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世界的旅人》 第1章 风雪来客 古德里安将柴火丢入炉中，伴随着火光升腾，暖意温润了他冻得僵硬的四肢，麻木的身体逐渐开始活络起来，这下身体的掌控权彻底回到了他的手里。 “天真冷啊，这日子一天天的，真是要过不下去了。” 古德里安从怀中拿出烟盒。虽然外面大雪纷飞，但古德里安将烟盒保管的很好，里面烟草却依旧干燥，甚至还带着主人留下的微弱体温。他从中抽出一支，递给从进门就一直在搓手取暖的同伴。 “来一根吧，暖暖身子。” 同伴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了一眼古德里安，明亮却空洞无物的黑色眼眸中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接过了古德里安手中的烟。 “谢谢。” 他用沙哑低沉的声音说道。 “一根烟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的路还长，我还指望您照顾一点呢。” 古德里安自己也拿起一根烟放在嘴中，没等他拿出打火机，烟头就自行燃烧起来。 “真是厉害啊，要是我也有超能力就好了。” 吐出长长一串烟圈，古德里安不无羡慕地望着烟头的火光，啧啧赞叹“自己就能喷火，根本不怕夜里爬起来抽烟会找不到打火机。” “这不是超能力，是神恩。” 同伴说话声音很慢很轻，但古德里安却不敢轻易忽视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毕竟对方可是货真价实的未来教会的圣职者，是响当当的大人物，绝不是他这种小角色能够冒犯的。 “啊，抱歉，是神恩。” 古德里安在胸前连画几个三角，有些紧张的观察同伴的反应。 作为教会的送货人，他见识过太多圣职者了，其中有太多人平日里看似和和气气，但只要提及宗教就会相当敏感。好在对方似乎并不是这样的人，仅是闭上双眼，轻轻摇了摇脑袋。古德里安微微松了口气。 话题因此而中断，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再说过一句话，只是一味的吸烟。烟雾在近乎密不透风的木屋中弥漫开来，于二人间洒下了一层若有若无的薄纱。 借着烟雾的掩护，古德里安悄悄打量着这次的同伴。作为连教会编外人员都算不上的雇佣工，他甚至无权去打探同行圣职者的名字。但这并不妨碍他去打量这些神秘的家伙，或许毫无意义，但古德里安却乐此不疲，毕竟这是每次枯燥行程中唯一能够勉强算上是有趣的地方。 这次的圣职者相当年轻，看样子只有18岁出头，虽然是个男人，却长了一张相当秀气的脸。头发也留到了一个相当暧昧的长度，近乎齐肩。这对于男生来说似乎太长，但对于女生又太短。总之，当他身着教袍出现在雪地的时候，古德里安还以为是有教会的修女走失跑了出来，纯洁无瑕，美的让人感到窒息。 若不是声音难听，简直就完美了。 圣职者似乎坐着睡着了，一动不动，就连手中的烟燃尽都不自知，任凭烟灰一点点洒落在地。望着睡美人般惹人爱怜的脸蛋，古德里安暗自感到惋惜。每当这位圣职者开口说话的瞬间，他就有种梦想破灭的感觉。明明有着这样一张美丽的脸，声音却难听至极，说是勉强能够入耳都是恭维。 在相处几天后，古德里安的听力就宣布彻底报销，现在的他就连报丧乌鸦的叫声都能错当成婉转鸣啼。不过好在圣职者似乎也深知自己的嗓音极具破坏性，除非有必要否则绝不开口。 圣职者突然睁开双眼，恰好与古德里安对视。自知失礼的古德里安狼狈将头转向别处，又从烟盒中掏出一根烟点燃，用力猛吸一口，试图用尼古丁来缓解自己内心的尴尬。 “呃——圣职者大人，难道说我脸上有什么吗？” 感受到到圣职者的视线还未从自己身上移开，古德里安以为对方这是察觉到了自己刚才的窥探，因而在责备自己。于是心虚的将头低下，无意间看见地板的缝隙间堆积满了泥垢，有嫩芽歪歪斜斜的从中探出身子。 圣职者没有说话，只是将手轻轻搭在古德里安的肩膀上。古德里安忐忑不安抬起头，发现对方的视线并未落在他的身上，而是落在了身后的大门。 圣职者嘴唇微动，没有发出声音，但古德里安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别出声，有什么东西在门外。” 古德里安疑惑的看向窗外，外面暴雪依旧，铁制的窗框在狂风中簌簌发抖。在在这样一个连神官级越野车都无法正常工作的恶劣天气，真的会有生物能够正常活动吗？更何况他们所在的木屋还处于千里无人的荒原之中。 “会不会是迷路的旅人？” 古德里安尽力将事情往好的方向去想，他可不想在这么糟糕的天气遇到什么妖魔鬼怪。 “笃——笃——笃——” 真的有敲门声传了进来，并且声音格外响亮，完全不像是迷路者在求救。每一下敲击都像是魔鬼的呼唤，二人的神经越发紧绷。 梦想破灭，外面是什么都可能，但绝无可能是迷路的旅人。古德里安紧抓着步枪的手心微微沁出汗水，将枪口对准大门，食指死死扣住扳机，做好了随时开火的准备。 “笃——笃——笃——” 停顿片刻后，敲击声再度响起。这次要比上次还要急促，还要响亮。但无论是圣职者，还是古德里安都有了松了口气的感觉。 “是恶魔。” 圣职者小声同古德里安说道。 附近居住着恶魔，一般来说这绝不是好事，但就目前这个情况来说，其实还可以接受。恶魔固然凶恶，却有着一项无法违背的禁制未经屋主人允许不得进入房子。因此眼下只要他们不去理睬恶魔，那就是完全安全的。 “拜托，放我进去吧，我快要冷死了！” 带有精神污染的声音从空隙中钻入屋子，传入古德里安的耳中。哪怕带着教会赐福的神符，古德里安大脑依旧如遭重击，差点就此昏厥过去。 “我要破门咯？千万别怪我啊！” 虽然明知道恶魔无法破坏房门，但听到这话二人还是一下子紧张起来。古德里安强行振作精神，将枪口重新对准门口。受到恶魔之音的影响，古德里安的眼前一片模糊，他有些拿不准自己究竟能不能在门开的瞬间打中人。 “咔哒。” 在二人震惊的注视下，门栓毫无征兆的断开。门缝中探出的，是一只漆黑的利爪。 第2章 魔人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身高超过两米，体型极度魁梧的怪物。身上布满漆黑的鳞片，在微弱的月光下反射着金属的冷光。鳞片的缝隙间不断升腾出蓝色火焰，温度极高，飘雪还未靠近就会化作蒸汽。浓浓的白雾遮住了他的脸，只能看见一双金色的眼眸在闪烁，如同火焰在燃烧。 因为恐惧，古德里安大脑一时间停止了思考，甚至连呼吸都遗忘了。 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失去行动能力，进而只能任由怪物宰割。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未来教会对所有成员都打下了思想烙印，让反抗成为了一种本能。因此哪怕无意识，古德里安的身体还是忠实的执行了他的任务，食指毫不犹豫的扣下。伴随着火光，子弹从枪口飞射而出。 还有比子弹更快的，那是圣职者的火焰。绚烂的爆炎从古德里安的身边咆哮而过，于怪物的面前炸裂，热浪瞬间席卷了整个屋子。 “他怎么能够进入房子？” 爆炸产生的轰鸣拉回了古德里安的神志。在理智重新占据上风后，面对门外的可怖怪物，他紧握步枪的手开始无法控制的颤抖。 “别紧张，我只是进来烤个火。” 怪物大步从火光中迈出，爆裂的火焰甚至没能在他的身躯上留下一点伤痕。在古德里安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继续开枪的时候，圣职者按住了他的枪口。 “魔人？” “正是。” 怪物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两排鲨鱼牙齿般尖锐的森森白牙。望着那张似人非人的怪异面庞，古德里安倒吸一口凉气，他终于认出了这位不速之客的身份。 魔人是与恶魔契约的人类，他们从恶魔那里获得了超越常识的强大力量，却又不像恶魔那般处处受限，难怪能够打开大门。 可是他那副摸样真的有必要烤火吗？ 古德里安瞥了一眼魔人身上的鳞片，从中冒出的蓝火甚至扭曲了周围的光线。 “只是烤火的话，我们自然欢迎。只是——你这幅模样是否有些过于危险了？” 听到圣职者沙哑的声音，魔人似乎也皱了皱眉头，因为五官并不清晰的缘故，古德里安没能看清。 “我懂你意思，这幅模样确实太吓人了。” 魔人无可奈何的耸耸肩，身躯开始有了变化。坚硬的鳞片失去了原本的形态，逐渐向液体的方向转变，聚合，最终化作一道道黑色的纹路覆盖在刚刚露出的白皙肌肤上。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声，庞大的身躯飞速收缩到正常人的大小。 “那么，现在如何？” 虽然现在说话的是一个笑容灿烂，看着人畜无害的金发青年，但毋庸置疑，一秒之前他还是个会不时喷出蓝火的可怖怪物。 古德里安有些傻眼，为教会卖命这么多年，也算是见过不少妖魔鬼怪，有这般变化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谢谢，好多了。” “希望刚才没吓到你们。”魔人相当自来熟的将一把椅子拉到自己面前，在圣职者对面靠近炉火的位置坐下。“说真的，魔人化其实相当耗费体力，一般我也不会轻易使用的，如果刚才不那么做，我可能已经冻死在外面了。” 圣职者没有接话，只是点点头，摆出一副生人勿进的态度。于是魔人扭头看向古德里安“你们是未来教会的送货人？” 古德里安心中暗暗叫苦，如果有可能，他真的也不想搭理这个怪物，但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圣职者那般摆脸色的底气，只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回道“······是。” 他本不应该轻易说出自己的身份，但考虑到魔人已经见识到了圣职者的能力，想必也隐瞒不下去，索性大胆承认。圣职者也没有任何表示，算是默许。 “那这批货是要送到哪里的？” “额———这是机密，我不能说。” “货物呢，货物是什么？” “这个我也不知道。” “啧，怎么问你一问三不知的。所属地方教会呢，这个总能说吧？” “······” 魔人的问题每一个都涉及教会秘密，古德里安只要答错一句就有被圣职者当场灭口的可能，仅是几句话的功夫就让他冷汗直出，压力倍增。正当古德里安考虑第三个问题怎么回答的时候，魔人抽了抽鼻子。 “有烟味，你们有谁带烟了吗？” “我这里有。” 古德里安赶忙从怀中取出烟盒，讨好的上前弯腰给魔人递上。 “谢谢。” 魔人接过烟，指尖窜出蓝火，点燃了烟头。在猛吸一口后，陶醉似的闭上双眼，缓缓吐出一大团烟雾“好烟！好久没能抽到这么正宗的香烟了，未来教会果然还是有点东西的。” “啊？多谢夸奖······” 这话让古德里安有些受宠若惊。他带着的一直是比较劣质的烟草，味道只能还算是凑合，得到夸奖这还是第一次，一时间有点不明白对方是否在说反话。 看到魔人那般陶醉的模样，古德里安终于确信他这是在实话。 一吞一吐间，魔人来了兴致，自顾自的侃侃而谈起来“我和你们说啊，我是为了追一条亚龙才在这条荒原里迷路的。那条亚龙明明是个四代种，却像个牛皮糖似的难缠。我从巨龙边境那里一路追他到了群星之地，当着一帮秃头魔法师的面折断了他的翅膀，本想着十拿九稳，却不曾想那帮魔法师居然同那该死的亚龙是一伙的，合起来把我骗进了传送魔法阵，就一眨眼的功夫，我就站在这里的雪地了。” 亚龙？巨龙边境？群星之地？ 魔人所说的很多东西古德里安都从未听说过，在世界发生剧变后，出现了太多未知的东西，光是地精，哥布林就够让人头疼了，更别说恶魔甚至巨龙了。 魔人仍在滔滔不绝讲着他的故事“这天是真的有够冷的。我在传送时被强行解除了魔人化，掉在雪地里好险没当场冻成冰雕，幸好我及时反应了过来。不过最幸运的还是遇见了各位，真没想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能有这么大一间生火木屋。” “是啊，真是幸运，我们也没想到这里会有一间小屋。” 这自然是假话，事实上这里是教会设立的秘密联络点，本没有长久住人的功能，二人也是因为意外才会被困此处。当然，这些话是绝不可能同眼前这个魔人讲的。 “这么说起来，好像忘记自我介绍了。”魔人一拍脑门，向着二人歉意的笑了笑，“但愿现在还不算太迟，我的名字是巴斯特·卡尔德，如你们所见是个魔人，平日里做着怪物猎人的工作。” “巴斯特·卡尔德？” 一直沉默不语的圣职者突然惊呼一声，从椅子上猛然站起，看向魔人的眼神无比震惊。 第3章 天灾 “看来你听过我的名字。”为了缓解圣职者极度激动的情绪，巴斯特将双手高高举过头顶，俊朗的脸上露出极具亲切力的笑容，“虽然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但保险起见，我再说一次————别紧张，我真的只是来烤火的，不会对各位做什么的。” “巴斯特·卡尔德。这个名字就已经够让人紧张了。” 在巴斯特温和目光的注视下，圣职者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近乎以瘫倒的形式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古德里安第一次见到圣职者有如此明显的情绪变化。哪怕在刚刚直面恶魔的时候，他也只是有些紧张而已。但现在，不安与紧张却尽显于表。古德里安这才猛然惊觉原来眼前这位终日笼罩在神秘色彩之下的圣职者也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在事情的发展超出预料的时候，他也会感到害怕，感到恐惧，与常人无异。 “说到底还是你们未来教会太过于神经质了。明明我啥也没干，非要硬塞个什么苦痛之炎的名号给我。”巴斯特表现的相当苦闷，食指用力一弹，将最后一点烟灰抖尽，随意将烟蒂扔在地面，而后又从烟盒中抽出一根点燃，“自打这个名号传出去以后，不仅教会，就连和人类八竿子打不着边的魔族听到我的名字都是这个反应，连正常对话都难做到。” 望着巴斯特手中的烟盒，古德里安先是一愣，在思索片刻后才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口袋，里面已经空无一物。 圣职者的嘴角抽了抽，用苦涩的声音说道“天灾之名，何人不知。” “天·····天灾？” 还在揣摩自己烟盒究竟是如何被巴斯特顺走的古德里安终于听见了一个自己了解的词汇，这一次轮到他被吓得从椅子上跳起了。 天灾是教会对那些强大存在的称呼，由于流传盛广，因此世界上很多地方都沿用了这个叫法。目前已知的天灾共有十三个，这个数量在将来或许还会继续增加。 “这么害怕干什么，老子又不吃人，也不是杀人狂。虽然偶尔确实会除掉一些害虫，但绝不是各位。” 巴斯特发出爽朗的笑声，也从椅子上站起。不轻不重的拍了拍古德里安的肩膀，把这个害怕的丢了魂的男人重新按回椅子上。 “烟确实很不错，我很喜欢，所以多拿了两根。” “大人，这烟就当小人我孝敬您的了，不用还了！” 望着自己手中失而复得的烟盒，古德里安几乎害怕的要哭出来了。 “这可不行，我是怪物猎人，不是强盗。拿两根可以，全拿走就太过了。” 巴斯特义正言辞的将古德里安重新递过来的烟盒推开，但想了想还是又从里面抽走了一根。 “好了，好了，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不要再谈了。那么我就自我介绍完了，现在到你们了。”巴斯特叼着烟惬意的坐回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用食指指向古德里安。“那位小哥好像不太爱说话，所以先从你开始。” “哎？我吗！” 古德里安再次触电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脸的惊恐，害怕的视线无处安放，在天花板与火炉之间不断游离。 “对，就是你。别急，坐下慢慢说。” “好······好好的。”古德里安颤颤巍巍的重新坐下，说话的舌头有都些打结，少······少的素古德里安，素未来教会的······的送货人。” “该死，你是才来上学的小学生吗？” 古德里安害怕的缩了缩脖子，但出于好奇，他还是壮着胆子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小学生是什么东西？” “难道你没上过学？” “上学又是什么？” “靠，那你们是怎么识字的？” “文字只有神官大人才能学，我们这些信徒是不准学习的。” 巴斯特眉头一皱，不满的咂了咂嘴“在否定了血缘关系后，现在的未来教会连教育都舍弃了吗？看来口口声声说着要守护人类纯粹性的他们反倒最先变得不像人了。” 虽然在场的二人都是未来教会的信徒，但却没有人去反驳巴斯特。古德里安是压根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圣职者则逃避似的将目光投向了炉中的烈火，漆黑的眼眸中映照出跳动的火光，将他的真实情感所遮蔽，没人知道此刻他在想些什么。 “要介绍一下自己吗？如果你不乐意，我自然也不强求。” 圣职者将视线从火中慢慢移开，看看古德里安，又看看巴斯特，最后相当不情愿的开口说道“我等是人类的守护者，是守护意志在地上的代行人。因此没有名字，也不需要名字。如果为了方便称呼，你可以称我为727号。” 原来圣职者都是没有名字的，哪怕古德里安已经在教会工作了十几年，这件事也还是第一次听说。 巴斯特头一次陷入了沉默，看向727号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奇怪。 古德里安想了想，那眼神的意思似乎是怜悯。可这真的是一件值得怜悯的事情吗？说到底名字这玩意压根和代号没有区别，727号也好，古德里安也好，只要将能人区分开也就够了。古德里安有些无法理解。 “算了，真是晦气，不该和教会的说这些的，是我的错。还是再换个话题比较好。” 