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领主：种田，工业与魔法》 第一章 找到工作了，但在异世界「7.3k」「求收藏求推荐」 “雷纳德，找到李了吗？” “没有，我的治愈术没有反应，他应该不在这边。” 林间雪地，李昂迷迷糊糊地醒来，感到脖子一阵疼痛，大概是侧睡落枕了，眼睛完全睁不开，只能模模糊糊感觉到天还没完全黑。 “治愈术有反应了！迪斯马斯你快去左边那棵树后面，从圣光消耗量看上去应该就是领主！” 领主？隔壁床的乖儿子是又在外放电影吗？心态真好啊，还熬的动夜，他昨天不是面试了一天吗？ 正当李昂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身子一轻，脖子的疼痛没来由的开始消失，眼睛也感觉到光亮，能够睁开了。 正当好奇怎么回事之时，一团橙色的暖光出现在黑暗之中，照亮了李昂的视线，雪地中，一个身穿黑色夹克，脸上围了块破布，左手持火把，右手持匕首的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 “总算找到你了，李，我们赶紧。。。” 看着眼前出现的男子，李昂第一个反应是自己舍友要去出cos，虽然应该是妆太厚没认出是自己的几儿子，但现在这年头哪有穿成这样的人，肯定是去参加活动的奇装异服。 他下意识地感叹了一句： “儿子你穿的真帅啊！” --- “所以，我是领主，你们算是我的手下，然后我们正在去往领地的路上？” 李昂怀疑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一个是之前出现的盗贼打扮的迪斯马斯，另一个人身材高大，全身被银白色的盔甲包裹，左手一把长剑，右手手持经文，看上去像一个圣骑士。 “对，李，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那个叫雷纳德的圣骑士忧心忡忡地看着李昂，自己的老朋友把他的儿子托付给自己，如今确什么都不记得了，治愈术也没用，这可怎么才好。 “不记得了，刚才迪斯马斯找到我的时候状况可遭了，大概是撞到脑袋了吧，过一会就好。” 李昂摇了摇头，他到现在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自己不应该在宿舍吗？难道因为自己找不到工作，许愿工作地点再远也可以接受，就直接做了一个异世界的梦？ 可是这个梦也太真实了吧，刚好不想找工作了，多做做梦也好。 脑子里的确隐隐约约多出来了一些记忆，但是比起记忆，更像是知识，比如这个世界的语言、习俗甚至零碎的历史，让李昂隐隐约约觉得好像又不是梦。 但是对于自己是谁，自己在哪，完全没有印象。 “所以，那边那个吓傻了的家伙本来应该是管家？” 在和盗贼迪斯马斯，圣骑士雷纳德简单交流了一番后，李昂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李昂本是一个落魄贵族的独生子，在他祖父那一代就失去了所有土地，只剩一个名头，今年十四岁的他，在前不久父亲去世之后就一直生活在雷纳德家里。 迪斯马斯则自称是父亲早年云游四方时结交的好友，接到雷纳德的消息赶忙赶过来，还说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绝对不会和圣骑士扯上关系。 去年王国边境的一个小贵族去世，因为没有直系亲属，按照家谱和王国法律兜兜转转，找到的最近的继承人就是李昂。 当然，在这个世界，他的名字叫李·莫特。 这块他继承的土地靠海，却没有河流入海口，只有一条穿过领地的小溪，因为过去发现过一个小铁矿才形成聚落。 这几年铁矿效益越来越差，据说已经入不敷出，加上交通不便，管理困难，领地也因此成为了没人要的边缘荒地。 可能是因为这块领地太荒没人要，也可能是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总之，李昂居然在没人阻挠的情况下顺利继承了这块边缘荒地。 现在他们正处于前往班布拉城堡的路上，由上个领主的管家带路，雷纳德陪同，迪斯马斯听说友人之子远行，也过来护送。 结果在冬季的山路上非常不幸遇到了下山觅食的狼群，马儿受惊在落雪的山路上飞驰导致马车侧翻，雷纳德和迪斯马斯反应迅速没什么事，马上跳车驱逐狼兽。 当他们战斗完回车上才发现，那个废物管家一个人躲在角落瑟瑟发抖，李昂完全不见踪影，山坡上的雪痕显示大概是甩出马车滚下山去了。 这才有了最开始的一幕，圣骑士和盗贼联手找人。 现在，马车用不了，一行人只能带着行李步行前往领地，只是不断下坠的落日提醒他们，时间不多了。 李昂坐在马背上，望向远方，恍惚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大概是穿越了。 之后他便不再说话，不知道是无法接受现实还是在内心说服自己，圣骑士雷纳德和盗贼迪斯马斯只以为他是摔晕了，并没有在意。 失去马车之后，雷纳德他们决定让最年幼的李昂骑马，要不然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很难在冬天下了雪的路上徒步行走到领地。 远方的白云和雪地让李昂的眼中变成白色的世界，骑在高大的挽马背上，李昂看的比其他人都远。 “雷纳德，我们前往的领地是一个很小的村庄，冬季应该不会有人出远门对吧？” 走了一段距离之后，骑在马上的李昂突然停下马匹，转头向雷纳德发问。 “呃，应该？我听说冬天即使是猎人也很少出门打猎了，大家都会躲在家里烤火取暖，具体情况李你可以问问管家。” 圣骑士雷纳德正在愁怎样让李昂快速恢复，仓促之间被问到，也没想太多，下意识地回复了。 “冬天领地会有人出远门打猎吗？商人应该也是没有的吧？”李昂转头看向一旁一言不发的管家，语气冷静，听上去不像一个十四岁的孩子。 管家显然没有预料到李昂会问自己，愣了一下，像是回忆了半天才回答，“领地虽然不大，但是人也不少，总有人冬天试图给自己加餐的，会有人出门打猎的，一般都会带上弓箭去村庄边缘……” 一旁的管家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村庄里的事情，恨不得把谁家箭法最准，谁又曾经在山上捡到兔子都说一遍，李昂很快放弃了从他口中获取有用的信息，开始低头沉思。 盗贼迪斯马斯也意识到了什么，看向周围扫视一圈后，靠着过去的经验，若有所思地说，“黄昏时刻，乌鸦应该都落在树上才对，可是周围一只都没有。” “还不止这些，”李昂补充道，“我在马上看的很清楚，远方有一小段足迹偏离了道路，这在白色的雪地上很显眼。 “虽然主干道上来时的足迹被他们拖动皮毛遮掩了一些，但依旧有痕迹，看得出他们要么带着很重的东西，要么自身体重就很大。” “而且足迹消失的地方，树林的积雪要少很多，看上去最多只有一两个小时的量。” 圣骑士雷纳德也很快反应了过来，他将经文缠在左手上，开始双手持剑，一边盯着前方一边和李昂说，“停在那里别动，我上前看看！” “让迪斯马斯去，”李昂制止了铁罐头圣骑士的举动，“你的盔甲太重，雪地里被偷袭很危险。” 盗贼点头，正要上前，眼角看到一支弩箭从林中射出，靠着身体本能用右手持短剑格挡了一下，让弩箭擦伤自己肩膀飞了出去。 “吼！这单回去我要加钱！” 伴随着一声大喊，一个壮汉持斧从林中走出，他满脸胡须，瞪着一双贪婪而残忍的眼睛，身后跟着一个弩手，他们都身披皮甲，外面再裹一圈保暖的皮草，一看就知道是来大冬天劫道的 壮汉挥动巨斧指向李昂，“可惜了，要不是你小子，这单大概已经结束了吧，我决定到时候多收你一倍赎金。” “我会把你的人头用作领地的第一笔资金的，希望你的赏金能比我想的高一些”，李昂也气势不弱，嘴臭回去，只可惜他颤抖的双腿已经暴露了一切。 见鬼，李昂心想，穿越前见过最见血的画面也就是游戏里爆头，还是绿色的，哪见过这种道上剪径的，刚穿越就遇到这种事，自己的领主看样子不好当啊。 一旁的雷纳德也大步上前，侧身将剑高举，大喊着： “卑劣之徒，用暗器偷袭的小人！以圣光之名，我，雷纳德，公开宣战！你们这些潜行在暗影中的盗贼，你们的行为已经亵渎了公正和荣誉！我誓将你们从这片土地上清除，让你们无处可藏！让你们的邪恶行径在圣光的照耀下无处遁形！为了正义，为了荣誉，我将与你们决战到底！” 一番战斗宣言，鼓舞了己方的气势，激活了手上的经文，也吸引了对面的注意力。 在壮汉警惕雷纳德的同时，盗贼迪斯马斯快步向前，盯紧躲在壮汉身后的弩手，从一个刁钻的角度扔出三枚飞镖，直取弩手脑袋，心脏和持弩的手。 “好！”正当李昂为迪斯马斯的行动叫好的时候，弩手冷笑一声，侧身跨步让瞄准头部的飞镖擦过，瞄准身子的两枚直接打在皮甲上，没有撕裂血肉，反倒是传来钢铁撞击的清脆响声。 听到叮的一声，李昂眉头一皱，虽然刚穿越过来不久，但是一路上和雷纳德以及迪斯马斯聊天时可以了解到，这里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和中世纪差不多，普通的强盗根本不可能有皮甲掩饰的铁甲。 而且听声音，那套铁甲质量还不错。 ‘他们不是普通的强盗’，李昂一边翻身下马一边快速推测，‘冬天没人出门却守在路边，这是知道我们一定会过来，这强盗消息可真灵通啊。’ ‘不对，不止这么简单！树上的雪！他们在这边也才等了一个多小时，如果考虑到自己中途出事耽误了时间没用马车，那他们甚至还精确掌握了自己会在什么时候到这里！’ ‘我的管家是内鬼？不，不一定，要是管家是内鬼完全没必要在村庄门口外拦住我们，之前的山路就更好，还可以在途中饮食下药，成功率高多了。’ ‘这么准确的时间，至少得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的，是西境上一个城镇的人在盯着吗？我那时候还没穿越过来，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推测不出来。’ ‘可恶，这群强盗背后的人想干什么，干掉我拿到领地？’ ‘那个鸟不拉屎的边境有什么好的，真有这行动力早就在我被找到前抢走继承权了吧，哪轮得到我继承爵位。’ ‘要赎金？那也不像，他们就派两个人，显然是不想让事情弄大，更像是要秘密解决掉我们的样子，二打四绑架难度太大了，幕后的人不像是缺人缺钱的，肯定会派出更多人。’ ‘而且如果真要抓我，总得往我这边过来啊，我好歹体育课满分通过，跑还是跑得掉的吧。’ 躲在马和货物之后，李昂往战斗的地方看去，只见盗贼对上了弩手，圣骑士对上了持斧巨汉，四个人打的有来有回，早就吓坏了的管家跑的远远的，自己也只能躲在这里帮不上忙。 弩手靠着自身的护甲，不断走位和盗贼拉开距离，不断向盗贼射出弩箭，还时不时帮助自己的同伴，牵引圣骑士。 ‘这弩也不一般啊，这么快的上弩速度，是这个世界特别的结构吗？还好他离我越来越远，伤不到我，’ ‘等等……伤不到我？’ 心中隐隐产生了一个想法，李昂开始继续观察，他故意移动了自己的位置，往弩手射击延长线的方向移动，但依旧被货物刚好挡住。 弩手果然反方向移动了。 ‘弩手的确在故意规避自己，防止自己落入他的攻击范围导致误伤！’ 这时候，李昂才意识到了一个自己的思维误区： 自己刚穿越不久，仍然保留着前世的思维，认为自己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壮年， 可是在对方看来，自己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子，什么都做不到，要是对面有什么追踪手段，在这大雪的野外也跑不掉！ 管家也早就跑没影了，对面肯定也知道他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不会成为战斗力， 更关键的，在这个剑与魔法的世界，个体和个体之间的差异是很大的，再加上强力的装备，一个人也能够战胜一只军队！ 仔细观察对方两人，都有着强于普通盗贼的护甲，武器也是： 第二章 没人要的领地 在太阳落下的那一刻，李昂一行人终于赶到了自己的领地。 准确地说，李昂早就来到了自己的领地：相较于寸土寸金的中部大平原附近的男爵，鸟不拉屎的西境的男爵领地可比想象的大多了，一百多平方公里的土地包含五个小庄园，或者说四个庄园和一个大点的镇子。（注） 迪斯马斯走在最前面，在遇到袭击之后他就主动上前探路，让圣骑士和李昂对他的好感上升了不少。 “看得到庄园了！” 坐在挽马上的李昂顺着道路望过去，在落雪的白和松树的灰绿之间看到了泛起的点点橙光： 庄园里的居民已经结束了一天的劳动，在享用晚餐；唯一的一个小酒馆里面点亮了蜡烛，招揽下矿的工人在此放纵和休憩，中年店长和疲惫矿工互相吹牛叫骂的声音半个庄园都听得到。 “去酒馆看看？” 李昂好奇又犹豫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说到剑与魔法的异世界，那当然少不了小酒馆和里面弹琴歌唱的吟游诗人，虽然这个小地方大概率没有，李昂也好奇自己领地上的酒馆会是什么样。 迪斯马斯听到，耳朵动了一下，直接走过去，雷纳德一把拽住他，“那种农奴呆着的地方暂时不适合让领主去。” “农奴？” 没想到会听到这个词，李昂下意识地发问。 “嗯，农奴，维兰，随便怎么叫，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这种小地方没有自由民，全都是你的农奴。你应该在正式宣布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再和他们接触，这样安全些。” 雷纳德回过头来看着李昂解释，顺便把迪斯马斯拽回了大道上，打算直接往城堡走去。 “那就去补充一下食物吧，路上耽搁了那么久，想吃点热的，酒馆总有面包？” 在听到农奴这个词的时候，李昂就意识到自己想象中奇幻的剑与魔法异世界破碎了。 虽然这个世界真的有魔法，但终究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它的社会结构，它的生产发展，它的统治阶级，都不会让这个世界变成前世作家幻想的那样。 原来现实的引力，在哪里都一样大。 抱着最后一丝幻想，没有完全死心的李昂打算去酒馆买点面包，看看酒馆是什么样的。 “嗯，这种地方应该只有黑面包，他们为了少浪费麦粉，连糠都舍不得去掉”，雷纳德犹豫了一下，看到李昂期待的表情，意识到他还是个“孩子”，摇了摇头，转过去对管家说： “你去买三个面包，最好的，要热的，我们就在外面等着。” 管家听到圣骑士吩咐自己，连忙点头应了下来，小碎步地跑到酒馆门口。 然后，他一进酒馆就挺直了腰杆。 管家站在门口，鼻孔朝着每个人看了一眼之后就看向老板，一句话都不说。 酒馆瞬间安静了下来，靠里的顾客马上把自己没吃完的炖菜用手托着碗藏在桌下。 等到所有人都看向自己，管家这才“哼”了一声，接着用鼻孔对着老板： “男爵大人来到了自己的领地，你们有义务满足领主大人的日常需求，现在征用五个面包，要最好的小麦磨的粉做的热面包！” 没有一个顾客敢说话，一听到是征用面包，他们纷纷低下头装作与自己无关，大胆一点的开始继续吃东西。 酒馆老板，同时也是镇上的面包师，同样没有说一句话，回到厨房很快拿出了规定数量的面包。 直到管家趾高气扬地离开酒馆，里面的客人才敢小声议论起来，李昂在门外听不太清，只能隐约分辨出“男爵不是……”，“新的贵族来了”，其中还掺杂着“藏好鞋子”，“赶紧把窗户填上”之类意义不明的话。 管家一转过身，马上满脸堆笑将面包递给圣骑士：“我了解他们，这个时候面包肯定不止五个！” 李昂接过雷纳德鉴定过的面包，没有说话，他意识到这个世界不仅生产力只有中世纪水平，很多东西也和中世纪一样。 果然，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而不是自己做梦幻想出来的存在。 啃着比全麦还全麦的面包，李昂想了想，还是和管家问起了领地的情况。 “大人，您名下还有三位骑士，您之前可能对王国的贵族制度不了解，男爵是正式爵位的起点，再下面还有些没那么正式的小爵位，比如骑士， “他们在您的恩赐下拥有土地，但并不是正式爵位，只能被称为先生而不是领主。 “作为贵族的中坚力量，男爵大人您有响应国王征召的义务，也有培养骑士的义务，那三名骑士就是您为国王培养的骑士，他们会在国王征召时候随您出征……” 忽略掉管家逐渐谄媚的语气，李昂大概了解了自己领地里的小贵族，自然就问出了一个问题： “那他们人呢？” 正在介绍三位骑士领地位置的管家就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样停住，脸涨的通红，憋了一会才说出： “天这么冷，路上有雪，他们的封地都是没有大路的地方，大概是还被困在领地里吧。” 你介绍他们产出的水果时可吹嘘了一下领地多么繁荣啊，李昂心里吐槽了一句，大概也明白了一些事情。 看样子，作为“中坚力量”与“贵族起点”的男爵，向上被大贵族压着，向下还得养着骑士跟领民，纯纯的基层干部。 那养着的三个骑士，每个骑士的采邑都有一个庄园，所以实际上骑士也承担着村长的职责。 完全由李昂自己控制的聚落只有一个小镇和一个庄园，他们即将到达的就是领主府，也是李昂的城堡，就在镇子外靠海的悬崖上。 当爬上一个具有防御性质的小土坡之后，李昂终于能在黑暗中看到属于自己的城堡： 城堡位于海岸边的悬崖之上，由灰色的石块堆砌而成，夜幕中被一片茫茫的雪原所环绕，被土坡、悬崖、城堡和自身不断堆高的塔楼尖高耸入云，屋顶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像是戴上了一顶白帽子。 它是一座宏伟壮丽的建筑，每一个穿过刚刚贫穷的庄园的人都会感到惊讶，惊讶于这片偏远的领地居然有如此壮丽的城堡。 李昂心情复杂，在半天前，他还是一个连工作都找不到的待失业应届生，在睡梦中许下前往远方的愿望。 他一直被迫生活在现实的束缚下，按照规划好的道路笔直向前走。 现在，他站在这座异界的城堡前，眼前的景象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和希望。\u2028十四岁的男爵深吸一口寒冷的空气，李昂决定和刚认识，但也是过命交情的两位同伴一起踏入这座城堡，接受来自异世界的命运。 他的心中燃起了一把火炬，开始渴望成为这个魔法世界的一部分，不再为自己莫名其妙的穿越感到焦虑，即使他知道这个世界依旧有无穷的烦恼和万有的引力。 不管怎么样，总比在焦虑中等待失业好。 只可惜，这种激动只持续到他踏入城堡的那一刻： 城堡里的仆人都不见了，根据地上的灰来看，已经消失了很久了； 残破的墙壁上墙纸无精打采地耷拉着，随着开门的风勉强打着招呼； 城堡走廊里每一个陈列架都落满了灰，本应该按照贵族传统挂上祖先画像的画框也空了一半。 这时候李昂才意识到： 这是一个没人要的爵位； 这是一个穷到鸟不拉屎的王国西境男爵爵位； 这是一个最后找来找去最后塞到一个十四岁孩子手里的爵位。 如果能够继承一个完好的城堡和大量的财产，不对，就单纯一个不用花大价钱重新维修的城堡，估计都会有一大堆人抢着来，贵族最喜欢联姻，没准哪个贵族就会来兼并这块领地。 联想到过来时候翻过的山，以及刚刚路过的稀稀拉拉的庄园，李昂叹了口气。 这块领地，还真是个烂摊子啊。 第三章 管家，三骑士与大公 心里有些嫌弃，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李昂不清楚一个真正的男爵这时候会露出什么表情，但面无表情总不会出大错。 “莫里斯，城堡里的仆人呢？” 李昂面无表情地向管家发问——在管家去小酒馆的时候，李昂偷偷向圣骑士问了管家的名字——他觉得自己不是来继承男爵爵位的，而是被发配到边远地区做一个永无上升空间的倒霉蛋。 “领主大人，上一任莫特男爵喜欢宴会和美酒，花掉了祖上积累的所有财产，您看外面空空的武器架，上面的刀剑都是被他卖掉了 “到后来，连雇佣仆人都做不到了，只能靠征召农奴为他服务，都是一群偷奸耍滑的懒人，莫特男爵一去世就全跑了 “本来还有六七个祖上世代为莫特家族服务的仆人，到最后也只是分了一点小钱，就投奔别的贵族去了，只有我还在这里忠心耿耿地为领主大人服务啊！” 管家莫里斯说到最后，恨不得摸一把眼泪好表达忠心。李昂也不拆穿他，一个落魄贵族的管家去投奔别的贵族，不太可能顶掉原本为其他贵族家族服务的仆人，除非自愿降级当小庄园管事。 再说了，这将近一年的时间没选出新的男爵，领地是谁在打理？账本和收益又在谁手上？ 李昂是不太信所有财产都被其他仆人分走了，他们大概也没这个胆子，而且总有一些秘密财宝是只有管家才知道放在哪里。 这时候李昂感到一股视线，顺着感觉看过去，李昂发现是盗贼迪斯马斯在看着自己，眼神中有一丝近乎不可察觉的忧虑。 不过，在看到李昂看向自己之后，迪斯马斯突然笑了起来，走到一边自顾自地打量着空置的武器架子。 ‘什么鬼？担心我被骗吗？’ 想到这里，李昂更放心了一点，在自己如同电影一样的“回忆”中，的确出现过迪斯马斯的名字，好像是父亲一边痛骂他到处惹事一边找人捞他。 ‘应该是可以信任的’，李昂有了一点底气，他又看向圣骑士雷纳德，发现圣骑士将经文绸带握在手中，直直地看向管家。 管家还在叙述着自己的忠诚，开始一边指着城堡长廊的物件一边痛斥那些农奴是贼，雷纳德只是跟在他后面走，李昂却觉得圣骑士的脚步越来越沉重。 这样尴尬的气氛一直持续到管家将他们带到领主的卧室，莫里斯终于停下了絮叨，主动打扫起房间，还对李昂说： “领主大人，我一听到您的消息就赶忙过去接您了，没来得及去招收仆从，那些笨手笨脚的农奴做不好这种事，只有贵族家里的仆人才懂怎么服务领主，明天我就去切斯特，靠过去的关系找几个能干的。” 听到这里，李昂轻微皱了皱眉，切斯特是王国西境最大的城市，西境大公领主府所在地，的确是个找经验丰富的仆人的好地方，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不太对劲。 迪斯马斯突然跳了出来，大大咧咧地说：“先别说花钱的事，你去把领地的账单拿过来先给领主过目。” 管家莫里斯瞪盗贼一眼，刚想斥责他在领主面前的失礼行为，但李昂马上说：“就按迪斯马斯叔叔说的去做，把账单拿过来看一看。” 管家这才悻悻地走出房间，等到听不见脚步声了，迪斯马斯马上说：“李，我觉得这个管家不太对，他完全不像一个管家，我是说，他的知识和经历可能符合管家，但是他的态度和行为不符合。” 圣骑士也在一旁点头：“刚刚他带我们进来的时候我使用真理经文，发现他在提到忠诚的时候心口不一，准确的说，在提到对你忠诚的时候是撒谎，但是说‘自己是忠诚’的时候反而是真话。” “也就是他的忠诚对象不是我，而是某个隐藏的存在”，李昂很快反应过来，“可能是来时那两个劫匪的雇主，管家在劫匪跳出来之后马上冷静地跑开了，解决之后反而慌慌张张的像被吓傻了。” “那我们就不知道他们是谁了”，迪斯马斯耸了耸肩，“那两个人没有留下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就连两件魔法物品也没有制作者的痕迹。” “可能和那三名骑士有关，领主换人，骑士应该是要有所表示，但是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李昂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直接去问管家吧”，圣骑士说完就起身，耿直得让盗贼和李昂呆在原地，差点忘了去拦他。 “你先坐下，如果你现在去问，信不信明天幕后黑手就能杀到城堡门口？” 迪斯马斯跨步到雷纳德面前拦住他，作为盗贼，他的社会经验可能比圣骑士要丰富一点。 “那不问，幕后黑手就不会杀到门口吗？” 圣骑士的头盔罩住了雷纳德的面庞，说话声音嗡嗡的，也看不清表情，但李昂凭直觉觉得雷纳德有些生气。 “不一定”，李昂决定说点什么，免得面前两人打起来，“管家效忠的人本来是希望能够除掉你们两个，然后控制住我，这样一来领地的权力就会落入管家手中，当然也有可能是再派一个人过来。” “如果幕后黑手是三骑士肯定不可能这样，这对他们没有好处”，迪斯马斯插了一嘴。 “对，所以如果幕后黑手是三骑士，反而是最简单的情况，真要打，我相信你们两个，至少跑肯定是没问题的。” 圣骑士雷纳德也补充了自己的看法：“从那两个魔法道具来看，绝不可能是三骑士，背后的资助者至少是个贵族，而且大概率不止男爵。” “所以，背后之人肯定比三骑士层次高，当然三骑士也很可能投靠了对面，否则无法解释他们的态度。” 雷纳德听完李昂的结论，还是感到疑惑：“这和他们不会杀到门口有什么关系？” 李昂没有直接回答他：“你觉得管家这个人怎么样？” “尖酸刻薄，是搜刮农奴的好手，成不了大事”，雷纳德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所以呢？” “所以他肯定会把失败的事情瞒下来，好让幕后指使者将权力放给他……” “我这就去解决掉这个背主之人。” “你把他解决掉了，幕后黑手换上一个聪明的人怎么办？”李昂被雷纳德的行为气笑了，自己的话还没说完，圣骑士就自己动了起来，以后得多注意这一点。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这一回，雷纳德终于坐了下来，他左手倚着长剑，面甲看向李昂。 “我们就让他留在这里，让他自己美化对幕后黑手的汇报，这样尽可能拖一些时间，让我们把领地快速掌握……” “掌握了之后呢？总会被发现的，不如快速捞一笔钱马上走人”，迪斯马斯插嘴，然后他就被圣骑士用剑鞒戳了戳脚背，疼得直龇牙。 “如果我没猜错，西境的势力没那么简单。” 李昂回想起了刚穿越过来时雷纳德和他介绍的信息：“别忘了，这个爵位可是空了快一年才找到我继承，这说明背后至少有两方势力，相互平衡之下才选了我这个外人过来。” “所以，只要我们弄清楚背后黑手和他的对手是谁，然后在双方之间找平衡就可以？” 圣骑士的语气听上去不是很确定，雷纳德大概认为单凭他们几个做不到鸡蛋上跳舞的事情，很怀疑地发问： “明天管家要出发去切斯特，切斯特是西境大公的地盘，难道还有人在西境敢和西境大公做对？” 沉默了一会，李昂刚穿越过来，还想不到会是谁。 这时，迪斯马斯突然蹦出一句： “我来找你们之前，在王都听说国王身体不太好。” 第四章 幕后黑手（4.1K大章） 王位争夺？！ 李昂吓了一跳，这是他所不知道的，他马上在记忆中搜寻各个王子和公主的信息，以及西境大公支持谁，前任男爵有与哪位殿下有接触。 结果是一无所获，他什么都不知道，穿越之前的李昂并不关注这些事情。 还好一无所知的不止他一个人。 “国王陛下身体不好？怎么可能，我之前在教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雷纳德听到这个消息感到不敢置信，在王国，按照继承法的规定，国王的所有子女都有王位的第一顺位继承权，如果国王没有指名，那基本就看各方势力支持谁。 而在这各方势力中，教会就是最强大且最稳定的一方，历代王子公主也会为了得到教会的支持给予高额的承诺，进一步加强了教会的权威和话语权。 因此，涉及到王位更替的事情，各位殿下往往最先联系教会，抢先获得他们的支持。 “王都的……工作环境变恶劣了，表面上卫兵和军队都没动，暗地里所有黑帮老大都在叮嘱下面小弟不要乱动，这段时间谨慎一点，可能是某位殿下开始行动了。” 迪斯马斯说出了从自己“同行”听到的消息。 李昂没有纠结，直接问： “那这和西境有什么关系？西境大公支持哪位殿下？” 迪斯马斯和李昂对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你觉得这是我这种小人物能够知道的？” 雷纳德嫌弃地用剑鞘点了点他，说了自己的看法：“如果国王陛下身体抱恙，那就解释的通了：西境大公想吞并这块领地，但是时机不合适，现在出头容易引来所有贵族的关注。这种吞并绝嗣贵族领地的行为会将中小贵族推向对面。 “他希望将男爵之位空悬，但拖了一会也没等到合适的机会，或者其他派系找到了可以继承的旁支，于是拉了一个贵族斗争之外的人继承男爵，这样在他的传统势力范围之内，只要运作得当，西境大公比小贵族更有话语权。” 听到这迪斯马斯插嘴说道：“那他就让一个管家来管理领地？” “其他的贵族也在盯着他，防止他势力过大，最关注各位大公的就是国王本人，因为对国王威胁最大的就是大公”，雷纳德跟迪斯马斯解释贵族之间的事情，“一旦大公明面上控制这块领地，其他贵族就会以传统和法律为由阻止他，实际上只是想要一点利益就走。” “这样子西境大公就需要付出代价交换领地，而想办法扶持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上位，通过管家控制领地，就可以得到实际的利益而不付出代价”，李昂也跟着解释道，“我敢打赌，管家的家人也在切斯特，否则大公肯定不放心。而为了自己的把柄，管家肯定也会美化报告。” 迪斯马斯忽略了后面半句，嗤笑道：“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我看李你就是批了人皮的狐狸！哪有你这样的孩子。对了，我该改口叫你莫特男爵了。” 说罢，迪斯马斯摘掉帽子弯下腰，行了一个滑稽的礼，雷纳德看到后上前一个手刀劈他后脑勺，直接把他打趴在地，斥责他在领主前失礼的行为。 没有在意扶着脑袋爬起来的迪斯马斯，雷纳德总结了一下刚刚的谈话： “总之，莫里斯很贪婪，贪恋领地的好处，还可能有把柄在幕后黑手手上——最可能西境大公。 “所以他需要李继续做为领主，我们也尽可能看上去在他的掌握中，这样莫里斯会主动帮我们挡住来自幕后黑手的攻击，直到被他们发现真相。 “然后这一年我们要让管家觉得我们是没有威胁的，还要尽可能控制好领地，同时收集情报了解西境各方势力的动向，尤其是他们支持哪位殿下。” 李昂点了点头：“对，就是这样，最好装傻让管家觉得我们没有威胁，还有就是领地的那三位骑士，如果能够争取还是争取一下。” “所以我们要装傻？”迪斯马斯罕见的表现出了抵触。 “只需要表现得不像一个男爵就行，反正我也没当过男爵，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你们两个一个是死板的圣骑士，一个是油嘴滑舌的盗贼，本色出演就好。”李昂笑着回应。 听到李昂说雷纳德是死板的圣骑士，迪斯马斯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又被雷纳德敲了一下。 刚好，远处隐约传来了管家的脚步声，三人默契的沉默了下来。 在管家开门之后，迪斯马斯发现管家有点狐疑的看着他，大概是听到了之前的笑声，马上斥责他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我都讲了好几个圣骑士笑话，让那呆子都坐不住了。” 听闻此事，莫里斯也没有表示什么，只是将抱着的东西堆在桌上，带上笑容对李昂说： 第六章 神术 等到迪斯马斯回来汇报管家直接离开庄园，李昂立马跑到圣骑士面前，狠狠地说： “找！把你所有的探测神术都用上！我就不信那老家伙一点钱都没有藏起来！” 可能是太入戏了，也可能是真讨厌上了老男爵，李昂在管家离开之后也叫他老东西。当然，这不影响他对老东西的隐藏财产的喜好。 然而大概两个小时之后，李昂和雷纳德跟迪斯马斯把城堡的每一个角落都逛了一遍，什么都没有发现。 唯一的收获是了解到了许多关于神术的知识，还看到了许多稀有神术的释放。 比如说，教会认为所有的神术都来源于神本身，所以释放神术的仪式只是一部分，释放的关键是让神审批通过你的请求。 那怎样让神通过你的请求呢？那就必须得在教会登记，学习教义和通过试炼之后，你的名字就可以被留在教会的神官登记册上，教会就代理神认可了你，于是你被神赐予了神术许可，就可以释放神术了。 这个看上去有些奇怪的说法得到了雷纳德本人的认可，这位圣骑士说记忆中考核中演练神术仪式，一点效果没有，主教点头把名字写上去之后，所有人都会当场再次释放一次神术，确定成功登记。 李昂对怎么成为神官没兴趣，反倒是对雷纳德施展的探测神术充满了好奇，在他看来，一个可以探测金属，甚至具体到金子银子的神术，完全可以用来在野外探矿，光是在破旧城堡寻宝太浪费了。 “不行，如果纯度太低了，或者量太少了，神术是不会产生回应的”，雷纳德听到李昂的想法之后解释道，“教会的经文上写过金属探测神术的来源，那是一个很有教育意义的故事： “据说曾经有一位贪财的神官，他渴望得到更多的财富，却又不愿意违背节制的教义，于是他以为神带来更多的荣耀为由，希望神赐予他探测金子的神术，好让他用更多的金子来建造宏大的教堂。 “神看穿了他的内心，但神爱人，于是为了让那位神官成长，他就真的赋予了神官在任何地方检测到金子的神术。 “神官很高兴，在教堂里到处使用探测黄金神术，他满意的看到神术对镀金的神像，包金的长椅，以及掺入金丝的经文长绢都产生了回应，于是他打算来到城外的山上，打算寻找金矿。 “神官来到了城外的小山顶，他一使用探金神术，就高兴地发现这里有金子，于是他一个人偷偷拿一把铲子，往下挖呀，挖呀挖，可一直到太阳落山了，他都没找到金子。 “神官虽然贪婪，但他对神的信仰是虔诚的，神术的回应是绝对的，一定是自己挖得不够深，于是，在太阳升起的时候，他终于在厚厚的泥土之下找到了一粒如同灰尘般的金沙。 “神官很恐慌，他以为自己因为亵渎的想法被神厌弃，所以这样戏弄他，于是他决定回到教堂祈祷。 “回到教堂的路上，他看到两个人在争执：一个人拿着金灿灿的石头，怒斥对方拿假黄金骗自己，而另一边则坚持自己刚刚支付的就是黄金。 “神官看到这一幕，突然有了新的想法，于是走了上去，对他们说自己有办法鉴别黄金，但是要求双方各给他一枚铜币作为鉴定费用。 “在神术的光芒之下，神官通过神的力量明白了那块石头并不是黄金，企图行骗的商人看到神的力量，只能承认了自己的行为，老实地支付了黄金以及一铜币的鉴定费。 “看到这一幕，神官明白了神术的正确用法，他在神像面前跪地祈祷，承认了自己的贪婪与亵渎之后，宣誓自己要成为这座城市所有商业和交易的契约见证者。 “神也原谅了神官的过错，并为他重回正轨感到高兴，在祝福他的同时修改了神术，让神术只能鉴定纯金、纯银、黄铜的同时还能探测出具体的重量。 “后来，这位神官靠着神的宠爱与赐予的神术，让城市中的交易不再出现假币，他也因此在教史上如愿地被称为‘所有商人和贸易的主保圣徒‘。” 听完故事，李昂感到很奇怪：“所以这个神术最初的目的是用来确保交易中没有假币？可是我从没在集市和商店里看到过有神官在担保啊？” “哈，这个我知道”，好不容易可以卖弄知识的迪斯马斯跳了出来，掏出了一枚银币，“现在每一枚货币外圈都有刻印符文，相当于一个超小型神术祭坛，只要符文正确，就可以确认是真币。” 李昂这才再次意识到，这是一个有着魔法和神术的世界，在这个世界，神术就在每个人身边，在日用之中。 当然，这也和他的回忆中没有相关信息有关，因为这对于本世界人民来说是天经地义的常识，所以记忆中并没有留下深刻印象，只知道货币外的刻印是检验真假的手段。 雷纳德罕见的没有斥责迪斯马斯，点了点头说：“的确，不过正因为探金神术在后来被简化成货币上的符文，现在这个神术的主要用途反而成了贪婪神官最开始想的那样，到处寻找金子。” “我看我和故事里的神官一样，被神教育了，所以一点金子都没有找到”，李昂抱怨着，他还是回到了书房，看着桌上的羊皮纸堆，打算研究一下税收的事情。 之前李昂在房间里看了眼过去的“账单”，从税收那一项看得出城堡附近的小镇大概有四十二户，两百一十五人。 看上去很少，但更多的人分散在整个领地上，只有不到一半的人在庄园和镇子上。 一个大庄园大概一百人出头，再加上三骑士的土地，以及分散在道路和溪流两侧的小庄园，整个领地差不多两千人不到。 两千不到的人口，在二十一世纪看上去很少，但是在生产力，尤其是农业生产力等同于中世纪的异世界来说，能养活这么多人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之所以能养活这么多人，一是因为领地的林地多，农奴们在耕种之外还可以在树林里狩猎，前任领主为了敛财，狩猎许可卖的很便宜。 二是因为领地内有一座半废弃的铁矿，早年收入很高，可惜现在的产出下降，吸引来的商队只能勉强换一些日用品。 当然，这两千多人中，只有不属于三骑士的一千五百人需要向李昂交税，按照管家说的收上三十枚金币，每个人平均只需要缴纳四枚铜币！ 换算成小麦的话，也只有0.4蒲式耳的，换成前世的单位也就十五升左右，和一桶饮水机的水桶，或者一个大一点的家用垃圾桶容量差不多。 本来李昂还打算感慨一下异世界税收低，结果一看账单，他就发现自己被管家骗了： 税是一户一户地收，一户一年能收接近八枚银币，按照一户五人来算，人均税收是十六枚铜币，是管家告诉自己的四倍！ “那个混蛋，打算把一大半的税收都吞掉！” 李昂骂完——他也不会什么本地脏话，最恶毒的也只是笨蛋——就向雷纳德和迪斯马斯解释管家莫里斯到底藏了多少税收，在两人义愤填膺之时，李昂又看到了被隐藏起来的收入： “什么！领地里的铁矿一年也有八十多金币的收入？！那个混账管家这也瞒下来了！” 第七章 矿工队（上）（4k大章） 约翰·艾伦诺尔最近很忧愁。 艾伦诺尔，王国语的意思是铁矿石，约翰一家祖上世世代代都在男爵领的铁矿工作，到他这一代也混了个小队长。 可是最近三十年，矿井已经变得无法开采，连带着他们这些矿工也收入下降，只能开挖新的矿洞艰难开采一些低质量矿石。 领地内所有矿物都归男爵所有，就连矿工也都是男爵的农奴，但男爵心善，大发慈悲地让管理员给他们发放工资，每个月一枚银币。 但自从上一任老男爵开始，管理员就找各种理由克扣工资，从矿井开采量下降到今年行情不行，到最后直接没有理由，直接扣掉一半的钱，每个月只有五枚铜币，还嚣张的说他算过了，这点钱够吃饭的了。 “又要去上工？” 约翰刚走到家门口，妻子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那个该死的管理员还没有发钱吗？” 约翰停了下来，半晌才回话：“嗯。” 妻子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回到屋里继续照顾孩子。 半个月前，新男爵即将继任的消息传来，管理员也找到了新的扣工资理由：一切账单都要交给男爵过目，在这之前一个铜板都不能动！ 可是他家里还有自己的妻子以及三个孩子要养，这么点钱根本不够！ 约翰也没有办法，他只能安慰自己，自己一家从几百年前就姓艾伦诺尔了，就是吃这碗饭的，现在只是暂时糟糕的。 每隔几天，像今早的对话就要来一遍，最开始约翰还说会想想办法，到后来，他也累了，只会在沉默后应一声。 话说一万遍也不能多变出一袋小麦，约翰踏着昨夜新下的雪赶往矿上，祈祷着今天管理员能开恩发一点薪水。 矿上没有任何变化，队员们也多半在矿井入口等着，他们穿着单薄的上衣，磨破了洞的裤子，今天眼睛中也只透露出疲惫的眼神，看不出希望。 “今天……” 约翰本来想说几句话鼓励一下大家，但是看到大家的眼神，口中酝酿的词句又一个字都讲不出来，抬起的手也停滞在半空中。 “……下矿吧。” 约翰头低了下去，没有再试图说什么，径直朝矿洞走去。 接着，和往常一样，普普通通的下矿，普普通通的挖矿，普普通通的染上一身尘土，然后在下午休息的时候出来。 正当约翰刚要踏出矿洞时，不到发薪日绝不出现的管理员突然急匆匆跑了过来，飘雪的冬天里他也跑出了一身汗，对着约翰大喊： “喂，那个谁，那个矿工队长，今天领主大人赏脸来看看你们这群贱民，快滚到门口排好队接受检阅！” 大人物？检阅？这和我们矿工又有什么关系？ 约翰想不清楚这有什么关系，听说最近从原领主的远亲里找了个人继承男爵，是这位大人派人来巡视他的财产了吗？ 至于检阅，从来只听说领主检阅自己的卫兵，在一些传闻里还有检阅自己的女仆，从来没听说过来矿井检阅矿工的。 “什么领主大人，老男爵不是死了快一年了吗，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身后一个年轻的矿工嘟囔着。 “别乱说”，一旁年长一些的赶紧碰了碰他的肩膀，“新领主，半个月前就宣布了，你忘了？反正能晚一点下矿就多休息一会，陪领主演演戏，总比下去挖石头好。” 约翰也是这么想的，抱着这样的心情，约翰带着小队来到了矿区门口，他看到一个年轻的孩子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一位浑身披甲的骑士正在一旁守卫着他。 “我就是你们新的领主，李，我将在往后的日子庇护你们，让你们得到牛奶和面包……” 听到自己的领主居然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子，约翰十分震惊，他昨天听说来了一个新领主，但是没见着。 第八章 矿工队（下） 看着冷漠的矿工，李昂心里有些难受，他现在的身份是贵族，但他的灵魂是从自由的世界过来的。 他想起了自己前世那些追求自由，反抗压迫的前辈们，开始了没有准备的演讲： “今天，我来到这里！站在你们一直以来工作的矿场上！ “我的身旁，是你们的队长约翰！他家世世代代都在矿场工作！他是我们矿场的支柱！我们的庄园就是因为这座矿场而建立的！ “但是我看到的，是一个眼中没有希望的人，一个在生活里挣扎的人！在管理员肆意辱骂你们，克扣你们的薪水之后，你们的希望就没有了！ “一个肥胖而不知劳作的畜牲骑在你们的脖子上作威作福，他们随意践踏你们的尊严，践踏我们领地赖以生存的矿工的尊严！你们告诉我，你们是选择像人一样活着，还是做管理员的奴隶？！” “你们或许要说：男爵大人，我本来就是农奴，只是需要一个工作，一块面包。 “是的，你的说法很对，面包实在是太重要了，但是我要告诉你们，只要这种人还存在一天，你们的面包就永远不够！” “只要肥头大耳的蠢货还骑在你们头上，你们的面包就不存在！只要他还能肆意辱骂鞭打你们，你们的面包就不存在！只要他还像一座大山一样压着你们，你们的面包就不存在！ “我们不为管理员工作！我们为自己的面包工作！我们不是畜生，我们是人！是自己养活自己的人！ “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将本该属于你们的面包拿回来，让你们回家的时候，能够不用精打细算地数着麦粒，能够在晚上吃饭时坦然面对家人！ “有了属于自己的面包，你们才有希望！矿工有了希望，领地才有希望！ “我的领民们，小麦和面包万岁！希望，万岁！” 看到这一幕，圣骑士雷纳德用左手锤了锤胸口，高呼： “领主万岁！” 约翰也马上反应了过来： “领主万岁！” 接着他踹了一脚自己身后的工友，使了个眼色： “领主，领主万岁！” 在雷纳德和约翰的带领下，三十来个矿工稀稀拉拉地喊起了“领主万岁”，声音也越来越大。 最开始，大家都只是附和着领主和约翰，后来大家一起喊出来之后都把自己吓了一跳，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这么久没有这么大声地说话了。 他们本可以这么大声地呼喊，他们一直可以这么大声的呼喊。 矿工们的喊声越来越大，从“领主万岁”到“面包万岁”，“希望万岁”，他们不再为领主欢呼，他们在为发泄自己欢呼。 大家意识到了，之前一直压在自己头上的那座大山消失了，他们在为此欢呼。 他们在感谢第一次见面的领主，让他们的生活回到了正轨。 看到这一幕，李昂没有感到沮丧，反而很开心，尽管和预期不太一样，但毕竟这只是一个开始，自己才十四岁，将来还会听到很多次这样的欢呼。 只希望，将来的欢呼声，也是在感谢领主带来的美好生活。 即使约翰再三劝阻，李昂也坚持在圣骑士雷纳德的保护下进入矿井，并在约翰的讲解下了解当前的矿业开采技术： 说是矿井，实际上的情况远比井要复杂。 早期的铁矿，是直接在山上开挖，地势较高，还可以露天开采。 后来整个山坡都被挖开，矿工们继续往里挖，就形成了一个大矿洞。 往后，矿工们开始朝下挖，形成了环绕着的锥形的坑洞。 再到后来，容易采集的矿石都已经挖掉了，矿工们不得不继续往深处挖掘，形成了矿井，不过这些矿井并不深，也没什么规划，据李昂自己估计，也就十多米。 根据李昂的观察，矿洞内已经有初步的支撑结构了，通过木头构建的梁，能够保证矿洞基本不塌，再加上当地地质条件良好，使得矿井作业成为可能。 因此李昂也感到奇怪，为什么不扩大矿井的规模，而是单纯地在原本露天矿的基础上继续挖大坑。 “为什么这些矿井只有十来米深，不继续往下挖？” 刚问出来，李昂就明白了，出于安全考虑，大家没有让李昂真正下矿井，但是西境靠海，气候潮湿，冬天降雪量大，李昂在矿井边缘一看就能看到—— 是水。 普通村庄打井只需要三四米左右就可以了，一旦采矿深度超过十米，矿井内就会自然汇聚水流，增大开采难度，普通的抽水机也很难起作用了。 早期的铁矿，在山上，地势较高，水会自然排走，后来挖出矿洞，也只需要一条小沟渠就能利用重力就可以把水排掉。 到了后期，矿井越挖越深，就无法靠重力自己解决了。 “大人您看，只要矿井一深，就会挖出水，一旦下雨水也汇聚到矿井里。 “我听商人说，王都那边的大矿还有人专门负责提水，我们这边人少，地也偏，矿石卖不出好价格，就没办法了。” 一旁的约翰主动为李昂讲解，一路上都是约翰在跟李昂介绍矿井内部的结构和工具。 “那如果把水排空，下面的矿石是不是也和过去一样是高品质的矿石？” 回想了一下穿越前世界的采矿业发展，李昂了然，在原本的世界中，矿井内部同样积水，于是英国人纽可门就制造出了了蒸汽排水机，将蒸汽机正式应用，并以此推开了工业化的大门。 而且，与瓦特那种需要工业水平的蒸汽机不同，真正的纽可门蒸汽机在1698年，也就是康熙三十七年，被法国人设计出原型，几年后被英国人纽可门改进并制造出来。 这种“蒸汽机”的工业水平要求特别简单，比如说，纽可门自己是通过在气缸与活塞之间泼水实现密封，后续瓦特改进的版本更是直接拿麻绳密封！ 从这就可以看出，纽可门蒸汽抽水机的加工精度可以有多么低，可以说现在李昂回到镇上，就可以找铁匠下单，让他手锤出一个蒸汽机。 在前世，也有手工爱好者自己制作蒸汽机，还在网上发视频和大家分享。 如果自己也能在这里“发明”蒸汽排水机，是不是也能让这座历史悠久的矿藏重焕生机呢？ 看样子，自己的任务清单上又多了一项了。 在李昂畅想未来如何攀科技树的时候，约翰也组织好了自己的语言，在约翰看来，年轻的领主还只有十四岁，初次得到权力的领主肯定不希望自己的提议被否决，得委婉一些： “大人，将矿井里的水排空是一个不错的想法，我们可以雇佣更多的工人来实现它，只是前任管理员贪污了大量的财产，现在没有更多的薪水发给这些人。 “现在矿坑表面还有许多矿石，我们可以先在表层继续开采几年，等矿场恢复正常运转之后实现您的伟大想法。” 李昂表面不动声色，内心惊讶地看着约翰：‘这家伙不错啊，居然没有直接奉承我的想法，看他的样子是想拖到我忘了这件事吗？’ 念头一动，李昂有了个新主意 “那约翰，你觉得我说的是可行的对吧？” “回大人，是的。” 约翰只能低头硬生生表示肯定，只能寄希望于年轻的领主马上忘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了 “那好啊”，李昂大笑着说，“我看你一路上回答的都很不错，那你就负责矿井的事项吧，刚好你也识字，我让那个奴工把他的东西都交给你，你就是新的矿厂管理员了！” 约翰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地一声炸开，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过去一直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挖矿的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成为那个看上去高高在上的管理员。 “好了，我看的也差不多了，你现在就去管理员的小房间接手文件吧，不懂的、拿不定主意的随时来城堡询问。” “是的，大人！” 约翰的声音颤抖着，他明白领主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作为一个土生土长，身世清白，还和前任领主手下管理员有矛盾的小人物，在现任领主上任的第一周就被提拔，还赋予了进出城堡的权力，自己是进入了现任领主的信任名单啊！ “走，我们这就去管理员的房间，看看他把钱藏在哪里了，找到后把你们的薪水补发上！” 很快，三十多个矿工和李昂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管理员的家中，砸烂大门之后，李昂让所有人开始搜屋子。 和李昂预想的一样，管理员的家属也不在镇子上。 只是很遗憾，所有人找到的钱币加起来也只有不到二十五枚金币，勉勉强强给所有人补发薪水之后就没剩多少了。 许多矿工感到不好意思，想让领主多拿一些，李昂则大手一挥，表示不能让自己的领民受苦。 所有人都被李昂的这种行为感动了，在场的矿工再次高呼“领主万岁”，然后欢天喜地的拿着工资回家了。 整理完所有文件，给工友补发了所有薪水，一直到回家，约翰都晕晕乎乎的，如同走在云端一样。 “怎么了，今天矿上出什么事了吗？” 约翰的妻子，艾尔莎·艾伦诺尔一开门，就发现约翰神情不对，完全没有注意现实世界，担心自己的丈夫又被那个可恶的管理员欺负了。 听到妻子的问候，约翰这才回过神来，他突然双手抱紧自己妻子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看到了其中倒映的自己，想到了自己过去的人生。 终于，在妻子受到惊吓，快忍不住要叫出来的时候，约翰他说： “我要去买一双靴子！” 第九章 巡逻队？流氓队！ 回到城堡中，看着早已等待的迪斯马斯，李昂迫不及待地开始清点盗贼提前搜刮到的金币： “……一百四十七，一百四十八，哈哈！一百四十八枚金币，我们发了！！！” 看着欢呼跳跃的李昂，圣骑士和盗贼都微微笑了起来，这时候他们才感觉，自己追随的领主还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子。 很显然，之前矿工们没找到的金币，都被迪斯马斯趁管理员出门提前搜刮走了。 至于为什么李昂他们知道这些，那就是上午李昂查看账单发现的。 一开始，李昂还以为只是管家隐瞒了矿场的收入放进自己的小腰包，打算去矿场管理员询问情况。 迪斯马斯这时候主动站出来，说管家这么干，管理员肯定也差不了多少，应该先让自己偷偷潜入管理员家中拿到账本看看。 对于长期在王都等红海市场竞争的迪斯马斯来说，矿场管理员的房子就像敞开了大门一样，趁管理员出门吃饭，直接从他的柜子里拿走被藏起来的账本。 然后，被管家的账单气得脸色发青的李昂一看，又被管理员的账本气得差点晕过去。 整个矿场实际收入大概在两百四十金币左右，三分之一都被管理员藏了起来，三分之二上交领地，可笑的是管家还又抽走了三分之二的一半。 “我的钱！都是我的钱！总共两百多，他们就拿走一百六！我分八十，还要我感谢他们吗？！” 李昂气得浑身发抖，像得了帕金森一样拿着账单挥舞着大喊，直接带着圣骑士去到了矿场，才有了下午那一幕。 在李昂和雷纳德拖住管理员的时候，迪斯马斯正在管理员家里翻箱倒柜，把管理员还没来得及转移走的金子全都带走，按照李昂的吩咐把矿工的工资留了下来。 ‘还好这个时代没有保险柜，迪斯马斯的盗贼技巧也真是高超，要不然还没这么容易解决’ 用金子治好了李昂的帕金森之后，李昂尽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受到十四岁身体的影响，本已经二十多岁的灵魂现在还在激动不已，只能想些事情转移注意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想想今天还要做什么啊……” 一旁的迪斯马斯已经忍不住了，他靠近李昂悄悄的问： “李，你为什么今天跟矿工队说那么多，他们要是觉得推翻讨厌的管理员是理所当然的，之后你就越来越难管理他们了。” 李昂愣了一下，笑了笑说：“可能是因为我不想成为那样的管理员吧。 “到现在，我还感觉自己只是一个生活在王都的平民，没什么男爵大人的意识。我觉得坏人就该下地狱，好人应当上天堂。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对，说到这个，巡逻队的事情要解决，迪斯马斯，原本巡逻队的情况都确认好了吧？” 迪斯马斯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搜查完金子之后他就开始调查了，靠着他过去十几年的行业经验，以及借助领主威严，顺利地询问小酒馆的顾客到街边乞丐，从磨坊里等待磨小麦粉的妇人到村野农夫，从他们那里获得消息。 出乎他的意料，每一个被问到的人都在骂巡逻队，即使是亲兄弟也不例外。 “都没问题，没有人会帮他们的，即使是亲戚也都唾弃那几个人，平时在镇子上仗着是领主的巡逻队，就到处占小便宜，贪财好色，还欺辱妇女，要是小孩子没有大人陪着，他们就会把孩子抓走，然后向家长要代管费，实际上就是绑架。 “在领主去世之后，大家一开始以为巡逻队会收敛一些，结果他们为了恐吓领民，借用管家的名义，把镇子上的一个寡妇带走，三天后才在小河里被发现，据说是投河自尽。 “那件事闹的挺大，最后因为没有证据，管家也没办法——虽然我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在巡逻队也知道自己闹大了，收敛了一些。从那之后大家也不敢碰到他们，一看到就远远的躲开。” “畜生！只有审判这种畜生，领民才会遵从领主”，雷纳德对道德低下的行为很是厌恶，马上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还没完，前任领主很少出现，一般有事也都是管家出面，他在时为了有充足的资金玩乐，税收抽的很重，而且各种名目都有，人头税、窗户稅、烟囱稅这些传统税都还算好的。 “像什么裤子稅、鞋子稅、袜子稅，基本收税方式是派巡逻队，发现一个穿裤子鞋子袜子的人就要收钱，除非主动交出来。” 听到这里，圣骑士雷纳德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这种人当领主，也难怪死后他的财物会被仆人瓜分。” “不过前任领主已经去世了大半年了，去世前巡逻队疯狂捞钱，之后就一直没有人来正式收税了。巡逻队的人其实也不敢在镇子上太过分，他们也知道没有大人物给他们撑腰了。” “巡逻队是一个麻烦”，李昂低头思考，这时候的他看上去完全不像十四岁的孩子，“即使小镇就这么点人，大多沾亲带故，大家也不愿意接纳他们，可见他们名声有多么坏。” “把他们全部抓起来，召集领民来见证，将那群畜生一个一个审判”，雷纳德激动的在屋内大步走来走去，手握长剑，仿佛现在就要砍头。 “不一定”，李昂迟疑了一下，“把他们抓了，万一有人念着亲情或者过去的交情。” “巡逻队一共有六个人，他们的老大世代都是莫特家族的仆人，所以才这么被信任”，迪斯马斯补充，“至于其他人，有一个全家就他一个，有两个也算是和家里闹翻了被赶出来的。这方面都没有问题。 “最后两个，来历不明，听说是别的领主驱逐出境，最后来投奔巡逻队的。” “被领主驱逐出境？被哪些领主驱逐出境的？” 李昂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在庄园制之下，农奴都是依附于领主，并且被认为是领主的私人财产。 就算农奴的行为再恶劣，拿去当花肥也比驱逐出境收益高。 “不知道，镇子上的人也不清楚”，迪斯马斯猜出了李昂的想法，“我也觉得可能是别的领主的眼睛，这次刚好一并去除。” “那明天就把矿工队带上，刚好选出一些人组建新的巡逻队，不对，巡逻队这个名字已经丑了，就是一群流氓，新的队伍就叫卫兵队。” “好的”，迪斯马斯点了点头，确认好具体的事项之后就退出去了，不过他离开房间的时候回头看了李昂一眼，什么也没说。 雷纳德看向迪斯马斯离开的地方，说：“他还是想劝你离开这个地方。” “没办法，这里太差了”，李昂耸了耸肩，开始登记今天的收入，“我感觉他今天捞完这一笔就想走了，说实话，他一直没提出离开我还挺惊讶的。” “而且他也没说谎，所有找到的货币都拿回来了，诚实地不像个盗贼”，雷纳德低头看着左手手中一直没有反应的经文，“你父亲到底帮了他什么忙？我从来没从他那里听过迪斯马斯这个名字。” “不知道”，李昂停下了笔，开始回忆，“我也从来没见过他，记忆中只说迪斯马斯总给他惹事，语气倒也挺关心的。” 没得到答案的圣骑士收起了经文，开始擦拭长剑：“听你的话，像是亲戚的孩子，从小没走上正途才当了盗贼。” “没准吧，如果他有一天想走，我也会给他准备好行李的”，李昂开始规划卫兵队的预算，头也没抬，“他没有誓言的约束，只是为我的父亲在这里停留罢了。” 第十章 同去，同去！ 第二天一大早，李昂就骑着马带着雷纳德来到了矿场，矿工们因为昨天发的工资充满了干劲，今天早早就到了。 他们也没预料到领主会再次前来，纷纷露出了惊讶和惶恐的表情。 “大人，您今天怎么来了？” 约翰硬着头皮上前行礼致意，他怕领主耍孩子气，突然又把他的管理员职位给撤了。 由于古老的姓氏和昨天的表现，矿工队的大家对他都还是比较服气的，但是最终的决定权全在领主手中。 李昂摆摆手表示不要这么紧张，继续在马上对大家喊话： “今天，我是来带你们解决流氓队的！” 听到流氓队这个词，地下的工人开始窃窃私语，他们没听说过哪里有一个叫流氓队的东西。 “流氓队，就是过去那群到处抢钱，只知道欺负妇女和儿童的巡逻队，他们不配称为巡逻队，只是一群彻头彻尾的流氓罢了。 “昨天，我带你们推倒了欺压你们的管理员。 “今天，我要带你们打倒羞辱你们妻儿的流氓队！” 话音一落，矿工队里面就传出了欢呼声，流氓队的名声比想象的要差很多，以至于大家一听领主要对付他们，全都自愿前往了。 还顺便放一天假。 “现在，拿起你们的锤子和镐子，一起去敲碎他们！” “好！” “同去！” “同去，同去！” 大家高呼“同去”，一群人跟随着领主和骑士，高喊着乱糟糟的口号，往镇上的方向走去。 “老大，咱们快没吃的了，兄弟们都等着呢。” 镇上一栋破房子里，被称为“老大”的人在座位上，听着手下抱怨，眼珠咕噜咕噜地转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自从前任男爵去世，这群流氓队最后捞了一笔之后，他们就彻底不受待见。 虽然镇上的领民还是不敢直接反抗，但大家都学聪明了，对于这种已经没了后台的人，只要做出一副同归于尽的态度，他们就会自动退去。 出来混，又不是为了把命丢掉，只要你够狠，对面就会怂。 所以这大半年，流氓队的六个人都只能窝在镇子边缘废弃的小破屋里面，最多就是去调戏一下妇女，欺负一下小孩子，至于来钱，那就要靠别的办法。 这大半年，大家的钱财都来自那个矿场管理员，管理员对矿工挺凶的，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老大”带着兄弟五人围住他，那个怂货就乖乖交钱了。 上次抢了他三金币，看着那家伙哭天抢地的样子，听着手中金币翻飞的声音，让自己快活了好一阵子。 听说昨天领主带人把矿场管理员抓了，还好一周前刚抢完他，要不然就亏大了，就是钱袋子没了，还得想个办法弄吃的，要不，去抢别的谁…… “老大，咱们投领主吧，那个新男爵好像还是个小屁孩，哄一哄就好了。” 底下看老大半天没声，开始自己议论起来，一个自以为是的蠢货出了主意。 “蠢货，你没听说男爵身旁有一个圣骑士吗？那种道德婊子肯定不会让我们好过！” 另一个人喊出了自己的看法，随后两个人开始扭打起来，像两条争骨头的狗。 “老大，把那些事全推到旧男爵头上，说我们也是被迫的，怎么样？反正我们过去也都是听管家安排，这大半年也就抢了管理员，安分的很。新领主又不会给农奴出头，只要好好当条狗，总还是有骨头的。” 流氓队不愧是流氓队，脸皮就是厚，黑的也说成白的。 可惜“老大”还是没有动静，他在心里琢磨，自己大概在这边混不下去了，全身上下就只有管家留给自己的魔法道具，要不趁管家出门赶紧跑路？ 这个念头一出现，“老大”就摇摇头将它甩出去。毕竟离了这里还能去哪呢？到处人生地不熟的。 实在不行，趁新来的小孩还没站稳脚跟，到领主那里干上一票，新来的肯定会带上自己的全部财产，一定是方便携带的金币。 至于圣骑士，让那个傻子去引开，死就死了，早就看不顺他了。 之后马上跑到山里，找个废弃猎人小屋，等冬天过了再想想去哪，跟个船队离开…… “不许动！矿工队！把屋子围起来，一个人都别放过！”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老大”从思绪中惊醒，条件反射一样，他从高椅上跳下，踹了两个在地上扭打的蠢货两脚，大喊： “从破洞那跑，快！” 很遗憾，当他们穿过破碎的墙壁之后，流氓队的五个人发现早就有人守在这里了。 就是那位他们说是“道德婊子”的圣骑士。 “艹，他不是听到了我们骂他吧。” 那个最开始骂圣骑士的流氓低声骂了两句，向“老大”投去求助的目光时，发现“老大”居然也在充满信任地看着他。 “砰！” 那个流氓如同足球一样被“老大”踹出去，直直地往圣骑士飞去，眼里满是不敢相信。 “砰！” 圣骑士没有躲避，也没有将他斩成两半，圣骑士轻轻转动剑柄，用宽大的剑身像打网球一样将流氓打飞出去。 来之前，李昂就交代过，每一个流氓都是宝贵的人力资源，最好抓活的。 圣骑士听不太懂“人力资源”这个李昂生造的词，后续安排还是明白的：让他们去矿井最危险的地方工作，和之前的管理员一样。 回到现场，趁这一下，“老大”带着剩下四个人从一侧试图突围，包围圈的矿工们看到五个人冲来，纷纷吓得退后了半步。 ‘果然，匆忙拉过来还是不行。’ 李昂心里叹了一口气，虽说矿工是前世公认的最佳兵源，也还得训练一番才行，像今天这样直接拉过来，没人掉队就算他们组织能力强。 矿工队原本有三支小队，每队十人，升为管理员的约翰带着一队守着正门，一队在雷纳德的带领下守着破洞，还有一队机动游走，堵上包围圈的缝隙。 现在，突围的流氓队遇上了最后的那一队。 埃德蒙现在内心很激动。 昨天，领主带自己干掉了一直扣工资的管理员。 今天，领主带自己来解决小镇的流氓队。 作为一个普通的矿工，埃德蒙并不是小队长，也不是什么老矿工，他只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靠的就是一身力气，在矿工队里挖最多的矿，得到了大家的尊敬。 这次虽然被分到了游走堵漏的队伍，埃德蒙有点小难过，但靠着对领主短期建立的崇拜，埃德蒙还是打算尽全力做好这件事。 这也就导致了，在流氓队冲出来的时候，最年轻的埃德蒙是唯一一个反应过来的。 “滚开”，流氓队看到有一个矿工居然没有退后，马上大声呵斥着。 没有预料的懦弱，年轻的埃德蒙上去就是一镐子，把一个懵逼的流氓队队员留了下来，还有一个流氓队队员吓得直接摔倒在雪地里。 这时候，其他矿工也反应过来了，他们围成一圈向流氓队靠拢，雷纳德也从后方赶来，包围圈已经形成，有了埃德蒙作范例鼓舞士气，暂时没有会后退了。 “不想死就狠狠地揍他们！。” “老大”看到形势不妙，大声地朝自己手下喊着，其实他从蠢货的下场就看出来了，对面并不是想要杀掉所有流氓队队员。 但是对于自己来说，被抓了那就不能自由自在的胡作非为了，那和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其他两个流氓队队员并没有想那么多，他们很快掏出了自己的小刀，但又怎样能够抵挡矿工们的锤子和镐子。 一寸长一寸强，在开阔地带，短武器就是打不过长武器，尤其是在双方菜鸡互啄的情况下。 “护住我背后，和我一起构成三角形，三角形懂不懂？艹，两个傻逼，算了直接冲上去就行。” 过去十几年的威望让两个小弟乖乖听“老大”的话，朝着最近的矿工队队员跑过去，然后两个人都默契地在即将撞上之时，急拐弯跑向人缝。 至于“老大”，在两个手下冲上去吸引矿工队注意力的时候，突然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青绿色的圆球，双手抱着他，大吼一声，用力一拧。 然后，他冲上了空中。 第十一章 税收 这出乎意料的情况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震，剩下的两名流氓队队员懵逼之后一脸绝望，他们意识到“老大”已经抛弃了自己，尽管他们自己也抛弃了“老大”。 其他矿工也目瞪口呆，一辈子在矿井里挖矿的工人没见过这种事情，没想到三十多人包围三个人，对方还能逃出包围圈。 至于李昂，他皱了皱眉头，眼前这个流氓队员使用的奇怪圆球，和管家提到家族遗失宝物时提到的浮空球很像。 那是莫特家族，也就是他继承的爵位的家族，祖传下来的魔法道具。 “傻了吧，爷会飞！” 半空中，“老大”的速度并没有比常人走路快多少，高度也忽高忽低，但在场的所有矿工都没有对空或者远程的武器，全在地上茫然地看着，个别人伸手指指点点。 “雷纳德，能打中吗？” 李昂扭过头去，发现雷纳德已经半屈膝盖，不再双手持剑，而是右手反握剑柄，拉开身体，做出一副蓄力投掷的样子。 圣骑士盔甲上微光浮现，露出之前没见过的铭文，魔力从盔甲上升腾起来，看得李昂眼皮跳动。 飞在空中的反派也不是固定靶，对方开始在空中到处不规则移动，宁可离开的慢一点，也不能让圣骑士预测出自己的路径，雷纳德也反复瞄准，迟迟没有扔出长剑。 剩下的矿工都看向带领他们的领主，和他们想象中不同，年轻的男爵脸上没有气急败坏，反而是微笑的看着空中的反派。 就像看一只愚蠢的猴子。 “唰，唰，唰！” 三声破空声从不远处传来，半空中的“老大”移动骤然停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大腿上冒出了一个血洞，在空中流出暗红的鲜血。 “以圣父之名！” 圣骑士抓住时机，魔力升腾到最高，小腿，大腿，腰部，右臂依次扭动、发力，让手中的长剑如同炮弹一样，朝空中的敌人射去。 “哐！” 长剑直接击中敌人的腹部，直接击穿他藏在衣下的铁板，将其从空中击坠。 “圣骑士万岁！” “领主万岁！” 欢呼声从矿工队中爆发出来，他们又一次在领主的带领下打倒了敌人，而且是会飞的敌人！ 在偏远乡下的无知之人眼中，世界的划分很简单，这种敌人和传说中的巨龙一样会飞，那就和巨龙一样恐怖！ 第十二章 领主的形象 当迪斯马斯回到书房将自己在酒馆里听到的这些消息告诉李昂的时候，李昂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本以为收税会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而且现在不是通常收税的时候，一定会有暴力抗税的情况，所以才让矿工队提前渲染，好了解领民的反馈。 但是就这块领地的情况来看，人民交税的意愿比想象的要强得多，或者说抵抗情绪弱很多。 大概是因为“从来如此”吧。 也可能是前任男爵和之前的流氓队霍霍的太厉害了。 这几天，自从解决了矿场和巡逻队的问题，自己闲暇时间都会在镇上走走，到镇上小酒馆以外所有的店铺去看看——雷纳德不让他去小酒馆——了解一下现在的商品价格，生意行情。 刚开始还会去学一下当地的口音，西境虽然不大，但是这块是丘陵地形，往往过一段距离就口音大变，李昂想要融入这个镇子，就跟着磨坊门口等候的领民们聊天，顺便学习他们的口音。 领民们一开始都很害怕，过去他们见过地位最高的人就是管家，每次一来准没好事。 当他们看到李昂笨拙地操着一口不标准的当地口音，问他们磨坊怎么收税，大家从一开始的紧张，变得逐渐放松，纷纷开始叽叽喳喳地讲起自己的故事。 好在磨坊的管理员不像管家和矿场管理员那么苛刻，算得上秉公办事，收取磨好的面粉的十分之一，李昂觉得有点高，周围的领民都不觉得。 后来，李昂再过来的时候，说想听听别的事情，要是讲的好就赏一枚铜币，有一个大胆的领民开始跟他讲镇子上发生的有趣的故事，听完后李昂随手赏了他一枚铜币，那人便欢天喜地和别人炫耀。 这一下就炸开了锅，大半个镇子的人都跑到领主身边，将自己的、父辈的、乃至从外地商队或者现场瞎编的故事都讲给领主听。 冬天的时候，人们太闲就是这样，一有什么有趣的就纷纷围过去，更何况每次李昂出门，都让刚选拔出来的卫兵队一人提着一个烧木柴的炉子——城堡什么都不剩了，就干木柴多——许多领民为了省一点木柴，都围在卫兵队附近，家也不回了，这时候勉强搭建的屋子，连防风都做不好，大家围在一起还暖和一些。 雷纳德觉得这不是领主该做的事情，李昂倒不在意，当雷纳德提醒他要有领主的体面时，李昂反问他，什么是领主的体面，雷纳德想了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李昂现在想像前世的乡镇干部一样——从人口的角度来讲，说他是乡镇干部还抬举他了，因为他现在实际控制的领地还只有两百多人。 不管怎么样，李昂的亲民形象已经打出去了，加上取缔流氓队的事情，让镇上的居民都愿意相信男爵大人是个好贵族。 而这一切，都要回到三天前三人收拾完流氓队之后的讨论： “李，你看上去在领民面前也算是颇有威严了啊！” 在游行队伍的最前面，迪斯马斯看到周围领民惊讶又敬畏的目光，对李昂悄悄耳语。 “威严能让他们生活更好吗？能让他们交税吗？我觉得，一旦涉及到面包和钱的事情，大家就开始不愿意相信贵族了，没办法，谁叫前任太放肆了呢。” 李昂轻声抱怨着，雷纳德和迪斯马斯是这个时代的人，他们不会觉得周围领民畏惧的目光有什么不对。 可是李昂心里有些难受，自由的灵魂对贵族制度过敏。 穿越已经三天了，李昂在这几天已经明白，贵族作为统治阶级，天然就是要剥削农奴和自由民的，农奴和自由民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自觉的接受剥削。 若是贵族做出了和蔼可亲的样子，他们反而会害怕，会怀疑贵族微笑的面具下藏着一把刀子，随时准备宰杀自己。 ‘看样子，要让自己的领民相信自己，还得坏一点才好啊。’ 结束游行，三人回到空荡荡的城堡，李昂也开始总结这两天他检查领地账单的结果，并给出了自己对收税难度的判断： “过去的领主是靠税收和矿物交易来敛财，冬天没有商队回来购买矿石，现在只能靠税收……还好男爵去世后大半年领地一直没有明确的税收，这时候上税收应该没那么抵触……” 在李昂跟两人简单讲述当前情况的时候，雷纳德提醒他，“李，如果要税收，还需要一支队伍，要让领民老实交税是需要威慑的。” “我们不是有了卫兵队吗，让他们去做”，迪斯马斯觉得圣骑士老糊涂了。 “不行，他们可能了解如何挖矿，但绝对不是合格的士兵，你看他们今天的表现，就算是块木头障碍，对流氓队的阻碍都更大一些。抗税的人超过五个，他们就拦不住了。” 对于雷纳德的想法，李昂也不意外，从古到今，税收部门就是和平年代最需要执行力的部门，在原本世界的大洋彼岸，税收部门甚至有不弱的武装力量。 “我们现在的武装力量，也就只有雷纳德一个人了吧，安排我暗中偷袭还可以，正面对抗可不行”，迪斯马斯笑着说。 “要是再过半年，那些卫兵就可以用了，现在来不及”，雷纳德闷声说道。 “要不给他们加稅”，迪斯马斯感到圣骑士的剑蠢蠢欲动，马上补了一句，“我是说，限定一个期限，超过期限的人需要交额外的稅，这样他们就会马上补上。我在王都经常看到商家说要涨价，然后前一天不管需不需要，大家都会去买。” 圣骑士放下了迪斯马斯脖子旁的长剑，但还紧握在手上，李昂总觉得圣骑士的道德观很有趣，看着这一幕也忍着差点笑了出来。 “我倒是有一个想法，和你的有点像”，李昂忍住了笑开始说，“我们要税收，第一是完成管家的挑战，防止他以此为借口将税收的实际权力拿走，第二是整理领地的财税状况。 “实际上，我们目前并不需要这些税收，相反，还需要砍掉那些离谱的鞋子税之类的税收，而且没有了巡逻队这些流氓，我们也很难将这些杂税收上来。 “所以我们完全可以说，领主仁慈，在一个期限前主动交税的人可以有优惠，免除其他的杂税。这样大家的抵触情绪会更低。” 迪斯马斯张大了嘴巴盯着李昂，过了半晌才说，“这和我说的没什么区别，但听上去怎么就那么顺耳？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只是一介盗贼，而你是男爵大人了。” “那就这样，我们可以在明天就发出公告，说应国王陛下的要求，领民需要上缴税收，但是新来的男爵大人仁慈，觉得之前的税太多了，于是向所有领民承诺，在七天之内到广场缴税的领民都可以免去其余杂税！” “正好还给我们心怀鬼胎的管家找点事做，把所有钱都藏起来，看他怎么给背后的西境大公交差”，迪斯马斯笑着说。 “那可不行”，李昂突然严肃了起来，“我们不能让他警惕，更不能让他在西境大公面前交不了差，我们只是自己去盯着，在他回来之前抢先把税收上来，让他没有借口再动税收。至于到时候他用什么理由拿钱，那就看他怎么出招。” “说回税收的事情”，雷纳德将话题拽了回去，“就算能想办法让抗税的人少一些，我们能动用的武装力量就是我。卫兵队最多维持秩序，真需要镇压还得让我出动。” “然后我再到下面人群中混着，盯着谁图谋不轨？”迪斯马斯都会自己抢答了。 “差不多，我们将时间定在七天之后，这样管家还没回来，也可以尽可能多训练卫兵队，同时迪斯马斯你还要和卫兵队一起宣传我们的税收，看看领民的反馈。 “这段时间我和雷纳德要在明面上塑造一个爱护领民的好领主形象，同时也需要建立简单的信用，让他们明白领主是说话算话的。” 李昂直接敲定了大概的规划，他打算先等等领地里的舆论反馈。 “今天的情况就是这样，迪斯马斯你先去休息吧，需要行动经费就直接和我说” “嘿，我前几天才在酒馆里赚了两枚银币，完全不缺钱”，迪斯马斯笑着说。 第十三章 铁匠与女巫（上） 跟迪斯马斯安排好之后，李昂重新回到书桌前，继续看着面前的图纸。 在来到城堡的第一天，凑合着用自带的粮食解决晚饭时，李昂就亲自去烧水，看着蒸汽将水壶的盖子顶起来之后，确认了蒸汽推动在这个世界还是有效的，自然蒸汽机也就可以被制造出来。 看到蒸汽做功依旧有效，李昂心里就有了数，看上去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现象，这也意味着基本的物理参数和前世差不太多，很多工业机器的结构都可以照搬过来。 在矿井参观之后，李昂也向雷纳德跟迪斯马斯确认过，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蒸汽机存在，甚至连大型水车都没有出现，机械方面只有最简单的连杆结构被人用来给贵族设计巧妙的小玩意。 ‘让我回忆回忆，这个蒸汽机是怎么冷却的来着……’ 一番折腾后，李昂大概画出了自己记忆中的纽可门蒸汽机：一个蒸汽活塞罐子，一个加热炉，一个架在高处的冷水罐子，以及一个放气管道； 考虑到异世界的生产水平，以及自己领地只有一个简单的铁匠铺，李昂认为制造纽可门蒸汽机的难点在于金属管道以及阀门制造。 在原本的世界，无缝钢管这一科技被点出来之前，金属管道只能通过卷钢，也就是将钢板卷成管子来实现，会消耗大量的人力成本和时间成本，但纽可门蒸汽机精度要求不高，按照李昂的推测，应该没有问题。 阀门肯定不能去做球形阀门，球形阀门也是原世界最常用的阀门，需要很高的金属加工精度，以及配套组件的统一性，在这个连螺丝都生产不出来的世界（因为做不到精度相同，螺丝就没用），还是别去想这种复杂的东西了。 因此李昂采用了闸阀，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在管道里放一个板子挡住气流，需要打开阀门就把板子提起来。 本来闸阀也需要很高的加工精度，但是纽可门蒸汽机，这个在很多书里连“第一台蒸汽机”都不算的东西，在工作过程中压力还没有高压锅大，阀门漏气问题不大。 要求不用那么高，随随便便凑合一下就行，反正炸不了。 纽可门“蒸汽机”的压力，还没有高压锅压力大，也就比把电饭煲透气孔堵住的强度高一些，炸了也没事。 当然，一切都还需要到铁匠铺实地考察才能确定效果，这是一个有魔法的世界，没准有着魔法的异世界特有的加工锻造黑科技。 最开始李昂还以为这个世界的魔法是稀罕的贵族玩意，只有少量魔法道具存在，但在雷纳德和迪斯马斯讲解完每一枚王国硬币上都有的“货币检测”微型神术祭坛之后，李昂就明白真实世界的魔法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虽然目前没见到领民们使用任何一个魔法道具，可万一他们抽出一个激光草叉怎么办？这两天领民跟自己讲的乡野传说里面，就有许多不可思议的道具，比如会自己涌出金币的罐子，插在地上就生出盐的尺子之类的。 这几天李昂也从领民这边了解到，镇子上这位叫威廉·史密斯的铁匠是大概三年前来到领地的自由民，早期好像是切斯特城的铁匠，说是竞争太激烈了才来到莫特男爵领。 三年前才从切斯特城来的，当时听到这个时间和地点，李昂就对找铁匠打造蒸汽机一事迟疑起来：这个铁匠，会不会也是西境大公安插在自己领地的人？ 随后多嘴的领民继续讲起铁匠的故事，好得到领主赏赐的铜币，他们说起了铁匠早年丧妻，只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铁匠舍不得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做助手的活，只让她在自家院子里养些花草。 后来冬天来了，花朵都凋谢了，他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开心，用铁片打造出花瓣，用赭石给花朵上色，再精巧地组合成栩栩如生的花朵。 后来，前任领主大人听说了这件事，向他订购了许多铁花，专门在冬天召开宴会，向周围的贵族们炫耀这精美的装饰，众贵族为之惊叹，纷纷向领主购买，带回家作为装饰为冬天带来一丝春色。 后来春天到来，冰雪消融，商船载着货物前来，他们与领主签订协议，订购了许多金属花，打算作为独有的产品销往王都。 当时领主赚了多少，众人说不清楚，有说五铜币一朵的，有说一银币一朵的，李昂笑而不语，他自己在账上看的清楚，实际上是五银币一朵，而且还不知道管家从中偷拿了多少，看样子领民的想法还不够大胆。 铁匠也因此在领地里名声大噪，整个西境的贵族都听说过他，奇怪的是，铁匠本人倒很低调，一点也没有出了名的样子，据说有大贵族私底下来招揽他，都被他拒绝了。 其他农奴和他的交集也仅限于偶尔去修一下农具，铁匠话也不多，本本分分地做好自己的事。 唯一例外的就是涉及到他宝贝女儿的事情，一年前老男爵还在的时候，流氓队曾经仗着领主的威风要翻进院子，看看莫特领地的第一美女。\u2028结果那天晚上大家刚要入睡，突然听到铁匠大吼一声，三个流氓队兔子一样从铁匠铺后院跑出来，最后面那个还一瘸一拐地跳着，据领民跟李昂讲，那是他们见过跳得最快的人。 第十四章 铁匠与女巫（中） 那是两年半前的事情，艾琳娜才十岁，自己还在西境最大的城市的角落经营着一家祖传的铁匠铺。 和往常一样，威廉·史密斯在炉子前烧红铁条，然后趁热捶打，好让铁条变成自己想要的形状，最终成为一把不错的匕首，完成顾客的委托。 艾琳娜也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准备随时帮忙。 即使是在西境最大城市的铁匠铺，威廉的工具也很老了，他现在夹住火红铁条的钳子就是他爷爷年轻时候自己造的。 