直视爷爷,转而看向别处,“你又不缺钱,他给多少,我出双倍。” 老爷子朗声大笑。 “你也说了我不缺钱啊。” 我心里那根防备的弦几不可见地松了松,于是也跟着笑了笑,撒娇似的道。 “所以不用替他开脱了,横竖我们俩也没什么未来可言,何必浪费时间呢。” 老爷子敛了玩笑神色,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我。 “这可不好说,我听说那俩人被送进去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是知法懂法的好公民呗。”我实在很难跟人心平气和讨论有关江逸的人品和操守问题,哪怕对方是亲爷爷也一样。 “按理说他已经怀疑下手的人是至亲,就不该将把柄递到别人手里。”老爷子将泡好的茶推至我面前,“可他偏偏这么做了,说明他愿意为了你,大义灭亲。” “那是因为母子俩本来就有积怨。”我小声嘀咕着。 “承认他对你好并不是那么复杂的事。”老爷子盯着手里那杯茶,意有所指,“你明知道他可以揪着那两个人直接扔到你婆婆面前对峙的,他为什么没有那么做呢?” 因为不想撕破脸吗? 我脑海里自欺欺人滑过这个念头。 在豪门大户里呆了这么多年,我自然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江逸此举也是我之前没想过的。 我本以为昨晚之后,他会私底下教训教训那俩人,没想到竟然是送进去了。 除非我婆婆手上有那两人的把柄,否则对方很可能会把她供出来,这么来看,这几天她很可能是坐立难安了。 “人哪,有时候不能太较真,等活到我这个岁数你就知道了。” 爷爷眼神落在窗外,不知道又想起哪桩往事。 我多活这一世,其实很多事情都看淡了,但就算再看淡,背叛这件事也是没办法容忍的。 “我定了后天去民政局。”略带抱歉地看向爷爷,“真是不好意思,刚认祖归宗就带来这么个负面消息,关于股权要不要全权让渡给我,您再考虑考虑吧。” 老爷子笑了笑。 “离婚算什么负面消息?这年头结婚值得恭喜,离婚同样值得恭喜。”他定定看向我眼底,“如果考虑清楚了,就去做,整个徐家都是你坚实的后盾。” 我微微点了点头。 决定是早已经做好的,眼下已经没什么再值得牵扯的部分了。 表彰到手了,我也意外收获了新家人。 这个时候不管从底气上还是能力上,我都可以干脆利落跟这段孽缘彻底分手了。 只等明天庭审结束,跟苏灵这段恩怨也能画个句号,只要她和周敏不再招惹我,我完全可以以胜利者的姿态大方点。 正想着,新手机响了,接起来发现是辛妤。 “笙笙,明天的庭审临时取消了。” 小剧场 我:说取消就取消,有没有给女配一点尊重。 第171章 能不能不离? 我悚然一惊,声音也有些急促。 “理由是什么?” 辛妤在那段叹了口气。 “对方律师提交了苏灵情绪不稳定的就医报告,说请求缓一阵子再开庭。” 说白了就是装病遁逃。 这种民事纠纷不同于刑事案件,苏灵一没被定罪,二没有什么前科,既然能拿出就医报告,延期也在情理之中。 我压下心头那点不痛快,跟辛妤又聊了几句别的,随即挂掉电话。 拖得过初一拖不过十五,我倒要看看她缓兵之计能缓多久。 老爷子见状安慰我。 “善恶到头终有报,何必急于一时?你眼下可比有跟她较劲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想了想,也觉有理,大好人生不该被她这点破事束缚住。 于是放下情绪。 跟爷爷研究了一下股权交接那日晚宴的具体事宜,又聊几句家常,见天色不早,我准备回自己住的地方。 爷爷迟疑了下,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你一个单身女孩子住在外面,到底是不方便,不如来这边住。”他怕我为难,又缓了缓语气,“要是不喜欢住四合院,爷爷在城郊还有度假村,环境相当不错,咱爷俩搬去那边也行啊。” 我知道他的担心之处,也感动于老人的用心,于是大大方方地回应。 “不用麻烦,等我办完离婚手续,直接搬到这边。”我顿了顿,“或者咱直接回海城也行,我之前也计划着要去海城的,到时候你带我吃吃喝喝。” 老爷子一下高兴起来。 “那你可找对人了,别的不说,这海城边边角角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像是故意炫耀一样,“周家上下加在一起,怕是也没有我熟悉。” 我闻言失笑。 “那我就先预定你这个地陪了。” 哄好老爷子,他执意让管家送我回去,我推脱不掉,只好应下。 我俩还没出胡同口,就见江逸开惯的那辆迈巴赫在前方不远处,他斜倚在车旁,一如大学时代偶尔去接我的时候。 大管家在身侧偷眼看我,好几次欲言又止。 那动作幅度实在太大,让我想忽略都难,最后不得不侧过头去。 “徐叔,想说什么就直说。” “我是突然想起来,老爷子晚上身边要是没人的话,洗澡啊看书啊,很多事情不大方便。”他语气恳切,“大小姐不知道,他挑人,不是用惯的人,等闲入不了他的眼。” 这话搪塞的意思太过明显了,显而易见,平时爷爷在他面前势必表现出了希望我和江逸能继续这段婚姻的想法,所以这会儿他才想顺水推舟一下。 然而徐叔跟了老爷子大半辈子,资格比我还老,所以也不好说什么。 “那你回去伺候爷爷吧,我自己走就行了。” 徐叔一下子急了。 “别啊,自己走多不安全,这不是现成的保镖吗?”说着,下巴朝江逸的方向点点。 我下意识看过去,就见他口中的现成保镖正朝我们走过来。 月色清朗,他逆着光,看向我的眼神竟然有几分让人误会的温柔,就好像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那人身高腿长,很快在我面前站定。 “走吗?” 徐叔满意地点点头,冲他颔首道。 “那就交给姑爷了,麻烦您把大小姐妥善送回去。” 江逸应了声,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 后知后觉想起早晨在电话里挑衅那事儿,想叫徐叔回来,但人已经转过头去了。 我不想在江逸面前露怯,于是挺直脊背。 “走肯定要走,但是我走我的,你走你的吧。” 他微微眯眼,似笑非笑看我。 “腾出空间让你去找比我更好的,对吧?” 我完全没有被说中心事的尴尬,反而露出温煦笑容。 “你不是在苏灵的电话里都听见了?还多此一举自取其辱问什么呢?” “眼见都未必为实,更何况是耳听。”他微微俯身,视线与我齐平,“所有对你不利的言论,我都想听你亲口说。” 心头被看不见的细线拉扯一下,明显的收缩感甚至混合着痛楚。 初中时我被爱慕江逸的女同学诬陷,说我跟小流氓鬼混,那个时候的江逸也是这样一字一顿。 “除非她亲口承认,否则我半个字也不信。” 自始至终不管爱不爱我,他在外人面前都给足了维护。 所以现在这一出算什么? 在小三面前维护正室的地位?他还想鱼与熊掌兼得不成? “明知道她手机在通话中,为什么还要那么说?” 他俯身的幅度更大了一些,影子被路边街灯拉长,严丝合缝把我的轮廓笼罩其中。 “因为想说实话。”我微微垂下头,睫毛挡住了自己的视线,“你如果不信,我当面告诉你一次好了。” 话未说完,额头被手覆盖住,我被迫抬起头。 江逸眉眼沁着浓重夜色,看向我眼底。 “现在没有外人,可以不必说气话。” 我从善如流跟他对视。 “我说的就是实话,江逸,离婚之后你不可能再要求我单身吧?”我摆出很真挚的表情,“至于下一个是不是比你更好,见仁见智吧,反正是以我的标准评判。” 周遭空气慢慢凝结,江逸徐徐压下声音问道。 “这婚非离不可吗?” 这不是心照不宣很久了吗?只是中间被层出不穷的意外耽搁了而已。 我不知道是哪里给了他错觉,正待要问,就听他又说。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现在徐家比余家强了不止百倍,你没必要再走这一步。” 我被他的逻辑搞糊涂了。 “离婚是因为我不爱你了,跟出身有什么关系?”这一刻我恍然,“难不成你是觉得我怕配不上你才提离婚呢?” 简直荒天下之大谬。 说到这里,我忽然想到重点。 “昨天动手那两个人,听说你给送进去了?”见江逸点头,我又试探继续问,“万一他们说了点什么不该说的,江家会不会因此受牵连?” “你还担心这个?”他戏谑地挑眉,“放心吧,他们不会说不该说的。” 我没有细问他怎么会有如此把握,江逸如果想让一个人闭嘴的时候,应该有他的方法。 眼下氛围不错,彼此至少都是真诚的状态,我迟疑了下,问出怀疑许久的一个问题。 “关于我真正的身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江逸像是做好我会问他这件事的准备,他唇角有极浅淡的笑溢出,却直直扎进我耳膜深处。 “到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件事吗?” 小剧场 我:我早就想问,问题是你没给我机会啊! 第173章 娶我因为爱我? 江逸靠在主驾驶靠背上,轻描淡写跟我讲起当年那些事情。 整体来说,基本跟我之前揣测的没什么太大出入。 他其实一早就知道母亲跟人有染,只是彼时年幼,又是男孩子,因而一直将秘密深埋在心底。 然而我婆婆却无知无觉。 原本对儿子不闻不问,却在外公外婆搬到城郊之后,越来越频繁去探望他,这便愈发在江逸面前露了马脚。 我想问他知不知道那男人是谁,然而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江逸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我,继续说道。 “你发现的那次纯属偶然,她大概也没料到事情会演变成那样子。追出来之后大概脑子一热,情急之下,干脆直接把你推下楼了。” 我能理解我婆婆那一刻的狗急跳墙,原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眼见得被个小姑娘撞破,她娇生惯养的性子,自然是选择最直接的手段去解决。 “后来呢?”我迫不及待追问。 记忆里有一段缺失的感觉不好受,想方设法也想把它补齐。 “后来她被吓坏了,你就直挺挺地躺在楼梯下,家里人很快就都来了,包括你父母。好在你命大,可惜这里还是留了个疤。” 我用冰凉的手背贴了贴额头,尽可能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难怪我养母每次提到这件事都是含糊其辞。 之前恢复一点记忆的时候我就在揣测,他们到底在替谁隐瞒,想来想去,除非是为了维护江逸,尚有几分可能。 毕竟受伤那会儿,我还是家里捧在掌上的明珠。 现在想想真是讽刺。 余家到底不敢得罪江家,即便吃了哑巴亏,也只有息事宁人,委屈自家女儿。 不过我倒是由始至终也没想到,始作俑者是江逸他妈妈。 细想起来虽然荒谬,但也合情合理。 不过手握这么大一个把柄,我养父养母就从来没有动过要挟对方的念头吗? 还是说他们赶到的时候只看见不省人事的我,压根没有发现江母出轨这件事? 按常理推测,后者可能性更大些,否则以我养父的性子,绝不会放着这么好的把柄不用。 但结合我婆婆能找人绑架我这件事,又有些不够确定,是不是我养父狗急跳墙,拿当年这件事出来威胁她。 所以二人一拍即合。 那这么说,前世给我车子动手脚的,到底是谁呢? 兀自在沉思,就听江逸又道。 “我妈联系了相熟的家庭医生,检查之后说你没有大碍,但是到底是撞到头,总担心留下什么后遗症。所以后面回城之后,也去了医院。” 江逸摸了把我的头,有些不易察觉的宠溺在里面。 “还好没被装傻。” 然而我并不买账,顺势躲开,轻哼道。 “去医院后发现我记不清之前的事情,是不是松了口气?我猜,你妈做贼心虚不放心,总想着斩草除根才好,对吗?” 我出言毫不客气,再不复以往乖巧柔顺的好儿媳形象。 江逸意味深长凝视我,并没有回答,任由我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 “让我再猜猜,后面她常年飞国外,也是怕在我面前经常出现,会促使我回忆起那段不堪历史,是这样吧?” 至此,我婆婆的所作所为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记得很小的时候,她也不是那么频繁出国。 后面几乎是长在国外,除非过年或者二老生日才会回来,这种现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就是这件事之后吧? 我忽然萌生出一点点对江逸的同情,原来也是因为我,才让他小小年纪就失去母亲在身边的机会。 虽然这个母亲本身可能也没有多负责,但仍难免有点微妙的歉疚。 如果不是这样,或许他童年得到的爱会稍微多一些。 “所以,她出国真的是为了躲我吗?” “也不完全是吧。”江逸看着前方路过的车辆,微微出神,“可能也想修复岌岌可危的夫妻关系。” “爸知道这件事?”我惊得差点叫出口,这得多强大的心理素质才能容忍老婆给自己戴绿帽啊。 “他应该不知道。”江逸将视线重新投回到我身上,像看傻子似的看了我一眼,“所以这些年才能相安无事。” 我微微松了口气,到底我公公还不算太离谱。 前世这对夫妻还算琴瑟和鸣,所以我从来没多想过,没想到背后竟然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江逸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地看着我。 我忽然想起上次我婆婆来找我时所提及的,她本不想让我嫁入江家。 可以求证的当事人就近在咫尺,我却生了些退缩。 “有话想问?” 江逸了解我,一如我了解他。 我犹豫了下,感觉如果今天不问,日后怕是再没有听实话的机会了。 下决心咬了咬牙,我抬眸看向身侧那个人。 “你妈妈既然对我如此避之不及,当初你为什么还要娶我?”我顿了顿,“听说她曾经不遗余力反对,但是你坚持要跟我结婚,我想知道理由。” 江逸的目光原本无意识落在窗外不远处流动的车上,然而此时闻言却转过头,眼神不轻不重地锁定我,不答反问。 “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为什么呢?大概是为了祭奠已经死去的爱情吧。 但这话我没有办法当着他的面宣之于口,江逸也不纠结。 “那你觉得,会是因为什么呢?” 皮球又踢回来,然而我却不上当。 “想把我就近放在身边看管吗?” 江逸缓缓往着我所在的方向逼近了一点,我下意识后挪,后背抵上了副驾驶的侧门。 “我还没蠢到用自己的终身大事去做这种交易。”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而且想就近看管你,有很多方法,压根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 他干净利落否决了最有可能的一个原因。 我不敢再往下问,怕得到连自己都不信的答案。 “余笙。”江逸没有咄咄逼人,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惯常的温和,但骨子里却透出压迫感,“相信显而易见的答案这么难吗?” 小剧场 我:相信显而易见的答案难不难我不知道,但你睁眼说瞎话看上去倒是挺容易的。 第174章 别买避孕药了 他这句近乎荒谬的话一出口,我反倒冷静下来了。 两人在狭小的空间对视,呼吸都是凝滞的味道。 前世遭遇背叛的感觉席卷而上,我忍住眼眶发酸发胀的湿意。 “你想说,你是因为喜欢,所以才娶我,是吗?” 未及他回答,我随即冷笑了下,他怎么说得出口! “那背着我去跟别人女人鬼混,又怎么解释呢?” 江逸眼里有一闪而逝的冷。 “你宁可相信子虚乌有的东西,也不肯信我?” “子虚乌有?难道那些照片都是我人工合成的?”我咬住下唇,偏开头。“我只信自己亲眼看见的。” 还有亲身经历的。 借助微弱的路灯光,能看见江逸指节用力向内扣起,应该是在忍耐怒气。 我不明白的是,他有什么可生气的? 明明是自己做过的事情,不是么,现在睁眼说瞎话就想翻篇儿? “信不信由你,而且退一万步讲,”他语气虽淡淡,但能感受到眼神依然紧盯着我,“娶你的时候,并没有其他人出现。” “所以我应该感恩戴德这段关系至少有一个干干净净的开头,是吗?”我猛地别过头,语气咄咄逼人,“江逸,率先背叛这段婚姻的人不是我。” “我也没有背叛过这段婚姻。” 不知道是周遭太过安静,亦或是我急怒攻心,脑中甚至闪过一声虚幻的轰响。 “你不怕天打雷劈吗?” 我下意识想掏出手机给他看证据,却发现用惯的那只手机刚刚阵亡没多久。 “没有背叛这段婚姻?为什么背着合法妻子跟其他异性私下来往,而且不止一次?”我怒极反笑,“你敢说苏灵那份检测报告你没出一点力?你敢说你和她之间没有任何瞒着我的事?” 这一世的江逸不若前一世过分,但依然有太多太多不忠于婚姻的细节。 “我确实没拍到你们滚床单的照片,如果你的评判标准是这个,我只能说,各凭良心吧。” 他立刻接上我这一句。 “没错,各凭良心吧。” 我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更不想再跟他呆在一个空间里。 转头准备开车门下车,却被江逸反手拉住,把我拽得更近了一些。 “大晚上的别落单,我送你回去。” 联想到最近这阵子的经历,我自觉犯不上跟自己过不去,于是系上安全带,打定主意不再跟他说一句话。 江逸从来懂我的临界点在什么地方。 开车之后,他不再触及敏感话题,只是状极无意地扫了眼腕表,说起了别的。 “奶奶生日,礼物你是跟我一起准备,还是分开准备?” 这是我不会回避的话题。 “我自己买。” 年年生日,礼物都是我挑,再以两个人的名义送出去,今年情况特殊,我不想再跟江逸牵扯在一起。 江家到底还是有人对我好,我从来不是个会辜负人心的人。 江奶奶那套祖宅,我原本打算还给她,但得知我婆婆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后,这个念头便渐渐开始偃旗息鼓。 如果宅子最后会落入这样的人之手,倒不如由我保管,待到日后,江家大爷有了孙媳妇,我再双手奉还。 那房子最终不能跟我姓。 而我和江逸,肯定也不会有下一代。 想到这个,我忽然意识到昨晚那场疯狂,完全没有任何安全措施。 不过我大姨妈才刚刚走,上次江母来找我那天,大姨妈突如其来,盘亘了好几天才恋恋不舍离开。 所以算算,现在是绝对安全期。 我不想吃避孕药,主要因为好死不死对那个东西过敏。 前世曾经有一次忘了做安全措施,第二天紧急买药去补救,结果浑身起红疹,到医院才知道是药物过敏。 自此之后的每一次,江逸都非常严格地做安全措施。 他对孩子没有兴趣,我也还年轻贪玩,所以生孩子这件事从来没在我俩的计划当中出现过。 眼下即将分道扬镳,更不该有所牵扯。 那点侥幸心理原本已经占了上风,可是想到这里,我罕见犹豫了下,万一…… 刚好前面拐角有个24小时药房,我咬了咬牙,转头冲江逸道。 “前面药房停个车。” 他微微诧异转头看我。 “你不舒服?” 我有意恶心他。 “紧急避孕药,事后补救一下。” 他未料我如此直白,垂眸沉沉看我,从唇间溢出一声冷笑。 下一刻,这人脚下未停,一脚油门从药店旁边拐了过去。 我被这种幼稚举动气得够呛。 “你有病是吧!” 我住的地方隐秘性极好,就是外卖不方便,错过这个药店,还得明天再出门去买。 虽然事后72小时之内都有效,但这种事既然打定了要吃,自然是早吃早安心。 “快点停车。”我怒目而视。 江逸却置若罔闻。 “你想死吗?你忘了自己对那东西过敏?” “我当然知道,是有人不知道吧。”我被气到冷笑,“忘记做安全措施的不是我。” 我昨晚昏昏沉沉,早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江逸是意识清醒的主导者,说白了,这件事他有绝对责任。 “是我的错。”他难得语气软了软,“那种情况,有点情不自禁。” 我耳根子发热,不想再跟他讨论这种让人尴尬的话题,心底暗暗盘算,家附近哪里还有药店。 江逸自然知道我心里打什么主意,沉声警告。 “过敏这事儿可大可小,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他顿了顿,“有了就生下来,又不是不合法。” 有一瞬间,我真想大耳刮子糊他一脸。 不过长期斗智斗勇的经验让我迅速冷静下来。 “还是不必了,万一我下一任老公不喜欢拖油瓶呢?” 江逸握着方向盘的手倏忽收紧。 我心下冷笑,谁还不会膈应人呢? 回家之后我打开外卖软件,加了跑腿费,叫了一单避孕药,准备洗个澡出来吃。 结果洗完出来刚倒好水,就听手机催命一样地响。 接起来便是劲爆消息。 “你是周敏的紧急联系人吗?她自杀了!” 第175章 周敏闹自杀 医院走廊里灯光阴测测的,透着一股子不怀好意,让人无端后背生凉。 所以前后两世,我最讨厌的地方就是医院,有种无能无力的绝望感。 然而这次却不能不来,因为周敏把紧急联系人方式设置成了我的号码,于情于理我都不能置之不理。 在我已经明确不打算认她之后,她大哭一场,干脆选择了割腕。 不知道是为了逼我现身,亦或是单纯情绪崩溃,总之雷声大雨点小,人没啥事。 被及时救下之后,医院根据她提供的紧急联系人号码,把我叫了过来。 跟上次跳楼主动施救相比,这次我明显多了几分不耐。 任谁大半夜从暖意融融的家里被弄到这种地方,心情都不会好到哪儿去。 而且眼下我对周敏也着实没什么好感。 归根究底,除却这层血缘上的关系,我们俩其实跟陌生人无异。 如果深究的话,她还亲手养大了破坏我生活那位小三。 按照正常人思维,我对她没有好感都是正常的。 而且这事儿从里到外真是透着荒谬。 紧急联系人?她怎么好意思将整个后半生丢到我手里的? “病人情绪不大稳定,所以进去之后别刺激她,态度缓和一点儿,言辞温柔一点儿。”医生例行公事地嘱咐着,随即撩起眼皮子看我一眼,“你是她女儿吧?怎么能让情绪不稳定的人独自在家呢?” 我没办法跟陌生人解释这个混乱的关系,只得唯唯连声。 医生大概很满意我这个受教的态度,于是又补充道。 “她抑郁症不能自行停药,太危险了。回去之后,你记得督促她按时吃药。” 我讶异开口。 “她有抑郁症?” 那医生看上去比我还惊讶。 “你居然不知道?”言下之意就是我这个女儿不够称职,“她是你妈妈啊!” 那一刻我很想脱口而出说她不是,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正疑心周敏是不是给自己安了个抑郁症头衔,试图让我心软,就听医生又继续说。 “中重度抑郁,她这个病史我看也有年头了,虽然平时控制的还不错,但药不能停,她肯定知道自行停药的危害。”年轻医生眼里是不加掩饰的鄙夷,“你们为人子女的,平时应该多关心一下家长,不要等出事了再追悔莫及。” 我终于受不住这种原就不该我承担的谴责,冷冷丢下一句。 “她不是我亲妈。” 随即头也不回开门进了那间病房。 病房里光线不好,我伸手打开顶灯,屋内瞬间清晰起来。 我目光落到床上的周敏身上时,她刚好也转过头跟我对视。 原本面无表情的脸顿时爬满了讨好的笑。 “笙……笙笙,你怎么来了?” 我忍着喉咙的干涩,低声开口。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把紧急联系人换成我的名字,再选择自杀,这样我就是不想来也得来了,对吧。” 周敏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惶恐,紧接着被眼泪代替。 “我知道你恨我,也恨灵灵,但那通电话我真不是故意打的,我如果知道你会被绑架,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那么做。” 话说到激动处,她伸手拔掉手背上的针头,匆匆忙忙下地朝我扑过来,完全不顾还在冒血珠的针眼。 我下意识后撤半步,但还是被她抓住手腕。 “手心手背都是肉,妈妈真的……”她大概意识到我不喜欢这个称呼,紧急又改了口,那个刻意讨好的样子让人心里很不舒服,“我是真的很难做。” 我轻轻将她的手拂开,小心翼翼没有沾到手背那点血珠。 确实手心手背都是肉。 我大概就是这个不受宠的手背,可以肆意践踏。 苏灵就是被捧着的手心,万事都以她为优先。 好在早就认清了这样的事实,倒也没有太多难过。 “我来是想跟你说一声,该尽的义务我会尽,该出的钱我也会出。”我眼神从她的手上移开,“但再多的情绪价值,恕我不能提供了。” 周敏怔住了,随即有些歇斯底里地喊起来。 “你的意思是,丢几个钱给我,然后就再也不管我了?” 我有些惊讶,本以为她只是有些偏心,但到底性子柔弱,不会做太出格的事。 但看眼下这个情绪失控的劲儿,怕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 “你要我怎么管呢?”我心平气和地开口,“咱俩一没有多年的母女情分,二没有至死不渝的交情,唯一那点血脉关系,我觉得尽到赡养义务已经是极限了,哪怕你从来没有养过我一天。” 周敏的眼泪一串串落下,这个角度看上去跟苏灵简直一模一样。 真是什么样的妈妈就能养出什么样的孩子,这一刻我忽然有些释然了。 “笙笙……” 她泪眼婆娑再度试图拉我,却被我躲开。 “你劳心劳力养了二十五年的另有其人,去找她可以吗?”我自认耐心已经濒临顶点,“能不能不要什么事都麻烦我?” 周敏一副世界末日到来的委屈样,看的我心里愈发烦躁。 前世苏灵明明也是丢了一笔钱,就把她放到疗养院里了。 怎么到了我这儿,就好像十恶不赦一样呢? “你口口声声一碗水端平,这就是你的平衡之道吗?” 我伸手把手机上的时间伸到她眼前。 “天寒地冻,晚上十点,我在医院,你养了小半辈子的好闺女在哪儿?” 周敏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因这句话彻底坍塌。 “是我失败!一手养大的孩子不要我,亲生骨肉也瞧不起我。”她像疯子一样拉扯自己的头发,满脸狠厉,“我废物!我没用!爸妈不认我,女儿不认我,就让我去死好了,为什么要救我!” 我冷眼看着鲜红血液从腕上纱布渗出来,迅速染红了病号服的袖口。 外面有闻声赶来的医生推门而入,见此场景,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不是说病人情绪激动,让你别刺激她吗?” 听见医生数落我,周敏立刻胡乱擦干脸上的泪。 “医生,不怪她,怪我,怪我,是我情绪不稳定。” 她腕上有血而不自知,这样一抹,满脸都是,狼狈又可怖。 医生狠狠瞪我一眼。 “真不知道你们怎么做人子女的,自己也会有老的那一天,这么不负责任!” 这一晚上压抑的火因为这句达到顶点。 我冷笑了下。 “没有能力对子女负责的话,我宁可选择断子绝孙。” 小剧场 我:怼人谁不会呢? 江逸:下次撂断子绝孙这种狠话之前,能不能考虑一下我作为合法配偶的感受。 第176章 学长突然表白 周敏歇斯底里闹了一阵子之后,医生迫不得已给她注射了镇定剂,终于沉沉睡去。 我着手联系了一家私人护理中心,准备回头跟周家联系一趟,商量着看看到底怎么处理才好。 到底是个大活人,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一个半路认回的闺女,并不能承担全部责任,而周家至少有长辈, 一切都弄得差不多了,我才从医院出来,此时已经接近凌晨时分。 来的时候因为着急,所以没开车,可这个点儿打车,着实有些不安全。 正纠结要不要叫徐家的司机来接一趟时,就见远处有辆车开车灯晃我的眼。 下意识侧头避过光源,正待开口数落对方两句,但见车子在我面前缓缓停下,车窗摇下,露出张熟悉的面孔。 “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不舒服?” 我疑心自己看错了,定睛瞧瞧,这才确定就是钟慕言。 “学长?你怎么在这儿?” 这段时间忙着家里那点事儿,真是有日子没见他了。 “接了个案子,谈得有点晚。”他扫了一眼我身后,确定没有人,“江逸呢?” 我略一踟蹰,避重就轻。 “有个朋友出了点事,我来看看。”言外之意就是不便多说。 钟慕言是聪明人,当即也不追问,冲我抬抬下巴。 “上车,送你回家。” 我二话没说,屁颠屁颠上了副驾驶。 车内恰到好处的热流奔涌而出,把我从头到脚包裹住,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车子拐上北三环,他目不斜视问我。 “你饿不饿,要不要去吃个宵夜。” 常年保持身材的缘故,深夜吃东西着实不是我的风格,但这一晚折腾得够呛,确实需要点食物来弥补一下心灵创伤。 于是当机立断。 “去,我请。” 之前欠的那顿一直没还,是时候大出血一把了。 钟慕言笑笑,未置可否,他带我去了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私房菜。 “在北市活了小半辈子,从来不知道还有这种地儿,私房菜馆通常不都是很傲娇吗?” 钟慕言失笑。 “总有晚上觅食的夜猫子吧?” 这家隐蔽性不错,我颇觉满意,离婚在即,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传出什么负面消息。 “对了,还没恭喜你认祖归宗。” 落座之后,钟慕言以茶代酒朝我举了举杯。 “最近关于你的新闻不少。” 我象征性地抿了一口,猜也能猜出来坊间大概都在传什么。 “别听他们添油加醋。”我伸手在钟慕言递过来的菜单上勾了几个,“有什么想八卦的,直接问我本人好了。” 他好看的眉眼染了几分笑意。 “我倒是没什么特别想知道的,听说徐老是海城人,你若是跟他回去的话,新事务所那边,还有兴趣吗?” 我闻言登时来了兴致。 虽说爷爷要把整个徐氏交给我,但论经验论能力,我都还需要磨炼些日子。 最重要的是,靠祖荫不能算什么本事,如果可以,我还是想发展点属于自己的事业。 只是时过境迁,眼下没有之前那么窘迫,能够从长计议。 “你那个合伙人同意了?” 钟慕言点点头。 “他这几天要回国,到时候见个面细聊吧。” 我对他口中这位神秘合伙人其实是有点兴趣的。 北市圈子里那些叫得出名字的上进富二代,或多或少都有过交集,但愣是想不出他说的这人是谁。 最有意思的是,钟慕言也没有挑明过。 我后来忖度,可能是外来户,也就没再深究。 “好啊,随时约我,我随时能出来。” 他微微挑眉。 “成了顶级豪门大小姐之后就这么闲吗?” 我始料未及他这样的冰山性子也会开玩笑,登时顺茬儿接口。 “是啊,所以这票得好好干,否则就要回去继承家业了。” “要不要来我这边打杂几天?”他一本正经地建议,像是当年帮我找实习一样,“横竖你最近不是也没什么事吗?” 我最近确实没什么事,但还是要装的忙一点。 前菜这会儿先上来了。 “也有事啊,忙着离婚。”我闲闲地给菜挪了个位置,“还有徐氏股权让渡的一堆事。” 钟慕言奇怪地看我一眼。 “这两件事可以放在一起办吗?不是应该先离婚?否则分割财产的时候算婚内吧?” 一语点醒梦中人。 如果我先继承了徐家,那么离婚分割财产的时候,岂不是要给他一半? 虽然江逸未必会这么做,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钟慕言见我沉默不语,应该是自觉说错了话。 “是不是离婚不太顺利?” 我讶异抬头。 这个学长从我认识他那天开始,便是进退有度的样子,鲜少会这么直白触及旁人私事。 我俩确实很熟,但这应该也不是他逾矩的理由。 钟慕言见我看他,也觉奇怪。 “我说错话了?” “倒是也没有。”我耸耸肩,“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直截了当地问。” 上次我俩吃饭偶遇苏灵那次,他还是点到即止,颇有分寸的,难不成八卦是人类天性? “你现在身份也有了,至亲也有了,应该没什么顾忌了才对。” 他很自然地帮我倒茶洗筷子,上学那会儿我就有点洁癖,每次去导师家吃饭,都有专用的碗筷。 “我发现你今天很不寻常哎。”我接过筷子,“好像巴不得我赶紧顺利离婚一样。” “不明显吗?”他不答反问。 我俩四目相对,他眼神流露出些许我看不懂的内容。 “我以为我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小剧场 我:啊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突然表白,男二要上位啊。 第179章 江逸出面救场 我咬着后槽牙,把这些事的来龙去脉在脑子里快速整理了一遍,以便等下出去面对记者的时候能尽可能描述清楚。 我不能容忍自己重蹈前世覆辙,尤其不能容忍再输给苏灵,不管在什么场合下。 在没有江逸助力的前提下,这是场一对一的战争。 “笙笙,你真的要这个时候出去吗?”辛妤深谙舆论的恐怖之处,耐心劝我,“清者自清,你这个时候越是解释,越容易被抹黑。那些人就像是见了血的苍蝇一样,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一点,上次被狗仔堵在兰苑地下车库的事还历历在目。 但我不能临阵退缩。 “不说会更糟糕,现在通篇都是诋毁我的内容,导向性也很明显,就是要让我万劫不复。”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又在镜子里确认妆容是否完好,随即昂首阔步走向新战场。 辛妤紧随其后,周子媛迟疑了下,也跟着出来。 “我信你。”她声音不大,但却很坚定。 我心里登时踏实了些。 放眼望去,休息室外面确实聚集了很多记者,爷爷也闻讯赶来,他显然看出来今天这件事是有人刻意为之。 “丫头,进去,这里爷爷来处理就行了。” 我自然知道老爷子的能力,应对这样的场合绰绰有余,但我不想事事都躲在家人背后,受人庇护。 而且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 于是我冲爷爷点点头,递过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我自己来吧,以后徐家是要交到我手上的,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的话,怎么配做你的接班人呢?” 老爷子愣了愣,还要再说什么,我摆摆手,随即转身面向诸多记者。 “下面的话我只说一次,不会再重复,希望各位都听好了。” 我眼神环视过众人,像是在透过他们在跟苏灵宣战。 “第一,我没有婚内出轨,那天晚上是单纯的朋友吃饭,我相信各位肯定也有能一起约饭的异性搭子,在这里不赘述,信不信由你们,但是希望各位不要打扰到我朋友。” 人群里立刻有人出言刁难。 “可是江太太搬离爱巢,又跟异性深夜出入会所,这不是瓜田李下,惹人怀疑吗?” “我和江逸之间的婚姻问题,属于私人问题范畴,没办法现在回答,我只能说在婚姻续存期间,我保持了对这份婚姻的绝对忠诚。” “那把亲生母亲遗弃在疗养院又是怎么回事呢?据我们了解,那位女士情绪很不稳定,而且有自残倾向。” 我心底冷笑,真是恶心,为了把我拉下台,苏灵甚至不惜利用养了她二十多年的周敏。 “首先,纠正一下你的措辞,遗弃是完全不闻不问,你可以去了解一下,周敏女士入院的费用都由我一人负责。”这时候不得不佩服爷爷的先见之明,“我找了北市最好的疗养院,那笔钱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不小的一笔数字。” 是啊,谁家遗弃还会挑那么好的地方啊。 但马上又有人反驳。 “对于你这样身家不菲的富太太来说,那点钱根本是九牛一毛。” 我挑高眉毛。 “你有钱,和愿意为一个人花钱,是两码事吧?”我顿了顿,“而且周敏女士跟我只有血缘关系,我们在法律上根本是陌生人。可以额外透露一下,跟她在同一个户口本上、并且享受了二十五年无私呵护的其实另有其人。” 人群中陷入短暂的安静,这种豪门秘辛显然是大家更为关注的。 “但是那位女士看上去情绪明显不稳定,而且还自杀过,这个时候不是更需要亲人陪伴在身边吗?”人群中有记者开始发难,不知道是不是苏灵安排好的。 “你听不懂人话吗?都说了她俩只有血缘关系,压根没有亲情,对于没养育过你的陌生人,送疗养院已经是最人性化的选择了吧?” 我有点讶异周子媛会在众人面前帮我说话,前世她护着我的那点记忆倏忽袭上心头,让我在孤军奋战之余多了点底气。 人群立刻低低喧哗起来,紧接着有人抛出致命问题。 “你说你和其他异性属于正常社交,那么要怎么解释,你刚去探望完试图自杀的生母之后,转头又若无其事跟人去吃饭这件事呢?” 事无巨细到这个程度,显然是准备好久了,我正要回答,就听又有人追问。 “而且你口中的正常社交,江总知道吗?” 我下意识想反驳,凭什么事事跟他报备,他配吗? 可想到眼下这个情景,确实不宜说过激的话。 “夫妻之间也不是什么事都要互相报备的吧?”我勾起唇角略笑了笑,“难不成你什么事情都跟男朋友讲?那可要小心一点,可能他在PUA你,你却不自知呢?” 那记者被我噎得顿了顿。 但立刻有她同事补上。 “那么总结起来就是,你在生母自杀当晚去夜会异性友人,而且长达两小时,并且这件事你丈夫并不知情。” 这话乍听上去,几乎是将我的罪名坐实了,偏生一时半刻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反驳的言辞。 因为从字面意思上来说,她说的确实没毛病。 场面陷入短暂僵持,我深知这种情况下的僵持,会将我之前的努力毁灭殆尽,但却束手无策。 下面嘈杂声愈发热烈,似乎认定了我无话可说。 “谁说我不知情的?” 人群外传来清润的声音,众人循声回头,就见很少公开在媒体前露面的江逸,快步走入风暴中心。 他眉目凌厉,瞥了眼刚刚问话的记者。 “你有向我当面求证过吗?” 那记者被问得愣了一下,随即小心翼翼问。 “求证什么?” “你都没有问过我本人,怎么笃定我不知情呢?”江逸似笑非笑的表情比他冷脸更让人心里发冷,“还是说,你们有预谋地想给我扣绿帽子?” 这话份量极重,原本还要发问的记者们顿时集体偃旗息鼓。 江逸冷笑了下,转过身,直面长枪短炮,冷声道。 “我太太是有社交圈,有独立思考能力的杰出女性,需要我提醒各位吗?就在不久之前,她还荣膺本年度北市十大杰青,请问你们是在质疑这个选拔标准吗?” 都知道这个选拔是官方层层筛出来的,质疑它就等于质疑官方。 江逸冷眼扫过面前诸多拍摄设备。 “而且作为合法配偶,我还没有质疑我太太跟异性友人的社交,请问旁人有什么资格多管闲事?” 他弯唇笑了笑,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所以今天在场的每一位,所有恶意诋毁和猜测我太太私生活的各位,我都依法保留追究的权利。” 如同一瓢冷水落入火里,周围的嘈杂彻底死寂下来,江逸之前怒砸狗仔相机的事还历历在目,没人敢质疑他这话的真实性。 整个大厅鸦雀无声,只回荡着江逸清冷的警告。 “她姓什么,原生家庭如何,交什么样的朋友,于我而言都没有区别。我当初娶她是我自己的决定,不需要其他人评头论足。” 我怔怔听他把批判大会俨然变成表白现场,这么离谱的话他是怎么能这么冠冕堂皇说出口的? 现场正僵持着,就听门口传来尖锐的一声叫喊。 “笙笙,你不能不要妈妈啊!” 我下意识朝着声源处看去,就见周敏穿着病号服,披头散发,苏灵在一旁搀扶着她。 我来不及惊诧她是怎么从医院出来的。 人群中自动为周敏让开一条路,她跌跌撞撞扑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 “笙笙,跟妈妈回家吧,妈妈虽然没钱,但是会好好爱你,好好补偿你的。” 我本能想躲,但她的手却钳得死紧,苏灵在一旁搭腔。 “笙笙,你可怜可怜妈妈吧,她想你想的夜夜失眠,再这样下去,人要垮了。” 说着便上前来搀扶周敏,周敏激烈挣扎着,手臂猛地带到我。 我穿着高跟鞋,登时失去重心,朝地上倒去。 江逸眼疾手快伸手拉我,却被苏灵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挡了一下,抓向我的那只手偏离了方向。 我重重坐在地上,小腹一阵坠痛,紧接便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 第180章 孩子意外没了 我感觉小腹像被什么拽着似得疼,又来大姨妈了吗? 但感觉似乎不大像。 浑身一阵一阵发冷,身体也越来越沉,我试图慢慢撑着自己站起来,但用尽力气也没有挪动分毫。 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流逝,是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眼前越来越模糊,周围嘈杂声渐渐淡下去。 我听见辛妤和周子媛的惊呼声,想开口回应,身子却越来越重,最终沿着墙壁缓缓滑落下去,很快就陷入无边黑暗中。 再睁开眼的时候,触目所及处是一片刺眼的白。 手背处传来的凉意让我不自觉低头,就见尖尖凉凉的针头扎在皮肉里,药水一滴一滴落在胶管,屋内静谧得仿佛能听见呼吸声。 江逸倚在窗户旁边的墙壁,望着外面出神,因为距离太远,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 我想开口说话,但嗓子干得可怕,只发出了几个模糊的音节。 江逸听到动静,这才如梦初醒,转头看向我的眼神明显掺杂了许多复杂的情绪。 “摔个跤而已,要挂点滴吗?” 我小声嘟囔了一句,想挪动下身体,却忽然觉得下腹坠胀,还夹杂着难以言喻的闷痛。 看来这次姨妈来势汹汹。 当着江逸我不好直说,侧身准备拿手机让辛妤她们进来,去帮我买个卫生用品。 结果发现手机好像也不在身边。 不得已,只能朝屋里唯一喘气的活人发问。 “我手机呢?” 就见江逸快步走到窗前,小心翼翼沿着床边坐下,生怕惊扰了我,出口的话却是答非所问。 “你觉得怎么样?” 这有什么可怎么样的呢?不就是摔了一跤吗? 我脑海渐渐还原当时的画面,周敏撞倒了我,江逸伸手想扶我的时候,被苏灵截胡。 所以我重重坐在了地上,摔个屁股墩把自己摔晕了,看来真是缺乏锻炼。 晚宴怎么样了?现场怎么收场的?明显来捣乱的周敏和苏灵怎么处置的?其他人怎么没见到? 一连串问题涌上心头,但我不想主动开口问江逸。 他见我不语,又主动解释。 “你有点低血糖,安全起见,给你做了个全身检查,一会就能出结果。”他伸手摸摸我的头,“想吃点什么吗?” 我每次来大姨妈确实容易低血糖。 就在此时,外面响起两下轻轻的敲门声,紧接着便探进个人影。 朱胜浩,之前住院遇到那位奇奇怪怪油嘴滑舌的大夫,他难得面色严肃,后面还跟着女大夫。 江逸起身,看向那位女大夫。 “我太太怎么样?” 那大夫瞥了他一眼,表情可以称得上是冷漠,她抽出一沓单子。 “病人血象检查显示,已经怀孕四周。” 医生这句话犹如宣判一样在我耳畔炸开。 她刚刚说什么?谁?谁怀孕了? 我茫然无措。 江逸看上去比我反应要更明显,慌张,讶异,惊喜,最后都化成手足无措,向来人前喜怒不形于色的他,竟然有了几分肉眼可见的笨拙。 “那现在情况怎么样?需要注意什么吗?是不是要静养,她刚刚摔了一跤,会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我下意识抚上小腹,这里有了一个孩子吗? 那一晚明明买了避孕药,但是因为赶着去医院探视割腕的周敏,被丢在桌上忘了吃。 后面几天,大概是打扫的阿姨觉得不重要,于是就丢了。 这么巧,就真的怀了孕? 不知道是不是做母亲的本性使然,原本对小孩子没有半点感情的我,心底竟然在这一刻涌过暖流。 这世上完完全全跟我血脉相通的人,而且要依附我很久的一个小生命,那感觉真是太奇妙了。 我甚至开始幻想是男是女,长得什么样,性子如何…… 然而此时就听那女医生冷冰冰地开口。 “胎儿还没有成型,刚刚摔的那跤引发出血,孩子十有八九保不住了。” 我所有幻想都被这句话打断。 脑子不自觉闪过刚刚倒下时,小腹那股子温热的感觉,心顿时凉了半截儿。 难怪有种诡异的坠痛,原来不是大姨妈。 前所未有的茫然爬上心头,我看见江逸眼中有难掩的痛意和恐惧。 小剧场 我:现在哭唧唧,早干嘛去了? 第181章 这次终于离了 我无暇顾及为什么他会觉得难过,当时只觉脑子一片空白。 就在这短短一晚上,我身体里有个孩子来过,又走了,这怎么可能? 明明没有半点感觉啊! 跟我一样难以置信的应该还有江逸,就听他兀自不死心地问道。 “医生,确定吗?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法子补救?” 朱胜浩随即投来同情的目光。 “你知道的,我们已经是北市最好的私家医院,如果我们产科主任说保不住,那这个孩子大概率很难留下了。”他拍拍江逸肩膀,“主要是那一跤摔得实在太重了,胎儿只有四周。” 我的理智瞬间被这句话拉扯回笼。 摔跤?我为什么会摔跤? 当时明明可以避免的! 一时间,周敏扑向我的身影,还有苏灵撞击无辜挡住江逸伸向我的手,种种画面同时涌入脑中,将我的情绪撕扯殆尽。 我猛地掀开被子,在众人惊诧的目光里翻身下地。 “哎哎!还输着液呢!”那女大夫惊呼道,“快按住针眼,都出血了。” 我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伤害我的始作俑者,谁也别想逃过。 江逸反应奇快,从病床上直接踩着翻过来,小心翼翼拉住我那只没有渗血的手。 “笙笙,别冲动。” 我反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声音清脆到在寂静的屋子里甚至都可以听见回声。 他没有躲,甚至没有去摸一下被打的脸,只是一字一句低声道。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难过,但能不能先冷静一点,别伤害到自己。” “我冷静你妈!”此时此刻我完全顾不上还有两个外人在场,满脑子都是要杀人泄愤的冲动,“现在是我的孩子没了,你他妈在那说什么风凉话。” “也是我的孩子!”江逸终于提高了嗓门,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痛。 相识多年,我能听出他的痛苦不是装的,但那又怎么样呢? 如果不是他把苏灵带到了我们的生活,如果不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那个女人会有可趁之机吗? 我的孩子会凭空就没了吗? 这一切的原罪,是他! 朱胜浩知道外人此时不宜在场,所以很有眼色地带着那女大夫先出去了。 门从外面被关上,屋子里此时只剩下我和他。 原本是两个失意的新手爸妈,此时却剑拔弩张。 许是刚刚流产身体虚弱,就这么一个动作便让我有些体力透支,站在那里,我努力抑制住自己渐渐急促的呼吸。 手指不由自主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依旧平坦。 真希望恍恍惚惚是场梦,醒来发现一切都是假的。 然而鼻间呼吸到空气中淡淡的消毒水味,提醒我这是医院,我就是摔了跤,而这件事也确实是真真切切地发生过了。 轻轻摩挲着小腹,尚算细腻的棉布病号服蹭着皮肤,留下软软的触感。 那个孩子的手,也会是这样柔软吗? 可惜我再也无缘得知了。 江逸看着我,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这个孩子原本可以在我肚子里安安稳稳呆九个月,然后降生到人世间。”我忍住鼻酸,难以控制自己的声音发抖,“她可能是个跟我一样的女孩子,我要买很多很多漂亮的小裙子给她,给她准备各种好看的小发饰。每个牌子出新款的时候,我都能名正言顺买一式两份,她一份,我一份,配成好看的母女装,出门炸街。” 我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嘴角不由自主浮现出几许笑容。 “如果是个男孩子也无妨,那就把全世界所有的乐高,所有的奥特曼玩具都搬来,让他每天玩到不想出门,我也可以跟他一起玩啊。” “万一万一是对双胞胎,也不错,一次性就儿女双全,人生赢家。最好是哥哥带妹妹,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可以兄妹俩一起上。” 眼泪落到抚摸肚子的那只手背上,灼热得让人难受。 江逸没有松手,但我能感觉他的手指骤然收紧。 我空洞的眼神落在窗外某一点上,心里好像有个什么地方被挖空了一块。 然而刚刚说的那些,在这一瞬之间全部化成了泡影。 “我不喜欢孩子,在此之前也完全没有想过成为母亲会是个什么样的情景。”我慢慢抽回原本被江逸握着的一侧手臂,“这个孩子没有来过的时候,我可以当做没事发生。但他来了,又走了,我没有办法轻易原谅伤害他的人。” 我转头直视江逸,却发现他红了眼眶。 “笙笙。”他刻意偏开目光,不去跟我对视,“我们还有机会去拥有很多孩子。” 他哽了一下,复又清清嗓子开口。 “是女儿的话,我们一起宠她,那些裙子和发饰我来买,你一份,她一份,打扮得美美的,我带你们出去炸街。” “如果是儿子,我教他剑道搏击空手道,日后除了我,就能多个人保护你了。” “如果是一儿一女就更好了,一个跟我姓一个跟你姓,我会竭尽所能守护你们娘仨,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们。” 他语带哀求地看着我。 “笙笙,你想要的一切都还能实现,别灰心,别在这时候放弃。” 他在说什么鬼话? 就在他刚刚慷慨陈词的那一刻,我也在扪心自问。 如果这个孩子不曾出现,自己究竟还能不能跟江逸继续这段婚姻。 答案显而易见,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原本应该是两个人的婚姻里,多了个莫名其妙的第三者,哪怕他们还没有爱到无法自拔,我都不可能接受。 重生一次,我本来也没打算委曲求全,失去这个孩子固然遗憾,但婚姻不是我聊以止痛的救命稻草。 更何况,这段婚姻本身也提供不了安慰价值。 我和江逸,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所以这个孩子的死,就这样算了吗?”我语气冷得连自己听了都觉得陌生,“这是条人命,因为你不检点的私生活,因为你对小三的纵容,活生生害死了一条人命。” 没有任何一个母亲能够平静接受孩子的死亡,我也不能免俗。 事已至此,任何对白都显得多余。 江逸艰难地闭了闭眼,声音如同砂砾,让人听了难受。 “是我的错。” “伤害我孩子的人,我会让她们一个一个付出代价。”我看向他,眼里没有半点恨意,只余下冷漠,“至于你,离婚吧,如果你还有半点良知的话。” 江逸面带苦涩地扯了扯唇,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 “如果这能让你痛快些的话,我答应了。” 小剧场 我:终于离了,但代价未免大了些。 画外音:也不一定哦,再等等彩蛋。 第182章 我要掐死苏灵 江逸这句话出口之后,我的心跟着松了一块。 他从来是言出必行的人,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 这场旷日持久的离婚,横亘了两辈子,终于要画上句号了,只是代价未免大了些。 我挣脱了他的钳制。 “那很好,出院就去办手续吧。” 离婚至少不是今天的事,眼下这一刻,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手指刚刚触及门把手,就被人以一种极其强硬的姿态抱在怀里。 江逸的脸埋在我背后,很快我肩胛骨的部分就濡湿一片,然而我内心毫无波澜。 “松手,别逼我对你动手。” 他大概是知道我此时情绪已经濒临崩溃,也不敢太过分,强迫自己从我背后抽离。 “你刚流产,还是先好好休息,再去考虑其他事情吧。” 然而这话落在我耳朵里,却像是在为苏灵开脱。 “让开。”我伸手抓住门把手,后背绷紧。 他见劝不动,只得叹口气。 “我陪你去。” 周敏据说情绪极不稳定,当时众人都忙着照看我,也无暇将她送回原来的疗养院,干脆一起带来了这家医院。 眼下她正在一间专门的病房里。 我像个上膛的子弹一样,气势汹汹冲过去,连敲门都没有就直接推开了那扇门。 周敏显然还没睡,正双手抱膝蜷缩在床上。 见我突如其来闯入,她吓了一跳,随即起身,用一种可怜兮兮的眼光看着我。 “笙笙,你没事吧?” 我死死盯着她,一言不发,这是害死我孩子的直接凶手,也是给了我生命的亲妈。 一种难堪混合着恶心的感觉涌上来,这一刻我恨不得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她真正的身份才好。 周敏怯生生地回望过来。 “笙笙,对不起,我当时不知道你没站稳,你摔得疼不疼啊,妈妈真不是故意的。” 我粗暴打断她的话。 “你是不是故意的,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了,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两件事。” 她眼神浮现狂躁和不安,但却强行压了回去,手指搓着病号服的衣角,有些回避我的目光。 “第一,那家疗养院你不必再回去住了。之前付的钱,我就当是施舍了乞丐,也不用你还了,但后面,我不会再为你多付一分钱。” 无视她瞬间煞白的脸色,我咬牙又继续补充道。 “第二,我会在出院之后正式登报声明,跟你划清界限,虽然我们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关系,但安全起见,还是公证一下比较好,免得事后你再耍无赖,缠着我不妨。” 所有血色从周敏脸上悉数褪去,她猛地起身,试图朝我扑来。 “笙笙,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亲妈!” “我知道你是我亲妈。”我冷冷地躲开她,“这是我这辈子最后悔,却又最无力改变的事情。” 周敏像是被我这句彻底击垮,她缓缓看着我,像是不认识一样。 “你就这么恨我?” “我不该恨你吗?”我迎向她的目光带着显而易见的厌恶,“你为了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女,害死了我的孩子。” 我一字一句语速缓慢,像是凌迟的钝刀子,重重划在周敏心上。 她的表情从茫然到震惊,再到不知所措,最后眼神落到我的小腹上,有些语无伦次。 “你是说……你……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我近乎残忍地戳破她的幻想。 “对,我怀孕了,但是孩子没了,死在你和你女儿的手上。” 周敏沿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语。 “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灵灵明明说,只要我去了就能见到笙笙,就能让笙笙跟我回家……” 我敏锐捕捉到她话里的关键词,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果然还是苏灵。 回头看了眼一言不发的江逸,他应该也没有错过这段话。 我居高临下看着兀自挣扎的周敏,依然难掩愤怒。 “所以既然你这么相信苏灵,后半生就让她给你养老送终吧!”说完我头也不回往外走。 周敏像是反应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上来抱住我大腿。 我猝不及防,险些失去重心再度摔倒在地,江逸眼疾手快扶了我一把。 周敏哭闹不绝。 “笙笙,你不能走,妈妈错了,你再给妈妈一个机会!” 江逸将我扶稳之后,立刻出手去阻拦周敏。 我冷冷开门出去,将这两个碍眼的人都关在屋内。 行至楼道拐角处,刚好遇见上楼的苏灵,她看到我,流露出一瞬间的心虚,但很快便掩饰住了。 “笙笙,你怎么样,没事吧?刚刚你都摔晕过去了,体质还是不太好啊。”见四下无人,她俯身到我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道,“是不是气的够呛,却又无计可施。” 下一刻,我捏住她脖子,直接抵在墙上。 苏灵万万没想到我会突然有此一举,神情难掩慌乱,我收紧手指,用上了全部力量。 “你可以试试,我到底有计可施没有。” 她艰难挣扎着,像濒死的鱼,试图双手来反抗我。 “余笙,咳咳,你疯了?” 相隔一世,我终于做了一直想做的事。 思及至此,另外一只手也上去扼住苏灵的脖子。 她脸色憋得通红,伸手想踢向我小腹,我眼疾手快,先发制人踢向她小腿胫骨。 苏灵失了先机,一击不中,整个人都有些软下去,但还在殊死抵抗。 我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掐死她,给那个没缘分的孩子报仇。 小剧场 我:可太爽了,没想到女主还有这种疯批戏码,好喜欢。 第183章 一个也不会放过 苏灵的脸已经呈现难看的猪肝色,但她到底是个成年女性,力量和体能较之刚刚经历过流产的我都处于上风。 所以哪怕是强弩之末,依然没有放弃挣扎。 不过在刚刚失去孩子的母亲面前,这点挣扎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就在她力度慢慢弱下去的时候,就听下方楼梯传来惊恐的叫声。 “余笙!你疯了吗?快放开灵灵。” 那声音我听了几十年,是余家养母,话我听进了耳朵,行为上但却没有半点住手的打算。 余光瞥见我养母顾不得自己还穿着高跟鞋,三步两步跑上来,伸手去拉扯我。 我那刻力量大的出奇,反手就把她挥开了。 余母惊怒交加。 “你敢跟我动手?我好歹养了你二十几年。” 我没有回答她,这会儿就算天王老子来也不可能阻止得了我。 眼见得苏灵喉咙已经发出咯咯的响声,余母再也顾不得其他,赶紧又扑上来。 苏灵虽然没有多少挣扎的力气,但到底是二对一,我的手指被余母一根根试图掰开,她急怒交加。 “松开,你要掐死她了!” 这就是我的目的啊! 我感觉此时此刻自己就像个疯子,完全不计后果,几乎是靠一口气在跟余家两母女对抗。 就在这个节骨眼,有人大力从后面把我抱住,随即温柔地脱离战局。 熟悉的海洋香氛扑入鼻端,紧接着就听见江逸的声音。 “笙笙,冷静点,不值得。” 我猛地回头,将满腔怒火转移。 “没用的爹明哲保身,当然认为不值得,可我这个当妈妈的做不到!” 医院走廊本就安静,我这一声歇斯底里拼尽全力,更是一字一句清晰可闻。 苏灵沿着墙壁软软滑坐下去,脸色煞白,一副刚从鬼门关打转回来的样子。 余母心疼地给她摩挲胸口顺气,原本对我怒目而视,闻言却有些迟疑了。 “什么孩子?谁的父母?” 我几乎是带了泄愤的口气转向余母,冷笑道。 “你家的好闺女,自己不敢出头,全程拿她养母当枪使,怂恿她败坏我名声不说,还把我弄流产了。所以我把话放在这儿,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这台词虽然恶俗,但却极具杀伤力。 苏灵原本煞白的脸色愈发白的可怕,她茫然无措地看向我,又看向江逸,口中无意识呢喃着。 “孩子?你怀孕了,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呢?”我怒极反笑,但依然不忘精准打击,“我们是合法夫妻,有孩子难不成还要跟你报备吗?” 余母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她嗫嚅着。 “这……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吧?灵灵不是那样的孩子,你肯定是错怪她了。” 我死死瞪着跟我朝夕相处二十多年的养母。 “误会?报告单上白纸黑字打印着流产记录,难道是我用孩子去诬陷她?我眼下什么都不缺,她配让我做这么大牺牲吗?” 余母见我这个样子,应该是火到了极致,又底气不足地问道。 “你……什么时候怀孕的?” “在你们忙着认回亲闺女的时候。” 我露出个嘲讽的笑,眼神扫过刚刚从楼梯上来的养父,表情森然。 “没想到吧,我姓余的时候一直没有怀孕,偏生从你们家走之后就怀上了,只可惜这便宜外公外婆怕是没那么好做啊,这不,被你亲闺女搞流产了。” 余父闻言大惊失色,惶恐地看着江逸。 饶是已经跟我撕破脸,但他断断不敢得罪江家。 我俩尚未离婚,腹中这孩子是江家嫡亲的重孙辈,而且是头一个,其金贵程度不言而喻。 眼下被他半路认回来的便宜闺女搞砸了,心中扼腕和惶恐可想而知。 “这……这是真的吗?”他磕磕巴巴地问我,“笙笙,你别吓唬爸爸。” 这会儿又以我爸爸自居了,要不离得远,我真想啐他一脸。 江逸将我松松圈在怀里,冷声道。 “余家就是这样教育女儿的吗?” 只此一句,余父登时一凛,再看向苏灵的眼神就带了三分不善。 “说,这事儿是不是你干的?” 苏灵红着眼圈儿,拼命摇头。 “我根本不知情。”她求助似的看向江逸,“江总,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这种事。” 我怒火直冲天灵盖。 “是吗?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本该在疗养院的周敏会突然出现在晚宴现场?她扑倒我的时候,你又为什么去挡江逸,不让他扶我?” 苏灵抽抽噎噎。 “妈妈……养母说想你,很久没见你了,觉得你不要她了,所以我一时心软,才会带她去找你,我真不知道她现场行为过激。” 我连冷笑都欠奉。 “疗养院是没收手机的,你是怎么知道她想我的?” 苏灵强装镇定。 “我,我去探望她。”说完又不安地看看一旁的余母,无助地解释,“到底是养我一场。” 余母拍拍她的手,转头对我道。 “笙笙,妈知道失去孩子你难受,但灵灵真是无心之举,她……” “是吗?”我毫不客气地打断,“疗养院未经允许是不得擅自带人出来的,苏灵一不是司法机关工作人员,二不是周敏的合法监护人,试问她如果是无心之举,那又是怎么瞒天过海把人带出来的呢?” 我那位养父显然比我养母精明许多,闻言就知道这事儿跟苏灵脱不了干系。 但见他上前几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巴掌狠狠甩在苏灵脸上,声音之清脆,听得出用力不轻。 我连眼皮都没掀,做这副样子给谁看呢? 苏灵捂着脸愣在当场,她本就被我掐得有些缺氧,眼下怕是更懵了。 “笙笙,小逸,”养父上前两步,“这件事不管是不是故意的,灵灵肯定有不妥之处,回家我一定严加管教。” 他以退为进,以为我碍于面子,必定也不能再说什么了。 然而我冷笑了下,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 “你听好,这件事绝不可能这么算了。”我咬紧下唇,很快尝到血腥味,“你们余家除了奶奶,从上到下,有一个算一个,都得为这个孩子付出代价。” 小剧场 我:压抑这么久,终于等到放狠话环节了。 第184章 总有人心疼你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根本瞒不住,江家隔天就知道了这件事。 江爷爷江奶奶几乎是一大早就顶门过来了。 在外人面前向来沉稳有余的江奶奶罕见失了分寸。 到医院的时候,江逸正在病房门外守着,见二老亲自过来,也是吃了一惊。 这几年两位老人深居简出,除非老友之间的丧事,等闲不会出门。如今亲自来医院,这阵仗不可谓不大。 江逸三步两步迎上去。 “爷爷,奶奶。” 话音未落,江爷爷抬手就是一巴掌闪过去,江逸没躲,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老爷子年轻时候精通拳脚,这一巴掌下去,江逸的脸十有八九是要肿起来了。 “你还敢叫我们?我们江家没有你这样的丢人玩意儿!从小到大我是怎么教育你的?好好的一个孙媳妇让你弄到医院里不说,连亲生孩子都没能保住,你算什么狗屁亲爹!” 老爷子声若洪钟,整个走廊怕是都听见了。 素来在一旁负责劝解爷爷的江奶奶,这次也没有出言帮腔。 “小逸,你这次真是太让家里失望了。” 江奶奶虽然个头不高,但气势分毫不减,就因为平时温和惯了,所以猛地数落起人来杀伤力才更大。 “笙笙那么好的女孩子,你若是不能好好对她,就干脆放她自由。”她看着江逸眼底里的红血丝,深深叹口气,“你招惹的烂桃花,现在连累自己的孩子不说,还害了笙笙,你怎么有脸面对她们母子?” 江逸在医院熬了这几天,明显也已经心力交瘁,但他没有反驳,低着头默默承受了来自江家二老暴风骤雨式的责难。 “这件事是我的错。”他眼神晦涩,“我应该早点处理好的,对不起啊奶奶。”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江奶奶语气严厉,“孩子已经没了,伤害也已经造成了,你应该跟笙笙道歉。” 江逸苦笑了下,却没有说话。 这让江奶奶愈发愠怒。 “这是什么态度?以为不说话就完了?我们江家没你这样不负责任的子孙。” 说着推开江逸,径直进了病房。 江奶奶眼圈红红,进门就握住我的手,半晌才把一句完整的话说出口。 “我们笙笙受委屈啦。” 我在里面其实听见了全程,原本以为自己对这件事已经麻木。 可她这句话像是打开了阀门,让我自从丢了孩子便憋了好几天的眼泪终于倾泻而出,抱着她嚎啕大哭起来。 江奶奶安抚地拍着我的背,像小时候每一次我和江逸拌嘴时哄我那样,叹着气。 “好好的孩子怎么就没了呢?唉,太可惜了,这是跟我们江家没缘分啊。” 我知道她默默盼了很多年,总是憧憬能有个小家伙爬在她膝盖上叫太奶奶。 好容易盼来一个,还没见面就没了,而我和江逸最后这点联系也就此一刀两断,她难免唏嘘。 江爷爷不好加入这种女眷抱头痛哭的场面,默默叹了口气。 “都是那浑小子做的孽!我饶不了他!” 我此时此刻已经顾不得什么里子面子,哭得撕心裂肺。 重生以来的委屈,护不住至亲的懊恼,还有眼下终于可以一刀两断的痛快,种种情绪同时涌上来,确实需要一个女性长辈来让我倾吐发泄一下。 哭了好久,感觉身体里的水分彻底被榨干,我才抬起头,发现江奶奶也是泪流满面。 面对这个始终把我当宝的老太太,反倒有点不好意思再放纵情绪了。 我揉揉眼,轻轻起身。 “对不起啊奶奶,让您担心了。” 江奶奶活了大半辈子,从年轻时海城的名门大小姐,到后来北市雄霸一方的总裁夫人,见过无数大场面。 可这一刻,她像个寻常奶奶一样,因为我的际遇红了眼眶。 “傻孩子,怀孕了怎么不跟家里提呢?江逸那混小子你要是不愿意搭理,跟奶奶说啊。要是我早知道,就把你接到郊外别墅养着,绝不会让你在外面受半点委屈。” 我对于婚姻其实看的很开,江逸和我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但罪不及家人。 我相信这一刻江奶奶的宽慰是真心实意的,虽然已经不需要了,但我还是领这份情。 毕竟我自己亲近的女性长辈,一个两个都没有在意过我的感受。 “事情都已经过去啦。”我故作轻松地笑笑,“年轻嘛,身体恢复也快,您别太担心。” 饶是之前已经知道我俩婚姻岌岌可危,但这一刻,江奶奶还是试探着问了问。 “是啊,来日方长。奶奶知道那小子罪无可赦,当奶奶的也决不偏袒,但是不是还有可能……” “奶奶。”我出声打断她,笑容里带了两分抱歉,“确实没有这种可能了。” 江奶奶脸上有一闪而逝的遗憾,但很快便掩饰住了,她应该不想给我造成心理负担。 “奶奶明白,明白,是他配不上我们笙笙,那咱们就不要他了。” 我因为这句话,鼻子再度酸楚。 这个男人当初是我自己挑的,现在造成的种种伤害究其根本,也是我自己应该承担的后果。 我只是心疼这个孩子。 莫名其妙来到世上,摊上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如果我能早点发现他的存在,一定不会让苏灵得逞。 “归根究底,我也有错。”嗓子已经哑到有些说不出话,但我还是强撑着说完,“所以彼此都该为这件事负责任。” “你没错!”江爷爷斩钉截铁,“如果一个男人连妻儿周全都护不了,那他枉为人夫!” 在这件事情上,江逸其实也没有做错什么,他被动地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但在整个婚姻里,他罪不可恕,因为他的某些错误决定,害了孩子和我。 我不会饶恕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不过对于他,我只想一拍两散,余生再无牵扯。 小剧场 我:翻译一下,余笙独美。 画外音:谐音梗扣钱。 第185章 孩子失而复得 在医院将养了两天,爷爷便把我接到郊外别墅去静养,理由是这里条件不够好,怕委屈了我。 这已经是北市数一数二的私人医院,临走时弄得院长极下不来台。 爷爷专门从海城调来顶级医疗团队,那些极品血燕、家养乌鸡,还有各种温补的名贵药材更是源源不断送来。 真比坐月子还夸张。 不过进补之下确实有效,我的气色肉眼可见好起来。 那天正在屋里窝着喝汤看漫画,就见爷爷脚步匆匆进来。 自打我流产之后,他简直像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鲜少有这么大动静的时候。 我不由自主放下手里的PAD,心下无来由有些紧张。 “怎么了?” 老爷子面上有种难辨的神色,看上去很激动,但又不是寻常的那种高兴,这使得我不由自主好奇起来。 他这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事至于激动成这样? “高兴成这样?捡钱了?”我笑着调侃了老头儿一句。 老爷子笑意盈盈地看着坐在对面的我,施施然坐下,用手指扣了扣桌面,跟我插科打诨。 “爷爷眼皮子就那么浅?捡个钱哪至于高兴成这样?” 我伸手拿起桌上的瓷壶,给他倒了杯温热的药茶,微笑着点点头。 “不是捡钱就好,不然还得分我一半。说说吧,到底什么天大的好事儿,让我爷爷高兴成这样?” 老爷子眉眼舒展,递过来一张纸。 “你自己瞧瞧。” 我疑心是什么重要的合同,于是拿湿纸巾擦干净手,这才小心翼翼接过来。 孰料却是张检查单子,上面提示HCG检查结果超过正常值。 “这是什么?” 我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爷爷已经抢先开了口。 “傻孩子,你怀孕了啊!” 我下意识摸摸微微隆起的小腹,这应该是刚刚喝了太多汤导致的。 怎么可能是怀孕呢?那个无缘的孩子这会儿应该都去投胎了吧? 爷爷见我缄默不语,立刻叫过来医疗团队里配置的顶级家庭医师。 “我外行人说不清,让许大夫跟你细说。” 许大夫是个五十岁上下的女大夫,胖胖的,看着就和蔼可亲,她拿过单子,冲我亲切地笑笑。 “这数值很明显是怀孕了。”她见我还是一脸懵,又补充道,“我推测,上次应该只是流产迹象导致了出血,但孩子依旧安然无恙。” 就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原本轻飘飘的心脏重重回归原位。 向来伶牙俐齿的表达能力这会儿突然罢工了。 “但……但医院的大夫明明说,孩子没了。” 许大夫冲我安抚地点点头。 “一时误诊也是有的,再加上您转天就出了院,也没有再做B超确定,所以医生或许是凭经验判断了。”她顿了顿,复又说道,“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医院故意误导,想给您某种错觉。” 我怔住了。 故意误导?怎么个误导法呢? 努力回忆那天种种,也觉有些不对劲。 那女大夫是朱胜浩领进来的,按理说我入院应该看的是急诊科,流产则归妇科,他一个外科大夫为什么要跟着进来? 退一步讲,就算是出于关心朋友,这种尴尬场合,正常人都会回避吧? 然而现在想想,他非但没回避,反而有些主动凑上来的嫌疑,感觉是故意等这个机会一样。 联想到之前江逸受伤入院,他对我流露出似有若无的不友好,仿佛又有些解释的通了。 不过此刻这不是我要琢磨的重点。 下意识抚住小腹,原来这孩子还在,这些天的煎熬痛苦只是虚惊一场。 劫后余生的感觉迅速席卷全身,我兀自不放心地看看许大夫。 “这一次确定吗?不会再出纰漏吧?” 许大夫笑着冲我摆摆手。 “咱们当医生的肯定不能说万无一失,不放心的话,您再做个B超,顺便看看孩子胎芽胎心。” 我的心又松快了些,眉目都舒展开了。 虽然不知道医院那个大夫是出于什么目的,但可以确定的是,势必不怀好意。 “如果没有发现流产的话,我这样进补会有什么危害吗?” 许大夫拍拍我的手,给我吃宽心丸。 “放心吧,这些都是温补的药材,除非一直吃到生产,才会出现胎儿过大,可能难产的情况。眼下吃的这点量,不足为惧。” 不会造成肉眼可见的伤害,是特地留一手吗? 那幕后这人到底会是谁呢? 说实话,这一手的目的我压根看不懂。 是为了刺激我?亦或是江逸? 还是借我之手去打击苏灵和周敏? 我勘不破,抬头看向许大夫。 “问题是这个谎很容易被拆穿啊,医生这样做,不怕吊销执照吗?” “那要看怎么界定,毕竟你出现流产现象是事实,而且当时她也没有给出诊断书确认流产,只说孩子大概率保不住。”许大夫看了眼爷爷,“只能说大小姐和姑爷过于伤感,谁也没有注意到其中这点猫腻。” 爷爷若有所思点点头,让许大夫先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我们爷孙俩,老爷子开门见山。 “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起之前在医院得知自己怀孕又流产的消息时,那一瞬间的巨大失落,果断开口。 “这孩子我打算生下来。” 本以为老爷子会欣然同意,孰料他却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有片刻的不明就里,但很快反应过来。 他唏嘘的是,我到底还是走上了周敏的老路。 心底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但我还是强撑着笑容安慰老爷子。 “我到底还是比她强一点的,不是吗?”我俏皮地眨眨眼,“她当时背井离乡,一无所有,但我有全天下最好的爷爷啊。” 我满足地摸着肚子,掰手指头算道。 “爷爷会给我俩买好看的同款小裙子和鞋子,买同款不同色的包包,会把我俩宠成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公主,对吧?” 老爷子嗤笑一声,但脸上皱纹却不由自主舒展开。 “那万一要是个男孩咋办?” 我耸耸肩。 “那就丢给您去学做生意呗,让他日后养活咱们爷俩。” 向来波澜不惊的老爷子笑眯了眼。 “那让他跟我姓?” 我微怔了下,爷爷在我面前其实没有提过改姓的事,所以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介意这件事。 “要不要我先改回来?” 徐笙,听着也没什么不好。 孰料老头儿摆摆手。 “余家到底养了你二十多年,况且老爷子老太太都对你不错。这余,咱们姓的是老太爷的余,可不是你养父那个余。” 我重重点头,终于明白老爷子为何能在海城商界屹立多年。 他仁义,重感情,我腹中的孩子若是能在这样言传身教的环境下长大,势必不会错到哪里去。 “那让这孩子跟您姓,到时候您好好带他。” 老爷子笑着点头,复又正色问道。 “那孩子他爸呢?你打算告诉他吗?” 那晚苏灵阻碍江逸伸向我的画面在脑中戛然闪过,出事到现在,并没有看见他对她有什么责难。 至少传到我耳朵里的还没有。 思及至此,我下意识摇摇头。 “横竖都是要离婚,何必牵扯不断?就让他永远蒙在鼓里好了。” 小剧场 我:嫡长子的位置给你腾出来了,抓紧找人顶上吧。 第186章 这婚终于离了 去民政局离婚那天,我特地给自己画了个精致的淡妆。 因是数九寒天,再加上我此时怀孕必须小心些,便挑了件相对保暖却极显身材的针织毛线裙,搭配经典廓型呢大衣。 肚子尚未显怀,愈发显得我凹凸有致,容光焕发。 这样才好。 结婚值得恭喜,离婚同样也是件值得欣喜的事情。 我不想在江逸那里留下个颓唐的下堂妇印象,压抑了两世,便是分开,也要风风光光地告别。 爷爷虽然开明,但到底是老派思想,见我如此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叫管家妥帖地把我送过去。 有了上辈子的前车之鉴,我特地嘱咐管家慢慢开。 天寒地冻,还是安全最重要,便是迟些也无所谓的。 就这样一路龟速过去,偏生路上异常顺利,别说堵车,连像样的红灯都没几个。 我看向窗外,心底无端轻松。 这大概是天意都在鼓励我离婚呢。 比约定时间到的早了些,江逸素来是守时的人,那日偏偏迟到了。 他神色匆忙赶来时,我已经吃完了一盒曲奇饼干。 他看我的眼神蕴了几分歉意。 “临时有点事绊住了,抱歉。” 我没有细究到底是什么事,那早已不是我操心的范畴。 他能来已经很好,这代表这桩牵扯很久的关系终于要画上一个句号了。 江逸递过来一份档案袋,我打开看了看,里面是财产转让书。 草草翻了翻离婚协议,上面清楚写着,海天别苑那套房子的使用权和所有权归我所有。 没有别的,只有这套房子,是怕再娶的夫人忌讳吗? “知道你现在不缺这个,但算是我的一点心意。”江逸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婚戒,他还没有摘下来,“毕竟这房子当初也是给你买的,也算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见证。” 我不知道为何时至今日他还要打感情牌。 那套房子确实在我们小时候住过的大院儿基础上建的,只是于我而言,那里承载的快乐并不多。 尤其是前世,每每想起那几年婚姻,总是压抑的。 但我并没有推拒这份赠与。 因为不想任何东西阻碍离婚的进度。 我也从车上后座拿下来一个化妆箱大小的东西。 “家里人这些年送我的东西,应该全在这里面,我放在银行,这是钥匙。至于奶奶那套祖宅,有朝一日我会亲自给大哥的媳妇,这点你可以放心,我绝不会拿江家一分一毫。” 江逸微讶,但很快反应过来我在影射他妈妈是个不靠谱的人,因为不是给她妈妈这个儿媳妇。 然而他并未多说,只是安静地接过去了。 曾经相熟的两夫妇此时相顾无言。 我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大衣,快步进了民政局。 里面身穿工服的中年大姐表情麻木,机械地检查了结婚证、身份证、户口本,又按照流程询问是否自愿离婚,有没有孩子抚养权之类的问题。 提到这个的时候,我有片刻心虚,但很快掩饰过去了。 江逸眼里则闪过一抹痛楚。 好在工作人员并没有多纠缠这个问题。 盖钢印的机器飞快地工作着,很快两本离婚证就已经办好了。 从窗口接过来的时候,我长出一口气,心头大石终于放下。 出了民政局的大门,连带着看江逸都不再像之前那么碍眼。 “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医院那边说你没回去复查。” 他伸手想帮我把吹到颊侧的头发拨到耳后,却被我躲开。 手指轻轻摩挲着离婚证封皮的字,奇异地抚平了我内心烦躁。 “爷爷的医疗团队很不错,很多检查可以在家里完成,就不必再跑一趟了。” 我罕见地耐着性子给他解释。 江逸深深凝视我,忽然伸开双臂。 “来抱抱吧,这么多年谢谢你包容我。”他顿了顿,似是很难说出口,“是我没有好好待你。” 饶是已经对这个人没有任何希冀,我还是被这句话说的鼻头酸楚。 不是为了江逸,是为这些年我跟他羁绊在一起的岁月。 原本为了拉开距离,我已经向下走了几级台阶,但此刻却有些犹豫。 江逸看穿了我的纠结,上前两步,严丝合缝把我抱住。 “对不起笙笙,对不起。” 熟悉的海洋香氛扑入鼻端,自从怀孕之后,我对于各种味道总是格外敏感。 如今这股子香水味像是搅拌器一样,翻江倒海地搅动着我的胃。 本想强行压回去,但距离实在太近,那点味道无孔不入钻入我身体每一个角落。 呕吐感来得又急又猛,我再也顾不得许多,推开江逸,跑到台阶下干呕起来。 足足过了好半晌,那股劲才觉得好一些。 直起腰,一张干净的纸巾递到面前,我下意识要说谢谢,忽然觉得不对劲。 抬眼看见江逸正直勾勾地盯着我。 心下暗道不妙。 果不其然,他开了口。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第187章 怀孕差点穿帮 我大脑在这一瞬间宕机。 主要是没有思想准备面对,所以被弄得脑子有点短路,尽管知道他在问什么,但还是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要怎么回答。 虽然在家的时候信誓旦旦绝不会告诉江逸真相,但正主儿就在眼前,难免心虚。 况且从小到大,我在他面前鲜少能藏住什么秘密,不管想多少说辞,最后十有八九都会被发现。 所以这一刻,我当机立断决定先发制人。 “你觉得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我故作不屑,而且主动去挑破,“不会是以为孩子还在吧?” 我这么说,江逸反倒不知如何接口才好。 我继续补充。 “我是因为最近胃口不好,早晨没吃饭,所以饿到干呕。” 说这话的时候多少有些心虚,毕竟他来之前我才吃完一盒手工曲奇。 但江逸显然没有留意到,他眼神满是毫不掩饰的怅然。 “有时候我在想,会不会是虚惊一场,一觉醒来孩子还在。” 我暗暗心惊,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赶紧抢着打断。 “大白天,少做点梦吧。”我擦了擦唇角,很轻地叹口气,“没有这个缘分,就别强求了。” 许是我脸上的表情太过逼真,亦或是他对这件事本身就心存愧疚,所以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去吃顿散伙饭吧?”他主动建议着,“在你喜欢的那家私房菜定了位置。” 我赶紧摇头拒绝,再相处下去,十有八九要穿帮。 “不了,都说最近胃口不好,没什么食欲。”我故作镇定,“该办的都已经办了,就此分道扬镳吧。” 话刚说完,我便近乎逃离般的上了车,吩咐徐叔赶紧开走。 从后视镜看见江逸站在民政局门口的停车场,身影显得格外寂寥。 我收回视线,尽量忽略心里涌上的酸涩。 到底是整个少女时代倾心爱过的人,说完全没有半点在意,那是自欺欺人。 可人都要往前看,我要去的前方,不该再有他了。 回到家之后,爷爷难免嗟叹一番。 为了转移老爷子的注意力,也为了给自己一个真正的全新开始,我央着爷爷去了海城。 海城于我而言,是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没有那么多熟人环伺在侧,孩子成长也能顺遂些。 不知道是不是做母亲的关系,较之以前,我多了几分谨慎,尤其是有一次失而复得的经历,便再不敢随便冒险。 “想好了?”老爷子问我,“自幼长大的朋友、熟悉的圈子都在这里,确定要走?” “又不是不回来了。” 我撒着娇。 老爷子什么都没说,只是安安静静看着我。 叹口气,到底姜还是老的辣。 “好吧,是有定居海城的打算。” 这个城市已经没有太多值得留恋的地方,既然走,便没有回头的必要了。 “舍得吗?” 爷爷摩挲着我的头发,爱怜地问。 “没什么不舍得。”下意识抚向小腹,那里面才是我人生的新希望。 “确定不要跟江逸提一下吗?”爷爷大概早就看穿了我的打算,偏生还要多此一问。 我抬了抬眼,难得用央求的语气。 “这事儿还得您帮个忙。”我想起白天那一幕,心底没来由有些不安,“能不能想个法子,让江逸查不到我们母子的下落。” 老爷子挑眉。 “这事儿可不大好办,他若是有心找一个人,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能翻出来。” 小时候看那些少女言情,每每看到带球跑的情节,就觉得既解气又痛快。 但轮到自己,其实也没有那么多情绪,只是想一刀两断,两不相欠。 “您一定有法子的,到底是老江湖,他想在您手上找到人,怕是还嫩了点儿。” 老爷子点点我脑门儿。 “丫头就知道给我灌迷汤。”他敛了玩笑神色,“想好了?就这么一拍两散,不后悔?” 日后若是孩子问起来,或许会有那么一星半点后悔眼下的决定,但绝不是现在。 爷爷微微颔首。 “这事儿交给我吧。” 临走之前,我悄悄给余家奶奶打了个电话。 如果说前二十多年还有什么放不下,大概就是她了。 我约她去她最喜欢的山顶餐厅吃了顿饭,本想委婉表达一下我的计划,孰料还没开口,就被老太太抢了先。 “是要跟家人一起走了吧?” 一句话说得我鼻酸。 “奶奶也永远是我的家人啊。” 我握着她的手,那上面的老年斑比之前又多了些,这让我觉得愈发难过。 “是啊,所以你出去的时候也要记着,不管走到哪儿,奶奶永远都是你的家人。”她像小时候一样摸摸我的头,“你爹妈不懂事,但只要我还活着,这家里就永远有你一席之地。” 这一刻我才真真正正有了所谓告别的实感。 扎根了二十五年的城市,连根拔起是种什么滋味,或许尚未体会到。 但是此时跟奶奶的分别,才让我明白那种从深厚感情里抽离是怎样的心情。 下山的时候,看着山脚下光流涌动的万家灯火,那是我从小生长的城市。 忽然有一瞬间的无所适从。 那一刻人往往不会记得自己拥有过什么,只会感怀究竟失去了什么。 送奶奶回别墅区的时候,好巧不巧碰见江逸开车回来,我正在徐家门口目送奶奶进屋,他开大灯晃了我一下。 这会儿想装没看见直接上车已经不可能了,索性大大方方看过去。 “有病啊,开什么远光灯?” 江逸开车门下来,走近我便闻见他身上似有若无的酒味儿,早晨那种呕吐感再度袭来,我赶紧强忍住。 后退半步,想让自己远离味道辐射的区域。 “你酒驾?” 借着余家客厅流泻出来的灯光,我清楚地看见他挑挑眉。 “关心我?” 忽然觉得这对话很无聊。 “回去醒醒酒吧,臆想症是病,得治。” 不欲再多谈,我转身准备上车,江逸眼疾手快抓住我手腕。 “送个朋友,染了点酒味,不是我喝的。” 我俩距离再度被迫拉近,这一次着实是忍不住了。 用力甩开他的手,我蹲在旁边草丛边,大口大口吐起来。 晚上陪着奶奶吃的那些东西,这会儿吐了个一干二净,感觉胆汁都要出来了。 江逸也慌了神,满口袋摸索着找纸巾。 “你没事吧?吐这么厉害。”他担忧地看着我。 我摆摆手,示意没事。 江逸小心翼翼伸手把我扶起来,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道。 “一天吐了两次,这样不行,我带你去医院。” 小剧场 我:好家伙,去医院才是真不行,毕竟谁去谁穿帮。 第188章 也算告过别了 他那句话刚刚出口,我没过脑子便当机立断拒绝。 “不去!” 随即自己也觉得,这反应着实有些大,更像是做贼心虚,于是又开口找补。 “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医院?还嫌我最近不够晦气吗!” 嘴上虽然嚷嚷,其实心虚得不得了,生怕他那股子轴劲儿上来,强行押我去医院,那就一切都露馅儿了。 好在上次流产的事情之后,江逸对我一直有种小心翼翼的感觉,所以闻言也没生气,只是蹙眉继续问道。 “你确定真的没事吗?身体是自己的,千万别逞能。” 我心说你离我远点儿就没事了,一天到晚不是香水味就是酒味,这谁受得了? “不劳费心,胃不大好而已,赶巧儿都让你碰上了。”说着我就准备上车遁走。 江逸坚决不肯,一定要送我回去。 “都吐成这样了,你还怎么开车?”赶在我拒绝之前,他又抢先堵死了我的退路,“要实在不肯,我打电话叫徐叔来接你。” 大晚上黑灯瞎火,我不想麻烦徐叔从家里再折腾出来,再加上这会儿确实有点不舒服,也就没再坚持。 “你把外套脱了。” 江逸明显错愕了一下,八成想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去了。 我真纳闷,天寒地冻,前夫前妻,怎么还能想歪呢? 懒得解释,于是继续下指令。 “开我的车,我闻不了酒味儿。” 主要也不想第二天过来拿车,就当是叫了个代驾吧。 江逸意会,于是把西装外套脱下,扔在他自己车里,锁车门之后,转头上了我的车。 我也没客气,直接坐到了后座。 “还真把我当司机了?”江逸看上去心情不错,声音都带了两分笑意,“使唤起前夫这么不客气的吗?” “不好意思,头回离婚,不知道对待前夫应该是什么态度,再说是你自己抢着要送的。” “这种事你还想攒经验?” “爱送不送,不送就下车。”我顺手拆开一包青梅放进嘴里,勉强压住了那股子想吐的错觉,“我还没嫌弃你疑似酒驾呢。” “都说喝酒的不是我。”他一脚油门上了主干道,“我肯定不能把你置身于危险当中。” 我没吱声,顺手拨弄起手边的精油小瓶子。 那是种很甜美的柑橘香味,闻着就让人觉得清爽。 他不动声色从后视镜看我。 “以前你不是最不喜欢橘子柚子这类味道吗?” 我确实不喜欢,但自打怀孕之后,我发现这种味道能压抑孕吐。 “人都是会变的啊。”我含糊不清地含着梅子,“你以前不喜欢小家碧玉,这不也变了吗?” 说完觉得有些后悔,好像显得我很小气一样。 江逸被我怼得怔了怔。 “我喜欢的标准没变过。” 我一时为之气结。 他这是间接承认没喜欢过我? 还是暗指我也是小家碧玉? 不管哪种,都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说辞。 我当机立断,默认他说的是前一种,反正这也是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实。 “不得不说,你这辈子最大的损失就是没喜欢过我。”许是已经离婚的关系,我说起话来倒是没有了那么多顾忌,“往后余生,大概都碰不到当初那个掏心掏肺的余笙了。” 江逸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捏紧。 “是吗?我也觉得。” 我不知道他觉得前半句还是后半句,忽然觉得这情景有些索然无味,也就不再吱声了。 反倒是江逸开始没话找话。 “你养好身体之后有什么打算?” “与你无关。”已经离婚了,难不成还要报备行程计划吗? 江逸像是预计好了我的拒绝。 “之前的那些项目都还在,随时等你回来对接。” 我暗道他可能还不知道,我跟Mateo早已经做好了交接,甚至把预付款都退了。他虽然没收,但也允了我离开的事。 当江逸过些日子看到跟他们江氏对接的人换了之后,不知道会不会有一点讶异。 前世他不动声色隐瞒了我那么大一个秘密。 这辈子适当投桃报李还他一些,也算扯平。 思及至此,我轻哼了下,没有说话。 他一路把我送回四合院,车直接停在门口。 “不请司机进去坐坐吗?” 我伸手掏出手机,微信给他转了500块。 “代驾费,比起市场价只多不少。” 江逸依然没有生气,看我的神情带了些纵容,那一刻恍惚间回到了小时候。 我不想让自己沉溺回忆,所以没有问他怎么回去,转身往屋里走,就听他在身后叫住我。 “笙笙!” 我回头看他,江逸深深盯着我。 “等我把手头的事情都处理好,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他顿了顿,吐字有些艰难,“包括你一直想知道的那些事,还有我和苏灵的关系。” 这件事我从头到尾都不想知道。 “都离婚了,说这些都没必要了吧?知道又怎么样呢,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他难得执拗。 “有没有必要,听完之后你再判断,就觉得有些事你应该知道。”他眼神把我整个笼罩住,“放心吧,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便没有回答,径直走到院里。 回首关门的时候,发现江逸还伫立在原地。 以往都是我看他的背影,我太知道那种寂寥和得不到回应的怅然。 易地而处,这感觉着实不赖,如果这就是结局,应该也是个不错的安排了。 想到这里,我站在原地冲外面挥挥手。 不知道是对他,亦或是对自己的往昔岁月。 再见啦。 第189章 他找我找疯了 临登机那天,我收到了来自江逸的电话。 看见屏幕上闪烁不停的号码,果断关机,然后把电话卡拿出来,掰碎扔掉。 至此,跟北市的生活彻底画上了句号。 来到海城,确实开启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首当其冲是徐氏的家大业大,甚至比我想象中更夸张。 此前了解的信息不多,但也知道能做到top绝不仅仅是报道出来的那么多,然而去了才是真的开眼界。 从私人机场出来之后,上了专车往市区开,整个老城区多一半地盘都跟徐家有关。 “那栋楼王是九年前了,到现在也没有能超过它的,你若喜欢,将来可以带着孩子住进去。” “左边那一大片就是你们小姑娘喜欢的,没找回你之前,我就在想,这么大的丫头会喜欢什么呢?干脆把所有顶奢都放到这一处,想着有朝一日把你找回来,也有个逛街的去处。” “那边有个游乐园,就是老旧了点,等孩子出世,我再给他弄个新的。” 而他口中这个老旧的游乐园,常年位居海城娱乐榜Top 1。 爷爷状极无意带我一一检视的这个过程,我有种老鼠掉进米缸的惶恐。 相较之下,周家舅舅送我的那套市中心房子就有点不够看了。 我们安顿的地方是徐家老宅,爷爷已经很多年不在这边住了。 “家里就我一个孤老头子,没什么意思,干脆住到酒店去,清静,也方便。”他解释着,“要不是住那儿,还遇不到你,可见这都是天意。” 我猜他是不想睹物思人,但未及出口,就已经看见了徐家老宅。 饶是已经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还是被这座历经风霜的古朴建筑震慑到了。 在寸土寸金的海城,占地面积就不说了,最重要是气势恢宏。 门前两侧遍植丁香,高大树木在路上投下沙沙虚影,琉璃灯均匀穿插在中间,照亮这一条蜿蜒长路。 有种低调中的奢华。 虽然也是闹中取静,但跟北市我住过的独栋不一样,这里明显沉淀感更强。 至此我终于能理解爷爷说的,一个人住没什么意思。 岂止没什么意思,简直是无聊。 如果自己绕着这地方走一圈,估计大半天就过去了。 “对了,我让人提前准备了下,等会儿你瞧瞧合不合心意。” 确实看得出房子修葺过了,门口焕然一新。 大门前方悬着琉璃灯,没有半点沉郁的气息,跨两层院落进去后,里面是真正的主厅堂,迎面便是超大的全家福。 这是我第一次真真正正看清家人的全貌。 老爷子和我亲生父亲都见过了,唯独画面中间那位少妇眼生。 应该是奶奶年轻的时候。 不得不说,跟我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管眉眼还是神韵,我几乎就是她的翻版。 爷爷在旁轻笑道。 “你奶奶当年可是出了名的海城名媛,追她的人能从咱家楼上排到楼下。” 我转头俏皮地笑着。 “那怎么最后让爷爷拿下了呢?” “自然是靠这张脸啊。”他跟我开玩笑,语气里满是怀念。 老爷子气质清雅,能看出来年轻时是绝对的美男子。 “这个我信,您别的本事我没见识过,但这脸是实打实地靠谱。” 我正儿八经地附和着,逗笑了老爷子。 他伸手摸了摸照片上奶奶的头像。 “你奶奶年轻时别提多爱美了,这辈子收藏了不少珠宝,都存在她那小金库里,回头给你。” 我惊讶得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这一天下来,我对徐家的财力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爷爷口中的“不少珠宝”,怕是不能按常理来计算。 “是不是太贵重了?恕我没见过什么世面,怕压不住啊。” 老爷子笑得前仰后合。 “我以为后半辈子要孤独终老,幸好老天垂怜,老了老了还送了你这么个活宝回来。” 说毕,他大手一挥。 “走,上楼看看你的房间。” 那间号称专门为我准备的闺房着实是出乎意料,开门之后,触目所及皆是粉嫩嫩的装潢。 “怎么样?是不是非常公主风?” 确实公主风,可我12岁之后就不中意这种甜腻腻的风格了。 然而面对老爷子的雀跃神情,我只能极其小心收藏好嫌弃的神情,生怕伤了他的心。 安顿好之后,休息了两天。 我给辛妤打电话,迫不及待跟她分享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 “你不知道那感觉有多爽!以前只能看看的豪宅,现在发现竟然是自家名下财产!” 自从我和钟慕言的事情被每天添油加醋之后,周子媛跟我之间多多少少有点别扭。 所以此时此刻只能一股脑儿跟辛妤倾诉,她也是少数知道我来了海城的人。 “那我告诉你个更爽的事儿好了。”辛妤地道的京片子从电话彼端传来,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味道,“江逸找你找疯了,把整个北市都掀了个遍。” 我怔了下,才意识到爷爷应该是对外封锁了消息,否则以江逸的智商,动动脚趾头也能猜到我来海城了。 “好端端的,他找我干嘛?” 我俩财产已经分割清楚,该说的话也说完了,甚至那晚还道了别。 “小说里不都是这样的桥段吗?女主走了,男主角才意识到她的好。” 我闻言失笑。 “你都说了那是小说,现实生活里,一个优秀的前夫,应该做到像死了一样安静。” 我俩在电话两端同时大笑起来。 笑够了,辛妤在那边再度开口。 “说真的,据说江逸这两天状态确实不好,周子熙说他人都有些恍惚了,昨晚应该整宿没睡。” 我在这边也安静下来了。 这感觉我倒是有似曾相识之感。 因为前世最后那段时间就是这样,我独自在海天孤零零地守着那间卧室。 枕头位置没变,床头他用惯的钢笔和书也都没动,可原本应该躺在那里的人却不在了。 我经常睡着睡着突然惊醒,下意识伸手去摸,发现空空如也。 时隔一世,难不成他也尝到这种滋味了。 可前世我爱他至深,这一世他对我并没有那种深情厚意吧? 十有八九是自尊心使然,我毅然离开的举动给了他一种被抛弃的错觉。 辛妤在那边压低声音。 “我还听说你把海天那套房子的房产证又放回去了?” 确实是。 离婚当天,江逸给我那套房子的所有手续,我又趁他不在的时候原封不动送回了海天,就放在他书房。 当时还在猜,他到底什么时候会发现,没想到这么快。 “那房子没什么好回忆,所以不想留着。” 辛妤在那边叹口气。 “虽然你不缺这个,但坑一笔是一笔嘛,总好过留给外人。”她唏嘘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这几天听说江逸到处托人查你的航班记录,你自己多注意点。” 爷爷和我回来的时候坐的私人飞机,查航班应该查不到。 不过他若是有心找,过段时间大概会亲自杀过来。 心底涌上一股怪异的感受,我没有花心思分辨那究竟是什么情绪。 “放心吧,我既然都走了,就不会让他找到的。” 小剧场 我:传说中的追妻火葬场这么快就来了吗? 第190章 这么快就遇上? 自此之后,我断断续续从辛妤口中听到不少关于江逸的事情。 譬如他在周子熙的会所深夜买醉,把陌生小姑娘认成我,上前拉扯的时候被人家男朋友制止,结果跟人大打出手,最后还是周子熙找人把他捞出来; 又譬如他在开车等红灯的空隙看到有人背影神似我,把车丢在路边,下去就追,后面还闹到交管局; 用辛妤的话说,这人简直是魔怔了。 然而有意思的是,江逸矢口否认是因为我。 “你在他身边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疯啊。”辛妤在电话里啧啧称奇。 我不太相信所谓人走之后才意识到比较爱,如果真是如此,只能说人性本贱。 不过辛妤也带了些其他的消息来。 据说就是这样魔怔的江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购了几家原本属于江母名下的小公司。 手腕之强硬,较之以往对敌对公司,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心下一动,想起离开北市之前那一晚,他语焉不详的话。 说是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告诉我一些事情的真相。 当时脑子里一闪而逝的念头:有话直说就是了,为什么还要等呢? 都已经离婚了,也没有欲擒故纵的必要了吧? 现在来看,他的话似乎正在一一验证。 我不知道江逸和他妈妈之间存在什么样的问题。 但如果一个孩子自幼便知道母亲在外偷情的话,经年累月堆积起来的仇恨,势必会在某一个时间节点爆发。 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他要拖到现在呢? 早在几年前他正式接掌江氏的时候,就已经拥有报复亲妈的能力了啊? 而且这些年他们母子关系看上去不错,至少表面看上去不错,是什么让江逸突然改了主意呢? 难不成,是因为我? 不过这个念头刚冒头就被我推翻了。 人可以自恋,但不能没有自知之明。 一个下堂妻,绝不会对他有如此大的影响力。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什么非要等到现在才收网的理由,会跟我遗忘的那段记忆有关系吗? 下意识抚上肚子,老实说我对眼下的平静生活相当满意,如果那些所谓真相会颠覆眼下的平静,我宁可不知道。 “笙笙,”辛妤在电话彼端试探着问道,“你确定不打算告诉江逸,你怀孕的事情吗?” 这个问题其实早在离开北城之前,爷爷已经问过了,当时我的回答斩钉截铁。 正待说话,就听她又道。 “你毫不留恋地走了,换了手机号码,跟北市断了所有联系,有没有一点点可能性,是因为想躲他?”她声音不大,落在耳边却有些振聋发聩的意思,“这会不会意味着,其实他对你的影响力,远比你想象的要大。” 我把手机换了个方向,没承认也没否认。 “我小半辈子都跟这个人绑在一起,所以后半生想换个出口。”我眼神落在外面的某个焦点,“譬如心无旁骛地做一个母亲。” 那边沉默了很久。 “那我可能要提醒你一下,江逸刚刚飞海城了。”她叹了口气,“你躲着点吧。” …… 我预料到了这天,但却没料到会来的这么快。 因为这段时间一直在熟悉爷爷公司的业务,那天便跟着总公司的公关总监去观摩业务。 对方是个新锐科技公司,做生物制药的,据说合伙人之一是留美的,很有手腕。 我俩在办公室足足等了半小时,也没见人影。 自打怀孕之后,我的食欲就非常飘忽,正餐的时候一点不饿,偏偏过了吃正餐的时间就想吃东西。 我悄悄拉了下公关总监。 “我去楼下车里拿包饼干,估计那尊大佛一时半刻也回不来,有消息给我发微信。” 公关总监是个和蔼的大姐姐,闻言冲我挥挥手。 “快去吧,不够的话,我还有包巧克力放在车里,你一并吃了吧。” 我出了会客室去按电梯,谁知电梯门打开,一抬眼就看到迎面走出来的人颇为眼熟。 “笙笙?” “大哥?” 对面那人正是江家大爷的独生子江洹。 “你这会儿不是应该在海外某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搞艺术吗?什么时候回国的?” 说起来,江洹打小儿就跟我关系不错,家里谁的面子都不给,唯独对我亲热三分。 江奶奶总说,是因为江家没有女孩儿的缘故,所以两兄弟小时候都把我当亲妹妹。 江逸如何姑且不论,但江洹确实对我好,所以哪怕经年未见,我跟他说话也是下意识的不大客气。 “手头有几个项目,所以回来一趟。”他冲我宠溺地笑笑,看傻了一旁的秘书小姐姐,“话说你怎么在这儿?跟江逸一起来的吗?” 我本能摇头否认。 就听他纳闷地“咦”了一声。 “他刚在车库停车,不是跟你一起来的吗?” 小剧场 我:好家伙,我这会儿尿遁还来得及吗? 第191章 是不是对他有意 饶是之前辛妤特别提醒过我,但乍听到江洹这句话,我还是有点措手不及。 不过好在脑子当下就转过弯来,三十六计走为上。 “别跟他说看见过我。”我匆匆丢下这句,转而准备改走楼梯。 江洹从小到大都是极有眼色的哥哥,见状应该猜到我俩不是闹别扭就是拌嘴,于是笑道。 “这会儿我帮你遮掩没问题,回头得好好给我个解释。” 这一瞬间,我无比感念他的体贴。 “没问题,接风宴,回头我请。”我比了个电联的手势,随即朝楼梯间快步走去。 停车场直通楼下,为了避开可能的风险,我干脆从前面直接出去,也没敢去取车,直接打了辆车。 刚上出租车不一会儿,公关小姐姐茱莉的电话就紧跟着打了过来。 “祖宗,你跑哪儿去了?你前脚走,后脚人家负责人就来了。” 我压低声音。 “有点不舒服,我先撤,回头再跟你细说。不好意思,那边你先盯一下。” 平时我不好意思摆出特权阶级的谱儿,主要是总公司这些人对我都不错,而且我也有真心实意学东西的打算。 但事急从权,此时也顾不得她怎么想了。 果然,对面顿了顿,随即又小心翼翼发问。 “那边团队有个姓江的,你认识吗?” 我心道非但认识,而且熟到不行。 不过嘴上还是明知故问。 “你说哪个?” “就高高瘦瘦,他们都叫江总的,刚刚还问我,知不知道你去哪儿了。” 我猜他说的是江洹。 “那是我哥们儿,晚点我自己解释,问你的话,你就挑无关紧要的说说就行了。” 茱莉意会,挂了电话。 我径直回了徐家大宅。 刚坐定,吃了两块点心,就接到了江洹的电话。 “请吃饭吧,妹妹,人帮你打发走了。” 只有这时候,江洹才有点北市小爷的痞气。 “海城我不熟,你挑地儿,我请。”对他我也从不小气,“不用帮我省钱。” “得嘞,一会儿发你地址。” 江洹挑了家不算好订的餐厅,原本人家根本不给开包厢,还是爷爷亲自让徐叔给老板打了电话。 “嗨,早说是徐老的宝贝孙女啊。有,咱这儿的包厢,尽着您挑。” 我有点不好意思。 “这么点小事还麻烦爷爷,显得我很废柴似的。” 老爷子爱怜地摸摸我的头。 “以前我倒是想让人麻烦,可惜膝下空虚,现在好容易来了个丫头,那不得卯足了劲儿宠?” 心下漾起股暖意。 “收拾收拾,让人送你过去,吃饭的时候别让人家等,哪怕熟人也一样。” 临出门时,老爷子意味深长地叫住了我。 “听说江家老大也不是省油的灯,你跟这小子也都是一起长大的,不会是……” 我闻言脚步一停,简直是哭笑不得。 “您想哪儿去了。” 老爷子挑眉。 “没事儿就好,别怪爷爷老古板,我也觉得就算咱们要找下家,也不能在逮着一棵树薅,你说是吧?” 我哑然失笑,这辈子我铁定是不想再和江家其他人扯上新关系了。 是发小儿,也是铁磁,仅此而已。 “您放心吧,我后半辈子就守着您和孩子过了。” 在老爷子遗憾的叹气声里,我识趣地脚底抹油溜了。 因为这点小插曲,再见到江洹的时候总觉有些别扭。 他素来是个心细如发的人,于是主动替我斟了杯茶,试图缓解一下气氛。 “怎么?跟小逸吵架,连带着看我也不顺眼?” 我没料到他想到这里,自然矢口否认。 “没有的事儿,白天就是一时半刻没反应过来。这不,现在还回神呢。” 江洹明知不是,但佯装不知。 这是他有分寸的地方,只是不动声色转移话题。 “点菜吧,他乡遇故知,不得请我吃顿好的?” 我心头微松,低头点了几个自己爱吃的菜,又把菜单递过去示意他点。 “这次是打算回国发展了吗?” 江洹似笑非笑地挑眉看我。 “不是你想见我,我才回来的吗?” 许是之前爷爷临出门前那几句话确实影响了我,乍听之下,我惊讶得差点把手边水杯打翻了。 “什么情况?”江洹眼疾手快帮我把茶壶挪至安全范围,“你现在这么开不起玩笑了?” “不是,最近事情太多,精神有点不集中。”我试图给自己挽尊,“话说我什么时候想见你来的?” 江洹笑了笑,他轮廓标致,线条优越,此时露出单侧酒窝,这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小了两分。 “我听说,你想见见钟慕言的合伙人?” “是你?”我惊呼出声,“你真是那个神秘合伙人?” 他耸耸肩,心情大好地从果盘里递了个车厘子给我。 “听说有个小姑娘想入伙,所以我无论如何也得飞回来一趟。” 掩住乍听到这消息时的错愕,我敏锐捕捉到了另一个重点。 “那你今天白天为什么又会出现在科技公司?” “那是我合伙的另一家公司。”江洹还像小时候一样,对我没有半点隐瞒,“我比较懒,所以没什么时间打理,国内都是他们在负责。” 这一刻我忽然懂了。 眼前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江家大少其实是很多公司的幕后老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家里只字不提,但我也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癖好。 “那你评估一下,我配不配入股?” “徐家的千金小姐,肯贵脚踏贱地来我这小庙,自然要鼎力相迎啊。” 这个口气,想必是已经知道了最近发生的一连串狗血事件。 我看着他,勉强笑笑。 “如何?有没有觉得很离奇?” 他神色未变,像平常一样。 “有什么区别吗?你还是你啊。” 我心头微松。 整件事的发展虽然不是我人为可以控制的,但事实上,我还挺在意老熟人的看法。 眼下见江洹没什么异样神色,我又再接再厉。 “合伙人那件事,你还可以再评估一下,需要我提供什么材料或者资质,尽管说就是了。 “那些倒是不需要。”江洹侧目看我,“只想问问,已经坐拥大把家产了,为什么还来入股我这小公司。” “这你应该比我清楚啊。”我吐掉刚刚那颗车厘子的核,“已经是江家大少了,为什么还要出来跟人合伙讨生活?” 他笑了笑。 “小丫头学坏了,近墨者黑这话一点没错,都是江逸把你带偏了。” 提到江逸,我沉默下来。 他双手交握,一副听八卦的态势。 “又吵架了?” 从小到大,我俩吵架的次数其实不多,主要是我单方面输出,吵着吵着也就没意思了。 “这次不是。”我迎向他目光,“我和江逸离婚了,至此老死不相往来。” 说着,就见江洹面色诡异地盯着我身后。 时间像忽然静止一样沉默了几秒。 我随着他的目光回头,就见包厢门口站着一脸愠色的江逸。 有日子没见,他肉眼可见憔悴不少,唯独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老死不相往来?你问过我了吗?” 小剧场 我:问你干吗?单方面输出不是我的特色吗? 第192章 江逸承认了一半 我随即回头,看向对面同样微露讶异的江洹。 “你告的密?” 江洹难得露了些情绪。 “怎么可能?” 我知道他不是那种人,小时候玩捉迷藏,每每发现我也不会去通报当庄的小伙伴。 