别换了，请让我一个静静吧。 古德里安在内心如此哀嚎。 很可惜，巴斯特并不能听到他的心声。当然，就算听到想必也不会让古德里安如愿。 巴斯特将双手伸进自己的衣兜，脸上露出坏笑“反正这么无聊，让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 “游戏？” 古德里安的知识程度再次让巴斯特失望了，他压根不知道游戏是什么，于是求助似的看向727号，却发现他也是一脸懵逼的看着巴斯特的衣兜，完全不知道对方接下来要做什么。 “哎，算了。你们照我说的做就行了。”巴斯特自讨没趣，兴致缺缺的从衣兜中掏出一副纸牌，“来，来，来，我先把牌发给你们。” 第4章 过往 “王炸。” “啧，要不起。” “过。” “那三带一！嘿嘿，不好意思，小的又赢了！” 古德里安号得意洋洋的将手中最后的四张牌扔在桌上，嘴角已是压抑不住的上扬。这已经是他今晚的第十四次胜利了。顺带一提，727号也赢了七次，最惨的是居然是巴斯特，只在刚开始二人还不熟悉规则的时候赢了三把。 颜面尽失的巴斯特面色阴沉，粗暴的将桌上的纸牌重新顺好，嘟囔着问道“说实话，你们真的没玩过纸牌？” “真的没有，大人。我可以向先知之眼发誓。” 古德里安握紧挂在胸前的正三角型铁制吊坠，将装有袖珍灯管的正面朝向巴斯特。虽说叫全知之眼，但这其实只是一个简易测谎仪，未来教会的信徒都会随身佩戴。使用方式也很简单，说话时抓着他即可。红灯亮起则说明持有者在说假话，反之绿灯亮起。 绿灯闪烁。 “真可惜，如果你不是未来教会的人说不定我们可以搭伙去赌场大赚一笔。”巴斯特自嘲似的笑了笑，脸上的阴云一扫而尽，“带教会信徒和圣职者去赌场打牌什么的还是太畜生了。” “难道说打牌在教会是不被允许的？” 古德里安抓牌的手顿了顿，从巴斯特的话中他嗅到了一丝不妙。 “现在未来教会的教义我是不太清楚了，在十字教中这种行为可是要下地狱的。不过你怕什么，没看见圣职者小哥也在玩吗？他都没发话，就说明没什么。” 听到有人提到自己。727号缓缓抬头，向着惶恐不安的古德里安轻轻点头。 确认打牌并不触犯禁忌后，古德里安长舒一口气，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巴斯特刚才的话语上。 “十字教？那是怎样的一个宗教？” “啊，那是很久以前的一个宗教了，在那个世界还没有剧变之前的时代。” “那一定是一个相当古老的教团吧。” “是啊，相当古老。从创始到结束之间足足有两千五百年之久。”巴斯特有些感慨的看向炉火，顺手扔了一把柴火丢入炉中，伴随着干柴爆裂的声响继续说道，“然而大天灾将一切都摧毁了，什么也没剩下。” “真可惜。” 古德里安叹息着摇头。 “没什么好惋惜，凡事都有结束。与其关注这些，不如多看看眼下。比如说现在——我们已经等你出牌两分钟了。” “啊，抱歉！真的对不起！” 古德里安急忙从巴斯特所讲的故事中回到现实，看了一眼牌桌，大脑飞速思考。上一个出牌的是巴斯特，打出了四张6，手上还剩两张，看他胜券在握的模样，大概率会是对子。727号刚才已经摇手表示过牌，也就是说如果自己也放他过的话，那巴斯特想必这局也就拿下了。 古德里安立刻做出了决定。 “要不起。” “对3。我靠，终于赢了。” 巴斯特泄愤似的将最后两张牌摔在桌上，整个人高兴的近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真是厉害，看来刚才那一把都是您在让我们了。” 古德里安主动去洗牌，不动声色的将自己手中的四张4洗入排队，以免让巴斯特发觉自己刚刚是在放水。 “那可不是，接下来我就要好好玩了！” 眼见着巴斯特的兴致重新高涨起来，古德里安终于觉得是时候了，将一直心心念念的问题抛出。 “传闻您曾一夜将波尔加城焚尽，烧死了上万人，这事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 巴斯特点点头，坦然承认。 “但这其实是波尔加城城主要求我这么做的。”没等古德里安发问，巴斯特就自己解释道，“我本来接到的委托是去狩猎瘟疫魔鼠，到了那里却发现瘟疫魔鼠已经感染了全城，只要城中还有一人不死，魔鼠就会不断复活。于是为了不让瘟疫继续蔓延，波尔加城城主做了一个相当极端的决定。” “将整个城市烧毁。” 古德里安为这位素未谋面的城主的果决倒吸一口凉气，同时庆幸自己当时并不在这座城中。。 “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做的，但当时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巴斯特不无遗憾的摇头，像是在为波尔加城惋惜，“不仅白费了好大力气，还落得一个人人畏惧的灾名。在我魔物猎人生涯中，这是排名第二的亏本买卖。” 光是第二就已经杀了万人，第一该是怎样的腥风血雨古德里安根本不敢想。只能说对方不愧“苦痛之炎”之名，的的确确是行走的灾难。 “话说看你这副模样，应该不是教会的克隆人吧？怎么想着去投靠教会的？” “哎，我吗？” 古德里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毛茸茸的触感，他这才想起自己的胡子有段时间没有打理了。 “当然，要不然还能是圣职者小哥？他那张脸一看就知道是土生土长的教会人啊。” 在未来教会，有地位的往往都是那些人造人，有着漂亮的外表，聪明的头脑以及健康的身体。像古德里安这些外来者，三者一个都无法达标，一般都被视作次品，只能作为边缘人物干点杂活来勉强维持生计。 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加入教会呢？ 巴斯特的问题把古德里安本人也问住了，那时的记忆模糊不清，勉强能记起的也只有教会的修女抱住了年幼的他，情绪激动，似乎说了什么。 那时修女究竟说了些什么呢？古德里安竭力思索。对了，那时说的是“抱歉，让你在外面受苦了。” 或许这就是原因，但古德里安并不打算如实相告。他装作毫不在乎的模样，随手揉了揉头发，笑着说道“也没啥理由啦，那时我还小，靠捡点垃圾活着，结果有一天遇到了教会的修女，在证明没有受到过污染后就被接到瓦德里去了。” “年长大姐姐对小男孩的诱惑力太大了吗？” 巴斯特坏笑。 “怎么可能！” 虽然古德里安竭力否认，但他那张通红的脸让所有言语都失去了说服力。 巴斯特一拍大腿，哈哈大笑，随意的模样完全不像是一个恐怖天灾，更像是随处可见的街坊大叔，以打听八卦为乐。 气氛到此已经变得相当融洽，古德里安甚至能够察觉到一直神经紧绷的727号也慢慢放下了戒心，此刻正不动声色的看着自己的笑话。虽然有些插曲，但今晚或许会过得十分愉快。他不无欢喜的如此想到。 就在这时，巴斯特再次开口“话说回来，你们未来教会也真是有够无聊的。居然让你们在这么大的风雪中送一个空箱子，这不是折腾人嘛！” 还在摸牌的古德里安身子一僵，凉意自脊背升起。 第5章 丢失的货物 “啊，难道我说错话了吗？”眼看二人脸色一下子变得出奇的难看，巴斯特立刻知道坏事了，“如果有冒犯到你们的话就当我没问好了。我不是有意去窥探箱子的，只是————怎么说呢，我的眼睛有点不受控制。” “不，您没说错什么。虽然我不知道箱子里面装了什么，但绝对不会是空的。” 古德里安觉得喉咙出奇的干渴，说起话来甚至能够感到刺痛。恐惧的情绪在他的胸腔激荡，比在知晓门外站着恶魔时还要更胜。被恶魔杀死充其量也不过是一爪子的事情，但弄丢货物要面临的却会是教会严厉的处罚。撤职都算是小事，搞不好会被打上背叛者的烙印直接驱逐出教会，那才会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二位能先转过去一下吗？” 纵使727号有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古德里安还是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强烈的不安。 “当然可以。” 为了缓解尴尬，巴斯特短而急促的吹了声口哨，与古德里安一同背过身去。 屋内响起机械齿轮转动的声音，在发出一连串咔嚓声响后，身后传来响亮的咔哒一声，想必727号已经打开了保险箱。 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咔哒声才再度响起。727号的声音不再沉稳，焦躁、不安等情绪混杂在言语中“可以了。” 古德里安迫不及待的转过身来，求助似的看向727号。虽然他已经大致猜到了结果，但仍存一丝侥幸。 “货物确实不见了。” “怎么会！” 727的话击碎了古德里安最后的幻想，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魂魄，无力的瘫倒在椅子上，两眼无神的望向天花板。 “事先声明一下，可不是我搞的鬼。”虽然还没有人提出质疑，但巴斯特还是先将双手高高举起，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不信的话可以来搜我的身。” “不用。” 短暂的慌乱后727号很快恢复了冷静，从怀中掏出真理之眼。与古德里安所佩戴的不同，727号的明显要大上一圈，也要复杂许多。除开中心的袖珍灯管外边缘还装有各种古怪的装置，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 “定位仪没有报警，说明货物应该还在我的身边。” “会不会货物不小心掉在地上了？” 听到货物似乎还没有彻底丢失，古德里安一下子又振作起来，将身体伏在地上，仔细搜索着桌下的每一个角落。 727号也站起来环顾四周，周围空空荡荡，除了桌椅外就再无他物，唯一勉强能够用来藏东西的书架也早被巴斯特搬去替代坏掉的门栓了，如果货物真的落在地上那也能一眼看见。 “会不会是定位仪坏了？” 搜寻无果后，古德里安再次试着的问道。 “绝无可能。”727号肯定的摇摇头，“我已经检查过了，定位仪没有问题，只要货物离开我身边一米，警报就会触发。” “有意思。”这种情况下也只有巴斯特这个无关人员能够笑出声来，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兴致盎然的说道，“既然你说我没有嫌疑，那让我也来帮帮忙吧，我可擅长解密了。” “不用，这是我们教会自己的问题，不需要外人插手。” 727号摆摆手，态度坚决。 “别那么死板嘛，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找到的可能，不是吗？”巴斯特笑容满面，自信满满的说道，“别看我这样，找东西还是相当有一手的。” “不···真的不需要。” 听了巴斯特的话，727号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拒绝了。 见727号有所动摇，古德里安寻物心切，顾不得二人的身份差距，也加入了劝说的行列中“是啊是啊，巴斯特大人可是天灾，有他帮忙找到的可能也大一些。” 727号皱了皱眉头，用怀疑的眼神看了一眼笑容满面的巴斯特，咬了咬下嘴唇，最后还是同意了“那就·······拜托了。” “这就对了。”巴斯特一下子喜笑颜开，与愁眉苦脸的古德里安形成了鲜明对比。“那首先确认一下丢失时间吧，你最后一次检查货物是什么时候？” “在你敲门的时候，那时货物还在里面。” “也就是说是在我进来之后才丢的咯？”巴斯不满的砸了砸嘴，“这么不就搞得我很有嫌疑了嘛！” “那你们运送货物有没有自主行动能力？”巴斯特继续问。 “没有。”727号摇头。 巴斯特看向727号的身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难道您已经有线索了？”古德里安也顺着巴斯特的视线看去，727号身后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正当古德里安疑惑之际，巴斯特再次问道“你刚才说了货物离开你1米外就会发出警报，对吧？” “没错。” 727号用力点点头。 “那你站起来走两圈试一试，看看会不会触发警报。” 727号顺从的站起身，向着门口的方向慢慢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古德里安紧张的默数着步数，直到727号走到门口，警报也并未响起。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货物其实没有丢，而是在727号的身上？ 古德里安一下子愣住了，眼下的情况也只有这一种解释了。 727号也有些不明所以，疑惑的将自己全身上下给摸了个遍，却一无所获。 “别搜了，东西不在你的身上。”巴斯特眯起双眼，嘲弄似的看着不知所措的二人，“看看你的脚下。” 脚下？ 727号有些莫名其妙的低头看去，脏兮兮的地板上除了污垢与野草外也见不到别的东西。 不对，确实还有一个被忽视的东西。 在看到自己脚下的影子时，727号的脑中如同有电流穿过，所有的疑惑在此刻都烟消云散，他终于意识到了盲点所在。 “原来如此，是影子吗？” 下一秒，炽热的火焰在727号的身边升腾而起，将他整个人给裹成了一个火茧。耀眼的火光中，727号的影子却并未消失，反而诡异的蠕动起来。在古德里安惊奇的目光注视下，一道人影从中近乎弹射而出，狠狠撞在了房间另一头的墙壁上。 刺耳的警报声几乎和沉闷的碰撞声同时响起。 第6章 背叛者 火焰悄无声息的散去，在地上留下一片烧焦的黑色痕迹。727号关掉一直吵闹不止的全知全能之眼，快步向着墙边走去，脸上带着怒意。但在看清那人的脸后他却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来。 “7号长官？·······你怎么会在这里？” “现在我已经不是教会的人了，你大可不必叫我长官。” 被727号称做7号的人从容不迫的站起，随手捋了捋披散在肩头的长发，露出真容。那是一个女人，一个美到极致的女人。在看清她的面容时，古德里安只觉得心跳都停止了。他本以为727号已经是美的代名词，但和眼前这人相比，727号简直就是一个瑕疵品。这样的美已经完全超出了人类所能接受的范畴，甚至能够直接对人的精神都造成影响。 “见鬼，未来教会已经能培养出这种好东西了吗？” 神志恍惚的古德里安无意间听到巴斯特在一旁如此小声嘀咕。 “现在的我是【现实主义】的米蒂斯·安娜，如果你愿意用这个名字称呼我的话，我们的聊天想必会愉快些。” “名字？·······你甚至给自己起了名字？” 听了米蒂斯的话，727号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谨慎的向后退了几步，小心与女人拉开距离。 “有什么不妥？”米蒂斯微微一笑，张开双臂，宝石般美丽的金色眼眸在火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我们圣职者也是人，也有权利享受自己的人生！” “你疯了吗？你居然想要背叛教会！”727号的目光逐渐变得冰冷，他向前摊开手，两枚硕大的火球在掌心凝聚。“把货物还回来，然后和我回去受罚。” “恕我拒绝。圣者安息之棺本来就不是什么很重要的物件，与其任凭教会封印不如交给我们，我们会把它用在合适的地方的。”米蒂斯平静的摇了摇头，“而且在脱离了教会之后，我才意识到圣职者的生活是如此的灰暗，我不可能再回到过去的生活里。” 727号没有再说话，火球一前一后如同炮弹般向着米蒂斯飞去。狭小的屋内一下子变得燥热起来，古德里安察觉到不妙，赶紧一个侧扑躲到了正在看热闹的巴斯特的身后。 “砰！” 没给米蒂斯反应的机会，火球就在她的面前爆开。在巨大的冲击下，老旧的玻璃窗户应声爆开，狂风趁虚而入，在屋中肆虐。先将纸牌高高卷起于中打旋，又把空椅子抛掷墙壁，任其重重摔在地上，散作一地。炉火痛苦的晃动着，在苦苦支撑了数秒后终究还是熄灭了。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你不会觉得光靠你一个人能够打倒我吧？” 爆炸的浓烟中传来米蒂斯的声音。她完好无损的从烟雾中走出，甚至衣袍都未染上尘埃。 仅是一个抬手，727号就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凭空从地面飘了起来。 望着因为呼吸艰难而面露痛苦的727号，米蒂斯嘲弄的笑了起来，用轻蔑的语气说道“有一件事你要明白，我曾经是7号，而你是727号。我们彼此之间的差距从出生就已经决定了。之所以要窃取货物也只是不想徒增麻烦而已。” 727号挣扎着张开嘴，试图呼入氧气，但这只是徒劳。由于缺少氧气，渐渐地，他的脸变得铁青，而后又由青转紫。 “女士，你们教会的事情我并不打算管，但如果你打算杀人的话，还请适可而止。” 就在727号要被掐死之际，一直袖手旁观的巴斯特突然冷冷说道。 “切，明明是个老不死的居然还这么爱管闲事。” 听了巴斯特的话，7号不满的努努嘴，但还是一甩手，将727号甩飞了出去。727号重重的撞在墙壁之上。伴随一声巨响，墙上多出了几道裂痕。727号顺着墙壁无力的滑落在地，低垂着脑袋，似乎是晕过去了。 “我乐意。” 巴斯特歪头，耸耸肩，做出一个请的动作，示意米蒂斯继续。 米蒂斯不再理会巴斯特，瞬间来到了727号的面前。727号的身子猛地颤动了一下，像是想要发动攻击，却不知为何突然僵住了。米蒂斯用鞋子抵住他的下巴，居高临下的与之对视。 727并未失去意识，眼神依旧清晰，愤怒之中带着些许茫然。 “是不是本来还想着趁我不注意偷袭，却发现自己的能力根本用不了了？”米蒂斯完全是一副上位者的姿态，用看虫豸般眼神看着727号，“早就说了，你和我之间有着本质上的差距。” 米蒂斯如同踢皮球般一脚踢在727号的身上，只见727号整个人像是掉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跌落在地后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 “这就对了，垃圾就该老实躺在地上。”