在烧红的铁花飞溅之时，这把六十多岁的钳子骤然断裂，未完成的匕首也因此晃动，这一锤没有达到铁匠的期望，让本应光滑的匕首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抱着报废了的心情，威廉重回仓库找一找有没有还能用的钳子，然后他的眼角余光看到了绝对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艾琳娜和之前一样，眼睛专注地盯着未成型的匕首，手直直地伸了过去。 “停下——！” 铁匠冲了过去，但是在他阻止自己的女儿之前，艾琳娜的手就已经触碰到还暗暗发红的铁条。 没有想象之中的蒸汽声，没有肉体被烫伤的焦糊味，艾琳娜只是单纯的用手轻轻抚过匕首的表面，然后，本该是未经打磨过的粗燥铁条，现在变得能够照映出铁匠威廉慌张的面孔，就连本该存在的豁口，也消失不见，仿佛这是一把天然的匕首，没有任何瑕疵。 靠着铁匠平日处理危险的经验，威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旁的艾琳娜也仿佛大梦初醒，呼吸逐渐急促，好像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危险的事情。 “艾琳娜，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威廉看向自己的女儿，不容抗拒地抓住了她的手，翻过来看。 没有任何伤痕，还是和平日一样白皙，如果说真有什么不一样，那可能就是因为紧张手心正在不断冒汗。 这绝不可能是触碰了烧红的铁条之后的样子。 威廉低头看向地上的匕首，匕首已经冷却了下来，威廉蹲下身去，用锤子柄去拨弄它。 是实体，不是幻觉。 犹豫了一小会，威廉还是伸出手拿起了光洁的匕首，当匕首落入经验丰富的铁匠手中时，威廉马上意识到了不对。 他将手摊开，把匕首翻了个面。 那是粗糙的铁块的表面，没有打磨，没有清洗，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凹陷，就和本该存在的豁口位置一样。 这是超凡力量，而自己的女儿绝不可能是圣职者和法师。 为了引发超凡的力量，圣职者需要信教并举行简单的仪式和祈祷，法师需要复杂的法阵和符文，只有女巫什么都不需要，仅仅是活着就可以引发超凡，就和精灵和巨龙的种族固有魔法一样，也正是因此，女巫一直被视为非人、邪恶的存在。 从那天起，威廉就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一个女巫，作为一个父亲，威廉从来没想过向教会举报自己的女儿。 女巫是邪恶的？去他妈的，我的女儿才不是什么魔鬼，她是我的孩子！ 好在，女巫的魔法通常只有一种，威廉觉得只要不让艾琳娜再次接触铁匠的东西，就不会再引发女巫的力量。 在那一刻，威廉就下定了决心，他马上让艾琳娜以防止烫伤为由离开了铁匠铺，然后鼓励她去找些别的事情去做。 很快，他就突然卖掉了原来的铁匠铺，从西境最大的城市搬到了最荒凉的领地，理由则是说这里没有铁匠，没有人会跟自己竞争。 别人都以为威廉是得了失心疯，那里没有铁匠，除了没人竞争，还可能是因为铁匠活不下去啊！ 作为西境过去的铁矿产地，莫特家族经营的领地曾经也有着自己的铁匠，但是随着大概五十年前铁矿产量下降，再到三十年前的骤降，原本的铁匠也离开了那片地方。 搬到新家的艾琳娜一开始不太习惯，父亲也不再让自己进入铁匠铺，但很快，她就找到了自己新的乐趣：种花。 艾琳娜在自家院子前种点花花草草，细心地打理着它们。 很快冬天到了，花朵都凋谢在大雪之下，宠爱女儿的威廉用零碎的铁条制作了黑铁的花朵。 可惜，艾琳娜觉得黑铁花朵太丑了，在被女儿反复嫌弃之后，威廉直接摆烂，让艾琳娜自己设计。 艾琳娜就将花草的形状画下来，直接制作成了铁质花卉装饰，再用赭石上色，形成了自家独特的风格。 至于威廉，出于让艾琳娜远离铁匠铺的想法，他很鼓励自己女儿去绘制这些花花草草，于是很用心地完成艾琳娜的设计，冬天客户也少，最多就修修炉子，他大部分时间都投入到自己女儿的任务上了。 刚好，这时候的莫特男爵，也就是那个将祖辈积蓄全在自己这一代花完的浪荡之人，很喜欢威廉打制的精巧装置，听说后马上买了一套，还在贵族聚会中吹嘘自己领地铁匠技巧的高超，主动带货。 商队也随之而来，威廉自身技巧过硬，很快就得到了顾客的一致好评。 这下约翰·福特哈德家的小铁匠铺变成了远近闻名的店铺，从周围的领主到商队，没有人不喜欢精致而美丽的器具，他家的生意也越来越好。 除了在旧男爵生命的最后半年，花光了积蓄还拖欠了威廉一大笔钱款之外，威廉的铁匠铺经营得还挺好。 好到新领主第一天视察领地就从领民中听说了他，并且表示有空一定来看看自己领地上的“传奇铁匠”是什么样子。 最开始威廉以为只是领主为了表示亲近领民而故作姿态，结果这几天他发现，这个领主来真的，他真的在自己的领地上到处聊天，和每一个遇到的领民打招呼，还花铜币听他们的故事。 所以这几天威廉一直在担心，他现在听到的说法已经是，这位新来的男爵大人是从王都来的，见过世面的大人物。 要是李昂听到这种说法，肯定会哭笑不得，自己在被找到之前也就是寄住在别人家的普通平民，怎么算是大人物？ 威廉只能听到周围邻居的说法，一辈子都在西境生活的他不知道，王都的大人物到底有多少见识，虽然在西境大城的时候，教堂的牧师告诉他只有虔诚的牧师才能鉴别女巫，可是万一呢？ 威廉一边忧愁着，一边漫不经心地修补镇上小罗伯特家的锄头，他的邻居，同时也是隔壁店的老板，突然跑过来跟他说： “威廉，你听说了吗？领主专门来看看你这个传奇铁匠了！” “砰！” 铁锤再次砸歪。 第十八章 蒸汽机（上） 回到现在，在李昂称赞了艾琳娜，并邀请她来到自己城堡和园丁一起学习之后，艾琳娜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在她看来，小镇的生活还挺好的，房子也大了些，就是有些无聊了。 平时她养些花花草草，也是因为没有事干，在乡下地方，最大的娱乐活动就是和别人闲聊，艾琳娜在去磨面粉的时候，也会和磨坊外排队等候的村妇们聊天，但因为年龄代沟的存在，乡野村妇们总是会聊一些让艾琳娜面红耳赤的话题。 现在，平淡如水的生活起了新的波澜，她怎会不抓住这个机会呢？ 一旁的威廉心里有些慌张，自己的女儿是女巫，在一位有着圣骑士守护的领主府上服务，会不会被发现？ 人总是能够很快说服自己的，可能是看到女儿欢呼雀跃的样子，也可能是希望她走出去体验新的生活，更可能是蛮不讲理地搬家到乡下导致的愧疚——在他的视角中，女儿并不知道自己是女巫，所以也不知道搬家的真正原因——威廉心中升起了一个念头： ‘圣骑士现在都没有反应，会不会是因为他不是神官，所以发现不了？’ 在切斯特城大教堂中，利用熟人关系借到的书籍中，明确提到，只有神官才有办法鉴别女巫，至于教会骑士，只在去抓捕女巫的过程中提过一嘴。 ‘如果他能够发现，肯定早就跳劈过来了，带领主来到陌生地方没理由不侦查邪恶，或许艾琳娜去领主城堡中工作是安全的？’ 连威廉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内心的想法是如此容易屈服，十分钟前还在灌输不要接近贵族的念头，现在贵族一到，就开始犹豫地倒向另一边了。 这就是这个世界，至少是这个王国的运行的基本原理：农奴和自由民听命于贵族，小贵族听命于更大的贵族。 过去三十余年，威廉·史密斯一直在切斯特城的规则下生活着，遵循着历代西境大公制定下来的规则，作为自由民的他已经习惯于听命于贵族。 面对李昂的要求——李昂自认为是建议，但没有用疑问句，所以在威廉看来是一个命令——威廉下意识地遵从，因为贵族对自己领地里的领民，不论是农奴还是自由民，都有极高的控制权。 小时候，西境曾经发生过一些边境摩擦，年轻的威廉就和自己的父亲一起被征召进了军队，为军队维修武器，在战争时期，即使是自由民，面对领主的征召也只能遵从。 养成习惯的威廉甚至都忘掉了，或者说忽略了，其实他理论上是可以拒绝的：王国的法律规定，领主对自由民的权力，只有在战争或者为了公共目的的事项中是完全的，其余情况下自由民有拒绝和离开的权利。 当然，这条法律是这样规定的，但是实际执行中，基本没人监督——没人监督和严格执行的法律就是一纸空文，真到了领地里，还是得看世袭的贵族领主怎么想。 比如说，诸如绞死之类剥夺农奴生命的权力只归于国王所有，但地方领主经常绞死不服从或者犯罪的农奴以达到威慑的目的。 不管怎么样，生于封建社会，长于封建社会的威廉向领主的命令屈服。 艾琳娜之所以没有担心领主发现自己女巫的身份，是因为她还年轻，还坚定地相信书本上的知识，认为书上说只有神官能够发现，那就一定只有神官能够发现，她不会去想来自王都的见多识广的领主会不会也有办法鉴别。 她甚至觉得，刚刚父亲劝说自己不要接近领主，真的只是担心领主道德败坏，让自己被人渣领主欺骗。 至于被男爵发现，艾琳娜觉得当然不可能，她觉得自己隐藏秘密的能力还不错，就连自己的父亲都没发现，自己已经知道自己是女巫了，只要表现正常，男爵绝不可能发现。 就这样，威廉趁男爵仔细打量铁花的时候偷偷回头瞪自己的女儿一眼，艾琳娜也瞪了回去，然后继续好奇地打量着亲自前来铁匠铺的男爵大人。 “那你可以随时前往城堡，并在我的城堡靠近花园的地方拥有一个小房间，我快乐的小园丁，在城堡工作期间，你的饮食会由城堡提供，住宿可以在自己的房间，也可以回到家里，工资必须在证明你是一个合格的园丁之后商议发放，当然，我相信我们心灵手巧的艾琳娜会是一个优秀的园丁的。” 李昂将目光从铁花收回，打量了一眼正为找到工作高兴的艾琳娜，简单提了一嘴工作待遇之后就回头看向威廉打算商讨正事，这让好奇看着男爵的艾琳娜心里有一点小不满。 “好了，我们来商讨一下正事，我在王都求学的时候，曾经在威尔弗雷德机械艺术学院跟随教授学习过，有过一些关于机械装置的想法，想委托你将其制造出来。当然，在这之前我们要先讨论一些其他的事情。” ‘好吧，来了，刚和艾琳娜说过贵族一有钱就会变坏，这位男爵就开始想着满足自己的个人爱好了，就是不知道他说的其他事情是什么’，威廉心中居然有点如释重负，自己刚刚和艾琳娜说的话并不是谎言。 “尊贵的男爵大人，您有何贵干，需要与在下商讨？” 威廉还是没彻底改掉他和贵族说话的方式，李昂也不在乎，直接说：“我在进门之前，听到您提到前任男爵还有几笔订单没有支付尾款，我希望能够将过去的账单先支付完毕，再讨论新的生意。 “所以威廉先生，前任男爵一共还有多少尾款没有支付？” 威廉有点犹豫，按理来讲，这时候他应该要懂事地说一个很小的数字，但一是不知道刚刚男爵听到了多少，自己也不记得有没有说具体的数字，二是法律规定，向贵族撒谎是重罪，如果男爵以后找到了账单，看自己不爽的时候随时可以以此为由惩罚自己。 最后一点，也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点，那就是那笔尾款真的有点多，自己也还挺需要它们的。 “尊敬的贵族大人，根据我和前任男爵之间的约定，剩余的工钱总共是六枚金币。” 老实的威廉说出了真实的数目，他以为面前年轻的男爵会以时间太久或者并不是他的契约为由拒绝支付，结果李昂的回答出乎了他的意料。 “我继承了老莫特的爵位和领地，自然也要继承他的债务，这很合理”，李昂扭过头去看向雷纳德，招呼他拿出钱袋，摸出六枚金币，“剩余的工钱全在这里了，我们现在可以讨论真正的生意了。” “请等一下，先生”，看到金币的威廉慌张地说错了敬语，“请恕我没有提前整理好订单，我这就去将它们找出来交予您销毁。” “不必，我信任你”，李昂在听到威廉实话说出尾款，没有说多也没有说少的时候，就对自己未来合作伙伴的品德很满意，他装作不知道尾款就是为了测试一下威廉，“这六枚金币不止是尾款，更是你的领主对你的信任。 “我接下来要商谈的，是我在威尔弗雷德机械艺术学院里费尽心血的设计，只会找值得信任的人一起完成，威廉，我希望你能够担负起这份信任。 “如果我发现你辜负了这份信任，或者为幕后的他人效力，你就会承载我的怒火，如同过去巡逻队的‘老大’一样。”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李昂目光一凌，盯着铁匠威廉的双眼，仿佛要将他看穿。 听到这一段话，再加上突然被领主盯着，威廉先是紧张地短暂地停止了呼吸，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背上已经出了一身汗。 他低下头去行礼，不敢直视李昂：“尊贵的男爵大人，我将尽我全部的忠诚和力量，为您效劳，为您服务。” 沉默，在得到回应后，李昂依旧面无表情地盯着威廉，没有说话，威廉紧张地继续冒汗，汗水在脸上汇聚到下巴的胡子上，都快要继续滴到地上了，如果领主再不发话，威廉觉得自己都快要站不住了。 就在汗水即将在胡子滴下的那一刻，李昂突然笑出了声，拍了拍面前威廉的肩膀：“我不是说过了吗，和我说话的时候不必那么严肃。” 威廉被拍的踉跄了一步，赶紧向后退去勉强站稳，这才敢重新抬起头，再次看到李昂年轻的面庞。 他很感激领主对自己的信任，也害怕领主的怒火，面前的人不仅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更是一个来到领地两天就解决两个大麻烦的领主，如果敢偷奸耍滑，领主是真的会惩罚自己的。 “好的，领主大人”，威廉深呼吸着，重新站直，“那我们要讨论的伟大设计是什么呢？” “蒸汽机”，李昂吐出了一个古怪的词语，威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李昂重复了一遍： “蒸汽机，我将这份设计称为蒸汽机。” 第二十章 蒸汽机（下） 李昂没想到威廉会把蒸汽机当作一种炸弹。 更让他惊讶的是，威廉知道什么是炸弹，在他决定制作蒸汽机的时候，李昂根据记忆中的信息整理了一遍这个世界的科技树，现在黑火药还处于很原始的阶段，没有被试出正确配方，被人们称为“黑粉”或者“雪粉”。 ‘不用魔法的炸弹，这就是说现在的炸弹需要魔法’，李昂思索着，他并没有在记忆中看到魔法炸弹的信息，可能是过去的身份没接触过武器。 为了保持贵族的形象，李昂没有询问魔法炸弹的信息，直接装作胸有成竹的样子继续说下去： “我们只要让蒸汽将盖子推动起来，它就不会爆炸了。” 接着，他让雷纳德拿出了自己画了两天设计好的蒸汽机图纸，将它摊开放在长桌上，指着活塞的部分跟威廉解释： “你可以看到，下方的烧水炉产生蒸汽，通过这个阀门进入中间的蒸汽锅，锅子上方不是锅盖，而是一个活塞，蒸汽一多，就会像刚刚顶起锅盖一样顶起活塞。 “等活塞被充足的蒸汽顶起，就关闭下方的蒸汽阀门，打开蒸汽锅连通外界的阀门，并且打开上方的冷水阀门，让冷水喷入蒸汽锅，蒸汽冷却就会缩小，活塞也就下落，一切回到最开始的状态。 “之后就是如此反复，阀门不断打开关闭，蒸汽不断将活塞顶起，再让其自然落下。我们就得到了一个稳定的动力源，它的速度完全由开关阀门的速度决定，力量则取决于蒸汽的多寡，按照我设计的尺寸，力量和一匹马相当。” 威廉在一旁听入迷了，他趁着李昂停顿的时候问了一句：“真的不用刻印铭文？真的不需要用魔法来稳定蒸汽？不需要用神术来推动活塞？” “不需要”，李昂无奈的发现，自己的铁匠似乎对魔法道具有深入的了解，但正是因为过于深入，才让他难以进入没有魔法的世界，“完全不需要魔法，纯粹靠机械装置自身的力量。” 他想了想，编了一个理由：“你可能不明白威尔弗雷德机械艺术学院里面都是什么样的人，基本都是中小贵族家里的亲戚，我们没有大量的资源和金钱去研究魔法，更没有天赋成为神官，只能寄希望于这种纯粹世俗的机械装置。” “大人，我认为这个装置比其他贵族们的工坊中所制造的稀有魔法道具更加实用，更加值得推广。我相信，即使它的力量只有孩童一般大小，如果能达到您所期望的效果，那将是人类驯服马匹一样的伟大成就。” 威廉狂热地看着桌上的图纸，李昂分不清他现在的表情到底是装出来的还是真心如此，但威廉反复提到魔法道具，让李昂也有些好奇： “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也使用过一些魔法道具，我认为单纯的蒸汽机完全无法超过它们。” “大人，我是一名铁匠，一名在切斯特城为贵族们制作过魔法道具零件的铁匠”，威廉的语气开始变得严肃，像是在回忆过去，“当然，我只是制造大体的外形，真正核心的部分是每一位魔法师的不传之秘，我也只了解大概。 “根据我的经验，以及和我关系好的法师所说，真正的魔法阵由许多部分组成，能刻印在武器和道具上的都只是简化版，受到诸多限制。 “除此之外，魔法铭文的制作要求极高，不能有丝毫的差错，还要求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制作，否则按照我法师朋友的说法，铭文本身就会自毁，所以魔法铭文和魔法阵本身都不会太大。 “一旦往小制作，铭文和阵符的细节要求就更高，失败率也因此更高，加工难度也更大。 ”所以一件魔法道具，它上面的铭文都是魔法大师们精心设计，反复平衡得到的结果，既不能太多太大，否则还没完成就会自毁，也不能太小太少，否则难以加工、失败率高同时功能也不完整。” 威廉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让李昂都有点没反应过来，穿越了这么久，他只见过几件魔法道具，还全都是成品，导致在李昂心中，魔法道具的制作就和前世里打游戏的副职业一样，点一下就可以完成。 真实的世界果然没那么简单，李昂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算是明白为什么魔法道具那么少见了，去掉圣骑士和盗贼从王都带来的以及路上西境大公雇佣的两名强盗，只有围剿巡逻队的时候从他们的头手中拿到原本属于莫特家族的浮空球。 “而按照领主大人您的要求，任何一个熟练的铁匠在材料充足的情况下都可以做出蒸汽机，好铁匠少见，但好魔法师更少见”，威廉继续说着，在他看来，这种神奇的机械能直接提升铁匠地位。 “像传说中国王陛下使用的自行马车，就是开国时候召集了整整一百余位魔法师和学徒，耗费了八年时间才制作出来的，每一年的维护费用都足以让一名伯爵破产，如果我们能够将这台装置改装一下，在车上装上八台，或许就能像八匹马拉动的自行马车一样前进！我们铁匠也可以成为贵族们的座上宾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李昂不得不打断威廉的畅想，他需要一点更实际，更能推动生产力的产品，而不是继续陷入贵族封建体系的思考方式，“不过我不希望蒸汽机和学院的其他作品一样成为贵族们私有的玩物，我现在有一个想法。” 李昂接着从雷纳德手中抽出蒸汽抽水机的完整设计图，威廉看到后不解地问：“这是什么？蒸汽机的活塞，是叫这个名字对吧，活塞连着一个秤？” “不是秤，是一个杠杆，用来改变活塞用力的方向和大小，驱动一旁的抽水机。” “所以这是一个抽水机？” “蒸汽抽水机”，李昂纠正他的说法，“你作为一名铁匠有去过铁矿上看过吗？” 被这么一点，威廉顿时明白了李昂所想要做的东西：“水！只要没有了矿井里的水，铁矿开采肯定会更多！” “还不止这些”，李昂微笑着说，“包括你说的自行马车，甚至像鸟儿一样飞起来都有可能，前提是我们得做出第一台蒸汽机。” 威廉此时看李昂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那眼神不像是在看自己的领主，更像是在看一位神父，一位驱散黑暗从邪恶手中保护大家的神官。 “大人，我在此再次郑重发誓，我愿效忠您，直至生命之光熄灭。” 威廉再次行礼，向李昂宣誓，一旁的艾琳娜没太听懂刚刚讲的内容，看到父亲这样，也跟着行礼。 李昂没有急着回应，看了一眼雷纳德，见圣骑士点了点头，便把手放在威廉肩膀上：“我允许你的效忠。” 第二十一章 快乐的小园丁 今天是艾琳娜来城堡工作的第一天。 天真的小女巫来到城堡的大门，新的卫兵队正在城堡内的广场跟着雷纳德训练，看到艾琳娜到来，雷纳德让卫兵们继续跑圈，一个人走向艾琳娜。 “你带了什么东西？” 雷纳德指着艾琳娜抱着的包裹问道，圣骑士面甲下的声音嗡嗡的，并没有因为艾琳娜得到领主的任命就对她放松警惕，自己要保护李昂的安全，就必须检查靠近他的每一个人。 “是金属花，圣骑士大人”，小女巫面对圣骑士没有丝毫畏惧，就像每一个初入社会的学生那样自信，“我听说老男爵的坏仆人在离开前偷走了城堡里的装饰，就决定把自己的花送给领主。” (img) 说完就把包裹放在地上解开，露出了里面暗黑色的金属玫瑰花，黑铁自身的反光与暗色构成了巨大的反差，比真花还要更加绚丽。 圣骑士简单施展了几个探测神术，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就示意艾琳娜将包裹重新打好，但他并没有离开，而是简单交代上午的训练任务之后就跟着艾琳娜一起去见李昂。 他们没有从正门的大厅进去，因为那里还没有打扫，一年积攒下来的灰尘连迪斯马斯都嫌弃，在进入城堡内墙之后，两人直接从小道走进去。 “领主大人现在在干什么啊？” 艾琳娜有点小紧张，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贵族的城堡，身旁还有一个全身披甲不露面庞、走路哐哐作响的圣骑士陪同，在离开明亮的广场，进入昏暗的城堡走廊之后，这种紧张感再次加深。 “领主大人正在书房里阅读”，雷纳德简单回应，顺便使用盔甲自带的照明术照亮了廊道，想了想，又给艾琳娜提了一个建议，“你可以将这束金属花放在城堡书房的木桌上，我想李会喜欢的。” 本来刚走进上升的狭长廊道里有些害怕，艾琳娜一听到这句建议就马上高兴了起来：“当然，这是我最喜欢的金属花，是用两年前刚来到这里种下的第一批玫瑰作为样本制作的，每个人都会喜欢它。” “我想也是”，圣骑士点点头，空气又沉寂了下来。 艾琳娜看着黑暗的前方，不由得向发光的圣骑士靠近了一些，随口一问：“领主大人是怎样的人啊？” “不要随意向别人打听贵族，我是领主大人的骑士，不应该对自己的主君发表看法，如果一定要问的话，我会说他是一个仁慈的人，但有些时候过于仁慈了。” 雷纳德转过头去严肃地纠正了艾琳娜的错误，让艾琳娜不由得缩了缩脖子，等到雷纳德回过头继续向前走之后，她悄悄对圣骑士的背影吐了个舌头。 “不要在别人背后做鬼脸”，圣骑士头也没回地说。 这可把艾琳娜吓了一跳，一个劲地道歉，圣骑士也没有在意，继续向前带路，一边走一边跟艾琳娜介绍两旁的房间： “这里是一楼无窗的房间，最靠近走廊出口的那间是你的房间，里面有我用照明神术加持的水晶灯，你可以用它来给房间照明。城堡里还能找到的所有园艺的工具都放在它的隔壁，你可以直接进去。其他的房间暂时没人，不必在意。 “再往上走就到二楼，宴会的大厅就在这里，不过还没打扫就没有开放，之后进来都走我们刚刚经过的小道就行。大厅下面是储藏室和酒窖，不过这不是园丁应该关心的，就不带你去看了。 “往前走是厨房，再前方的塔楼是小教堂，不过现在因为人不够，就都荒废了。我们往另一个方向走，直接去书房跟领主报道。” 听到小教堂这个词的时候，艾琳娜耳朵抽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正常，继续跟着走去。 雷纳德走向走廊中的一扇门，敲了敲，等到里面李昂应了一声后才推开木门。 艾琳娜一进门，就走到书桌边上，还没等李昂抬起头就把金属花放在桌子的一端：“领主大人，我们来看——我来报道了，这是我从家里带的一束金属花，希望能够放在您的书桌上，在疲惫的时候带给您一点安慰。” 艾琳娜笨拙地说着自己刚想出来的话，希望能够得到李昂一些好感。 李昂看了眼雷纳德，对方摇了摇头表示不是自己教的，便笑着表示接受，说道：“莫特领地的特产，自然应该时时刻刻摆在莫特男爵的眼前，这样一看到它们，领主就会为自己心灵手巧的领民而感到自豪。” 笨拙的小女巫顿时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完全忘了这些花其实都是自己父亲打出来的，雷纳德看到后，适时地上前询问：“卫兵队们可以自己在广场训练，我们按照你的安排开始神术和魔法的讲解吧。” “嗯，是也差不多了”，李昂看向窗外太阳的高度，估摸了一下时间，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钟表，小时对于人们来说还是一个过于精细的时间单位，并没有被需要，“那就让迪斯马斯带着我们的小园丁去看看花园吧，希望你能够喜欢。” “好的，刚好出去走走，在这里待的都快发霉了”，不知从哪里发出的声音吓了艾琳娜一跳，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迪斯马斯，不修边幅的盗贼打扮和圣骑士跟领主格格不入，让艾琳娜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好了小姑娘，别呆在那里，我叫迪斯马斯，是追随领主李一起来到这片土地的人，接下来我们去看看花园，记得跟紧点，我可不像那边那个大罐头一样会照明术。” 没等艾琳娜跟上，迪斯马斯就直接跳出了房门，迈着轻快的步伐向后院走去。 这时候的城堡还没有完全成为一个军事堡垒，它是领主生活和招待客人的地方，自然需要有一个花园在后院。 可惜的是，当迪斯马斯带着小艾琳娜来到花园的时候，我们可爱的小园丁看到的只是一片荒废的土地，还有几个大洞在地上，就如同挤过的痘印。 “这是……”艾琳娜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荒芜的花园，她猜到那些大洞大概是花卉灌木被挖出来后留下的痕迹。 “没错，这就是莫特男爵的花园，当我听圣骑士说要让你来当园丁助手的时候，我还以为李昂又有了奇怪的想法，把所有花都换成铁做的，这样盗贼就搬不走了。” 迪斯马斯开了个玩笑，然后开始认真解释：“老男爵以前喜欢宴会，在自己的花园里也种了很多名贵的花卉，据说还有远方国度的蔷薇种，但是在他死后，和其他大部分财产一样被逃跑的仆人瓜分了。” “连花都这样，那群人真可恶！” 艾琳娜的小脸变的气鼓鼓的，随即想到一个问题：“那领主大人呢？他对于花园有什么期待吗？” “没有，要我来说，他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花园，来到城堡这几天，他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书房和镇上，好为领地的复兴做充足的规划”，迪斯马斯完全不在意保密，直接说出了李昂的行踪。 “这样啊……那就算花园修好了，领主大人也很少回来吧”，听到这个消息，艾琳娜有些失落。 迪斯马斯一看艾琳娜这状态，知道之前和雷纳德他们讨论的事情有戏：“不一定，领主大人现在是烦心的事情太多了，前几天刚赶走一群坏人，现在还要规划种植生产，矿场也去过两三次了。 “其实他也很想休息和玩了，李今年也才十四岁，按照王国法还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他曾经和我说过，很羡慕窗外自由的飞鸟，不像他一样被诸多琐事束缚在大地上。 第二十二章 符文（上） “别看他们了，现在你来说一遍神术的基本分类，并用自己的语言总结他们的特征”，雷纳德是一个严格的老师，不允许学生老是开小差。 “神术祭坛，神术祈祷和神术密仪，这三者的区别在于媒介、使用者和自动程度。 “神术祭坛多是被神官提前刻画固定的半自动神术，依靠教会制作的固定的符文或者神术阵启动，能够让普通人启动和使用，不需要使用者调整，不需要使用者支付代价，但自由度最低，效果单一。 “神术祈祷是神官或者教会骑士依靠自身释放的神术，需要在教会中向神通报己名后才被允许使用，不需要媒介，只需要消耗释放者自身的精神力，效果由使用者的祈祷密文决定。 “神术密仪是前两者以外的所有神术，多为教会早期神假以圣徒之手传授的特定仪式，是为了解决教会当时面对的特定难题而单独使用的神术，不具有普遍性，大部分已经消亡在教会发展的历史之中，少量公开的也只是作为历史知识存在。” “很不错”，雷纳德赞赏了李昂的学习速度，“总结的很好，不过纠正一下，神术密仪依旧有少量使用，比如每次教皇加冕，以及三年一度的通报己名仪式都是神术密仪的一种，这些仪式只有教会高层掌握。 “那我接着考你，一个资深神官，和一个新晋神官，他们释放的神术效果上会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李昂直接回答，“准确地说，一旦使用成功，并且仪轨相同，效果就不会有差别，但是在成功率上，资深神官是高于新晋神官的，并且资深神官有着丰富的经验，更能针对当前需求选择效果更好的神术。” “很好，教会学习时候的标准答案到没有区别就可以通过了”，雷纳德点点头，他发现李昂学习时最大的优点是有自主思考，能够举一反三，或者自行总结出更深层次的特征。 如果李昂能够成为一个神官，或者是一名圣骑士，一定能够在教会中取得巨大的成功。 可惜，李昂已经成为了一名男爵，虽然王国法律没有规定贵族不能成为教士，但如果这时候再劝他成为教会的一员，会被所有贵族认为是教会对贵族的挑衅。 以血缘为纽带的传承体系最厌恶的就是以知识和能力为纽带的传承体系。 “如果你还没有继承爵位，我一定会推荐你去教会成为一名圣骑士”，雷纳德不由叹息，“可惜已经晚了，最多也只能成为一名魔法师了。” “魔法师的地位比教会成员低很多吗？为什么大家都更喜欢成为教会的一员？” 李昂很困惑，不仅是面前的圣骑士，就连记忆中的普通人也更偏向于成为预备神官。 “因为教会有神的庇护啊”，圣骑士对李昂的问题同样感到十分困惑，就像有神论者和无神论者交流时候发现世界观碰撞那样，“虽然神允许无信者使用魔法以及神术祭坛，但没有神的许可，不能独自释放神术。 “同时研究神术和魔法需要消耗大量的时间和财产，没有教会支持的话个人很难负担，因此魔法师大多投靠贵族或者富商，基本没人能够独立研究。” ‘这听上去就和前世的科学家一样’，李昂在心中吐槽。 “最后一个问题”，雷纳德敲敲桌子，控制话题重新回到正轨，“神术与魔法的区别是什么。” 李昂深吸一口气，回想了二十分钟前圣骑士最开始跟他说的话，简单总结道： “神术和魔法都来源于伟大的造物主，主对他的信徒给予额外的偏爱，允许他们用更简单的方式释放非凡力量，这就是神术，无信者只能用复杂的方式释放魔法。 “具体而言，一切神术，不管是神术祭坛还是神术祈祷，本质上都是使用触媒指向神的仪轨，本身并没有任何意义，但是被神听到并认可之后，他会让世界遵循信徒的希望而改变，这就是神术。 “魔法是在神所应允的规则之下使用符文组合成法术，任何人都可以使用的，但是因为没有神的庇护，魔法的难度和成功率都相当低，任何一个小失误都可能直接导致施法失败。” 雷纳德拍拍手，表示对李昂的认可，补充道：“非常不错，关键点基本都记下来了，不过还有一个地方需要补充，那就是神术同样使用符文来施展，而且神术和魔法的符文，不论材质，不论大小，只要刻画正确，都可以生效。 第二十三章 符文（中） 李昂看着手中的银币，百思不得其解。 神术祭坛应该是有效的，否则王国货币就不会得到这么多人的认可和信任，教会也不会虚假宣传从而导致自己信任度下降。 问题应该出在别的地方。 仔细摩挲着手中的银币，李昂想着刚刚雷纳德教授的内容，神术同样也是基于符文生效，那么…… “雷纳德，借一下你的剑。” 雷纳德立马拔出剑，但在递给李昂之前犹豫了一下：“李，你想做什么？” “很明显，我打算劈了这枚银币”，李昂直接上前拿走长剑，用靠近护手的剑刃抵住银币，雷纳德还没来得及阻止，李昂就用力向下按去。 王国货币的银币是接近纯银的合金，李昂不知道它里面掺了什么让白银变得坚硬耐磨，但不论怎样也绝对无法抵挡有神术加持的圣骑士之剑。 当剑刃劈开银币表层的时候，异变发生了： 银币开始发热，热到李昂隔着二十厘米都能感受到面前的小银币开始发烫，原本因为长期使用变得粗糙的银币表面开始变得光亮——这不是因为银币刷新了，而是因为表面开始融化了。 符文开始有些微微的发亮，将符文所在的银币区域融化，阴刻的符文自身也被银币表面融化的银填满，整个银币的外环像消融的冰一样下降，在远处再次凝固，表面也变得灰暗。 在符文自身融化之后，发热开始停止，银良好的导热性让它自身迅速冷却，现在桌子上的东西已经不能被称为银币，最多算一摊灰暗的银饼。 “李，损坏王国货币是违反法律的行为”，雷纳德有些犹豫地说出了这些话，圣骑士的道德守则要求自身尽可能遵守所在地区的法律，而雷纳德刚刚目睹了一起违法行为。 “我猜也是，但我想每年都会有各种意外导致银币被毁，上面的微型神术祭坛总不可能检测出这是不是个意外。我猜，一旦它自身有所损坏，就会开启自毁”，李昂稍微戳了戳面前一摊银饼，确认已经凉了下来。 “不，这不是自毁”，雷纳德摇了摇头，觉得刚刚的讲解李昂还是没有理解到位，“还记得我刚刚说过的吗，如果试图仿照货币，稍稍有所偏差他就会失败。” “你是说……这就是失败？你说的失败就是这样自毁？” 李昂惊讶的看向那摊银饼，再次戳了戳，没有从中感到任何特殊的地方：“也就是说，我用剑破坏了微型祭坛，使得符文不再完整，相当于你说的仿制却稍有偏差，于是就失败了？” “应该是的，所有符文刻印的失败，都是在即将绘制完成，或者绘制了一个相似但不完全一致的符文后发生的。即将完成绘制的时候，本质上也只制作出了一个相似而不同的符文，所以本质上只有一种失败的原因。 第二十四章 符文（下） “没关系”，李昂反过来安慰雷纳德，“你是一名圣骑士，自然不需要对神术的原理进行研究，只要会用就行了。” “我可以给你讲一讲怎么成为骑士”，雷纳德突然想到了一点，决定讲些别的东西满足李昂的好奇心。 “贵族也可以成为圣骑士吗？我听说加入教会需要自愿放弃爵位的继承权，可我已经是男爵了？” 雷纳德摇了摇头：“不是圣骑士，是骑士，实际上，骑士也需要神术和魔法的力量。只不过如果是教会培养出来的，除了常规骑士的能力还会独自使用神术，就会被单独称为圣骑士，像我一样。” “等一下”，李昂有些糊涂了，“我以为骑士是一个下级爵位？” “对，骑士也是爵位”，雷纳德点点头，“这种爵位法理上不可以世袭，只有作出贡献之后才可以获封骑士，拥有一小块领地，并跟随一位大贵族。通常是战争中立功被封，也有少量是为领主做事得到赏赐。 “早年战争中获封的骑士基本都借助了魔法和神术的力量，即使是和平年代，通过魔法加持自身的强大战士往往会被大贵族招揽，成为自己的手下，获封骑士。 “更何况贵族继承法规定了只有长子可以继承，其他子嗣都没有继承权，为了保障子女的生活，贵族们都会鼓励自己的子嗣去建立功业，这样他们就可以有机会获封骑士爵位。为了保障子女闯荡中的安全，贵族们都会在成长中训练子嗣。 “再加上骑士训练本身也需要技巧和金钱，普通人难以承担，所以实际上，拥有强大力量的战士基本都有骑士爵位，或者是骑士学徒。” 李昂这才明白，虽然一个骑士是称呼他们的爵位，另一个骑士是赞美他们的力量，但因为各种原因，这两种骑士往往都是一个人，所以实际上没人会区分他们。 “反正骑士也无法被称为领主，在他自己的骑士领上也只能被称为先生，所以更加没有贵族在意这些细节了。被称为骑士还彰显了他的美德和力量，因此许多大贵族也会找机会封自己为骑士。” 雷纳德耸了耸肩，显然对此也不在意。 “那你呢？你是圣骑士，应该也有自己的领地吧？” 李昂好奇地看向面前的圣骑士，他第一次知道对方居然还可能是一个小地主。 “圣骑士不一样，除了普通骑士的力量之外，圣骑士还要通过教会的一系列考核，以及遵守诸多约束——以从教义衍生出的道德约束为主，比如守贫，所以圣骑士是没有自己的土地的，平时也不会有骑士学徒使唤。” 经过一番解释，李昂这才明白为什么雷纳德身为圣骑士却只是孤身一人，在他的记忆中，雷纳德的屋子虽然在王都，却也很狭窄，家具都很朴素。 “好了，不说这些了，重新回到成为骑士的话题上。刚才说过，骑士也需要魔法和神术的力量，就像我在击落巡逻队‘老大’的时候，除了盔甲的神术，也用到了自身拥有的魔法。” “魔法？”李昂捕捉到了这个词，这是圣骑士第一次说自己使用了魔法，“圣骑士不应该使用神术吗？而且我也没看到你使用盔甲之外的符文。” 第二十五章 一人敌，万人敌 虽然雷纳德给出了神学上的解释，李昂总还是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在人类体内的符文，总感觉有点熟悉…… “李，搞定了，那个小姑娘答应帮我们盯着管家和园丁了，她那么小，又是镇子上的人，管家肯定不会特别注意她的，最多就以为你起了色心……” “噌！” 雷纳德的长剑噌地出击，抵在了迪斯马斯的喉结上，圣骑士精湛的剑技甚至预估了迪斯马斯这家伙会后跳一步，刚好压在皮肤上，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咕噜”，迪斯马斯吞了一口口水，然后上下活动的喉结让皮肤被长剑划出了白痕。 “你好歹让我知道我怎么死的，我可没干过什么对不起李和你这个大罐头的事情啊。” 迪斯马斯双手举起，但语气还是以前那般戏谑，这么久的相处已经让他明白，圣骑士只是在吓唬自己，否则，被神术加持、削铁如泥的圣骑士长剑怎么会只在他的皮肤上留下白痕呢？ 被打断思路的李昂也没有恼怒，他好奇地看着圣骑士和盗贼吵架，在城堡里，这是为数不多的乐子。 “你有两个罪名：第一，诱骗孩童，我们只是让你告诉艾琳娜小心管家和园丁，你却利用纯真的女孩让十三岁的艾琳娜去监视危险的敌人； “第二，不敬领主，在莫特家族的领地上对当代莫特男爵言语轻慢，诋毁领主道德，泄露领主行踪，散布谣言性的暗示……” “等等，我怎么就散布谣言了”，迪斯马斯向后再跳了一步，这次圣骑士没有上前，“其他的我都认，我还承认我少上报了在酒馆赢得的经费，但是散布谣言这个我可没有，铁罐头你别造谣！” 只要你在道德的至低点，别人对你的道德指责就没有用，雷纳德显然还没掌握和迪斯马斯交流的技巧。 雷纳德低头看了李昂一眼，犹豫了一下说：“你跟艾琳娜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这你都能听到？还好我之前二十年工作的时候没遇到你”，迪斯马斯瞪大了眼睛，很快又缩回了脖子，因为他发现自己提到过去的“工作”的时候，圣骑士握剑的手又紧了一些。 “我发誓要保护李的安全，所以平时一直对自己施展神术”，雷纳德指了指自己的头盔，“言语探测，人类探测，动物探测，魔法检验，神术检验，机关检测……我时刻准备着这些神术，要不然再遇到上次来领地那种情况就糟糕了。” “你……你当时一定是教会学院里的优秀毕业生”，迪斯马斯找不到合适的词语不激怒地形容雷纳德，“这么做，你负担不会很大吗？” “负担？这些神术需要支付什么代价吗？”神术萌新李昂发问。 第二十九章 一位勇敢而幸运的父亲 很快，第一个愿意交税的人来了，他小心的打量着两边的卫兵，看到都是过去镇上熟悉的人之后松了一口气，快步上前来到男爵面前，滑稽地行了一个不熟练的礼。 李昂没有在意这些，事实上他也看不出来对方的礼仪是否正确，直接按照讨论好的流程开始确认信息： “名字？” “奥斯温”，真正的平民大多没有姓氏，只有名字。 “职业？” “啊？” “平时干什么吃饭的？” “就种，种地。” 这个叫奥斯温的领民也是第一次这样直面男爵，刚刚问题没答上来，已经开始紧张了。 “嗯，家里有几个人？” “三个，我还有我老婆，还有一个孩子。” “嗯，两个成年人，一个未满十四岁的孩子不交税，人头税一共十蒲式耳小麦。” “还有你的粮食税，就按以前交，是十五蒲式耳，所以你的税收一共是二十五蒲式耳，潮湿的坏的要扣除。” “大人，我拉了一车来，就在旁边，剩下的今天一定到。” 蒲式耳相当于原本世界的三十六升左右，二十五蒲式耳就是九百升，听上去很多，但是实际上用一个小推车拉三四趟就够了。 “嗯，会有卫兵确认的，埃德蒙，叫一个人去帮他，顺便检查粮食质量。” “是，大人！” 有了第一个人做样板，很快其他人也前往交税，除了小麦，还有人直接交钱币，八蒲式耳折合两银币，如果是二十五蒲式耳小麦也就三个银币加一个铜币，从口袋里就可以掏出来，轻松的让旁人羡慕。 ‘今年春耕收获之后推广一下粮食收购，这样交税也方便了，不像现在还要等半天’，李昂一边登记，一边胡思乱想，他治下的领民还不错，暂时没有乱子。 税收平稳地进行着，没有过多的波澜，第一批主动来报税的人都是服从领主的老实人。 在场的人除了来交税的人和他们的家人之外，还有更多的围观者。 前几天的经历让他们没有那么害怕自己的领主，敢远远地围观，他们想看看新来的领主究竟是否会信守承诺。 ’来吧，围观的人越多，到时候效果越好‘，李昂在心里想着，顺便把面前之人的名字在税收册上打个勾，又是一个交了二十二蒲式耳粮食的人。 “下一个”，李昂身旁的卫兵看到领主示意，对后面排队的人大声宣布。 很快，一个枯瘦的男人上前，李昂看到他的面容，和埃德蒙跟自己形容的刚好对上。 ‘好，安排的剧本应该要开始了。’ 罗伯特看着面前年轻的领主，突然想到自己的孩子，便往人群之中看了一眼：瘦瘦的小罗伯特被妈妈牵着，在人群中也看着自己的父亲。 看着自己的孩子，想着昨天埃德蒙说的话，罗伯特心一狠，一咬牙，快步上前，来到李昂面前，等待着领主问话。 李昂看到这一幕，心中也叹一声，觉得这个人心性也还不错，就是命不太好。 “你叫什么名字？” “罗伯特，就叫罗伯特。” “家里几个人” “回大人，有三个人。” “嗯，也是两个成年人，孩子不交税，人头税一共十蒲式耳。加上我看看……土地和粮食税一共是十蒲式耳，二十蒲式耳的粮食准备好了吗？” 罗伯特想着埃德蒙的吩咐，双膝跪拜，止不住地磕头：“大人，我没有粮食。” “没有粮食？” 这时候，李昂抬起头，盯着面前的男人，再说了一遍。 “没有粮食，你来这里干什么？” 罗伯特哆嗦了一下，还是回答，“回大人，我愿意用我的血液偿还我的债务，我愿奉上我的所有血液和财产来支付税收，只求您放过我的妻儿。” “你撒谎！” 李昂把手里的登记册一拍，一旁的雷纳德也跨步上前，随时准备按住这个男人。 “你家里一共三个人，还有二十英亩土地，去年大家收成都好，怎么就你会没有粮食？你是我的农奴，你的血液和财产本就是我的，现在你要用我的东西来偿还你的债务？” 罗伯特吓得说不出话来，只得不断磕头，不敢看李昂，但他想着自己的儿子，又咬着牙回答道： “大人啊，我家里孩子病了，粮食都给卖了换药，只剩下一些口粮，实在没钱没粮啊！” “哼，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才十四岁的李昂为了气势足一点，直接站在板凳上，双手撑着桌子，身子前倾俯视跪在地上的男人。 “有人敢为你担保吗？” 李昂环视一圈，所有被看到的领民都低下了头，大家看出来领主很生气，没人敢在这时候触霉头。 一旁的雷纳德也上前按住男人的肩膀，将他上身下压，让他看上去更加低微，难以反抗。 刚刚收税时，李昂一副微笑的样子，对交税的农奴们也嘘寒问暖，让他们感觉自己的领主是一个和蔼的人。 当李昂开始发怒时，大家才意识到，这是一只幼狮，不是猫咪。 大家这才想起，面前这位并不是过去的税务官或者城堡代收税的管家，而是一名贵族，一名有权利处理领地内领民的真正的贵族。 正当大家都以为这个倒霉的男人会因为触怒领主而惨遭酷刑时，一个微弱但清晰的声音传来。 “大，大人，我认识这个人，他是我的邻居，孩子确实病了，粮食都卖了，前几天还去河上游买药。” 刚刚被领主气势吓到的镇民都惊讶地偷偷看过去，那是在场唯一一个身穿简陋皮甲的人。 那是埃德蒙，领主的卫兵队队长，之前和雷纳德一样，一直在负责维护现场秩序，同时负责带队清点小麦体积。 埃德蒙硬着头皮走上前，向李昂行礼之后说，“大人，我可以为他担保，他是一个善良的人，愿意为自己的孩子付出一切，如果您允许的话，我愿意用我的积蓄和薪水来支付他的税款。” “埃德蒙，你……”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埃德蒙，镇上的人很少，关系大家都知道：他们之前只不过是普通的邻居，本该没什么交情，而且埃德蒙之前在矿工队，家里穷，也很少和其他人交际接触，因为这又要花一笔钱。 可是现在，刚刚当上卫兵队队长、前途无量的埃德蒙，居然愿意为了一个没钱交税的人担保！ 周围的镇民安静地等待着领主的回答，他们只是一个看客，但朴素的价值观使他们希望这位贫困的父亲有一个好结果。 李昂看了看埃德蒙，又看了看那个男人，装作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既然埃德蒙担保，那我就勉强相信你，去叫一个人，到罗伯特家里确认一下情况。” 罗伯特贴在地上的面庞露出了笑容，埃德蒙果然没有骗自己，马上高声喊着：“不用去了，我的儿子就在外面等着我！” “雷纳德，你去看看”，李昂按照安排好的计划对圣骑士说着，他的心里在感慨，这样一位年轻的父亲，在这个岁数本应该是积蓄了不少的钱粮，却为了照顾自己病弱的儿子，放弃了几乎所有财产。 如今，又为了一个渺茫的机会，为了自己的软肋，自己的孩子，舍弃自己的尊严，在所有人面前向领主跪地求情，这也不能不说是另一种勇敢。 圣骑士很快走入人群，周围的人自觉为圣骑士让开了路，一位神情憔悴的妇女在尽头等着，一旁的孩子紧紧地靠在母亲身边，胆怯地看着面前高大的骑士。 雷纳德蹲下身去，用盔甲的手掌触碰了一下孩子的额头，回过头来对李昂说：“确实如此，是在发烧，而且探测神术显示有草药的痕迹。” 接着，雷纳德又对李昂说：“以圣骑士雷纳德之名，我请求领主圣许，允许运用神赐治愈术，依循教义之道，医治此受苦之幼童。” 听到雷纳德念出这一段文诌诌的话，李昂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好在前几天探查民情不仅让自己的卫兵队变得熟练许多，也让李昂变得镇定自若，不论听到多好笑的事都不会笑出来。 绷着一张脸，李昂尽可能冷酷地说：“我允许了。” 得到领主的许可后，雷纳德左手握住经文，低声祈祷，随着经文中一段符文逐渐亮起，孩子的身上也泛起一阵微光，几分钟之后才消失。 “已经好了”，雷纳德拍拍小孩的额头。 八岁的小罗伯特也自己用手摸了摸，然后兴奋地拽着母亲的手臂说：“不烫了，不烫了！” 看到这一幕，跪在地上的罗伯特也开始哭泣，最开始他只是听从埃德蒙，说顺从领主的安排可以免除税款，如今更是直接治好了自己的儿子！ 罗伯特不断地磕头，把头皮磕破了也不自知，鲜血染红了地面，他也一直不停地在说着：“谢谢领主大人，谢谢领主大人……” 周围的领民也被触动，纷纷一起念着“感谢领主大人的仁慈”。 李昂也十分感慨，在听了铁匠威廉和农奴罗伯特的故事之后，他就意识到身边有一个会治愈术的圣骑士是多么重要。 而且这个圣骑士武力也不低，虽然上次放光炮直接躺了几分钟，但现在又生龙活虎地给领民治疗，真想不通这么强大的圣骑士为什么会愿意陪自己来到这块小领地。 教会会放这种高端战力走人吗？一个誓言真的无法修改吗？仔细一想，雷纳德在自己身边什么也没有索求过，就连吃饭也…… 李昂感到一阵风吹过，眼睛像被沙子迷住了一样，下意识用手揉了揉，放下手臂之后，他看到罗伯特还在自己面前不断磕头，都感觉快有点神智不清了，赶紧叫一个卫兵上前拦住他，别让他真的昏过去了： “罗伯特，吾乃尔等之领主与守护者，已昭示我慈悲之德。然我亦有公正之一面。若止此仅以一念之善赦免尔之债务，则对他人则不公矣。” 第三十章 李昂的仁慈与权谋 听到李昂的话语，男子眼中刚亮起的火光又熄灭了。 “不过，我也才十四岁，很同情那位年轻的孩子”，换回普通的说话方式，李昂又给予罗伯特希望，“请一位圣骑士释放治疗术，这是你作为农奴一辈子也支付不起的代价，所以，你和你的孩子，都需要无偿为我服务一生，只会支付你基础的食物与住宿。” “应该的，应该的，不知男爵大人需要我们父子做什么？” 罗伯特没有觉得男爵的要求有些过分，自己孩子如果继续每年生病，怕是总有一年熬不过去，可以说，孩子的这条命就是男爵大人救活的，为男爵效力也是应该的。 至于自己，按照惯例，不交税的农奴会被领主当众鞭笞，严重的还会直接吊死。 在罗伯特看来，能够无偿服务已经是这一任男爵开恩了。 看到罗伯特自然的反应，李昂在心中又叹了一口气，前任男爵和他的管家是把领地霍霍成了什么样子，才让大家觉得卖身一辈子是一种恩赐？ 不，不是前任男爵的问题，是整个贵族制度的问题，在这种制度下，非贵族本质上都是领地所有者的财产，都是他们地里的活庄稼，每年定期收割罢了。 就算有少量的贵族主动发展领地，收益也全都进了领主的腰包，像前任男爵发现铁匠威廉能够打造金属花之后大力宣传，最终的收益也都归属于男爵自身，就这，都还拖欠工钱，从铁匠的角度考虑，收益应该是负的！ 至于更少量认为农奴有人权的贵族，会被整个贵族体系认为是叛徒，其余贵族会煽动他领地里面的农奴用各种理由暴动，最终反而被扣上虐待领民的罪名。 最可笑的是，在这种制度下，和贵族们抗争的反而是国王本人，即使国王自身也从不把农奴当人。 国王只是从不得志的小贵族中任命的法官，法官们会通过维护农奴们的利益打击贵族，因为国王本人不希望贵族太过强大！ 再加上教会出于教义的原因会偏向于善待农奴，并且在这个有神术的世界，教会没有像李昂前世那样腐朽堕落，反而因为誓言神术的存在或多或少有些人样。 只是教会同样被时代的观念局限，也以另一种贵族自居，同时教会还要通过誓言和天赋的筛选，人手较少，这一点从莫特领地没有神官就可以看出来。 来自自由世界的灵魂无法忍受这种拘束，李昂也不想成为过去自己一直批判的食利阶级，他想认真发展领地和科技，让这个世界的人们解脱枷锁。 在讨论这出“戏剧”之前，他就和雷纳德说过希望给罗伯特一个低于正常城堡仆人的薪水，在他看来这已经是惩罚了，结果当时一旁的埃德蒙却说： “大人，您不能对农奴这么友善，一旦您这么做了，大家就都不会交税了。” 这时候，李昂才醒悟，虽然这几天了解民情让他觉得农奴的生活还行，但那只是假象。 就如同罗伯特本人的故事一样，还有很多农奴的生活十分凄惨，凄惨的超过他的想象，以至于李昂觉得的惩罚，对他们来说可能反而是奖励。 就像现在，李昂看着面前不断感谢的罗伯特，以及带着小罗伯特过来一起跪拜的罗伯特的妻子，他们的脸上一点都没有被领主惩罚的悲伤。 他明白，这对于罗伯特来说，已经是一种奖励了：治好了儿子的疾病，赦免了所有的税收，又能在城堡有一份的工作，在一天前，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收回心思，李昂绷着脸吩咐着：“你带着自己的家人去城堡外的小屋住下，平时来城堡作为杂役男仆打扫卫生，你的孩子也来帮你。” “谢谢大人的仁慈！”罗伯特一高兴又磕了几个头，仿佛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又抬起头发问，“孩子还小，能不能让他的母亲也来城堡做洗衣女工，我保证她一定会认真工作的！” 李昂看向一旁的女人，只见她也拼命点头，唯恐领主不答应一样，拽着孩子一起下跪磕头。 “可以了，我答应了！” 莫名其妙多了一个洗衣女工，李昂觉得也还行，他之前还真忘了这个问题——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好像还没换过外衣，一直穿着自己看上去最贵的那件维持男爵的面子。 一旁围观的群众也纷纷赞美男爵的仁慈和慷慨，这时候他们真的相信了男爵是一位善良的贵族，少量卫兵队则跟自己熟悉的人说“看，我说的没错吧，男爵大人就是好人”。 周围还有少量人羡慕罗伯特，这些人大都是没分到多少土地的农奴，但一想到没有工资也就收起了心思。 如果是短工，他们还能接受，一是因为现在是冬天的农闲，这边的田地二月份中旬开始犁地，三月份种下春小麦，七月份左右就收获了，一年真正种地的时间不多，大部分人都会有一些副业。 第二是城堡里还包吃，一个人一年要吃掉八蒲式耳的小麦，相当于两枚银币，他要是工作三个月，就相当于赚了五枚铜币，也不能算少了。 第三，能够在领主的城堡工作，本身就是一种地位的象征，大贵族的仆人往往都是小贵族，小贵族的仆人也一般都是富裕家庭的人，就算什么都不是，至少在贵族城堡工作比去种地好。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领主的慷慨，聪明的人也明白了领主给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惩罚”：可惜，没有工资，要不然很多人都会去试试；还好，没有工资，要不然镇子的人都不会交税了。 不管怎么样，大家都挺高兴：本来他们来交税，就是在领主减免后的结果，现在看到领主照顾镇上的贫苦人家，他们觉得自己将来的生活也有希望。 “赞美男爵大人！” “赞美仁慈的李男爵！” “赞美圣骑士大人！” …… 在众人的赞美声中，一处谁也没注意到的地方，一道阴影从远处林间雪上飘过。 在那一瞬间，雷纳德突然扭头看过去，疑惑地使用了几个隐蔽的指向性神术，没能得出结果，只能以为是鸟雀飞过，又转过头去继续监视周围的人群。 在雷纳德施法结束之后很久，躲在树后的阴影才再次飘动，这一次，它顺着风的方向，如同枯枝的影子一样细瘦地移动，在足足十六个人交完税之后才离开这片林地。 一离开雷纳德的探测范围，阴影如同一只黑天鹅一样快速移动，来到河水边上才露出真身：那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正在大口大口地喘气，即使如此狼狈也坚持保持仪态，和镇上的村妇形成了鲜明对比。 “见鬼，这种小地方怎么会有一名圣殿骑士，那些怪家伙现在不都应该在圣所里面待着吗？怎么会自己跑出来？” 女人回忆了一下刚刚探测她的雷纳德，和记忆中圣殿骑士的装束做了一下对比，眉头突然皱起：“不对，他不是圣殿骑士，没有哪个圣殿骑士盔甲的样式和他一样！” 第三十一章 怎么我税都收了，钱还是不够呢？ 女人显然对作为高级圣骑士的圣殿骑士有所了解，但是雷纳德的存在超出了她的认知。 “他的盔甲……他的盔甲不是格里高利十七世之后的款式，是老的款式！他应该不是圣殿骑士，只是继承了一位圣殿骑士的盔甲，要是能看到盔甲上的铭文就知道持有者是谁了。 “不对，圣殿骑士的盔甲也应该保留在圣所才对，他应该是没有被公开的骑士！我以前的猜测果然是对的，教会还保留了力量！可是教会来这里干什么？这里已经很久没有神官前来了，十一税都不怎么收了……” 女人甩了甩头，老毛病又犯了，总想探索历史迷雾中的真实，可惜现在自己已经没那个条件了：“可惜了，得走了，女巫是需要躲着圣殿骑士的。” 突然女人脸色一变，她想到了什么，这个念头让她感到恶心与恐惧：“教会故意对这里视而不见，躲避教会的家伙就都会往这跑……然后派一个阴影中的圣殿骑士，不行，我得快走！” 随后她从胸前取出吊坠，灰黑色的尖晶石闪烁一下，女巫的身型再次消失，雪地上没有留下脚印，飘散的风暗示着她已经离去。 在城堡外广场坐了一天的李昂已经快被风吹傻，等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总算松了一口气，宣布今天的税收到此暂停。 其实大部分时间李昂都没有动作，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清点农奴们上交的粮食了，这是卫兵队的工作，与李昂无关。 只是周围一直陆陆续续有来围观的领民，这让年轻的男爵不得不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好维持自己贵族的威严和体面。 等到李昂回到城堡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新招收的杂役男仆罗伯特去烧水，让自己好用热水洗洗脸，把一天的风沙和泥全都洗掉。 “李，今天收获有多少？” 阴影中的迪斯马斯跳出来，他兴奋地看向李昂，所有人都知道贵族的财产来自于搜刮农奴和自由民，第一次参与总会有些兴奋。 “不好”，李昂打了个哈欠洗了把脸，简单地回答着迪斯马斯的好奇心，“我算是明白为什么老男爵要拼命搜刮了，光靠简单的税收还真养不活一城堡的人。 “城堡旁的小镇一共四十二户，今天陆续有二十一户来交税，刚好一半，平均每户五人多一点，按照我们之前计划的，一共有五百六十蒲式耳的粮食，相当于七枚金币。” 掠过最开始的数据，听到七枚金币的时候，迪斯马斯也撇了撇嘴：“就这么点金币，老男爵是怎么修起这么大的城堡的？” “他不需要付钱，或者说只有很少的钱会付给请来的石匠”，前段时间一直在研究账单的李昂跟迪斯马斯解释道，“大部分劳动都是让农奴在农闲的时候完成的，只需要让石匠来打磨砖石就行。 “而且和王都不一样，城堡需要的石头和木头都来自于领主自身领地里，不需要购买，同样也是农奴无常提供的，领主付出的努力只是吩咐一下管家。” 听到李昂的解释，迪斯马斯也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就和蚂蝗一样，附在领地上吸取血液。” “你说的很对”，李昂洗完脸后把羊毛巾放在水中洗了洗，可惜这个时代纺织技术还不太行，羊毛也不够细，用羊毛巾擦脸总有点磨脸，“如果领主不能让领地发展的更好，那就是一只吸血虫。” “你有什么办法吗？” “有，就看明天铁匠能不能将我需要的东西做出来了。” 这时雷纳德突然出声：“李，你应该后天去铁匠那里。” “嗯？怎么了，不是说好明天让迪斯马斯和埃德蒙替代我登记吗？所有的‘演出’都应该结束了吧”，李昂有种不好的预感，每次雷纳德提出不同的意见都没好事。 “骑士训练，李”，雷纳德上前一步，像是要防止李昂逃跑，“今天已经休息了一天了，明天可不能再偷懒了，如果你只训练了一天就停下脚步，那会是我圣骑士生涯中的耻辱。” 这一刻李昂理解了迪斯马斯的心情：和雷纳德对峙的时候就像在峡谷中行进，无处可逃，只能逆风前行，被风吹到脸上的时候呼吸都很困难。 看着面前的雷纳德，李昂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有很多地方需要花钱！ 供养一个雷纳德这样的骑士，要保持在巅峰状态，配上全套战马和随从的话，一年差不多得花掉三十金币，完全超过了李昂能够承受的范畴！ 好在雷纳德还不是传统骑士，也不需要骑士学徒作为侍从，之后配一匹马，包括饲料的话一年估计也就二十金币左右。 还是不够啊喂！ 现在自己的收入光靠税收，即使小镇以及还没去过的庄园全都交税，再加上零星分布的小村庄以及每年农奴进树林捡柴交的柴火钱等等，按照往年账单，一年也不过四十金币出头。 看上去很多，但是扣除掉城堡所有仆人的起居饮食以及工资之后，也就能养起一个雷纳德，迪斯马斯的工钱还是他自己在酒馆挣来的！ 还有，还有卫兵队，一共十个人，当初说每人每个月一枚银币，包吃包住，那就是至少六枚金币一年的工资！ 他们的武器和盔甲也都还没换装，全都是穿着城堡里翻出来的自由民服装和雷纳德削直的长木棍应付！这又是一大笔钱，绝对不少于三金币！ 光靠税金，连自己现在手下的人都养不活！ ‘怪不得前任男爵要大肆收税，如果矿场收益被贪污了许多，真的只能靠各种加税来满足他的奢侈生活了吧。’ ‘不过，我的目的本来也不单纯是要收税，更多的是造成既定事实，让管家难以用我的名义收税，要是他真敢做什么，以我目前的声望应该还是能够引导大部分镇民的。‘ 心中想着这些，李昂不由得感叹了一句：“钱好少啊！” 雷纳德：嗯？你看着我哭穷有什么用？？？ 在离李昂领地大概三天路程的地方，一幢新修的房子里面，消失了好几天的管家莫里斯在大厅里面焦急地走着，对另一名男人说：“我跟你说了好几天了，你到底想没想好？” “不就是马尔科他们失败了嘛，谁也不知道他们居然还有一位圣骑士，要是只有一个盗贼就没问题。” 男人摇晃着手中的玻璃杯，里面红润的酒液晃动，照映出他的面庞，这种来自大陆的特产和水晶一样，但比水晶更加纯净，更加晶莹，价格也比水晶贵上许多。 在管家面前，他这样做还有别的含义：这珍贵的玻璃杯可不是他能够买到的，是那位大人赐予他的！ 和他相比，管家莫里斯就寒酸多了，不仅没得到什么珍贵的赐予物，还一直从老男爵城堡里搬东西献给那位大人。 男人将这美丽的玻璃杯拿在手上，是暗示莫里斯他们之间地位的差距，在那位大人心中，自己显然更加重要！ “不就是？雷德里克死了！死在了我的面前！！！那个废物明明出发前说有新的装备绝对没问题，倒头来全便宜了那个低贱的盗贼！” 管家抑制不住自己的内心低声吼着，带着小男爵来到领地的第二天他就匆匆忙忙离开，除了表面的招揽仆人，以及李昂猜到的跟西境大公汇报之外，就是来见这个男人，向他寻求帮助。 “那么，我们伟大的药骑士，你有什么好办法把那个幸运的小男爵拉下他的位置吗？” 管家莫里斯换了一种讥讽的语气对座位上的男人说话，果不其然，在听到“药骑士”这个称呼之后，男人的呼吸骤然变粗，手上也冒出青筋。 但很快，大概就一个呼吸的时间，男人又重新平静了下来，生气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把手中的玻璃酒杯损坏，这种来自大陆的特产比自己一年领地税收都贵。 他装作没听见莫里斯叫出他不愿回忆的外号，男人用低沉的语气说着：“当然，我当然有一个好办法……” 第三十二章 药骑士与另一位女巫（2.8k） “我先说好，你可别害我，现在我们两个是同一条船上的同伴。” 莫里斯并不完全相信面前这个男人，之前试图做掉李昂身边的守卫的时候，就是找他要的人，结果找来的人把事情办砸了，办砸的很彻底。 现在管家怀疑，李昂那边已经从各种蛛丝马迹中找出了自己是叛徒的证据，这才到药骑士这边找帮手。 ‘如果当时没有被吓到，也不会这么急匆匆地离开，而是消除疑点之后再走’，莫里斯心中想着，对当时的行为懊悔不已，可惜无法补救了，他只能靠面前这位想办法。 “放心，放心”，男人将玻璃酒杯放下，眼睛依旧像蛇一样盯着莫里斯，看得管家心里发毛，“你先确定，那名圣骑士只是普通的圣骑士？” “肯定，他绝对不是什么大人物，大人物才不会来这种地方“，莫里斯不耐烦地回答着，对方一次失误之后就太过谨慎了，在管家看来就是想抽身的意思，“再说了，作为贵族管家，现在的大人物衣着样式，外貌特征我都得记住，绝对没有一个符合他的。” 可怜的管家并不知道，正是圣骑士雷纳德用测谎神术识破了他虚伪的忠诚，而且他甚至没有意识到，在自己说没有大人物样貌符合的时候，他甚至没见过圣骑士盔甲之下的样貌。 “那你可以找一名精通毒药的药剂师，刚好她就躲在这片领地，回去的路上刚好能碰见”，药骑士侧着脸构思着阴谋，他在回忆那名药剂师的信息，“你可以在河流的下游找到她，然后出示你忠诚的证明。” “她也是那位大人的仆从？就在我们的领地上？” 莫里斯呼吸急促了一些，还好之前自己没有不忠的举动，要不然可能就莫名其妙地被毒死，那位大人真是深谋远虑，还让一名毒药师监视领地。 “是我的领地，我亲爱的莫里斯”，男人厌恶地看了一眼莫里斯，“你只是一名管家，服务于那该死的莫特家族，而我，是一名骑士，一名正式册封过的骑士！” 管家也讨厌对方毫不掩饰地厌恶，在管家看来，对方这种欺下媚上的行为一点贵族的优雅都没有。 “好了，你就直说吧，那个人叫什么，长什么样，接头后说什么能让她帮助我？” “她应该是一名女巫”，药骑士突然说道，把管家都吓了一跳。 “女，女巫？那种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看你这懦弱的样子，不会真信了教会那些宣传吧？”药骑士再次嫌弃地看着莫里斯，在他看来莫里斯一点贵族仆人的从容都没有，难怪不被那位大人看好，“魔鬼都在北方和矮人打仗，真要诱惑人，得穿过整个矮人国度，你觉得矮人们就这么不堪一击，还是觉得教会作为人类的屏障是一群废物？” 第三十三章 反复被爆头的骑士训练 在三骑士之一的药骑士算计李昂的时候，李昂也在算计他，或者说算计所有的三骑士。 李昂说出“钱不够”之后就一直呆呆的坐在椅子上，雷纳德和迪斯马斯以为他只是在心中哀叹钱少，也没理会。 突然，李昂蹦出了一句：“我们得把三骑士的领地用起来。” 这可把盗贼和圣骑士吓了一跳，如果说之前干掉矿场管理员、干掉巡逻队队长都是在贵族体系的规则之内被允许的事情，直接干掉三骑士就是另一回事了！ 看到圣骑士和盗贼都慌张地站起来，李昂不解地问：“你们怎么了？” “他们只是没有来觐见和宣誓，你要是缺钱可以罚款，只要没有明确武力挑衅，就没有办法在规则内削去他们的爵位，其他的贵族们也不允许这种破坏贵族体系的事情发生的”，熟悉贵族那一套的雷纳德率先回答。 “到时候，你就会成为千夫所指的大恶人了！”迪斯马斯的回应简单了许多。 “你们在想什么呢”，李昂感到哭笑不得，马上又意识到的确是自己说的话有歧义，“我只是想让他们更高效地利用领地，看看他们领地里都有什么资源吧！” 李昂从书桌上拿出账单，挑出其中几张羊皮纸，举着对两人说：“你看，我手下三个骑士，药骑士手里有大片的林地，木骑士有大片的沼泽地，还有一座石灰山，金骑士最好，还有一个河流入海口！ “要是能把这些土地都掌握在手上就好了，可惜都被分出去了，要不然我的领地就能更加富裕。” 雷纳德和迪斯马斯都默不作声，他们都在心里吐槽：你要不看看整个地区的农田都在哪里？你也知道他们一个是林地，一个是沼泽和山地，还有一个是海岸啊。 在这个时代，林地意味着野兽和野果但更意味着危险，沼泽和山地就是人迹罕至的代名词，至于海岸，没有防洪堤和防洪坝的海岸，敢安家就会被冲走，还有，你不看看那条小河有多窄？ 在李昂眼里，那又是另一个样子：林地意味着大量的木材和木炭资源，沼泽可以抽干作为农田，石灰山更是水泥的原材料，河流入海口就算小，也能给航运带来便利，大不了挖宽一点，还能造水车。 (img) 之所以对骑士的领地打主意，还是因为自己家收入太少了，短期来看自己只有一个半废的铁矿，还远远不够实现心中的理想。 而且自己的领地上除了铁矿床，暂时没发现别的矿物，如果有煤的话那就起飞了，可惜没有。 雷纳德和迪斯马斯看到李昂兴奋的模样，纠结了一会，决定给他泼一盆冷水，在讲完实际的情况之后，李昂才想起来，自己不在二十一世纪，而是大概十三世纪的科技和生产力水平。 ‘怪不得这块领地没人争没人抢，治理这完全就是亏本啊！’ 李昂感到头疼，就目前来看，他只能在使用木炭驱动简易蒸汽机，材料学和工程学都没开始点，在这种情况下制造出来的蒸汽机是达不到农业拖拉机的要求的。 只能看后续怎么走了，能跟魔法结合就更好。 “要做的还有很多啊” 昏暗的书房中，李昂独自叹息着，等到三人安排好明天的事情，李昂就回到自己的卧室，和往常一样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早上，卫兵队和迪斯马斯早早的离开城堡去广场上等级税收了，李昂则被雷纳德从床上拽起来进行骑士训练。 ‘我一定是被这具身体影响了，对，没错，十四岁小孩子刚好在叛逆期，激素影响了我的想法！’ 李昂一边心中将懒惰归于外因，一边疯狂的在空中蹬腿挣扎，可惜一点用都没有，盔甲高度超过一米八的圣骑士提起一个一米六的小家伙还是很容易的。 直接从床上被拽到操场上，雷纳德一边帮李昂穿好护具，一边说：“你已经进行了一个周期的基础体能训练了，今天我们先让你感受一下基本的战斗，不必求胜，只要能够挡住我的攻击就行。” “啊？我不是才训练了一天吗？” 迷迷糊糊的李昂突然惊出了一身冷汗，以为自己不小心直接睡过了一周。 “时间上是一天，但也是一个完整的周期”，雷纳德给李昂穿好了下身的护具，开始走到李昂身后给他穿上上身的盔甲，“第一天是肉体的训练，在不断的撕裂与治愈中激活你的肉体，第二天是灵魂的休息，所以我才放你到外面玩一天。” 听到雷纳德用“玩一天”来形容收税，李昂在心中吐槽：那是领主的工作好不好啊！ “今天继续，说实话你和同龄人比起来进度太慢了，他们一般都是七八岁的时候就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大贵族家中训练”，雷纳德拍了拍李昂的肩膀和背部，确认护具穿戴正确。 第三十四章 骑士的训练在于反复挨打！（2.7k） “砰！” “注意力集中，眼睛不要飘到对方的脚上！” “砰！” “手要动起来，手要快于眼！” “砰！” “很好，就是这样，下次再快一点！” “砰！” “不要把手臂收回胸前，要放出去！” “砰……” …… 不知被打了多久，李昂感觉自己已经能看到三个雷纳德了，对方终于抬手示意允许李昂休息。 “扑通”一声，李昂直接倒地，脸朝下的那种。 “不错，比我预想的好多了，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昏过去呢”，雷纳德走到他身边，蹲下来摸了摸他的鼻息，翻了一下他的眼皮，确认没事了就先回到长凳上坐着了。 李昂都懒得白他一眼，双手撑地用全力翻了个身，摆成一个大字用力喘气，闭上眼睛说道：“怎么，这次，不用，治愈术了？” “得让你的肌肉记住这种感觉，治愈术会擦掉它们的”，雷纳德摇了摇头，“你以为治愈神术是万能的？还是说你希望继续挨打？” “不，不用了”，李昂继续大口喘着粗气，“治愈术，会，擦掉，肌肉的记忆？咳，咳咳。” 一次说的太快，李昂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当然，你以为治愈术是什么？它是根据你灵魂为蓝图重建你的肉体，像跑步锻炼这种单纯增长肌肉的，灵魂和肉体的状态是几乎同步变化的，可以直接用治愈术恢复，只需要让灵魂多休息一天就行。 “像技巧训练，就得等肌肉慢慢消化，如果刚训练完就用治愈术恢复体力，肉体状态会因为重置没有东西可消化，你的灵魂就无法从训练中获得养分，那就白训练了。” “那，今天，就，训练到这里了？” “怎么可能”，雷纳德再次起身，“你的其他部位还要接着挨打呢，我是说，你的四肢和躯干都还要锻炼，好了，休息时间已经到了！” 其实李昂现在的状况也没有他看上去那么不堪，厚重的护具和轻巧的木剑都保护他不受伤，他只是单纯的面对圣骑士精神压力太大了，刚刚休息一下就像开闸的洪水，整个人都垮掉了。 现在，他又勉勉强强地站了起来，看着圣骑士挥过来的剑，李昂干脆摆烂了，直接闭上眼睛，骂就骂吧，反正又不多这一句。 黑暗中，预想到的痛苦没有到来，李昂不由好奇地睁开了眼。 “砰！” “嗷！” 一睁开眼，就看到浅白色的木剑击中了自己的右手大臂，李昂疼得第一次叫出了声，单膝下跪，握住剑柄的手也松开了。 “骑士要时刻正视敌人！骑士要时刻抓住自己的武器！” 雷纳德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又后撤半步，重新摆起了架势，眼看就要上前一步攻击李昂。 李昂连忙抓起地上的长剑，他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就像刚刚被敲傻了一样，靠着本能也跨一步上前，模仿雷纳德摆出同样的架势，准备进攻。 “啪！砰！咚！” 第一声啪，是两柄木剑相撞。 第二声砰，是雷纳德的长剑打中李昂手臂的护具。 第三声咚，是李昂被击飞的长剑落地的声音。 “我击中你的剑了，我击中你的剑了！” 李昂兴奋地大喊着，不顾手臂的疼痛，高兴地对雷纳德大喊着。 “有进步，但不多”，雷纳德点评着李昂的行为，“骑士的英勇不是不顾一切向前冲，你虽然击中了我的剑，但你的技巧和力量都不如我，直接和我对抗是愚蠢的，你选择了错误的方式。” 李昂眨了眨眼，可能是年幼的身体的影响，他突然大喊道：“圣骑士雷纳德，我以你的领主和一名幼童的名义命令你，停止你的进攻，放下手中的武器，向你的领主行礼！” 雷纳德被对方孩子气的行为逗乐了，他举起长剑挽了一个剑花，郑重地对李昂说：“骑士的美德之一是荣耀！任何战斗都应当是荣耀的，纯粹的，我不会因为领主的胁迫放下手中的长剑！” 说完，他就再次进攻了过来，现在李昂手中没有长剑，他只能抱头鼠窜。 李昂往自己长剑的方向跑去，在蹲下拿剑的时候速度慢了下来，迫不得已被雷纳德击中，出乎意料的是，雷纳德这次主动停了下来，点点头说：“有进步。” “啊？” 李昂看了看自己被击中的手臂，他没想出自己哪里有进步了，这次抱头鼠窜居然比刚刚截击失败评价还高？ “你躲开了我的第一次攻击，不是吗？而且马上做出了选择，去寻找自己刚刚被击飞的剑。” 听到这话，李昂感觉有些尴尬，在自己的视角中，只是因为毫无胜算就直接跑掉了，不过躲开第一次攻击的确是进步，放在今天最开始肯定反应不过来。 “不必为自己的躲避感到羞耻”，雷纳德看出来了李昂心中的想法，“在毫无胜算的情况下，骑士要学会保全自身，盲目送死并不是正确的选择，除非是被安排断后，否则当你看到无法战胜的敌人，第一个反应应该是尽全力逃出去，将情报送给大部队。” 李昂若有所思，面对无法战胜的敌人，逃避并不可耻，而且很有用。 “好了，休息结束，继续加油吧。” 雷纳德没有多休息一秒的意思，话音刚落就直接就地举起长剑，向前迈步进攻。 第三十五章 无名之书（上）（2.7k） 当李昂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有一个用草扎成的小风车在转动。 “那个小姑娘给你的”，雷纳德看到李昂醒来，还没等他提问就说道，“她来花园的时候路过操场，看到你在休息，就想着给你做了一个小风车给你。” ‘艾琳娜？她今天也来了啊’，李昂在心里想着，因为园丁还没有来到城堡，作为助手的艾琳娜也只能等着，每天来到城堡的花园也只是来看看打算在哪里种花。 正想着，李昂打算起身，一只手撑着地面想借力站起，结果手臂一颤，整个人摔到了地上。 “还好小姑娘已经离开了，要不然你刚刚的行为有损贵族的体面。” 从雷纳德的语气中，李昂听出了一丝戏谑，他很惊讶古板的圣骑士居然也会开玩笑了，虽然很尴尬。 “如果是迪斯马斯，他刚刚一定能写出一段吟游诗人听了都自愧不如的讽刺诗。” 李昂也没好气地回击，他发现这个时代的人总喜欢运用各种比喻，现在算是现学现用。 “扶我起来吧，今天就去书房看看书，你说的对，让领民们看到我如此虚弱，是有损贵族的体面。” 回击完之后，李昂也认可了雷纳德的部分看法，在这个时代，大部分贵族只是通过所谓的“体面”来让领民们认为贵族是高出常人一等的上等人，进而维持他们对领民的统治。 ‘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在不能掀桌之前就要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入乡随俗了吧。’ 很快，李昂的思绪就被肌肉的酸疼打断，前世他强度最大的运动也只不过是大学三千米体测，那时候他还能及格，等到研究生的时候，就纯纯废物一个了。 没想到，到了异世界还要被逼着锻炼身体…… 还好有雷纳德的帮忙，他把李昂提到书房，放到座位上之后就在一旁守卫着，等待新来的罗伯特把午餐送来。 李昂这次没有继续研究领地的账单——他现在整个人从肉体到精神都很疲惫，决定看一些轻松一点的，他将目光投向了墙壁上的书架。 在罗伯特成为杂役男仆之后，李昂就把大部分卫生打扫工作交给他了，但是书架是一个例外——无他，这个时代的书太贵了，一本普通的诗歌故事集可能要几枚甚至十几枚金币！ 最开始李昂并不了解书籍的价格，在前世，李昂作为一个喜欢看书的小镇做题家，家里也有四个书柜用来放书，刚看到男爵的书柜时，还嫌弃地觉得太小，设计得跟花瓶陈列架一样。 当时李昂打算随意翻阅一本书的行为还被迪斯马斯赶紧拦住，就好像是做了什么危险的事情一样，李昂这才知道在书籍匮乏的年代，当一本书价格变贵之后，阅读的方式也会有所改变： 双手要光洁，不仅不能有饭后的油脂，也不能有自然分泌的手油，所以必须得先洗手。 看书的地方也不能在阳光下，会照坏昂贵的羊皮纸，存放也要避开阳光，修道院就往往把书籍放在地下暗室。 翻页的时候动作也要轻柔，拿取书籍的时候也要小心谨慎，以免扯坏书页。 正因为书籍如此昂贵，李昂还发现，这个书柜甚至是一个魔法道具！还是专门定制的那种： 书柜里每本书的封面和封底都用绘制满符文的羊皮纸包裹着，其间流溢的微光说明这是真货，在空白处还有一段小字：书籍离开书柜一天或撕去本页后将自焚。 在书柜的额头上，也有类似的一行小字：离开此房间，书柜和书籍将自焚。 这是李昂见到除了硬币以外的第一个魔法道具，专门把存放书籍的书柜制作成魔法道具，也可以反过来说明在这个时代书籍的珍贵。 这也是为什么没有仆人盗窃书籍的原因：偷了也没用，还有着火的危险。 作为爱书人的李昂，看到这种反盗窃系统也不禁感慨，这个时代的反盗窃系统就是这么粗暴。 前几天，李昂只是让迪斯马斯清理了一下书柜，并没有亲自去看，盗贼虽然没能占有一两本书，但是抚摸着和金子一样贵重的书籍——因为加了“反盗窃”魔法——盗贼也乐得合不拢嘴。 今天李昂终于有空从杂物堆一样的账单中抽身，他看着书柜里面的书籍，在心中吐槽着： ‘《王国简史》、《骑士剑法十三招》、《管家》，嗯，这几本还算正常。 ’《如何与人交流——学会最优雅的王都贵族风格问候以及对话》，这的确是刚需，老男爵开宴会的时候肯定恨不得把整本书都背出来。 ’《约克商人布鲁斯克鲁索的生活经历与惊奇冒险：二十八年以来，他孤身一人居住在西境海岸荒无人烟的小岛上，临近奥鲁诺克河口；海难之后他被冲上小岛，成为唯一的幸存者；书中还讲述了最后如何不可思议地为王国商队所救……》，我去，什么异世界《鲁滨逊漂流记》？‘ 在书架上看了一会——其实也就十一二本——李昂对领主的书柜大致有所了解： 几本对领地管理有用的工具手册——但李昂怀疑老男爵从来不看，要不然怎么把领地霍霍成这样。 两本骑士训练的书籍——对李昂一点用都没有，他觉得里面一定没有教你怎么放光炮的章节。 最后几本小说——有趣，刚好可以看看这个世界的人都喜欢看些什么。 正当李昂打算拿出书架上名字最长的书籍时，他突然发现，在书柜的内侧，本应该是木板的地方，还嵌着一本书。 第三十六章 无名之书（下）（2.7k） 打开那本无名之书，第一页似乎是一个标题，使用的是王国语言的字母，但是内容却像是毫无意义的乱码，拼不出任何单词。 小心地继续翻了几页，接下来的内容看上去就像一本正常的书籍，还有分点描述的排版格式，看得出作者很认真的在写着什么。 可是问题是，后续的内容还是乱码。 乍一眼看上去，纸面上的内容就是正常的王国语——规范现代的字母书写，清晰明快的排版设计，错落有致的句子结构。 唯一的问题就是，每一个单词都不是王国语。 在雷纳德的帮助下，李昂也确认了这本书不是任何一种其他教会的已知语言，面对这些信息，李昂第一个想到了一种前世古老而简单的加密方式： 凯撒加密。 凯撒加密，又称凯撒密码、变换加密，是将所有字母按照字母表顺序移动指定位数，产生新的字符串的加密方式。 加密后的文本，并不会改变句子的形式和结构，只会让具体的单词看上去变得混乱不堪。 刚好，那本奇怪的书里面写的就是这样子的内容！ 从书本上的内容来看，应该没有特别复杂的加密，因为所有的词句都是按照正统的王国语句的顺序和结构去写的，如果让一个近视眼来看的话，他会认为这就是正常的语言。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每一个单词李昂都不认识，而且每一个单词都不符合亡国的构词法，完全没有按照语言音节的结构去拼写。 从这一点上来看，它应该是对每一个单词或者说每一个字母做了单独的加密，而最简单，或者说李昂现在最容易破解的加密方法就是凯撒加密。 验证这个猜想的最好办法，就是根据字母出现的频率来破解。 在圣骑士惊异的注视下，李昂开始了破解的过程，在耗费三张羊皮纸之后，李昂恨不得高喊尤里卡（希腊语，我发现了）！ ‘还好这个世界加密方法不复杂，也不对，或许是这个男爵家族没有掌握更复杂的办法’，李昂一边心中庆幸，一边开始翻译这本书的内容。 很快，将秘文反推李昂得到了真正的原本： “莫特家族的后裔，不论你是在父亲的陪伴下阅读这本书籍，还是一个人的深夜探索魔法的奥秘，作为你的先祖，我，理查德·莫特，会在书中告诉你我们家族关于魔法的研究……” 看到李昂写下的文字，圣骑士兴奋地说着：“是莫特家族传承的魔法！李，你这次可真是找到贵族的财富了！” 