不过这点自信在人家兄弟情面前,就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江洹和江逸素来关系也不错。 心念电转的功夫,江逸已经大踏步走了进来。 “晚上庆功宴你直接开溜,就猜到应该是来见熟人了。”他不知道是替江洹开脱,还是为自己解释,“放眼海城,能让你纡尊降贵的,怕是只有她了吧。” 江洹耸耸肩,以示自己没撒谎。 “你看,是他猜的,确实不是我说的。” 我已经不想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天大地大,未必没有遇上的可能,出言责怪反倒显得我很在意一样。 江逸看向我,眼底情绪浓重,似是而非地笑笑。 “老死不相往来,这就是你的答案?” 我闲闲地夹了一筷子青花鱼,正眼也不瞧他。 “婚都离了,老死不相往来不是很正常?” 他老实不客气在我身侧坐下,自顾自让人添了副碗筷。 距离太近,我有些许不适应,生怕再干呕,那就必然要露马脚了。 好在今天肚子里的小祖宗很给面子,大概也不想被发现。 “不是跟你说,还有话要告诉你吗?” 江逸从善如流从我手边拿走一块刚刚用过的湿毛巾,动作里透着亲昵。 我下意识往旁边挪挪,但又不想示弱,于是硬撑着没动地方。 “你说,我就一定要听吗?” 这对话落在一旁江洹耳朵里,显然有点打情骂俏的味道,他好整以暇看着我俩。 “是真离婚了?还是夫妻间打打闹闹那种口头上的离了?” “想看小本本的话,下次拍照给你瞅瞅。”我温婉地喝了口汤,觉得整个肠胃都熨帖了。 江逸的目光扫过来,直盯着我侧脸看,深色眸子在包厢颇具情调的灯光照射下,显得愈发晦暗不明。 若是普通的前夫前妻偶遇,面子上客套两句也就算了,再多说多做,便是逾矩了。 “你确定要跟我们吃饭?”我偏过头去,先发制人,“今天并没打算请你。” “那我请客好了。”江逸很擅长顺坡下驴,“算我给大哥接风。” 他笃定我在江洹面前不会太撕破脸,可那是以前的余笙。 “那你们兄弟俩叙旧好了。”我施施然站起身,冲江洹歉意地点头。“改日我单独补请你。” 江逸眼疾手快拉住我,骨节分明的手指刚好卡在手肘骨头处,我疼得微微皱眉。 他略微松了松手,拧着眉毛问。 “连顿饭都不能一起吃了?只是离婚,又不是我犯了天条。” 我慢慢抽出自己的手,一字一顿。 “出轨的人配说这句话吗?” 江洹这会儿就是再迟钝,也明白个大概了,他放下筷子,表情严肃地盯着江逸。 “笙笙说的是真的吗?” 江逸对这个大哥素来有几分敬畏,眼下微微低了头,默不作声。 我心里一阵恶心,抬腿就要走。 江逸比我更快一步,欺身拦在我面前。 “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话若是放在离婚之前,我可能笑笑也就过了。 毕竟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难不成还能指望他有多坚贞吗? 可眼下却不一样了,我肚子里有个孩子。 我可以任由他颠倒黑白混淆是非,但不想让小朋友也相信这样的说辞,哪怕现在他还只是个小豆丁的家伙。 于是我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 “你敢说你跟苏灵没有超越上下级的关系?你敢说你没有背着我单独接触她?你敢说那份DNA检测报告你之前半点也不知情?”我语气没有半点过激,却满满都是指责,“江逸,你敢当着大哥的面也说一遍吗?说这些都是我胡编乱造的?” 他站在那里,我忽然不想再听答案了。 然而在我做出动作之前,江逸预判了我的下一步举动,径直封死了我要出门的路线,随即才沉沉开口。 “我确实背着你跟她有过接触,那份DNA报告我也知情。”他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叹口气,“但确实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我几乎要笑起来,怎么会有人嘴硬到这种程度呢? “盖棉被纯聊天?你还有这种癖好?” 若不是顾及着肚子里还有个小家伙,我几乎要说,不举就去看看吧。 但江逸太了解我,迅速从我的表情里判断出那些未出口的话。 他几乎失笑。 “你想什么呢?我行不行你不知道?” 话题猝不及防便转下道了。 江洹在旁边倒是没有什么难堪的表现,但他的神情由始至终让人捉摸不透。 “我去查了下她,出乎意料,底子没那么干净,再找人深入摸了摸底,结果发现她是余家的孩子。” 江逸一口气把事情的本末说出来。 “那段时间,我确实做了点手脚。”他看着我,目光毫不避讳,“因为我不想你做余家的孩子。” 小剧场 我:为啥?你跟这家子五行犯冲吗? 第193章 怀孕被人发现 江逸此话一出,整个包厢都静悄悄的。 原本只想站在道德制高点审判他一下的我,瞬间也变得谨慎起来。 “所以你想说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世?想帮我攀高枝儿?” “这问题我回答过一次了。”江逸抬眼跟我四目相对,“我当时只知道周家,并不知道徐家。” 他这么一说,我似乎有了点印象。 “所以你只是单纯想帮我找个接盘的下家,免得我因为情绪落差过大想不开是吧?”我不怒反笑,“那我还得谢谢你呗?牺牲这么大,就为帮我争取点既得利益。” 江逸大概在来的路上,就已经为自己即将到来的漫漫长路做好了心理准备。 所以眼下当着江洹的面,他虽然有一闪而逝的窘迫和尴尬,但并没有因为我的冷嘲热讽而退却。 “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他不卑不亢站在那里。 “我不想让你再继续姓余,这个愿望太过强烈,所以我用了点过激的手段。”他顿了顿,“我频繁跟苏灵接触,也是因为这个,我必须全盘掌控她的所作所为。” 这话让我愈发摸不着头脑。 这些年来,余家跟江家关系一直不错。 尤其是我养父,几乎说是跪舔姿态了,我想不通有什么私人恩怨会让江逸迫切至此。 亦或是这又是欺骗我的另一个说辞? 但婚都离了,还有这样的必要吗? “为什么?”我不由自主跟着他的思路走。 江逸将目光投向江洹,后者耸耸肩,表现出难得的强硬。 “我不想听,但今天这顿饭,是我俩先约的。” 我心底微讶,江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但转念一想,他说的也没错。 原本就是我和江洹的老友局,江逸横插一脚的行为着实不妥,差点就被他带偏了。 “我也没有那么想知道。”我后退两步,人为将自己和江逸隔开了些距离,“收起你那点秘密和自以为是的态度,走吧。” 风水轮流转,前世这种场合占上风的都是他,我终于也硬气了一把。 江逸不情不愿松开我的手。 “我在外面等你,吃完之后出来,有话跟你说。” 我没理会,朝门外指了指,逐客令十分明显。 江逸显然比之前能屈能伸,也可能是笃定我跑不了,所以依言出去了。 我看向江洹,较之刚才多了两分尴尬。 刚要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还没来得及开口,胃里一阵翻天覆地的恶心感就涌了上来。 我皱眉捂嘴,十分难受地干呕了一声,再也顾不得其他,随即朝着包厢内的洗手间奔去。 因为刚刚什么都没吃,胃里空空,只有几口汤,所以伏在洗手池旁干呕了好一阵,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江洹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就站在我身后冷眼看着。 “不舒服?” 这一折腾感觉手脚都没了力气,我虚弱地冲他摆摆手,随即用水漱了漱口,镜子里的我面色苍白,看着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我陪你去医院。”江洹见我这样,就要拖我往外走。 “真不用了。”我下意识躲了躲,做了个深呼吸,“大概是因为白天没怎么吃东西,刚刚那两口汤有点油腻,不大适应,不必大惊小怪。” 江洹双手抱胸看着我,我被看得心里发毛,就听他又道。 “你知道你从小一撒谎就喜欢摸鼻子吗?” 我愈发紧张,江逸很可能就在一墙之外,这时候不能被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那你应该也知道我从小就不喜欢去医院。”我耸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慢性胃炎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江洹显然不信,他居高临下审视我,我那点心慌一览无遗。 “你是不是怀孕了?” 晴天霹雳,不偏不倚正中红心。 我没说话,但表情已经出卖了一切。 江洹难以置信看看门外,又看看我。 “是江逸的?” 我很想下意识反驳说不是,但不知怎地,又开不了口。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刚刚洗过脸的细小水珠挂在睫毛上,有种刚刚哭过的错觉,我慢慢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觉得太不自在了,于是清了清嗓子,正待要开口。 “为什么不告诉他?他不是会让妻儿流落在外的那种人。” “那我为什么又要告诉他呢?”一旦有人打开这个话口,后面的内容也便顺理成章了,“升职怀孕死老公,人生三大幸事,我几乎全占了,所以让他像个已经死了的前夫那样安安静静,一别两宽,不好吗?” 江洹被我逗笑了。 “去父留子?你还真干得出来。” “这有什么干不出来的呢?”我耸耸肩,“眼下我有钱有闲有孩子有亲人,不需要男人锦上添花了啊。” 江洹目不转睛盯着我,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我高谈阔论半天才想起更重要的内容,于是低声道。 “当然,能不能过这种滋润的日子,还得看你肯不肯帮忙。” 他挑眉,这动作像极了江逸。 “你要我对江逸撒谎?” “怎么能是撒谎呢?”我振振有词,“他又不知道这事儿,你只要装不知道就行了。” “那不行,我良心过不去。” 不知道他是故意逗我还是说真的,我有点儿心急。 “你告诉他才是昧良心,你毁了一个健康有为大好女青年的光明之路,让她余生都得沉浸在前夫无休止的纠缠里,这样你的良心就过意的去了吗?” 江洹盯着我,眸中的光愈发深沉。 “爱了十几年的人,可以说放下就放下得这么彻底吗?” 这个问题早在重生伊始我便问过自己了。 “如果真的可以,那这孩子是怎么来的呢?”江洹一改往日的温煦,有些咄咄逼人。 “这是个意外。”我不想当着腹中孩子说太过残忍的话,“我对他爸爸如何,不会影响我爱这个孩子。” 江洹不动声色打量我,像是在评估话里的真实性。 末了,他再度开口。 “所以你是真的打算做单亲妈妈了吗?想好了?不后悔?” 似乎大家都觉得恋爱脑做久了,后悔是惯性举动。 我有点不服气。 “舔狗也有翻身的机会吧,怎么你们都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呢,我……” 话音未落,一根手指便封住了我的唇。 氛围瞬间变得更加诡异,这个动作多少有些超乎寻常的亲昵了,我心底有些不安,下意识想躲开。 “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江洹那张温文俊秀的脸在眼前不断放大,“只是想确认一下。” 许是觉得太不自在,我没话找话地接了一句。 “确认什么?” “确认我不是趁虚而入的第三者。” 脑中一声轰鸣,只觉得那股坚不可摧的性别壁垒在瞬间坍塌为废墟。 我向来视作兄长和挚友的人,此时公然跨越那条界限。 他单手抓住我两只手腕举起,轻轻按在墙上,下一秒俯身下来,精准地封住了我的唇。 唇齿相触那瞬间,我疑心自己在做梦。 小剧场 我:这梦的尺度也太大了啊,涉及伦理关系了。 第194章 我对乱伦没兴趣 突如其来的变故来得太快,快到我来不及反应。 江洹轻轻咬着我的唇,下意识探索,不知什么时候,钳制我的手已经松开变为按住我后脑。 唇齿相依意味不明地摩挲着。 我猛地将人推开。 呼吸急促,胸口不断起伏,足足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江洹好看的眉眼神色微变,他倚在墙壁上,毫不掩饰地看我。 “如果当初知道是这个结局,我根本不会放任你嫁给江逸。”他语速不快,说出口的话却足以颠覆我这些年对他的认知,“以为你俩相爱到至死不渝,冲着这个,我才放了手。” “你知不知道到底在说什么?” 我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连声音都是抖的。 “你以为我为什么背井离乡出国那么多年呢?” 他面色平静,看得出情绪稳定。 “我不是做不出兄弟阋墙的事,是因为你爱他,没有半点我可以插足的余地。”他眼神灼灼,“十几岁的余笙孤注一掷地爱一个人,可那人不是我。” 至此所有事情都有了解释,原本也不难猜的前因后果,可我却执意不想相信。 因为由始至终江洹于我,就是邻家大哥哥。 他看穿了我的想法。 “如果知道你俩会是这样的结局收场,我当初绝不会走那么早,至少要再争取一下。”他自嘲地笑笑,“你当年一腔孤勇,旁人真的插不进分毫。” 我站在那里,能清楚看见隔壁古色古香的苏州菜馆里,有人正在唱着吴侬软语的评弹。 戏如人生,人生却远比戏剧精彩。 我花了一点时间整理思绪。 “十几岁的余笙喜欢江逸,是旁若无人。二十五岁的余笙喜欢自己,也是旁若无人。”我后撤半步,动作带了几分提防,“至于江洹,是好朋友,也只是好朋友。” 江洹面色不动如山。 “刚刚一时没控制住,抱歉。”他也后退一步,“但这次我不打算跟着你的节奏来。” 这一晚的冲击太大,我亟需缓缓。 但可以确定的是,我并不喜欢这种超越朋友界限的身体探索。 刚刚他吻上来那一刻,我脑子里晃过的是江逸,抛开是非恩怨,至少我对他的身体是可以接纳的。 “江洹,我朋友不多,不想再少一个。”我径直从他身边掠过,拿起手包,“我或许不再像当年那么喜欢江逸了,但也绝不会移情到你身上的。” “我送你。” 他伸手准备拉我,却被我技巧性躲开。 “我前夫在外面等。”这一刻用起江逸的名头来,竟然毫无愧疚感。 江洹本能地顿了顿,我趁这个空隙,快步朝外走去。 相识一场,不想闹得太难堪。 走出包厢门往楼梯间走,才发现江逸就等在那儿。 这个角度看,他明显瘦了,站在那里更显挺拔。 我刚刚那一句前夫在外面本来是随口找的借口,孰料他真的没走。 见我出来,他朝我笑笑,脸上没有半分窘迫和尴尬。 一如少年时代每次接我下课。 不同的是,那时候他总能从大衣口袋里掏出点什么吃食,美其名曰给奶奶买,顺路给我带。 我慷他人之慨许多年之后,才知道奶奶压根没吃到过这些零食。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之后情绪波动大,那一刻眼睛竟然有点潮意涌上来。 “在这罚站吗?” 我故意挑刺,想掩饰自己一瞬间的情绪失控。 “怕你跑了,所以干脆在这儿等。”他倒是没什么窘迫,眼神坦荡地看着我,“刚刚还在想,幸好,幸好你没有心狠到让我滚。” 我只差翻白眼。 “我让你滚,你就会直接滚?” “那肯定不会。”他倒是坦坦荡荡,“我只是在想,你如果那么决绝,我还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挽回你了。” 江逸向来没有这么直白过。 这一晚上兄弟俩给我的打击足够多了。 “别!”我当机立断摆摆手,“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咱们还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吧。” 江逸笑笑,没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看了眼腕表,复又开口。 “送你回去,路上给你讲些故事。” 原本说好是我快结束的时候给司机打电话的,这会儿看江逸也不像是会轻易妥协的样子,于是点点头。 横竖有些事我也想知道。 江逸在海城这辆车很宽,我爬上后座,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直到接触到他宠溺的眼神,这才恢复了正襟危坐,正要找两句什么来打破尴尬,就听他抢先开了口 “你问吧,我今晚知无不言。” 无数个问题涌上来,千头万绪。 竟然不知道先问点什么才好。 “你为什么不愿意我继续留在余家。” 刚刚没结束的那个问题率先跃入脑海,下意识便问了出来。 他大概在等我的这段时间里做好了心理准备,于是也没犹豫。 “当年你在外婆家楼上意外撞破那桩出轨之后,你爸曾试图隐瞒真相。”他从后视镜看我,“所以他换了医生给你的药。” 小剧场 我:故事走向从伦理直接转向悬疑。 第195章 这是全部真相? 有一瞬间,我感觉曾经考上名校的智商瞬间跟不上了。 江逸一张一合的嘴唇在昏暗车内显得有些模糊。 “你的意思是,我养父曾经想帮你妈妈灭口,然后害死我?” 这听上去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身份揭穿之前,我之前好歹是余家的独生女儿,而且并没听说我养父在外面有什么牵扯不清的风流帐。 他就是再舔狗,也不至于为了一个外人,去谋杀自己唯一的亲生女儿吧? “你想哪儿去了?”江逸乜了我一眼,“是医生给你开了帮助脑力恢复的药,后来发现全被他换成了维生素。” 原来是这样,这倒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举动。 可能是有了前世他将我赶尽杀绝的经历,这点事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我慢慢靠在椅背上,任由温热的空调风将自己包围。 脑子里自动倒回当年的种种,发现依然是斑驳片段的记忆。 上次在北市的时候,江逸说是因为愧对我,所以在得知我并非余家亲生之后,才想帮我尽快脱离。 可那次他只字未提我养父做的那些事情,我受够了这种挤牙膏似的一点一点吐露消息。 “你是不是还有别的部分瞒着我?”我直截了当,“一次性都说出来吧。”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在车窗外路灯的映射下,青筋突起清晰可见。 “还记得你在那栋宅子楼上看见的男人吗?” 这个口气让我脑子直接一炸,该不会是我养父吧? 可转念一想觉得不对劲啊,我就算失去了部分记忆,但不至于认不出朝夕相对的余父。 那人虽然只有匆匆一瞥,但我可以确定不是他。 “那个男人是他找来的。” 江逸声音听不出什么异样,但我能想象,一个男人,生母被人算计有了婚外情,不管她是不是出于自愿,心理上怕是都接受不了。 “你的意思,这是个男版仙人跳的局?” “我妈也有责任。”他大大方方承认,我反倒有些不知如何接口,“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跟我爸最开始本来也没有多少感情在。” 我对于上一辈的事并不愿多谈。 尤其是已经离婚,就更有窥人隐私的嫌疑了。 “所以你觉得余家不靠谱,那为什么还要让苏灵认祖归宗?” 我可是还清晰记得,前世他不遗余力促成这件事,甚至送了我的命。 既然那家不是良禽可以择木的好去处,那他怎么舍得心心念念的小白花去跳火坑呢? 除非…… 一个诡异的念头闪过我脑海,我赶紧自己掐灭。 但一旦开了那个口子,却又忍不住去想。 如果前世江逸也知情呢?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对苏灵没有那么深的感情。 然而心里一个声音立刻反驳。 不对,如果像你猜测的那样,他怎么会金屋藏娇?又怎么会任由她喧宾夺主? 可我又不能直截了当地问:哥们儿,你前世怎么想的? 所以一时间我也有些拿捏不准。 “从头到尾,我也没有说过我想帮她。”江逸用平淡的语气叙述着,“说直白一点,送到余家去填这个窟窿的是谁我并没有兴趣,我只想把你捞出来。” 他背对着我,看不出表情,但我隐约能从语气判断出来。 刚刚那个可怕的猜测逐渐成型,然后根深蒂固。 “你的意思是,从头到尾,你接触苏灵只是为了想帮我?压根没掺杂半点个人感情?” 大概是我语气听上去带了点嘲讽,江逸顿了顿,没有马上接口,而是沉了沉。 “我知道这么说,你大概也不会信。” 他很利落地拐进一条辅路,熟悉的不像是很少来海城的样子。 “算你有自知之明,我如果信,估计十有八九是个傻子。” 前夫找小三,竟然是为了把我救出囹圄,这说出去谁能信呢? 现在给自己花式找借口已经这么睁眼说瞎话了吗? 我想了想,又补充了句。 “我信不信不重要,你自己信了就行。” 横竖都是自己哄自己玩。 车子里陷入短暂沉默,江逸此刻大概处于极度无语状态。 比磨牙斗嘴,他向来不是我对手。 眼看着天要聊死,我忽然又想起件事。 “周家是不是你联系的?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偏偏在我身世曝光之后,他们才出现?” 江逸在驾驶座耸耸肩,未置可否,倒也没有邀功。 我的问题接踵而至。 “那晚苏灵回归余家的晚宴,爷爷中途截胡带我走那次,你是不是也在?” 我想起那日晚宴,大门口一闪而逝的熟悉身影,不知为什么,这会儿笃定那人就是他。 “你人生风光的时候,我都想参与其中啊。”他轻笑了下,意味不明,“毕业,结婚,找到更好的原生家庭。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想在场。” 他不是个擅长甜言蜜语的人,所以突然这么正儿八经地说话,让我极度不适应。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江逸下意识接口。 “像追妻火葬场里的男主角突然长了嘴。” 他愣怔片刻,随即大笑出声,半晌才停下来。 我疑心他是不是傻了。 “那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他忍住笑意,“破镜重圆这个剧情,能接受吗?” “大可不必。”我断然拒绝,“我有钱有闲有……w……无限可能,为什么要重新再跳一次火坑呢?” 那个“娃”字的首字母几乎都要冲口而出了,生生转了方向,好险。 好在江逸似乎没有注意到这点纰漏。 “你这样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不好吧?” 我心说我要是真的找下家,你才要痛哭流涕,亲生的娃跟别人姓,想想都刺激。 这不就是古早言情小说里,报复的最高境界吗? 所以就冲这个,也不能跟江洹有什么牵扯,否则孩子就是跟继父的姓,也是姓江。 更何况俗话说,一笔写不出两个江字。 待到我意识到自己天马行空已经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时,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来了。 我赶紧清清嗓子,掩饰那一瞬间的不自在。 “怎么不走了啊?” 我有点不高兴,正想数落他几句,就听江逸理直气壮。 “你也没告诉我,后面该往哪儿走吧?我又不知道你海城的地址。” 我疑心他在撒谎,却又找不到证据,回神之后突然意识到,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你到底什么时候跟苏灵搭上线的?”我着实有点好奇,“便利店下大雨那次偶遇吗?” 但那时候江逸对她似乎不假辞色,我还记得那个一闪而逝的厌恶眼神,不像是装出来的。 “不是。”他沉了一下,并没有继续补充。 “那就是再早?” 这一次陷入沉默的时间更久,久到我以为他不打算回答的时候,就听驾驶座上那人开了口。 “还记得我第一年出国你生日吗?” 我猛地从椅背上弹坐起来。 印象里我俩曾经因为这件事还在线上吵了一架,我想让他回国陪我过,但那会儿他不肯拿家里钱,又不肯接受我买机票。 于是闹得不欢而散。 可后来在医院,朱胜浩却说他翘课回国来给我过生日了。 问题是,我压根没见着人啊。 难不成……他去见苏灵了? “你那会儿就认识她了?” 我惊怒交加,感觉自己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 就算抛开爱情部分,单就女人本身的胜负欲,我也不希望这件事是真的,因为这很可能意味着我从很早之前就开始输了。 然而,我却看到江逸很轻地点了点头。 小剧场 我:你真狗。 江逸:那我可以开始舔了吗? 第196章 一晚被两个人吻 那一刻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失望、失落、失意,最后都化成了难以言喻的愤懑。 我强迫自己冷静,但还是忍不住在下一刻打开车门,径直走了下去。 江逸大概早就料到我会有此一招,眼疾手快从驾驶座开门出去,将我堵个正着。 “能听我说完再发火吗?” “松手。”我努力深呼吸,想平复此时的心情。 可那种感觉太难压制了。 你以为的骗局,其实远比你知道的更早,一想到自己像个傻子似的深陷那么多年,对方背后竟然一直有人…… 不敢想象我当初嫁给他时,这两人是怎么看我的?苏灵该有多得意啊。 亦或是该说江逸简直有病,怎么能在心里有人的前提下,还坦然迎娶我呢? “让开,别逼我扇你。”明明是句很平淡的话,出口却是压也压不住的委屈。 原本不想哭的,然而眼泪不由自主随之溢出眼眶。 我被江逸先发制人握住肩膀,行动受到限制,所以现在走也走不得,打也打不得。 “能不能先听我说?说完你再扇。”他表情无奈,“我是在那次见了她,但她并不知情。” “哟,合着还是暗恋戏码?是吗?” “余笙!”他大概也被我一句一句戳肺管子的话惹急了,难得连名带姓叫我,“我那次原本是想悄悄回北市给你过生日的,但在海城转机的时候,发现了她。” “然后一见钟情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发不可收拾了呗?” 江逸被我气笑了。 “论嘴皮子,真是说不过你们文科生。” 放在平时,我一定要吐槽他居然还挑起文理之争,但这会儿显然没有这种心情。 “你不是说结婚的时候至少没有别人吗?见她这次,我跟你绝对还没有结婚吧?” “我压根就没见她。”江逸想了想,又自我纠正,“看了眼照片,没见本人。” “哟,听这口气,还挺遗憾的呗?”我想起当年节衣缩食供他上学的日子,不免愈发火冒三丈,“把当年往返机票钱还我!” “还,想拿多少就拿多少。”他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宠溺,“家里财政大权不是一直在你手上吗?” “你放……什么厥词!” 话说一半我主动闭了嘴,不想孩子在腹中接受这种不良胎教。 江逸见我有偃旗息鼓的意思,立刻见缝插针解释。 “我是在你出生那家医院发现,有人回去查自己的出生记录,所以才多留了个心眼。”他顿了顿,又道,“当时她也不过是个二十左右的小姑娘,没什么经验。” 我忍不住冷哼,小姑娘,叫的倒是很亲昵。 还没什么经验,事后发现自己走眼了吧? 这小姑娘可不简单。 大概是我表情不善,江逸未敢松开钳制住我的手臂,但略略松了些。 “当时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没想到会涉及到掉包,只是找人动了点手脚,把她查的东西搪塞过去了。” 我挑眉,明显不信。 “有那么好搪塞?” “她那会儿应该是勤工俭学赚钱,从北市到海城,经费有限,也没办法多呆,所以……” 话音未落,我就忍不住又出言相怼。 “哟,真巧,同为囊中羞涩,都是天涯沦落人,约炮何必曾相识。” 江逸无奈蹙眉。 “你这张嘴能不能暂停输出,我说一句,你有一百句等着堵我。” “做了还怕人说?”我挺直腰板,“听说过婚内出轨,倒是没听过婚前到婚内持续出轨的,你倒是长情,按理说应该给你颁发个……” 后面的话被悉数堵回嗓子里,连未完的尾音都被侵吞。 这是今晚第二次被人吻。 相较于江洹的突然袭击,江逸则显得驾轻就熟许多。 彼此刚一纠缠,便严丝合缝密密贴合起来,唇上麻麻传来酸痒。 我脑海中下意识冒出念头:到底还是原装夫妻,至少身体本能是诚实的。 江逸大概一开始并没有攻城略地的想法,只是单纯想把我嘴堵上,可过分契合的亲吻让他改变了主意,扣在我腰上的手用力收紧,开始深入探索起来。 我伸手推他胸膛,掌心无意识贴住他心脏,脉搏触感颠簸着我的手,不知道为什么,跟腹中小家伙有种血脉相连的同频共振。 想到肚子里这个,理智悉数回笼。 我猛地将人推开。 “这时候是不是应该还要甩我一巴掌?”他像是得了便宜卖乖,甚至有几分嬉皮笑脸。 我一言不发想挣开他的束缚往前走,却被一把拉回来。 “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 小剧场 我:我信……你个鬼。 第197章 他想重新追我 那晚回去的时候,爷爷还没睡。 正在暖炉旁边的摇椅上听手机里咿咿呀呀唱戏,据说当年奶奶就是戏曲爱好者,不知道是爱屋及乌还是睹物思人。 屋里地暖很足,老爷子兴致正浓,连我轻手轻脚推开门都毫无察觉。 手边小炉子上架着精巧铜壶,我悄悄给他杯子里添了些水,老爷子下意识拿茶杯时才发现重量不对。 抬眼瞧见是我,他忙搁下茶杯。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散局了?” 我顺手脱下毛呢外套,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顺手也拿了个杯,准备倒点茶暖暖身子。 “这你不能喝,陈年普洱,还是陈茶,你现在这身子可禁不住。”老爷子伸手从我手边拿下杯子,“我让小厨房给你温着燕窝,吃点吧,多补补。” 话音未落,就听门口传来问话。 “你身体出什么问题了?为什么需要多补补?” 我心下一紧。 抬眼看去,就见刚刚被我送到门口那人正大踏步走进来,后面跟着表情有些为难的徐叔。 “你怎么进来的?” 徐家素来门禁森严,等闲人等绝不可能轻易进来。 江逸扬了扬手中的晚宴包。 “除了人不丢,你真是什么都能丢。” 我这才意识到刚刚负气下车时,把随身包落在后座上了。 于是起身去拿过来,他却抓着不肯松手。 “你身体到底怎么了?以前不是最喜欢大餐之后喝陈茶吗?为什么现在不能喝了?” 我一时半刻无从解释,于是恼羞成怒。 “能不能盼我点好,就非得希望我生病,是吗?” 江逸气势顿时弱下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挥苍蝇似的冲他摆摆手。 “东西送到可以滚了,慢走不送。” 江逸却没动地方。 爷爷的表情一下子意味深长起来,挑眉看向落座的我。 “你不是跟江家老大去吃饭了吗?怎么又跟这小子搅合到一起了?” 我一下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嗫嚅了半天,才挤出个说辞。 “就路上遇见了,凑巧捎我一段。” 海城这么大,徐家宅邸又不是景点,怎么那么巧就遇上了? 老爷子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我没说实话,但他不能当着江逸的面质疑我。 那就只有调转枪口,向外攻击。 但见他双手交叠身前,中气十足。 “既然是顺路遇上了,给人家点油钱,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 我暗忖老爷子比我还能戳人肺管子,就听他又道。 “咱家可不是谁想进来就进来的地方。”说着看向徐叔,“你跟了我大半辈子,难不成还要我从头教?” 徐叔苦着脸,不敢反驳。 我却知道这明明是因为老爷子平时谈到江逸的时候,话里话外都带了点盼着破镜重圆的意思。 上行下达,他若没有暗示在先,徐叔断然不敢擅作主张。 只是同样当着江逸的面,我不能把这话说的太直白而已。 一老一小对了个眼神,从彼此眼中读懂了心照不宣。 江逸素来懂得察言观色见风使舵,见此情景,分明是老爷子以娘家人的身份,想给过气的外孙女婿一个下马威罢了。 没把他直接赶出去,说明还是有机会的。 “爷爷,仓促上门没带礼物,是我礼数不周了。” 老爷子从鼻子里轻哼一声。 “可别,你跟我家笙笙已经离婚了,这一声爷爷我承受不起。”说着冲我道,“姑娘家家别熬夜,你先上去睡觉,这小子我来处理。” 江逸眸光动了动,大概猜到老爷子有话要单独跟他说,于是冲我笑笑。 “你去吧,明早我给你发微信。” 这口气俨然我们还没离婚。 我一口气堵着上不来下不去,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才上楼。 不过走到二楼拐角的时候,便悄悄停住了。 那里有个凹进去的阴影部分,刚好能完美把我遮蔽住,我想听听他们说什么。 虽然明知爷爷铁定不会把我怀孕的事透露出去。 不过那就更好奇了,婚都离完了,还有什么话好说呢? 就见老爷子慢悠悠地坐下,轻啜了口茶,并没有让江逸坐下的意思。 江逸也知分寸,站得笔直,也不多话。 一老一少就那么安安静静对峙着,反倒是偷听的我有些不耐烦。 过了好半晌,爷爷才徐徐开口。 “笙笙嫁你的时候,我没在她身边。但相信她当时的娘家人应该也嘱咐过你,要善待这孩子,是吧?” 江逸垂下头,五官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端倪。 “所以作为娘家人,我今天得替我孙女讨个说法。”他抬眼望去,“她是个傻孩子,可以不追究不计较,净身出户,一刀两断就算了,但我不能不替她出这口气。” 江逸不卑不亢抬头。 “我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你放屁!”老爷子抄起手头用惯的楠木拐杖,直直就横扫过去。 一声闷响,楠木拐杖力道十足敲在他背上,听着就痛。 但江逸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你就差把小三带到她眼前了,还说没对不起她?”老爷子气势汹汹,“你小子,欺负没主儿的孩子,是吗?” 江逸缄默不语。 “我也不妨实话告诉你,我认回笙笙这孩子,是看在她本性纯良,为人率真。换成余家那丫头,我宁可不要这孙女。” 老爷子有意无意往我在的方向瞥了一眼,我吓得赶紧往里躲了躲,就听他又道。 “所以既然是我一眼看中的孩子,我肯定要全力护到底。”他收回拐杖,又缓缓坐回原处,“日后就不要上门了,丫头不想见你,我们家也不愿跟你有什么牵扯。” 江逸闻言顿了顿,说出今晚进门第一句完整的话。 “我想再把笙笙追回来。” 我在二楼闻言险些冷笑出声。 爷爷在这个时候充分发挥了祖孙间应有的默契。 “笑话,你想追回来,笙笙就得跟你?别说我徐家养她下半辈子绰绰有余,就算是再找下家,自然也要找个比你强的。” 我暗道老爷子果然给力,几乎就是我的嘴替啊。 江逸顿了顿,态度诚恳。 “我知道之前有些事处理的不够妥当,但确实有难言之隐。”他也往二楼这个方向扫了一眼,“年纪小的时候,还没有足够能力,所以不得不步步为营,可能确实委屈她了。” 他说的是我前婆婆吗? “你江家大权早早拿在手里,还有什么是会被人制衡的?”爷爷一针见血。 “您身居高位多年,应该清楚,权利瓦解都是源于内部。” 老爷子闻言果然蹙紧了眉头。 “江家有内鬼?” 江逸视线从二楼方向收回。 “恕我不能直言,我只能说,余生我会尽力护她周全。” 老爷子嗤之以鼻。 “既然你家是龙潭虎穴,那就更没必要让我们家笙笙涉险。”他冷下脸,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慑人,“不妨把话放在这儿,你最好知难而退,否则我有法子让你后半生都见不到她。” 江逸和我俱是一愣。 “你知道的,我说到就能做到。” 小剧场 我:彼时我还没有料到,爷爷这话竟然一语成谶。 第198章 在穿帮边缘横跳 江逸活到这么大,几乎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威胁过。 偏生这人又是他不能反驳的对象,只得默默将气吞进肚子里,恭恭敬敬回答。 “爷爷,我知道的。”他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保证,“总之说一千道一万,我会用实际行动证明。” 老爷子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显然不会相信空头支票。 “小子,先把你家里的事情捋顺,再来跟我说这些。老江是个正直的人,我相信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孩子,但不代表我会轻易让孙女再跳你这个火坑。” 话说到这里,已经把立场表现得明明白白。 江逸点点头。 “我有分寸,您放心吧。” 说着便客客气气告辞,老爷子也没有虚留,让人送他出去的时候,江逸意味深长看了一眼二楼。 这绝对是发现我了。 我站在那儿琢磨到底是哪儿穿帮了,很快一条微信顶过来。 【下次藏的时候别探头探脑。】 我不免气结。 从那之后,江逸几乎每天都来报道,即便临时有事人不能亲自来,也能送点什么东西来点卯。 那天我陪爷爷吃早茶,就听老爷子念叨。 “这个点儿那小子还没来,我倒有些不适应了。” 话才说完,就见徐叔拎着个精致糕点礼盒进来。 我随意扫一眼,就知道是某饭店的招牌蝴蝶酥。 ““前姑爷送来,给咱们大小姐的。” 我不许他叫姑爷,爷爷又说叫江先生太生分,徐叔无奈之下,干脆就叫前姑爷了。 老爷子眼神儿不大好,直勾勾地看了会儿才分辨清Logo。 “这家是老牌子了,味道不错,就是难排,顶门去也得一个小时起步。” 我不上当。 “现在代排队很流行,压根不用自己去。” 爷爷点点头。 “但有人肯为你花这个心思,说明也是把你放在心上了。” 我放下筷子,撩起眼皮直视老爷子。 “您到底想说什么?” 老爷子也把筷子撂下了。 “这几天我冷眼瞧着,那小子好像是动真格的,你什么打算?” 我打开点心包装,发现里面不止蝴蝶酥,几乎这家店各式各样的招牌都装了两块。 他到底还是了解我。 知道我贪嘴,又猎奇心重,所以干脆每样都来点尝尝。 爷爷拿了一块蝴蝶酥,边吃边点头。 “我们就是从小到大就认这一口儿,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口味也是一样。” 旁人我不晓得,但江逸的用心与否,其实真的很难判断。 以往这些年,他对我也是如此,但最后还是惨淡收场。 “我的打算跟您说的很清楚啦,单亲带娃。”我拈起一个小泡芙放在嘴里,味道不若想象中好吃,“您不能因为一点糖衣炮弹就临阵倒戈吧?” “那不至于。”老爷子把剩下那块蝴蝶酥递给我,“只是单亲和双亲,到底还是有些区别的。” 我知道他十有八九是想到了周敏。 平心而论,苏灵确实被带歪了,如果一开始她就在余家的话,或许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不是周敏,这孩子也不会是苏灵。”我摸了摸肚子,“不管有没有生父在身边,他都会成长的很好。” 老爷子赞许地点点头,知道我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咱家的孩子,铁定不会差。不过浪子回头金不换,你倒是可以再考察考察这小子。” 我咬了口蝴蝶酥,黄油香气恰到好处在口中化开来。 不知道是食物的治愈感太强,亦或是吃人嘴短,我含糊地应了声。 “再说吧。” 一转眼孩子已经七八周,爷爷在海城有专门的医疗团队,也有自家名下的私立医院。 我产检就安排在这家。 为免她们有压力,我特地没让爷爷跟着。 和蔼可亲的女大夫帮忙安排好了B超,见我紧张的样子,了然地笑笑。 “第一次怀孕吧?别紧张,很快就结束,多喝点水。” 我规规矩矩地像个小学生一样,一口一口乖乖灌着温水,感觉下一秒再喝就要吐出来的时候,还没有强烈的尿意。 我只好去走廊上溜达。 正走到拐角处,远远就看见江母缓缓从美容科那边走出来。 她显然也看见了我,我俩就隔着几步距离互相打量,我眼中流露出由衷的戒备和疏离。 “倒是巧,在这儿都能遇上?听说你跟着徐家回海城了?” 她虽然已经不是我婆婆了,但好歹是长辈,我也不能掉头就走。 只好点点头。 偏生这会儿有了尿意,话不投机半句多,正准备找个借口赶紧走。 就听远远地,江逸的声音传来。 “妈!你要干吗?” 就见他三步两步从走廊彼端冲过来,面色格外紧张。 江母见是他,讪讪退了半步。 “要不要那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她。” “不是让你别随便走动吗?我今天就送你回北市。” 江母不悦地蹙起眉。 “这个美容项目只有海城引进了,我做完再走怎么了。” 我无心听他们母子闲扯,不大客气地丢下一句。 “到我检查,我先走了。” 及至进了B超室,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这是妇产科。 小剧场 我:距离穿帮只有一步之遥,还能拯救一下嘛? 第199章 他见我进妇产科 检查结果一切正常。 坐诊的刚好是妇科主任,拿着化验单看了眼。 “怀孕八周,胎儿生长正常。”她瞥了眼躺在检查床上的我,笑容温煦,“第一次当妈妈,放宽心就好,定时复查。” 我重重松了口气。 之前还一直担心,那次意外摔跤会对孩子产生什么不良影响,眼下听大夫这么说,顿时放心不少。 道了谢,从检查室出去。 不出意外,江逸就等在门口。 因为刚刚的检查,我心情正处在极端良好的状态,连带着对他也没有之前那么不假辞色,甚至客气地点了个头。 可江逸却不想这么轻易放过我。 “你到底生了什么病?”他伸手抓住我手臂,“上次爷爷说你要忌口,上上次你在吐,上上上次……” “江逸!”我面无表情打断他,“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怎么可能没关系。”他声音明显大了起来,“如果你在我们婚姻续存期间就已经生病的话,我有责任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提着的心略微放下了些。 原来他还是以为我病了。 “你妈走了?” “在美容科。”他抓着我的手并未松开,甚至连眼神都没动,“别转移话题。” 我见他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只得绞尽脑汁搜刮一个相对靠谱的答案。 江逸从来不是好糊弄的性子,我见过他跟人谈判,能把合同里细枝末节的小错误都悉数挑出来的主儿。 为今之计,只有想个模糊的答案,蒙混过关。 “女孩子的毛病,确定还要再继续问吗?” 我昂起头,满脸不耐烦,心下却在敲小鼓。 他抬眼看了看我身后的妇产科牌子,显然不太相信。 “你挂妇产科?” “妇科和妇产科本来就是一体的,这里爷爷刚好有熟人,找个主任看看踏实。” 他似信非信地点点头,余光瞥见我手里拿着的档案袋。 “给我看看。” 我刚松的那口气瞬间又提起来,那袋子里有刚做的B超单,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怀孕。 看了就真的穿帮了。 “江逸,你是不是有点管太多了?”我这次是真的烦躁起来,“我一没让你赔偿二没要你负责,就算我是在婚姻续存期间有点小毛病,现在也跟你没关系。” 江逸目光慢慢从我手上的袋子聚焦在我脸上。 不能心虚。 我俩彼此之间太过熟稔,他知道我心虚时候是什么样的。 于是努力挺直腰板。 “有没有觉得你现在越线了?”我冷哼一声,“这种私密病历,你觉得我能给你看吗?合适吗?” 我俩就在医院走廊里对峙着。 此时就听美容科那边有人喊了一声。 “谁是Melody家属,快来一下,她有过敏反应。” Melody是我婆婆的英文名,她们这种贵妇来做美容,通常不愿留真名,怕尴尬。 江逸闻言,微微一怔,我趁机甩开他的钳制,三步两步往楼下跑去。 好险他最后没跟上来。 一连几天,我都处于躲着江逸的状态,据说他去大宅找了我几次,都被爷爷技巧性地搪塞走了。 此时此刻我窝在周家舅舅送给我的市中心别墅里,正在跟辛妤聊电话。 她跟周子熙感情渐入佳境。 原本两人也不是没有感情基础,如今把话说开之后,几乎如鱼得水。 据说周子熙事事让着她,两人谈恋爱至今,连个拌嘴的机会还没有。 人都喜欢从周遭朋友身上汲取正能量,所以隔三岔五跟小妤儿煲电话粥就成了我养胎环节当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那天刚洗完澡,她电话就打了过来,我有些诧异。 “你今天不是跟周子熙去参加宴会吗?怎么,席间太无聊了?” “不是。”辛妤压低声音,似乎不方便开口,“我瞧见你前婆婆了。” “钱婆婆?我还汤婆婆呢,玩《千与千寻》对暗号?” 本能逗了她一句,没想到辛妤有两分急躁起来。 “这时候就别贫嘴了,我瞧见江逸他妈妈了。” 这很正常,江家素来是各大宴会的座上宾。 以往江逸父母不在北市的时候,通常都是由我代表出席的,眼下我离了婚,他妈妈恰好又在,去露个脸无可厚非吧。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带着苏灵。” 我正把头上夹着的大抓夹拿下来,闻言手上一顿,夹子勾住一绺碎发,扯得头皮有些疼。 余家把苏灵交给江母了吗? 这倒是敲开上流社会敲门砖的一把钥匙,放眼整个北市,几乎所有权贵人家都要卖江氏三分面子。 余父十有八九是用当年的把柄相威胁,想把苏灵推入上流圈子。 不过这跟我已经没啥关系了。 “她喜欢扶贫那是她的事情,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我把手机放在餐桌上,顺手开了免提,然后去涂乳液。 就听辛妤在那边罕见地迟疑了下。 “可是我还听到了一些别的。” 我“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 “江逸他妈妈跟人说,他们跟余家还是亲家。” 这话信息量有些大,我停下手头的涂抹。 “他妈妈亲口说的?” 不应该啊。 江家二老那天已经非常明确地表态,绝不会认苏灵进门。 江逸这段时间一直盘亘在海城,是谁给了江母这样的授意呢? “千真万确,我亲耳听见的。”辛妤犹豫了一下,“你想,她带着苏灵,又说跟余家还是亲家,这话只差明说,她儿子要娶苏灵了。” 这本是前世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按理说我不该太惊讶。 只是在江逸公然跟爷爷保证要重新追回我的当口,再听闻这样的消息,难免觉得有点儿恶心。 辛妤见我不语,又补充道。 “可能是他妈妈一厢情愿,我看也没敢大肆宣传,只是跟几个相熟的贵妇聊了聊。” 我在这端笑了笑。 “就算是真的,跟我也没多大关系,我俩已经离婚了,难不成,还不许人家续娶?” 辛妤知道江逸最近在海城这边放话重新追我,闻言气鼓鼓地开口。 “那不就成了一脚踩两船了吗?不行,我得问问江逸,他到底怎么想的。” “没什么可问的,这种事,我们没必要上赶着吧?” 辛妤也知她是我闺蜜身份,她开口问,某种程度上就代表着我的意思。 “等我再观察观察,有消息进一步给你反馈。” 说毕她挂了电话。 只是没等到她进一步反馈,网上铺天盖地的新闻就率先出来了。 【江氏总裁有意续弦,新夫人依然是余家女】 除了配文,甚至有江母的音频佐证。 “眼下还没到公开的时候,但两人确实互相有这个意思,至于什么时候请大家吃喜糖,就看他们小年轻自己的态度吧。” 我冷静地关掉新闻页面。 手机随即接到一条来自江逸的微信。 “北市有点急事要处理,等我回来找你。” 我安静地按灭手机,想了想,给爷爷打了个电话。 “上次您说,有法子让江家永远找不到我?是真的吧?” 小剧场 我:期待已久的带球跑情节终于要来了。 第200章 如愿生了女娃 老爷子的确是有本事,特地避开了家里的私人飞机,分别买了两趟航班,都是用我的身份证。 一趟飞鹿特丹,一趟飞巴塞罗那,但我哪趟都没上。 迟了两日,我轻车简从启程飞赴西班牙一个南部小岛。 北市那则突如其来的新闻彻底点醒了我。 人生何必耗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不管江逸要娶苏灵这件事是真是假,都跟我没多大关系了。 既然已经离开北市,不妨去更远一点的地方。 徐家在西班牙南部那边有套度假别墅,老爷子贴心安排了管家和医护人员,随时待命,确保孕期我在那边的安全。 我打算过几个月,散散心,分娩之前再回来就好。 到时候江逸和苏灵的事应该也已经画下句号,估计也就不会缠着我了。 规划好之后,心底轻松不少。 为了以示决绝,我甚至撤销了之前对苏灵的起诉,就算是送她的新婚礼物好了。 江家不允许一个有案底的孙媳妇进门,那就当给江爷爷江奶奶一个面子。 夫妻一场,以德报怨。 毕竟人生顺遂的时候,往往对仇家也比较宽容。 卸掉所有负能量,全情投入这趟旅程,一下飞机,我就被这个城市吸引了。 气候温暖宜人的城市,沙滩阳光小鲜肉一样不缺,呼吸之间都觉得心旷神怡。 而且城市历史悠久,随处可见有故事的老街区,对于我这种学小语种的人来说,实在是颇具吸引力。 这段时间,我几乎把所有时间都泡在咖啡馆和公园,疯狂汲取当地的文化养分,人也容光焕发不少。 期间,爷爷给我打电话,说江逸屡次登门,都吃了闭门羹。 辛妤更是事无巨细描述了他是怎么在北市发疯找我的,雷同的情节我听到第二次的时候,就没什么感觉了。 “我真想把苏灵的表情给你拍下来,那天江逸被记者围堵,问他会不会娶苏灵,你猜他说什么?” 我漫不经心地翻着手边杂志,听她唱独角戏。 “他说我还是已婚,你这么问,想过江太太的心情吗?” 这纯属胡说八道。 辛妤随即把那个视频发给我。 “我和我太太有权对这个谣言的源头保持追究的权利。” 画面里江逸瘦了不少,眼神坚定得仿佛入党。 要不是我亲眼见过离婚证,差点以为他说的是真话。 可媒体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有人查到我和江逸去当地民政局办理离婚的消息,甚至还有工作人员经手的照片。 结果下一步,江逸把这家媒体起诉了,理由是侵犯公民隐私权。 对方确实理亏,败诉之后当众道歉整整一周,国内热搜铺天盖地都是这方面内容。 外界藉此都认清了一件事:那就是江总压根不想放弃原配江夫人,这是要吃回头草的节奏。 问题是,有没有人问过我这根回头草,到底还想不想被吃呢? 我在微博连夜开了个认证账号,将这件事长话短说讲了一遍,不过顾及江家颜面,没有提到婚内出轨的部分,主要是我也没有确凿证据。 空口白牙,不大合适。 文案里除了感谢江家二老对我的照顾,最后也阐明跟江逸彼此一别两宽,各自欢喜,还@了江氏。 短短一晚,这个号就炸锅了。 好多人原本是来看热闹,结果被我毫不拖泥带水的态度圈粉了。 下面一溜烟都是支持我怒甩前夫的言论。 天快亮的时候,一条加V的评论被顶上来。 【单方面驳回,我等你回来。】 我笑笑关掉微博,没有理会江逸这句,就让他一厢情愿单方面吧。 西班牙真是个颇具疗愈效果的地方,怀孕这段时光,我辗转在各个街道,悠闲地city walk,真心实意爱上了那个地方。 就这样一拖就拖到快要分娩的时候,原本已经订好了回程机票,可这孩子好巧不巧提前出世。 那一日我正在相熟的咖啡厅喝牛奶,忽然觉得小腹坠胀,随即便感觉到下身潮乎乎,羊水毫无预警破了。 好心的老板娘夫妇把我就近送到一家私人医院。 之前预备了待产包什么的全部没用上,我单枪匹马进了产房,身边没有半个人的感觉着实不好,我忍着痛给别墅的管家打了电话。 西班牙这边的管家是个胖胖的华裔老太太,有她陪产,我心里踏实不少。 所有痛感在产房内都被放大了数百倍,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是这么能忍痛的一个人。 好在小家伙大概知道我是单亲妈妈,出于心疼,所以没怎么折腾就来到了这世上。 这算是急产了吧?我暗自庆幸。 护士把小家伙洗干净,笑盈盈地跟我道恭喜。 管家老太太深谙中国生产之道,知道我此时可能想获取更多其他讯息,于是抢着补充。 “六斤八两,是个漂亮小丫头。” 因为之前没有刻意看过性别,全等出生这一刻才开盲盒,听闻是个女孩儿,原本紧紧抓着手术床的手指一松。 整个人都雀跃起来。 女孩子啊,那真不错呢,可以买很多美美的小裙子了,我虚弱地想。 在这一刻,之前吃过所有的苦都是值得的。 小剧场 笙笙产崽啦,现实中急产的其实不多,大部分都要疼挺久的,所以剖腹产有剖腹产的好处~~ 第201章 带崽衣锦还乡 四年后:飞机上 我望着窗外的云层出神,这一次是真的要回国了。 这几年我都在西班牙。 原本是坐月子期间不宜折腾,于是就等到满月,再到白日,最后干脆等娃过了周岁。 当地气候确实宜人,户外活动时间也多,再加上我愈发怠懒,于是归期一拖再拖。 爷爷耐不住性子,干脆从海城飞过来跟我们母女俩作伴。 加上徐家很多产业可以线上运营,我们一家就这么一住便是三四年。 好巧不巧,Mateo老家也在这儿,他从北市回来之后,我俩遇见过几次,后面一拍即合开了家线上试装体验店。 生意越做越大,后续又发展到线上美妆、线上高端交友、线上模拟装修。 老爷子见我能折腾,索性将徐家这一摊事业都丢给我。 我利用徐家在海城的落地优势,率先把几个线上项目落地在几乎要闲置的Shopping Mall里。 海城25-45岁具有消费能力的女性极多,这种新颖的形式一下子就打开了市场。 免去了线下试错的冗杂和社交恐惧,直接线上搞定,线下提货。 短短不到两年,我已经把整个线上产业链在线下完整落地复制了一遍。 徐家旗下“笙系列”的副线业务蒸蒸日上,差不多可以达到集团整个产值的一半,这对于传统行业起家的徐氏来说无疑是巨大的生机和新的经济增长点。 老爷子无事可做,只剩下含饴弄孙。 他国学底蕴深厚,日常给孩子潜移默化普及了不少传统文化,再加上他经常分享对历史,对时局,对人生的独到见解,小丫头不到四岁就已经比一般孩子懂事许多。 期间海城项目落地的时候我也飞回去过几次,通常就是两三天往返,因为放心不下这里的一老一小。 那天一早,忽然接到辛妤电话,让我回去给她做伴娘。 她跟周子熙这几年感情稳定,终于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大红包不能少啊,我这又是媒人又是伴娘,而且还要跨国飞回去。” 那边辛妤轻笑了下,下一句出口的话略有些为难。 “笙笙,江逸那天应该也会来。” 我顿了顿,已经许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 我在西班牙的生活原就跟国内没多少交集,唯一经常联系的辛妤也很敏锐地避而不谈,所以乍听到的时候,竟然有一瞬间恍惚。 直到电话彼端又响起小心翼翼的问话声。 “你没问题吧?” 我陡然回神。 “这有什么问题?这都四年了,就是守孝也该结束啦,更何况只是离婚。” 辛妤明显松了口气。 “那就好。” “你放心吧,你是新娘子你最大,作为发小儿闺蜜,绝对不可能在那天给你添堵。” 他跟我们也是发小,会去参加婚礼也是理所当然,没理由因为私人情绪影响新郎新娘。 “我不是怕这个,我是怕你堵心。”她欲言又止。 我猜应该是江逸这两年身边有人。 “放心吧,我没那么小气,陈年旧事而已,真的不用放在心上。”我把手机换了一边,“你只要负责美美的就好,其他都不用管,天塌下来,有我们伴娘团撑着。” 话音未落,就被人从后面差点扑倒。 “妈妈!” “徐婧宜,说过一百次,不要突然袭击。”我费力单手将她抱起来,“给辛妤阿姨打招呼。” “小妤儿阿姨好,你还是那么漂亮。” 辛妤在那边故意开玩笑。 “都没视频,你怎么知道我最近长什么样?” “人如其声啊,漂亮阿姨说话永远都是甜甜的。” 三两句话,就把辛妤哄得服服帖帖。 我日常自问一百次:这娃油嘴滑舌到底像谁? “你要带囡囡回来吗?”那边轻快地问,“我还缺个花童。” “花童就不必了吧。”想到江逸,我本能拒绝,“如果可以,我其实不想让他俩见面。” 辛妤这会儿也冷静下来。 这些年,她是唯一一个知道我怀孕生子的旧朋友。 “那你这次打算自己回来?” 北市虽然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有心找一个人的话,凭江逸的实力,绝对不是件难事。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身边也该有其他人了,再者他也不知道囡囡的存在。 平心而论,我一直想带孩子回去给奶奶看看。 她老人家晚年最大的心愿就是可以看看四辈儿,苏灵是半路认回来的孙女,感情也没有那么深。 我若是没孩子便算了,可眼前的娃已经这么大了…… 心念电转间,我做了个让自己日后可能会后悔的决定。 “妈咪,我们为什么不坐私人飞机回去呢?” 小女孩稚嫩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唤醒。 “因为我们要降落的地方交通管制比较严格,报备要等很长时间,所以干脆搭公共飞机啊。”我转身搂住肉呼呼的小团子,“是不是有些无聊?” “也还好,就是坐久了屁屁麻了。” 囡囡揉揉大眼睛,苦着张小脸跟我抱怨。 她眉眼生的极像我,甚至连眉峰高低弧度都如出一辙,但脸型和下巴轮廓却跟江逸神似。 Mateo曾说,但凡那人不瞎,一定能看出囡囡跟江逸是有血缘关系的。 想到这儿,我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坐在头等舱那一侧的Mateo。 “你为什么也跟着我们一起回来?” 原本戴耳机听音乐的Mateo大概是在间隙听到我的声音,猛地回头。 “囡囡叫我?” “我没有叫芭芭。” Mateo是囡囡的干爹,西语中papa重音有点靠后,再加上她发音并不是很标准,所以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小丫头解开安全带,跑到他大腿上坐下。 外国大帅哥加上白嫩小萝莉的组合着实吸睛,而且看上去真有几分父女的感觉,连我都忍不住给他俩拍了张照。 “你刚刚问我什么?”Mateo从哄娃大业中抽空抬头敷衍我。 “没什么,就想问你去北市干嘛?” 这家伙原本还在马德里出差,听说我和娃要回北城,登时买了同航班的头等舱,硬要跟着一起过来。 起初我以为是受爷爷托付,毕竟老人上年纪了不宜长途飞行,我预计一周往返,所以没带爷爷。 结果这大哥完全是自发自愿跟着来的,我不免好奇,是什么样的动力驱使,让他愿意忍受十多个小时的飞行时间,跟着我们母女回国参加婚礼。 “当然是想看八卦啊。”俊秀逼人的大帅哥一开口就破功了。 他把耳机顺手给娃戴上,冲我挤眉弄眼。 “带娃跑路,前夫前妻,久别重逢,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还是干柴烈火一点就着,让我们拭目以待。” 我面无表情回过头。 “少看点狗血霸总言情,那玩意儿降智。” 小剧场 爷爷:你替我盯着点儿。 Mateo:放心吧,交给我了,有什么危险人物我肯定第一时间出门清除。 爷爷:不是,你替我盯着点儿八卦,有什么八卦图片视频,第一时间发给我。 第202章 回国先见死对头 马德里飞赴北市的航班终于带着巨大的轰鸣声降落。 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别说孩子,就连大人也有些吃不消。 囡囡早已沉沉睡去,Mateo单手抱着她,另外一只手拉着我,俨然真的一家三口。 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在空姐的甜美语音提醒下,随着人流一起下了飞机。 他临时起意,根本没带行李,但是驻华大管家Vincent肯定能帮忙打理好一切,所以我压根不担心。 辛妤这桩婚礼的时间略略有些赶,据说是为了凑个什么黄道吉日,所以我眼下得马上赶到她试装的工作室。 航站楼外,Vincent早已开车等在那里,见娃睡着了,只用眼神朝我示意打招呼。 我压低声音嘱咐Mateo。 “你带她回酒店睡吧,我得去趟婚纱店,晚点回来。要是醒了的话,先给喝点温水,你别给她乱吃东西,少吃甜食,睡前刷牙,洗漱用品在她的随身包里。” Vincent见我事无巨细地嘱咐,立刻压低声音建议道。 “夫人最近也在北市,可以帮忙带小小姐。” Mateo家里很多人都不知道囡囡的身份,以为真是他的女儿,只是我俩一直贪玩不肯结婚而已。 Mateo妈妈是个温婉和气的贵妇,跟我相处也不错,对囡囡尤其很好。 听闻她也在,我微微松了口气,之前还怕Mateo一个大男人搞不定娃,这下登时有了主心骨。 “不用她带,我跟囡囡向来玩得好。”Mateo试图挽尊。 确实,每每玩的不分你我。 我斩钉截铁打断他的毛遂自荐。 “还是麻烦阿姨吧,我最晚十点就回去。” Mateo悻悻地撇了撇嘴,我立刻又补充一句。 “不许单独带她出去,如果我给阿姨打电话说没见到人的话,你知道的……” Mateo立刻竖白旗投降,不情不愿接口。 “知道了知道了。” 车又开了大概十五分钟,在指定地方停下来,这家婚纱店也是当初我订纱的地方。 整个北市差不多的高门大户,这几年几乎都在这里选纱。 因为这个原创婚纱品牌在国内高端小众圈里非常火,就连不少一线女星都会来这里借礼服。 我掏出随身的气垫,稍微补了个妆,免得看上去灰头土脸。 婚纱店上下三层楼,今天顶楼一整层被清店专门接待,没有其他客人。 我拾级而上。 一行服务团队在楼梯口迎接,站在最前面的店长迎面看见我的时候,笑容略略僵在脸上。 确实,我曾经是整个北市人尽皆知的豪门千金,但失去江太太这个头衔之后,光环确实不及从前。 服务行业拜高踩低是常态,再加上几年没有在北市露面,生疏也是自然的。 不过店长到底见惯大场面,只定了几秒,便镇定自若地招呼。 “余小姐,好久不见。” 我微笑着寒暄。 “确实很久不见。” 整个团队还是原来那些熟面孔,估计此时都在心里忖度猜测。 我开门见山。 “她们几个都来了吧?”说着便往上走。 素来八面玲珑的店长难得犹豫了下。 “余小姐,您先在一楼喝杯茶,用些茶点,有几款伴娘纱在一楼就可以试。” 都是混迹上流圈子的人,这说辞一看就是有猫腻。’ 新娘婚纱在二楼,通常配套的伴娘纱也会一起拿到二楼去,断然不会这样分开试穿。 我似笑非笑地眯眼。 “我不在北市这几年,不至于改了规矩吧,还是你们越做越回去了呢?” 店长表情愈发局促,她素来知道我不是好糊弄的性子。 “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我见的人?”思来想去只有这一个理由。 店主惊讶于我的敏锐和开门见山,嗫嚅了一下。 “余家那位小姐也在上面。” 我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苏灵,看来我不在这些年,北市依然对真假千金这件事很敏感。 “没关系,我不会怎么样的。” 给店长吃了颗定心丸,我径直上了楼。 辛妤在试衣间试另外一件纱,听闻我来了,差点直接冲出来。 我赶紧安抚。 “你先踏踏实实试吧,我也赶紧去瞧瞧我的战袍。” 那一排伴娘服都是简洁大方的款式,她知道我的喜好。 而且小姐妹一生一次的大日子,我只要安安静静低调做陪衬就好。 结果仔细挑选起来才发现,不是抹胸就是露腿。 “就没有一件稍微保守点的吗?” “身材好为什么不露,万一在我的婚礼上邂逅第二春呢?战袍必须给力。”辛妤的声音闷在厚重的布帘后面。 我闻言失笑,于是挑了件相对保守的一字领短款礼服,后面是及地的小拖尾。 镜子里的我身材纤细,肤色白皙,一字领恰到好处把锁骨和肩膀衬托得极为诱人。 “还有没有其他款?”我问一旁的工作人员。 “这件就很简洁大方了。”她极力游说,“您看这剪裁多合身,也省得再改了。” 我正纠结,就从镜子里见三楼有人拎着大拖尾纱裙走下来。 四目相接,正是苏灵。 她始料未及会在这里见到我,登时惊讶地停在原地,正在绞尽脑汁想着要说什么的时候。 我已经别过头去,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 小剧场 我:还好不是蓬头垢面倒垃圾的时候遇见旧情敌。 辛妤:一分钟之前有人还嫌这衣服不够保守呢。 第203章 猝不及防重逢 尽管回国就遇见不太顺眼的对象,但这丝毫没影响我的好情绪。 我好整以暇地转过身,对面是巨大的落地镜,那里面的我和她一览无遗。 平心而论,如果说四年前我俩还有几分神似,那这些年不同的生活经历已经将彼此彻底打磨成不同的气质。 余家待她应该不错,褪去小家子气的畏首畏尾,放在普通人里也还过得去。 只是跟我这种从小浸淫在富贵圈里的还是有本质差别。 就像她现在穿的这条裙子,过于繁复的样式她压根撑不起来,反倒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上流社会都是个个眼睛极毒的,哪怕你穿的是本季最新款,也要看跟本人的适配程度。 没想到四年过去,她依然没有找准自己的定位。 在里面换装的辛妤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兀自还在跟我闲聊家常。 “我记得你当初也是在这家店选的婚纱吧?那件衣服简直美哭了。” 我眼底染上几分笑意。 虽然那段婚姻不值得缅怀,但备婚经历却是人生中不可磨灭的一部分,没必要全盘否定。 旁边的副店长是老员工了,闻言接口道。 “我还记得那条裙子是法国设计师亲自操刀,空运过来的,结果因为江太……余小姐临时又瘦了些,不得不寄回去重新改尺寸。” 辛妤在更衣间轻笑出声。 “谁让她非要减肥,说结婚那天必须得美美的,结果一下子减过头,腰线那里空了一大块。”她啧啧连声,“但你说你为什么每次瘦,都不会瘦胸呢?不像我们,减一点就搓衣板了。” 我从镜子反光里瞥了眼杵在那里不上不下的苏灵,轻描淡写开口. “天生的吧。” “死丫头真会戳人肺管子。” 辛妤此时大概是换好了,掀开帘子出来。 没等我反应就径直扑上来。 “让我瞧瞧,这脸,这胸,这腿,这哪儿像是生……” 我当机立断截住她后半句。 “哪儿像是奔三的人啊。” 她后知后觉发现楼梯口站着的苏灵,登时拧起眉毛,面露不悦。 “不是说今天清场吗?” 副店长登时露出为难的神色。 “实在不好意思,这一层我们已经清场了,但您是临时定的,楼上有些衣服是一早就说好今天来拿的……” 我知道辛妤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十有八九是昨天才通知人家,人家打开门做生意,自然是不想得罪人。 “无妨,当成空气就好。” 这时候苏灵若是还装看不见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她拎着裙摆走过来。 “笙笙,你回来啦?” 外人面前她自然不敢恶言相向,毕竟在这个圈子,她没有我这样的底气可以罔顾名声。 “爸妈他们都很想你,有空来家里吃饭啊。” 她见我不答,自顾自给自己找台阶下。 几年过去了,我早就在商场上学会了虚与委蛇,登时漫不经心点点头。 “奶奶最近还好吧?” 其实这几年我都有私下跟奶奶联系,只是瞒过了余家人而已,不过按照常理,眼下应该假装一下的。 苏灵有些讨好地笑笑。 “奶奶身体也很好,只是一直惦记你呢。” 这个小白花人设用了好几年,竟然还没出戏,我懒得再陪她演,转过身对副店长吩咐。 “伴娘裙子就要我身上这件吧,能配个披肩是最好的。” “不许给她配,有身材为什么不露,”辛妤斩钉截铁打断,故意扫了眼旁边的苏灵,“别人可是求都求不来。” 苏灵感知到不受欢迎的眼神,也很识趣。 “那我先走了,婚礼上见。”说毕就往楼下去了。 但这句话成功让辛妤皱眉。 “好像谁愿意请她来似的。” 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都是老邻居,周家势必也给余家三口下了请柬,就算辛妤不愿意,也是没办法。 “难怪呢,今天是来挑战袍的。” 我暗忖苏灵不懂人情世故,别人结婚,她穿成那样,摆明就是想招蜂引蝶挑选对象。 江逸都不管管的吗? 这个念头涌上来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恍惚有种错觉,好像不该把这两人放在一起似的。 不过只消片刻,我又把思维导回到正常轨道。 “确定选这件了吗?还是等周子熙来了再看看?” 辛妤对着镜子打量自己,她此时就像个待嫁的公主。 “我选婚纱,要他来看干嘛。”她转头把我往楼上推,“再去挑件战袍,等会我们去单身告别party,小媛儿已经准备好了。” 我这才发现周子媛没来,原本以为她不太想见我。 毕竟那件事之后,我俩之间多少有了点龃龉,哪怕我对钟慕言并没有什么男女私情。 “别发呆了,快去吧,等我换回衣服,咱们就走,带你去体验一下久违的夜场文化。” 我凝了凝神,想到囡囡有Mateo妈妈照顾,也就放心大胆地上楼去挑衣服了。 到了辛妤带我去的场子,才发现她口中所谓的单身告别派对绝对是保守了。 周子媛为了给未来嫂子兼发小闺蜜一个难忘的告别趴,选了一栋透天的轰趴馆。 四九城大半娱乐场所都是她哥名下的,她专门选了个例外。 那家楼上有极美的天台,眼下布置得美轮美奂,香槟气球蛋糕美男,该有的元素一样不少。 见我来了,她先是愣怔了片刻,随即热情地飞扑过来。 “让我看看,别说,国外的饭还挺养人,我们笙笙愈发标志了。” “那不是因为我底子好,天生丽质吗?” 熟悉地插科打诨几句,昔日感觉又回来了。 环视四周,到处是年轻稚嫩的小鲜肉,看着确实可口。 但对于我这种有娃的老阿姨来说,也着实有些敬谢不敏。 “玩这么大吗?” “你看,刚夸你在国外呆得不错,这就又保守上了,这算什么玩的大,”周子媛上下打量我,顺手把我那条小礼服的领子往下又拉了拉,语气暧昧,“小妤儿被锁死了,咱俩可还是自由身啊。” 我闻言失笑。 没好意思在这种普天同庆的欢乐场合打击她。 “我没有找下家的打算。” “嗨,不过就是玩玩,这里面也没人配做你下家。”说着,她压低声音在我耳边低语,“419总可以吧,别说你这些年都是自己解决。” 眼看话题朝着不可描述的方向发展,我笑了笑,不动声色拉回主题。 “主角来了,赶紧开始吧。” 切蛋糕,倒香槟,周子媛拿了话筒站到椅子上。 “各位暂停一下手边的工作,我们欢聚一堂,共同庆祝这位辛妤小姐即将结束自由、愉悦、幸福且无拘无束的单身生活,就此跳入婚姻的火坑。” “周子媛,你找死。”楼梯传来男人笑骂的声音。 我循声看去,就见周子熙唇角噙着笑意,三步两步跨上楼。 “怎么嫁给我就是跳入婚姻的火坑呢?” 周子媛在她哥面前有时候是挺怂的,我见状,下意识就像以前每一次救火那样解围。 “她是以我为前车之鉴,让小妤儿警惕些。” 周子熙一早就看见我了,张开双臂过来,笑道。 “舍得从美帝回来了?回来就给我添堵。” 我笑着正要回抱,就见有人从后面将周子熙拎走。 江逸熟悉又陌生的眉眼在眼前清晰起来。 “好久不见,不该抱我一下吗?” 小剧场 我:你有病吧?这也争? 第204章 险些撞破真相 我设想过回国之后很可能会遇到江逸,但却没想过重逢来的这么快。 还好今天没有带囡囡。 江逸比几年前显得内敛许多,虽然看上去风度颇佳,但笑意却未达眼底。 我一时间也无暇细想,为什么辛妤的单身告别派对他们几个会一起来。 江逸像堵墙一样杵在我面前,似乎真等着我在抱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竟然辨别出空气里那股淡到几乎可以忽略的烟草味。 江逸不抽烟,他终于换香水了吗?还是新任女友偏好这个味道? 我摇了摇头,将莫名其妙的念头赶出脑海。 大大方方伸手回抱了一下。 “好久不见。” 虽然平素并不赞同那些所谓分手还能做朋友的言论,但在好友的告别派对,我不想扫兴。 孰料下一秒,江逸却箍紧了我的腰,力气大的仿佛要将我揉进身体。 “不告而别是吧?”他在我耳边咬牙切齿。 “都已经离婚了,就没必要互相告知行程了吧。”我不想闹得太难看,所以不敢动作幅度太大去挣扎。 他大概就是吃定了我这一点。 “跟你说等我,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我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是在商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江逸,松手。”我压低声音警告,“有事私下说,别砸了小妤儿的场子。” 他到底还有几分理智,不情不愿松开我,眼神却没有偏离半分。 我从他淡漠的眉眼中嗅到了一丝危险气息,推翻了之前自以为是的乐观想法。 江逸从来不想跟我各自安好。 不过对于眼前这种情况,我也并没有什么可在意的。 横竖已经一别两宽,是不是各自欢喜那就看个人了。 我转身走入已经热好的场子里,想隔绝这个人带来的压迫感。 切完蛋糕,大家都陆续去了顶楼那一侧的玻璃房,里面像是温室一样,隔绝了外面的些微凉意。 伸手拿了杯红酒,有囡囡之后,我喝酒次数不多。 主要孩子小的时候,带娃忙到脚不沾地,压根没时间享受生活。 熬过头两年,孩子大一点之后,我才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 浅啜一口,不是她喝惯的口味,入口涩感多一些。 