米蒂斯有些遗憾的摇摇头，转身向着门口走去，“只可惜不能灭口，不然还更加稳妥一些。” 在她触碰到堵住大门的书柜的时候，背后有炽热感传来。米蒂斯并未回头，一只漆黑的触手从她裙底下伸出，触手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狰狞眼睛。在火焰与之接触的一瞬间便化作了黑色的碎屑消散在了空中。 “小子，赶紧闭眼，最好什么也别听，什么也别看。那是里世界的怪物。”巴斯特蹙紧眉头，拍了拍自己身后的古德里安，身子一下子紧绷起来，“你可真是个疯子，居然让祂们寄宿在身上。” 古德里安反应也是极快，在巴斯特出口提醒的一瞬间就从怀里取出一枚药丸丢进嘴中。这正是未来教会为眼下这种情况所准备的，只要吃下药丸服用者就会陷入假死状态，以免受到里世界怪物的影响。药效立刻发作，古德里安眼珠一翻，整个人如同断气了一般倒了下去。 米蒂斯转过身来，半边脸变得丑陋而又可怖，藤蔓般的触手深深扎入了她的血肉之中，但她不以为意，近乎癫狂的笑着，有更多的触手从她的脚下伸出。 “自由都是需要资本的，这就是我的资本。” 看见727号的脸上终于露出畏惧的神色，她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操纵着触手将书柜连同大门一同打碎，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怪异的身影逐渐在风雪中消失。 “可恶！” 望着米蒂斯的身影消失在在门外，727号一拳狠狠地砸在地上，脸上写满了不甘心。 “得了吧，对方可是敢让里世界生物寄生的狠人，能捡条命回来就算你命大了。”巴斯特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子，走上前去将727号扶起，“放弃任务吧，大不了回去接受处罚，至少命还在。” “你现在还接委托吗？” 靠着巴斯特的肩膀，727号虚弱的问道。 “什么？” 巴斯特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你现在还接委托吗？” “当然。”巴斯特咧嘴一笑，整个人的气势一下子变了，如猛兽苏醒，变得锐利而又凶狠。“前提是你出得起价。” 第7章 恶魔契约 在巴斯特的搀扶下727号重新坐回了椅子。他坐在椅子上咬着嘴唇，紧闭双眼，呼吸急促。 在战斗中，他消耗了太多精神力，方才神经紧绷还未察觉到异样，但在放松下来后疲惫便连同伤痛如潮水般一起冲击起大脑，令他痛苦难耐。727号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叶孤舟在风暴中苦苦支撑着，随时都有失去意识的可能。 过了许久，727号终于调整好呼吸，缓缓睁开双眼。黑暗之中，巴斯特看见他那双本就无神的黑色眼眸中又多了几分迷惘。 “来谈谈委托的事情吧。”727号并不多说什么，张口就直入主题，“我想要以个人名义委托你找回货物。” 巴斯特身子微微向前倾，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整个人一下子来了精神“个人名义？据我所知圣职者是不被允许拥有私人财产的，你打算用什么来委托我？” “我的一切。只要你能保证将货物完好无损的送回教会，我愿意将自己的灵魂献上。” “你的灵魂？” 巴斯特的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727号所开出的绝对是一个令他无法拒绝的价码，吸引力甚至比真金白银更胜。 或许对于别人来说灵魂只是无用之物，但对于恶魔契约者来说却是不可多得又必须之物。 为了维持与恶魔的契约，他们必需不断收割人类的灵魂。灵魂越是纯粹其价值便越高，能够换取的力量也越是强大。但灵魂并不是简单的杀人就能获取的，必须通过与人进行灵魂交易才能来获得。因此恶魔契约者又被称为灵魂猎手。 “如何？”727号平静的问道，如女人般清秀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感，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如同一尊假人，“这已经是我能拿出的全部了，如果还需要更多那就算了。” 望向一片狼藉的屋内，巴斯特摇摇头，开口说道“先别急，这里可不是谈生意的好地方。” 说罢，巴斯特的眼底亮起一抹金色，伴随着他手臂的挥舞，周围的一切像是被赋予了生命，都自发的动了起来。碎成一地的玻璃渣蹦跳着回到窗框上，重新拼凑成一扇完整的窗户。被砸的粉碎的木门也复归如初，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的破损。 这一切都是同时发生的，当727号无言注视着本该是古德里安的座椅重新归于原位，再抬头时，屋内已经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破损的痕迹。大门牢牢紧闭，隔绝了风雪。窗户微微颤动，融化的落雪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长长的水痕。炉火静静的燃烧着，为屋内带来令人安心的暖意。 “现在再让我们谈谈契约的事情吧。” 巴斯特露出职业化的笑容，这让727号不由得联想到教会的修女，他曾偶然看到过她们传教时模样，所露出的笑容也如眼前这般漂亮却缺乏温度。 “灵魂契约必须公平，因此我必须向你说明一下灵魂对你的重要性。” “我知道，不必解释了。”727号摇摇头，“献上灵魂后我会化作恶魔的养料，终日在痛苦与浑噩中度过余生。” 巴斯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身子微微向前倾“作为一名圣职者你会不会懂得太多了？” “这不是你要关心的事情。” “也是。”巴斯特点点头，“不过这样也好，省的我还要解释一遍。那么你的回答呢？即使如此也要继续进行契约吗？” “当然。” 得到727号肯定的回答，巴斯特扭头朝着自己身后问道“你听到了吗，爱丽丝？” “我一直有在听哦？”屋中突兀的响起女孩略显稚嫩的声音，语气娇嗔的像是在和自己的老父亲撒娇。“不要以为人家天天都在睡大觉啦。” 女孩的声音听着似乎人畜无害，却是货真价实的淫靡之音，每一句话都有着引人堕落的邪恶之力。哪怕727号早有准备在听到后还是陷入了短暂的失神。 当他回过神来时世界已经反转。 外面不知何时燃起了熊熊大火，通天火焰将整个天空都照亮。屋内却结满了冰霜，冷的像是用于冷藏的冰窖。原本坐在727号对面的巴斯特也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名身着华服的女孩，头上长着的巨大羊角和身后那对漆黑双翼无疑彰显着对方恶魔的身份。 “不要惊慌，爱丽丝将你的意识暂时拉入了魔界，等完成契约自然会放你回来。”巴斯特的声音在727号耳边响起。“记住，千万要把你的要求给说明白，不然爱丽丝肯定会想办法钻空子的。” “真的是，老东西，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被称为爱丽丝的恶魔不满的撅起嘴，抬手打了响指，巴斯特的声音戛然而止。 “现在就让我们开始交易吧。”此刻的爱丽丝终于展露出恶魔该有的模样，眼神变得无比冰冷，看向727号的眼神与其说是在看人倒不如说是在看某种动物。刚才表现出来的少女姿态简直像是为了欺诈人类而进行的拟态。“泥人，说出你的诉求。” “我需要你帮我夺回刚才被抢夺走的圣者安息之棺，并且将东西完好无损的送回教会。” 727号平静的说出自己的诉求。 “小事一桩，那你打算为我献上什么？” “我的灵魂。” “契约就此成立。” 爱丽丝笑了，那是任何生灵哪怕还有一丝善意尚存都不会露出的邪恶笑容。 727号感到一阵寒意，这是他第一次感到后悔。他有点太过于相信那个人的知识了，眼前这个恶魔远比他所知道的要邪恶的多。 自己或许不应该和眼前这个恶魔做交易。 当他领悟到这件事的时候，一切已经太迟了。象征契约的血色环状印记正一点点从他的左手手背浮现出来， “感激涕零吧，在一切结束之后，我将亲自取走你的灵魂。” 伴随爱丽丝的话语，727号的身体开始逐渐一点点消散。通常情况下人类无法抵达魔界，只有在进行契约时才能窥探到其中一角。当契约仪式结束，魔界自然开始驱逐异物。 意识就此中断。 第8章 强盗 等古德里安从昏迷中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 他睁开双眼，看见的却不是木屋的老旧屋顶，而是越野车的铁皮，引擎的轰鸣震耳欲聋，外面依旧在飘雪，但小了些许。 “抱歉，我似乎睡太过了。” 古德里安努力支起身子坐起。由于药物的副作用，他的脑袋像是宿醉般的疼，浑身提不起力气。 “你错了一顿早饭，这可是重大失误。” 说话的是巴斯特，此刻的他正坐在驾驶座，无比老练的驾驶着越野车在雪地上疾驰。而727号则坐在副座，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呃·······抱歉，请问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古德里安一时间有些无法理解现状，他疑心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现在还在做梦。 “什么情况？情况就是我暂时会和你们同行，还请多多指教。”巴斯特轻描淡写的说道。 “和我们同行？” 听到这话古德里安只觉得天塌了。昨晚碰巧遇上天灾也就算了，现在还要和一起同行，开什么玩笑？他难以置信的看向727号，希望对方能做出一个解释。毕竟和魔人同行这事要是被未来教会知晓他们两都不会有太好结果。 727号没有说话，只是亮出了自己的左手。白哲的皮肤上血色的环状印记格外显眼。 恶魔契约。 教会的牧师曾一遍遍教古德里安认过这个印记，并告诫他一旦发现身边人手上出现这个印记一定要及时上报，隐瞒者一律视为同伙，一并处以火刑。 因此在认出那个图案后，古德里安手脚冰凉。这下子天彻底塌了。 “为什么？”古德里安低声发出质问，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的厉害。“你应该知道这是【背弃】。” 727号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这是唯一取回货物的办法。” “我们可以放弃这次任务，大不了回去······” 古德里安突然说不出话来了。他这才想起丢失货物的他们哪怕回去下场也不会太好，最多是安乐死和火刑的区别。 “一切责任都由我承担，不会牵连你的。” 听到727号的话，古德里安苦笑了两声。异端处理所对于【背弃】的审判可是出了名的无情，当他决定这么做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其实就已经都没有活路了。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总是先把手遮住吧。” 古德里安长叹一声，从口袋中取出一副手套，这是他在过来的路上买的，本来打算带回去送人的，没想到现在居然能在这里派上用场。 727号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接过手套带上。出乎意料的，大小正好合适。 在见不到那恼人的印记后，古德里安略微松了一口气。 “你比我预想的要冷静些。”巴斯特说。 “不然呢？”古德里安苦笑。 “我还以为你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呢。” “那是什么意思？” “旧时代的俚语，别在意。” 古德里安并不清楚巴斯特到底在说什么，现在也不是追问这些的时候。他抬头望向窗外，外面是从未见过的陌生景色。 未来教会的统治范围以叹息山脉为界，叹息山脉以西都是未来教会的领地，越向东边教会的影响力就越弱。 而眼下叹息山脉已经被他们远远甩在了身后。 “这是去哪里？” “去伦底纽姆。”巴斯特将左手伸出窗外，去感受凌冽的寒风。车内的氛围相当凝重，唯有他一人心情相当不错。“昨晚那个疯子的气息最后一次出现是在那里，我们现在过去先碰碰运气。” “伦底纽姆？” 古德里安想了想，他们本该去的地方是位于山脉脚下的禁物封存所，是完全处于未来教会把控下的区域。而伦底纽姆则在东部更远一点的地方，在那里未来教会的影响要小一点，虽然地方教会依旧有很大的话语权，但做事多少会收敛些。如果是去那里的话727号暴露的可能也会小上许多。 这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去伦底纽姆有唯一一个问题————通向伦底纽姆的这条路并不在未来教会的管辖中，因此会有不少拦路强盗在此出没，其中有不少还是异变者。这些年来他们行事越发猖獗，屡屡有负责护送的圣职者遇害。 他们这辆老旧的吉普车想要从这里通过是不是有些太危险了？ 就在古德里安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风中突然传来马的嘶鸣。 “哦，是强盗啊。” 巴斯特看了一眼后视镜，在车的后面，有六骑人马正破开风雪朝着吉普车追来。他们穿着统一的白色衣袍，胯下的马匹也都是雪白的天马，完美的和这茫茫大雪融为了一体。若不是他们马突然发出声音，想必还要更晚一些才会被发现。 天马是大灾变后出现的异变种，通体呈现雪白色。最大的特征就是大腿位置的毛发会呈现翅膀的模样，无论怎样强行去梳洗也总会恢复原样。这种马奔跑起来的速度极快，甚至比全速疾驰的吉普车还要快上不少。 他们之间的距离正不断缩短，一开始还只是几个模糊人影，而现在已经快到车尾了。 “要追上了，怎么说？需要我出手吗，就当任务顺带的，不额外收费。” 估摸着是跑不掉了，巴斯特随口问道。语气平淡的像是在问晚上要吃些什么。 本来还有些紧张的古德里安听到他这话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车上这位可是被称为天灾的存在，对付这些小毛贼还不是轻轻松松？ 一想到这古德里安安全感就倍增。 “不，还是我来吧。”但是727号拒绝了。“他们找的是我们未来教会，理应由我来处理。” “随你。” 巴斯特满不在乎的耸耸肩，方向盘猛地打死，来了一个急刹车。没系安全带的古德里安差点因此飞出去。 “不过如果你出事了我会出手的，我可不想我的新雇主死在一帮土匪手里。” “不会的。” 727号摇摇头，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第9章 稳妥买卖 在越野车停下的时候，强盗们也停下了脚步，和车子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虽然对方只有一辆老旧的越野车，但好歹是未来教会的人，保持警惕还是有必要的。 但在看到只有一人下车的时候这份警惕心就被他们抛到了脑后。 强盗们互相看了看彼此，脸上的笑意根本止不住。 不出意外的话，这笔买卖已经稳了。 “我们只是路过，没有物资。” 727号知道自己的嗓音并不讨喜，因此尽可能简短的说话。 然而在听到他的声音之后强盗们的笑意更甚了。 这帮匪徒之所以敢找未来教会下手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摸清了教会的底细。他们知道哪怕同样是圣职者也是有等级区分的，明白哪些能够下手，哪些该绕路走。像727号这种有着明显身体缺陷的圣职者通常编号都不会太高，能力同样也不会强大哪里去。 一名编号不高的圣职者对上他们全副武装的六人，这无疑是一笔稳妥买卖。 强盗们的底气又足了几分，当中头目模样的壮汉御马上前几步，居高临下的打量着727号，脸上的贪婪之色尽显。 “没事，圣职者的身体也值不少钱。” 当中的意思不言而喻，727号知晓想要靠言语解决问题已是不可能，于是便伸手双手，打算先下手为强。在他打算和往常一样唤出火焰的时候，一股异样的感觉传遍全身。 和天生就长有操纵元素器官的术士不同，圣职者们靠的是精神力直接操纵空气中游离的元素，借此来发动神恩。但是眼下就好有一道无形屏障的挡在了727号与元素之间，让他的精神力怎么样也沟通不到元素。 昨晚也是这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727号并未因为疑惑而停下动作。既然神恩无法施展，他立刻拔出挂在腰侧的匕首，一脚重重踏在厚重的雪地上，身子如苍鹰高高跃起，直取面前强盗的咽喉。 强盗也是有备而来，望着直直朝着自己扑来的727号，他的脸上明显露出诡计得逞的得意笑容来。这些圣职者基本脑子都不大好使，只要让他们无法使用魔力便只会像这样试图近身肉搏，而他自然不会给对方这个机会。 “于我面前刮起狂风。” 男人说的是术士语，727号并听不懂他说了什么，但本能告诉他自己应该闪避。因此在就要靠近男人的时候，他突然调整身形，一脚踩在天马头上，借力跳到了一旁。 在他落下瞬间，男人的身边刮起了狂风，激起了地上的厚重积雪。天马的性情相当温和，哪怕面对这么大刺激也能做到无动于衷。 “好！” 强盗的同伴们齐声喝彩。 “怎么，为什么不继续冲过来了？” 男人拍了拍落在肩头的雪花，大风吹落了他的兜帽，露出一张粗犷的大叔脸来。令人瞩目的是他的额头上有着一颗蔚蓝色的宝石，像是从他身体里长出来的一般深深陷入在血肉之中。 “术核。” 727号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他知道男人额头的宝石并非什么装饰品，而是名为术核，术士用以操纵魔力的器官。换做以往，术士并不会对他造成太大威胁，但在无法使用神恩的当下多少还是有些棘手。 看出727号脸上的犹豫，男人显得更加得意了。 “怕了？如果现在投降的话我们或许能让你少挨点打哦？” 粗俗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 见到727号似乎陷入困境，巴斯特将头伸出窗外，大声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727号回头看了一眼，犹豫再三后还是点了点头。 还有同伴吗？如果有两名圣职者的话为什么不一起上？ 术士止住笑容，立即想到对方想要打车轮战的可能性。 既然这样就要省着点魔力了。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脖颈突然感到阵阵温热。他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却摸到了一滩黏稠的液体。他收回手，看见自己的手上一片鲜红。 是血。 “啊————！” 迟来的尖叫声响彻整个雪地。 术士回头，恰巧与飞在空中的同伴首级对视，对方的脸上还带着未散去的笑意。 下一秒，失去脑袋的身体失去了支撑，无力的跌落下马，倒在了雪地之中，从断头处流出的血液将雪白的地面染红一片。 “所有人，打起精神来，似乎有些古怪！” 虽然不清楚同伴到底遭遇了什么，但术士的反应极快，立刻大喝一声，让所有人提高警惕。 听到首领的话，陷入慌乱中的其他人也是重新振作起来，纷纷拿起武器，生怕下一个掉脑袋的就是自己。 然而这些都是徒劳的，其中一名强盗只看得见自己眼前一黑，有道人影闪过，下一秒脖子就已经被人割开。 “呜啊！” 他捂住自己的喉咙，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又死一个。 恐惧的氛围在剩余的强盗中传开。他们惴惴不安的看着自己的周围，再也没了刚才的从容。 “该死的，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 刚才还一脸狼狈相的727号不知何时就没了踪影，术士很确信眼下就是他搞的鬼，可编号靠后的圣职者应该没这本事才对。 难道声音有缺陷只是伪装？其实他的编号很靠前？ 他对自己的判断开始产生了怀疑。 “四方之风，筑起高墙！” 不清楚对方的手段，术士也不再保留魔力。伴随着咒语，以他为中心卷起剧烈的风暴，将他与同伴给牢牢护住。 做完这一切他才微微放下心来，风之壁是他所能掌握的最强大的魔法，围绕在他们周围的狂风哪怕是钢铁也能轻易撕碎。 “老大真厉害，咱这下应该安全了吧？” 同伴明显是怕了，一边哆哆嗦嗦的拿着武器，一边不安的问道。 “应该吧。” 即使如此首领也不敢大意，眼珠飞快的转动，观察着附近的每一个角落，生怕727号会从哪个死角突然出现。 “刺啦————！” 风暴中传来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术士急忙寻声看去，在看清风暴中的身影后他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那是一个巨大的非人身影。 第10章 怪物 怪物一步一步在风中漫步，狂风试图摧毁他的身体，却没能留下哪怕一点痕迹，尖锐的摩擦声听着更像是不甘的嘶叫声。 为什么这里会出现这种怪物？ 术士有些不明白。 未来教会只接纳那些没有发生过异变的“原人”，是最不可能和怪物打交道的组织，眼下这种情况实在是超出了他的认知。 圣职者异变成了怪物？这种话他要是说出去给人听见恐怕对方都只会当做是在说笑。 当然，前提是现在他还能活着离开。 “风啊，化作利刃为我的敌人带去宁静之死！” 怪物给术士带来了莫大压力，本来维持风之壁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但在死亡的逼迫下他居然突破了自己的极限，在保证风之壁不消散的情况下同时施展出了别的法术。 无形的利刃袭向怪物，怪物像是没有看见般泰然自若的继续前进。事实上也确实未能造成太大影响，利刃打在他的身上像是无事发生，要不是魔力确确实实被消耗了，术士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压根没有施展出法术。 额头的术核传来滚烫的热意，散发出的蒸汽遮蔽了术士的双眼，由于眼睛充血的缘故，他的眼前一片血红。他本就不是什么高等级的术士，不然也不会选择在这种偏远地方当强盗，眼下就已经是他的极限。 因为过度使用魔力，晕眩感如潮水一阵一阵冲刷着他的大脑。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等不到怪物走出风之壁他的大脑就会先一步完蛋。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他决定撤去风之壁放手一搏。 在风之壁消散的瞬间，他动用起全身最后一点魔力，打算进行最后的反抗。如果能杀死怪物那就是他的胜利，失败了迎接他的就只有死亡。 “狂风·······”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血腥味就在他的嘴巴里弥漫开来。 在失去风之壁的阻拦后，怪物几乎是瞬间来到了他的面前。术士惊恐的看着自己眼前的怪物，漆黑的鳞片，金色的眼眸，以及鳞片下喷吐的幽蓝色火焰，种种特征无不在告诉他这是一只恶魔。 恶魔怎么在这里？恶魔怎么会在这里！ 术士内心就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怪物的手上捏着一段柔软的粉色物体，被吓呆的术士过了好一会才看清那是什么，那是一段舌头。 痛觉这才后知后觉的传入大脑，强烈的痛苦让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一个翻身从马背上摔下，弓在地上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发出痛苦的哀嚎。 恶魔轻轻一抬脚，术士的脑袋就像豆腐般炸开，内容物在地上洒了一地。 除了首领，其余强盗也都只是普通人，在看到自己的老大都沦落到如此惨状，吓得调转马头就想逃跑。怪物自然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几乎在眨眼之间就追上了他们，利爪一挥一落间地上就又多了几具尸体。 六名强盗就此全部覆没，世界重新清静下来，只是地上的血红十分惹眼。 怪物站在尸体上，散发出浓浓白烟，身体飞速的缩小，露出727号本来的样貌来。 “怎么样，魔人化的感觉不错吧。” 见到事情已经解决，巴斯特钻出吉普车，遥遥冲着727号问道。 727号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精神有些恍惚，还没能从刚才的状态中缓过来。在巴斯特将力量借给他的瞬间，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强大，无比的充实感将他所吞没，他甚至觉得自己能够做到任何事情。 “您没事吧。” 古德里安伸出手在727号的眼前晃了晃，他亲眼目睹了魔人化的全程，有些疑心这位圣职者是不是已经被恶魔腐化了。 “我没事。” 727号回过神，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光溜溜，衣服全在魔人化的时候被撑坏了。 “穿我这件吧。” 巴斯特伸出手，一套衣物变戏法般从他手中凭空出现。 “谢谢。” 在穿上衣服后727号终于从那种充实感中走了出来，这股力量固然强大，但终归不是自己的，最好还是适可为止。精神力与元素之间干扰并没有因为强盗的死亡而消失，但借着刚才魔人化所带来的敏锐感知，他已经找到了这种异常的来源。 727号来到术士的尸体前，在摸索片刻后从衣服口袋里找到了一根疑似天线的古怪装置。装置设计的十分简陋，粗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铁疙瘩，却一刻不停的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波动。毫无疑问，这就是无法使用神恩的源头。 727号本想着将这个装置完好无损的给带回去，但研究了半天也没找到关闭的开关，只能选择将其摧毁。 装置比727号预想的要脆弱的多，只是右手轻轻一用力，这块铁疙瘩就出现了裂痕，对精神力的干扰也就此停止。他试着去沟通火元素，一簇火苗立刻从他的指尖窜出。 看到火苗出现的瞬间，727号感受到了莫名的心安，这才是自己本该有的力量。 “这种东西昨晚米蒂斯身上是不是也有？”727号问。 “你猜呢？” 巴斯特没有直接回答，但脸上的表情已经写明了答案。 应该留一个人下来问问情报的。 727号有些后悔，当时他被力量给冲昏了头脑，满脑子就只剩下杀人，实在塞不下别的。 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他又不是死灵法师，能把死人拉起来拷问。往好处想，至少确定了米蒂斯他们曾经出没在这一带，证明他们追踪的方向并没有错。 “我们走吧。” 既然事情解决，727号也不打算在这里继续久呆。这里虽然是无管辖区域，就算是杀人也不会有太大影响，但若是被人撞见多少对未来教会的风评还是有些影响，更何况这些的死相还这么惨烈。 “等等。” 就在727号和古德里安打算回车上的时候，巴斯特突然叫住了他们。 “术核这种东西可是好东西，拿出去卖可是能卖不少钱的。” 在二人的注视下，巴斯特蹲下身子，用右手在术士流出的那摊内容物中来回翻找起来。看的古德里安是毛骨悚然，赶忙将头扭到一旁。 第11章 伦底纽姆教堂 和大部分开放城市一样，伦底纽姆既不排斥原人，也接纳异变者，但因为地理位置更加偏靠未来教会，城主本人也是一名忠实的教会信徒，城中居民还是以原人居多，几乎占了总人口的百分之八十。 在最初建城时未来教会显然也没预料到这一情况，仅在此处设立了一处教堂，而这个数量至今也从未增加，这就导致作为城中唯一的教堂，伦底纽姆大教堂每天总是人满为患。 今日也是一如既往的繁忙，哪怕已经到了晚上六点，依旧有几名妇人在长椅上静坐。 坐在最靠近圣坛位置的，是一名中年妇人，体态有些发福，打扮精致的脸上依稀还能看出曾经美丽过的痕迹。不知是不是粉底涂太过的缘故，她的脸上呈现出不健康的苍白。 “伊勒娜女士，你的脸色有些不太好，最近有好好休息吗？” 结束了今日的讲道，埃克托神父走下圣坛，来到女人的面前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神父先生。只是小感冒而已。”被称做伊勒娜的妇人低着头柔声说道。 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神父的眼睛，因为那双眼睛实在是过于炽热，所蕴藏浓烈情感几乎能够让任何一个女人沦陷。 埃克托是从未来教会直派过来的神父。同其他人造人一样，他有着常人无法媲及的美丽容貌和更加漫长的寿命。今年已是他在伦底纽姆任职的第三十年，他依旧和来时一样年轻，那些曾经爱慕过他的女孩却已一个个老去，伊勒娜便是其中之一。 在年轻时的那份冲动、那份憧憬随着时间淡去，她对神父的情感逐渐转为仰慕和对过往的怀念。 “这些天城里似乎闹流感，还请您保重身体。”埃克托后退几步，在胸口虔诚的画上一个三角，“愿未来之光与你我同在。” “愿未来之光与你我同在。” 伊勒娜也同样在胸口上画了一个三角。 埃克托轻轻点头致意，然后便转头走向了下一位信徒。望着神父离去的身影，伊勒娜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很久之前他就是这样，既不会忽视任何一个人，也不会在同一个人身上过多停留，平等的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真想他再多看我两眼啊。 一想到这里，伊勒娜胸口便钻心的疼。 ········ “还请诸位各位路上小心。” 等到信徒们纷纷离去，教堂彻底冷清下来已经是晚上八点。 埃克托斜靠着教堂的支柱，抬头看着穹顶发愣。从石刻花窗可以窥得夜色一角，见不到一点繁星。人造人的体力异于常人，这种工作还不至于让肉体疲惫，但每天要和这么多人打交道，精神上还是多少有点疲惫。 最起码嘴巴是说干了。 负责打扫的修女不知何时睡着了，抱着扫帚躲在圣坛后的角落，惹人怜爱的小脑袋伴着钟声上下起伏。 “艾莉卡，麻烦去帮我沏杯茶好吗？” 神父的嗓音富有磁性，温柔的能够唤醒冬日的花束。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像是有看不见的吟游诗人正怡然自得的演奏着情歌。 “唔？”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修女艾莉卡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悠悠转醒。 不知何时已经天黑，教堂里只剩下了自己和埃克托神父。而此刻，神父正面带微笑的看着她。 “啊，非常抱歉！” 艾莉卡如受惊的小动物般从地上猛然跳起，却又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干什么，只好拿起扫帚象征性的扫了扫地上并不存在的垃圾。 “麻烦去帮我切杯茶。”埃克托再次重复道。 “好，好的！” 修女飞也似的跑开了，留下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望着自家修女冒失离开的身影，埃克托无奈的捂住自己的额头，感到有些头疼。 艾莉卡是他捡来的孩子，因为没人愿意领养所以由埃克托一手养大。在神父的培养下她向来对教会的种种事务都很上心，最近却不知为何越发怠惰，像今天这样躲在圣坛后面睡大觉也不是第一次了。 是给她安排太多工作了吗？ 埃克托开始自我检讨。 考虑到这种可能，他决定给少女明天放一天假。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打断了埃克托的思路，强光打进教堂，四面的彩绘玻璃被照的闪闪发亮，瑰丽的色彩在地上洒了一地。 汽车？在这个时候？ 埃克托听出这轰鸣声来自汽车的引擎。教会的汽车从不提供给外人，来客的身份不言而喻。可他没有听说今天总部会有人过来。 他急匆匆走出大门，汽车已经稳稳停在了教堂的空地上。在普通人的眼里，这轰鸣的铁皮巨兽就是未来教会的象征之一，因此门卫也不敢加以阻拦，连问都没问就任其通过。 从车上走下来两个人。带头的看着像是圣职者，却不知为何没有穿着象征身份的黑色教袍，身上的黑色麻布衣怎么看都是随便在大街上买的货色。身后跟着的中年人倒是穿着纯白色的侍从服，但看样貌也不像是从总部来的人。 “圣职者，727号。” 没等埃克托开口询问，领头的人就亮出自己的全知之眼，用无比难听的声音做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全知之眼中心的灯管绿光闪烁，证明来人并未说谎，于是埃克托将目光转向随行的另一个人。 “运输员，古德里安。” 学着727号的模样，古德里安也拿起自己小一号的全知之眼说道，同样是绿光闪烁。 “运输员？”埃克托一下子皱紧了眉头，显得无比疑惑，“我记得物资在上星期已经送过来了，二位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不，我们没有来错地方。”727号并没有解释的意思，毫不客气对着神父下令，“带我们去联络所。” “好的，我明白了。”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圣职者的等级要远在地方神父之上，对方的指示埃克托也只能无条件服从。“请跟我来。” 727号跟着神父一起走进了教堂内部，古德里安却没有跟着进去。联络所是地方教堂用于与总部紧急联络的地方，最低也要到神父这一等级才有权使用。像他这种边缘人物甚至连知晓其具体位置的资格都没有。 将这件事报告给教会后他们会怎么样呢？ 奔波了一天，古德里安只觉得身体像灌了铅般沉重。他疲惫的在台阶上坐下，仰头看向天空。 夜色和他的未来一样，看不见一点光亮。 第12章 两个星期 未来教会，曙光厅。 夜渐深，窗外夜色深邃，厅中依旧亮如白昼。高高悬挂在彩绘穹顶上的人工太阳闪烁着温和的光芒，屋外的积雪还未融化，屋内已是温暖如春。 大主教卡梅尔端坐在桌前，高速批阅着文件，机械眼球在眼眶中飞速的转动，偶尔会泛起金属的冷光。 在未来教会移植义体并不是稀罕事，很多人都会为了追求更高的效率而对自己的身体进行改造。但这些改造都是不留痕迹的，只有位于教会等级最顶端的几人才有在自己身上留下机械特征的权利，这些人被称做先驱者。 大主教卡梅尔便是先驱者之一，她的代号是【真实之眼】，掌管着未来教会大大小小的繁杂事务。 大门被轻轻推开，马克神父走了进来，将一份薄薄的文件放在桌上。 卡梅尔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在将眼下的文件批阅完后停了下来。 每位主教桌旁都配有一个传送口，所有的文件都会从那里直接送至书桌，基本不会有神父来传送文件的情况，除非事情确实十分紧急。 文件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寥寥几行字。 禁物圣者安息之棺丢失。负责人圣职者727号，运输员古德里安。 在看到古德里安名字的时候，卡梅尔的眼皮不经意的跳动了一下。 “上面应该还不知道吧？”卡梅尔问。 “还没有。按照您的命令，关于古德里安的所有文件都是第一时间送到您这里的。”马克说。 “给他们两个星期的时限，如果没能取回禁物就去通知异端处理所。” 没有过多的思考，卡梅尔飞快的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名字，将文件重新递给马克。 