看着面前兴奋的圣骑士，李昂意识到这本魔法书有多么重要：当初从管理员家中搜出一百四十多个金币，圣骑士都没有现在这么兴奋，那这本书的价值肯定在一百四十个金币之上！ 第三十八章 女巫的秘密 很快，艾琳娜看不懂翻译出来的内容了。 “为了更好的掌握魔法，莫特家族的后裔需要明白，魔法是如何运作的？它的本质又是什么？” ‘魔法的本质不就是魔法吗？’ 艾琳娜心里想了一句废话，在她眼中，魔法就是魔法，不是什么别的东西，就像锅子不是瓢一样，锅子的本质就是锅子。 “魔法是通过操纵符文来激活符文效果，只要通过合适的符文组合，就可以将效果相互叠加、作用，实现复杂的魔法。” “一些人将魔法有法阵和仪式两种，这不过是不同的排列符文方式。” “法阵是将施法者自己绘制符文，并稳定地排布。” “仪式是利用自然存在的符文，通过一定的方式唤醒符文。” “不论如何，魔法的本质就是使用符文。” ‘原来父亲组装魔法道具的时候，那些刻满花纹的铁板就是符文构成的法阵啊’，艾琳娜一边翻译，一边尝试去理解，对于一个平民来说，能看到书本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一定要珍惜机会。 ‘可是，那些花纹明明不是文字，为什么又说是符文呢？’ 想不通的艾琳娜决定继续往下看，没准会有答案。 “这些符文又被称为神的语言，在教会的传说中，是伟大的圣父创世之后，向还处于懵懂状态的人类传授了这些原初的文字。” “根据这一说法，我们如今所说的所有语言，是在人类先祖失去父神的宠爱后，逐渐由原初文字劣化而来，各国字母之所以相似，就是因为他们都来自于这原初的文字。” ‘啊，教会的嬷嬷提到过这一点’，看到熟悉的观点，艾琳娜感到很开心，可是下一段文字就让从小只接触过教会的艾琳娜有些无法接受： “也有法师提出了不同的观点，认为所谓的原初文字只是随机排列的符号，古老的人类先祖无意中刻画出这些符号后，发现了其中蕴含的力量，在模仿这些原初符号的过程中，形成了人类的文字” ‘亵渎，亵渎！’ 小女巫愤愤地抄写着翻译后的文本，握笔的力度都不由得大了一些，很快，她突然又想到，自己已经成为了女巫，是教会口中更加邪恶亵渎的存在，不由得情绪低落了起来。 等到李昂看到这段文字，他可能会更认可后一种说法，尤其是在圣骑士刚刚讲过了大法师霍恩海姆发现新的火焰符文绘制方法的故事之后。 好在作者也没有细究，毕竟不论是哪一种说法都难以被彻底验证： “不论哪一种观点是正确的，我们都可以从中明白，现在人类语言文字中依旧残存着真正的魔法符文的痕迹，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很多童话故事中，不好好学习的孩子会突然掌握魔法：他们抄错了字母。” “噗”，艾琳娜没忍住笑了出来，然后很快假装无事发生，桌对面的李昂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发现，又继续低头做着农业规划。 “比如说风这个词，其中第三个弯曲的字母，就对应着一枚原初符文，其表达的含义是让物体移动，如果孩子在学习单词的过程中无意间写出了原初符文，他们的家庭作业就会飞走，家庭教师也会生气。” ’好惨的孩子啊，原来贵族的孩子们还有家庭作业？真是幸福，在家里也可以学习‘，已经三年没有上过学的艾琳娜很羡慕书中的孩子，她觉得即使被家庭教师骂也是一种幸福。 ’如果我也能继续学习就好了‘，小女孩心中叹息着。 然而很快，我们的小女巫就没有心情继续叹息了，因为她在书中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说法： “正如之前所讲，仪式魔法是通过特定方式激活自然存在的符文，最常见，最普适的仪式魔法就是骑士魔法和女巫魔法。” ’骑士魔法……和女巫魔法？！为什么书中会把骑士和女巫并列？女巫魔法为什么是仪式魔法？我在成为女巫的时候没有感受到仪式的存在啊？‘ 艾琳娜的心里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她差点没控制住笔，颤抖的手险些将墨水洒在羊皮纸上，但是她最终靠着自己的意志力强行控制住了，因为她想知道关于女巫的秘密，关于自己的秘密。 以及一些别的东西。 ‘男爵大人也在进行骑士训练，难道这也是一种仪式魔法？可是不断的增长体力和技能，到底会在哪里激活符文呢？’ 艾琳娜迫不及待的继续翻译，抄写的速度也变得更快，字迹开始略微有一些潦草。 “圣父创造人类之时，就以符文作为原本，编织出了人类所有的可能性。” “人类的生长发育，以及世间所有动物、植物的生长发育，只是在不断激活自身内在的符文，不断地无意识使用圣父赐予我们的魔法的过程。” 这段话看得艾琳娜有些头晕，里面讲述的内容已经超过了艾琳娜的理解能力，但小女巫依旧坚持了下去，她开始不去理解文本，而是直接将他们背下。 或许，将来有一天自己能够真正明白。 “骑士魔法和女巫魔法就是如此，通过外部的锻炼激活内在的符文，让圣父对人类的期待得以实现，贵族之所以能够掌握魔法的力量，就在于贵族的血脉中的符文更加完整和高贵！” ‘那贵族中女巫的数量不是就更多吗？为什么没有听说过贵族女性被当作女巫抓捕……‘ 一瞬间，艾琳娜突然想起来，许多著名的女性贵族都发誓一生守贞，没有任何子嗣。 而女巫，是没有办法生育的。 ’难到那些大人物全都是女巫……‘ 不公平的愤懑冲上了艾琳娜的心头，她这才意识到，为什么总是传出平民女性被作为女巫抓走的事情，而贵族女性却没有女巫。 但是几个呼吸之后，这种愤懑就消失了，它像一颗没有点燃柴火的火星，闪烁几秒后就坠落在地上消失。 ’原来是这样……贵族和平民果然是不一样的啊。‘ 习惯于贵族制度的艾琳娜没有产生反抗的想法，因为她从小就被灌输了区别的思想，就连让她意识到贵族女巫事实的这本书，也在强调贵族的血脉更加完整和高贵。 ’可是，为什么骑士就可以行走于阳光之下，而女巫却不行呢？‘ 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阴影中，女巫的身影若影若现。 “我允许你进来，是因为你出示了那位大人的印记，如果你胆敢肆意妄为，那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第三十九章 女巫塞拉（上） 塞拉很心烦，刚发现家附近多了一位圣骑士，又被讨厌的家伙找上门，让自己前几天行医的好心情消失不见。 “如果为了一些小事就来烦我，我会让你亲身体验草药的奇妙的。” 管家并没有因此生气，为那位大人服务久了，他已经明白，许多专业的人员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坏脾气： “尊敬的女士，我今天来到这里，是为了那位大人的伟业，希望您能为那位大人的事业提供帮助。” 女巫盯着对方，过了好一会才突然笑出声来，一阵轻笑之后，她说道：“这不是我们尊敬的管家嘛，怎么您也会如此低声下气了？” “您认识我？” 管家心里一颤，果然，这个女人是在监视自己，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掌握自己偷偷截流金子的罪证。 “怎么不认识，您去年还派人来我这里收过税金呢，真是好气派啊，四个人跟在你的后面，僭越地拿着莫特家族纹饰的武器，我猜，那些东西都被你当作礼物进献给大公了吧？” “是的，我一点都不敢私藏”，管家低下头去，表示臣服，不论是出于女巫的实力，还是对方在大公集团中的地位，自己都应当表示尊敬。 “直说吧，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又有哪位贵族该在‘正确的时刻’谢幕了？” ‘果然，这个女人在监视着自己，就是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 内心恐惧的管家并不知道，塞拉根本不关心他的事情。 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因为塞拉一直在为大公做这种事。 塞拉出身于从男爵家庭，在成为女巫之后开始流浪。 来到西境，流浪女巫塞拉被西境大公抓住之后，并没有被直接交给教会，而是被大公庇护。 那位大人说自己明白女巫是无辜的，双方被誓言约束，大公也因此要保障塞拉的基本安全。 与之相对应的，塞拉自己需要利用能力，为那位大人清除前进道路上的障碍。 最初的两三年，塞拉很满意自己的生活，因为那位大人是位善良的好人，他没有让塞拉去刺杀所有敌对派系的贵族，而是在收集证据判断对方的品性和道德之后，将无药可救之人的信息交给塞拉。 然后，在夜色的掩护下，塞拉就会使用大公交给她的魔法道具，无声无息地收割对方的头颅。 至于爱护领民，遵守道德的贵族，那位大人总是愿意屈尊谈判，即使最终没能统一战线也不会报复，这样的行为在塞拉看来都有些过于仁慈了，即使是原本的从男爵小贵族圈子，也很少这么干净的。 直到有一天，在塞拉完成新的任务之后，发现目标死前写的一封信，好奇心驱使她打开了信封。 ‘反正任务已经完成了’，她心里想着，‘就当是搜集罪证。’ 然后，她就发现了一封给孤儿院的捐款信。 ‘这没什么’，她在心里说着，‘总有坏人会做些善事，骗自己在赎罪，求个心安。’ 很多天过去了，那份信都已经快被塞拉遗忘。直到有一天，她任务途中来到了一座小镇，在旅馆休息的时候听到旁边传来吵闹的哭声。 “隔壁是怎么了？” 她好奇的问着，旅店老板娘愤懑地回答着：“不知道是哪个千刀杀的，把隔壁孤儿院资助人害死了，现在孩子们都没饭吃了，只能看着那里要小工。唉，我这里也只能来两三个……” 塞拉仿佛被闪电打中，僵在了原地，她不记得后来老板娘说了什么，因为她想起了之前那封信中孤儿院的名字，和入住酒店前瞥见的隔壁招牌一样。 如果说谁害的孤儿们没有饭吃，那就是杀了资助人的自己。 ’不，不对，那是个坏人，我是救下了更多的人！‘ 塞拉在心里这样试图说服自己。 但是耳旁的哭声告诉自己，真的有人因为自己的行为而在痛苦。 为了说服自己的内心，为了告诉自己没有做错，塞拉开始自己搜集当时的目标人的信息，而后，她发现： 对方真的是个好人。 好人，这个词语用在贵族身上总是那么奇怪，就好像把一对反义词硬生生凑在一起一样，但事实不需要讲究逻辑，对方就是一个好人，一个和传统贵族完全不一样的好人。 塞拉这才明白，那位大人并不是一位善良的人，他只是明白该如何驱使下属，他没有让塞拉去杀害“好人”，只是用精妙的语言，将对方包装成阻碍进步的“恶人”。 第四十章 女巫塞拉（下）「4k」 ‘是当时那个小男爵么？’ 塞拉心里想着，当时她刚给男爵领的一位村民开完药，回到家中想起来药开少了——那个孩子年年发烧，塞拉直接照抄往年的药方，忘记孩子已经长大了，需要多加点量。 负责任的塞拉打算跟过去把缺的量补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顺便看看据说新来的男爵长什么样，听那个孩子的父亲说新男爵才十四岁。 靠着大公给的魔法道具，塞拉很快来到了小镇旁的树林，刚好看到圣骑士在李昂的允许下治愈病人的那一幕。 然后，敏锐的圣骑士马上朝塞拉藏身的地方看过去，不敢正面对抗的塞拉只能离开，好在那个生病的孩子已经痊愈了。 唯一的问题是，为什么那种高级的圣殿骑士会在这里？ 治愈术是很普遍的神术，但像那名圣骑士那样举重若轻，随手治愈一位患者的，在塞拉的印象中可是绝无仅有的！ 要是那孩子的发烧真那么好治，就不会需要年年开药。 怀疑是教会的阴谋，但苦于没有证据，正在思考要不要和大公汇报的时候，刚好那名讨厌的管家来了。 “你是希望自己侍奉的男爵因为不幸离开吗？” 塞拉直接发问，没有再给管家迂回的余地。 “我是希望大人的事业能够顺利”，管家谄媚的笑着，他开始讨厌这个敏锐的女人了，“那位男爵大人身边只要有我就够了，您不知道，他旁边有一名无名骑士和盗贼，天呐，一名真正的贵族怎么能和没册封过的骑士以及堕落的盗贼混在一起呢！ “为了让男爵大人回归正确的道路上，为了让他为大人的事业尽力，我来此地向您求助。” ‘那个男爵应该是个好人，至少看上去像一个好人。’ 塞里心里这样想着，既然不是大公的命令，那这就好办了，只要随便糊弄就行，这种愚蠢而没有见识的人，是分不清真正的药剂的。 作为一名草药店主，一位真正的草药大师，塞拉在贵族生活和不断迁徙的过程中积累了丰富的草药学知识，明白有一种来自大陆南部国家的草药可以让人感到痛苦，但却并不会真正的伤害到他们。 通常情况下这种草药具有淡淡的奇异芬芳，无法暗中加入，但是通过油萃取精华，再使用自己特有的隐藏魔法，就能让其看上去平平无奇。 更妙的是，这种草药还没有被教会认为是毒素，他们的毒素检测神术无法察觉。 一旦那位男爵，或者他的手下，在食物中尝到那如地狱火焰般的草药，他肯定会露出痛苦万分的表情，让那位邪恶的管家误以为自己的目标达成，但是只需要休息一晚上，就可以恢复过来。 如果管家来质疑自己，就可以以男爵受到神圣的加护为由搪塞，反正他身边有一个圣骑士，而且在她自己的回忆中，那种痛苦不是常人能够接受的。 一想到这里，塞拉就觉得自己的计划完美无缺，既敷衍了管家，又没有违背自己的良心，没有再次伤害善良的人。 只是她并没有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再欺骗自己，虽然没有直接违抗那位大人的意志，但依旧站在了整个团体的对立面，没有为大公扫清障碍。 现在的塞拉还没有想那么多，她盯着管家莫里斯，在对方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突然从身后的柜子反手抽出一个小木盒子，交给不明所以的管家。 “这份药剂不溶于水，只溶于油，你自己看着办吧。” 打发走了管家之后，塞拉重新回到自己的小屋，看着对方一行四人远去，至于管家怎么“下毒”，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她的思绪重新回到了当时看到的事情上。 “圣骑士吗，是教会抓捕女巫的秘密行动吗？还是那个小男爵的什么人呢？唉，真麻烦啊，要是知道附近有谁是女巫就好了，可以找个人聊聊。” 塞拉叹了口气，成为一名女巫后，塞拉的烦恼比一般人要多。 作为王国一个不知名的从男爵女儿的塞拉，从小在地方小贵族圈子里长大的她知道，在打击女巫的政治正确之下，贵族们会做出多么恶心而丧心病狂的事情。 从小，她就被教育，一旦堕落，女巫就不再被视为人类，只能悲惨地活着或者死去，就她自己听说过，甚至见过的饲养女巫并求取欢愉的贵族就不少于三个。 强大、神秘、美丽，让每一个男性贵族都想拥有，同时，又有着天然的把柄，不能在表面的世界出现，一旦身份暴露就会被人通缉。 甚至还不会怀孕，整出私生子。 还有什么比这更完美的贵族泄欲工具吗？ 塞拉听说有一个小贵族专门建造了地下室，在墙壁上绘制着教会中女巫毒害世人的故事，一边欣赏这些恐怖的故事，一边在弱小的女巫身上发泄欲望。 从小听说这些故事的塞拉，并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问题，直到她十一岁那年。 在十一岁那年，成为女巫之后，塞拉的父亲就试图把塞拉绑到教堂，证明自己绝没有窝藏女巫的心思，顺便把自己的女儿换成当地主教的功绩，好让自己的领地得到更多的支持。 塞拉永远也忘不了那晚，恐慌地告诉父亲自己成为女巫之后，一向和蔼的父亲脸上露出了恐惧、兴奋、狂热的表情，那时候的塞拉还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会做出这种表情。 在父亲激动地安慰自己，说绝对要保护好自己之后，塞拉天真的相信了，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家一直是她最好的港湾。 直到晚上，父亲带着教会的神官和农奴们来抓捕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养的鹦鹉在夜晚大叫，或许塞拉就在睡梦中被背叛。 还好，塞拉并没有告诉自己的父亲，成为女巫之后，她获得的能力是什么。 在塞拉还小的时候，为了表现出慈爱长辈的模样，富有的从男爵满足了塞拉的愿望，在自己的宅邸上修了一座小塔，作为塞拉梦想中的卧室。 那天晚上，当看到塞拉在窗边翻身“消失”的场景，所有狂热的、渴望着教会奖励的农奴们，突然意识到，他们要抓捕的并不是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而是一名真正的女巫。 那些拿着草叉的人们开始恐惧，纷纷向后退去，然后摔倒在塔楼的螺旋楼梯上，被自己人的草叉伤了好几个，剩下的人也都跪拜在地，祈求着女巫的原谅。 “慌什么！她只是被魔鬼诱惑了的堕落者，有圣铃在此邪恶的力量无法伤害你们！” 站在队伍最后的司铎慌张地大吼着，疯狂摇着手中的小小铃铛，然而没有一个农奴听他的。 （sacerdotes(单数作sacerdos)。中国天主教最初音译“撒责尔铎德“，简称“铎德“，后来用儒家关于“施政教时振木铎“的说法，改为“司铎”。其实和铃铛没关系，但觉得很有趣，就让他拿着铃铛） 少数几个狂信徒拿出弓箭向窗口射去，箭并没有射中躲在一旁不为人所知的女巫，却伤到了忠诚的鹦鹉，让它发出一阵悲鸣。 “别伤害茉莉！” 隐藏在黑暗中的女巫没想太多，她冲破了阴影的帷幕，直接到人群中抢走了落地的鹦鹉。 “还在发什么呆，进攻！进攻！” 司铎神官怒吼着，刚才慌了神的农奴现在也反应过来了，胆大的用草叉远远的刺过去，刺中了保护鹦鹉的女巫。 看到女巫受伤，所有人胆子都大了起来，开始把小女孩包围在窗边，这时候，塞拉看着人群最后的父亲，语气平静地说了一句： “父亲，您还记得长发公主的故事吗？” “抓住她，抓住那个堕落者！我可怜的女儿，她就这样被魔鬼替换了！” 从男爵显然不想和女巫扯上关系，甚至直接否认面前的是自己的女儿。 “长发公主的故事里，公主被囚禁在高塔之上，但她的头发可以垂到地面，让王子顺着爬上来”，塞拉没有理会父亲的狡辩，她只是平静地回忆着过去的童话，“当时我向您索求这座小塔的时候，也按照故事里一样，给窗外装了一根吊索，您不记得了吗？” 说完，塞拉就直接往窗外翻身一跃，这次她没有使用自己的魔法来欺骗众人，而是真的，顺着窗外的绳索往下滑。 手心被绳索磨破，但塞拉感觉不到痛，在追兵赶到之前，她就用能力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之中，甩开了追逐女巫的人。 在最后回望了一眼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之后，塞拉抱着怀中渐凉的鹦鹉走向远方，再也没有回来过。 来到远处的树林，在从男爵的宅邸中长大的塞拉第一次用手挖开泥土，亲手埋葬了自己的鹦鹉，之后，塞拉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后续的好几年，塞拉一直是一个人流浪，靠着自己的能力，塞拉能够悄无声息地潜入宅邸并迅速逃走，在第一次行窃之后，塞拉就放弃了过去被教育的道德和美德，开始为自己的生存挣扎。 一直到后来，游历了几乎整个王国的塞拉，在西境大公的宅邸里失手了，这个世界总有意想不到的魔法，轻易将女巫抓住囚禁。 被困在大公的地牢中，塞拉以为自己会和小时候听到的恐怖故事一样，一生都只能在阴暗的牢笼中度过，不过，那个男人给了她另一个机会： “你的能力很有趣，愿意为我服务吗？”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黑暗中的塞拉自嘲着，很快牢笼打开了，出乎塞拉的意料，一名教会神官帮她治疗，然后令其宣誓效忠。 在宣誓“绝不泄漏西境大公和为西境大公服务人员的信息，绝不伤害西境大公和为西境大公服务人员，绝不拒绝西境大公的要求”之后，塞拉终于没忍住发问： “为什么是一名神官？教会不是一直在抓捕女巫吗？为什么要包庇？教会不应该净化魔鬼吗？” “嗤”，神官嘲笑着塞拉的无知，“那种弱小的生物怎么可能令人类堕落？” 在黑暗的地牢中，塞拉终于意识到，悲惨的命运只会降临在平民和小贵族身上。 在高贵的大贵族之间，女巫绝不是什么堕落的人类，而是一个又一个收藏品，是工具，是一种强大的奴仆。 若是贵族或者他们的子嗣成为了女巫，也没有人敢于举报，即使女巫的身份泄漏，也只不过会被认为是政敌的恶意诬陷。 甚至，在王国最高位的那群人中，大家有一种不言自明的默契：你家里没有女巫，我家里也没有，有的只是发了守贞誓言，为家族奉献一生的家族成员。 只有无知的平民和没有历史底蕴的小贵族才会被教会和王国的宣传所欺骗，认为女巫是魔鬼诱惑的产物，是堕落的人类。 在随后的日子里，塞拉终于打探明白，为什么教会和贵族明知女巫不是魔鬼诱惑的人类，也依旧这么宣传，并且鼓动大家抓捕、迫害女巫： 女巫，是一种很好的“材料”！ 和精灵、矮人以及巨龙所拥有的种族魔法类似，女巫也可以被视作人类的种族魔法，但与其他种族不同的是，女巫的魔法更加不稳定，更加多样化，甚至可以说更加强大。 教会和贵族们一直没有明白，女巫为什么能够拥有这种奇妙而强大的魔法，但他们也并不需要知道，因为根据魔法的原理，一切魔法都是依靠符文施展，而女巫魔法的符文就在她们的身体里面。 那只要将女巫的血液作为材料，配以相应的仪式，就可以通过仪式魔法的规则，激活血液中的符文，在完全不理解其魔法构造的情况下使用女巫的魔法！ 这就是教会和贵族迫害女巫的真实目的，将女巫抓捕回教廷，作为活的魔法生产机器！ 第四十二章 人民总是会自己创造出一些东西「3k」（12点加更一章） 蒸汽抽水机，这在原本的世界康熙年间发明出来的东西，被李昂提前在这个中世纪一样的异世界“发明”出来。 而今天，就是蒸汽抽水机在新的世界被正式面世的日子。 在迪斯马斯告诉李昂这个好消息之后，兴奋的男爵大人立即带上雷纳德，以及整个卫兵队，一齐去铁匠铺。 路上顺便带上了刚出门没多久的艾琳娜，我们的小翻译官不明白领主大人怎么突然这么高兴，但总归是好事。 进到铁匠的小院，李昂看到院子里的威廉，马上走过去准备验收自己在这个世界第一个作品。 “领主大人，您要的装置已经做好了，就在后院”，威廉一看到李昂到来，眼角就开始微笑，他自己已经提前检查过蒸汽机的工作状况了，很有信心。 作为一名铁匠，虽然不是很清楚，威廉也隐约明白这种机械的意义是什么： 不通过人力、畜力，也不运用魔法、神术，直接通过普通铁匠也能锻造的金属件组合起来，就能产生动力。 看上去现在还很弱小，但在讲解设计图纸的时候，李昂曾无意识和威廉说过，这种装置还只是最基础的款式，更加强大，更加复杂的装置还在后面等着。 威廉很期待，将来更强大、更复杂的机械装置能够将铁匠和手工匠人的地位提高，让那些趾高气扬的魔法师看看，普通人也可以做出有用的东西。 不过当李昂真的看到被制造出来的蒸汽机的时候，他发现后院不止一台机器：一台李昂图纸中的标准蒸汽抽水机，另一台蒸汽机部分一样，但是本该是抽水机的部分却出乎李昂的意料。 他有些诧异地问道：“蒸汽机部分你是按照我说的去做的，可是另一端是什么情况？” 原本的蒸汽抽水机，应该是中间一个杠杆，然后左侧串联上抽水机，是类似手摇抽水机的装置，右侧连接到蒸汽机推动的活塞，这样，具体抽水的时候就和手摇抽水机一样，只是动力换成了蒸汽机。 可现在，李昂看到的等臂杠杆，左侧接的却是一个大锤子，锤子下面放着一些被碾碎的铁矿石。 “领主大人，为了冶炼铁矿，铁匠们会先用大锤将矿石砸碎变成小块和粉末，然后投入高炉。让人来砸实在太累太慢了，而且太无聊，就连当学徒的小工也会觉得枯燥乏味。 “我在做出您要求的蒸汽机之后，发现它也很适合用来粉碎矿物：只要将杠杆一侧换成一个大锤子，就可以用它来砸碎矿石了！” 听到这里，李昂是真的惊讶了，他没想到自己只是提出一个蒸汽抽水机的原型结构，这个铁匠就能自己思考，通过自己平时的经验，改造出一台小型碎矿机。 虽然，和前世的各种碎矿机相比，面前的这台小型碎矿机从效率、能耗、物料收集、乃至防尘防沙都完全比不过，就跟婴儿车和跑车的区别一样大。 但这是一台由异世界人民自身设计的婴儿车，一个由异世界本土人民自己改造出来的碎矿机，是将蒸汽机动力迁移到传统人工碎矿模式后的产物，是根据铁匠自身的经验设计出来的产物。 第四十三章 人造的奇迹（上）「3.1k」（为书友加更！） 很快，在卫兵队的帮助下，李昂一行人将蒸汽机抽水机抬到了矿场。 新的矿场管理员约翰已经在矿井口等候着了，在李昂一行人还慢悠悠地扛着蒸汽机过来的时候，就派跑得最快的卫兵队已经到矿上通知约翰了。 只是这个卫兵队成员，同时也是前矿工，最开始并没有找到约翰，问了一下工友才知道，约翰也还在矿下。 和过去只知道在管理员小屋里面数钱的旧管理员不一样，新的管理员约翰还保持着过去下矿的习惯，当然，现在约翰下矿不再是单纯地采掘铁矿石，他还需要管理矿上二十个矿工和几个奴工，并且还按照李昂的要求重新整理一份矿井地图。 而且就任管理员之后，约翰一边参与劳动，一边思考如何改善矿工的工作和生活。 每次遇到积水的矿井，约翰都会想着要不要让那几个被贬作奴工的人去舀水，最终都放弃了——这并不是怕他们累着，而是要遵循男爵大人的教诲，把他们用在最苦最危险的地方。 按照约翰的想法，如果是舀走正在开采的矿井里的水，可以在镇上找几个小孩去做，刚好孩子们也没事干，要是男爵大人能够再仁慈一点，给孩子们发一点粮食，只要够让孩子自己吃饱，家长们应该都很愿意支持。 至于男爵说的，把矿井里的水彻底排干，甚至让被浸泡了几十年的老矿井再次开采，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至少约翰是这么想的。 “老约翰，你看，男爵大人来了！那个大家伙就是今天要给你们看的奇迹！” 一旁矿工队员，啊，现在应该叫卫兵队员，他的喊声打断了约翰的思绪，在找到约翰的时候，这个叫小石头的卫兵队员搞得神神秘秘的，让他带着工友们来到矿厂门口准备迎接男爵。 一问具体要干什么，小石头就闭口不说，只说自己今天见到了奇迹。 ‘奇迹吗，男爵第一天把管理员赶走就已经是奇迹了，难不成还有什么更夸张的？’ 约翰心里想着，他不觉得矿上还能发生什么更好的事情了——坏蛋管理员还在最下层工作，骚扰镇上的巡逻队也被拉来做苦力，就连过去拖欠的工资都一并补发了，让矿工们这几天成为酒馆最大方的顾客。 ‘如果今天男爵大人还能带来什么更吃惊的奇迹，那我就相信他是圣子下凡再次拯救世人了。’ 想到这里，约翰赶紧收住了想法，和镇上其他人不一样，约翰在神官还在的时候就出生了，当时家里还花钱让他做了一个洗礼，虽然没看出对人生有什么帮助，但也让约翰养成了敬畏神明的习惯。 ‘不过男爵大人身边好像的确跟了一个圣骑士……不能乱想，约翰，不能一时得意就不敬神了！’ 在约翰收束思绪之后，李昂已经来到了矿场外，我们的新任管理员带着大部分矿工上前，对自己的主人行礼： “尊贵的男爵大人，您莅临此地，实为此处增光添彩……” “好了好了，你们知道我的，我才不喜欢这些东西，我要看到的是运行良好的矿场，是充满精神和力量的矿工，是每年不断增加的矿石产量！”李昂打断了约翰的致辞，然后想了一下补充道，“当然，还有我可爱的矿工们不断鼓起来的钱包！” 整个矿场爆发出热烈的笑声，约翰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所有的矿工也是这样，虽然过去男爵一直在为他们着想，收税的那天也有不少人看到他仁慈的举动，但今天突然来临也着实让所有人捏了一把汗。 好在，男爵大人还能开玩笑，应该是好事。 “今天我的到来，和过去每一次一样，都是给你们带来新的活力和变化”，李昂开始了自己的演讲，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些勤劳的人们在生活中挣扎，他总有一种很难受的感觉。 李昂站在了蒙着布的蒸汽机上，好像站在演讲台上一样：“过去，士兵和敌人战斗，猎户和野兽战斗，你们则和矿石们战斗！在昏暗的地道中战斗，在潮湿的洞穴里战斗，在幽邃的矿井里战斗！ “但是你们有什么？士兵有法师掠阵，猎户有陷阱帮助，你们有什么武器？你们什么都没有！只能靠着自己的双手挥舞镐子，在黑暗的地下挖矿，用着最原始的力量和坚硬的岩石搏斗！ “一周前，我为你们换了一位新的将军，一位从你们之中走出来的矿场管理员，现在，我要给你们带来新的武器！让你们有着过去矿工们想象不到的武器，让潮湿的洞穴为你们所驯服，让地下的水源不再成为威胁！” 靠着过去的行为，李昂在矿工中已经建立了很高的威望，这一次，他们没有像最开始打到管理员那样呆呆的听着。 下面的矿工们眼中都露出了灼热的目光，虽然他们不明白男爵大人又打算做什么，但一定是让自己生活更好的，而且男爵大人是最守信用的贵族，他所说的，都将实现！ “哗啦”，李昂走下去，揭开了盖在蒸汽机上的布，不得不说，这盖着的布还挺沉的，要不是雷纳德疯狂训练了几天，李昂还真掀不开。 李昂敲了敲蒸汽机的外壳，发出了金属的响声，让所有矿工都明白这是一个巨大的铁疙瘩。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有疑惑，想上前问，‘男爵大人，这个铁疙瘩又能有什么用呢？它会不会叛变，回去帮他的石头兄弟呢？‘” 矿工们再次发出大笑，这一次就连约翰和一旁的威廉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它当然不会，它是被你们亲手挖掘出来，被镇上最好的铁匠威廉用铁与火驯服的家伙！它会帮助你们，把矿井里面的水抽出来，让它那些躲在水里的兄弟们露出来，你们的镐子就可以开辟更多的战场！” 李昂没有选择讲述蒸汽抽水机的原理，而是用童话般的语言介绍，这群在乡野传说中长大的矿工们就能够理解，而不会畏畏缩缩地看着“大人物们”创造的东西不敢使用。 被鼓动起来的矿工们也开始兴奋，按照李昂的吩咐，大家来到了预选好的位置——这是李昂根据约翰整理出来的矿井地图选的——铁匠威廉手把手地教着矿工们打下钉子固定蒸汽机。 同时，已经等候多时的约翰许多年前打好的水井旁，大手一挥，十来个矿工就凑上前，轮流打下木桩，开始固定抽水机以及大杠杆。 实际上，矿场在繁荣的时候还有一个人力抽水机，那时候都是靠人们拉动绞盘，带动大型抽水机，把水从矿井里面提出来。 只是后来矿井渗水越来越多，用人力去抽水效益太低，不如都派下去多开几道矿井收益高。 在看到约翰提供的矿井图之后，李昂就直接照抄前任的作业——大不了再来一个抽水机，在领地能够自产矿石并拥有铁匠的情况下，这种简单的蒸汽抽水机制造成本便宜到李昂不敢相信。 在等待了大概半个钟头之后，机器就安装好了，柴火也被放在锅炉下面，最后检查一遍之后，李昂来到蒸汽锅炉旁，亲自点燃了第一根木炭——没错，现在的蒸汽机还是使用木炭来燃烧驱动的。 和后人想象的不一样，木炭是远优质于煤炭的燃料，不论是从燃烧效果、气味甚至是有毒气体排放，木炭都远好于煤炭，英国国王甚至下令，禁止燃烧煤炭，只是后来英国木材价格暴涨，人们才采用煤炭。 而且英国刚好有特别丰富的露天优质煤矿，开采成本远低于木炭，采矿排水的需求又导致了蒸汽机的发明，进一步推广了煤炭。 只能说，前世的英国运气太好，一切利于蒸汽机的条件都被他凑齐了，这也是为什么纽可门他们根据法国人的设计改造出蒸汽机，却只有瓦特被大众视作蒸汽机之父，因为他的设计被大众用上了。 蒸汽机可以使用木炭，在早期效果也好于煤炭，但如果纯靠木炭，一是树木生长赶不上后期木炭消耗，二是开采运输成本会高于煤炭，三是对环境的破坏也难说谁更糟，长远的看，蒸汽机最终还是得用煤炭的。 不过，李昂现在可没有想那么多，现在王国和英国早期一样，没人使用煤炭，同时荒地中林地还那么多，之后投资建设一个木炭厂，开垦土地的同时还能解决就业问题，没那么着急进口煤炭。 更何况，贵族们取暖都采用精制木炭，平民捡拾木柴，李昂想买煤炭都没地方买——换个角度，这时候的煤矿应该很便宜，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看着火焰舔舐着锅炉底部，李昂又开始畅想着自己该怎样在这个世界攀科技树了。 ‘火啊，第一次给人类带来光明和熟食，第二次给人类带来力量‘，李昂不禁在脑海里想着，等自己成功制作出火药之后，就要让火再次给人带来力量。 对了，还要结合这个世界的魔法，之前在书房找到的那个自然魔法或许能够替代子弹的底火，让魔法和科学结合，造就全新的工业体系！ 在李昂畅想未来的同时，周围人都好奇而紧张地看着这台怪异的“铁疙瘩”，在被李昂的宣讲鼓动之后，所有矿工都期待着这台机器给他们带来新的便利。 第四十四章 人造的奇迹（中） 矿工们是现在对领主认可度最高的，在李昂之前的演讲之后，没有再用闭塞封建社会中小农的排外思想怀疑地看着诡异的“铁疙瘩”，但依旧不清楚能做到什么程度。 雷纳德勉强明白李昂在干什么，但并不理解李昂“自己”想出来的设计，以及这东西具体的原理。 靠着之前在铁匠铺的验收，他相信李昂能够成功，不过当时的验收只是驱动蒸汽机，没有真的抽水，圣骑士依旧不明白这台机器具体的作用和意义，抽水为什么要这么麻烦？有这个功夫去招一个法师学徒不好吗？ 管理员约翰心中忐忑地看着锅炉，这台开始咕噜咕噜颤抖着的巨大装置在他眼中就和李昂一样，奇异又与众不同，他祈祷这台机器真的能如李昂所说的那样工作。 作为一个聪明的管理员，他在看到新的抽水机的尺寸之后就明白，这能给矿场带来新生，让所有位置合适但被水淹没的老旧矿井再次开采。 铁匠威廉倒是有些小紧张，他对自己的造物很自信，只是第一次外出安装，担心移动过来的过程中被笨手笨脚的卫兵队给碰到磕到，导致不能正常工作，虽然安装的时候他再次检查过，但对于领主说的“气密性”还是不够理解，总怕哪里出问题。 这玩意效果越好，自己在领主眼中就越重要，万一之后艾琳娜的身份暴露，保下来的概率也越大。 艾琳娜——对，我们的小园丁艾琳娜也凑了过来——看着眼前巨大的机器，眼里满是光芒，这是自己父亲制造出来的东西，怪模怪样的，任谁都能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不凡。 其中的原理让艾琳娜感到惊讶，自己过去怎么就没想到这么有意思的事情呢？ 至于我们的领主，蒸汽抽水机的“发明人”，年轻的男爵李昂，已经在思考如何设计蒸汽拖拉机了，他看着这台微型蒸汽机，一边想象着把它装在车上，一边等待锅炉沸腾的时刻到来。 很快，锅炉中的声音发生了一些变化，从断断续续的冒泡声变成了连续不断、几乎重叠在一起的“咕噜咕噜”，在威廉的示意得到李昂许可后，铁匠打开了连接锅炉和蒸汽室的阀门。 为了得到更好的效果，这次比开机实验等待的要久一些，蒸汽也更加充足： “砰！” 活塞被蒸汽推动，包裹活塞的皮套闷声撞到了限位的铁块，溅起了一点用来密封的水。（注） 第四十五章 人造的奇迹（下） 在李昂喊出最后那句话之后，他在矿工们的眼睛中没有看到相信，只看到怀疑，他们觉得自己的领主在跟他们开玩笑，这台神奇的装置里面怎么可能没有符文呢？ 难不成里面藏了一个人？ 李昂看到大家的反应，他意识到只有一个办法能够让他们相信了。 “威廉”，李昂把铁匠叫过来，“带着这些矿工亲手把这台蒸汽抽水机拆了！” “什么？” 威廉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命令，这是他成为铁匠以来最骄傲的作品，比过去花上数月锻造的长剑和盾牌都更骄傲。 而设计出它的男爵，居然要求自己把它拆掉？！ “威廉，你不是希望这台蒸汽机成为铁匠翻身的关键吗？”李昂低声说着，“但你看看他们的眼神，他们愿意相信这是铁匠造出来的东西吗？” “是的，大人”，威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情愿地回应着领主，随后下定决心，再次睁开眼睛，把心中的痛苦抛到一边，坚定地走向蒸汽机。 领主大人说得对，这台机器不是魔法师或者神官的造物，这是我们铁匠的作品！为了让大家相信，我愿意牺牲掉自己的作品！ 周围的矿工看到威廉的举动，有几个人大着胆子想上去阻止，都被卫兵队们拦下来了。 卫兵队也不太相信全是威廉的功劳，但是在雷纳德的训练下，他们养成了绝对遵守领主命令的习惯，即使自己看不懂领主的命令！ 威廉停掉了火焰，打开了排水的阀门，矿工们探着脖子看过去，发现果然是普通的水，并不是什么罕见的炼金杰作。 ‘没准魔法刻在什么隐藏的地方呢，我听爷爷说魔法道具都藏有神奇的花纹‘，一个围观的矿工在心里想着，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可能错了。 在卫兵的帮助下，威廉卸下了杠杆，把蒸汽机的活塞取了下来，按照李昂的要求给每一位矿工传阅，还让矿工们都往气缸里面看一眼，让大家明白这就只是普通的铁疙瘩。 没有一位矿工都做过铁匠，但每一位矿工都知道什么是铁——他们使用的镐子，种田用的农具，都有大量的铁块，他们敲敲活塞和气缸，发现这就是大铁块做成的东西，和自己的镐子以及镇上用的农具没什么不同。 “会不会藏在里面？” 一位矿工嘀咕着，把气缸敲遍，也没发现中间有什么夹层，只能承认这就是一个普通的铁疙瘩。 一旁的威廉还在拆着蒸汽机，在他打算把管道和阀门砸开的时候，李昂阻止了他，现在矿工们已经半信半疑甚至偏向于相信了，没有必要做不可修复的损坏。 只需要最后一两句话就可以让他们彻底相信了。 “我知道，你们有些人还是不愿意相信”，李昂低声说着，有几个矿工缩了缩脖子试图躲在众人身后。 “但是没有关系！”李昂拉高了声量，“我会让你们明白，这和法师躲在小阁楼里花上几个月才做出来的东西不一样，只需要一名熟练的铁匠，三天就能做出一台新的抽水机！ “现在，我需要两名最不相信的矿工，这台装置的制作人，我们的铁匠威廉，会亲自带着你们，一锤子一锤子再次敲出一台抽水机！” 听到领主的宣言，矿工们就像锅炉里烧开的水一样开始沸腾，就连原本相信领主的矿工，也在思考要不要去试试了。 威廉一下子就被矿工们围住了，本来铁匠地位就在平民中算高的了，只是威廉一直不收学徒，现在领主亲自开口，虽然没有明说，但这不就是学徒的意思吗？ 在艰难挑出了五个人之后——李昂看到大家这么热情，就决定多加几个人——威廉才成功从遗憾的矿工中脱身，身后跟着五个兴奋的“准学徒”，正尝试着亲自将蒸汽机复原。 磕磕绊绊地，五个兴奋过头的准学徒在老师的指导下，成功将蒸汽机复原，再次点火加水之后，在大家期待的眼神中，抽水机再次工作。 从那五个人激动的模样可以看出，他们已经完全相信了这一点，在乡野的传说中，魔法道具都需要各种奇奇怪怪的仪式，需要献上黄金才能得到神明的青睐，刚刚他们只是简单的把铁块装在一起就能够自己动起来，这不是奇迹是什么？ “现在你们已经明白了，这不是魔法的造物，这是人造的奇迹！是你们挖出的矿石，是铁匠威廉的努力，在我的设计下实现的人造奇迹！” 李昂趁热打铁，再次试图将机械力量的伟力印在矿工们的脑子里。 第四十七章 胡作非为李男爵 看着小男爵身后耀武扬威的卫兵队，管家莫里斯收起了嘲讽的心思，不管怎样，这个小男爵胡搞乱搞，让自己的计划又受拖累了！ 就这些人，光是吃饭都要吃一大笔钱！ ‘得先确认他收税是怎么收的，这看上去也没出乱子，要是这个小家伙把账单真弄清楚了，之后想把钱划走就不方便了‘，莫里斯心里理清了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开始谦卑地询问道： “尊敬的男爵大人，我为您事业的顺利恭贺，税收这种小事完全不值得您亲自躬身，您最谦卑而忠诚的管家完全可以为您代理。” “哈哈哈哈哈，雷纳德你看，莫里斯也是这么说的！我就说这种事情不会是贵族要去做的事情，弯腰捡钱实在太有伤贵族颜面了！” 听到莫里斯试探性的请求，李昂马上顺着他说下去，他继续在马上喊着：“我就去收了一天的税，感觉没有意思就走了。” ‘果然是一个坐不住的小鬼，还好没有太影响我的事，之后稍微给他一点零花钱就可以二楼。