正慢慢品着,就觉身侧光线暗了暗,抬眼望去,有个脸蛋身材都不错的大男孩站在旁边。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家人管的严,第一次出来玩?” 敢情把我当学生呢。 我笑了笑。 “你经常跟她们一起?” 那男生顺势在我身侧坐下,从我胸前一掠而过的眼神带了点惊艳。 “媛儿姐比较仗义,热场子经常找我们这些熟人,之前没在她的局上见过你。” “才回国。”我言简意赅地解释着,“一直在外做生意。” 男生眼睛一亮,有一瞬间抑制不住的兴奋。 现场背景乐声音很大,但他却把我刚才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要互相留个联系方式吗?以后出来玩找你。” 我想了想也无所谓,反正以后也没什么机会出来。 拿出手机发现上面有两个未接来电,都是Mateo的,我心下一紧,生怕是囡囡有什么事,急忙起身。 “我去回个电话。” 那男生也识趣,立刻点点头。 我走到玻璃房外,电话半晌才接通。 “怎么了?是囡囡醒了找我?” “哟,你这是玩嗨了,连孩子都不要了。”那边响起了Mateo阴阳怪气的声音。 “少说废话,有事儿说事儿。”我没好气地怼了他一句。 “原本想问问你,囡囡的牙刷放哪里的,后来她自己找到了。” 我哭笑不得,就这点事儿值当给我打俩电话。 “附近便利店买一个不就得了。” “那怎么行,她说她那个牙刷上有限量版贴纸。”Mateo理直气壮。 这一刻我深深感慨,他俩的智商和情商,果然能玩到一起。 闲扯了几句,那边百无聊赖地嚷嚷。 “你到底几点回来啊,我俩在家超级没意思的。” 看了眼表,还不到9点。 “等下她就该睡觉了,到时候你爱干嘛干嘛呗。” “我就是不知道干嘛才给你打电话啊。”那边理直气壮,“你赶紧回来,带我去找地道的宵夜吃。” 我暗忖你一个中国通还用得上我? 不过想想这一天他确实辛苦,又帮忙带娃,又陪飞那么远。 “十点吧,我再呆1小时,等下你来接我,带你去吃小摊。” 那边欢呼了一声,随即响起囡囡的声音。 “妈妈,我也要去。” 我暗道Mateo那家伙不靠谱,想吃独食还让同伙发现了。 “我们要去的地方又辣又臭,不能带你去,你等下刷牙之后乖乖睡觉,明早起来就有好吃的草莓蛋糕啦。” 然而小丫头不好糊弄。 “辣和臭我也要去,我可以看你们吃呀。” 很好,退路也被封死了。 我只好拿出做妈妈的杀手锏。 “听话早点睡,明天可以看两集动画片。” 那边小丫头天人交战了一会,这才不情不愿答应下来。 “晚安,我爱你。” “晚安宝贝,我也爱你。” 松了口气挂掉电话,正要往玻璃房走,转身就听有人阴测测地开口。 “一边吊着小男模,一边又一口一个宝贝,余笙,长本事了啊。” 第205章 被前夫堵墙角 短短不到一分钟,我感觉自己的心经历了大起大落。 上一秒觉得可能刚刚跟囡囡的通话被听到,所有秘密都藏不住了。 下一秒发现他可能只是不满意前妻跟别的男人有牵扯。 但不管是哪种可能,此时我都不想接话题,只能快点离开是非之地。 于是我后退半步,想从他身侧绕过去。 然而江逸显然不想就此善罢甘休,他悄无声息伸出手,像是抓小鸡一般,轻而易举握住了我手臂。 “还没回答我刚刚说的话。” 换作几年前,他这个举动我可能已经炸了。 但是当妈之后,我感觉整个人从内到外平和了不少,至少现在被这样抓着,还能心平气和说话,没有问候他全家。 “咱俩好像已经不是你问我就必须回答的那种关系了。”我拿出带娃之余仅有的耐心,试图心平气和,“我今天来是冲着小妤儿,希望你别横生枝节。” 毕竟参加完婚礼我就回去了,没必要闹得不愉快。 江逸意味不明地笑了。 “你觉得我在找茬儿?” 我不想回答这种没营养的问题,于是抽出手臂准备进屋去。 然而还没来得及行动,下一刻已经天旋地转。 待到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背靠着墙,气息不稳地对上江逸深不见底的眼。 “几年没见,脾气还是这么大,话不投机,拔腿就走。” 他眉眼含笑,但笑意明显没什么温度。 我不知道他抽哪门子风,但这一晚上的好心情已经消失殆尽。 告诉自己要忍,毕竟回国不是为了他。 但身体被困在方寸之间这种逼仄感,还是让我兀自压抑的脾气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火苗。 “江逸,前夫做到这个份上就没意思了。”我挑了挑眉,“不求你像个死人一样悄无声息,但至少别主动接触,这有点过界了吧?” 他依然禁锢着我,没有松手。 “你不告而别的时候,想过我是什么心情吗?” “你单方面决定一别两宽的时候,问过我吗?” “你把用了十几年的手机号码注销的时候,有没有顾念过一点过去?” 他像是单纯为了发泄,连珠炮似的发问。 距离太近,呼吸都扑在彼此脸上,外人看来仿佛还是旧日亲密无间的模样。 “余笙,你是不是太狠心了一点?” 他伸手捏住我下颚,捏得不算用力,但姿势却有些暧昧。 我身子往后靠,拧眉抬头打量他,实在搞不懂这副故作深情的模样是给谁看。 “我以前自诩很了解江总,但现在发现好像从来没有过,你知道你这样人设很容易崩吗?” 他瞳孔紧缩,不知道是因为我叫的这句江总,还是因为我说他人设崩了。 江逸忍不住收紧手指。 “你想说什么?” 我看向他时,已经可以做到面色无波。 “应该是我问,你想做什么?”我因为疼痛微微拧起眉心,伸手去推他。 江逸松了捏住我下颚的手,反手将我两只手举高按在墙上,视线落在我嘴唇上。 “你说我想做什么呢?” 那个眼神太过熟悉,仿佛潜藏许久的欲望在这一瞬间喷涌而出。 他缓缓凑近,食指抵上我的唇。 我今日用的是不脱色唇膏,但还是在他指腹染上了淡淡的绯色,可见用了多大的力气。 “江逸,别做玩不起的事情。” 我自知在这里硬碰硬绝不是对手,也没有在小妤儿的派对撕破脸的打算,但更不想被他占便宜。 “有需求就去找个渠道解决,再不济就去找女朋友。”我将掉落额前的刘海抿到耳后,“在这里跟前妻拉拉扯扯像什么话呢?” 话音未落,他欺身上前,堵住我未出口的话。 这吻来的又急又猛,压根来不及反应就一句被攻城略地。 他眼神如乌云压顶一般可怖,唇上探寻的动作却愈发轻柔,好似对待什么绝世珍宝。 这次我没打算再客气,膝盖上顶,用足了十成十的力气。 江逸反应奇快,迅速避开,那个吻在我唇上只停留了两秒钟不到。 “下死手?就这么不喜欢我碰你?” “我倒是无所谓,最多当是被狗咬了一口。”我冷静地拿湿巾擦着嘴唇,迅速整理仪容,“但我现在的伴儿不喜欢。” 这话也没错,囡囡很不喜欢我跟别的小朋友在一起,每每有其他孩子示好,她都是快步冲上来,抢占我怀里最好的位置。 一副占有欲十足的架势。 爷爷还开玩笑地说,幸亏我没有要二胎的打算,不然协调两个孩子关系也是大问题。 现在来看,非但不能要二胎,连生父也不该有。 江逸眸光一黯,眼里的戏谑淡了。 “有伴儿?刚刚电话里的那个?” 我点点头,撒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 “所以跟我保持点距离,给彼此都留些体面好了。” 江逸抓住我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位置,下颌线绷得死紧。 “我这里,还没有痛快。” “所以大家都别痛快?”我挑挑眉,“既然你执意跟我撕破脸,那我也没什么可避讳的了,让开。” 江逸听出了我刻意的疏远,抿紧唇,扯了下领带。 “我没有那个意思。”后面的话似乎有些难启齿,所以挣扎了一下才出口,“如果我说,想重新追你,你会怎么选择?” 我笑了笑,眼眸里泛着冷意。 “可以啊。” 他太了解我,所以听完这句并没有什么雀跃的神色,而是静静等待下文。 “你追你的,我无视我的。”我斜倚在墙壁上,大波浪卷发随着这个动作晃了晃,带了点不自知的风情,“我没权利阻止你做什么,但我有权利管控自己做什么,对吧?” 江逸这一生,太过顺风顺水,所以并不会说什么讨人开心的话。 眼下这种低姿态,大抵已经是极限了。 我俩正僵持着,就见玻璃房的门打开,一条眼熟的裙子率先映入眼帘。 就见苏灵怯生生站在那儿,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看见我俩,迅速捂住嘴。 “江总,笙笙,你们在这儿干嘛?” 小剧场 我:你再大声点儿喊,把人都招来看,这样我就可以收门票了。 第206章 当着我面揍他 苏灵还穿着白天在试衣间偶遇时那件礼服,因为是私人场合,那条裙子显得过于隆重,所以愈发格格不入。 我脑中闪过一丝诧异。 单身派对基本上只邀请了关系不错的小姐妹,她怎么会在场? 江逸偏头看了看她,眼里流露出一丝不耐。 “你怎么在这儿?” 苏灵站在门口,面色有些赧然,手足无措地解释着。 “我陪朋友来的,里面太闹腾了,想出来透透气,不是有意打扰二位的。” “不打扰,刚好谈完了。” 我趁机从江逸的钳制下脱身,从苏灵身边擦身而过的时候,我才注意到她脚下至少踩了八厘米高的高跟鞋。 个子是高了不少,只是显得愈发弓腰缩背。 不过这念头只一闪,我已经迅速开门进了玻璃房。 余光瞥到她拎着裙摆,朝江逸走去。 原来他俩果然还有牵扯。 那江逸刚刚的做法就显得有些无耻了,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吗? 屋里已经喝过一轮,眼下众人都放开了。 周子媛正冲着她哥叫嚣。 “我们姑娘家家单身派对,你一个大老爷们过来干嘛?” 周子熙面不改色地乜她一眼。 “我怕你把我老婆带坏了。” “胡说八道,我所有泡夜场的知识还都是你教的呢!” 辛妤就在一旁看两人磨牙斗嘴,没有偏帮任何一方的打算。 熟悉的人和环境让我眉间神情稍稍松动了些,刚刚的紧绷也缓和不少。 周子媛看见我,立刻招手叫我过来。 “笙笙,赶紧加入,我势单力孤,不是对手。” 周子熙挑挑眉,满脸都是洞悉一切的神色。 他意味不明地朝我笑了笑,出口的话有些一语双关。 “如何,这次回来,还顺利吗?” 我心下一动,疑心他刚刚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但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多问,只得含糊其辞。 “人生哪有一帆风顺,遇到点堵心事儿也是难免的。” 周子媛之前显然多喝了两杯,闻言立刻炸毛。 “谁?谁敢让我姐们儿堵心,说出来,我帮你弄死他。” 我施施然笑了笑,不想把他们卷入这桩破事儿,于是主动岔开话题。 “进行到什么环节了,是不是该跳猛男舞了,我这一晚上就等这个压轴呢。” 辛妤目光落在我身后的某个点上,下意识回头,就见江逸刚好推门而入。 好巧不巧的是,音乐这时候戛然而止,我这句话像是被放大了数倍一样,落在众人耳朵里。 几个请来的男模不约而同笑起来。 周子媛背对门口,不明就里,也跟着傻笑。 “笙笙,出国这两年你尺度见大啊!”说着用胳膊肘撞了我两下,“怎么样,讲讲开荤的经历呗?老外是不是尺寸更夸张?有没有比较猛?” 其实平素私底下,小姐妹直接开个带颜色的笑话,亦或是讲讲段子,无可厚非。 食色性也,无语就无语在,江逸全程在后面盯着,好像我做了什么出轨给他戴绿帽的事儿一样。 辛妤见势不妙,扯了扯我的裙摆。 “这部分留着结婚前一晚再分享,今天不是要high一下嘛,赶紧把酒拿来,咱几个久别重逢,得喝两杯。” 我看了下手机,见距离跟Mateo约定的时间还有20分钟,于是点点头,小小声道。 “喝两杯我就得走了。” 辛妤半侧身,挡住江逸的视线。 “怎么,囡囡闹着找你吗?” 我略一沉吟,决定撒个谎。 “小孩儿倒时差可能有点不习惯,我早点回去哄她。” 搬出孩子做挡箭牌,任何时候都是管用的,辛妤了然地点点头。 “那咱们抓紧喝两杯,等会儿就放笙笙走吧。” 周子媛不明就里,有些不依不饶。 “什么啊,夜场才刚开始,怎么就走呢?你赶着回家?从实招来,是不是家里有人给你暖床?” 江逸的视线紧紧锁定在我背后,让人如芒刺在背,十分不舒服。 我故意点点头。 “可不是,所以是好姐妹,就别拦着我春宵一度。” 周子媛贱兮兮地笑起来,从香槟塔拿了三杯酒下来。 我们仨对饮了两杯,又说了些闲话,手机非常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我冲辛妤丢了个眼色。 “接我的人到了,先走一步,明天去帮你收拾待嫁的东西。” 辛妤虽然满心好奇,但今天她是主角,不便中途退出,只好忍痛坐下来,比了个电联的手势。 出门的时候我特地留了个心眼儿,见江逸没在,这才略略放了心。 夜间的北市多少还是有些凉意,不复西班牙那边的温暖。 我后悔没有从礼服店拿件小披风带着。 只得快走几步到楼下。 远远就看见Mateo开了辆骚包的跑车停在路边,见我下来,迅速摇下车窗。 “你属乌龟的吗?从我给你打电话到现在,足足十分钟了,你就是爬,五分钟也足够从楼上爬下来了吧?” 我闻言作势要掉头回去。 Mateo有些慌,赶紧从驾驶座那一侧跳下来,单手撑着栏杆抄近路翻身下来,挡在我前面。 “别别,别生气,开个玩笑嘛,我发现你回国之后,幽默感都下降了。” “这一天快累死了,谁有功夫跟你开玩笑啊。”我忿忿不平地反击。 Mateo向来懂得做小伏低,见状立刻殷勤地帮我捶腰,又伸手帮我捏肩。 “辛苦了辛苦了,百忙之中您还要抽空带我品尝本地小吃,真是太辛苦了。” 我傲娇地看了他一眼。 “囡囡睡着了?” Mateo原本很狗腿的态度登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随即开启了吐槽模式。 “小祖宗根本不睡觉啊,一会儿说想妈妈,一会儿说肚子饿,非要跟我出来,你都不知道我这一晚上过的是什么日子,体能和精神绝对都是巨大消耗,所以你必须带我去吃点好的补补。” 我知道他说话向来半真半假,但也知道囡囡确实难缠,不由得有些担心。 “那最后怎么样了?你出来的时候她还在闹?” Mateo耸耸肩。 “放心吧,我妈费了老大劲儿给哄住了。”他高兴地搭上我肩膀,“所以咱俩可以放心大胆去大吃特吃了,说吧,撸串儿还是火锅。” 我整个人被他罩在怀里,正准备说话。 就感到一股大力把人拉扯开,下一秒,一记拳头落在Mateo脸上。 小剧场 画外音:这顿打挨的一点不冤。 第207章 莫名争风吃醋 我脑子有一瞬间空白。 回头的时候,只看到江逸的拳头已经挥到Mateo脸上,听破风的声音便知道力道不轻。 Mateo呲牙咧嘴的表情随即印证了我的想法。 江逸阴沉着脸,那张本就冷峻的脸上此时只余下愤怒,之前所有受过的良好教育此时早就抛到脑后了。 未及Mateo有所反应,他弯下身子拎起对方的衣领,将人从地上扯起来。 我这时候也彻底反应过来,赶在他挥出第二拳之前扑过去,强行横在两人中间。 “江逸,你是不是有病!” 江逸像是早就预料到我的行为,单手拦住我,将我推至战圈之外。 他眼神阴鸷地可怕,仿佛被放出笼的野兽,说实话,我有点害怕这样的他。 感觉下一秒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 Mateo啐了一口血,他唇角破了,在过分白皙的皮肤上愈发明显,却还撑着冲我笑笑。 “站远点,我解决了这小子,咱们去吃烧烤。” 这话彻底点燃了江逸的怒火,他快准狠地出拳。 我的心狠狠揪起来。 江逸自小就是混世魔王,打过的架比吃过的饭还多,江爷爷怕他吃亏,曾经专门请人来调教过他的身手。 再加上诸多实战经验,这些年我还没见他单打独斗的时候输给过谁。 Mateo虽然常年健身,也有学习剑道,但在实战上真是差太远了。 果不其然,江逸出手极重,他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而且很快左右脸就都挂了彩。 我知道这件事根源在我,挨打对Mateo来说属于无妄之灾。 最难受的是,囡囡被人家妈妈好好照顾着,结果儿子出来跟我吃顿饭,还挨了顿暴揍,着实过意不去。 江逸揪住Mateo的领口,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对方刚刚搭我肩膀那只手。 “别人老婆你也敢碰,是吗?” 我感觉火往上撞,情绪已经濒临崩溃边缘。 Mateo唇角还带着血渍,漫不经心地笑了下,像是故意为了激怒他似的,吐出两个字。 “前妻。” 江逸眼神顿时沉下来,我眼见不好,也顾不得什么危险不危险,强行插到两人中间。 “江逸,给你三分钟自己走,不然我要报警了。” Mateo将双手从后面搭在我肩膀上,让我承担他部分身体重量,我急忙用尽全力把人扶住。 江逸用力攥紧手指,死死盯着我。 “一个还需要女人护着的小白脸,这就是你的选择,是吗?” Mateo眉眼舒展开来,故意揽住我肩膀,挑衅道。 “是啊,她宁可选择我这种吃软饭的小白脸,都不肯破镜重圆,你是不是要反省一下自己。” 我努力控制自己气到发抖的声音,冲江逸沉声道。 “不关你的事,要么道歉,要么滚。” “怎么会不关我的事。”江逸轻嗤了下,“婚虽然离了,但我可从来没有放弃过你。” “你不放弃,她就一定要接受吗?”Mateo无视江逸眼中明晃晃的嫉恨,“你们离婚四年,早就该桥归桥路归路了,可你还在苦苦纠缠,真不像个男人。” 江逸绷着脸,对Mateo的话置若罔闻。 “这些年,你都跟他在一起?” “跟你没关系。”我不想再跟这种人纠缠,转头对Mateo道,“我带你去医院。” Mateo抹了把唇角的血。 “没那么娇弱,读书的时候也经常遇到这种无缘无故咬人的狗。”他冲我嬉皮笑脸,“不过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下得带我吃顿好的了吧?” 我知道他这是故意让我宽心,心下愈发愧疚,转身拍拍他的肩膀。 “今天吃什么,我都作陪。” 这话落在江逸耳朵里,明显有些暧昧了。 Mateo眉梢眼角都蕴着浅浅笑意,低头握住我的手。 我们俩这些年处得像哥们儿,又像是家人,所以这个举动并未觉得有多难受。 江逸视线掠过我俩紧握的手,如果眼神能杀人,这会儿Mateo怕是已经变成筛子了。 我转过头,随即冷下脸。 “今天这事我们保留追究的权利,希望你不要再贸然出现,省的大家都难堪。” 说着转身要走,却感觉自己的另一只手被人粗暴抓住。 手腕有种骨骼碎裂的痛感,足以见得他情绪有多失控。 Mateo原本跟我牵在一起的手顺便被强行扯开。 我压抑了一整晚的情绪登时被推至顶点。 “你到底要干嘛?有病吃药!这么纠缠不休到底什么意思!” 江逸几乎是咬牙切齿开了口。 “纠缠?你把这个叫做纠缠,是吗?” “打扰我的步调,袭击我的亲人,你已经严重侵犯我的生活了。” 江逸难以置信看向一旁的Mateo。 “你管他叫家人?” 我微微怔了下,这些年Mateo和我,和囡囡,相处融洽,很多时候我确实把他当成了一家人。 但江逸显然误解了这里面家人的意思。 “你跟他睡了?” 我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江逸始料未及,甚至踉跄了下。 “江逸,滚!”我一字一度,“我跟谁睡不关你的事。” Mateo重新挡在我身前,收敛起之前的嬉皮笑脸。 “嘴巴放干净点,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没风度的人,对女孩子恶言相向。” 江逸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 “余笙,你再说一次。” “再说一百次也是一样。”我不想在大街上继续丢人,“我的事,与你无关,我们已经离婚,以后婚丧嫁娶,老死不相往来。” 哪怕隔着一段距离,我依然能感受江逸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 一个男人最不能忍受的,大概就是自己的猎物被人觊觎。 虽然我俩已经离婚,但他潜意识可能还是把我当成所有物。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Mateo兀自不依不饶,“日后我和笙笙如果结婚,会给你送张帖子的。” 我忍住揉眉心的冲动。 很想对他说,这个节骨眼就别放狠话了,江逸若是发起疯来,我俩未必可以全身而退。 他像是猜到我心里的想法,轻轻拍拍我手背,在我耳畔压低声音。 “放心吧,过两天咱俩就跑路了,不用担心得罪他,回到西班牙,那就是咱的地盘了。” 我舒展了眉心,Mateo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不管什么环境下,总能让你松口气。 可这幅画面落在江逸眼里,却又是另外的风景。 他用力攥紧拳头,深深地看一眼我俩。 大概是我眼神太过决绝,他没有再上前,我趁机拉住Mateo的手,快速上了车。 “我来开吧。”北市地形我更熟悉一点,眼下得抓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万一等下江逸越想越气,追上来可就麻烦了。 我快速发动车子,一脚油门上了马路。 从后视镜瞥见江逸还站在原地,目光盯着我们离开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底总有点不妙的预感。 “还去撸串吗?”Mateo在一旁的副驾驶问着。 我回过神,转过头歉意地看他。 “对不起啊。”我由衷道歉,“要不因为我,你也不会挨这顿打。” Mateo毫不在意地耸耸肩。 “走在路上被疯狗咬了一口,怎么能怪你呢?” 我忍不住笑出来。 他伸手拍了拍我手背。 “不过这事儿他大概不会善罢甘休,你有什么打算?” 我回想刚刚江逸近乎疯狂的失控表现,不敢想象他如果发现有囡囡的存在会怎么样。 “参加完婚礼,我们立刻回西班牙吧。” 小剧场 我:惹不起躲得起吧? 第208章 怎么阴魂不散? 安全期间,我还是开车带着Mateo去了最近的医院。 检查结果不大乐观,鼻骨骨裂,面部多处软组织挫伤,拿到检验报告那一刻,我的负罪感一下子到了顶点。 盛怒之下的江逸,下手自然是没留半点情面。 Mateo本人倒是满不在乎。 “这种骨裂是很小的伤,医生不是也说了吗?养几天就好了。” 刚刚江逸冷脸挥拳的记忆再度涌上脑海,我的心不由自主揪紧了。 “这两天你和囡囡就在家里吧,哪儿也别去了。”我帮忙拿着药,事无巨细地嘱咐,“等婚礼结束,咱们马上就飞回去。” Mateo兀自不死心。 “好几年没回来了,就不能多吃多玩几天吗?我又不怕他。” 我心道这已经挂彩了,再多遇见几次,怕是要落点残疾。 这几年Mateo其实帮了我不少忙。 刚刚涉足商业圈子的时候,我其实算半个小白,是他一点一点教会我怎么跟人谈判,怎么吸引粉丝,而且还帮我介绍了不少当地资源。 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心底我是很感激他的。 而且这人大大咧咧,也从来没求过什么回报。 就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愈发愧疚。 “要不去海城玩几天,那边我也熟,可以带你和囡囡多玩几天。” Mateo认真考虑了一下,勉勉强强点头。 “也行吧,要多带我吃几家。” 我松了口气,负罪感多少减轻了一点。 一手拿着药,一手扶着人往医院外面走。 华灯初上,各种小摊贩都在医院门口聚集着摆摊。 烤淀粉肠和鹌鹑蛋的香味充斥鼻端,Mateo馋的只差没扎进人家摊子里。 他在几个小吃点前面认真观察了一会,有点拿不定主意,回头问我。 “鸡蛋灌饼、烤肠和麻辣烫,你说买哪种好呢?” 我内心喟叹一声,吃货真是很容易满足的一种生物。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什么都不要。” 他愣了愣。 “是这么说的吗?不应该是,成年人全都要吗?” “你没听错,这些全不要。”我伸手挽住他手臂,“我带你去吃更好的。” 北市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哪里的苍蝇馆子好吃,哪里的烧烤最地道,哪里的深夜小馆人气旺,我都门儿清。 穿街走巷带他去了家撸串圣地,门脸虽然不大,但味道着实香到不行。 Mateo压根忘了大夫刚说的忌口,上来就点了几十串。 我坐在塑料小凳子上,望着那招牌出神。 这家最早还是江逸带我来的,家里不让我吃路边摊,一是不健康,二是有损千金小姐的形象。 可那会儿每每看着同学吃,总是按捺不住。 后来实在馋的不行,就悄悄在路上买了吃,吃完漱口擦嘴,弄干净再回去。 这么多路边摊,我唯独不敢尝试烧烤,因为烧烤有股子烟味儿,能轻而易举被我妈发现。 后来江逸就带我来了这家,这家是露天,里面烤,外面吃,然后从这条小胡同溜达回家,进门的时候,味道也基本散干净了。 我们就这样一吃吃了很多年,一直以为没被我妈发现。 直到后来有一次我妈说漏嘴,其实她早知道了,是江逸拉下脸在她面前求情,她才没有为难我。 回忆配着烤串儿总是格外下酒,我陪Mateo喝了十几罐啤酒,最后找了代驾。 大少爷被打成这样,自然不好再回祖宅。 我喝的有点微醺,想着这样也别去接孩子了。 于是就让司机开到我原本在北市的那套公寓。 这些年倒是一直有阿姨打扫,应该能将就一晚上。 迷迷糊糊按电梯上楼,开门之后就发现门口站着个人。 登时吓得我酒都醒了一半。 声控灯亮起来,就发现江逸从阴影里走出来,我当时有种要飙脏话的冲动。 怎么还阴魂不散呢? 他见我和Mateo两个人一起,脸色顿时又开始不好看起来。 “你带他回家过夜?” 我不想回答,伸手从包里找出钥匙,寻思着行李没拿过来,不知道这边家里还有没有能用的洗漱用品。 江逸见我不答,干脆跟着我往里走。 “刚才没打够,现在想来继续找补是吗?” 我那点酒精顶上头。 “你冲我来好了!” 江逸脸色黑如锅底,但依然咬着后槽牙。 “我没那个意思,本来是想道个歉的,刚刚动手是我不对,冲动了。” “就这?说完了是吧?说完了可以滚了。”我毫不客气地挥挥手。 他顺势抓住我手臂。 “你还真打算带这小子回家过夜,是吗?” “这种爹味发言,留着对你女朋友说吧。”我甩开他,脚底下有些虚浮。 于是扶住Mateo。 “原本是打算回家过夜的,拜你所赐,觉得这地方晦气了点,所以,我们去酒店吧。” 小剧场 我:其实是因为想起家里没有洗漱用品,我会说? 第209章 江奶奶患绝症 最后我俩被江逸拉到了江氏名下的酒店。 他给Mateo开了个豪华套,叫了客房服务,让人仔细照料他。 美其名曰:要做点什么补偿一下之前的鲁莽。 Mateo已经醉的有些不省人事,自然也没反抗。 然后我被强行带走了。 其实原本我跟Mateo也没打算住一起,公寓有客房。 不过我没拒绝江逸的安排,因为江氏酒店的服务确实不错,至少比我靠谱。 Mateo交到他们手里显然要更让人放心一些。 跟江逸从楼上下来,专属电梯里只有我们俩,我百无聊赖盯着上方屏幕滚动的号码,无形中感觉到一丝尴尬。 江逸也没有说话。 漫长且煎熬的几分钟之后,电梯终于到了一楼。 我也懒得再找代驾,准备拿出叫车软件打个车算了。 江逸一把握住我的手机。 “我送你。” 鉴于之前那么多次他送我的不愉快经历,我果断拒绝。 “不必了。” 江逸显然不打算轻易放弃,他顺势扼住我手腕。 “晚上的话还没说完。” 我再度闻见他身上似有若无的烟草味,看来确实换了香水。 有时候不大明白男人的脑回路,身体已经向前走了,可精神还停留在原地。 “我对你要说的话,其实没有多大兴趣。”我试图抽回手腕,“这个点儿,我只想回家去睡觉。” “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他半是强硬半是诱哄,拖着我上了车。 我看这架势,大概今晚不听他说,他也不会放我走,干脆放弃抵抗。 “先带你去个地方。” 这一刻我真有翻脸的冲动。 “比起你说的地方,我更想找个酒店洗澡。” 想想家里大概也不能住人,干脆找个酒店比较方便。 可江逸不动,也不说话,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我知道他倔劲儿上来根本不听人劝,为了能尽快回家,将忍了许久的国骂又咽回去。 “我不管你带我去什么地方,半小时之后,送我去四季或者丽思。” 江逸没回答,脚底下给了点油,径直上了马路。 车子里起初还算安静,可他很快打破了沉默。 “你带他去那家露天烧烤撸串了?” 我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但他好像并不介意,自顾自又说道。 “闻到你身上的油烟味儿了。” 空间逼仄,那点气味确实无所遁形,但我依然不想搭理他。 江逸似乎看出我的不耐,也不再多话,只是在安全允许范围内,把油门踩到了极致。 他带我去了医院。 就是当初那家查出我流产的医院。 一瞬间,我有些莫名的心虚,却还勉强撑着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好端端的,带我来这里干吗?” 我对这家医院有本能的阴影,主要很怕那妇产科医生后面良心发现,亦或是在某种不经意的场合下,不小心说漏嘴。 但是看江逸眼下的反应,应该是没有人再跟他提及过有关当初孩子流产的那个乌龙。 江逸显然误会了我的反应。 他大概以为我想起了流产的伤心事,连声音都温和了几分。 “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他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似的,“并不是为了揭你伤疤,确实是有正当理由。” 这话让我愈发心虚,赶紧出言打断。 “你最好是有不容拒绝的理由。” 我眨眨干涩的眼睛,美瞳戴了超过12个小时,此时已经有些涩滞。 “有个人,你可能想见见。” 我隐约有种不妙的预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预感让我无法反驳。 江逸带着我进了医院大门,坐电梯上到顶楼。 这一层安静无人,大概是被包下来了。 熟悉的消毒药水味道充斥鼻端,让人心理上泛起浓浓的不适感。 江逸穿过走廊,走到里面一扇门门口,这才停住。 我有点紧张,随着他眼神的方向往里瞧。 这是个跟我之前住院那次差不多的小套间,外面是小小的客厅,里面住人。 江逸很轻地拧开门把手,我尾随其后。 客厅只开着淡淡的落地灯,里面的人应该在睡觉。 我从卧室上的玻璃窗内望去,惊讶发现床上躺着的人竟然是江奶奶。 她的身体被百合花图案的被子包裹住,花白发丝垂散在枕边,脸上瘦的凹陷下去,完全不复记忆里那个优雅的老太太形象。 我心里像被人狠揍一拳似的,堵得难受。 “奶奶这是?”我压低声音,转头看向江逸,“生病了吗?” 江逸眼神有些冷,哪怕是周围温柔的落地灯光也没有中和掉半分这种冷意。 “胃癌,晚期。” 虽然已经预料到结果不会太好,但这句话出口的时候,我眼睛的酸涩感愈发严重。 沉默片刻。 “发现多久了?” “差不多半年吧。”江逸额头微微偏向一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一直很想见你,我打过你原来的电话,也想法子查过你爷爷的讯息,但是老爷子做了万全准备,我查不到。” 我不知道该如何接口,只好选择沉默。 “明早等她醒了,来看看吧。” 我闻言下意识抬头,两人目光浅浅对上,我点了点头。 江逸带着我,又走出了病房。 有了这个插曲,后面我俩之间的气氛明显缓和了些。 江逸不是会拿奶奶打亲情牌的人。 “所以你今晚本来也是打算带我来看她?” “在看到你和Mateo在一起之前,是的。”江逸顿了顿,“但是看到他跟你那么亲密之后,满脑子只想揍他。” 这话我同样没办法接。 我不能在这个时候说Mateo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们确实已经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了。 车里的气氛诡异地沉默着,这时候好巧不巧我电话响了。 从口袋拿出手机,来电显示清清楚楚写着。 小宝贝儿。 熟悉的铃声在寂静的车内显得格外突兀,我和江逸距离太近,这时候若是接电话,他一定能听出对面的声音。 “为什么不接?” 江逸显然看到了来电显示的备注。 一时间,我进退两难。 小剧场 我:很好,真是怕啥来啥。 第210章 电话差点露馅 电话铃声催命一样响着,让人无端感觉精神紧张。 可江逸的眼神仿佛会洞悉人心一样,我不敢冒险在车上接电话。 还好车子现在是静止状态。 于是手忙脚乱解下安全带,慌不择路打开车门,跑出去有段距离之后,转身见他没有跟出来,这才把电话接起来。 “都几点啦,你怎么还不睡觉?” 对面传来小丫头软软糯糯的声音。 “妈咪,我想你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心下一酸,恨不得马上飞到她身边,可碍于眼下的情势,只得低声安慰。 “妈妈这边有点事,你现在乖乖上床去睡觉。明早一睁眼,就可以看见我啦。” 以往我鲜少有不在她身边过夜的情况,就算是偶尔出差,大多也是当晚要视频,直至她睡着。 单亲家庭是我没办法避免的,所以尽可能给足孩子安全感。 囡囡跟我全世界旅行的地方不少,每次我俩都形影不离,这次乍然换到一个新环境,再加上倒时差,难免会不习惯。 我心底暗暗责备自己的粗心,怎么能放她自己一个人呢? “那你现在能跟我视频吗?”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声音,任谁都拒绝不了。 我下意识转向车子的方向,见江逸还在车里,多少放了点心。 “可以,但是只能一下下。” 说着,我挂掉电话,那边视频通话很快顶了过来。 我按了接听。 就见她穿着兔兔睡衣,披散着长头发,有些睡眼惺忪地坐在大床上,显然是困了,但却不肯睡。 Mateo的妈妈在镜头那边歉意地冲我笑笑。 “这孩子一定要等你回来。” 我愈发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解释。 “Mateo和我有点事,可能得明早才能回去,今晚实在是麻烦您了。” 那边的贵妇人笑了笑。 “这有什么麻烦的,你这孩子真是见外。” 她一直觉得囡囡是她孙女,只是我和Mateo都奉行不婚主义,所以才不肯承认。 但人家没说出口,我也不好去纠正,只好让她将错就错,把囡囡当成亲孙女。 囡囡不甘被冷落,从旁露出个小小的脑袋。 “那你明天能给我带好吃的回来吗?” 我冲她笑笑。 “肯定能,妈妈给你带北市最好吃的早饭,有麻酱糖烧饼,还有糖果子。” 她大眼睛看着我,随即笑得见牙不见眼。 “还有你说的那些糕点,我也想吃。” 我一边心里盘算谁家饽饽铺子一大早开门,一边应承着。 “你乖乖先去睡觉,看看能不能先梦到。” 就在此时,我看见江逸打开车门,朝着我的方向走过来,登时心下有点紧张,于是加快语速。 “妈妈这里还有点事,得挂电话了,你快去睡。” 小丫头大概只是想看看我,视频之后也就满足了。 于是很痛快地点点头。 “晚安妈咪,我爱你呦。”说完伸手关了视频通话。 我长出一口气,江逸距离不算近,应该没听到这句。 不过他表情看上去不太高兴,出口的话也显得有几分刻薄。 “谁家小宝贝儿还得让人大半夜哄啊?没断奶是吗?” 若是小宝贝儿本人听见,大概会当场反驳:你胡说,我两岁就断奶了。 想想这个画面,不免觉得好笑,于是弯了唇角。 江逸肉眼可见地愣了愣,大概是许久没有看到过我这种和善的表情了。 不过反应过来这笑容不是因为他之后,脸色更加不善。 但见他唇角抿成了直线,轻嗤了声。 “这么大的人了,难不成还要你睡前给他唱晚安曲不成?” 晚安曲倒是不用,但睡前故事确实每天都要讲。 我把下意识的反驳咽下去,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说的可能不是囡囡。 果不其然,江逸后面的话验证了我的猜想。 “江氏五星级的客房服务也不能让他满意吗?” 我心道以Mateo那个性子,这会儿怕是已经做梦做到爪哇国去了。 但此时这种局面,澄清反而没必要,否则他怕是还要追问这小宝贝儿到底是谁。 “可能认床吧?他喜欢水床。” 我随口应了句,没想到江逸却黑了脸。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直接将我扛起来,大踏步走到车旁,随手扔进后座。 车后是真皮座椅,撞上去倒是不怎么疼,但我今晚喝了点酒,此时眩晕感袭来,滋味不算太好受。 人在午夜的时候,情绪往往比较脆弱。 这一晚我大概经历了小半辈子都没有的曲折,本来心情就不大好,他来这么一出简直是火上浇油。 硬是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把要发作的冲动压制下去。 “你到底发什么疯?” 