马克并没有第一时间接过文件，而是有些犹豫的问道“恕我直言，这种情况一般都是直接通知异端处理所的，您是否有些太偏袒古德里安了？” “偏袒古德里安？他只是一名外围人员，我为什么要偏袒他？我真正在意的72梅尔抬头看向马克，机械的红眼里看不出一点人类该有的情感，“你应该明白727号是第七序列唯一活下来的一个，他的存在对于我们的计划来说还是有一定价值的，给他一次机会未尝不可？” “抱歉，是我多虑了。” 马克微微欠身，拿过文件，随即转身离去。 “古德里安啊，你怎会这么不小心······” 等到马克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门外，卡梅尔这才轻叹一声，随即便重新低下头批阅起那堆如山高的文件，泻下的金色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庞，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 “如何？” 一见到727号从教堂走出，古德里安便赶忙凑上前去问道。急迫的模样像是快要溺死的人终于看到了救命稻草。 “十四天。” 727号的回答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十四天？” 一时间古德里安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惊喜还是该惊讶。一般这种情况下，未来教会通常都会直接派出异端处理所去回收禁物，而他们则会被一同押回去受罚。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却给了他们足足十四天的缓冲时间，简直宽容到令人感到不安。 “二位今晚是要留在这里吗？” 古德里安本想再问一些问题，但见到埃克托也走了出来，这个话题只好就此打住。 “是的，接下来十四天我们估计都要呆在这里了。” 在眼下最大的问题暂时解决后，727号又重新陷入了沉默，就连埃克托的问题都不愿意回答，古德里安只好替他说道。 按照规定，古德里安这种随行人员是没有资格向神父提出要求的，好在埃克托也并不在意这些，只是微微一笑。 “我这就去准备房间，还请二位进来稍等一会，外面天有些冷，可别着凉了。” “那个······其实还有一件事。” 埃克托刚准备离去，古德里安叫住了他。 “什么事？” 牧师转过身，他那俊朗的脸上似乎只有微笑种表情，无论何时，他总带着令人心情愉悦的灿烂笑容。 “就是，呃······还有晚饭吗？”古德里安低头看向地面，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我们已经有两天没吃饭了。” 肚子很是符合时宜的发出响声，但并不是古德里安的，而是埃克托的。 “没问题。”埃克托捂住肚子笑着说道，“其实我们今天也还没有吃饭。” 古德里安的紧张在此刻终于得到了缓解，紧绷的情绪情绪终于放松下来，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埃克托也跟着一起朗声大笑，二人的笑声在教堂中回荡。 听到动静的艾莉卡从门后探出一个脑袋，在看清是自家神父在和陌生人聊天后又鬼头鬼脑准备缩回去。但埃克托的余光已经看到了她。 “先别急着走，艾莉卡。”埃克托叫住修女吩咐道，“去收拾两间空房间出来，这二位从今天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啊？”一听到自己又有活计要干，艾莉卡立刻面露苦涩。“可是神父，我等下还有事情哎······” “明天放你一天假。”埃克托又说。 “真的？” 少女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刚才的愁云瞬间一扫而空。 “真的。”埃克托笑着点头，“快去。” “好的！” 艾莉卡一下子就有了干劲，飞也似的离开了。 “既然如此，我们一起出去吃点如何？就当给二位接风洗尘了。”埃克托问，“这里饭店味道很不错的。” “此话当真？” 听到这话，古德里安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在未来教会，一日三餐基本都只有营养膏与热水，只能满足正常的生理需求，能吃到热乎的菜这种机会可不多见。 “自然。”埃克托点头，“地方牧师的工资虽然不多，但请二位吃一顿饭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 沉浸在欢喜之中的古德里安并未发现埃克托的视线在727号的手套上停留了许久。 第13章 泥罐 魔人向来是最不受未来教会欢迎的那一批异变者，因此巴斯特并未同727号和古德里安一起前往伦底纽姆教堂，而是一进城就下了车，转头钻进了一家小酒馆。 城中娱乐场所还算齐全，赌场，歌剧院等等一应俱全，但高昂的消费并不是普通人所能消费得起的。酒馆算是无数不多既花不了多少钱也能找到乐子的好去处，因此哪怕只是路边的一家的小酒馆，生意也十分可观。 酒馆中人声鼎沸，挤得像是一个巨大的罐头。没有点菜的客人甚至没有资格坐在桌上，只能依靠在吧台边上，和认识的几个朋友一起聊些低俗笑话。 劣质酒精的味道和汗臭混杂一起，整个屋内充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古怪气味。 巴斯特费力的挤开人群，来到吧台，朝着服务员喊道“一杯酒，谢谢。” 像这样的小酒馆通常不会有太多储备，来这里喝酒往往就只有一种选择，那就是最低廉的麦酒。这种酒价格低廉，却有着足够的酒精让大脑麻痹，因此在平民阶层十分流行。 听到巴斯特的声音，服务员熟练的拿起一个酒杯，连清洗都来不及清洗就从酒桶舀出一勺酒水倒入杯中。随后一只手将酒杯递给巴斯特，一只手从巴斯特手里收过酒钱。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无论哪里的酒馆都有着这样的习惯。 老练的服务员早就记住了铜币的形状，哪怕不用看，单单抓在手里就能辨别出真伪，因此很少有人会在这方面动歪脑筋，哪怕骗也会找那些年轻服务员下手。 从巴斯特那里收回的酒钱分量格外沉重。起了疑心的服务员张开手掌，打算检查一下自己手中的是否是真的铜币。 躺在他掌心的，确实不是铜币，而是一枚全新的，闪闪发亮的金币，露出的正面印着佩鲁德帝国当代国王潘德拉贡一世的人头像。 作为目前最为强大的帝国，佩鲁德帝国的货币理所应当的占据了整个市场的百分之八十。哪怕高傲如未来教会也偶尔不得不低下头来，用佩鲁德金币同外界换取一些必要的物资。 钱币的汇率总会随着战争发生变化，但基本上都会稳定在一百枚铜币等于一银币，一百枚银币等于一金币这里。在伦底纽姆，一枚银币基本就已是正常人家一个月的开销，能见到金币的机会少之又少。 ？！ 服务员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虽然没见过金币，但手心这份沉甸甸的质感告诉他这枚金币大概率是真的。他拿着金币的那只手竟然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他看向金发青年的眼神逐渐转为恭敬，猜测眼前这位可能是某位家族的公子，突然心血来潮想要来这种小酒馆来体验生活。 青年笑了笑，动了动嘴唇，只说了一句话。 “带我去见你的老板。” 难以想象，仅是为了这么一件小事，眼前这个男人就花掉了一枚宝贵的金币。 ······· “这位大人，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在得到消息之后，酒馆老板连忙亲自将巴斯特请到了后面的房间，生怕有一点怠慢得罪了这位大金主。 金发青年高跷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毫不客气的打量着屋内的每个角落。老板只当是对方对房间的简陋有所不满，每当巴斯特多看一眼，老板的心理压力就增大几分。 “我也很忙，直接把你后面的老板叫出来吧。” 巴斯特手指一弹，一枚青色的宝石从他的指尖高高弹起，稳稳的落在了老板面前的桌上。 “客人·······咱这里是正经小店，不收这种东西的。” 仅看了一眼，老板就认出了这枚闪亮的宝石其实是术士的术核。虽然术核在离开术士的身体之后就基本毫无用处，但依旧有不少宝石爱好者乐意去收购这些闪亮的石头，不惜付出高价。 当然，这一切都只能在地下进行，明面上交易术核是违反的，无论在哪个地方都不行。 于是他搓着手，面露难色的说道，“如果想处理这东西的话，不妨去别处看看。” “去别处？”巴斯特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处理羊皮还有比泥罐更好的地方吗？” 羊皮是行业里的黑话，一般用来代指术核这类违禁品。老板立刻意识到眼前这个青年并不只是来玩玩而已，明显是有备而来。 “客人您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 老板挤出一个笑容，决定在确认对方身份之前继续装傻。 “再说一遍，我的时间有限，把你的老板给叫出来。” 巴斯特一字一顿的说道，藤蔓般的黑色纹路从他的皮肤表面浮现出来，身上散发出恶魔特有的邪恶气息，屋内的温度一下子降了下来。 “咿————！” 老板被冻的连打了几个哆嗦，身体止不住的往后缩，被吓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退下吧。” 就在老板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张大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浑厚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哦，话事的终于来了。”巴斯特收回威压，饶有兴致的看着从黑暗中出现的壮汉。“不给点脸色还真难请出来。” “我是这里的老板，黑鬼。还请问您怎么称呼。”老板忙也不送的走了，壮汉相当从容的坐在巴斯特的面前，递上了一根雪茄。“招待不周，这根就当是赔罪了。” “菲尼克斯。” 巴斯特接过雪茄，幽蓝色的火焰从他指尖窜出，将剪好的尖端点燃。 听到这个名字，黑鬼的身躯明显震颤了一下。菲尼克斯在赏金猎人当中是个相当神秘的存在，关于他的传闻多如牛毛。 有人说他是个着火的恶魔，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也有人说他是个鬼魅的无貌人，最善于伪装，无声的杀死目标，更离谱的是有人说他是从大灾变活下来的远古者，有着神明赐予的伟大之力。 不知道眼前这个青年所说的究竟是真是假，但既然对方敢自称菲尼克斯，想必还是有点实力的，最起码很有自信。 黑鬼看向巴斯特的眼神又多了几分畏惧。 “说正事吧。”巴斯特并不在意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在抽了一口雪茄后，将放在桌上的术核重新拿回手中，沉声问道，“知道【现实主义】吗？” 第14章 线索 “那是什么？”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黑鬼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新的赏金联盟？” “演技真是有够拙劣的。”巴斯特把玩着手中的术核，昏黄的灯光下术核闪烁着奇异光芒，伴随着他手上动作的加快，术核几乎化作了一道流光在指尖跳动。“这里建议多去戏剧院学学怎么演戏。” “我们这里只提供清洗服务，如果客人您想要打探情报我想您应该是找错地方了。”黑鬼不紧不慢的说。 “我知道泥罐从不做亏本买卖，所以别拐弯抹角了，直接出价吧。” 术核从巴斯特的指尖飞出，在空中发出短促的破风声，笔直的朝着黑鬼射去。 黑鬼本人并没有动，但他的影子却自己动了起来。如同活人一般从地面上站起，伸出手掌将如同子弹一般飞来的术核给稳稳接住。 “果然是影子人啊。”见到这一幕，巴斯特拍拍手掌，露出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来，“难怪皮肤这么黑。” 黑鬼从自己的影子手中拿过术核，仅仅看了一眼便淡淡说道“这枚术核等级可不够这情报的价钱。” “这份情报真有这么值钱？”巴斯特皱眉。 “所有情报的价钱都由它的风险程度决定，您要的可是这座城里为数不多的大情报。”黑鬼顿了顿，继续说，“如果有可能，我并不愿意做这笔买卖。” “很遗憾，这份情报我是要定了。” 巴斯特将手伸入虚空之中，在摸索片刻之后从里面掏出一瓶装有金色液体的玻璃罐来。玻璃罐中的液体简直像是融化的太阳，闪耀的炫目光芒几乎将整个房间渲染成了金色。伴随着它的出现，屋内的空气变得干燥而燥热。 除了空气，黑鬼的身体也一下子燥热了起来。他死死盯着巴斯特手中的那瓶液体，目光炽热，哪怕眼睛被闪的通红也不愿意挪开视线。 影子人是一种有着种族缺陷的异变者，明明只能生活在阴影之下，与那黑暗为伍，但他们却天生渴求着光明。就和那逐火的飞蛾一样，明知那只会给自己带来伤痛，也要试图拥抱太阳。 巴斯特手中的东西被叫做璀璨之泪，是那太阳在陨落后所流下的血，对于常人来说是能够起死回生的良药，对于影子人来说更是不可多得的珍宝，只要能饮下一滴璀璨之泪，他们的影子就会变得更加深邃，更加强大。 每隔百年，太阳就会从那高高的天空坠下，落在名为日落之山的山头，所流出的血会漫过整片山岭，汇入江河，将整片大海点燃。只有在这光明不再的一天，影子人才会从地下的巢穴中走出，围绕着太阳的尸骸起舞，痛饮它的血，直至第二天，新的太阳从另一边升起，他们将迎着初生的夕阳放声而歌，化为灰烬。 巴斯特很满意黑鬼的反应，微微一笑，随手就将这可能价值连城的玻璃瓶给扔到了空中。 见到这一幕，黑鬼的呼吸都有一瞬间停滞了。他的影子近乎是用的扑的方式跃到空中，小心翼翼的将玻璃瓶收入了自己的怀中。 在见到玻璃瓶完好无损之后，黑鬼这才松了一口气。 璀璨之泪的吸引力远要比他所想象的还要大，仅仅是拿在手中他就有些止不住打开痛饮的欲望，为了抑制住这种欲望，他的思维都变得有些迟钝。 “现在可以说了吗？”巴斯特问。 “当然。”黑鬼苦笑，“就算说了会死，我也会在死之前说出来的。” “你不会死的。” 兴许是坐累了，巴斯特放下翘着的二郎腿，身子向前倾，双手放在膝盖上交叉。 “这里唯一能杀死你的，是我。” 说这话时，青年金色的眼眸璀璨，简直是投入古井中的天火。声音虽轻，却有着让人不得不信服的力量。就好像在这一瞬间，死亡真的离开了此地。 黑鬼为眼前这个男人所展现出来的力量所折服，也不再有所隐瞒，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盘倒出。 “【现实主义】是在最近几个月里城里上层人流行的新兴宗教，说是要打破枷锁，解放人类的天性。这套说辞在上层那些老爷那里十分吃香，甚至不惜自掏腰包每个星期都要举办一场研讨会。再具体情况我们的人也查不出来了，我想您会对这个研讨会感兴趣的。” “就这么点？”巴斯特不满的皱紧了眉头，他开始有点心疼刚才扔出去的那罐璀璨之泪了。 “他们行事缜密，口风极紧，上面还有不少大人物撑腰，我们所能查到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黑鬼倒也不害怕巴斯特会把璀璨之泪收回去，在他讲完情报这笔交易就已经完成了，如果巴斯特想要要回璀璨之泪，那就是坏了规矩，而干这行最重要的就是讲规矩。虽然他们干的是违法的勾当，却比正经生意人要更加在乎规矩。 巴斯特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只能长叹一声，试着再探出点情报出来。 “地点。” “卡莱男爵的宅邸。” “时间。” “最近一次应该是四天后，也就是下个星期二。” 没等巴斯特开口，黑鬼就猜到了他的想法，先一步问道“您是要亲自去研讨会看看吗？我可以找人帮您安排。” 既然对方出了这么高的价，如果他这点小忙都不帮的话就太不会做生意了。 “帮我安排的高调一点，越高调越好。”巴斯特又从虚空中掏出一大袋金币，扔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和清脆的撞击声。“这点钱应该够用了。” “这是哪里的话！”黑鬼打开袋子一看，发觉里面竟是满满一大袋金币，整个人都傻了，赶忙将袋子推回去。“一瓶璀璨之泪就已经够了，您不用再付额外的钱了。” “你会需要这笔钱的。” 这里事情已经结束，巴斯特站起身，头也不回的朝着门口走去。 “恕我冒犯，能问一下您这么做的理由吗？”明知自己不该问客人打探情报的理由，但黑鬼还是被眼前这位出手大方，身份神秘的青年所吸引到了，他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一个教团真的值得您花这么大的代价吗？” “当然值得，再出更多的价也值得。”巴斯图推开门的手停了下来，他回过头，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这可是一场关乎世界走向的契约。” 第15章 怀疑 就在巴斯特忙着打探的情报时候，埃克托正带着727号和古德里安在一家饭店里大快朵颐。 老板是从布拉德王国逃难至此的原人，平日也受了埃克托的不少照顾，因此对三人十分殷勤。虽然神父只点了四样菜，最后摆上来的却是满满一桌。 从最简单的焖土豆到最贵的香煎蛇尾牛排，基本是把店里能上的菜都上了一遍。 吃惯了毫无味道的营养膏，古德里安哪里见过这阵仗，面对满桌子的菜直咽口水。 “二位知道刀叉该怎么用吗？” 考虑到未来教会吃营养膏都是用挤的，埃克托在开饭之前特地问道。 “不知道。” 古德里安猛猛摇头。