‘ 莫里斯心中大喜，赶忙接着问道：“那我代表您的意志，过去告诉那些贱民是谁在庇护着他们。” “没事没事，你赶紧和我一起去城堡，看看我这几天的收获吧！” 李昂没等莫里斯反对，就在马上拉着他想往城堡拽去，把管家吓得不轻。 好在李昂仿佛刚看见管家身后的两人一样，让马儿停下，向惊慌失措的莫里斯问去：“那两人就是园丁和女仆？” ‘刚刚要是真把莫里斯拽走肯定会把他拖伤，嗯，看他们的表情，女仆应该是不在乎，园丁被吓到了，大概没见过这种事。‘ 在心里琢磨了一下，李昂先对那两人的隐藏身份有了一个预判：女仆可能是大公团队里的人，园丁估计是外围成员？ 当然，这只是简单的判断，还需要更多的细节和信息去分辨。 但是这样的结论也符合李昂之前的猜想：女仆要参与城堡中的很多事情，而园丁只是在城堡的花园中工作，接触自己的机会少很多，也没那么重要。 惊魂未定的莫里斯大喘了几口气才勉强镇定下来，他算是见识到了小男爵的任性：要不是男爵力气不够——他自己这么认为的——自己肯定会被拽倒，然后在地上拖行，就像最可怕的刑罚一样，最终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小孩子还是太不稳定了，早点想办法给他下药‘，心有余悸的莫里斯决定加快进度。 “问你话呢”，李昂不满地对莫里斯喊着，实际上内心很满意，得让他觉得自己不好控制，但又不能表现出能力很强的样子，目前这样就不错。 “大人，是的，他们是我为您寻来的园丁和女仆”，莫里斯正要介绍，李昂又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怎么这个女仆这么老？” 怎么说呢，李昂心中想象的女仆和面前这个女仆的区别，就和前世国内空姐跟外国廉价航空空妈的区别差不多。 “大人，您吩咐我招收一个有贵族家里服务经验的女仆，我就专门找了一个经验丰富的”，莫里斯赶忙解释，他暂时不敢再触怒眼前的男爵了。 “好吧，好吧，刚好我也找了一个年轻的小花匠，等她明天来城堡你就可以看到了！” 李昂用炫耀的语气对莫里斯说着，管家则注意到，李昂用的是“她”——在王国语中，她他它发音都不同。 ‘这小畜牲，才一周就暴露本性了吗！‘莫里斯再次在心中骂着，‘不过也好，这样木骑士就更不可能效忠于他了。‘ ‘哼，他肯定在心里骂我，不过刚好，你越是觉得我无能，我能拖的时间就越久‘，李昂也在心里想着。 这时两人目光偶然交错，都挤出一丝微笑，然后扭过头去聊点有的没的，慢慢往城堡走去。 在李昂身后的雷纳德则陷入了沉思：老友的儿子是什么时候长歪了的呢？ 难道是被迪斯马斯影响了？！ 听着李昂“炫耀”自己这几天的经历，莫里斯一边点头，一边感慨，原来在平民中长大的孩子居然也可以和贵族一样又坏又无能： 自己离开的第一天，小男爵直接去抢了矿场管理员，还觉得他拿了自己的钱，直接把他关在矿洞里。 自己离开的第二天，小男爵觉得抢了管理员还不够，带着矿工们把巡逻队也抢了，甚至把巡逻队的头当场打死！ 自己离开的第三天，小男爵觉得自己抢了管理员有钱了，在镇子上撒钱，黄澄澄的铜币送给农奴，造孽啊！ 自己离开的第四天，小男爵沉浸在被农奴奉承的快乐中，继续撒钱，继续造孽！ 自己离开的第五天，小男爵听说铁匠家的女儿长得格外漂亮，就硬闯进去，让那可怜的女孩来城堡为他服务，还让铁匠打造自己在王都见过的有趣东西。 自己离开的第六天，小男爵的行为终于被圣骑士看不下去了，被抓着去进行贵族必修的骑士训练，还好，安分了一些。 自己离开的第七天，小男爵又找到理由，说要收税，就不去锻炼，为了逃课就提前半个月把农奴的钱和粮食抢走，任性！ 自己离开的第八天，也就是自己刚回来的今天，小男爵又觉得收税好无聊，跑去矿上看那几个被他关起来的人受苦…… 就连服务了老男爵一辈子的莫里斯都感叹：这小家伙一周做的坏事，比老男爵一年做的都多。 现在，不仅跟在李昂身后的雷纳德在反思，就连一旁的卫兵队们也开始自我怀疑：我们有这么坏吗？ 可是，领主大人说的事，好像的确也做过啊？？？ 这样令人迷惑的对话一直持续到进入城堡，李昂做出迫不及待的样子，拉着莫里斯来到城堡大厅下的仓库，对他“炫耀”说： “你看，这都是我收到的粮食税！” 莫里斯看着只堆了一小半的仓库，眼角不由得抽抽，问道：“领主大人，您向多少人收税了？” “就镇上四十多户啊，我还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粮食。” 李昂用一种没见过世面的暴发户炫耀式语气说着，莫里斯犹豫了一会，问道：“那金子呢？我是说，铜币银币还有金币，有收到吗？” “切，那群穷鬼，只有一些粮食，还好那个不老实的管理员有金子”，李昂撇了撇嘴。 莫里斯感到不妙，像做贼一样低声问道：“那管理员那边有多少金子？还有巡逻队那些人？” “桌子里就五枚金币，勉强能还铁匠的债务，巡逻队更是一群穷鬼，不过居然有一个魔法道具”，李昂嫌弃地说着。 这也不算撒谎，迪斯马斯的确只在管理员的桌子里找到了五枚金币，但是墙壁中的空腔有剩下一百三十多枚金币！ “啊，那管理员真该死，居然敢贪污您的金币！” 管家莫里斯也义愤填膺地咒骂着，不过他心里想的又是另一回事： ‘那个偷钱的滑头肯定不止这么点私藏，应该是放在了家里或者切斯特的什么地方，等我好好找找，开春了再去把钱拿回来，这又是一笔进项。‘ “哼，自然该死，谁敢动我的钱，我就把他扔进矿洞里做奴隶！” “大人您太仁慈了，这种敢欺骗领主的畜牲就该在庄园外吊死，让野狗和乌鸦啃食他们的尸体！” “那不行”，李昂面色一变，莫里斯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吊死太便宜他们了，还浪费一段绳子，我要他们一直为我赚钱才行！” ‘好吧，还是你狠‘，莫里斯在心里对领主的恶行甚至佩服起来了，想起正事，又再问一句：“大人，您这次税收具体收获如何啊？” “不都在你眼前吗？”李昂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装作不知道管家在说什么。 “我是说，您这次有登记吗？一共收了多少粮食和钱币？” “啊，还要管那些东西？”李昂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我就直接让他们交了，具体多少都在这里了，你想登记就自己清点吧。” ‘没事，没事‘，莫里斯安慰着自己，‘还可以给领主建议，多收几次税。‘ “对了，莫里斯”，李昂适时地想到了什么，对莫里斯警告，“我可跟他们说了，今年就收这一次。” 莫里斯这才确定了，自己这个领主，的确什么都不会。 第四十八章 蔬菜炖肉汤 接下来两天，管家没有任何多余的行动，好像一个正常的庄园管家一样，为李昂处理各种事情，还提醒经验不足的小男爵该做些什么。 这让李昂不解，就好像过去的所有推测都是错误的一样，仿佛这个管家真的是一个忠诚、值得信赖的好管家。 可惜，比起管家的表面模样，李昂更愿意相信圣骑士的神术检测结果。 至于管家带回来的园丁和女仆，也比较老实。 园丁每天都在花园里测量大小，规划着什么地方种什么植物才算得上符合贵族主流的喜好，并且对李昂说的“在这里种树”不屑一顾，颇有一番傲气，完全不像来监视自己的。 女仆也很本分，每天都会带着杂役男仆罗伯特把城堡打扫干净，李昂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要知道，在她来之前，罗伯特花了两天时间，连一个大厅都没整理出来。 两人努力的工作着，连带在城堡的小艾琳娜也高兴起来了，她不停的向园丁请教大城市和贵族的园艺知识，在李昂提出加钱之后，园丁也乐得教授。 至于李昂，这两天也很老实——他这两天都被雷纳德拉去训练，一训练就是一上午，中午回到城堡休息，下午研究一下莫特家族祖传的魔法书。 当然，这在管家莫里斯的眼里，这是李昂前几天玩的太过分，被圣骑士管教的表现——现在已经不用李昂去渲染，莫里斯自己就会开始脑补了。 不过这种印象也不算错，毕竟李昂自己也是很不情愿的。 “今天就饶过我吧！” 操场上，李昂直接摆烂，躺在地上，盯着空中的太阳对雷纳德说着。 “骑士不可以轻言放弃！” 雷纳德大有不起来就继续攻击的势头，李昂看了一眼，咬咬牙闭上眼睛，就当做没看见。 见状，雷纳德又想了一个点子：“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就跟艾琳娜说，今天中午的蔬菜羊肉汤取消。” 还没等雷纳德说完，李昂直接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拿起之前扔在地上的木剑：“来，继续，我还可以！” 没办法，在这个糟糕的年代，艾琳娜的蔬菜牛肉汤是李昂吃过最好吃的菜了。 穿越的第一天，李昂还可以勉强吃面包——这种面包可不是前世甜甜白白的面包，而是黑黑硬硬，放冷后可以开核桃的黑面包。 更糟糕的是，这个时候的人都是几天去一次面包师那里，让面包师一次性烤一大批，回家放凉之后泡水变软，做成李昂难以下咽的糊糊。 吃了一次之后，李昂就让迪斯马斯直接找到面包师，让他提供就连小贵族都吃的不多的，精致的白面包。 李昂还试图让面包师加鸡蛋和糖，然后他就被告知，鸡蛋可以，糖没有，李昂这才意识到，来这里这么久，没听说过甘蔗和甜菜，更不可能有廉价的糖了。 这个时代人们为数不多直接吃糖的机会就是蜂蜜（注，所以袁术袁公路死前才想吃蜂蜜），很可惜，现在大冬天的，也找不到蜂蜜。 想了想没有糖掩盖鸡蛋腥，李昂直接放弃了这个想法。 后来，李昂还试图自己炒菜，结果发现，在这里不仅没有铁锅没有铁勺，无法炒菜，也没有葱姜蒜，没有辣椒，油也只能勉强用动物肥肉去炼油，想了想自己会做的菜，李昂决定直接放弃。 无法自己做菜，李昂就把目光转向了领地里的人们，结果发现了一个神奇的问题：因为烤肉需要消耗大量的燃料，这个时代的平民从来都只做炖菜。 李昂决定让人给他做炖肉，现实再次给了他当头一棒：这里的猪也没有阉割过，前世吃惯了阉割后大白猪猪肉的李昂实在接受不了充满骚气的猪肉。 牛又太贵，还需要犁地，马也不能杀。 最后，李昂发现自己只有一个选择：时令蔬菜炖羊肉。 这里羊肉的骚味很淡，比没有阉割过的猪肉好多了，加上蔬菜一起炖，李昂终于找到了一种自己能吃的菜。 唯一一个好消息是，我们的小园丁艾琳娜居然会做蔬菜炖肉！ 当李昂惊讶的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艾琳娜主动说，自己在教会的学校里面跟着嬷嬷学过做饭，最拿手的就是蔬菜炖肉！ 现在，吃不惯面包和臊猪肉的李昂每天就靠艾琳娜做菜吊命，也难怪雷纳德一用蔬菜炖肉威胁，李昂就会乖乖就范。 “砰！” 李昂再次倒下，看到太阳已经到达天顶，躺在地上对雷纳德大喊：“已经到中午了！我要休息！休息！” “好的，如你所愿”，只要满足了训练要求，雷纳德还是很好说话的，圣骑士把李昂扶到大树下靠着，帮他解开了身上的护具，“你最近进步很大。” “能不大吗”，李昂气呼呼地说着，“我觉得，在镇子里偷东西的小偷都没有遭遇过这么悲惨的殴打！” “好了，你已经靠自己的英勇赢得了今天中午的蔬菜炖肉汤，我猜艾琳娜应该已经在做了。” 城堡的厨房里，小艾琳娜的确正在炖汤，浓郁的肉香从炖锅里传出，艾琳娜估计着时间，准备炖好了先为领主尝一尝咸淡。 嗯，绝对不是想先偷吃一点。 本来管家也想带厨师回来，但李昂担心食物安全，坚持要求到镇子上买面包吃，后来知道圣骑士可以检测毒素之后，李昂直呼自己是个蠢货，但管家已经出门了，改不过来了。 还好，艾琳娜做的蔬菜炖肉汤挺符合李昂的口味的。 不过，因为这个时代的调料非常匮乏，李昂把镇子上所有可以用的调味料都收集了一份放在厨房，尝试了几次之后选出了自己喜欢的配方，做了一大桶放在厨房里让艾琳娜做菜的时候多放一些。 这件事同样被李昂当做自己的“光荣事迹”告诉了管家，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这一无意识的行为为自己和城堡里的人带来了多大的危险。 在上午的某一个时刻，观察了李昂两天的管家就在园丁和女仆的掩护下，进入了厨房！ 身为管家，莫里斯自然可以随时进入厨房，但是他需要有人给他打掩护，造成一种不在场的错觉， 来到厨房存放调味料的桶前，莫里斯小心地打开了神秘草药学者给他的小盒子，里面装了细小的粉末，让普通人去看，完全看不出这粉末有什么玄机。 因为，这就是普通的小麦粉，真正的药剂被女巫塞拉隐藏在粉末的阴影之中！ 塞拉的能力，用她自己的理解来说，就是将物体隐藏于阴影之中，可以是死物，可以是活物，甚至可以是她自己！ 在塞拉探求教会狩猎女巫的秘密时，就学会了粗浅的仪式魔法，能够以自己的血液为媒介，将法术长久的保持在其他物体上，这一盒小麦粉就是她的杰作。 通过这种隐藏，简单的探测神术无法识别被隐藏的物体。 在小麦粉被破坏之后一段时间，隐藏于阴影中的物体就会出现在现实世界，只要把小麦粉撒入食物之中，就会在被人吃掉，开始消化之后，让隐藏的药剂直接在受害者的胃部出现！ 这就是管家想出来的，绝对安全隐蔽的下毒方式！ 本来管家还担心，草药学者交给他的药剂能不能在做成面包的时候保持稳定，现在可以直接放进汤中，成功率就更大了。 回到现在，城堡的厨房中，小艾琳娜打开了炖锅的锅盖，最后加入一次调料，等待着蔬菜炖肉汤正式出锅的时间。 第四十九章 女巫竟在我身边 莫里斯在花园里指挥园丁，他们两人的位置从李昂的书房窗户可以直接看到。 “莫里斯，你的计划前半段肯定没问题，可是后来的那部分我觉得不保险” 园丁一边检查土壤，一边对管家说着，在他看来，管家后半部分计划简直异想天开，绝对不可能成功 “只要那个草药专家靠谱就行”，莫里斯也蹲下身来，凑近园丁低声说道，“我说，你觉得她像个女巫吗？” “铁定是，你见过哪个女人敢一个人生活在荒野？不怕被那些流浪骑士和雇佣兵做掉？” 园丁也低声说着，心思早已不在土壤上，他抬头看向李昂的书房，看到男爵已经到书桌前看书，不由得啧啧称奇: “莫里斯，你们当时搬空城堡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把窗户也搬走？那简直就和真的玻璃一样！” “你以为我们不想啊！”莫里斯没好气地说着，“那玩意跟整个城堡的法阵连着，光把铁架子拆掉根本没用！” “好吧”，园丁耸耸肩，“真不知道第一位莫特男爵怎么做到的，光一个男爵就可以拿到这么好的隔绝魔法，还是透明的！” “莫特家可是开国时期的贵族，那时候大家都是男爵！”一说到莫特家族的荣光，管家莫里斯就不由得挺起了胸膛，但很快他就想起自己已经背叛了莫特家族，为了更多的利益投靠大公，又重新蹲了下去。 “再怎么高贵，也是一艘要沉的船了”，园丁感慨着，即使只是一个小人物，在看到过去的巨兽消逝之时也会感伤。 “好了，等待时机，看到异常就动手！” 在城堡的厨房中，艾琳娜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用木勺舀了一勺汤，吹凉一些之后尝了一口。 ‘嗯，还不错，味道刚好’，艾琳娜又往锅里看了一眼，忍住偷吃的欲望，戴上手套，将炖锅抬起，小心翼翼地慢慢往领主书房走去。 离开厨房的时候，艾琳娜还不舍地看了周围的厨具一眼，就算李昂和她说城堡已经被洗劫过一次，这里的厨具也远比家里的好，每次离开艾琳娜都舍不得。 “这里是，往左，对，城堡里真的太大了”，小艾琳娜还没有彻底熟悉城堡里的走廊，在又一次拐弯之后，她额头上已经冒出汗来了。 ‘怎么回事，是我太紧张了吗？’艾琳娜感觉胃疼，但她以为自己只是紧张，等到艾琳娜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她已经脸上背上全是汗了。 书房门外值守的埃德蒙看到艾琳娜这副模样，赶紧敲了敲门，得到回应后把房门打开: “领主大人，今天的，今天的午餐……” “砰！” 埃德蒙惊讶的回头，发现城堡的小厨娘直接倒在了地上，炖好的肉汤撒了一地。 第五十章 瓮中被捉鳖式袭击「3.2k」 “我猜她应该知道？艾琳娜说自己以前在教会的学校上学，里面肯定会教这些知识。” “那她还敢来城堡工作？”李昂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一个女巫来有圣骑士保护的贵族家里工作？还给他做菜？？？ “这没什么问题，李，要知道就连我也是因为有过训练新兵经验才判断出来的，而且，要是我没有看过莫特家族的书籍，我也只会怀疑她有成为骑士的潜质。” 雷纳德耸了耸肩，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了，这么说来，那些发誓不婚的骑士中，或许也有一些是女巫，要是不主动暴露，的确一辈子都发现不了。” “这种事情现在讨论也没用，我连女骑士都没见过呢”，李昂倒是无所谓，他现在更关心别的，“你先把艾琳娜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估计接下来会有点垃圾要打扫。” “嗯？什么垃圾？” 李昂用桌子底下的手指了指窗外，“今天卫兵队大部分出去巡查了，而且刚刚管家和园丁一直在花园里装作工作，实际上总是偷偷往书房看，估计是在等毒药生效。” “那不是毒药——” “我知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试图用阴谋诡计击倒一位圣骑士是愚蠢的，不对吗？” 雷纳德点了点头：“的确，这种小伎俩对我没用。” “我猜他们是想等着我们吃下之后陷入虚弱，然后好突袭，只不过他们不知道艾琳娜会提前尝一尝”，李昂再次看了一眼被摆在书柜旁的艾琳娜，心里默默感激她做出的贡献。 “那你打算怎么做？” “装作中毒——好的我知道这不是毒——装作受伤，刚好从窗户可以看到，我会直接从座位上倒下，嗯，这个角度能被他们看到，对了，顺便拽倒椅子。” 李昂一边说着，一边尝试从哪个角度倒下不疼，到一半还“砰”地把椅子拽倒，发出远比自然摔倒大得多的声音，保证窗外的人一定能够发现。 “现在就等他们出牌了，那两个人为了摆脱嫌疑肯定是不会动手的，我猜女仆也不会”，李昂躺在地上微微皱眉，手里拿着上午训练用的木剑，“我们对对面的了解太少了，连有哪些人都不知道。” “至少三骑士应该没大动作”，雷纳德这一点还挺靠谱的，“我让卫兵队们在镇子外面的小土包上搭了一个帐篷当做瞭望点，每天都有人在轮岗，要是他们从山路过来一定会被发现的。” “要是能拷问管家就好了，就怕他们被下了诅咒，要是大公那边知道了结果怎么样不好说”，李昂在穿越之初也没想到有了魔法会这么头疼，连拔掉钉子都不敢。 “如果要说我们见过的，其实还有一个人”，雷纳德突然想起来了，“那个大斧子，你说要拿他的头去领悬赏的那个。” “哦，他啊”，李昂有些郁闷，在穿越后他才发现，奇幻小说里的中世纪悬赏并不存在，至少没有那么戏剧化，在自己领地的酒馆里交不了任务，“你说，如果他没有魔法道具，我现在能打过他吗？” 雷纳德沉默了，李昂这几天进步飞速不假，连圣骑士都觉得李昂天赋非凡，但是你才训练四天啊，就算是高强度的圣骑士一对一陪练，也绝对不能对上…… ‘诶，要不让李试试，早点实战也不错，反正我在旁边看着‘，雷纳德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于是他想出最鼓励的语气，对李昂说：“我觉得可以试试，这把剑给你，如果真的是那个大斧子，你可以试着和他战斗。” 说完，雷纳德就对自己的长剑做了什么仪式，接着直接把长剑抛给了李昂，吓得李昂刚开始还想躲。 长期训练的内容条件反射的在身上触发，李昂马上反应过来，直接迎着长剑伸出手，稳稳地接住。 “不错，反应比昨天更快了，有进步”，雷纳德是一个温和的教练，每次抓到机会都不吝称赞，“我在剑身上附加了神术，让它的重量和训练木剑大致相当，可以让你更快适应。” 李昂掂了掂长剑，还真差不多，加上圣骑士每次削木剑都是按照自己的佩剑制作的，连外观都差不多，让李昂觉得自己拿的就是木剑。 “还真差不……”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从门外传来，然后听到埃德蒙急速跑走的声音。 ‘来了‘，李昂开始激动了起来，这是第一次实战，而且雷纳德也在身边，还隐约有了一种实践测试的感觉。 没错，李昂再怎么自信，也没有自大到真的认为能够打败对方，而且来的是谁都不确定，他敢于尝试的最大原因就是雷纳德在旁边。 “来，让我看看是谁躲在角落里像老鼠一样瑟瑟发抖！你的卫兵都跑掉了，还是自己站出来，老老实实被绑起来！” ‘雷纳德还真猜对了，不过对面就没有别的人了吗？‘ 李昂在心里吐槽，他并不知道，莫里斯和药骑士至今没有把莫特领地的现状汇报给大公，毕竟执行过程中出了一点小差错，自己修正就好了，没必要打扰上级。 “哐”地一声，大门被踹开，之前拦路的斧子哥再次出现，这次他拿了一把小一点的斧子。 一进门，他就看到男爵趴在地上，盔甲骑士则靠墙坐在地上，那个愚蠢的小厨娘也靠着骑士，真可怜。 “怎么搞的，难道药量多了？不应该啊，那女人不是说没有致命药剂吗？” 大斧哥还想飙一点垃圾话，一看房间里躺的躺，昏的昏，整个人都被搞糊涂了，连武器都微微垂下，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算了不管了，先把男爵绑起来免得再捣乱，然后解决掉这个流浪骑士”，大斧哥一边说话，一边往李昂的方向走去，把斧子换到左手，右手往腰间伸去拿绳子。 在他右手提出绳头的时候，本在地上趴着的李昂右脚一蹬长桌，直接从地面弹射起步，明晃晃的剑尖对准对方的脑袋！ “我xxx！你xxx！” ‘可惜了，这么好的偷袭也没干掉对面，没事，给他右臂来了一剑也不错，雷纳德这剑真厉害啊，比木剑用起来爽多了！‘ 李昂没有停留，下盘站稳，摆出进攻姿态，回忆着这几天学到的所有技战术。 可惜，对面的速度比李昂更快，即使右臂受伤，久经沙场的战斗经验不是李昂一个训练了四天的小家伙能比的。 “老子跟着老大打仗的时候，你还在妈妈怀里喝奶！给老子躺下！” 对方果断双手持斧，来了一个大大的下劈，看上去胸前大开，但根本没给李昂进攻的机会：如果乘机前刺，就一定会被对方的斧子砸中脑袋！ ‘不要命的家伙，还是说他觉得我的命更贵一些？‘ 李昂在心中暗骂一句，快步后退，心里也没有防守反击的想法。 ‘反正对方右臂受伤了，时间是在我这一边的。‘ 不知道雷纳德的剑上有什么神术加成，李昂感觉用它抵挡对方进攻的时候，空间像是凝固了一样，即使自己不用力，剑身也会自己尝试阻挡对方，让自己固定在空间中当前的位置。 “你的力气就这么点吗？看样子你小时候连妈妈的奶都没怎么喝过吧？哦，对不起，我忘了，你没有妈妈！” 发现剑身的神奇之处，李昂也开始慢慢尝试反击，首先就从喷垃圾话开始！ “不过没有关系，我马上就送你去见你的妈妈！” 对方斧子斜劈过来，李昂直接用剑身前三分之一处截击，激活了剑身的固定神术，在一瞬间抵消掉对方的力量，趁机荡开斧子，然后，前进，刺出致命的一剑！ 这一次，李昂的剑尖扎扎实实地刺中了对方的锁骨，大斧哥疼的大吼，挣脱李昂之后整个人跌跌撞撞地往后走去。 ‘我靠，这也太强了吧，对面这次肯定也有盔甲，甚至上次那种隐形甲也有，我刚刚刺过去完全没感觉啊！‘ 李昂再一次意识到雷纳德是多么强的圣骑士——就冲这装备，肯定水平也不差，同时也再次意识到了自己穿越过来那天冲上去是多么愚蠢。 那时候，雷纳德明显是想活捉对面，好抓起来拷问！ 在刺伤对面两次之后，李昂感觉自己已经游刃有余，能够一边思考一边进攻了，对面的攻击频率明显下降，就连力度也是，甚至不足以让长剑停下，直接靠李昂自身的力量就可以击退对方。 ‘最后一击了！‘ 李昂全力向前挥砍，激烈的对抗让他的动作有些变形，走神的思考也让他没有注意到，在自己压过对面之后，战场已经从书房中央移到了墙边。 “蠢货，是你要去见妈妈，跟她哭诉怎么被伟大的马尔科击败的吧！” 大斧哥——李昂终于知道他叫马尔科了——全力往旁边扑过去，让李昂的剑落空。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这样做是极其愚蠢的，忽略了步伐的飞扑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站稳，会给对方追击的机会，不如用武器阻挡一下保持步伐。 但是现在，李昂的长剑嵌入了墙壁！ 靠着巨大的惯性，锋利的长剑砍进了墙壁，被古老的砖石严严卡住，这时候想要拔出来，就没有下劈时候的惯性，李昂试了一下，光靠自己现在的力量完全无法拔出！ 面对提着斧子气势汹汹的敌人，李昂果断舍弃掉长剑，但是刚刚试图拔剑的行为已经浪费了时间，让他无法跑出对方的有效进攻范围。 ‘靠，要翻车了！‘ 第五十二章 只要跑的比同伴快，就不会被老虎吃掉（下） “这不是迪斯马斯先生吗”，管家跟在园丁身后，眼睛骨碌碌地转着，突然，他扑向园丁，大喊着： “快！迪斯马斯先生！快抓住这个贼！他试图对男爵大人不利！” 迪斯马斯下意识地动了一步，在他看来，两个人都有问题，园丁跑在前面，肯定也得先去拦着他。 园丁听到管家的喊叫，心里问候了管家八代祖宗，也开始狗咬狗：“是管家！是管家不怀好意！我发现了他的阴谋，正要被灭口！请保护我，我会把管家的一切都告诉男爵大人！” 迪斯马斯有点懵，这个还真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当时埃德蒙跑过来，让他一个盗贼拦住管家、园丁和女仆的时候，迪斯马斯还有点心虚：要让他把他们的钱包拿走不是问题，但正面拦住三个人有点麻烦，鬼知道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魔法道具等着自己。 出乎迪斯马斯意料，女仆在认真打扫，毫无防备地被击晕了，之后跟埃德蒙来到花园拦截管家和园丁。 这两人倒真有问题，他们甚至掏出了魔法道具，不过不是对准迪斯马斯的。 后方的管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布满奇异花纹的石头，直接朝园丁扔了过去，正当迪斯马斯觉得准头惨不忍睹的时候，那块石头直接在空中来了一个拐弯，击中了园丁的左小腿。 “我去xx，有你这样背后下黑手的吗！” 园丁一个踉跄正要摔在地上，迪斯马斯都没反应过来，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难道管家是好人？ 园丁也没闲着——他可是用魔法瞒过了圣骑士的人，装备肯定差不到哪里去——他在摔倒在地之前就从怀里摸出一张白纸，随手一抛就变成了一只纸天鹅，刚好驮着园丁就要飞走。 迪斯马斯这时候有点反应过来了，正准备拿出弓弩将园丁射下，有的人却比他还快。 “嗖！” 一根箭矢从空中飞过，直接击中了纸天鹅的腹部，一瞬间纸上的魔法纹路被破坏，阻塞的魔力在回路中冲击震荡，将天鹅点燃，还没飞多高的园丁马上掉了下来。 投出箭矢的管家——对，他是直接把箭矢扔出去，靠箭矢自身的魔法加速并索敌命中——趁迪斯马斯瞄准园丁，马上往城堡的牲畜棚跑去，他的鞋子似乎也有一点秘密，掀起的风吹散了周围的尘土。 迪斯马斯只好转头瞄准管家，反正园丁从几米高的地方跌下来，应该会受伤，不如击伤还没事的管家。 园丁也终于意识到，自己今天大概是走不了了，但自己可以把管家留下，总好过一个人被抓。 第五十三章 没有人比我更懂酷刑 “绝不可能！” 李昂义正词严地拒绝了园丁的请求：“你记住，这不是谈条件，你只是一个贱民，在领主的领地上冒犯了尊贵的男爵，如果你认为自己犯了过错之后还可以住在有阳光的房子里，我可以让你好好反省一下。” 园丁没有把李昂的话放在心上，再怎么样，一个十四岁小男孩的话语也不会被当真。 他转头看向圣骑士——在园丁，甚至管家看来，应该是这个神秘的骑士在背后做决定：“尊敬的骑士，我希望您能同意我的条件，我可以用更多的秘密向您交换。” 雷纳德似乎有些心动，但李昂抢先说道：“你再次在贵族的领地上冒犯了领主，你的无视是对于贵族最大的羞辱，我已经想好了适合你的刑罚。” “如果你是说用自热烙铁烫、用治愈钳子反复压碎我的手指、用穿梭钉子锤进手指里，我觉得你可以放弃了，我的灵魂被刻印了对抗酷刑的符文，这些刑法对我是没用的。” 园丁没有被李昂的话语吓到，李昂反而被他吓了一跳，这都是什么奇怪的酷刑？这些酷刑在本地这么流行吗？还有，魔法连这都可以做到？直接把符文刻印在灵魂上？ 在记忆里翻找了一下，李昂才明白：这三种刑法都是靠魔法道具实现的，目标是让施刑者反复制造大量痛苦，尤其是那个治愈钳子，可以在夹碎手指之后将其治愈如初，让一个人被夹碎上千次手指！ ‘这个世界的魔法是不是点的有点歪啊……’李昂在心里感叹着，比起这些魔法刑具，他更关心的是刻在灵魂上的符文。 可惜现在不是研究的时候，否则，就冲这一句话，李昂一定会把园丁的灵魂抽出来看看符文长什么样。 他回击道：“我们可还没宣誓不伤害你的精神、肉体和灵魂，大把的酷刑在等着你，总有一款适合的，你说的是野蛮人才会用的手段，血肉模糊的刑法没有贵族的风度。” “如果是灵魂上的惩罚，那你们就得失望了，折磨人类的灵魂，让灵魂发出啸叫，全是会被视为人类之敌的行为，我想你一个小孩子还不知道吧？” 园丁始终无法相信李昂是这个三人团体中真正的决策者，但当他看到圣骑士跟盗贼都等待李昂给出回应之后，他陷入了深深的怀疑，难道这两人真的愿意臣服于一个孩子？ 见到李昂没有失望，园丁开始有些慌了：“就算你们私下用刑，也很快就会被知道的，教会的检测祭坛会发现的！就算只有一个见习神官的小教堂也可以发现的！” 听到此话，李昂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你没发现我们镇上没有教堂吗？啊，我明白了，你才来三天，可能还真没发现。” 这时候园丁才真的慌了，他大喊着：“不，就算你们这里没有，其他领地的教堂也会发现的！对！你要是折磨我，我的灵魂啸叫一定会吵醒周围的祭坛！” 李昂选择向专业人士寻求答案，雷纳德思考了一小会，不太肯定地说：“可能真的会，一般的教堂为了保证效果，都会让祭坛的生效范围比教区大。” 园丁像抓住了稻草的溺水者，抓住了短暂而虚幻的希望：“对，你们会被发现！然后被教堂审判！” 看到李昂没有说话，园丁像是胜利了一样，但他的头发已经在刚才的慌乱中被打乱，整个人依旧十分狼狈。 “你们没办法……” “雷纳德，如果单纯是肉体和精神上的折磨，会被发现吗？” “不会，如果是通过肉体或者精神的普通刑法，灵魂是不会被损害的，即使砍掉一只手，也只是改变了灵魂的形状，而不是伤害了灵魂。” 有了专业人士的回答，李昂心里有底了，虽然有魔法的世界让酷刑都变得麻烦了很多，但李昂刚好知道一些无痛的酷刑。 “我已经想好哪款酷刑适合你了，让我看看你能坚持多久吧。” 园丁刚想反驳，就直接被李昂捏住脸颊盯着，被迫看到对方跃跃欲试的眼神，那眼神不像领主看罪犯，更像是厨师看一块肉。 没忍住浑身打了个冷颤，园丁突然觉得，面前这个十四岁的孩子可能说的是真的。 “李，你确定这样他会屈服？” 迪斯马斯在李昂吩咐卫兵队的时候没有出声，但来到无人的走廊之后忍不住发问，在他看来，这种过家家一样的刑罚算不上酷刑。 “迪斯马斯，你觉得，上吊而死，从悬崖坠落而死，跟溺水而死相比，哪一种更痛苦？” 李昂对自己安排的刑罚很有信心，这种前世经过几千年筛选之后最终胜出的酷刑，不仅可以给人巨大的精神和肉体痛苦，还不会留下任何伤痕，简直是最体面、最符合贵族爱面子特点的刑罚。 要是园丁说自己受到了酷刑，李昂就会反击，你身上连一个伤痕都没有，怎么能说自己受刑了呢！ “溺水而死”，迪斯马斯毫不犹豫，“上吊和坠崖做得好的话都是一瞬间，溺水是慢慢的死去，溺水而死的人手指里经常有泥土，就是在挣扎的时候抓到河底……啊，我明白了，这种刑罚就是不断让他体验到溺水而死的痛苦！” 圣骑士在一旁没参与讨论，心里怀疑迪斯马斯在演自己：如果不是迪斯马斯告诉李昂，好孩子怎么会知道这种邪恶的酷刑？还一直溺水而死！ 现在这段对话肯定是迪斯马斯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而演出来的，李昂也是太心善了，这种要求都答应，就是演的太刻意了，被自己一眼看出来了！ 迪斯马斯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圣骑士心里的评价又低了一个档次，他在明白水刑的原理之后就一直跃跃欲试，想替换掉那个施行的卫兵队员自己上，这种刑罚没有魔法痕迹和肉体伤害，也就是说想玩多久都可以！ 李昂自然拒绝了迪斯马斯离谱的要求，除了担心盗贼在道德上继续滑坡之外，他还给出了一个理由：“有件事我认为你也有资格知道，先回书房吧。” “是那个袭击者吗？我听埃德蒙说是拿着个巨斧的大块头，应该就是来领地那天遇到的巨斧手？他有什么问题吗？” 盗贼有些疑惑不解，一个雇佣兵还能有什么大问题，需要把自己也拉过去，不过他也很高兴，不管那件事是什么，李昂特地让自己过去，也说明李昂十分信任自己。 信任一个盗贼，听上去有点奇怪，但感觉不错。 “不，和那个蠢货没关系，是别的事情”，李昂看了看周围，虽然没人，但他还是选择了压低声音： “我们领地里，有一个女巫！” 第五十五章 女巫艾琳娜（中） 李昂还是难以融入这个世界，不论是遇到魔法的一面，还是遇到贵族的一面，他总是意识不到这个世界人们的想法。 看着面前的艾琳娜，李昂突然觉得很无聊:一天前，艾琳娜还会热情地跟自己打招呼，还想趁机多和自己说几句话。 现在，艾琳娜被关在看不见的笼子里面，恐惧地看着本该是她庇护者的李昂。 这一切的改变，只是因为命运选中了这个女孩，赋予了她魔法，让她成为了女巫。 ‘我喜欢的魔法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 李昂在心里默然想着，穿越之前，他喜欢畅享魔法世界的精彩，穿越之后，他也期待地去发现每一个魔法。 可是现在，魔法改变了人们的命运，让人们之间的距离拉大，不信任的鸿沟也更加深不可测。 贵族们，至少高级的贵族们，一直知道女巫是无辜的，但从没想过要改变这一切，只是因为这样能够让他们获得更加强大的魔法，教会也因此默许了这一切，纵容、支持乃至主动参与。 只是因为魔法。 李昂突然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人们已经记录了数千年的文明，生活水平和科学技术却只有中世纪中期的水平了: 是因为魔法。 魔法，强大而诱惑的力量，相比于魔法，原始的物理和机械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贵族们的精力和资助都投入到魔法之中，渴望一瞬间得到强大的力量，以至于物理和化学都停滞不前。 但是制作魔法道具的要求远超出这个世界工匠们所能达到的平均水平，只有最稀少，最隐秘的传承才能制作，即使像莫特家族这样的七百年贵族家族，也只积累了几件道具。 而且，即使花费了大力气，弄清楚了符文对应的魔法，以及使用方法，因为符文之间联系太弱，各家私藏以及没有人公开发表统一规律，导致在一代人掌握的魔法，很可能在下一代人失传，再次减缓了魔法发展的速度。 在这种情况之下，女巫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不需要傲气的符文匠，不需要深奥知识的传承，只需要女巫的血肉和简单的仪式，就能使用强大而稀有的魔法！ 在莫特家族典籍中，被李昂快速略过的内容里，曾经记载，有一位子爵斩杀了领地中的女巫，将她的头颅制成石化魔法道具后镶嵌在盾牌上，从此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一切敢于挡在前面的敌人都成为石雕，被子爵的巨锤砸成粉末。 这位子爵最终成为了一位边境伯爵，为自己的国王驻守边疆，其家族也依靠这件魔法道具一直传承至今。 艾琳娜是一个聪明的女孩，所以她看懂了莫特家族典籍上记载的内容，也明白女巫魔法对李昂这个落魄贵族的吸引力有多大。 为了活命，女巫只能主动臣服，无条件地献上自己的忠诚，通过成为活体材料，提供大量的血液来换取一个活命的机会。 ‘这不是我想要的魔法世界。’ 李昂看着面前的艾琳娜，想起过去一周的相处，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向前走去，步入了约束祭坛，身影一阵扭曲，随后稳固在艾琳娜的身边。 “李！” 雷纳德和盗贼都没想到李昂会直接走进去:这个约束祭坛是单向的，但只是为了让祭坛外的人可以安全地拷问被约束的人。 在李昂起身走过去的时候，他们都没反应过来，这完全不在计划之中，也完全不在情理之中。 不在这个魔法世界的情理之中。 “没事的”，李昂轻声说着，不知道是对艾琳娜，还是雷纳德跟迪斯马斯，亦或是对自己说的，他又重复了一遍，“没事的，不必担心。” 来到艾琳娜的身边，李昂蹲下身来，轻轻抚摸着艾琳娜的头发:“不必向我额外宣誓效忠，只要你不伤害他人，也不伤害自己，我就依旧是你的领主，是你的庇护者。 “你依旧可以每天来到城堡的花园，可以借用城堡的厨房，可以在晚上回到家里和父亲聊天，可以在自己的床上安然入眠……” 艾琳娜坐在地上呆呆地听着李昂讲着，她眼神中的委屈和恐惧逐渐消失，身体开始颤抖，轻声问道: “真的可以吗？真的可以留下来和以前一样，每天早上来到花园，中午做饭，晚上回家吗？” “可以的。” “不会被关起来吧？不会被架在十字架上，抽干血液做成标本吧？” “不会的。” “会有人接纳我吗？会有人不用憎恶的目光，而是像看普通人一样看着我吗？” “会有的。” 艾琳娜眼神迷茫，她的愿望都得到了回应，让她以为自己的梦还没有醒：“只需要发誓不伤害别人，就可以不被关起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吗？” “可……这个不可以”，李昂的语气突然从柔和变成严肃，“你需要接受骑士训练。” “为什么？” 艾琳娜的声音空灵而又轻盈，让李昂觉得她就应该是一名女巫，而不是骑士，但是这是唯一的办法： “你需要成为一名骑士，这样才能掩盖你女巫的本质，你也看过那本书，明白女巫和骑士本质上是一样的，只是从自身符文获得的魔法有所不同。 “只要你成为骑士，你就可以在阳光下行走，即使神官对你检测，也只会解释成骑士自身的特征。” 听到李昂的回答，艾琳娜身子继续微微发颤，正当李昂以为小女孩在害怕艰苦的骑士训练时，艾琳娜突然抱住了他，在他的身上嚎啕大哭： “我好害怕！我好害怕有一天醒来，神官闯进家门口，宣读着审判书把我带走，把我架在火上烤，或者是关进冰冷的地下室，每天收割我的血…… “我好害怕再也见不到爸爸，再也见不到领主大人，再也见不到雷纳德叔叔和迪斯马斯叔叔……” “你刚刚我说什么都答应，我以为只有梦里才会这样，原来这不是梦，这不是梦……” 女孩继续趴在李昂的肩上哭泣着，一直以来，她都在害怕自己的身份被发现，被从过去温暖柔和的生活中过抽离，害怕有一天起，她的世界就只剩下冰冷无光的地下室。 现在，她不用恐惧了，她可以再一次和小时候一样，无忧无虑地行走在阳光底下，可以像一个普通的孩子一样，将自己过去三年的痛苦和压抑发泄出来。 李昂轻轻地抱着艾琳娜，这种时候不需要说话，只需要听艾琳娜一个人诉说就好。 随着时间的推移，艾琳娜已经停止了哭泣，身子也不再颤抖，整个人放松了下来，说的话也从发泄变成了更多她想表达的情感： “……我还会做好多菜，我还会做小麦饼，还会炖卷心菜汤，还有鸡肉洋葱汤！对了，我还会煎鸡蛋，我全都要做给你吃！我还会做小点心……” 孩子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单纯，当你想对别人好的时候，恨不得把自己的所有东西都给他，艾琳娜也是一样，她一道菜一道菜地点着，能够排一个星期不重样。 “好了，好了”，李昂拍了拍艾琳娜，即使已经恢复过来了，小女孩还抱着李昂不放手，“我知道你会很多了，不过，我建议你先从我身上下来。” 