江逸转头盯着我,忽然冷笑了下。 “他喜欢水床,这种事儿你都知道?没少实验过吧?” 我也被这句话气笑了,三十出头的人,再玩这种说反话的游戏就显得挺没意思的。 “确实,他豪宅里的床几乎每张我都试过,不过我不大喜欢水床。” 囡囡喜欢。 而且我说的也是实话,在西班牙的时候,我俩经常去Mateo的海边别墅度假。 这一大一小对水床情有独钟,唯独我不喜欢那种软趴趴的触感,像是睡在一滩果冻上。 相识多年,我的微表情向来逃不过江逸的眼睛,他见我陷入回忆,就知道我没撒谎。 “过去这几年,你真跟那小子在一起,是吗?” “Mateo没什么不好啊,长得不错,身材又好,嘴巴虽然毒了点,但我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所以还挺合拍。” 我掰着手指逐一细数,忽然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 在这种条件一流的帅哥面前,我居然好几年没动心,不会是恐男了吧? 江逸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我浑身警铃大作。 他猝不及防伸手从我手里抢走手机,利落开锁。 “这么多年,还是没学会改密码。” 我面色大变,疯了一样扑过去跟他抢手机。 “还给我!江逸,你太让人恶心了。” “我让人恶心是吗?那我倒要看看,那个睡水床的有多恶心。” 说着,他调出我的聊天记录,反手就将视频电话回拨回去。 小剧场 我:心都凉了,这么快就要掉马么? 第211章 撒谎是个技术活 一个女人的力量显然是争不过男人的,哪怕我在盛怒之下。 因为江逸同样也是情绪处在暴烈顶点,所以力气大得精神。 想到他马上就要知道自己在全然不知情的前提下做了父亲,而且我还带着孩子背井离乡好几年,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便迅速席卷全身。 囡囡快四岁了,是在完全没有爸爸参与的情况下长大的。 虽然周围的男性友人和男性长辈给了她充足的爱,但父亲这个角色始终是缺失的。 我曾经有过后悔,不是后悔终结这段婚姻,而是后悔在女儿不知情的情况下,擅自替她做了不要爸爸这个决定。 从小婴儿阶段的蹒跚学步,到现在渐渐可以独立自理,江逸被完全排除在女儿的成长阶段之外。 如果他在这种情况下得知自己有个女儿并且错过了最宝贵的成长阶段,心情可想而知。 我不能冒这种险,也不能让囡囡冒这种险。 就在心念电转间,江逸已经强硬地拨通了视频电话。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对面传出个女声。 “又怎么了?” 是Mateo妈妈。 感觉在这短短几秒钟,我的心经历了过山车般起伏。 “没事,阿姨。”我飞身从江逸手里抢过电话,“刚刚不小心碰到了,不好意思,你赶紧去睡吧,晚安。” 说毕也不等对方回答,赶紧把视频挂上了。 车里诡异的气氛弥漫。 “这就是小宝贝儿?” 江逸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我不确定他是不是认识Mateo妈妈,所以没有接话。 “余笙,你最好说实话。” 许是做贼心虚的缘故,我开始搜肠刮肚去想,刚刚到底有没有什么地方露了马脚。 Mateo妈妈显然是在陪囡囡睡觉,可刚刚惊鸿一瞥,孩子应该没有露脸。 想到这里,我底气又足起来。 “我没什么实话可以跟你说,抢人家手机,窥探别人隐私,一言不合就挥拳相向,我不知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冷静地看他,其实心里在打鼓,“江逸,你发疯不要波及到我。” 窗外夜色浓重,江逸的脸色比夜色还黑。 折腾了一整晚的疲惫涌上来。 “送我去个酒店吧,真的太累了。” 生理上的不适让我难得有了示弱口气。 江逸素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脾气。 他大概也知道这样对峙下去,不会有什么结果,于是默默转身开车,把我送到距离江氏酒店不远的丽思。 好在他还保留了最后一点绅士风度,没有跟上来。 “明早我来接你,去看奶奶。” 开了间房,洗了把脸,我甚至连头都没洗就扑上床睡了。 这一觉直睡到天色大亮,而且半个梦都没做。 要不是手机闹钟及时响起,我怕是要睡到下午。 机械地洗脸洗头,又快速吹干,江逸的电话如期而至。 听上去人比前一晚正常了许多。 “收拾好了吗?我在楼下。” 匆匆将一堆化妆品收进随身包里,我冲出门。 到大堂的时候他已经等在那里。 单论皮相,江逸确实没什么可挑的,宽肩长腿,五官精致,还有股子生人勿进的冷峻气质。 过往已经有好几个住店女性客人在侧目看他。 我深吸口气,整理好情绪,走了上去。 为了去探病,我特地换了件比较素的牛仔裤配针织衫,看上去很显小。 江逸深深看了我一眼。 “要先带你去吃个早餐吗?” 我摇摇头,还惦记着家里那个等着我带零食回去的小朋友。 原本打算去买些江奶奶爱吃的东西,但江逸说她化疗之后,已经吃不下什么东西了。 这让我心里愈发难过。 路过花店时,我特地下车买了她最爱的绣球,鲜艳欲滴的样子让人心生好感。 江逸不动声色看了我一眼。 “没想到你还记得。” 长辈喜好这种细枝末节我总是记得很清楚。 “对我好的人,我都会记得。” 话题到这里戛然而止。 转眼到了医院顶楼,我捧着新鲜花束,小心翼翼跟在江逸伸手出了电梯。 好巧不巧刚好遇见江母从病房里出来,脸色看着不大好。 电梯门打开时看见我,她也是一怔,随即表情恢复了正常。 “几年没见,回来就先看老太太,有心了。” 我这几年学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不让自己不痛快。 以前做她儿媳妇的时候,要兼顾婆母这层身份,现在不过就是个不讨喜的昔日长辈,犯不上客气。 “江奶奶对我很好,所以我肯定会投桃报李。”我俩四目相对,“不过江阿姨放心,等你有这一天的时候,我也会去看你的。” 她闻言还在反应这句话的深意,就听我又补充道。 “毕竟我是个以德报怨的人。” 说完便不再理会她,大步流星朝着江奶奶的病房走去。 被我当空气一样丢在身后那位贵妇,兀自在原地气得发愣。 进门之前,我借助玻璃窗的反光,认真地整理好耳边的碎发,又深呼吸了一下,这才笑意盈盈地进去。 江奶奶正坐在床上看书,看上去精神比昨日睡着的时候要好一些。 旁边是未开封的保温壶,应该是刚送来的病号饭。 “江奶奶。”我脆生生地唤了一句。 老太太从书中抬头,见是我,惊得手里的书都掉了,摘下老花眼镜反复确认半天。 “是笙笙吗?我们笙笙回来了?” 我心下酸涩得厉害,但表面上又不好露出来,只得努力撑着笑脸。 “怎么我这几年不在,你就把自己折腾到医院里来啦。”我笑嘻嘻地故作天真,走过去帮她把床头花瓶里的花束换下来,“带了你最喜欢的绣球,今天的花儿品相真好,是个好兆头,估计你很快就能出院啦。” 老太太一把抓住我的手,上下打量着。 “瘦了,但是更好看了。” 我反手握住她的手,强忍眼泪。 “是吧,我也觉得我更好看了,等你出院,咱们一起去看旗袍展。” 老太太拍拍我手背。 “奶奶怕是出不去喽,出去那天,估计就是火化的日子啦。” 这句话逼出我隐藏已久的眼泪。 我迅速把头转到另一边,不想让她瞧见。 第212章 他承认前世的事 “傻丫头,这有什么好哭的呢?” 江奶奶笑了笑,伸手招呼我过去。 “这些年你跑去哪儿了?一点音信也没有,奶奶有时候想你,也找不到你人。” 我吸吸鼻子,走到她身边坐定。 “前两年身体出了点问题,所以出国休养了一下,后来觉得外面空气和环境都不错,就养了几年。” 一旁的江逸不由自主蹙眉。 江奶奶也很紧张。 “现在没事了吧?你们年轻人就是不注意保养身体,等到像我这把岁数就遭罪了。” 我晃晃她的手,像小时候一样撒娇。 “小毛病,早就好啦,您放心吧。” 老太太眷恋地看着我,像是要把这几年的遗憾都补上。 “我这几年最想见的就是你,其实也没什么旁的事情,就是想看看你,说说话。”她干瘦的手摸摸我的头,“现在只要知道你一切都好,那就行了。” 我刚刚隐忍回去的眼泪又有决堤之势。 江奶奶见状,反过来安慰我。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顺风顺水活到这把岁数,知足啦。”她嗔怪地瞪一眼江逸,“唯一遗憾,是没能抱上四辈儿,要是你俩当初没有……” 话说到这里已经是越界了,老太太虽然遗憾,但还是非常得体地把话收了回去。 “唉,人老了,就是容易想这些有的没有的,你别跟奶奶计较。” 我怎么会跟她计较呢? 刚刚开口的那一瞬间,我几乎被愧疚感淹没。 她明明有一个重孙女的,是我生生剥夺了老人家和她共享天伦的时光。 剩下的时间,我有些魂不守舍。 江奶奶何其敏锐,立刻察觉到了。 她轻轻打了个哈欠。 “这一早晨我也有些累了,你们有事就先去忙你们的。”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我迟疑了下,到底还是没有撒谎。 “等小妤儿办完婚礼就走。” 江奶奶的表情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下去,她可能还有些别的想法,但我不敢往深处去想。 “走之前来看看我,奶奶有话跟你说。” 我忍住心头强烈的酸楚,郑重其事点点头。 从病房出来,情绪一直提不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医院容易让人脆弱,我只觉从头到脚压抑。 跟在江逸后面去停车场,他身形高大,几乎帮我挡住所有阳光,我就这样亦步亦趋走在他影子里。 那人却忽然停下,回过头问我。 “当年你生了什么病?” 我知道他把刚刚我跟江奶奶说的话听进去了,但我没办法解释,自己是因为怀孕,生产,坐月子,产后恢复才在国外耽搁了那么久。 只得一语带过。 “女孩子的毛病,在海城的妇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 这个说辞听上去无可挑剔。 他深深凝望我。 “当初是因为这个才跟国内断绝联系吗?” 我没好气白了他一眼。 “你想哪儿去了?几乎人人都有的小毛病而已,你以为得了绝症吗?” 这么一闹,原本凝重的气氛倒轻松了两分。 我俩一前一后上了车,系安全带的时候,我终于把一直想问的话问出了口。 “医生说奶奶这病怎么样?能不能做手术?成功概率大吗?” 既然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实,也就没什么好迂回的,干脆单刀直入。 江逸很轻地摇了摇头。 “癌细胞已经转移,最多也就是半年。” 我沉默地将头转向另一边,漫无目的地看着窗外风景。 江奶奶所剩时日不多,唯一心愿是想看看四辈儿,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满足老人家的心愿。 可是公开囡囡的身份之后,我们母女真能从江逸这里全身而退吗? 我可以以身犯险,但绝不能拿孩子冒半点风险,这是我唯一的寄托和希望,不可能把她的抚养权让给江逸。 细想起来,这男人虽然前世不怎么喜欢孩子,但这并不代表他能接受自己骨肉分离整整四年。 尤其当年那个孩子流产之后,其实他整个人应该是自责的。 我不确定这些年他是不是还因为这件事耿耿于怀,但至少不会像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描淡写。 因为昨晚如此盛怒的前提下,在医院门口想到当年意外流产的那个婴儿,他都愿意退一步。 说明骨子里他一直对我和那个孩子觉得亏欠。 如果他知道,孩子非但没有流产,还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长大了,还能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吗? “江逸,有件事想跟你说。” 我猝不及防开口,江逸很快便转过头看我,大概是被这种离婚后这种罕见的主动给惊到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瞒了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知道之后会怎么样?” 江逸难得有些不知所措,迟疑了片刻才回答。 “要看什么样的事情。”他顿了顿,能感觉到纠结和犹豫,不过短暂自我挣扎之后,他再度开口,“我应该会选择原谅你。” “任何事都可以原谅吗?”我小心翼翼试探着。 毕竟这么多年,守护这个秘密已经成为了一种惯性,在没有得到百分百确切保证之前,我不敢轻易涉险。 “应该是吧。”他将车停在路边,熄了火,然后转过身,盯着我的眼睛,试图从里面寻觅蛛丝马迹。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没来由的紧张。 想坦白的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整理一下。” 江逸倒是很绅士地没有乘胜追击。 “我也有件事要告诉你。”他出口之后又稍微顿了顿,“同样希望你能原谅我。” 我心下微松。 离婚之后我对他整个人不抱任何多余的期待,所以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时间可能有点久远了。” 能有多远?还没离婚的时候? 哪怕他在我们婚姻期间做过更多过分的事情,我也能一笑置之。 毕竟,都过去了。 “你说吧。”我轻快地开口,像是为自己之后的坦白找到了一个借口。 他看着我,一字一顿。 “当初我并没有想害你,那场车祸,纯属意外。” 小剧场 我:掀底牌这件事真是来得猝不及防。 第213章 真相终于大白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 大脑受到强烈冲击的时候,有时候最先反应的不是情绪或者下意识举动,而是短暂的一片空白。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防止CPU转速太快被干烧了,所以才启动这种防御机制。 但不得不说,确实有效。 江逸刚刚那句话信息量太大,瞬间击溃了我所有防御系统。 手指下意识紧紧攥成拳,过了好半晌,身体各项机能才慢慢恢复。 我清清楚楚听见他说的是:当初那场事故。 我前后两世加起来,只出过两次事故。 这辈子那次车祸是因为狗仔追车,而当时他就在我车上,这自然涉及不到所谓害我,因为他也是受害者。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江逸讲的是前世的事情。 其实在还没有离婚的时候,我揣测过很多次,到底他为什么经常会有种上帝视角,包括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 我也一度怀疑过他是不是也重生了。 但在很多问题的处理上,他跟前世的态度大相径庭,这样让我有些拿不准。 可就在刚刚那一刻,他自己说出了口。 我缄默不语。 只是安安静静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下文。 其实心里已经紧张成一团。 江逸应该是做了充分思想准备才开了这个话头。 “我梦见过前世的事情。”他顿了顿,“起初不敢确定,但后来梦境越来越真实,细节越来越多。你也变得跟之前很不一样,那时候我就慢慢确定,这可能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事情。” “你都梦到了什么?”我声音干干的,甚至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沙哑。 “先是那桩车祸。”江逸应该是不太愿意回忆起这一段,他双手捏成拳,脖颈上有青筋迸出,“我看见那辆车冲入施工工地。” 久违的记忆如潮水袭来,那也是我的噩梦。 “那个片段重复了很久,以致于有段时间我有些刻意躲着你,因为一开始,我也觉得那是我的错,直到后来,我拼凑出了事情始末。” 我屏住呼吸,生怕错过跟真相有关的细枝末节。 有了囡囡之后,心态确实平和了不少,甚至一度已经不再想去报复。 然而当事实真相来临的那一刻,我发现我依旧想知道内情。 “前世我也是一早就知道了你身份的事情,所以一直在着手安排。”他捏了捏眉心,像是有些疲惫,“余家比我想象的更加狡猾,起初我曾经去试探过你养父,但他不愿放弃你这个顶着江太太头衔的女儿,所以后面我才给他释放了一些其他讯号。” 刚刚被迫宕机的大脑又开始恢复转速。 “你是说,你故意让他觉得你对苏灵有意,这个生女可以取代养女?” 江逸目视前方,没有正面回答。 “那场生日宴是我策划很久的,我知道周家在观望。前世的周家没有这么没落,所以相对也更加谨慎。” “我知道只有你被逼至绝境,他们才会出手捡这个漏,但我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有那一场意外。” 江逸把脸埋进手里,看得出,这场回忆让他也很辛苦。 “对不起,如果前世我知道有徐家的存在,一定不会出此下策。” “说到底,还是我对自己太过自信,才导致了那样的结果。” 我一言不发听他叙述,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在突如其来的愤怒席卷理智之前,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昔日那些片段像电影回放一样,再加上江逸的描述,几乎所有蛛丝马迹都能串联到一起了。 江逸知道了苏灵的身份,所以故意给余家抛了一个饵。 起初这饵料不重,我养父并没有上钩。 江逸只得加大筹码,给苏灵在海天买了一样户型的房子,又双宿双栖,更是在我生日宴当天带人出现,旨在给对方一个明示。 我养父那人我清楚,谨小慎微,不见兔子不撒鹰,所以江逸在众目睽睽之下公布真假千金的真相。 他信了,也确实把我往死里挤兑了。 只是他没料到,我不肯轻易放弃江太太的位置。 这才有了后面的百般刁难。 我脑子木木的,只是在凭本能说话。 “我的车,是他动的手脚吗?” 当初踩刹车失灵是明明白白的事实,车子不会自己出故障,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我养父。 可离婚之前那次我问江逸相同的问题,他说不是。 那还有谁呢? “是我妈。” 我有片刻讶异,这个答案并不在我预料之内。 抛开这一世的恩怨不谈。 至少前世我跟江逸他妈妈相处的还不错,如果说因为童年看见她偷情就要灭口的话,时隔十几年才想起来会不会太晚?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概是这几年已经考虑过要如何跟我坦诚这个问题,所以这一次江逸的表述较之以前,要显得流畅许多。 “她大概从来都觉得你是个定时炸弹,我妈这人比较容易受人蛊惑。”江逸将视线从前方挡风玻璃处撤回来,投注在我脸上,“你养父应该是在她面前说了什么,让她产生了由衷的危机感,所以才想法子找人动了手。” 我恍然大悟。 这招借刀杀人用的真是巧妙。 我养父同样也知晓江母的秘密,按照更应该成为被报复的对象,但他却能祸水东引,不脏了自己的手。 就算日后江逸查起来,发现始作俑者是自己亲妈,怕是也做不了什么。 这一刻我讶异于自己前世的蠢笨,竟然没有发现蛰伏在身边多年的养父是这样的人。 “所以你妈妈才会好巧不巧在那天回国。根本不是为了提前给江奶奶过生日,是她收到了国内的消息,对吧?” 至于给她传消息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江逸点点头。 “所以那天你没在奶奶家留宿,我也没勉强,毕竟已经犯过一次傻,这辈子不可能再让你以身犯险。” 按照江逸的说法,至此前世所有疑问都有了合理解释。 我不知道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从小到大,江逸对我一直都是保护者姿态,哪怕他不爱我,对我的庇护也没有少一星半点。 前世我的意外身亡已经不能归咎于单纯某一个人身上。 因缘际会,早在我误入江逸外婆家三楼那一刻,蝴蝶效应便已经开始振翅。 事情演变到最后,也说不清究竟谁是始作俑者。 但这一世,绝大部分错误都已经被修正。 我逃过了生死劫,收获了更爱我的家人,甚至多了个俏皮可爱的小豆丁。 想到囡囡,我下意识抬头望向她父亲。 是啊,大部分错误被修正,但也衍生出新的问题。 我该怎么跟他解释,他凭空多了一个孩子的事? 不过转念一想,又释然了。 前世因为他的计划不够周密,害我意外身故。 那这辈子在他不知情的前提下偷偷养了个娃,大概也不是什么值得愧疚的事。 正自我开解,江逸沉稳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你说有个秘密要告诉我,现在可以说了吗?” “不,没有。”我斩钉截铁地否认,“刚刚我只是说假如,其实并没有什么秘密。” 小剧场 我:全身上下最硬的地方就是嘴。 江逸:我就不一样了,我浑身上下最硬的地方是…… 我:举报,有人开车, 江逸:是膝盖骨啊,可以跪键盘榴莲搓衣板乃至暖气片。 第214章 他发现了孩子 江逸诡异地沉默了几秒。 我也发现这种说辞似乎并不可信,只能茫然地看着对方,大脑拼命转动,想着还有什么补救的法子。 好在这时候肚子咕噜叫了两声,非常应景地打破沉默。 江逸没有再执着追究刚刚那个话题,大概是觉得横竖我也跑不了。 “带你去吃点东西吧。” 那一刻,他仿佛又变回小时候那个对我各种纵容的邻家哥哥。 我惦记着给囡囡带吃的回去,于是指挥他去了馥华斋。 时间略有些早,人家很多东西都没备齐,好在爷爷奶奶向来喜欢这家的糕点,江逸直接刷脸走后门,帮我加塞拿了几样招牌。 我心道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又不是我吃,到最后都进你闺女的肚子里。 江逸不知道我内心想法。 “这些够吗?要不要再挑几种,你甜食瘾犯了不是每样都要尝尝吗?” 囡囡这点随我,喜欢每样都尝尝,剩下的要么给爷爷,要么给我,横竖有人替她打扫战场。 “那就再拿几种吧。”我怕小祖宗尝得不尽兴。 帮忙把大包小包搬上车,他问我。 “送你回丽思?” 我迟疑片刻,觉得还是不要暴露行踪比较好。 “去南城的别墅区,把我放门口就行。” 江逸的眼神一下子冷下去。 他生气的时候其实能看出来,明显会比平时更紧绷一些。 “你要回Mateo家?” 没有情绪欺负,也没有刻薄言语,但你就是能听出来,他此刻非常不爽。 我清了清嗓子。 “嗯,去拿点东西。” 原本已经做好他会甩两句闲话的准备,可江逸却什么都没说,这种沉默反倒让人觉得有些反常。 我不由自主提高了警惕。 不过转念一想,大概是因为想到Mateo本人此刻还在江氏酒店里吧,所以才觉得不具什么威胁性。 他把我送到南城别墅区门口。 “你新号码给我。” 我有些迟疑。 江逸不由分说拿过我电话,然后拨了他的手机号码,随即在我手机里把他的号码存进去。 就在这个节骨眼,好巧不巧,囡囡的电话打了过来。 江逸下意识接了起来。 那边传来嫩嫩的童声。 “麻麻,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我肚肚都扁扁啦。” 那一刻我感觉心脏已经快要跳出胸腔,一时间忘了要怎么反应。 江逸显然比我还要惊讶,但他反应速度明显比我快,立刻将手机拿到距离我较远的一边。 “你是谁?” 囡囡显然也被这句话问得有点懵。 “我是囡囡,你是谁啊?为什么拿着我麻麻的手机?” 那一刻,我的心如同被浸入冷水里。 但还是眼疾手快去抢,江逸单手制住我的手腕,脸不红气不喘跟囡囡对话。 可能顾及对方是小朋友,他放柔了声音。 “我是你妈妈的朋友。” 囡囡长长地“咦”了一声。 “在国内的朋友吗?我芭芭说,妈妈在国内有很多朋友。” 芭芭这两个字一出口,车内气氛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江逸的脸色肉眼可见沉了下去,他意味深长看着我,但嘴上的话却是问孩子的。 “你几岁了?” 囡囡立刻提高警惕。 “麻麻不让我随便告诉别人个人信息,你如果真是她的朋友,为什么会不知道?” 江逸被小丫头奶声奶气的质问怼笑了。 “你说得对,我这就去问问你妈妈,晚点再给你打回去,你先去玩吧。” 说着不由分说挂掉了电话。 我心如擂鼓,但面上却丝毫不显。 “你凭什么把我电话挂了?” “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孩子?” 刚刚囡囡那句歪打正着的“芭芭”给了我一点底气。 “跟你有什么关系呢?难不成离婚了还不许我找下家吗?” 我尽可能摆出理直气壮的样子,借此掩饰心虚,甚至兵行险招,倒打一耙。 “你不会以为这孩子是你的吧?” 江逸眼神黯了黯。 以他对我的了解,我既然敢这么反问,这孩子十有八九不会是他的。 “现在可以放我回去了吧?”我趁机抢回手机,生怕再待下去会露馅儿。 “孩子是你生的?”江逸兀自不死心地问道,“自己生的?” “不然难道是我捡的?” “所以你说的生病,其实是去生孩子了?” 我下意识想说是,但转念一想不对劲。 江逸在海城看见我出入妇产科的时候,我俩才刚刚离婚,除非我婚内出轨,否则这孩子一定是他的。 “不是,一开始有点妇科小毛病,调理好之后才生的孩子。” 我拎着大包小包迅速下车,觉得自己马上就编不下去了。 但江逸却跟着我下来了。 “孩子多大了?” 我几乎要一路小跑起来。 “关你什么事。” 就这样一前一后刚要进小区,远远就看见个肉呼呼的小身影飞扑过来。 “麻麻!” 我的心迅速沉了下去,满脑子刷弹幕似的重复一句话:这下完蛋了。 小剧场 我:是什么驱使你出来的? 囡囡:是馋。 第215章 不会想复合吧? 我脑海里不是没有臆想过,如果有一天父女俩相见,我在一旁会是怎样的状态。 不外乎都是风光的,趾高气扬的,甚至带点胜利者的骄傲。 但没有一种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我大包小包拎着零食,身后是虎视眈眈的江逸,而对面则是不明就里的小朋友。 怎么看,都跟我想象中的有些出入,至少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局促。 囡囡显然不知道这中间的曲折,快乐地从远处朝我跑过来。 她穿了条纹卫衣搭配阔腿背带裤,扎着双马尾,有点自然卷,在阳光照射下,皮肤白的近乎透明,这样看上去倒是有几分混血儿的感觉。 脑海中无端浮出Mateo对小丫头的评价。 “但凡那人不瞎,肯定能看出这孩子是江逸的种,轮廓和下半张脸简直跟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觉得此刻我就在赌,赌江逸到底是不是瞎。 因为外人看着像的两父女,本人未必能看出来。 更何况娃的眉眼确实更像我一些。 心念电转,小丫头已经扑过来了。 我放下手中的袋子,后退两步减缓冲力,略显吃力地把她抱了起来。 “麻麻!”小姑娘稚嫩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叽叽喳喳不停闹腾着,“你昨晚跑哪儿去了?你不回来,芭芭也没回来。” 我不敢回头看江逸的脸色,兀自解释着。 “妈妈昨天晚上有点事情,是大人的事情。” 但小朋友显然不买账。 “你们两个是不是又背着我去吃好吃的了?” 说到这里,我赶紧把人放下,顺手拆开手边袋子,递了个芸豆卷过去堵她的嘴。 “没有的事,我特地去给你买好吃的,赶紧尝尝,你念叨好久的点心。” 囡囡接过去,咬了一口,满足地眯眼,这才发现我身后的江逸。 她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江逸,毫不认生。 因为嘴里含着东西,所以开口有些含含糊糊。 “你就是电话里那个我麻麻的朋友吗?” 江逸大概从来没有跟小孩相处的经验,眼下对着囡囡,有些不知所措,只是点了点头。 “嗯。” “这个叔叔,是不是喜欢装酷,他都不爱说话哎。” 她伏在我耳边说悄悄话,但声音大的全世界都能听见。 “应该是。”我手里已经紧张到冒汗,牵起女儿的手,“跟叔叔说拜拜,咱们回家去吃。” 囡囡很大方地跟江逸挥手道别。 孰料下一刻,那人一个箭步冲到小姑娘面前,轻轻蹲下身子,语气略显生硬。 “你想不想出去玩?北市有很多好玩的地方。” 囡囡警惕地后退半步,仰着粉妆玉琢的脸。 “我麻麻会带我去,谢谢叔叔。” 江逸也不在意。 “我可以带你和妈妈一起去。” 我注视着两人,心跳不自觉加快,手心因为紧张愈发潮湿。 他到底想干什么?不会这么快就接受我和别人的孩子了吧? “麻麻说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走,所以还是不要了。” 囡囡又咬了一口芸豆卷,顺便舔了舔胖胖的手指,十分招人喜欢。 江逸没有半点不耐烦。 “那你爸爸平时都带你去哪里玩?” 囡囡刚要开口,就被我挡在身后。 “差不多得了,为难一个小孩干嘛,查户口吗?” 囡囡向来比同龄孩子早熟,见状应该感知到江逸跟我关系没有那么好,登时开口道。 “麻麻,你别怕,Maria奶奶家里有大狗。” 她言外之意大概是我家有狗,你小心点。 没想到江逸却笑了。 他伸手想摸摸囡囡的头,被小丫头躲开了。 他也没生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像是要从我脸上看出事情的真相。 我暗暗告诫自己,只要我不慌,就不会自乱阵脚。 “通常这种情况,不都是说家里有爸爸吗?为什么会说家里有狗?” “狗比男人靠谱,你管得着吗?”我疑心他已经猜出了七八分。 “这是你和Mateo的孩子?” “无可奉告。”我快速否认,不想当着孩子的面讨论这件事。 就在这时候,听见不远处Mateo喊我。 “笙笙?” “芭芭!”囡囡很快冲了过去。 Mateo单手将小朋友扛在肩上,顺势转了一圈,逗得囡囡笑个不停。 江逸的表情肉眼可见黯淡下来。 Mateo抱着囡囡,大踏步走到我身边。 “早晨怎么没等我一起走?” 我无意当着江逸的面说太多,顺手把几个袋子递到他手里,动作熟练的不像第一次。 “回去再说。” Mateo警惕地打量一眼江逸。 “离我家人远一点,不然对你不客气。”许是回到自己地盘的缘故,他底气愈发足了。 囡囡有样学样,也冲江逸扮鬼脸,奶声奶气。 “对你不客气。” “囡囡。”我低声呵斥了她一下。 小丫头应该知道自己有点过分了,拉下脸,闷闷地开口道歉。 “叔叔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话。。” 我见她此刻乖巧柔顺,又好气又好笑,小丫头不知道对面这人是她亲爹,但我却心知肚明。 不认归不认,但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江逸虽然失望,不过依然维持着起码的风度。 “没关系,有空找我来玩,我做东。” 囡囡搂紧Mateo的脖子,把脸转到另外一边,很明显亲疏有别。 Mateo一手抱娃,一手揽着我,快速往别墅方向走。 “你这一晚上没事吧?” 我此时心烦意乱,敷衍地摇摇头。 “没事。” 但Mateo显然不肯轻易放过我,他回家把孩子交给他妈,将我拉至没人处。 “坦白从宽,你今天态度明显不对。”他斟酌着一个恰当的用词,“就没有昨天那种深仇大恨的感觉了。” 我闻言失笑。 随着前世一些真相的水落石出,我对江逸确实没有了当初那种彻骨的恨意。 不过结局如何,至少这件事的初衷,他并没想害我。 再加上我们之间有了一个孩子,就愈发没必要带着憎恶去生活。 我现在担心的是,他今天见着囡囡,怕是心里会有所触动。 其实只要去西班牙查一查,就能轻而易举发现,Mateo不是她亲爹。 因为我们并未住在一起。 我把江奶奶罹患绝症,不久于人世的消息跟Mateo简明扼要复述了一下。 他看着我,上下打量了许久,直到最后我有些发毛,他突然开口,语出惊人。 “你不会是想跟那小子复合吧?” 小剧场 我:思想有多远,你就圆润地滚多远。 Mateo:那先让我吃圆润一点吧。 第216章 带娃去见江奶奶 我没有想过复合,我甚至没有想过多余的任何事。 只是江奶奶的病让我第一次开始正视孩子这件事。 囡囡到底是江家的孙女,这样让他们骨肉分离多少有些残忍。 想到今天江逸和囡囡父女俩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我心底久违升起几许歉疚的情绪。 小姑娘叫他叔叔,他最后也以为孩子是Mateo的,这是我原本寄望的情景,可现在却觉得有些心虚。 江逸在这件事上没有做错一星半点,江爷爷江奶奶更没有,按理说人到晚年,含饴弄孙,也是人之常情。 可我真的能承受囡囡认祖归宗之后带来的各种不确定性吗? 那天我状极无意跟小丫头聊天。 “这么多年,你有没有希望有个爸爸?” 囡囡一边灵巧地折纸,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接话。 “我有芭芭啊。” 我叹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不是那种,是像普通小朋友家里的那种爸爸,跟你一起吃一起住一起玩。” 她从折纸堆里抬起头。 “是不是像太爷爷那样?” 我一瞬间有点心酸,她甚至不知道一个正常的普通爸爸该是什么样子的。 江逸这两天一直没来找我,我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这种忐忑不安一直持续到辛妤结婚前夜。 辛妤不打算从辛家出嫁,哪怕辛伯伯说破嘴皮子。事关全家脸面,哪有让亲生女儿从酒店出嫁的道理。 而且辛妤在兰苑的公寓太小,不够称头。 辛妤犹豫再三,本打算在酒店过单身夜,第二天一早妆发做好,回趟辛家,就算是走过场了。 结果就在前两天,周子熙突然给了她一把同个小区的别墅钥匙。 “不用搞那么麻烦,就从自己的房子里出嫁。” 三层的独栋小别墅,完全按年轻女生的风格装修,里面一切准备就绪,甚至衣帽间都是满的。 这是他给辛妤的底气。 感动之余,又替好姐妹由衷高兴。 因为江逸已经见过囡囡,我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干脆把孩子直接带到这边来,刚好辛妤婚礼上还少个花童。 好巧不巧,这户型正对着江家老宅。 要不是知道小区别墅一房难求,我都要怀疑周子熙是故意的了。 “你怕遇见江逸?”小妤儿一边敷面膜,一边从镜子里看我,“那天单身派对不是遇见了吗,也没见你们怎么样。” 我喟叹一声。 她立刻扑过来。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不知道?” 我简明扼要把江奶奶想见四辈儿的事跟她说了下。 辛妤看向另一个房间正在跟周子媛玩成一团的囡囡。 “你想让孩子认祖归宗?你可想清楚了,江逸若知道这孩子是他的,十有八九更不会放弃你了。” “可他跟苏灵……”我后半句话没有问出口。 辛妤耸耸肩。 “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吧,也说不清,但这几年苏灵一直单身,也时不时往江家凑。”她话锋一转,“但是这都多少年了,江逸要是娶她,恐怕早就娶了。” 我点点头,没说话。 前世的事情虽然有了解释,但江逸并不是个会轻易接纳陌生女孩的人,而且他从来没有提过,对苏灵是什么样的感情。 我见过他前世给她买房,挺身维护的场景,凭借多年了解,倒不像是装的。 如果说只是为了蒙蔽余父,我只能说这个演技着实令人佩服。 “你心里还有根刺?”辛妤凑过来,生怕那屋的人听到。 “倒也不是,我没有想过破镜重圆。”我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囡囡身上,“我只是为难孩子这件事,要不要坦白。” 辛妤摘下面膜,轻轻把精华液拍打至吸收,这才开口建议。 “你觉得,你偷偷带孩子去看看江奶奶,然后看完就走的可能性有多大?” 医院是24小时监控,我若是去了,他势必会知道。 再说带别人家的孩子去探望老太太,也不符合正常逻辑吧? 我摇摇头。 “不太现实。” 我俩相顾无言了一会儿,就听见手机响。 是个陌生号码。 我回国的消息没几个人知道,本打算不接了,但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就滑开了接听键。 