他倒是听说过在外面吃饭是要用刀叉的，在更远的地方甚至会用一种叫筷子的东西，只不过因为没钱，所以一直没能有机会去尝试。 至于727号，他更是听都没听说过，看着摆在桌上的刀叉还以为是某种用来防身的工具。 “我来教你们用吧。” 对于这种情况，埃克托并不意外。未来教会总部为了追求效率，吃饭都是吃一种名为营养膏的便捷食物，甚至便捷到可以一边工作一边食用。这种食物最大的缺点就是毫无味道，除了能够满足人类基本的营养需求外就一无是处。 在刚来伦底纽姆的时候，埃克托也不会使用刀叉这样的复杂用具，还是在当地人的帮助下才吃完了第一顿饭。 当初教自己用刀叉的小伊勒娜如今也长那么大了啊。 看着二人笨拙使用刀叉的模样，埃克托莫名的怀念起过往来。 “喝酒吗？”埃克托问。 “喝，为什么不喝！” 在意识到埃克托是个相当好相处的人后，古德里安也不再客气，很干脆的说道。 未来教会规章条例固然多，却意外的不禁烟酒。很多身居高位者都是超规格的大烟鬼大酒鬼，很多圣堂终年笼罩在朦胧的烟雾之中，哪怕抽风机一刻不停的工作也清理不掉他们所产生的废气。 但这些东西都需要拿贡献点来换，烟倒还好，只是酒实在不是古德里安这种小角色所能高攀的起的，面对那高昂的价格只能望而却步，买点劣质的烟草来解解馋。 “这酒虽然不及教会的优质，却也别有一番风味。”埃克托拿起酒瓶将二人的酒杯倒满，“你们尝尝看。” “这就是酒？” 古德里安拿起酒杯，好奇的看着杯中摇晃的透明液体，看着似乎与水差不多，却要浑浊一些，还散发着一种他从未闻过的奇特香味。 “酒的种类很多，叫法也有很多。”埃克托拿起酒杯晃了晃，旋即一饮而尽。“教会管这种叫伏特加，是数一数二的烈酒，不知你们是否能喝的惯。” 学着他的模样，古德里安也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一次可别这么喝！” 埃克托一下子瞪大了双眼，伸手想要拦住他，但已经太迟了，古德里安咽喉动了动，一整杯伏特加就已经被他喝了下去。 辛辣的酒意直冲大脑，古德里安只觉得自己像是吞下了火焰，整个人正由内而外的燃烧起来。 “咳咳咳！” 在发出一连串的咳嗽声后，这种感觉才微微好转。酒香和微醺感一同反上来，带来了一种飘飘欲仙的醉意，这是他之前所从未体验过的。 看到自己眼前的画面有些晃动，古德里安赶紧用手抵住脑袋，这天旋地转的感觉才有所好转。 “呃，我怎么有些头晕？” “喝酒有些头晕是正常的，只不过下次别一口气喝太多。” 同样是喝了一杯酒，古德里安此刻已经满脸通红，反观埃克托却面不红心不跳，依旧从容的笑着。 727号似乎很喜欢这伏特加的味道，在一旁默不作声倒了一杯又一杯，纵使圣职者的身体素质强大此刻也有些吃不消，如女人般俊俏的脸上微微泛上红晕。 “别光喝酒，也尝尝这里的菜。这道香煎蛇尾牛排可是这里的名菜，平时来都吃不到的！” 在埃克托的强烈推荐下，古德里安也是试着切了一块放入嘴中，谁知道这一尝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好吃！” 蛇尾牛是一种很常见的异变动物，以食草为主，在实在没有食物的时候也会使用蛇尾去捕捉一些小型动物。行动迟缓，也没什么攻击性，除了蛇尾有着剧毒外基本上可以说是无害，是平民桌上最常见的肉类之一。 这种牛的肉质偏硬，还带有一股去不掉的蛇腥味，无论怎么处理味道都不会太好。即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将其视为珍馐，毕竟他们一年也没几次能吃上真正的肉类。在这片物资短缺的荒原，更多人吃的还是未来教会提供的合成肉。 为了掩盖蛇腥，店家的用料很足，撒了厚厚一层香料在肉上。吃惯了寡然无味的营养膏，古德里安的味蕾哪里受过这种刺激，一下子口水直流，直呼人间美味。 727号也是不逞多让，一言不发坑头猛吃，偶尔还会灌上一杯伏特加开胃，投入的就连自己脸上沾满了油渍也不自知。 埃克托并没有吃太多，只是象征性的吃了几块蛇尾肉，剩余的时间都在笑眯眯的看着大快朵颐的二人，时不时搭上几句话。 “你们知道吗，未来教会其实有一处放牧场，那里饲养着不少没有异变过的动物。那里的动物肉质鲜嫩，哪怕不怎么精心处理味道也是极其鲜美的，世界上不少大人物都会出重金去求一头牛羊用在招待贵客的宴席上。” “是吗？” 古德里安嘴里塞满了食物，口齿含糊。对于埃克托说的话他并没有太大概念，在他眼里，现在吃的蛇尾牛排就已经是最好吃的东西，比最好的东西还要好吃的东西会是什么样？他想象不出来。 酒过三巡，桌上只剩下了一片狼藉，吃饱喝足的二人终于还是抵不住醉意，倒在桌上呼呼大睡。 酒喝多了人会醉，埃克托刻意没有提醒二人此事。 “727号大人？古德里安先生？”埃克托试探着喊道。 二人醉意正酣，哪怕声音在耳边响起也毫无反应。 埃克托又试着喊了几声，确认二人确确实实睡着了以后，这才来到727号面前，小心翼翼的将他右手的手套摘下。 白哲的手上什么也没有。 在反复查看后，埃克托又将手伸向727号的另一只手，那一只印有恶魔契约的左手。 第16章 隐藏在过去的东西 就在埃克托摘下手套的时候，一只手冷不丁的抓住了他的手腕。皮肤接触的地方触感温暖而细腻，像是女人的手。 “好久不见了，前【黎明之首】先生。” 耳边传来的声音却是低沉而嘶哑，像是不死人在墓地里发出的喘息。 埃克托猛的抬起头，正巧与不知何时醒来的727号对视。圣职者的眼眸黑的深邃，如同深渊，一眼望不到底部，汇集着此世之恶。 在这双眼眸里，埃克托甚至看不见自己的身影。 他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他本以为自己隐瞒身份，远离总部，躲到边缘城市就能逃避一切，可没想到过去还是追上了他，以这么戏剧的形式。 埃克托自嘲的笑了起来。 这不是巧合，而是宿命。自己应该在一开始的就明白这件事的。 “是啊，好久不见了，‘恶’先生。”一改往日的温和，埃克托面露狠色，咬牙切齿的说，“我还以为你已经被教会那伙人干掉了。” “干掉我，怎么可能？” 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恶先生咯咯笑了起来。他笑的模样很可爱，但在埃克托却只感到了阵阵寒意。 “你要明白一件事。”笑够了以后，恶先生唇角微微翘起，笑容邪恶而迷人，“我是过往所有恶的集合，只要远古者们还在我就不会消失。” “我应该很久之前就告诉过你了，”恶先生继续说，“想要彻底断绝我的存在，只有杀死7位远古者。” “可是区区人类，怎么才能杀死那被神诅咒的七人呢？” 恶先生放声大笑，声音如地狱之门洞开，被放出的痛苦灵魂们齐声哀嚎。若不是埃克托提前在房间里布好了隔音装置，想必此刻已经引得老板前来查看情况了。 “你们从我这里已经取走了不少过往的知识，我拿回一些代价也是理所应当。反正这片大地的灭亡也是迟早的事，我只是想在神动手之前找点乐子而已。”恶先生在埃克托耳边轻声低语，像极了蛊惑人间的恶魔，“来吧，将我从这具身体里解放出来，就和当初你把我从过往里召唤出来一样。” “休想！” 埃克托一把将恶先生推开，恶先生并没有反抗，顺势就倒在了椅子上，戏谑的看着这个惊恐不已，满头大汗的男人。 “你变了，你变得胆小了。我记得几十年前，你可是能面色不改与我做交易的男人。”恶先生嘲弄的说，“是什么让你变成了这样，小城里平静的时光？养女长大的欣喜？还是说那一段无法言说的爱情？” “别再说了！” 埃克托抬起手臂，在金属的摩擦声中，他的手臂开始变形，一根枪管从他的掌心伸出，对向恶先生脑门。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恶先生不为所动，继续嘲弄道“你要拿我教你的东西对付我吗？真是令人心寒啊。” “别说笑了。”他仅是一个眼神，埃克托的手臂就发生了故障，强行恢复成了原状。“你我之间的契约上说的很清楚，我给你们的知识里都有我的后门，最高权限永远在我的手里。” 看着自己不受控制的手臂，埃克托时隔多年再次感受到了眼前这个怪物的恐怖之处。他本以为经过自己的精心改造，这些机器就能摆脱祂的掌控，现在看来也只是一个笑话而已。 强烈的挫败感反而让埃克托冷静了下来，这时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 “教会那帮人是怎么敢把727号给放出来的？他明明应该被安排在静谧之地严加保护才对！” “啊呀呀，你终于意识到了啊。”727无辜的歪了歪脑袋，咧嘴一笑，“或许他们自己还没有察觉到，在你不在的日子里，我已经把那里给侵蚀的差不多了哦？” “这都是因为你的逃避所造成的哦？那些人可真是愚蠢的很，而且自大。自以为自己能够掌控我，从我这里要了不少好处走，却不知道我从他们那里拿走的其实更多呢。” 恶先生每说的一句话都如同刀割一般刻在埃克托的心上，仅是寥寥几句，他就已经能够想象现在未来教会内部的糟糕模样。 自己得赶紧回去。 埃克托转身就打算离开。 “啊呀呀，你不会想现在回去救场吧？未免有些太迟了哦？”恶先生叫住了他，“其实呢，这座城里也在发生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哦，你不妨留在这里多看一会呢。” “然后留你在这里作乱吗？”埃克托冷笑。 “怎么会！”恶先生用食指抵住嘴唇，相当无辜的说道，“你应该明白，我只是喜欢看乐子而已。既然有现场的乐子看，我还要亲自动手干什么呢？” “如果你现在就回去的话，我就把教会总部给引爆。”见埃克托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恶先生继续威胁道，“那时候这附近的所有人都会‘砰’的一下飞上天哦？就和烟花一样。” “你到底想干什么！” 听到这话，埃克托终于重新坐了下来，看着恶先生，面色阴沉。 “我应该说过了，我只是想看乐子而已。”恶先生摊了摊手，相当无奈的说道，“虽然我是‘恶’，但其实没那么坏哦？只是喜欢看惨剧的普通人而已。” “我会想办法把你给送回地下去的。” “那就请你好好加油吧。”恶先生毫不在意的说，“命运早就已经定下了，能改变它的只有‘我们’，配角就好好的享受自己应有的悲剧吧。” “埃克托先生，我能进来吗？”门外传来老板的声音。 “在这一幕中，你的所爱之人都会死去。如果想要改变这一切的话就呼唤我吧，我们之间的契约依然成立。” 留下这句话后，727号缓缓阖上了双眼，再度安然睡去。 “埃克托先生？”见屋内没有反应，老板再次敲了敲门。 “进来吧。” 在捂着头沉思了好一会后，埃克托这才撤去隔音装置，沉声说道。 “埃克托先生，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本想和神父聊上几乎的老板在进来以后几乎是大吃一惊，他从未见过这位平易近人的神父露出如此阴沉的表情来。 “我没事。” 强压住内心焦躁不安的情绪，埃克托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 第17章 最糟糕的情况 “艾莉卡？” 二人喝的实在是有够烂醉如泥，埃克托怎么样也叫不醒，只好一边撑一个的将二人背回教堂。 教堂的后面便是神职人员的宿舍，此刻已经是一片漆黑，没有一间房间还亮着，所有人都已经睡去，白天圣洁辉煌的大教堂在夜幕的渲染下反而显得有些阴森可怖起来。 等不来艾莉卡，埃克托只好自己一个人将古德里安与727号送回早已安排好的房间。 房间被少女收拾的一尘不染，很难看出是一间弃置很久的空房。在房间的桌上还贴心着放着一杯热茶，只不过此刻已经凉透了。 在做完这一切后，埃克托并不着急回到自己的房间。在经历了刚才的事情后就已经注定今晚是个不眠之夜。 他径直穿过宿舍，来到位于后方的杂物间。 说是杂物间，这栋建筑其实建造的出奇的高大，仅比教堂矮了那么一点，并且只有神父一人才有资格出入其中。哪怕是在这里生活了许久的教士与修女也不知道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 沉重的铁门被埃克托轻而易举的推开，平日里他很少会来到这里，而今日已是他第二次开门了。 门后确实是一间巨大的仓库，不过称做军火库更为贴切。各类枪械被高高悬挂在墙壁上，因为缺乏保养不少已经失去光泽，染上了尘埃。成箱的弹药如山般堆积在角落，不经意间还能瞥见几枚炮弹的身影。 停在仓库正中间的，是一辆主教级装甲车，高大的身影蛰伏在阴影中简直像是一头正在酣睡的猛兽。当它引擎发动，苏醒过来的时候，最大马力甚至能够撞破城墙。 埃克托并未在这些东西身上做过多停留，仅是扫了一眼便直接来到了仓库的最深处。那里停放着一个极为高大的物件，足足顶到了仓库的最顶部，一块巨大的布料遮住了它的模样，只能勉强看出模糊的人形轮廓。 埃克托用力将布料扯下，露出了这东西的真容。 那是一具巨大的金属人形，全身缠绕着火焰的花纹，通体呈现无瑕的纯白色，在关节的转接处偶尔掺杂着些许亮金色的条纹。它就这么无言的站在阴影之中，低垂着脑袋。它是那么的美，是那么的神圣，所有人在第一眼看到的时候都应当为之屏息。 机装天使，这便是未来教会能够占据西方主导地位的最大底牌。只有在最紧急的关头，这些沉睡的庞然巨物才会从悠久的睡眠中醒来，用手中的枪火亦或者刀刃给不敬者带来永恒的死亡。在这般钢铁洪流的碾压下，哪怕是巨龙也要被撕碎。 眼下的只是其中一具天使，名为【加百列】，是埃克托还是【黎明之首】时的座驾。更多的天使仍在未来教会的地底下沉睡着。 “继续睡吧，老伙计，还没到你醒来的时候。”见到天使一切如常，埃克托将布又高高抛起，重新将它那巨大的身躯盖上。 天使背后的墙壁上印有教会的正三角标识，埃克托走上前去，将手掌放上去轻轻一按，一道暗门瞬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里就是伦底纽姆教堂的联络所，里面装配着各式各样的复杂的仪器，从中伸出无数条线路，互相链接，最终都汇集在中心一个名为电话的，小小的仪器上。 未来教会曾从恶先生那里获取了数不尽的来自古文明的知识，其中绝大部分技术都能轻而易举的复现出来，唯有远程通讯这一项无论如何都无法获得进展，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刻意阻断了信息的传播。在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之后，教会也只能将通讯范围扩张到最远伦底纽姆的地步，并且还是以如此繁杂的方式。 在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埃克托还是拨通了那个他以为自己不会再联系的号码。 就像是知道埃克托会打过来，电话几乎是瞬间接通。 “晚上好啊，埃克托先生。” 机械的男声试图模拟出欢快的语调，但怎么听也听不出欢快的情感来。 “我猜你是为了恶先生的事情而来，对吗？”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阻止祂，你应该知道祂对世界的危害有多大。” 对于男人的未卜先知，埃克托并不感到意外。男人是现在的黎明之首，是将自己与整个未来教会主机融为一体的存在，教会本就应该没有什么是能瞒得过他的。 “那又怎样呢，祂所毁灭的最多不过是那些没有未来的异端，而我们这些纯净者依旧会在毁灭后迎来新生。” “谁也说不清末日究竟会发生什么，我们也不能保证恶先生给我们的措施究竟能不能起效果。” “那又如何？到时候世界反正也要毁灭，提前多放出一个怪物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话说的简直和恶先生说的一模一样，但在埃克托记忆中男人并不是会这么说的人。在短暂的沉默后，他难以置信的开口“你也被污染了？” “是啊，‘我’刚才应该就和你说过了，现在教会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在‘我’的掌控之下了。”恶先生借着黎明之首的意识继续说道，“所以救援是不要想了，你就抱着你那武器库里的那些老古董们努力想想办法吧。”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了，其实我是给你安排了一个帮手的。”恶先生嘻嘻笑了起来，“异端处理所所长，【断罪之腕】约雷利将会在两个星期后亲自前去收拾没能取回货物的两个叛徒，你就好好期待一下吧。” “喂！” 没给埃克托说些什么的机会，那边就已经挂断了电话，再打过去也显示线路已被切断，无法正常工作。 “真是的。” 埃克托颇为头疼的捂住脑袋在地上坐下，他本想寻求些帮助顺带着提醒总部遭到侵蚀的事实，却不曾想恶先生的动作比他想象的还要快，事情正朝着不可控的方向飞奔。 “该怎么办呢？” 望着自己眼前那具巨大的身影，埃克托下定了某种决心。 第18章 艾莉卡 在平民区通向富人区的小巷里，有一道靓丽的身影在角落里穿梭。 那是艾莉卡，夜晚的她脱下了那一身宽松的修女服，换上了鲜红的礼裙，飞驰在黑暗中简直像是奔跑的太阳。 连接平民区与富人区的大路有很多，但小路仅此一条。这条路相当受那些喜欢去平民区寻欢作乐，又不想被人知道的富人们偏爱，因为这里路人稀少，灯光昏暗，哪怕撞见人也看不清脸。 但凡事有利就有弊，在知道这里有利可图之后，一大帮游手好闲的混混们聚集在了一起，每到夜晚降临，他们就会拿着刀子在这里蹲守。 一有路人经过就会将其团团围住，如果是平民就打一顿把身子剥个精光扔到路边，富人的话则会索要一笔高昂的路费。出得起就毕恭毕敬送其离开，出不起就一样剥个精光扔到路边。 当然，一般富人都出的起的他们开出的价钱，甚至有不少人会在口袋里留相当数额钱币以供自己能够平安回家，毕竟要是真的被扔到大马路上可就太丢人了。 对于从自己身边擦过的少女，混混们却选择了视而不见。纵然眼馋那少女富有青春气息的身体，但他们还是压制住了自己躁动的心。 混混们都认识艾莉卡，知道她是最受神父埃克托宠爱的修女，也知道他要去见的是卡莱男爵家的长子布兰顿·卡莱，无论当中哪一条都已经有足够的理由让他们放过这个女孩。 神父在城中德高望重姑且不谈，卡莱男爵更是放眼整个伦底纽姆响响铛铛的大人物，若是谁敢对布兰顿的女人出手，那多少是有些不知好歹。 