艾琳娜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正像一只松鼠一样——她没见过树袋熊——挂在李昂的身上，女孩红着脸想要松手，结果发现因为之前哭的太用力，交叉的手指已经僵硬，完全动不了。 最后还是李昂亲自一根一根手指揉开，在被自己的领主大人抓着手的时候，小艾琳娜羞红了脸，把头转到一边去，结果刚好看到一脸坏笑的迪斯马斯，干脆直接把头埋在胸前，不肯抬起来。 等到将艾琳娜的手从自己身上拿开，李昂讨论起了接下来的事情：“这件事先别和你的父亲说，等到我们跟他的合作进一步加深之后，我会找机会把莫特家族的典籍借给他看，到时候再和他坦白吧。” “不”，艾琳娜是一个有主见的孩子，在她的领主选择继续庇护她之后，艾琳娜也选择主动回报，“我的女巫魔法和我父亲有关，一定可以为您派上用场的。” 第五十七章 胜利的方程式已经完成！ “就，趁爸爸不在家试过几次，还被骂了”，艾琳娜扭捏地回答，看起来她也不好意思。 “没事，结果很好，你的确能够直接接触灼热的金属而不被伤害”，李昂戳了戳桌上的铜剑，没能按出印子，看样子刚刚的指纹的确是魔法塑形的结果，“我们再试试别的，看看你刚刚说到的阻力是因为黄铜还是因为别的。” “大概是因为铜币上的神术祭坛”，迪斯马斯不知道从哪出现，抛来一个铜黄色的东西，“我用过那种魔法开锁道具，会被周围的魔法道具干扰，估计女巫魔法也一样。” 李昂一看，嘴角抽搐，那是用来放置蜡烛的黄铜底座，被迪斯马斯直接拽了下来，不过让李昂来的话，他大概也会干同样的事情吧。 把黄铜底座串在壁炉钳上，同样烤制了一段时间之后，艾琳娜再次尝试。 这一次，艾琳娜没有露出疲惫或者痛苦的表情，很轻松的将黄铜底座塑形成了一把小剑，又趁着没有冷却，将它又变了回去。 “第二次比第一次慢”，李昂仔细盯着艾琳娜手中的黄铜构件，下意识地说了出来，“底座比小剑简单，应该是温度的问题。” “温度？”艾琳娜扭过头好奇地问着。 “对，温度，温度影响了铜原子的振动……你就当作温度越高，铜越容易化就行”，李昂放弃给小女巫灌输原子物理的知识，且不说这些微观结构在异世界是不是同样存在，现在小女巫应该也很难相信世界是由小球构成的。 “所以我也越容易控制它变形？但是我没有觉得这两次有什么区别，就是第二次比第一次慢一些而已，真要说我觉得第二次可能还轻松一点。” 艾琳娜给出的回答不在李昂预料之中，他本以为是因为艾琳娜只能塑形被烧红的金属，是因为温度加热原子运动，让金属键更加脆弱，减少艾琳娜使用魔法时候遇到的阻力。 如果是冷却的金属，他们的原子之间的金属键在常温下稳固可靠，其中的掺杂也让金属更加坚硬，以至于艾琳娜的魔法无法打破他们之间的链接，所以无法塑形。 但是从艾琳娜的回答来看，李昂的推测似乎是错误的？ ‘这个世界的魔法还真不讲道理啊’，李昂头疼地在心里吐槽着，他再次看向桌上的镜子和小剑，突然想到了早期蒸汽机一直存在的问题：气密性不足。 如果有艾琳娜的能力帮忙，是不是就能制造出气密性几乎完美的活塞？ “艾琳娜”，李昂咽了咽口水，他在心里不断祈祷一定要成功，“你还记得活塞吗？就是那台巨大的蒸汽机里面的套筒？” “嗯，我还记得您的设计”，艾琳娜点点头，“您是要让我制作一个活塞吗？但是我的能力不够精巧，做出来的套筒和推杆不一定能套上。” “换一个思路，不要独立的去制作两个部件”，李昂已经有了想法，一种在前世几乎不可能实现的加工方式，“不是制造套筒和推杆，而是在铁板上取出一个很薄很薄的圆环！” “我试试”，艾琳娜犹豫着点了点头，她也没把握，不知道这能不能成功。 李昂直接拿来一枚生锈的盾牌，把它架在壁炉上烤热后架在武器架上，艾琳娜闭上眼睛，在上面用食指画圆。 这一次，微微发红的盾牌上被艾琳娜手指划过的地方一滴一滴地滴下铁水，一离开盾牌就凝固成微红的铁针，“叮叮当当”掉落在地砖上。 随着圆的完成，盾牌中央的铁板直接掉落到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在李昂耳中，这就是天籁！ 李昂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圆形铁板捡起，试图塞回盾牌上看看缝隙有多大，结果第一次甚至塞不进！ 因为缝隙太小了，对准都花了很久时间！ 在李昂反复尝试，终于将圆形铁板塞回盾牌上之后，艾琳娜失望的声音传了过来：“还是不够圆，我，我再试一次！” “不用了，这样就足够了”，李昂微笑着回应着，他现在内心已经在狂喜，只是不好表达出来，雷纳德、迪斯马斯跟艾琳娜都不明白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李昂明白，这种精度和便捷程度的加工，完全媲美二十世纪末期的工业母机！ 工业母机，就是造机器的机器，是现代工业的根本，也是推广工业化和标准化最大的依仗。 在二十一世纪，人们可以在随便两家五金店买不同厂商的螺母和螺丝，只要尺寸统一，就可以连接在一起，这对于中世纪的人们是完全无法想象的！ 不说两个铁匠能不能做出配套的螺母和螺丝，就是同一个铁匠、用同一套工具，想加工出螺纹等距的螺丝，都需要到十八世纪去了，显然，这已经超过了中世纪的范畴。 只要使用简单的辅助器械，让能够固定艾琳娜的手臂或手指，让她能够画出直线、曲线，同时给出参照控制宽度，不论怎样金属加工件都可以被做出来！ 如果能在冷却的过程中继续塑形消除内部的空腔和应力，通过这种方式加工得到的金属构件，其性能和平整性可能都比前世最高级的铸造件还要好！ 如果让其他贵族来使用艾琳娜的能力，他们可能会把她当作一个金属雕塑家，为自己的家族增添许多金属制成的雕像，又或者是大批量制造冷兵器。 让李昂来思考，就一定会选择工业化！只要在艾琳娜的帮助下，用超越时代的精密度和效率制造出第一台车床，第一台高压蒸汽机，第一台内燃机，这个世界就可以迈入工业化的大门了！ 不需要艾琳娜亲自去制造每一台机器，只要能够靠艾琳娜的加工能力和李昂的设计能力快速跨过早期工业的慢速发展，直接来到近代水平，就可以改变整个世界的格局！ 甚至，和这个世界的魔法结合一下，直接开始魔法工业革命，艾琳娜就是最强大的工业母机，不对，直接是工业女神！ ‘是啊，和这个世界的魔法结合一下！‘ 李昂眼前一亮，在艾琳娜的能力中，看上去最大的限制就是需要加热的金属，不管这是因为什么原因，都大幅限制了艾琳娜自身能力的使用场景。 但是，有一种东西，在这个世界是很方便的热源： 破损符文！ 对，就是刻画失败后的符文，或者是被破坏的符文，像李昂几次劈开货币上的微型祭坛一样，形式上破损的符文会产生错误的魔法效果，几乎都是瞬间产生大量的热，然后以融毁符文载体结束。 可是通过艾琳娜的能力，刚刚已经验证过了，即使有很大的阻力，也可以控制有着破损符文的金属！ 如果艾琳娜用自己的能力持续维持着破损符文，就可以得到一个持续放热的热源，其载体也可以随时塑形。 甚至，可以利用这块“破损符文热源”来给其他金属进行加热，让它像一层薄膜一样包裹在金属块上，通过加热更多的金属来扩大魔法的有效作用范围！ 如果这样的话，甚至能通过在一些关键关节维持破损符文，来操纵巨大的机器人！ 到时候，通过工业与魔法相结合，不论是农业还是工业还是军事都会碾压性地超过其他国家，自己的领地就会成为世界的中心！这就是李昂构想的胜利的方程式！ 幻想了一会，李昂又觉得有些遗憾：还有更多的想法，但目前都难以实现，不说艾琳娜对抗破损符文的阻力就已经很困难，就目前的作用距离也很近，如果能够增强能力和作用机理就好了…… ‘等一下，女巫和骑士本质上相同，那通过骑士训练可不可以提升女巫的魔法？’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照亮李昂的脑海，他很快下定决心，不管是为了隐藏艾琳娜的身份，还是增强她的魔法，都需要让她也加入骑士训练！ 嗯，绝对不是想让别人也受苦！ 第五十八章 誓言惩罚与同态复仇 “要是我还在王都，我绑也要把你绑到盗贼公会去，你这个能力去开锁实在太方便了！只要用火把烧一下，什么锁都能打开！” 正在李昂畅想的时候，迪斯马斯跳了出来，用自己的方法称赞着艾琳娜的能力。 结果，听到这话的艾琳娜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缩到了李昂的身后。 “你吓到她了！” 李昂不满地对迪斯马斯说着，盗贼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女巫之所以受到迫害，就是因为她们不可思议的魔法以及觊觎这些魔法的坏人们。 “我又不是故意的”，迪斯马斯小声嘟囔着，老老实实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护符，“你也算是我们正式的一员了，这枚幸运护符就送给你当见面礼吧，虽然上面没什么魔法，但带着它，我真的有好几次遇到了好运。” 一旁的圣骑士也点点头：“圣骑士有守贫的誓言，我没什么可以给你的，但之后的骑士训练我会像训练李昂一样训练你的。” 艾琳娜在接过幸运护符的时候还挺开心，在听到圣骑士的“礼物”之后，整个人都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她可全程见证了李昂的训练，第一天的时候就因为觉得领主大人太惨了，还给他编了一个小风车。 李昂倒挺开心的，他刚想给艾琳娜上强度，雷纳德就主动提出来了。 “你还可以制造一柄属于自己的匕首，用你的魔法塑形的话，会让它和你在神秘学上有一些联系”，圣骑士又开始“推广”迷信了，虽然这一次换成了神秘学，但在李昂看来本质都一样。 “这不会违背誓言吗？如果是自己的魔法塑形的话，那应该就属于用魔法伤害他人了吧？” 李昂第一个提出了质疑，艾琳娜也在一旁点头赞同。 “理论上没关系的，这不属于用魔法直接伤害他人”，圣骑士思考一小会，给出了自己的见解，“艾琳娜使用完魔法之后，造物没有留下任何魔法的痕迹，和普通的物品一样，就算是大主教来了也只会赞叹做工精美。” “可是，如果像你说的那样，艾琳娜和自己的匕首建立了神秘学联系，那反而又是一种神秘学的魔法了吧？” 这话把圣骑士难住了，想了一下圣骑士决定直接放弃：“我们试一试不就行了？” “那样艾琳娜不就会受到惩罚了吗？” 李昂有些不解，在他看来圣骑士不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肯定有什么自己不了解的原因在里面。 果然，圣骑士说出了自己的理由：“在誓言中艾琳娜只说了‘不用魔法伤害任何一个人’，誓言会自动认为一旦违反誓言就需要受到惩罚，这个惩罚的量会根据‘伤害’的性质而改变。 “再愚钝的人，也会认为砍伤他人脚趾和砍掉大腿应该受到不同的刑罚，誓言神术自然也有自己的判断，只要你们没有在宣誓的时候额外添加说明，誓言神术就会根据普世或者说教会的理解补全细节。 “最普世的惩罚就是同态复仇，如果艾琳娜用魔法划伤了他人的胳膊，那神就会降下惩罚，也让艾琳娜的胳膊上出现一道伤痕。而且，这种惩罚在被害人好之前，加害人是无法被治愈的。而且无法用魔法和神术减轻伤害。 “反过来，如果只是最简单的‘伤害’，比如说给别人打个耳洞，艾琳娜自己耳朵上也会出现一个耳洞，通过这种几乎无害的‘伤害’可以实验出来具体的神术判定。” 李昂听后，陷入了思考，很快他就提出了自己的问题：“那指甲和头发呢？如果用魔法剪头发剪指甲会怎样？” “……”李昂差点又把圣骑士干沉默了，还好这种问题教会内部还真讨论过，简单搜索一下记忆圣骑士就给出了答案，“不会，指甲和头发在神学上被认为是从人体内排出的污垢，不算伤害。” “那如果一个人很爱惜自己的头发，那会怎样？又或者一个人身上长了一个疖子，出于健康考虑将疖子割掉算伤害吗？”李昂继续追问。 他意识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这个“伤害”的定义权和解释权究竟归谁？是被人主观决定还是神术甚至背后的神决定？ “如果只讨论肉体的伤害，不算，人的价值观和神的价值观不一定重合，而神术是以神的想法为准的”，圣骑士不厌其烦地解释，“一切神术都是向神祈求奇迹，涉及到模糊和主观的问题，由神全权决定。” 说到这里，圣骑士觉得需要提醒李昂一下：“所以在约定誓言的时候，不要用模糊或主观的描述，以防止和神的解释不一，但也不要刻意去利用这个漏洞，因为不要试探神。” “好吧”，李昂心中刚燃起的一系列想法被圣骑士无情地扑灭，“那我们去试探‘魔法伤害’的定义，难道就不是试探神吗？” “这不一样，我们当时订下约定的时候，知道艾琳娜的魔法是什么吗？我是说具体的体现，而不是对魔法一无所知的小女孩的描述。” “不知道。” “那我们当时订下约定的时候，有抱着试探圣父的想法吗？” “绝没有。” “那现在，在得知了艾琳娜的魔法之后，我们是不是发现了可能存在的漏洞？” “的确是。” “所以，我们接下来做的属于对自我的反思，是神所鼓励支持的行为，怎么能叫试探呢？”雷纳德说得无比自然，自然地简直有些刻意。 “好的，我明白了”，李昂无奈地点点头，他算是明白了，神术和神，都是一种很主观的东西，只不过这种主观不是人的主观，而是神的主观。 ‘真好奇神眼中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啊’，李昂刚想到这一点，脑子里又回想起被神秘目光注视的样子，浑身上下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李，你没事吧？”迪斯马斯注意到了李昂的异常，李昂则连忙说没事，只是还是觉得有些亵渎，因此感到不适。 圣骑士听到，也补了一句：“我说了吧，李你要是去教会，绝对会成为最虔诚、最有天赋的神官。” “砰砰砰！” 这是莫里斯第十九次尝试吸引隔壁地牢里园丁的注意，也是莫里斯第十九次失败，他只能沮丧地回到牢房的小角落坐下，咒骂着这该死的地牢。 以前他自己还是管家的时候，他特别喜欢这个地牢：丰富的刑具，狭小的空间，无光的黑暗，犯人们只能在这里干嚎才知道自己还活着。 每次莫里斯自己下来，听到犯人的哀嚎声和恳求声就感到格外兴奋，自己好像能够掌握他人的杀生大权，这对于莫里斯来说简直就是一杯美酒。 只可惜，他现在离开了餐桌，成为别人面前的一杯美酒了。 在被关进牢房之前，莫里斯听到李昂说为园丁准备了特别的刑罚，本以为会有特别痛苦的尖叫，惩罚园丁的同时顺便恐吓自己，结果在关进去之后，莫里斯没有听到尖叫声，只是在两个卫兵进去后过了一会就听到了沉重的呼吸和园丁的求饶。 ‘软骨头，肯定是被吓一下就尿裤子了’，莫里斯恶毒地揣测着园丁的状况，在他看来，没有尖叫和血肉模糊就算不上酷刑，肯定是那两个卫兵刚拿出刑具，胆小鬼园丁就直接求饶。 ‘混蛋，早知道当时就不找他了，折腾那么多东西，又是女巫血液又是折纸魔法，没有一个有用的！’ 莫里斯靠在墙根，一边咒骂园丁一边揣测李昂的想法，在他看来，既然李昂知道了自己是西境大公的人，肯定不敢随意动自己，只是打算要一个高价罢了。 “这不是我们忠诚的管家吗？坐在地上是在想自己的主子吗？” 一道年轻的男声传来，即使看不见，莫里斯也分辨出是那位十四岁的男爵。 他想起了最近镇上的一些传闻，马上做出了决定，飞快的爬到牢房的栏杆上，痛哭流涕地大喊： “冤枉啊大人！我这全都是被逼的！” 第五十九章 “毒药” “说说吧，怎么冤枉了？” 李昂顺着莫里斯的话往下问，结果对方呆滞了一会，才连忙堆笑说：“冤枉啊，我是被别人胁迫的，领主大人小心啊，您身边有坏人！” ‘你当西境大公那边没有人测谎吗，还被胁迫’，李昂心里吐槽，有魔法的世界就这点好，可以通过测谎魔法来判断忠心，‘不过坏人是怎么回事？这家伙又在骗我？’ 李昂往圣骑士看去，雷纳德明白了小男爵的意思，摇摇头低声说：“测谎魔法给的反应是谎言，但是他的话语混杂在一起，分辨不出来全是谎言还是只有一部分是谎言。” ‘好吧’，刚在心里赞美过测谎魔法，就遇到了漏洞，李昂感觉这打脸来得太突然了，‘只能一个一个问了。’ “你说你是被胁迫的，对吗？” “是的，大人，我是被西境大公胁迫的！”莫里斯抓着栏杆疯狂喊着，可是这不是李昂期待的回答。 西境大公这种人物自然不会亲自下场胁迫一个小男爵的管家，李昂看向雷纳德，果然，这是谎言。 “不要说是谁胁迫你的！只要回答，你是否被他人胁迫？” “是的！” “你撒谎！” 李昂看到雷纳德否定地摇头之后，抽出木剑敲击莫里斯抓住的栏杆，剧烈的震颤逼的莫里斯突然松手，整个人没站稳摔到地上。 “你真的没必要这样”，李昂眼里满是失望，这并不是伪装，而是真的失望：在刚来领地的时候，还以为莫里斯会成为自己心脏附近的一把尖刀，结果回来没几天就被抓起来了，自己真的太高估他了。 “你要知道，刺杀自己侍奉的领主是大罪，即使是国王也不能阻止我将你审判”，李昂看着地上的莫里斯，宣告着他的罪恶，“本来，我应该按照贵族的流程，召开临时法庭，将你宣判死刑。 “但是，看在你带我来到这片领地的份上，只要你诚实地回答今天所有对你的提问，我就会赦免你刺杀领主的大罪，只将你贬为奴工，这样你还能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活着。 “不要试图撒谎，我身旁这位是真正的圣骑士，能够辨别出真相与谎言。”李昂拍了拍雷纳德的盔甲，金属震荡的声音在地牢中久久回荡。 这时候，管家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那些小聪明都没用了，他咽了口口水，俯下身子贴在地上对李昂说：“我若将一切说出，您真能放我一条生路？” 第六十章 管家的过去（上） 一瞬间，李昂想到了很多东西，但有着更多的谜团，一时间难以理清，最终还是决定先继续审问莫里斯。 “所以，你相信这种草药能够令我和圣骑士虚弱，从而轻易击败我们，再通过控制我重掌领地的管理权？” “是的，大人”，这次莫里斯老实多了，抬起头回答，没有多嘴，“这是西境大公给的指示。” “他直接下达的指示？你能见到他？” “不，那位大人是西境的晨星……” “说重点！” “是他亲自作出的安排，但是托府上的人转交给我，这次回去汇报也只是和府上的人见面，我这种低贱的人是见不到大公的。” “是嘛，那你这次汇报了什么？”李昂眯着眼睛盯住莫里斯，看得对方头皮发麻。 “我，我绝对没有说大人您的坏话，只是……” “哦，那你难道跟他们说，新来的男爵英明神武，还有着强大的圣骑士和机灵的盗贼辅助，一定能把领地治理好？” “不不不，没有”，莫里斯头上汗都要冒出来了，他的确没说什么好话，直接告诉李昂怕不是当场暴毙，撒谎更不能瞒过对面，情急之下他灵光一现，“我只是为您打掩护，对，打掩护！” “直说吧，你都说了什么，不准有多余的话语！” “我说……我说您年纪尚小，怕是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成长到管理领地所需的水平，身边的侍从也不懂得贵族的规则，完全无法对大公的事业构成威胁，保持现状就好。” 李昂看向圣骑士，对方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有点心虚，但的确是实话。” 这时候李昂才放下心来，事情正如他最开始所预料的一样发展：管家为了自己的前途将事情尽可能的描绘地简单，而且，在他的眼中，这并不是谎话。 就算对面也有测谎魔法也无法探明真相：测谎魔法只是检测对方的神情、精神和灵魂是否紧张，从而得到一个推测的结果，并不是真理机。 要是测谎魔法能根据客观事实判断真假，那李昂绝对要问一遍核聚变的方法（注）。 只要西境大公那边被麻痹住，自己就有充足的发展时间，不过为了更长期地麻痹对方，还有一些问题需要解决…… “你和西境大公他们都是如何联系的？有没有联络周期、地点和暗号？” “有的，大人，我需要每两个月写一份信寄出去，并且一年至少亲自去面见一次，至于暗号，并没有特别的暗号，只需要在信封上用他们提供的火漆印就可以。” 雷纳德再次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李昂详细问完寄信和会面的信息之后，也对未来一年的计划有把握了： ‘前几天管家刚回去，按照他的说法可以有一年的缓冲期，信件可以伪造，可以留管家活着，需要的时候抓过来写信就可以，亲自写就能够骗过魔法。 ‘唯一的问题是，管家自身的任务怎么办？难不成我帮他完成？‘ “你在领地的任务是什么？”李昂心中大概有个猜测，但还需要亲自确认一遍。 “是为了将领地的所有收益都交给大公，好为大公的事业积蓄一份力量。” “大公的事业又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本来莫里斯还想编一个，但看到一旁的圣骑士之后，只能选择实话实说。 这显然不是一个好回答，李昂也皱起了眉头，既然莫里斯不知道大公的事业是什么，那结合妻儿都在切斯特的事实，莫里斯应该也只是一个被胁迫的可怜人，即使是反派，他也是一个可怜人…… 等一下，不对！ 李昂突然惊醒，就在几分钟之前，测谎魔法就证明莫里斯并不是被胁迫的，他是主动策划的这一切！虽然当时没有指明具体的事项，但总能说明他主动做了很多！ 既然如此，李昂就更不能理解了：没有被胁迫，已经是男爵管家了，能够把钱黑下来给西境大公，那肯定也可以放进自己腰包，为什么还要投靠别人？ “你，是为了什么目的才为西境大公服务的？” 李昂谨慎地想好了问题，得到的回答反而让谜团更加费解。 “我是为了西境大公的事业！” “你都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为什么还会为了他的事业而背叛莫特家族？” “我的确不知道大公想要做什么”，莫里斯突然面露悲伤地说，“但那至少能让我的家人活下去。” 十二年前，切斯特郊外，西境大公的猎场里，一群被邀请而来的贵族正在狩猎。 狩猎，对于贵族而言不仅仅是一种活动，更是一种军事演习，是一种展示自身实力的场合，也是威慑潜在敌人的机会。 “混蛋，你又放跑了那只兔子，害得我在贵族面前丢脸！” 一个衣桌华丽的中年人正鞭打着跪在地上的年轻人，一边骂一边抽，几鞭子之后自己就气喘吁吁了。 “莫特男爵，再不去追，你那边的鹿就要被其他人射中了！” 一旁骑马飞驰而过的贵族好心地提醒，但是莫特男爵听到之后，抽人的力气更大了：“畜牲，畜牲！我应该给你一箭，然后把你当做战利品带回去。” 也不知道他在骂谁，总之，两手空空地回到营地之后，莫特男爵赢得了一顿嘲笑，涨红着脸跟大家说着什么“只是运气不好”，“我都已经射中了那头鹿”之类的话。 仆役们则没有资格和领主们围坐在一起，他们只能挤在漏风的帐篷里，没有贵族们享受的防风法阵，也没有贵族们采用的精致烤炉，他们只能在这里蜷缩着，靠一块被压实的、脏成黑色的毯子保暖。 但是还算年轻的莫里斯觉得帐篷里很温暖。 “爸爸！” 一进帐篷，一个耳朵冻的发红的小家伙就跑过来，那是莫里斯唯一的儿子，今年才六岁，抱着让孩子见见世面的想法，莫里斯把自己的儿子也带了过来。 一路上的颠簸让小孩子很难受，但莫里斯的儿子勇敢地忍住了，在搭建帐篷的时候，小孩子还试图帮自己的父亲。 “嗯，今天怎么样？有没有听大哥哥的话？” “有的，大哥哥还给我带了好吃的东西，大哥哥说那叫面包，可是我才没被他骗住呢！面包是黑的，他给我的是白的！那才不是面包，爸爸爸爸，你说我是不是可聪明了，这都没被骗到！” 莫里斯愣了一下，随后继续摸着儿子的脑袋，用夸奖的语气对他说：“是的呢，我的儿子最聪明了，这都没被骗到。” ‘那个大哥哥是谁呢？‘莫里斯在心中想着，‘应该也是哪个贵族的孩子，年纪太小，不能跟大人们一起策马狩猎，不过能带着儿子玩就不错了，贵族可不是好相与的。‘ 想到这，莫里斯背后被男爵鞭打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让他不由得呻吟出来，弯下腰试图缓解疼痛。 “爸爸你怎么了！背后怎么受伤了？” 小孩子对世界天然就多一份观察力，一下子就注意到自己父亲身上有伤，即使穿了一件单衣也能感觉出来。 “哈，爸爸没事，只是今天狩猎的时候和一头野猪搏斗，被那畜牲撞了一下，让他给跑了，等明天再找到，我把他的头给你带来！” “爸爸，是‘它‘，不是‘他‘，文法学不好的话，可是当不好贵族管家的哦！” “是，是，我的乖儿子才这么大就懂文法了，将来肯定能成为一个优秀的管家！” 莫里斯听到儿子指出自己的错误，没有感到丢脸，反而开心地把儿子举了起来，在帐篷里面转圈圈，逗得儿子一阵发笑。 只是，背上的伤口随着发力又开始疼起来了，莫里斯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还好，他把自己的孩子护住了。 “哈哈哈，爸爸，你可要再努力一点才行哦，怎么一下就摔倒了。” “那是你这只小猪仔太沉了！” “我才不是小猪仔呢！” 帐篷外，夜幕落下，贵族们的篝火还在继续，帐篷里的父子也还在享受他们自己的快乐。 第六十一章 管家的过去（下）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 第二天，莫里斯早早的起床，亲吻了熟睡的儿子的额头之后，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去为自己侍奉的领主准备鞍马。 虽然也有专人可以准备，但莫里斯总想着自己亲自去看看，自己家族世代侍奉莫特男爵，养成了一种亲自检查的习惯。 “莫里斯，你先带人去找个好地方，今天一定要抓住一个大家伙！” 今天的莫特男爵脸上罕见地露出笑容——以往只有吃到美食，或者在自己领地里举办宴会的时候才会露出笑容，这让莫里斯觉得是一个好兆头，至少今天应该不会被打了。 提前来到林地外围，等了一会之后，男爵姗姗来迟，脸上依旧露出笑容，他骑着高头大马来到自己的侍从们面前，大声宣布着：“今天有圣父保佑，我们一定可以猎到一头野猪，为莫特家族博得一份名誉！” “为莫特家族！” 侍从们——大部分是当时莫特领地的巡逻队——也稀稀拉拉地跟着喊，只是他们到底是为了莫特家族的荣誉，还是为了莫特家族的金子，就不得而知了。 很快，他们跟着其他人进入猎场，大家相互配合将猎物围赶，一切都按照当时的西境大公吩咐，所有贵族像在战场上追逐溃败的敌人一样追逐猎物。 “领主大人，我们该往左边的小路前进了！” 莫里斯的提醒迎来的是一记沾了水的鞭子，莫特男爵骂了一句，驳斥道：“不，我们走这边。” “可是大人，按照大公……” “啪！” 莫里斯的胳膊上又添了一道新伤，心中庆幸还好没打在脸上，随即又担心自家领主没有按照大公的安排，会不会之后被训斥，最终倒霉的又是自己。 很快，男爵就开始高呼起来：“看吧！果然有一头小野猪，还是只嫩猪仔！” 侍从们也跟着高呼，勉勉强强围成一个半圆，试图把小猪仔包裹进来。 结果自然是毫无悬念地，在侍从们的配合下，男爵大人很快就用祖传的自动追踪箭射中了猪仔，果然，这次男爵大人很在意面子，为了能够成功狩猎连无法复制的魔法道具都用了出来。 “呃啊——！” “猪仔”发出了难以言喻的叫声，但被侍从们的欢呼声掩盖住了，只有莫里斯觉得有一点不对劲。 “去，把那小猪仔绑在我的马上，让他们看看我也是能猎到这么罕见的猎物的！” 莫特男爵踹了一脚身边的侍从，对方连忙跑过去，在看到“猪仔”的时候却停了下来。 “还愣着干什么！快绑起来！” 侍从哆哆嗦嗦地把“小猪仔”提了回来，将其绑在男爵马背上之后便躲到一旁，其他人纷纷嘲笑那个侍从胆小如鼠，连杀个猪仔都不敢。 就这样，一行人耀武扬威地回到了营地，虽然并不是收获最多的，但是在已经被扫荡过几次的猎场里猎到一只小猪，也算是还过得去的收获了，莫特领地的一行人也感觉自己比只猎到兔子的人厉害得多。 这样的氛围一直持续到晚会的时候，贵族们纷纷开始宰杀自己的猎物，交给厨师烤制之后端上餐桌——为了炫耀武力和财富，这时候的贵族宴会全都是肉。 莫里斯也打算把今天的猎物交给剥皮匠和厨师，这时候男爵却拉住了他，低声吩咐：“快，去找个地方把那小猪仔给扔了。” “那不是我们的猎物吗？” “啪！” 又是一鞭子过来，男爵骂骂咧咧地说着：“还敢顶嘴了，叫你去做你就去！” 莫里斯直到这时才去查看猎物，在他把“猪仔”解下来之后，他感到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那是他的儿子！被绑住手脚，用野猪皮包裹住的儿子！ 世界分崩离析，莫里斯的眼泪也随之流下，他嚎啕大哭起来，悲痛的哭声引来了贵族们的关注。 “怎么了，那是你的管家吧？” 一个不知名的贵族向莫特男爵发问，男爵正举着酒杯的手颤抖了一下，心中暗骂自己怎么就忘了，那个小猪仔就是莫里斯的儿子。 谁叫只有莫里斯的儿子最合适呢？要是在大公的地上丢了一个小孩，没发现还好，被发现了，自己就真完蛋了。 “没事，我刚刚叫他去看猎物，可能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去看看”，莫特男爵平复了一下内心，放下酒杯，转头就去找鞭子。 “哭什么呢！畜生一样的东西，你知道你哭出来坏了我的名誉吗！你的血液和财产都是我的！你的儿子也是！我不过是把他在合适的地方用掉了！” 鞭子一次又一次落下，但是莫里斯没有感到疼痛——在他看到自己的儿子之后就什么都感受不到了，他只顾着嚎哭，嘴中不停地喊着儿子的名字。 “狗一样的东西”，男爵鞭子都挥累了，只好气喘吁吁地放下，走回贵族们的聚会。 “是猎物被野狼叼走了，我的管家正为自己的失职哭泣”，男爵笑着对同伴说，“我已经给了他几鞭子，作为没有看好财物的惩罚。” “后来，我儿子口中的‘大哥哥‘又出现了，他问我儿子去哪里了，于是便跟他讲了我儿子的事。 “在讲完这一切之后，他告诉我，可以给我一个复仇的机会，于是我就向他效忠，这才知道他便是当时大公的儿子，也是现任大公。 “他告诉我不要反抗，让莫特家族消失才是最好的报复，他还给了我一本教导人如何当管家的书籍，让我先好好假装继续效忠，教会我安排妻子假死，转移到切斯特城去生活。 “靠着那本叫《管家》的书，我才终于明白怎样管理庄园，这让我表现得更出色，可笑的是这样我取得了男爵更深的信任！哈！愚蠢的贵族，居然相信我不会报复回去！让我来替他管理领地！ “我使用大公给我的药剂，让老男爵无法生育，让他最终绝嗣。他害死了我的儿子！我就让莫特家族消失！” 大家在听完莫里斯的故事后沉默良久，虽然其中还有许多疑点，但这都不重要了，因为圣骑士的反应说明这个故事是真的。 讲完故事后，莫里斯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对了，李昂也只问了几个问题：“那你最开始是亲自和现任大公接触？” “不，只有狩猎时候那几面，后来包括指导都是他的仆人来做。” “你的家人都在切斯特？” “我的妻子和小儿子都在那里，我的大儿子也埋葬在切斯特城外。” “这是你效忠西境大公的理由？” “这还不够吗？” “你是如何转移财产的？” “粮食都卖掉换成货币，然后他们的人会来取走钱币，就和收税一样。” “你的魔法道具都是从莫特家族得到的？” “追踪箭是从儿子的尸体上取下的，其他都是从莫特家族得到的。” “你是如何和园丁认识的，他又叫什么名字？” “是在一次贵族狩猎认识的，他是一个子爵家族的旁支，叫约翰·纳维尔。” ‘又是一个约翰‘，李昂觉得他们起名字太无聊了，在听完莫里斯的故事之后也没心情继续问，干脆就停下来，先去审问那个也叫约翰的园丁。 “你的故事的确令人同情，我会遵守之前的约定免除你的死罪”，李昂说着，听到这话的莫里斯没有反应，他还沉浸在回忆的悲痛之中。 “但是，你依旧对我的领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你对他们如老男爵对待你一样残暴，你也曾为了搜刮财物间接害死过多个儿童，这一点你是否承认？” “我承认。” “那么，我会在之后适合公开的时候，择日召开法庭，对你进行审判，你是否有异议？” “这是我应得的。” 第六十二章 好贵族与坏贵族「3.1k」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 一行人沉默着离开了莫里斯的牢房，留下瘫在地上的莫里斯。 在来到园丁的牢房之前，艾琳娜突然感慨：“我觉得莫里斯先生好可怜啊。” “他才不可怜！”埃德蒙激动起来，“就是他把我们这些农奴强征为矿工！让我们在没有阳光的地底下工作！” “艾琳娜，莫里斯的经历的确可怜，但他也做了错事，强征税款，纵容巡逻队，的确也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这并不矛盾。”李昂也帮埃德蒙说话，“而且，莫里斯不也认为普通人都是贱民吗？这和轻视他的男爵有什么区别呢？” “区别就是他只是没能力做到那么坏而已”，迪斯马斯耸耸肩，“这种人我在王都的帮派见多了，有点钱和权就大呼小叫，而且这只是莫里斯自己的讲述，虽然是真的，但绕开测谎神术的方法多的去了，隐瞒一些事情就可以让你对他改观。” “好吧，但至少，莫里斯的儿子很可怜”，艾琳娜倔强地嘟着嘴，这次倒是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要是领地里有教会，神官们一定会阻止老男爵的荒唐行为”，雷纳德闷闷地说着，圣骑士的道德感让他痛恨老男爵，“道德对边境贵族的约束力还是太少了。” “王都的也不多，道德没有约束边境的贵族，因为他们没文化，也没有约束王都的贵族，因为他们有强权，更无法约束农奴和自由民，因为贵族认为他们下贱的身份没有道德，总之，道德谁都没约束！” 迪斯马斯在一旁抱怨着，看得出来这位王都盗贼对社会上的道德持悲观态度，引得艾琳娜不由得发问：“难道就没有好贵族了吗？” “有啊，我们的莫特小男爵不就是的？” “啊”，艾琳娜想到不久前，李还走进约束祭坛安慰她，就点点头，用肯定的语气说：“嗯，我们的领主李男爵的确是个好贵族！” “是个好人，但不是个好贵族”，李昂纠正他们的说法，“我到现在都还不明白如何成为一名贵族，对于狩猎我一窍不通，家族纹章也一知半解，贵族礼仪更是闻所未闻，我敢说莫里斯的贵族派头都比我足。” “所以你才是个好贵族”，迪斯马斯对李昂行了一个滑稽的礼，“正因为你对贵族一窍不通，你才是一个好贵族！” “我觉得这就是好贵族，能把坏人抓起来，能给好人奖赏，不，不用奖赏，就保护他们的生活不被坏人打扰，这就是很好的贵族了”，艾琳娜嘟着嘴给出了自己的见解，她对于李昂的说法很不满意。 “的确，能够保护领民，效忠国王，培养骑士，尊敬圣父，这就是好贵族了”，圣骑士也插了一嘴。 “哈，你们的想法就是在沙漠里取水，在大海中放牧！若是好贵族都这么简单，那我就不该坐在这里，而是在接受下属的赞美！” 突然，一道沙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原来是已经来到了园丁的牢房。 房间里，两位卫兵向李昂行礼，他们简单说了一下之前水刑的结果。 第六十三章 园丁的信息「3.3k」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 “继续说。” “好的大人！我在那里靠着纳维尔子爵的名头也混得不错，常常把一些货物当做从家里偷出来的卖掉，然后真的好货自己留下，我的魔法道具和女巫之血就是这么来的，跟莫里斯也是在交易中认识的。” “莫里斯……他卖了什么东西？”李昂想到了空空如也的城堡，双拳不禁紧握，刚刚被莫里斯的故事打动，都忘了问他从城堡偷了多少东西，那个可恨的贼！ “很多，要我说，最好的货，像是魔法道具和不受约束的古籍，都被他自己留下，或者献给大公了，只有一些没什么价值的文物，卖不了几百个金币。” 李昂呼吸骤然急促，几百个金币！这是他搜刮矿场管理员都没拿到的数字！自己果然又被莫里斯耍了，同情心被利用，都忘了把他吃下的东西撬出来！ 园丁看到李昂这幅模样，刚想嘲讽几句，但瞥见一旁的卫兵，还是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交代：“这点在切斯特地下交易所并不算什么，那里毕竟是西境最大的城市，所有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都可以在这里找到。” “西境大公不管吗？”艾琳娜忍不住问出来。 “哈哈哈，他？小姑娘，你以为西境大公不会管？不，他管，他管的很好！这个交易所的大头都被他拿走了！” 园丁大笑出来，李昂直接从卫兵手中提过一桶水浇在他头上，让园丁剧烈咳嗽，像应激一样全身颤抖。 “好好说话！”，园丁的态度让李昂头疼，贵族的妄自尊大，庶子的自轻自贱，地下交易者的浮夸试探，这三种特质混合在一起，让对方忍不住嘲讽。 “总之，我就是在那里认识了莫里斯，然后他一周前找到我，说有一笔大单子，还会有很厉害的帮手，我看到那个使大斧子的确实厉害，路上还去见了一位正式骑士，一位林中女巫，没想到最后还是翻车了。” 园丁说完就沉默了，李昂也陷入了思考：在他看来，莫里斯这次的失败除了不了解雷纳德的真实实力，仓促行动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刚刚提到的女巫。 不论是从隐藏的女巫魔法，还是从旁观者的描述中来看，那应该是一名精通草药，擅长和敌人周旋的女巫，要不然活不到今天。 但是，为什么她的“毒药”是辣椒粉呢？ 李昂向大家确认过，所有人都不认识这种奇怪的植物粉末，就连雷纳德都说鉴定神术无法识别，那至少教会是不认识的。 可见在这个世界，至少在目前看到的文明世界，辣椒还是稀罕物，就如同中世纪的欧洲一样，得等到冒险者从美洲回来才有辣椒。 穿越之后，李昂就不断发现，这个世界和自己印象中的欧洲中世纪十分相似，除了魔法带来的改变，从爵位、政治体制到物产分布都和欧洲中世纪几乎一样，唯独这次发现的“辣椒”是个例外。 难道，这个世界也有“美洲”？并且已经有人去过了？是因为魔法吗？ 而且，这种稀有植物，一定是不会轻易交给别人的，女巫却直接交给管家，很可能对方得到的不是简单的辣椒粉样本，而是能够自己种植辣椒，还种了不少。 女巫肯定也知道，辣椒很难辣死人，艾琳娜是做成汤喝下去效果加倍了，如果是被当做普通的小麦粉做成面包，只是会让人感到胃疼，和一些普通的毒药效果看上去相同。 没准，她还自己用辣椒做过菜，比如说前世自己最喜欢的辣椒炒肉，尖椒牛肉，辣子鸡…… 想到这，李昂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不是，你看着我流口水干什么！圣骑士！圣骑士救一救啊！你的领主要吃人了！” 园丁惊恐的叫声把李昂拉回现实，从园丁的视角来看，李昂问完了问题之后就盯着自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还流下了口水。 再想到简单又高效的不知名刑罚，小时候在贵族宴会上听说有吃人的野蛮习俗，还有地下交易时听到的传闻，难道面前这家伙…… “别叫了，你说你知道大公的计划，赶紧说出来吧。” “您先发誓绝不吃我。” “好的，我发誓”，李昂敷衍地举起手，“快讲。” “现在的大公年轻气盛，比他的父亲野心更大，也更有能力，而且从小就擅长笼络人心，你看莫里斯就是，那个家伙明明什么都没从大公那里得到，却还一直为他敛财，真是想不通。” ‘那是你不知道莫里斯经历了什么‘，李昂在心中吐槽，‘不过那时候的大公才十多岁，一下子就牢牢的控制莫里斯，还掏空了莫特家族的底蕴，也算是天赋异禀了。‘ “而且啊，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消息，这可是我在地下交易所里面花了大价钱打听到的！”园丁的声音故意压低，想要营造出秘密的氛围，可惜被倒挂着的他这么说出来一点气氛都没有，“国王要死了！” “哦，我们都知道了”，李昂装作不为所动，心中想着果然如此。 “好吧，总之就是大公想在这次王位竞争中扶持一个王子上位，按照消息，应该是小王子，这样他可以拿到更多的利益，就像大陆的那位‘虔诚者‘国王一样。” “虔诚者？” “就是那个在教会支持下上台，然后马上把三分之一国土献给教会的国王”，园丁又露出了鄙夷的表情，不过这会他收敛的很快，“大公希望扶持一位弱势王子，这样他没准可以获得更多的领地。 “而你现在这块领地虽说属于西境的范围，但是和切斯特之间有很长的山路，大公的控制力不够强，而且土地贫瘠，大公这几年拉拢了很多贵族，除掉了一些碍眼的，没功夫来打理这块烂地。 “所以，对他最好的办法就是虚空造牌，让一个毫无根基的小孩子上位，到时候跟新国王分赃的时候可以把这块领地交出去，换得其他的利益。当然，这些都是我在交易的时候听到的，不保真。” 雷纳德的测谎神术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在李昂确认一遍之后也保证毫无遗漏，不过李昂发现了其中的一个小问题： “你说他拉拢了很多贵族，没空处理这里？你怎么知道的？” “对”，园丁爽快的给出了回答，“这在切斯特的有心者之中不是什么秘密，大公他早年培养的亲信和侍从有一半都因为各种原因分散到了各个领地，有一些在他府上进行骑士训练的贵族次子，回家之后莫名其妙继承了爵位。 “这还是可以查到的，像莫里斯这种随手的闲棋就更不可查了。也正因此，大公这几年扩张的步伐慢了下来，他需要时间消化领地，我敢说，他只要一年的时间就可以腾出手来收拾你了……” 看着面前的男人滔滔不绝，李昂盯着他的眼神愈发锐利，直接问道：“那么，在大公控制的交易所工作的贵族次子先生，你是否也听从大公的安排？” “哈，我怎么可能从大公手里接过命令，我基本都是从交易所的接头人得到的消息和委托，我又不知道他们的上级是谁”，园丁想糊弄过去，可惜李昂没有中套。 “你当然不可能从大公手里亲自接过命令，也不需要知道接头人的上级是谁，只要知道，他们上级的上级是大公本人，或者是来自大公本人的意志就行。” 李昂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对方言语里的诡计，这一次园丁没有抵抗，而是爽快地承认了：“对，我知道他们的命令一定是大公的意志，至少也是其他人为大公出谋划策的结果。” “你怎么这么快就招了？也没有誓言约束你不要说出来吗？”这反而轮到李昂奇怪了，他盯着对方的脸，像是要揭开看看下面是什么，难道还有什么言语诡计自己没有发现吗？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用誓言约束啊！誓言都是要在圣父那里挂号的，要是有信徒祈求神启，想知道有谁在进行阴谋，圣父回应了怎么办！ “太模糊的誓言也不会被承认，或者无法约束，只能指定特定时间段和地点的谈话不泄密，但除非之后再也不行动，或者每次都立誓，这样在圣父看来更可疑好不好！他老人家道德要求可高了！没准直接神启下去要求信徒查一查。” 这个结果让李昂大吃一惊，没想到圣父居然是如此人格化的神，更没想到所有的数据都是连着的，就没有访问权限吗？随即他就想到之前自己跟艾琳娜的誓言，脸色一变，马上询问雷纳德：“那我们刚刚的誓言会被知道吗？” “没问题，我考虑过了”，雷纳德轻松地回答，“虽然说到了魔法，但关键信息一个都没提到，普通的誓言不会被神启告知信徒的。” “那就好”，李昂松了一口气，在心里提醒自己以后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能被这种细节上的东西坑了。 不过，知道阴谋诡计者不敢使用誓言相互捆绑，也算一个好消息吧。 “你们在说什么啊？” 园丁警惕地盯着他们，“要是你们有什么阴谋，肯定会被教会发现的！赶紧放我出去我还可以动用我的关系帮你说点好话。” “得了吧，你能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是想要对你做一点试验，相互约定不要泄密就行”，李昂无比自然地撒了个谎，然后走上前，扯住园丁的耳朵，捏了捏耳垂，“嗯，没问题，就这里吧。” “等一下你要干什么！”园丁被对方这种掂量猪肉的样子吓到了，“吃人是违背律法和道德的啊，圣骑士！圣骑士你不要维护教义的尊严吗！快救救我啊！” 第六十四章 独属于艾琳娜的连招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园丁依旧倒挂在长板上，眼睛被蒙住，在昏暗的地牢中什么都看不见了。 “没事，运气好你能活下来，然后，就可以享受美妙的矿工生活啦！” 李昂轻松地跟园丁说着，一边掏出一枚铜币让雷纳德捏变形，还让艾琳娜准备接住融化后的铜币。 看到李昂的举动，迪斯马斯叹了口气：“当时就不应该立这个誓言，还折腾地这么麻烦。” “说什么呢，我可是发誓要保护艾琳娜的”，李昂踮起脚尖拿硬币敲了敲盗贼的头，“而且，誓言本身也是让双方放心，就算什么内容也没有，也代表神见证了我们的约定。” 要说真实想法，李昂也有一点后悔，但是在那时候，包括艾琳娜都陷入了“如何证明女巫不会伤人”的想法中，有一个约定能让大家都放心，也能让李昂名正言顺的保护艾琳娜。 之后了解到艾琳娜的女巫魔法，除了试图规避之前的誓言，李昂还思考过如何更巧妙的利用女巫魔法。 外出的时候肯定没有炉子随时加热金属，但是只要有货币，就可以随时破坏掉，通过符文自身的热量达到艾琳娜魔法的最低要求！ 当然，货币没有那么容易被破坏，其上的微型神术祭坛除了保证真币之外，还有增强硬度的能力，之前李昂只能靠雷纳德的长剑来划破祭坛。 雷纳德则不用这么麻烦，依靠骑士魔法和圣骑士神术的双重加持，能够直接用盔甲手套捏碎祭坛效果最弱的铜币，雷纳德自己说，许多训练后的圣骑士都能做到，但是这违背了王国的法律，不算道德的事情。 至于现在，是为了探索魔法，是“更正确的事情”，就像教会为了获得女巫魔法，悄无声息地将她们排除在了教会发誓保护的人类之外一样，为了“更正确的事情”，圣骑士决定违反王国法律。 现在艾琳娜双手捧着，雷纳德的右手握着一枚铜币放在其上，随着李昂的命令，铜币被挤压变形，微微融化的铜块落在艾琳娜手上，几秒之后被塑形成一把小铜剑。 ‘可惜没有铁币，要不然武器会更好‘，稍微感叹了一下，李昂接过艾琳娜手中的铜剑，刺向园丁的耳垂。 “啊啊啊——！” “叫什么呢，不就碰你一下吗！” 李昂在园丁耳垂上戳出一个小洞，血珠很快渗出，艾琳娜则安然无恙。 ‘果然，只要不是艾琳娜自己使用就没问题！‘ 李昂感到很有趣，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就一直被各种魔法震撼到，尤其是誓言魔法这种效果简单粗暴的魔法，不过，今天他终于试出了漏洞。 “很好，果然是可以被绕过的”，李昂鼓励地对艾琳娜说，看得对方有些不好意思，这时候李昂直接拉过艾琳娜的手，将小剑放在她的手中，没在意对方红彤彤的脸蛋直接说：“接下来由你自己亲自动手，感到不适立马停下就可以，放轻松就好。” 李昂松开了艾琳娜的手，鼓励着她，可惜我们的小女巫只低头回应了一个“嗯”。 小剑再次戳中园丁的耳垂，这一次，依旧没有问题。 ‘跟雷纳德说的一样，被塑造出来的小剑果然不算魔法本身！这下艾琳娜就可以用自己制造的武器自保了‘，李昂点点头，吩咐着进行最后一项实验。 被艾琳娜塑造后的产物自身不算魔法，那在塑造的过程中呢？ 雷纳德再次捏扁一枚铜币，这次，艾琳娜没有让它变成一把小剑，而是直接顺着重力塑造成长针，在不断增长的过程中刺中园丁的另一侧耳垂！ “啊”，随着一声轻咛，艾琳娜松开了手，铜针也就此停在园丁皮肤表面，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小孔。 在雷纳德治愈术治疗园丁和艾琳娜的光芒中，李昂微微摇头叹息，可惜最后一个实验失败了，不过也正常，毕竟当初誓言内容就是如此约束的。 之后，束缚类的实验也失败了，如果用铜线缠绕在园丁身上将他勒出印子，艾琳娜身上也会出现印子，甚至无法移动，这直接打断了她的魔法。 真不知道神术怎么判断限制移动的，但是很显然，神明严格按照誓言内容和朴素共识给予了惩罚。 ‘可惜，不能帅气的使用出漫画里才有的招式了‘，李昂在心中叹息着，不论是为了将来领地的发展还是艾琳娜自身的防卫，以及一点点藏在少年心中的中二病，这都不算什么好结果。 回忆着记忆中那些帅气装逼的动漫角色，李昂感到无比遗憾。 就在他打算放弃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招式。 ‘……等等，王之财宝是把武器投射出去，如果艾琳娜也将造物通过魔法投射出去，之后就不使用魔法控制，那还算用魔法伤害吗？‘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让李昂兴奋起来，本质上，之前无伤的黄铜小剑也是用人力而非魔法去移动，如果用惯性而非魔法，会不会同样也不被誓言约束？ 李昂马上把艾琳娜拉出牢房，在艾琳娜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吹得艾琳娜耳朵痒痒的。 这一次的实验同样分为两个部分：第一次，艾琳娜依旧滴落铜针，不同的是这一次不再是不断延长，而是在空中断开，让铜针靠着重力自由落体。 忽略了园丁扭曲地蠕动，李昂惊喜地发现艾琳娜没有受伤。 “好！这一次我们把铜针投射出去！” 在李昂的指导下，艾琳娜控制着铜币形成铜针，让尖端快速地向斜上方生长、迁移，然后再瞬间断开！ 铜针慢悠悠地向空中飞去，然后开始滑落，艾琳娜没能控制落点，但是没关系，我们可靠的圣骑士正托着被绑住的园丁，准准地接住了铜针。 “呜呜！” 被反复戳中的园丁早已醒来，可惜他什么都做不了，身子被困住，眼睛被蒙上，嘴巴被堵住，耳朵也被堵上，还也一直在被扎，这让他以为这又是什么攻心的刑罚：有灵魂符文的帮助他不害怕痛苦，但是在黑暗中等待的时间令他精神煎熬。 李昂完全没有在意园丁的呜咽，在确认击中之后，直接观察艾琳娜的耳垂，很好，依旧没有受伤。 “艾琳娜，你完成了一个了不起的连招。”李昂羡慕地说着，虽说艾琳娜能够使用也不错，但是哪个男孩不希望自己亲自试试动漫里才有的大招啊。 “可是，这只是连肉都扎不进的小针啊？”艾琳娜疑惑地发问，在她看来，即使有圣骑士控制对方，击中之后也只刺破了一点皮，甚至没有戳进肉里，是毫无用处的能力。 “它现在才刚开始，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样，难道我们指望婴儿做什么嘛？等到你经过训练，让它成长成一个巨人，你就知道它有多厉害了！” 李昂在心中畅想着，雷纳德跟他讲过，骑士的剑气就是在不断的训练中培养出来的，从最开始的停留在双手表面，到能够附着在长剑上，最后直接剑气离体，都有一套成熟的训练体系。 考虑到骑士和女巫本质相同，李昂很确定，女巫的能力应该也可以做到，就像那个林中女巫一样，她的魔法在离开这么远之后也可以保持生效。 等到时候，艾琳娜遇到敌人，直接洒出一把铜币，在空中变换成锐利的刀剑，如同陨石坠落一样击中敌人，那肯定是战场上最帅气的战士。 当然，就算不能做到，也没关系，现在的艾琳娜已经够好了，不是吗？ 第六十六章 蒸汽摩托「3.1k」 在艾琳娜当着自己父亲的面展示女巫魔法之后，铁匠威廉觉得自己过去三十多年白活了。 “圣父在上，我一直以为你只能够简单的变形，可是，这，这”，威廉指着自己女儿在一分钟之内塑造出来的精致铁剑，捂着胸口半天说不出话来，“这完全就不需要铁匠了啊！” 一周前，当领主带着蒸汽机图纸到来的时候，威廉还以为自己能够见证铁匠的崛起，可是现在，自己女儿的魔法轻易地超越了最厉害的铁匠。 “我们当然需要铁匠”，李昂拿起那把铁剑，剑身表面能够照映出人身，但终究只是一把铁剑，而不是千千万万把铁剑，“我们需要大量的铁匠，艾琳娜只是一个人，即使她每天投入一半的时间，制造出来的铁器也不够所有人用的。 “而且，艾琳娜的魔法天赋不能为他人所知，否则一定会有人想要夺走这份力量，这注定了她的造物只能小范围使用。将推广工业的想法全寄托在一个人的身上，只能成为空中楼阁。” 威廉听不懂什么是“工业化”，面前这位男爵在铁匠铺总是说出奇怪的词语，刚刚的话语更是令威廉不解： “我们不需要那么多铁器啊？ “之前我一个人，就能打造全领地需要的农具和男爵所需要的武器了。” 李昂想都没想，直接下意识反驳：“怎么不需要？除了铁刀铁剑铁盔甲，我们还需要……” 李昂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突然想起来，很多以为是铁的东西，其实都是木头，或者根本没有被发明出来。 这个世界的人还没有像后世那样，对铁器习以为常，自然不存在大量的铁器消耗。 就像前世一些科幻小说一样：人类冲出地球，登上火星，但还在使用显像管显示器——或许一些年轻人已经不知道显像管显示器是什么了。 他们这么写的唯一理由，就是想不到未来会有液晶屏，会有lcd，会有oled屏幕，即使这些技术在当时已经产生萌芽甚至小规模使用，他们也觉得，那不会成为人类文明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在他们眼中，显示技术的代表永远是显像管。 威廉和那些小说家一样，对技术的现象被现实限制住了。 而李昂，则陷入了“知识的诅咒”。 铁制品应该是无处不在的，钢产量代表了国家工业能力，这些观点就像思想钢印一样被过去的生活刻在李昂脑海里：这是自然的，不需要理由的思想钢印，李昂也完全不知道如何解释。 汽车、飞机、火车、轮船，这些移动的钢铁巨兽都还没有出现，让整个王国引以为傲的王室自动马车也只是木质的魔法道具。 铁很重要，但铁还没有无处不在。 “将来铁器会越来越多……”，李昂斟酌着语句，他想着该怎样说服铁匠，显然，他失败了。 “如果您打算打造更多的武器，请容我在此劝谏，只有合格的士兵才能挥舞长枪，把优良的装备分发给毫无准备的农奴，只能让他们把武器送给敌人。” 铁匠严肃地说着，他在做他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铁不止是武器”，李昂马上反驳，他想起了自己来之前妄想过的东西，内心无奈地笑了笑，“未来，我们需要更多的铁匠，现在，我就证明给你看。” 李昂直接拉着艾琳娜的手走出房间，在埃德蒙和迪斯马斯惊讶的目光中带她到高炉边上：“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 失败了大概九次之后，李昂就后悔自己刚刚说的大话：更进一步的蒸汽机果然很难造。 问题不在于零件：艾琳娜很配合李昂，人也很聪明，很快就理解了李昂需要制造什么样的零件，不论是连杆还是滑阀气缸，只要李昂给她画出来，她都能大差不差的在几分钟之内做出来。 问题在于，这是李昂自己临时起意，他之前连草图都还没有画完，现在让他直接上手制造，实在是难为他了。 好在艾琳娜很快就能把李昂的想法实现，很快就通过实践发现问题出在哪里，马上修改设计，甚至还不会浪费材料——加热之后让艾琳娜重新塑形就可以。 最后，在艾琳娜整个人精神快被耗干之前，李昂终于制造出了一台勉强能动的往复式蒸汽机，从马车上拆下两个轮子用铁杆连接一下，攒出了这个世界的第一台蒸汽摩托车。 如果按照前世的标准，面前这一堆东西会让每一个机械教授破口大骂，李昂自己也不甚满意，但是在威廉眼中，这玩意就是一个奇迹。 “这，我没理解错的话，他能够自己动起来？” 作为世界上第一台蒸汽机的制造者，威廉比其他人都更能理解眼前机器的功能：用大量的蒸汽反复推动活塞，带动连杆转动车轮，把活塞的往复运动变成车轮的转动！ 这么简单的结构，自己怎么之前就没想出来呢？ 威廉不敢置信地把手伸出去，但在接触到蒸汽机之前又缩了回来，他害怕自己碰坏这台精妙的机器。 “来点木炭，我敢打赌这台机器第一次运行就能成功！” 李昂对自己的东西还挺自信，虽然样子丑了点，杠杆设计差了点，车架凑合了点，但功能都是有的，转动车轮也能反向推动活塞，气密性更是在艾琳娜的帮助下得到了保障，用麻绳缠绕活塞之后就更加稳定了。 火焰被点燃，蒸汽开始弥漫，在所有人紧张的注视下，支架上的蒸汽机开始带动转轮在空中旋转，发出巨大的震响。 埃德蒙甚至被吓得举起了手中的剑，然后悻悻地放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迪斯马斯也下意识地拽住李昂往外跑，左脚刚踏在半空中就慢慢收了回来，雷纳德盔甲上的符文瞬间亮起，李昂第一次知道这居然不需要提前吟唱。 只有艾琳娜在蒸汽机启动之后大胆上前，将手搭在颤抖的气缸上，感受着蒸汽心脏的跳动。 “我就说没问题吧，我先试试。” 在雷纳德他们意识到领主要做什么之前，李昂就满意地跨了上去，双手搭在简陋的把手上，右脚蹬开支撑的铁杆，后轮落地，整车带人从铁匠的院子里冲了出去！ 院子外面，五个学徒被领主要求离开高炉在外等待，他们正小声讨论里面的声音是领主的什么新魔法，就看到一个黑影从面前冲过去。 五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确认刚刚并不是幻觉之后，最大胆的那个小声发问：“我刚刚，是不是看到领主坐在车轮上飞出去了？” 正当其他人打算驳斥这种不敬的想法时，圣骑士跟着冲了出去，五个人再次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再说话。 “哈——！” 李昂站在蒸汽摩托上，感受着风迎面吹来——简陋的车架没有缓冲和减震，坐在上面屁股发疼，李昂干脆弓着身子扎马步，姿势很难受，但再次体验到风的感觉真的很爽。 ‘没想到这么快就点出蒸汽机车的科技了，女巫的魔法真好用啊！‘ 气缸工作的比李昂想象的要好很多，艾琳娜的魔法对机械狗来说简直就是神迹，不到几个小时就实现了心中的想法，让李昂对自己的工业计划很有信心。 ‘先做出标准单位原件，然后再做出车床，还有螺纹加工，培养出第一批工人之后就可以靠领民自己制造蒸汽机车了！‘ 正当李昂畅享着未来的工业发展时，他发现道路前方有一个拐弯，打算压低车身降速拐过去。 然后他的脸刷得就白了：他忘了装刹车！ 这个时代马车速度不快，不需要刹车，之前制造的纽可门蒸汽机也可以慢慢停机，没有刹车的需求，李昂自己忘了，其他人也不知道需要刹车。 ‘完蛋完蛋完蛋完蛋！！！‘ 蒸汽摩托越来越快——李昂甚至连手动泄压阀都还没设计，眼看着就要跑出道路，李昂心一横，打算直接跳车！ ‘没事没事没事，有雷纳德的治愈术，大不了疼一点！‘ 估摸着速度不超过四十，李昂瞪大了眼睛，双腿一蹬，让蒸汽摩托溜走，然后在空中蜷缩成一团抱住脑袋，试图减轻落地伤害。 “砰！” 随着一声巨响，摩托撞到了路边的树上，但是李昂并没有感受到大地的坚硬，反而被什么东西接住了。 睁眼一看，是圣骑士将自己接住了。 “下次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了！” 雷纳德用严肃的语气指责李昂，李昂没有难过，反而哈哈大笑：“可是，你不觉得很厉害吗？不依靠马和人力，也没有魔法跟神术，只要坐上去，就可以感受到风吹过的呼声！” 看着雷纳德严肃的目光，李昂缩了缩脑袋：“好吧，下次我会加一个刹车，唔，就是让它自己停下来的装置。” 圣骑士的目光还不肯移开，这让他犯了难。 李昂想了想，悄悄地问：“那，下次让你来试车？” 雷纳德想起了刚刚李昂在车上放纵高呼的样子，如果自己能够坐在那样一匹坐骑上，感受风的吹拂，又会是怎样的体验呢？ “好吧，下不为例。” 第六十九章 黑暗中的危险 在迪斯马斯将莫里斯亲手写的信放在指定的树洞里半天后，一个身穿白色斗篷的人取走了信件。 那人小心地赶路，不时绕一个圈子，防止有人跟踪，不过我们的盗贼才没空去管他呢，他还要赶去切斯特城的铁匠公会。 一直来到了药骑士的骑士府，那人才松了口气，这时候，背后传来了意料之外的声音：“你还是不够警惕，都没注意到我在你身后。” 那人猛然转身掏出匕首，一看来人，马上松了口气苦笑着说：“父亲，我怎么能比的上您呢？” 药骑士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你总有一天会超过我的，你必须超过我。” 青年摘下斗篷的帽子，将信件交于父亲：“如您所愿，我总有一天会实现您的理想的。” 等到儿子退下，药骑士拆开了手中的信封，能不能成为男爵，甚至子爵，就看这封信了。 确认信件中的密语和跟莫里斯说的完全一样之后，药骑士深吸了一口气，兴奋地自言自语：“果然，莫里斯失败了，马尔科没告诉他真正的密文，兴许是死了吧。” 药骑士直接将信件扔进火炉，在阴暗的府邸中望向窗外的天空，丝毫没有为大斧哥的消失感到悲伤，就像他当时听到弩手的死讯也没有波动一样。 良久之后，他才重新回到桌子旁，斟酌了一下开始落笔： “给尊敬的、崇高的王国西境大公查尔斯·爱德华·斯图亚特……” 领地里，李昂他们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靠近，他们正在庄园的田地上工作。 埃德蒙他们正在执行李昂的命令，一旁的雷纳德踟躇一会，凑到李昂耳边小声问：“这么做真的没事吗？” “放心，绝对没问题！” 李昂自信满满地走在条田上，看向远处休耕田地里面工作的埃德蒙他们，自己远远的站着。（干燥后其实味道还好） 埃德蒙他们身边，被放牧的牛羊一边吃草，一边好奇地看着他们，想不通人类为什么在捡自己的屎。 是的，埃德蒙他们正在收集粪便。 “你看，以前大家不休耕，一块地种到死，产量就很低，两百年前大陆那边传来休耕的办法，产量一下就上来了，为什么？就是因为休耕的田地可以放牧，让牛羊在上面施肥。” 李昂挥舞着手臂，大声解释着，雷纳德站在一旁想了想，直接放弃了思考，这种东西不是圣骑士需要知道的。 自己只需要保证李昂的安全就好了。 看到雷纳德没有兴趣，李昂也不再解释，而是跨过休耕条田上生长的杂草，来到田边上的小推车，检查现在的肥料量。 ‘嗯，还行，可以堆第一堆了。‘ 回到城堡外的小屋，另外三个卫兵也刚好推着另一辆小车来到屋外，上面散发出一股海腥味，这是李昂之前询问镇民了解到的土法施肥原料——海草。 没错，在海边的庄园，农奴们或自发，或被组织地前往海边打捞海草和海藻，放在田地里用于施肥。 没有一个人能说清楚这是为什么，自几百年前第一个农民发现海草能够提高农田肥力之后，这一活动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每一个擅长打理领地的庄园主都知道这个秘密，在李昂从管家房间里搜出来的那本《管家》上也记载了这一小秘密。 当然在李昂眼中这不是什么秘密，虽然他前世生活在内陆，没有用海草堆肥的尝识，但学过中学生物的他很快明白，这就是在给土地增加氮肥。 李昂吩咐着卫兵们将海草和牛羊粪便混合，湿润的海草和干燥的粪便刚好达到适宜微生物生长的适度，无需额外加水。 在一旁的雷纳德终于没忍住，走上前打算施展一个净化术：“这些不洁的东西还是用神术处理一下吧。” “等一下，就是要让不洁之物分解里面生物成分的残留，让他们可以被农作物吸收。” 李昂赶紧拉住了雷纳德的胳膊，就算提前说过两遍，他也知道圣骑士大概率会忍不住净化。 不过这也没办法，因为从他们、尤其是教会的角度来看，这样做是正当而充分的。 在李昂做农业规划，提出要用肥料堆肥之后，雷纳德第一个提出反对，理由让李昂有些惊讶：这些是不洁之物，是人类之敌，蕴含着不断增长的恶毒灵魂。 最开始李昂以为这只是一种宗教化的表达，然后，雷纳德就摆出了一大堆科学实验般的教会研究史，让李昂感叹教会很多时候也很进步嘛： 最早，教会发现接触了粪便的水和食物会让人生病，因此教会就认为这是不洁之物，这很合理。 如果故事停在这里，那只是一个普通的现象到结论的简单推论，是许多科学科目建立起来之前人们积累经验的朴素过程，可是，教会接下来就开始做实验了。 起因是教会从其中通过灵魂检测，检查到了微弱灵魂反应的存在，不洁之物产生了灵魂！那还得了！ 很快，一些谨慎的神官就开始研究粪便——听上去很搞笑，但是考虑到每一个“会呼吸的动物”都会产生粪便，这就是很严肃的事情了，而且，生灵滋生罪恶，这在神学上有深刻的象征意味。 一大群白胡子老神官将不同物种、不同时间、不同环境、灵魂反应由强到弱的不同样本一一研究、对比，最终得出了结论：粪便会滋养恶毒的灵魂，但不接触问题就不大。 他们还想研究灵魂的来源，在去掉了所有蝇虫之后，神官们依旧能够检测到灵魂，但是无法找到存在的实体，只能得出结论：这些灵魂，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存在。 出于对未知和不可见的恐惧与谨慎，神官们只能要求人们不要接触不洁之物，最好能够用特殊的净化术净化。 神术中很多符文链都是共享的，因此雷纳德讲完之后，李昂就发现，净化术就是灭杀灵魂的神术！ 只不过，在其符文周围加上了一圈修饰符文，将效果削弱，从而只能灭杀“微弱的灵魂反应”。 在李昂看来，这就是杀菌消毒的法术，可惜那群老头子没想到放大看看，也可能是没有合适的神术，要不然他们就能发现微生物了。 在李昂看来，教会的这些实验和布道都是进步的：出于人类安全的目的，进行严谨的对照实验，得出了几乎正确结论。 不过，教会的命令给农奴们带来了难题：如果不用粪便，那肥料怎么办？ 第七十章 堆肥与换种 在漫长的历史中，庄园主们想出了一个既不违背教令，又达成目的的办法：在农田上放牧。 牛羊在休耕的农田上放牧，自然就会产生粪便——他们可不像人类，在教会的指导下注意卫生，随地大小便的结果就是肥料都落在地上，等耕地的时候被翻进地里。 教会也知道完全的禁止是不可能的，因此他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发布严格的敕令。 毕竟，粪便能够增加肥力，是不争的事实，真完全禁止，底层人就吃不上饭了。 在一些偏远地区，一些庄园主甚至用陶罐装人类粪便，直接把罐子在农田上抛出摔碎，这样子既满足了教会的要求，又增加了肥力，以至于有段时间人们会说：“看田里的陶片数量，就知道庄园主人对农业上不上心。” 至于李昂自己，当然不会因为教会的说法而放弃堆肥——在前世，教会干过同样的事情，导致欧洲农业肥料技术发展缓慢，远远落后于同时期东方国家。 出于对魔法世界的尊敬，李昂没有一开始就堆肥——万一有什么魔法微生物怎么办？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个世界的微生物似乎老实本分，发酵啤酒葡萄酒，制作各种发酵乳酪，正常的发霉腐败，一切和前世都差不多。 在思考了十多天之后，李昂终于在气温开始回暖的时候尝试堆肥。 ‘如果顺利的话，应该能让明年小麦产量多上好几成吧。‘ 看着正在被搅拌混匀的肥料堆，李昂心里如是想着。 这个世界只有一些简单的传讯魔法，真正主流的远程通信法术只有传讯神术——一种在教会大教堂中才能使用的，依托于神术祭坛的神术。 这种要价不菲的通讯法术让平民和绝大部分贵族望而却步，因此，一封来自王都的信漂泊了快一个月才来到木骑士的领地。 一位疲惫的信使在庄园里走着，看到一个人，就马上跑过去问： “华特·斯蒂瓦特先生在哪里？” “你是说木骑士大人吗？这个时间，应该在田里吧，就在那边。” 谢过了路人，信使顺着路人指示的方向走去，心里咒骂着小地方的骑士真落魄，居然还亲自下田。 回想自己过去大半个月的经历，信使就感到一阵无奈，自己的主人说是得到了一个消息，要通知自己的老朋友，派他来到西境带一封信。 在信使到达这位木骑士的骑士领之后，第一时间奔赴了看上去最大的建筑，结果被告知，木骑士出去了，这时候应该在田里工作。 来自王都的信使自然不信，在他眼中，骑士都是贵族们的宝剑，怎么可能拿去干种田的活？ 等了一阵，信使发现好像这不是假话，于是在庄园里漫步，问了几个人，才半信半疑，那位木骑士难道真的在种田？ 直到信使亲自将信件递给木骑士，他还在怀疑面前这个中年农夫真的是自己主人口中的“老朋友”吗？ “怎么？怀疑我不是华特·斯蒂瓦特？” 木骑士二话没说，直接把面前的信使单手举了起来：“你说，如果不是骑士，这种小地方还有谁能做到？” “您真的和我主人描述的一样”，信使苦笑着，好在王都丰富的见闻让他没有失态。 “哼，他肯定又说我的坏话，你不用跟我说了”，木骑士从口袋中摸了摸，心疼地掏出一枚银币，“我领地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就给你一枚银币……” “不必了，为主人完成任务，本身就是最好的报酬”，信使躲开了木骑士的银币，“我的主人说，您是一位真正的骑士，应当受到命运公正的对待，特此送来了这份信，还说如果您需要帮助，可以直接交给我去做。” “我这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就以此作为你完成任务的证明”，木骑士坚持递出银币，为了让信使不再拒绝，他用力在银币上按压着，在中间位置压出了轻微的指纹。 “拿去吧，符文都是完整的，交完差没准还能用”，说完，木骑士就抛出了银币。 信使连忙接住，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对他主人说的“倔强的老好人”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在信使离去之后，木骑士拆开了信封，直接坐在地上看信，很快，他的眉头就拧得跟麻绳一样。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啊”，木骑士喃喃自语，然后起身，打算找人商量。 然后他就想起来： “刚刚那小伙子是不是说，有事可以找他？” 等到三天后的早上，雷纳德看着李昂指导艾琳娜锻炼的时候，一名卫兵突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领主大人，圣骑士大人，瞭望台上看到有一个人从道路接近庄园。” “只有一个人？不是我们庄园的人？”圣骑士握紧长剑，如果对方是来挑事的，敢孤身前来说明实力不俗。 “对，一个人，太远了看不清，但应该没有携带长武器。” “会不会是药骑士那边的人？”李昂停下了训练来到卫兵身边，“迪斯马斯应该已经把信送到了。” “可能是”，雷纳德点点头，眼神变得严肃起来，“我去看看，李你就守在城堡。” “一起去吧，如果对方还有一个人潜藏在暗处呢？现在整个领地最安全的地方就是你背后。” 说着，李昂开始脱下护具，让雷纳德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吩咐卫兵把能调动的卫兵都带上。 于是，当信使来到庄园外，看到突然冒出一队士兵，还有一位全身披甲的骑士带头之后，整个人都懵了: ‘这领主是要打劫吗？’ 还好信使对此有经验，连忙高举双手大喊:“我是木骑士派来的信使！证明在我左边口袋里！” 雷纳德听到，拍了拍一名卫兵的肩膀:“你去看一下他说的证明是什么，放心，神术表明他在说真话。” “你是圣骑士？”信使一听神术就反应过来，这种小地方居然也有圣骑士，他和领主有是什么关系？ 雷纳德没有回答他，一旁的卫兵大着胆子走了过去，从信使口袋中拿出一枚银币。 雷纳德接过银币反复看了起来，上面只有一道浅浅的指纹:“这就是你说的证明？” “没错，这是木骑士三天前刚印下去的”，信使大喊。 “应该是真的”，雷纳德摩挲了几下硬币，就这精致的纹路，不像是刻印出来的，应该只有骑士能做到。 至于如何判断，埃德蒙现在随身携带很多重要信息，其中就包括了从莫里斯嘴里和故纸堆中翻出的三骑士信息，木骑士签订纸质契约时候的指纹印赫然在列。 “东西是真的，话也是真的，没有诅咒和操纵的痕迹，没有毒素等危险反应，周围也只有他一个人”，雷纳德当着信使的面再次施展了一遍神术，然后对李昂说，“我的观点是，他的确是木骑士的信使。” “那木骑士的目的是什么呢？”李昂小心打量面前这个人，对方一直在观察卫兵队，眼神中有一丝惊奇。 “他是来换种的，大人”，信使高声喊着。 对于李昂这种“现代人”来说，换种已经是一个陌生的词汇了，又或者衍生出奇怪的含义。 但是对于育种技术不发达的时代，尤其是庄园制下相互交流被限制的时代，换种就是人们生活必备的知识。 经常种菜的人都知道，如果一直自己留种，几代后产量就会下降，或者更容易生病和死亡。 现代生物学将其解释为性状分离或者基因的劣化，普通人不懂这些，也能从现象中得到简单的结论:种子不能一直种，得换。 于是在庄园制下，经常由庄园主或者庄头出面，派人和其他庄园交换高产种子，以求获得更高的粮食产量。 而且，木骑士严格来说还是李昂的随从，提出这样的请求在道义上也是合理的。 “我明白了，刚好我们也在准备春耕”，李昂点点头说着，刚好趁这个机会了解一下木骑士领地的情况。 “感谢您的慷慨”，信使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木骑士跟他说可能会有点状况，结果领主直接带人把他拦在了庄园外。 ‘这真的是一点状况吗？一个陌生人来就大动干戈，这么多人都可以去剿灭小型盗贼营地了’，信使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感觉这趟任务没那么简单。 “对了”，雷纳德突然拍了一下信使的肩膀，把他吓得跳起来了，“如你所见，我的确是一位圣骑士。” 第七十一章 信使的初步观察记录 信使跟着李昂他们经过城堡前小屋时，一股奇怪的味道让他想皱起眉头，但又怕会显得对领主不够尊重，还是忍了下来。 出乎信使的意料，领主没有选择让他住在城堡外围的空屋子，而是大方地让他住进了城堡里的客房。 虽然只是一间狭小的房子，信使也感到受宠若惊，李昂还表示，如果有什么需求，尽管向卫兵提，他们会尽可能满足，等信使休息好后，就可以让卫兵带他出去看看。 “领主大人，感谢您的慷慨，愿您的领地永远兴旺。”信使向李昂行礼致谢。 在安顿好信使之后，李昂把所有卫兵都召集过来：“这几天他接触了什么人，问过什么问题，到过哪些地方，都要汇报。” “是的，领主大人！”卫兵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李昂欣慰地看着卫兵们，经过雷纳德的训练，他们的精神面貌已经和过去在矿工队完全不一样了，像一批真正的士兵。 “埃德蒙，你最机灵，就守在信使附近，也不要太刻意了，别被他看出来。” “是！” 房间里，信使回想着木骑士把他抓回来后说的话：“你去莫特男爵的领地看看，新来的男爵是不是一个小孩子，是不是被管家控制住了。” ‘管家是没见着，有一个圣骑士在旁边‘，信使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想，‘是不想出面吗？还是说刚好离开了？‘ 木骑士没说让信使这么做的理由，但是在来到西境之前，信使就听主人说木骑士是一位“倔强的老好人”，联想到男爵的年龄，木骑士应该是担心管家鸠占鹊巢。 而且，在知道是给木骑士送信之后，信使一路上有打听过这个人：据说这位骑士因自己追随的领主暴虐无能，直接和领主翻脸，本来应该很难混下去了，还好早年战争期间立下的功劳让他得以保全。 ‘真头疼啊，我为什么要多嘴说那几句话‘，信使颓然地起身，要不是自己多嘴被木骑士抓过来帮忙，或许已经在大道上想着回王都吃什么了。 来到房间外，信使刚好看到有一位卫兵经过，他小声说道：“嘿，这里！” 埃德蒙假装看了看周围，确认没人之后才靠过去：“怎么了？” “这是我在切斯特买的肉干，大家一起分享一下”，信使殷勤地递过去一个小袋子，里面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埃德蒙再次看了看周围，先接了过来：“说吧，要干什么？” “我叫斯科特，就看到有些东西好奇问问”，信使大喜过望，他还以这里的卫兵和切斯特城一样胃口大，没想到这么主动，“我来的时候，在城堡外闻到了奇怪的味道，那是在做什么？” 没想到信使一开口就问这事，埃德蒙有点尴尬的抽了抽嘴角，卫兵队的大家对领主格外尊敬，但私底下也有几个人找自己抱怨，说翻动粪便堆这事太离谱了。 想了想，估计外地的人更不能接受，埃德蒙就对信使做出严肃的表情，凑近后低声说道：“那是领主大人安排的事情，不可以轻易泄露。” ‘原来在这给我留一手‘，信使心里骂了一句，又递上一个小口袋，“请原谅我的冒昧，但我实在太好奇了，我之前听说莫特男爵领有一位很能干的管家，是他向领主建议的吗？” “呃”，埃德蒙想吐槽，要不是男爵大人宽宏大量，那里面堆的就会是管家本人，但很快，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将管家消失的消息泄露出去，就连卫兵队里，除了自己也没人知道，最多就是猜测。 现在一个外人来打听，虽说木骑士传闻是个好人，但还不能完全相信，现在不管对方是敌是友，都需要装出管家还在的样子。 “好吧，既然你问了，那我就只能告诉你：是的。” ‘那个管家果然是故意躲着，不知道在暗地里盘算着什么，别牵扯到我就好，我就一路过的‘，信使做出一幅果然如此的样子，继续问道：“那是在做什么呢？” 埃德蒙终究只是在乡下矿场工作的人，面对追问还是不擅长拒绝，而且在他看来，信使应该是相当有能力和文化的人，这个时代的农奴对掌握知识的人总有一种格外的敬畏：“就是，就是在堆肥。” “堆肥？”信使咀嚼着这个奇怪的词汇，他从未听过这个词——他当然没听过，这是李昂用王国语词汇生造出来的词组。 “嗯，堆肥，管家说的东西”，埃德蒙心里庆幸有管家作为挡箭牌，虽说相信领主，但让别人听到这种事还是不太好。有管家在，什么奇怪的东西都可以推到他头上，反正管家不会跳出来抗议。 ‘奇怪的词语，不会是恶魔崇拜吧‘，信使打起十二分警惕，但还没等他岔开话题，埃德蒙自己就说了出来： “就是把放牧田地里的牛羊粪便收集起来，领……管家说把他们和海草混在一起，让他们自然发酵，就像把粮食酿成酒给人类喝一样，把海草和粪便酿造之后就可以给庄稼吃。 “听上去挺奇怪的，但你要是种过地，就知道放牧过牛羊的田地确实产出更多，海边的海草的确也能肥田，至于怎么把这两者混在一起，那我也不太懂了。” 信使听到埃德蒙的说法大吃一惊，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城里人”，在听到收集牛羊粪便后忍不住发问：“粪便不应该是需要净化的不洁之物吗？难道那个房间里……” “你没种过田吧？” 埃德蒙用狐疑的眼神看向信使：“每一个种田的人都知道这些，难不成木骑士那边的种地方法不同？” “不不不，我一直在为骑士大人送信和打理其他事务，没种过田，不了解这些。” 信使知道自己露馅了，赶紧找个理由补救，好在埃德蒙虽说机灵，但对于贵族仆役也不了解，居然被糊弄过去了。 又问了一些细节，信使大概确定不是恶魔崇拜或者其他的邪灵崇拜了，要是这么随意就能成功，那些邪门教派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被打压。 “好了，我得走了，要是让他们发现我在这偷懒，圣骑士大人肯定会把我们臭骂一顿。”埃德蒙嘴上说太久了，实际上也差不多——再多说几句他就该记不住汇报的细节了。 “好的，好的，那你先去忙”，信使很自然的再次掏出一个小口袋，将其放在埃德蒙手心。 没见过这架势的卫兵队长接过后就匆忙离开，身上三个钱袋子晃荡出令人愉悦的叮当声。 见到埃德蒙离开，认真的信使从自己的背包里抽出羊皮纸和羽毛笔，打开木头罐子，蘸了点墨水就开始写到： “在来到男爵领之后，我感受到他们十分排外，并且还在做令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同时，城堡的另一个房间，埃德蒙的声音传出： “……他还提到了管家，我不确定对方的态度，于是说这些都是管家的建议。最后我按照您的建议把堆肥的原理和方法都简单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