就听那边有个很温软的熟悉声音。 “笙笙,现在方便过来医院一趟吗?” 二十分钟之后,我出现在江奶奶那家医院门口。 囡囡仰着小脸问我。 “麻麻,我们为什么要来医院啊?”说着忽然警惕起来,小脸都垮了,“你是不是要给我打疫苗针针。” 我勉强笑着揉揉她的头。 “不打针,我们来看一个太奶奶。” 囡囡明显松了口气。 “那就好。” 带她上电梯的时候我又犹豫了下。 说实话,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带她来,但接起电话的那一刻,脑子里没有别的想法。 病房的门开着,江奶奶坐在小沙发上,正在伺弄花朵,看得出来心情还不错。 看见门口站着的我,急忙放下花儿,伸手招呼。 “快进来啊,站门口干吗?” 我深吸口气,往旁边挪了挪。 囡囡像瓷娃娃一样精致的小脸登时露了出来。 老太太眼里闪过明显的错愕,她盯着我身旁的小姑娘,一时有些说不出话。 “这是……谁家的孩子?” 我咬了咬下唇,没吱声。 倒是小丫头大大方方地挥手。 “太奶奶好。” 江奶奶眼中闪过讶异、无措、迷茫,最后定格在了惊喜上。 “这……这是……” 我做不出摇头否认的神情,这对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来说太过残忍。 江奶奶用目光在囡囡脸上近乎眷恋地临摹着,末了,她颤颤巍巍地开了口。 “这孩子……小逸知道吗?” 小剧场 我: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 第217章 走,咱们回家 这个问题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就在愣怔的这点时间,囡囡自己已经大大方方走进去了。 这家伙从来没有认生的时候。 “你的花儿好漂酿啊。”说着,还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花瓣,“我们家院子里也有花儿,都是我种的,白玉囊,你见过吗?” 江奶奶立刻从蹩脚的童音里分辨出了关键词,她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么大的孩子,也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去应对。 “没见过。” “那下次带你去我家,我家还有好多别的花儿。”小丫头自来熟地坐在人家身边,“你坐过飞机吗,太奶奶?” 这个自然脱口而出的称呼让见惯大风大浪的江奶奶手足无措,她激动得热泪盈眶,想伸手碰碰孩子,又有些畏首畏尾。 好在旁边有个零食罐子,她摸索着挑了几块五颜六色包装的巧克力递过去。 “吃糖吗?” 囡囡只拿了一颗,剩下的递回去。 “宝宝拿一颗太奶奶,你留着,吃苦药的时候,就多吃糖。” 老太太一迭声地“哎”。 她不错眼珠儿地盯着囡囡,像是看着什么绝世珠宝。 慢慢地,两行老泪滑出眼角,消失在衣服纹路里,只留下浸润过的痕迹。 囡囡回头看见,皱了皱眉。 “你怎么哭了呢,是不是因为在医院里太无聊了?”她像个小大人似的叹口气,“没办法,生病是这样子的。” “太奶奶不是无聊……” 在我印象里向来优雅自持的江奶奶,此时连句完整的话都整理不出来,可想而知她有多激动。 囡囡皱着眉,视线锁定在老太太手背遍布的针眼上,登时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一定是打针太疼了。”她缩着肩膀做了个瑟缩的动作,“我打疫苗也很疼,然后每次麻麻就给我呼呼。” 她朝着那双皱纹遍布的手凑过去,鼓起胖乎乎的腮帮子,用力吹了两口。 “虽然我知道麻麻是骗人的,但每次呼呼之后,我都会装不痛,这样她就会给我买冰淇淋吃了。” 说完才后知后觉发现我也在旁边,讪讪地冲我笑了笑。 “嘿嘿,你还会给我买冰淇淋的吧,我这是为了哄太奶奶呀。” 我微微点头,眼睛发涩。 江奶奶愣了几秒,伸手将孩子抱进怀里。 “太奶奶不疼,真的不疼,宝宝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囡囡大概没有见过情绪起伏这么大的成年人,一时间也有些手足无措。 她想了想,从随身包包里摸出她很喜欢的一只毛绒小兔子,恋恋不舍递过去。 “借给你,陪你玩,等你出院了再还给我。” 江奶奶的眼泪落得更凶了。 她颤巍巍将小兔子推回去。 “太奶奶怕是等不到出院那天了,这个你自己留着。” 我被这种氛围感染,强忍着鼻酸。 “您别胡说,吓着孩子,等出院了,还指望您带她吃喝玩呢。” 老太太忙不迭用手去拭泪,可那眼泪越擦越多。 “对对,别吓着孩子,你瞧我,越老越没出息了。” 囡囡拿着面纸上去帮忙,语重心长地开口道。 “老是哭,眼睛哭肿就不漂亮啦,女孩子要美美的,你不知道吗?” 这是我平时拿来教育她的话,被她一字不落地用上了。 江奶奶又想哭又想笑,她这辈子大概还没有这么失态过。 “宝宝说得对,太奶奶不哭,女孩子要美美的。” 虽然眼角晶莹,但我能看出来,她是发自肺腑的快乐。 原本还在犹豫,不知道自己这一步走的是对是错,但眼前这一幕,让我庆幸自己带着囡囡来了。 一老一小玩了一会,囡囡觉得无聊,说要去小阳台上看鸟鸟。 我看了下,全封闭的阳台很安全,也就让她去了。 江奶奶整理好情绪,趁机问我刚刚没有问完的问题。 “这孩子,小逸知道吗?” 我咬紧下唇,摇了摇头。 老太太重重叹了口气。 我有点心虚,这毕竟是江家的孩子,就听江奶奶低声开口。 “这些年你一个人带着个孩子,着实是不容易。” 我眼眶有些潮热,急忙把脸转到另外一侧。 “当年的事,是小逸不对,我作奶奶的也没权利逼你让孩子认祖归宗。”她清了清嗓子,语气甚至带了几分卑微,“只希望你有空的时候,可以让她来看看我,看看老头子,他还没见过这孩子。” 我喉咙哽住,难受的不行。 她伸手递过来一张纸巾,顺势拍拍我的手。 “你把这孩子教的很好,真的很好。” 我咬紧下唇,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样的场面,她如果强势一点提要求,或许我还能坚决些。 可她像昔日那样体贴,没有半点强迫我的意思,这反而让我更加觉得愧疚。 “孩子多大了?按当时那个时间算,快四岁了吧?” 我抹去眼泪,点点头。 “当年大夫误诊,我也是后来才发现没有流产。”我言简意赅一语带过那些弯弯绕的过程,“还有几个月就四岁了。” 小丫头听见这句,猛地跑过来。 “我生日会办一个很大的派对,到时候给你发请柬。“ ”你来我家,给你看我的玩偶,我有整整一屋子玩具呢。” “对了,我每次生日都有甜品台,想吃什么都可以,你喜欢Muffin吗?Mousse也很好吃啊!” 她喋喋不休地自顾自念叨着,仿佛那一天近在咫尺。 江奶奶忙不迭地跟着点头。 “太奶奶来给你办生日会吧,在玫瑰花庄园,你不是喜欢花花吗?” 我不忍打断老太太的畅想,哪怕知道那时候我们很可能已经回西班牙了。 囡囡陪江奶奶又聊了会儿,揉着眼睛对我道。 “麻麻,我想睡觉。” 她作息向来规律,除了倒时差那两天睡得晚些,平时这个点儿都要上床了。 江奶奶见状,忙不迭地让我带孩子回家。 辛妤的婚礼就在明天,我今晚也是要回同一个小区的,江家的那个小区。 “江奶奶想回家吗?” 我知道她这样的患者,医生通常都是交代最好呆在医院,因为一旦出问题,谁也担不了这个责任。 但那刻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鬼使神差地就开了口。 “小妤儿明早结婚,就在咱们同一个小区嫁娶。”我低头看了眼孩子,知道江逸会整夜跟着周子熙,绝不会回江家大宅,“您可以照顾她一晚上。” 老太太闻言像是慢镜头一样抬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趁着自己还没后悔,一鼓作气问出口。 “您想回吗?” 老太太眼里瞬间盈满泪水,她颤巍巍擦掉眼泪。 起身利落从沙发下来,冲已经开始打哈欠的囡囡伸出手。 “走,咱们回家。” 小剧场 我:放虎子回虎穴了。 第218章 囡囡是我的吗 车子开进小区的时候,时间已经快9点。 囡囡熬不住,已经靠在我大腿上睡到流口水了。 道路两侧高大的白杨树投下阴影,让我分辨不清江奶奶的表情,但能感知到,心情一定不错。 车停到了江家大门口,我小心翼翼把孩子抱起来,江奶奶早就迫不及待去另一侧帮忙开车门。 我带着一老一小,按响了江家的门铃。 开门的周嫂是熟面孔,瞧见我,足足愣怔了半天。 “少夫人,老太太,您怎么回来了啊!” 她急得手足无措,赶紧上前伸手把江奶奶扶住。 老太太比她还急。 “赶紧把笙笙之前住的那间房子收拾出来。” 周嫂不明就里,但还是很快照做。 楼下动静惊动了楼上的老爷子,他闻声出来,见一楼站着我们仨,登时也怔住了。 “你怎么从医院跑出来了?” 说着,健步如飞从二楼下来。 拉着江奶奶的手,忍不住老泪纵横。 “医生知道吗?” 江奶奶顾不得理会这些。 “你小点声,别把孩子吵醒了。” 江爷爷这才发现,我站在玄关,还抱着孩子。 精明一世的老爷子有片刻迷茫。 “这孩子是……” 江奶奶推了他一把,含糊其辞道。 “别细问了,孩子今晚住咱家。” 江家这几年应该是没什么人气儿,多了个小朋友,老爷子肉眼可见地高兴。 “哎,住吧,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我抱着孩子,轻车熟路去了原来我们惯常住的那间。 江奶奶尾随其后,一扫之前的病容。 “孩子爱吃点什么啊?明早我叫人预备。” “她不挑食,挺好养活的。”我小心翼翼把囡囡放到床上,又把鞋袜脱掉,“爱吃甜口儿,跟您一样。” “哎哎,好。”江奶奶激动得颧骨都红了,“爱吃甜好,日子就不会那么苦。” 她一迭声出去吩咐周嫂,让明早做新鲜的豌豆黄和艾窝窝,又叫家里司机一早去馥华斋提货。 老爷子看她忙得脚不沾地,眼眶也湿了。 小声跟我说。 “自打查出来那个病,你奶奶有日子没这么高兴过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接茬儿。 江爷爷看了眼屋里的小丫头,似是想问什么,但却没有问出口。 江奶奶吩咐完毕回来,拉着我的手。 “你今天也住下吧?” 我摇摇头,明早八点,周子熙要来接人,我得守着辛妤那边。 “明早我过来接她。” 老太太忙不迭地点头。 我想了想,又嘱咐了句。 “囡囡留宿这事儿,您别告诉江逸。” 江奶奶喟叹一声。 “还是不打算让他知道吗?” 我没承认也没否认。 江奶奶拍拍我肩膀。 “放心吧,你能把孩子带到我们二老面前,说明足够信任我们。不该说的话,多一个字奶奶都不会提。” 我这样贸然把老太太从医院带回来,本身其实做好了充分准备。 江逸早晚会知道。 只是希望他发现的时候,婚礼已经结束了。 退一步讲,那时候即便是发现了,只要江奶奶一口咬定只是想借别人家孩子过过带重孙女的瘾,江逸也做不了什么。 他总不能把囡囡强行抓去做亲子鉴定。 想到这里,我冲江奶奶笑笑,又嘱咐了几句,转身走了。 从江家走到辛妤的新别墅,其实只有几步路的功夫,但我有点怕黑,就给周子媛打了个电话,让她来接我一趟。 孰料来的却是江逸。 这是他上次发现囡囡的存在之后,第一次跟我单独碰面。 我有种掉头就走的冲动。 江逸的脸隐在树木阴影里,停顿片刻之后道。 “走吧。” 他声音里带了点哑,但很好地被掩映在夜色里。 我下意识跟在他背后。 本想问新郎新娘前一日不是不能见面吗? 但又觉得这问题实在多余,当初我嫁他的前一晚,江逸也是溜到我家窗户后面,把我叫了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从江家出来的缘故,往事一股脑儿地涌上来。 “叫我下来干嘛?”我那一晚是格外小心才躲过家里人的眼线。 江逸看上去也没什么正事儿。 “确认一下你不会反悔。” 这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我一下子就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儿。 “跟那帮人玩真心话大冒险了吧?这是输了多少次才轮到你?” 话音未落,他便欺身吻上来。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按在墙上。 好在只是浅尝辄止,一触即分。 江逸随即抬起头,按着我后脑压在他肩膀上,胡乱揉了一把。 “行了,惩罚兑现,我回去了。” 我还懵懵的,正想着果然是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啊。 就见他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在我面前,居高临下站定。 周围一片静谧,我心如擂鼓,比刚刚他吻我的时候更紧张。 江逸像是看穿了我的紧张,只是笑笑,轻抱了我一下。 “明早见,江太太。”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那晚并没有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 “我们结婚前一晚,你到底为什么来找我?” 心里想着,嘴上不由得就问出口。 江逸随即停下脚步,转身看我。 “你还记得?” “也不是很记得。”我耸耸肩,继续往前走,“就忽然想起来了,问问而已。” 他倒是没有什么失望的情绪。 跟我并肩往前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开口。 “囡囡是不是我的孩子?” 我大惊失色,几乎连呼吸都停滞了。 就听他又道。 “我也是想起来,随便问问而已。” 小剧场 我:你没有一顿打是白挨的。 第219章 跟芭芭不住一起 大概是因为被江逸的语出惊人吓到,后面我都没敢再跟他说话。 江逸也很识趣,安安静静把我送到辛妤家门口就走了。 这并不符合他一贯的风格,让我心中疑窦更深。 凭借多年了解,我总感觉他在酝酿什么计划,但又说不清。 那种虚无缥缈的不确定性让我整夜都没睡好,早晨起来的时候,眼底下肉眼可见的淡淡青黑。 “不知道还以为今天是你结婚呢。”辛妤一边任凭化妆师鼓捣那张脸,一边吐槽我,“看把你紧张的,至于吗?” 辛妤家里没人送嫁,满打满算这别墅就我们几个小姐妹,我也没藏着掖着。 “我把囡囡放到江奶奶那边去了。” 辛妤猛地回头,化妆师手里的口红在她脸上拖行了长长一条。 “哎呀!”对方赶紧手忙脚乱找卸妆湿巾。 辛妤不敢再乱动,只得从镜子里看我。 “你想通了?”她不敢把话说得太直白,毕竟整个屋里只有她知道囡囡的生父是谁。 “没有,江奶奶想四辈儿想疯了,我一时心软……” 说到这里,我俩都沉默下来。 生老病死是无可避免的事情,作为晚辈,能做的着实有限。 辛妤轻轻叹了口气。 “你真的不打算再考虑一下江逸了吗?”她在镜子里冲我挤眉弄眼,“听说单身派对那晚,苏灵盛装打扮表白,结果被拒了。” 是在揍Mateo之前吗? 难怪心情不怎么样,我有点替挨揍的Mateo不值。 辛妤见我陷入沉思,再接再厉。 “我觉得他也不是不能再拯救一下,这几年真心没少找你,也拒了不少漂亮小姑娘。” “那肯定啊,经历过我这样的怀石料理,谁还愿意啃寿司呢。” 辛妤强忍着笑,才没让化妆师把唇蜜涂在牙齿上。 “都当妈了还这么厚脸皮。” 正互相开玩笑,就听有人敲门,我疑心怎么接亲这么早的吗? 下去开门,才发现是江爷爷和江奶奶。 囡囡站在旁边,手里拿着新鲜的豌豆黄,吃的满脸都是。 她穿了件极精致的软缎中式旗袍,这不是昨晚那件。 “她爷爷半夜给百货集团打电话,连夜给囡囡送了几件衣服来,丫头不喜欢,又让福瑞祥的师父来,当场做了件。”江奶奶笑得见牙不见眼,“一早闹着要来当花童,说要赚红包,就给送来了。” 囡囡还在啃豌豆黄,语焉不详地跟我献宝。 “太爷爷给我拉了好几十条小裙子来,你康康我的新衣服好康吗?” 江奶奶急忙解释。 “你放心,都手洗之后烘干了,才给她上身的。” 我感慨老人的用心,又寒暄了几句,说好有空再过去玩,二老才依依不舍走了。 我带着囡囡上楼。 辛妤已经画好了妆。 主纱是件一字领大摆拖尾,前胸和腰侧是手工刺绣,裙子下摆缀满了手工水晶,每走一步就熠熠生辉。 跟她着实相配。 她见我把孩子带回来,八卦兮兮地开口打探。 “如何,江奶奶怎么说?” 我不想让这点破事儿影响好朋友一生一次的婚礼。 “别管这个,好好想想等下怎么刁难伴郎团吧。” “怎么拦就靠你俩了。”她利落地把成套的宝石项链和手链自己戴好,“别放水啊。” 很快我就懂了那句别放水的意义。 因为江逸一马当先冲在伴郎团的第一个。 “报价吧。” 他甚至都没等我开口要红包,主动得让人无话可说。 囡囡挤到旁边,把嫩嫩的小手从开着的门缝里伸出去。 “恭喜发财,红包拿来。谁是帅哥,谁给最多。” 门外登时爆发一片哄笑,楚原伸手拿了个超大红包放在小丫头手上。 “这谁家小孩儿,这么会说话。” “我是我麻麻家的小孩儿啊。”囡囡高高兴兴接过大红包,“谢谢哥哥。” “哎呦喂,宝贝儿,你这嘴也太甜了。”说毕回头冲江逸道,“你听见没,叫我哥哥,说明我比你们都年轻啊。” “也说明你比我们矮一辈。”江逸毫不客气回怼,“叫叔叔。” 好在楚原向来没心没肺。 “你就是嫉妒,小朋友是不会撒谎的。” 他低头再看向小丫头的时候,囡囡已经打开红包开始数钱了。 我哭笑不得,以前没发现这个隐藏的财迷属性啊。 江逸蹲下身子,很有耐心地冲囡囡开口。 “帮叔叔把门打开,叔叔给你张卡,随便刷。” “哎,你犯规,哪有这样的。”楚原在后面一直嚷嚷,“哪有开门红包给人家卡的。” 小朋友还不懂随便刷卡的含义,但囡囡知道不能随便开门。 她为难地看了我一眼,随后艰难地摇摇头。 “不行,我麻麻说不能随便开门。”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她还绞尽脑汁想法子补充,“我们在家的时候,连芭芭来,都不能随便让他进。” 这话乍听上去没什么,但稍一细想就暴露了我跟Mateo不在一起住的事实。 “那他没有钥匙吗?你们不住一起吗?”楚原下意识接口。 我立刻打岔,从门缝里伸出手。 “快点,楚原已经给钱了,还有没有给更多的?” 江逸微微眯眼,伸手把一张黑卡放到我手心。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他指尖触到我掌心的部分,我像被烫着一样下意识把手缩回去。 那张卡便跟着我一起进来了。 “开门。” 我这会儿忽然觉得不对劲,他们几个堵在门口叫嚷半天,却一直没见到周子熙的身影。 待一细想,才恍然大悟。 我顾不上别的,立刻扑向新娘房,就见今日的新郎官正从窗户里爬上来,他很轻快地撑着窗框落地。 此时再回头,就见江逸变戏法一样从西装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大门。 我恍然明白周子熙为什么临时送小妤儿别墅了,这是他早就计划好的。 “所以我们这些伴娘团也是你play中的一环,是么?” “兵不厌诈嘛。” 周子熙已经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找到我们预先藏好的鞋,利落地帮小妤儿套在脚上。 “走吧,公主。” 我站在那里,看着他弯腰抱起自幼一起长大的新娘子,朝我所在的方向走来。 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泪盈于睫。 一块绣着名字的手帕递上来。 “这才哪儿到哪儿,留着致辞环节再哭。” 我没接,兀自拿面纸轻轻蘸了蘸眼泪,生怕弄画眼线。 江逸似乎还要说什么,我怕他提及刚刚囡囡的无心之言,赶紧抱起小丫头,逃难似的跟着大部队往外走。 内心祈祷他最好没注意到刚刚那句才好。 偏生事与愿违,江逸从后面也大踏步跟上来。 “我帮你抱吧,你穿高跟鞋不方便。” 今天这双5厘米的跟其实并不高,但生娃之后这几年,我穿惯了平底鞋,此时抱着孩子踩高跟,确实有点不大习惯。 江逸微微弯下身子,征求囡囡的意见。 “叔叔抱你好吗?妈妈这样会很累的。” 不知道是真怕我累到,亦或是血浓于水的天性,小丫头只犹豫了不到一秒,就朝着江逸伸出了手。 小剧场 我:女生外向,诚不欺我。 江逸:我是内人。 第220章 当伴娘遭遇求婚 周子熙把婚礼安排在一个他名下的小庄园里,那地方景色是一等一的好,而且还能看星空。 据说之前就在这里求的婚,也算是有始有终的浪漫。 婚礼规模不大,但极尽隆重之能事,邀请的都是至亲好友。 原本大院里的老邻居,几乎家家都派了代表。 江家除了江逸之外,江母也亲自到了。 余家我那对昔日的养父母也带着苏灵一起出席,我敏锐地注意到,她穿的不是那天挑的裙子。 大概是告白失败,觉得晦气吧。 不过这念头仅仅是一闪而过。 因为余家的位置被安排得比较偏,所以我也没有多关注。 周子媛和我的任务比较重,还要兼顾囡囡,确实也顾不上其他。 直到养母带着苏灵主动过来跟我打招呼。 她俩显然是看到了囡囡,眼神里流露出几许惊讶,但也有由衷庆幸,估计是觉得江逸跟我彻底没戏了。 “笙笙。”余母的惊喜不像是装出来的,“你又结婚了?真是恭喜啊。” 当着众人我不好太过没礼貌,于是没反驳。 囡囡眨巴眨巴大眼睛,看着陌生的两个人。 余母蹲下身子,冲小丫头招手。 “来,到姥姥这里来。” 这个词让我本能不适了一下,自从跟周敏断绝关系之后,我就默认自己没有妈妈了。 毕竟余母早就选择了苏灵。 我还没说话,囡囡却先开了口。 “可是我麻麻没有麻麻,我叫你Nana吧。” 余母脸上登时闪过尴尬,搭讪着站起来,看向我。 “孩子爸爸没来吗?” 江逸忽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 “余夫人的位置在那边吧?” 余母对他有几分天然忌惮,苏灵急忙接口。 “好久没见笙笙,妈很想她,刚好看见她再婚生的小朋友很可爱,就来聊聊天。” 她特地强调“再婚”两个字,江逸脸色登时沉下来。 “她怕是没什么可跟你们聊的。” 这已经不是软钉子了。 好在台上婚礼准备开始,苏灵涨红脸,拉着余母去落座了。 我不愿因为这对母女坏了心情,于是拍拍笙笙,示意她去帮辛妤拎裙摆。 自己也跟着上去。 平常总是花花公子模样打扮的周子熙今天明显好好打理过,经典三件套搭配修饰过的清爽发型,跟小妤儿站在一起,当真是一对璧人。 看着自幼长大的发小儿结婚,那感觉很奇妙,尤其是有过相仿经历的发小儿。 就好像我求之不得的圆满,在旁人身上得到了佐证一样。 视线下意识落到一旁担任伴郎的江逸身上,这才注意到他选了件中规中矩的铁灰色西装。 既不会抢风头,又不会太过寒碜。 新郎新娘交换戒指,拥抱接吻。 江逸和我这对曾经的怨偶,站在距离幸福最近的地方鼓掌,身后还站着囡囡,这场景多少有些让人唏嘘。 “想再办一场这样的婚礼吗?”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侧,眼神还在新郎新娘身上,唇角也保持着礼貌的上扬弧度。 但话却是对我说的。 我没有回答他。 因为新娘子的捧花已经直直扔过来,下意识地伸手接了下,就见那捧绣球不偏不倚落在我怀里。 伴娘明明有两位。 我本能转头看周子媛,却见她站在原地没动,笑眯眯地冲我挤挤眼。 我尚未反应过来,就听见底下众人起哄的声音。 人声嘈杂里,我看见江逸从口袋里掏出个四棱见方的首饰盒,朝我走过来。 理智告诉我,这时候应该转身就走。 但江逸显然已经预判了我的路线,他伸手拦住,顺势单膝下跪,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一秒钟都没有耽误。 “笙笙,还愿意再嫁给我一次吗?” 刚刚还热闹起哄的台下登时鸦雀无声。 今日到场的宾客都是熟人,也都知道江逸和我的过往。 他们大概万万没想到,以江逸的性子居然会吃回头草。 在这些没想到的人里,也包括我。 虽然他之前几次试探,但我着实始料未及,他竟然会在周子熙和辛妤的婚礼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再一次跟我求婚。 我力持镇定。 “你怕是有什么误解,我已经有老公了。” “我查过外籍婚姻登记的地方,Mateo的配偶栏是空白。”他显然做好了万全准备,“你俩不是已婚的关系。” “但他是囡囡的爸爸。”这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不在乎。”江逸斩钉截铁,“我可以当她法律意义上的新爸爸。” 好险,他应该还不知道囡囡的身份。 “她不需要。” 小丫头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上来试图挤入大人的对话。 “对呀,我有芭芭,虽然我们不住一起,但我喊他芭芭哦。” 我这一刻很想把小朋友手动消音。 因为她这句话,让原本就混乱的局势显得愈发混乱。 江逸很快拉住囡囡的手。 “那你想不想要一个住在一起的爸爸,给你买好看的裙子包包,还可以带你出去玩。” “可是,我麻麻也能做到这些啊。”小丫头真情实感地苦恼着,“除了不敢坐过山车,她什么都能陪我。” 江逸眼睛明显一亮。 “我可以陪你坐过山车,这样你可以考虑一下吗?” 小剧场 我:骗小孩儿犯规! 第221章 囡囡被人带走 北市没有春秋,所以尚未入夏的这个季节,其实还是有几分凉意的。 然而江逸的话却让我额头冒汗。 囡囡站在那里认真思考了一下,因为我和爷爷都没办法陪她坐过山车,所以江逸这个提议对小朋友来说很有诱惑力。 “那你能跟我一起坐转转杯和苹果飞椅吗?” 小姑娘扑闪着大眼睛,认真地讨价还价。 “当然可以。” 我实在没办法在众目睽睽之下看这种闹剧在眼前发生,于是伸手抱起孩子,也阻止了她尚未出口的话。 “江逸,这事儿跟孩子没关系。” 言外之意,不管囡囡同不同意,选择权在我这里。 我伸手将刚刚接到的捧花递给周子媛。 “这是小妤儿的婚礼,别因为我耽搁了,你们继续。” 事已至此,我肯定是没办法再呆下去了,抱歉地冲新婚夫妇点点头,我带着囡囡准备走。 周子熙眼疾手快,将话筒拿下来打圆场。 “感谢他俩给我婚礼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而且还留了个悬念,有谁想追剧的,回头可以关注一下后续哈。” 现场不少人笑了。 我微微松了口气,抱着囡囡快速从后面出去。 途径苏灵那一桌的时候,我看见她眼神写满怨恨。 也不难理解,自己倾心喜欢了好几年的人,以为是掌中物,忽然当众跟别人表白,肯定会觉得里子面子都挂不住吧。 但那个怨念的眼神让我留了个心眼,下意识把孩子抱得更紧些。 江逸很快从后面追了上来。 我刚刚积蓄的火气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发泄了。 “一定要在别人婚礼上搞这出吗?” 我终于知道他之前诡异的沉默是因为什么了,完全是在憋今天这个大的。 “周子熙都说不介意了。” “但是我介意。”我怀里还抱着孩子,所以只能尽力压制自己爆粗的冲动,“我一直在想,做不了夫妻也未必要做仇人,你就一定要把路走窄了吗?” “你尝试过强行被放弃一个人的滋味吗?” 他忽然风马牛不相及地来了这么一句。 我怔了怔。 我当然尝试过。 前世我试图放弃他的时候,就像活生生被剜去心头肉,那个地方总是空落落地疼。 辗转反侧的时候有过,空虚想哭的时候也有过,经常半夜醒来就开始发呆。 但这辈子我释然了。 “时间可以治愈一切。” “我花了四年,并没有痊愈。” 我闭了闭眼睛,不想再跟他做无谓的争执。 “事情到此为止吧,小妤儿婚礼也结束了,过两天我就带囡囡回去。” 说着便自顾自往前走。 “我送你们回市区。”江逸伸手拉住我的腕子,“这里不好打车。” 如果没带囡囡,我兴许会自己叫个车。 但有孩子在,不敢冒险,我咬牙上了江逸的车。 “送你去哪里?” 他这话把我问住了,Mateo家我不想再去叨扰,今晚也不能再去辛妤那里。 自己的公寓没打扫,倒是可以回爷爷的四合院。 不过我们也呆不了一天半天,没必要折腾。 “去丽思吧。” “你带着孩子要住酒店?你这些年跟Mateo就是这样各玩各的?” 我知道这听上去有点荒谬,但话已出口,骑虎难下,只好硬生生顶了一句。 “你不送就把我俩放到路边。” 江逸小心翼翼试探。 “要不。回海天住?” 简直荒谬。 还没等我反驳,江逸自己便改口。 “或者去江氏旗下的酒店,有专门的儿童区。”他从后视镜里看囡囡,“你喜欢露营的帐篷吗?还有极地动物,你可以边吃饭边看企鹅。” 小丫头一下来了兴致。 求助的小眼神儿登时转向我。 我知道她对这种东西没有抵抗力,再说满打满算住两天,就当是出来度假吧。 囡囡知道我同意了,肉眼可见地高兴。 江氏旗下的酒店一直走精品路线,那家主打亲子,确实做到了极致。 囡囡一到地方就扎进去不肯出来,江逸也放下架子,亲自陪玩,惊呆了一干江氏员工。 加上我是前任老板娘,所以关于我俩破镜重圆旧情复燃的消息连夜就传开了。 如果说这些年我学会了什么新技能,那大概就是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了,横竖这些人不敢到我面前来八卦。 关于孩子这件事,我对江逸可能始终心存了一点愧疚。 毕竟人为剥夺了父女俩这些年的相处机会,所以他这两天跟囡囡一起玩,我通常就睁一眼闭一眼。 那天早晨,囡囡拿着小企鹅奶黄包,去极地世界里面看企鹅。 我在外面处理海城那边公司发过来的合同和传真,半晌没听见小丫头的动静,觉得不大对劲。 起身走到极地世界的里面,发现除了动物,压根没有囡囡的身影。 我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这两天为了陪小姑娘玩,江逸干脆清了场,不到饭点,里面连工作人员都没有。 大脑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身体已经先一步跑过去了。 “囡囡!” 除了回声别无其他。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服自己,她可能是跟我在玩躲猫猫的游戏。 “徐婧宜,你再不出来,我真的要生气了!” 她知道如果我连名带姓叫她,往往就是最后通牒了,所以通常都不会再继续开玩笑。 但这一次,没有半点动静。 我愈发心急如焚。 这里面地方不算大,但带设施的小房间不少,我不可能一个一个去找。 抬眼看去,里面都是摄像头,只要去总控调监控便一目了然了。 我以此生最快的跑步速度冲出去,结果不偏不倚撞到从外面进来的江逸身上。 “今天倒是出奇地主动啊。” 他还在开玩笑,我急得恨不得揍他一顿。 “囡囡不见了。” 江逸登时正色起来。 “什么时候发现的?发现多久了?每个地方都找过了吗?” 他声音不大,但能听出语调中的紧绷。 “外面都找了,里面的游戏间没有一个个进去。但是我一直在喊,她若听见不会不回答。” 江逸扶住我肩膀。 “别急,我们现在就去调监控。” 不知怎地,我莫名觉得心头安定了些。 至少这一刻,我不是一个人面对。 我俩脚步匆匆往外走。 “放心吧,江氏安保向来很好,而且又是全方位无死角,囡囡不会凭空消失的。” 话虽如此,但那份强烈的不安还是萦绕在心头。 总控负责人一见江逸亲自出马,立刻把所有监控都调出来。 我紧张地攥紧手指,不敢错过屏幕中的每一帧影像。 囡囡在镜头里出现了,她一边啃手里的奶黄馒头,一边逗企鹅。 但是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另外一个方向吸引了,随即很快跑过去。 然而她跑过去的那个方向是视频死角,三四个摄像头都没有拍到。 “倒回去。” 江逸沉着冷静地冲负责人发号施令。 短短不到十秒的这部分镜头被反反复复播放了好几次。 他脸上凝了层寒霜,指着屏幕角落某处。 “这里有人,调成0.5倍速。” 那人依言照做之后,我也看到了,那个方向有团模糊的黑影,像是个成年人。 “去把玻璃门外面的监控调出来。” “你的意思是囡囡跑出去了? 江逸安抚性地拍拍我肩膀。 “她力气小,打不开那扇门,应该是有人从外面打开了。 我的心脏仿佛一下子被攥紧,连自主呼吸都困难。 谁,是谁会把囡囡带走? 她回国不到一周,知道她存在的人根本寥寥无几啊! 负责人快速调出来那扇门之外的摄像头。 一个熟悉的人影迅速映入视线,哪怕只是背影,我也一眼认了出来。 竟然,是江逸的妈妈。 第222章 江母逼他娶苏灵 江母怎么会带走囡囡? 她知道了孩子的身份?是谁告诉她的? 她带走囡囡的目的是为了要挟我吗?但我身上有什么可图的利益呢? 亦或是想把孩子当成跟江逸谈判的筹码? 无数个疑问在那一刻冲入脑海,我恨不得第一时间冲到她面前去质问。 江逸的眼神瞬间冷下来,他一句话没说,拿着手机便拨通了电话。 我的心被提起来,生怕对方心虚不接。 但江母比我想象的段位更高,她很快就把电话接起来了。 “你把囡囡带去哪儿了?” 江逸没有半个字废话。 “一个别人的野种,犯得上这么走心吗?” 此时此刻我很想破口大骂,但是只能勉强忍住。 “你现在把孩子送回来,我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江逸眉头锁紧,但出口的话却显得很冷静。 电话那头轻笑一声。 “难不成,你还打算为了这个野种去报警抓我?” “你可以试试。”江逸捏紧了手机,“你娘家的公司,现在还有几家苟延残喘坚持着,对吧?” 那边顿了顿,立刻紧张起来。 “你想干什么?” “应该是我问你,你想干什么?” 江母不愧是经过大风大浪的,此时已经冷静下来。 江逸对囡囡越在乎,她手上的筹码就越值钱。 “上次我跟你说的事,你考虑的如何?” “哪一件?” “别装蒜,娶灵灵的事,还没考虑好吗?” 这一刻,无数国骂涌上心头。 你们家的事,你们关起来解决就得了,为什么要牵连我闺女? 江逸始料未及她会说这个,下意识看了我一眼,语气也带了两分惶急。 “我已经跟你说过不可能了。” “是吗?”那边轻笑了声,“就因为这小丫头她妈妈回来了?” 我再也忍不住,一把抢过电话。 “你把孩子送回来,我对你儿子没兴趣。” 我的声音不自觉带上颤意。 “消失四年之后突然回来,一下子就把他勾走了,你也算有本事了。”江母已经毫不在乎撕破脸这件事,“我不妨实话实说,只要他跟灵灵领证,孩子我立马给你送回去。” “那是你们的事!跟我们母女有什么关系?”我死死咬住下唇,“你如果这样,我立刻报警。” 江母毫不在意我的威胁。 “你可以试试,看看四九城有没有人能动我。退一步说,即便有,你真的半点不顾及这孩子么?”她笑了笑,“长得这么漂亮,若是破了相……” “闭嘴!” 此时此刻我心理防线已全面崩溃。 江逸从我手里接过电话。 “你动她一根指头,我今天就让你弟弟的公司从这世上消失,我说到做到。” “有这小丫头陪葬,也不算亏。”江母也被逼上了狠劲儿,“我给你半天时间考虑,到底去不去领证。” 说毕,狠狠将电话挂断。 如果有镜子,大概能照出我此刻狰狞如鬼的面容。 江逸抢在我开口之前。 “我肯定把孩子全须全尾给你带回来。” 他给周子熙拨了个电话,简单交代了下事情经过。 “明面上的人可能一时半会查不到,你去问问道上的,人情算我的。” 周子熙干脆利落地应下。 江逸又拨了个电话。 “查查我妈这两天的行踪,再看看苏灵现在在什么地方,别打草惊蛇,查到立刻回我。” 我指甲狠狠掐破手背,想藉此保持冷静。 江逸挂了电话,眼神落在我手背的伤口上,正待开口。 “现在别说话,不然我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扇你。” 我强压怒火走到门外,给Mateo打了电话。 他的家族跟北市关系特殊,或许能帮上点忙。 Mateo得了信儿也很惊讶,立刻应承下来,去找人想法子。 我又分别给爷爷和外公都打了电话,这会儿已经顾不上会不会吓到老人家了。 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有等。 我沿着墙壁缓缓坐到地上,只觉浑身发凉。 此时脑子已经无力去想为什么江母要逼江逸娶苏灵,还有她为什么要带走囡囡。 只想着那丫头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想妈妈。 江逸在我身侧坐下。 “对不起啊。” 我很想骂他,很想质问他为什么要连累孩子,恨不得让他从眼前立刻消失。 可却提不起半点力气。 诡异的静谧持续着,好在周子熙的电话很快过来了。 “你妈这些日子跟苏灵她爸过从甚密,我知道她爸在郊区有个宅子,连她妈都不知道。” 我的眼睛顿时亮了,然而下一句,他的话又让我如坠冰窖。 “你小心点,我查到苏灵最近频繁出入心理诊所,她可能精神不大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