更重要的一点，他们实在跑不过女孩。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也试图捉住过女孩，可谁知这姑娘跑的比兔子还快，比他们还是小巷的地形，仅是绕了几圈就把他们甩没影了。随着女孩来往次数的增加，她是越跑越快，混混们却再也提不起一点追她的兴致。 “臭丫头，你别给我逮到机会捉住了，不然铁定有你好受的！” 他们所能做的也只有朝着女孩的背影骂上两句，以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那你们来追我啊，慢乌龟们。” 当声音传入混混们耳中的时候，女孩的身影已经一拐，消失在了尽头。 “真是迫不及待啊。”其中一名混混恨恨的说道，还不忘朝着少女消失的方向吐一口吐沫，“那布兰顿小子就有那么好？我看不见得，说不定还没老子的大呢！” 众人哄笑，鄙俗的笑声玷污了夜间的晚风。 ······· 不远处的康纳桥上，布兰顿正焦躁不安的等待着自己恋人的到来。 他手中抱着鲜红的花束，那是艾莉卡最喜欢的红蔷薇。在寒冷的冬季，本不该有蔷薇开放，但未来教会总有各种办法让不可能化为现实，只要你能付得起代价。 为了给恋人一个惊喜，布兰顿花了不少的心思，几乎把自己所能动用的全部人脉都用上了，这才联系上了教会，让他们加急送来了这么一束蔷薇。 然而现在，迟迟未见艾莉卡的身影。 难道是在路上出什么事情？还是突然感染了流感？ 布兰顿在桥上来回踱步，生怕自己的恋人出了什么意外。 “喂，布兰顿！” 桥的另一边，传来女孩气喘吁吁的声音。布兰顿又惊又喜的抬起头，没等他看清来人的模样，就闻到一股的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女孩就已经扑入了自己怀中。 不安，担忧种种情绪在此刻都烟消云散，只剩下了与恋人相聚的欣喜。布兰顿宠溺的摸着艾莉卡的脑袋，感受她那爽适的秀发在自己的指间流过，胸口传递而来的那份温暖足以消弭今日的一切疲惫。 “抱歉，今天晚上教堂突然有点急事，让你久等了。” 躺在布兰顿的怀中，艾莉卡愧疚的闷声说道。 “没关系，只要能等到我的公主，等多久都是值得的。”布兰顿咬住艾莉卡的耳朵，柔声说道。 艾莉卡一下子羞红了脸，将头埋在布兰顿的胸口，害羞的说不出话来。 布兰顿也不着急开口，对于他而言，能像现在一样互相抱着彼此已是最大的满足。如果有可能，他希望此刻能成为永恒。 康纳桥下，寒风凌冽，枯树摇曳，水面泛起阵阵涟漪，康纳桥上，二人紧紧相拥，藏于心中的暖意足以融化冬日不化的积雪。 过了良久，艾莉卡仰起头，眼神热切。布兰顿自然不会辜负少女的这份热忱，也低下头来。 二人亲吻在一起，却一触即分。 “这是为你准备的，喜欢吗？” 布兰顿拿出花束献给少女，在少女明亮的眼中，喜悦的情感几乎呼之欲出。 “谢谢。”艾莉卡在接过花束后，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三角形护身符摘下递给布兰顿，“这是给你的，我花了好久才做好的，你要好好对待它哦。” 布兰顿接过护身符，上面还带有少女的淡淡体温。做工算不上精致，三角形的形状还有些变形，有不少线头还露在外面，但这一切在他看来都笨拙的可爱，这也是他喜欢艾莉卡的理由。 三角形的中心，金色的丝线勾勒出了布兰顿的名字，那是整个护身符最精致的部位，象征着少女殷切的思念。 “我会好好珍惜它的。”布兰德微微一笑，当即将护身符戴在了自己脖子上。“你看我现在帅不帅？” 看着布兰顿俊朗的脸庞，艾莉卡一时失了神，她忸怩的捏着自己的裙摆，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很帅。” “你说什么？说大声点！”布兰顿装作听不见模样捂住大声喊道。 “我说你啊！真的很帅！” 见到布兰顿这副模样，艾莉卡知道自己的恋人又在寻自己开心，于是鼓起小嘴，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谢谢！今天的你也很迷人！”布兰顿同样扯着嗓子做出回应。 这里离住宅区还有些距离，也不用在意是否会扰民的问题。这对彼此相恋的恋人们在桥上畅快的大笑着，晚风为他们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第19章 伊勒娜 时间回到更早一些，伊勒娜·瓦西利女士夫人刚刚告别埃克托，登上回家的马车。 “吁————！” 马车在街道上疾驰，过往的行人纷纷避让。 拉车的是两匹天马，这种马性格温顺，不会轻易受惊，非常适合拉车。但价格不菲，在伦底纽姆通常被视作地位的象征，只有有钱有势的人才会用饲养。 “原来是瓦西利夫人。” 在见到车厢上的玫瑰家纹后路人都露出了见怪不怪的表情。 瓦西利家族是伦底纽姆三大家族之一，与卡莱家族、威尔姆斯家族齐名。虽然因为十几年前的变故导致家道衰落，但瘦死的骆驼总比马大，其地位也不是寻常小家族所能比拟的。 “慢点，皮特。”感受到颠簸，伊勒娜从布帘后探出半个脑袋，小声吩咐道。“注意点行人，可千万别撞到了。” “是的，夫人。” 伴随着马夫一挥马缰，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 回到家中，女管家凯瑟琳已经在门口恭候多时。 “欢迎回来，伊勒娜夫人。”凯瑟琳微微欠身，为伊勒娜拉开大门，“柯利弗德爵士已经在客厅里等待多时了。” 两侧的侍女无声走上前，为女主人取下礼帽，脱下外套。 “是吗，我都把这件事给忘了。”伊勒娜皱紧眉头，冷冷说道，冷酷的态度和在外面的温和截然不同。“那种男人让他再多等一会也无妨。” “柯利弗德爵士与我们家族的生意有密切往来，还是不宜交恶。” 老管家仅是一个眼神，侍女立刻心领神会，一左一右领着女主人朝着更衣室走去。伊勒娜固然嘴上说着拒绝，身体却也没反抗。 在确认伊勒娜同意更衣后，凯瑟琳这才放下心来，转头走进了会客厅。 这栋豪宅曾是上任家主苏曼特·瓦西利献给自己女儿的成人礼，因此极尽奢华之能事。 会客厅的地面采用的是一整块完整的大理石，光滑的表面散发着乳白的光泽，彰显着富贵的气息。桌椅是楠木制的，哪怕屋中并未刻意去熏香也有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更夸张的是，在桌上摆着一架黄铜唱片机，此刻正播放着不知何地的悠扬歌曲。 在这个科技不发达的地方，唱片机也算是一件不得了的奢侈品，价钱甚至抵得上整栋豪宅，还要更多。很难想象苏曼特当时是怎样的心境去买下这么一个小玩意的。 柯利弗德爵士就这么悠闲的躺在真皮沙发上，俨然以男主人的姿态打量着屋中的一切。 伦底纽姆作为中立城邦，本身没有贵族制度，同卡莱男爵一样，柯利弗德爵士也是从邻国加洛林王国移居至此的贵族。他们的来到为伦底纽姆提供了更多商机与财富，因此备受本地人的尊崇。 柯利弗德爵士在这里享受到了他在自己国家所不能享受到的一切，他本该就此满足，但却一直有着一个心结。那就是和他一同来到这里的卡莱男爵成为了城中三大家之一，而自己却只能久居人下。这让天性好胜的他无法接受，因此想尽了办法想要提升自己的地位，却一直不得门路。 但今晚，这一切就将成为过去式，只要自己拿下了瓦西利家的独女，他就能名正言顺的继承家族的一切，一跃跻身三大话语人之列，完成他最后的心结。 听说那婆娘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人，现在也是风韵犹存，娶了她也不算是委屈了自己。 一想到这里，柯利弗德爵士不由得露出笑容。 “柯利弗德爵士，女主人就要到了，现在正在更衣。”在轻敲三下门后，凯瑟琳走进屋子，恭敬的说道。 “不着急，我今晚有的是时间。”柯利弗德爵士尽可能温柔的说道。 凡是和柯利弗德爵士有过打交道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无比粗鲁的人，对待女性更是如此。当在今日，也仅限今日，他装也要装出一个好男人的形象来。 片刻之后，在侍女的拖拽下，伊勒娜穿着白色礼服走了进来。 “晚上好，柯利弗德爵士。”纵然脸上有百般不情愿，在进门的瞬间伊勒娜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尽可能优雅的同柯利弗德行礼。 “晚上好，伊勒娜小姐。”柯利弗德爵士走上前去，单膝下跪，浅吻了一下伊勒娜的手背，“您还是那么的迷人。” “您说笑了。”伊勒娜用手半遮脸，露出职业般的假笑，“我已经是四十的老女人了，哪里还算的上小姐。” “不，在我眼里，您就是最迷人的。” 柯利弗德爵士摇摇头，他试图做出一个深情的表情来，殊不知在女人的眼里看来显得愚蠢无比。 “不知您是否愿意与我共进晚餐？” 纵然伊勒娜不喜欢眼前这个男人，该有的礼数还是得尽的。 “当然，这是我最大的荣幸。” 柯利弗德爵士得意的笑了起来，以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殊不知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成功的可能。 ······ 在度过了相当漫长的晚餐之后，伊勒娜终于摆脱了那个讨人厌的男人。终于获得清静的她，坐在梳妆台前，神色阴郁。 像柯利弗德爵士这样贪图自己家产的男人并不在少数，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有人来访，伊勒娜固然讨厌，但碍于家族的生意也不得不笑脸迎接。 她自己本人并不懂经商，如今家族的产业都由手下打理，账单基本也是偶尔过目。她所能为这个日渐衰退的家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她也希望家族里能有那么一个男人能撑起所有，为自己营造出一个温暖的港湾，让自己安然入睡，但这些都是眼下这帮唯利是图的男人所做不到的。 思索间，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埃克托那温和的脸庞来，但一看到镜中日渐衰老的自己，种种幻想又化作了泡影。 心莫名的刺痛。 这一次的痛楚比以往更加剧烈，伊勒娜几乎喘不过气。 药，必须把药吃下去。 求生的欲望驱使的她伸出手，但没等她拿到药，意识就已经逐渐模糊起来。 我要死了吗？真不甘心啊，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死在埃克托的怀里。 在昏迷的前一刻，伊勒娜如此不甘的想道。 等女管家听到动静，急匆匆赶到的时候，伊勒娜已经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夫人！” 第20章 当务之急 727号从睡梦中醒来，一抬眼就看见埃克托正站在床头，看向自己的眼神复杂。 托酒精的福，他昨晚睡得很好，以至于现在醒来还有些发懵。他抬手揉了揉眼睛，确定眼前的人不是自己的错觉。 727号并未开口，只是用一如既往的冷漠眼神与埃克托对视。他在等对方先开口，根据对方提出的问题再去决定是否做出回答。 “早上好，72号已经醒来，埃克托开口说道，“因为有急事所以就不打招呼直接进来了，还请见谅。” 他称呼727号的时候并未加上敬称，这在等级森严的未来教会里相当不应该的。727号本不是特别在意这些，但不知为何，在埃克托这样称呼自己的时候，他莫名感到了焦躁。 “我知道你也时间紧迫，所以我就直说了。”埃克托并不打算做过多寒暄，开门见山的问道，“还记得恶先生吗？” 听到这个名字，727号条件反射般攥紧了拳头，本如死水般的眼中有了些波动，但依旧什么话也没说。 “不愿配合吗？” 见到727号反应，埃克托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一开始就料到这一情况，因此早有准备。 他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副银白的面具带上，用尽可能的冰冷的声音说道“现在呢？”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727号猛然从床上跃起，展露出从未有过的凶狠，右手扼住埃克托喉咙，将其死死定在墙上，左手则唤出烈火，炽热的火苗几乎快要贴到他的脸上，眼中的杀意呼之欲出。 过往的回忆如同走马灯在他的脑海中闪过。一次次血腥的实验，同伴的尸体堆积如山，可站在那最高处的男人永远只会冷漠重复一句话。 “继续实验。” “原来是你！” 在这一刻，他终于认出了眼前这个男人。正是这个男人于三十年前举行了召唤怪物的仪式，并让怪物附身了到自己的身上，这才会让他被囚禁在静谧之地数十年，终日只能与黑暗为伍。 在那段伸手不见五指的日子里，727号曾无数次幻想过杀死这个声音的主人，可在被释放之后，关于那场仪式的一切都被人刻意抹除了，无论他怎样去努力，都查不到关于过去的一星半点。就在他快要放弃复仇的现在，这个声音终于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耳边。 这种机会他又怎么会错过！ 727号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几分，几乎要将埃克托的脖子拧断。屋中逐渐有了些许焦味。 “是啊，是我，好久不见了。”感受着窒息感，埃克托苦笑着说道，“我也没能想到我们能在这里相见。” 727号忽然深吸一口，眼中的杀意突然如潮水般褪去，手上的力气也小了下来，让埃克托又能重新呼吸几口空气。但这并非他突然改了想法，而是圣职者被禁止拥有太多自己的情感，当727号愤怒的情绪超过阀值以后，大脑开始让他强制镇静。 “杀掉我对你并没有太大好处，我们现在有同样的问题需要解决。”察觉到727号的情绪重新变得稳定，埃克托伸出手，轻而易举的摆脱了束缚，“我想你应该不知道，恶先生现在仍在你的体内。” “不可能！”727号当即矢口否认。 教会可是在经过一系列精密的检查后，才做出恶先生已经被放逐的判断的，绝对没有出错的可能。 “究竟在不在你应该自己心里明白。” 埃克托想要与727号对视，却被对方刻意的避开了。 727号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他在害怕，害怕去面对真相。是的，他确实说谎了。其实他从始至终都清楚，那个怪物从始至终都从未离开过他的体内，直至现在他都还能听见从自己心底传来的低语。 当初教会自信满满的宣称怪物已经被放逐，他也并未道出真相。恶先生教会他的远不止那些知识，还有仇恨，还有自由，以及谎言。自大的教会从未想过被培养成与机器人无异的圣职者居然敢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说谎。 “你要带我回去吗？” 727号缓缓抬起头来，眼中重新凝聚起杀意。出于对教会的忠诚，他愿意重新回到那不见天日的牢笼之中，但在之前，他必须完成自己的复仇。 “冷静点，你杀不死我，我现在也不打算带你回去。”埃克托抢先一步按住727号的手，将其制服，“因为我的失误，教会已经被恶先生腐化了，那地方已经没救了。” “什么？” 727号愣住了。 “你本该在静谧之地一直呆到死亡。是因为恶先生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控制了教会，这才让你得以重见天日。我们现在还不清楚祂要干什么，但不管祂要做什么，我们都必须阻止祂。”埃克托继续说道，“等处理了恶先生你再找我复仇也不迟。” 727号本有些将信将疑，但看到埃克托认真的模样后，他决定相信对方。 “我真的会杀了你的。” “随你的便。” 埃克托毫不在意的耸耸肩。 “该怎么做？” 纵然复仇心切，但727号也知道轻重缓急，于是停止了抵抗。 “我已经有了计划，但不能和你说出来。”埃克托松开了抓住727号手，向后退了几步，靠在墙边解释道，“毕竟他就在你的体内。” 727号点点头，表示理解，换做是他也会这么做。毕竟敌人就在自己体内，和他讲计划和直接与恶先生摊牌没啥区别。 “但在之前，我们得先处理你的问题。” 埃克托看了一眼727号的左手，在刚才挣扎的时候，727号不小心弄掉了手上的手套。此刻的恶魔契约一览无余。 “你倒是聪明，知道有恶先生在，恶魔取不走你的灵魂，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恶魔做了这么个赔本买卖。”埃克托淡淡说道，“但异端审判所的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如果你不能取回货物恐怕会被当场处决。你要是死了想再找到恶先生就很麻烦了，所以我们得在这之前尽快找到货物。” “命令难道不能撤销吗？”727号有些不解，印象中男人在教会中级别很高，理应有权限将命令撤回才对。 “不行，教会已经完全失控了。”埃克托摇头，“昨天和那边的联系就彻底断了，怎么也联络不上。” “所以，你们丢失的到底是什么？”埃克托问。 他本想着教会只派出一名圣职者，想来丢失的也不会是什么重要物件，但他还是远远低估了恶先生对教会的掌控力。 “是圣者安息之棺。” 从727号口中说出的，是埃克托从梦里都没想过会丢失的东西。 “什么？”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埃克托立马变了脸色，“这可不是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第21章 圣者安息之棺 “圣者安息之棺并不是它本来的名字，它本来应该被叫做第一灾厄器，心盒，是传说中神用来灭世的九件神器之一。” “它能够吸收自己附近所有人的情感，如果情感以善居多，它就会无害化，成为圣者安息之棺。但如果情感多为恶，那么它就会化作恶者横行之门，掌控它的人能够随意的控制别人的精神。” “如果情况再糟糕一点，它就会朝着呼唤深渊之钥转化，成为开启末日终焉的钥匙。” “在最初教会发现它的时候，是在布拉德王国的某个军阀手里，他借助这股力量建立起了一支不怕死的地狱军团，试图推翻布兰德王室的统治。当他在被我们击溃之后，心盒就已经有了向呼唤深渊之钥转化的趋势，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教会都将它封印在圣所的地下，以防情况继续恶化下去。” “它本应该继续被封印在圣所中，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转移了出来。想来是教会中出了叛徒，和【现实主义】的那帮人里应外合演了这出戏。” “总而言之，我们必须快点收回圣者安息之棺，以免它吸收过多城中负面情绪，朝着坏的方向发展。” 就在埃克托一脸严肃同众人讲述圣者安息之棺的重要性时，巴斯特正在吃他的早饭，一手拿着鸡腿，一手端着啤酒，吃的满嘴流油，毫无危机感可言。 这里是一处偏僻的酒馆，正常这个时候并不开门，也不知道巴斯特如何说服了老板，让他为自己开了后门。 古德里安本以为这里会有什么特殊之处，现在看来他只是为了方便自己吃早餐而已。 “所以说，哥们你谁啊？”巴斯特咽下最后一口鸡肉，用手巾擦擦嘴，站起来上下打量起埃克托，“兄弟你看着好眼熟。” “我是伦底纽姆的神父，埃克托。” 埃克托露出他那招牌般的笑容，同巴斯特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发现727号手上恶魔契约的经过。 当然，过程都是他随便编的，真实情况是绝对不可能告诉巴斯特的。要是让魔人知道恶先生的存在，知道自己并不能收走727号的灵魂，保不准会原地反水。 “所以说，你现在是和我们一伙的咯？” 埃克托本还有些担心巴斯特是否会听出些端倪来，可谁知对方听到最后就得出这么一个结论来。 “那接下来就请多多指教了！” 巴斯特用力握住埃克托的手，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来。 “也请您多多指教了。” 这下子埃克托倒是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这位新晋天灾似乎和他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他想象的魔人会更加阴沉，有城府些，但目前看来眼前这位似乎有些缺心眼。得亏他刚才为了凸显诚意，还将关于灾厄器的情报给全盘托出，这本该是未来教会的最高机密。 “你的恶魔之力能够感知到对方的下落吗？”埃克托问。一般恶魔的感知能力都很强大，找人什么的应该是手到擒来。 “米蒂斯的身上寄宿着里界生物，我的恶魔之力也感知不到她的具体位置。”巴斯特摇摇头，“只能姑且确定她目前仍逗留在伦底纽姆，没有离开。” “我昨晚托人打听到了【现实主义】的情报，他们周二会在卡莱男爵家里举办研讨会，我打算混进去打探打探情报。” “卡莱男爵啊。”埃克托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略加思索道，“男爵确实一直有意在为难教会，支持【现实主义】倒也不奇怪，但你打算怎么混进去？” “关于这点我自有门路，就不用你多问了。” “也好。”埃克托点点头，不再多问。 “我打算去城主那里一趟。”727号罕见的主动开口说道，“那里说不定会有关于【现实主义】的线索。” “这可不是个好主意。”巴斯特摇摇头，表示反对，“城中现在到处是【现实主义】的眼线，我们不能确定城主就是我们这边的人，如果不是的话就有些打草惊蛇了。” “可这是最快获取情报的办法了。”727号继续坚持。 “那我就只能说随便了，反正出了事不是我负责。”巴斯特一摊手，表示无所谓，“你是雇主你说的算了咯。” “那就去吧，727号说的没错，现在的情况确实不能再拖了。”巴斯特说的固然也有道理，但考虑到现在的情况，埃克托也只能决定铤而走险，“再者这座城市是靠着教会支持才得以存在的，就算城主是【现实主义】的人也不敢明面上拿我们怎么样。” “圣职者应该有权直接查阅伦底纽姆的档案，但谨慎起见，你还是把这个拿着。”埃克托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一份证件，“这是我的神官证，这里是未来教会的附属城市，身为主神官的我至少在法律上有着与城市平等的权利，有这个的话就算是城主也不能阻止你查阅资料。” “你不和我一起去吗？”727号接过证件问道。 克托摇了摇头，看向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敢说话的古德里安，“我和他还有一件事要忙。” “我？”古德里安难以置信的指了指自己，“我还有安排？” 克托重重点头，郑重说道，“还是很重要的任务。” 古德里安很难去想怎样的任务会需要自己这种普通人，不过他心态极好，既然上了贼船，只要服从指挥就好了。 “那就这么定咯？”巴斯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就此解散吧，咱各忙各的，现在我正好还能睡个回笼觉。昨天一晚上没睡好，真的是困死我了。” 听罢，727号就一言不发站起来先行一步，看样子是打算直奔城主府而去。 古德里安也跟着一起出去了，埃克托故意慢走了一步，落在了后面。 “所以你想找我谈些什么？”巴斯特晃悠悠的来到埃克托的身边，按住他的肩膀，沉声问道，“我这人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有话就请直说吧，前黎明之首大人？” “真不愧是天灾。”感受到来自背后的压力，埃克托并不惊慌，如果身为天灾连这点威压都没有，那他都要怀疑对方是否只是徒有虚名了，“我只想和您确认一件事。” “说。” “您是远古者吗？” 这位魔人的说话方式和哪个地方的人都不同，更像是来自过往，无论如何他也想确认一下。 “是又如何？” 巴斯特并未直接承认，但他的态度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神创造了世人，却在血里下了毒，要让他们在第七日升起的时候灭亡。”埃克托回过头，缓缓颂出未来之书的第一段，“这句预言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巴斯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用难以揣测的语气说道，“这个世界的结局早已定下，所有人都会死，你我都逃不掉。” 第22章 埋伏 伦底纽姆的冬季总是寒冷的，在经过几日的大雪后，今天早晨的温度终于达到了最低。 卫兵们拄着枪站在雪地之中，一呼一吸间有白雾从脸颊旁飘过。他们的任务是保护身后的城主府，拦住所有试图入内的可疑人物。 这份任务并不轻松，每日往来城主府的人数不数胜，他们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去辨别哪些是真正的客人，哪些是心怀不轨之徒。 身上这件盔甲并不能御寒，而为了穿上它，卫士们又不能在里面穿太多衣物。站在寒冬里，他们的身体总是止不住的在发抖。 在这种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下，卫士们早已疲惫到了极点，能坚持下的唯一理由只是那一点微薄的薪水。 在他们所没有注意到的头顶上方，有一道黑色的身影在附近的屋顶上奔跑，动作轻盈，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他本能就此直接潜入府中，却一跃从高空落下，光明正大的来到了卫士的面前。 “什么人！” 在卫士们的眼中，男人就如同鬼魅凭空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他们下意识按住枪柄，做出防御姿态来。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摘下兜帽，露出一张美的惊心动魄的脸来。 大部分情况下，对于圣职者而言，他们的脸就是最好的身份证明。 “圣职者大人？” 果然有卫兵认出了眼前男人的身份。在城主府待久了总会见过几个圣职者，这些人的长相无论男女基本都差不多，实在是再好认不过。 卫士们脚跟一顿，腰杆立刻挺的笔直，枪托落在地上发出齐刷刷的声响，为眼前这位圣职者让出道来。 圣职者无言的从卫士中间走过，从始至终连看都没正眼看他们一眼。 对此卫士们早已习以为常，未来教会的人总是这样目中无人，也就只有神父埃克托平易近人些，每次来都会同他们热忱的打招呼，偶尔还会送些小礼物，在这帮冷漠的家伙里像个异端。 ······ 城主莱昂纳·威尔姆斯是个相当忙碌的人。或许是因为常年熬夜处理文件的缘故，他的年纪不过四十头发就已全白，面色干枯，眼窝深深凹陷下去，乍一看同六七十的老人无异。 也有人说这是因为城主大人患了某种不知名的疾病，是被病痛折磨至此，但终究没有人给出令人信服证据，只能当做谣言一笑而过。 这一日，就在他和往常一样在埋头处理文件的时候，一抬眼却发觉有一位穿着黑色教袍的男人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男人自然是727号，穿着从埃克托那拿来的教袍。因为认得他圣职者的身份，城主府的仆人们没一个敢拦他的路，就这么让他一路畅通无阻的找到了莱昂纳的办公室。 “圣职者大人？”虽然不明白眼前这位圣职者的来意，但莱昂纳也只能暂且放下纸笔起身迎接。“您来所谓何事？” “把这几个月城中的所有报告都拿给我。” 作为站在城中最顶端的人物，莱昂纳的修养自然是无比到位的。纵使这样，在听到727号的声音时，他还是不受控的皱了皱眉头。这无关修养，是作为生物的排斥本能。 他尽可能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自然，浅笑着说道“圣职者自然是有这个权利的，只是不妨说具体些是关于哪些的报告，我派人先整理出来，这样你找起来也方便些。” “不用。”727号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并信不过眼前这个男人，自然不会告诉他此行的来意。“我自己找就行了。” “那这就有些不符合规矩了吧。”莱昂纳拿起桌上的手巾擦了擦自己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做出为难的表情，“在教会的条例里，圣职者固然有查阅城市所有资料的权利，但我作为城主也有知情权。您如果不告诉我具体要找什么，我也有权利拒绝。” “那现在呢？” 727号从教袍中取出一份文件，拍在了莱昂纳的面前。那是埃克托给他的神官证。 “这······” 见到这份文件莱昂纳彻底无话可说了。作为驻伦底纽姆地位最高的神职人员，埃克托有着和莱昂纳平等的地位。如果不是埃克托本人并不想管理城中琐事，不然很多文件都必须经过埃克托之手才能通过。 “我这就带您去档案室。”莱昂纳将手巾放回桌角，领着727号出门，避开所有人，一路朝着三楼走去。 城主府总共三层，一二楼做为处理政务兼会客之用，三楼则是莱昂纳的住所。如果埃克托跟着一起来的话想必就能发现端倪，但这是727号第一次来城主府，并不知道这一情况，于是默默跟着莱昂纳一同上了三楼。 等到了三楼，他这才察觉到了异样。和一二楼干练简约的装饰不同，三楼明显要豪华许多，只需看一眼就明白是被精心设计过的某人的住所。 但考虑到莱昂纳为了安全问题，将档案馆安置在自己的身边也未尝不可，727号并未立刻发作，只是一下子警惕了起来。 “这里就是档案馆了，还请圣职者大人您慢慢查阅。”莱昂纳将727号带到了最深处的一处房间，尽可能自然的向后退去，“如果您有什么问题的话就请通知这里的仆人，我还有文件需要处理，就先失陪了。” 察觉到莱昂纳似乎有所隐瞒，727号本打算冲上去将他逮回来问个究竟，可就在这时，响亮的钟声从三楼的某个角落里响起，这个钟声像是某种暗号，整层楼的阳光被瞬间撤去，时间一下子来到了黑夜。727号面前的大门毫无征兆的被人从里面被人砸开，猝不及防的他被连带着大门撞飞了出去，一直撞到了边缘的护栏上才停了下来。 等他将压在自己身上的大门推开，重新站起来的时候，莱昂纳早就没了踪影。 周围传来一连串嘈杂的脚步声，无数人影从楼层的各个角落冒了出来，将727号给团团围住，所表现出来的浓重杀意明显是没打算留活口。 727号冷冷的看着这一大帮人，现在城主的态度实在再明显不过。 第23章 兽人 “教会的圣职者还是这么细皮嫩肉啊。” 庞大的身影从被撞坏的缺口中挤出，顺脚踢飞了还留在原地的半扇大门。 727号侧身躲开飞过来的残骸，旋即脚尖轻点地面，拔出藏在内侧衣服里的匕首，朝着离自己最近的黑衣人扑去。 黑衣人明显没想到727号这么干脆，二话不说就直接动手，甚至还没来得及反抗，脖子就已经被割开，鲜血在空中狂飙。 沐浴着同伴的血，黑衣人们明显有了骚动，虽然都纷纷拿出了各自的武器，但不安的种子已经在他们的内心扎根。庞大的身影并未有出手帮忙的意思，整个人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关于他的一切。 还剩七名原人，一名术士，以及一个身份不明家伙。 727号伶俐的在人群里穿梭，一边招架着黑衣人的攻击，一边飞快的做出判断。 匕首与刀刃相撞，在黑暗中摩擦出花火。 这些人中唯一的术士并未第一时间暴露自己的身份，而是故意隐藏在人群中，和其他人一样用着刀剑作为自己的武器。727号能感知到对方的存在，却并不清楚具体到底是哪一位。 这些人的实力并不算强，攻击方式毫无章法可言，基本上就是在乱砍一通。只有这名不明身份的术士需要特别注意，若是突然从暗处突然发起偷袭，就算是他难免也有些吃不消。 长刀笔直的朝着727号脑袋劈下，727号头一偏，用匕首侧击刀背，刀立刻失了准头，从他的肩膀擦了过去。未等黑衣人将刀收回去，727号就一脚踢在了他的胸口上，因为刚才用力过猛，黑衣人的身子立刻失去了平衡，踉跄着撞在了身后的队友身上，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抢过身旁另一个人的细剑，727号毫不犹豫的将细剑插进了二人的胸口，还未来得及起身的二人只是抽搐了一下，就此没了动静。727号再一回头，用匕首在失去细剑的黑衣人脖子上用力一砍，硬生生砍下了他的脑袋。 转瞬间又有三人倒下，剩下的五人明显有了退意，纷纷与727号拉开距离，畏缩着不敢继续上前。 还不敢动手吗？ 见术士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愿暴露身份，727号决定主动给对面创造机会。他一个闪身来到其中一人的面前，在打飞对方的武器后并未选择一刀捅死，而是假装发动神恩，给对方术士有可趁之机。 如果这位术士再敏锐些，他就会发现其实727号并未在沟通元素，手上的动作只是幌子而已，但在接连失去几名队友后，他早已自乱阵脚，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能力。见到如此明显的机会，他想都不想就开始了吟唱。 “火焰即为苦痛的······” 术士的吟唱的还没结束，一张冰凉的手就抓着他的脑袋将他按在了墙上。 “找到你了。” 火焰自727号的手中爆裂，将这位仅有的术士瞬间烧成了焦炭。他随手将其往地上一甩，焦黑尸体立刻碎了一地，只有滚落出来的术核依旧闪亮。 解决了后顾之忧，接下来的四人面对的只有无声的杀戮。 没有那古怪装置的限制，正常人类面对圣职者基本毫无胜算。这埋伏的九人从出现到丧命耗时不过十分钟。 “有趣。” 庞大身影的声音浑厚如洪钟，在其他人死去之后，他终于有了动作，缓步从阴影中走出。 他的身躯庞大，近乎要有两米半，每走一步地板就会跟着一起震颤，彷佛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他的皮肤呈现出墨绿色，浑身长满了棕色的毛发，粗犷的脸上有两根巨大的兽牙从下颚突出，一直长到颧骨的位置，使得整张脸看着颇为狞恶。 见到最后一名敌人居然是兽人，727号难免也感到了些许惊讶。但这并未让他停止脚下的动作，他侧身一跳，借着墙壁弹到兽人的身上，双腿夹住兽人的脖颈，拿着手中的匕首狠狠刺向兽人的脑袋。 金属与兽人的脑壳碰撞，碎的居然是727号的匕首。 “真是粗鲁啊。” 兽人抓住727号的双腿，将其一把扯下掼在地上。伴随震耳欲聋的声响，地板被硬生生砸出一个人形的大坑出来。 在结结实实吃了这一下后，即使是727号被强化过后的身体也感到一阵麻痹，一下子失去了知觉。 面对动弹不得的727号，兽人却并未乘胜追击，反倒是后退了几步，用力捶打自己的胸膛，发出战吼“我是兽人勇士戈戈尔巴，凡是与我作对的人都将在乌拉尔的见证下迎接死亡！” 借着戈戈尔巴说话的功夫，727号艰难站起身，尽可能与之拉开距离。感受着全身骨头传来的疼痛感，他有些庆幸。若不是兽人种有着打架之前先战吼的习惯，说不定刚才那一下就已经决定了胜负。 “来啊，我再让你打两下！”见727号畏惧不敢上前，戈戈尔巴勾了勾食指，挑衅道，“怎么，刚才不是打的很起劲吗？现在怎么又不敢了？” 727号调整好状态，如同狩猎的狮子般在戈戈尔巴的身边绕行。在见识过他那比钢铁还坚硬的皮肤后，727号明白想要靠正常物理手段打败对方是绝对不可能的，保守估计也需要发动一次大型神恩，但那需要准备时间。目前还不清楚兽人的敏捷程度究竟如何，从他腿部结实的腱子肉看来想来也不会差。 “喝！” 戈戈尔巴跨出一大步，强行将727号拉进自己的攻击范围。偌大的拳头猛然挥出，速度快到甚至产生了风压，发出呜呜的破风声。 727号两眼死死紧盯着比自己脸还要大上几分的拳头，紧张到了极点。在拳头靠近的瞬间，他立刻急转身，来到兽人手臂的侧面，两只手同时喷发出火焰，点燃了戈戈尔巴的整只手臂。 吃痛的戈戈尔巴并未抽回自己的右手，而是用力甩手，愣是将727号给肘到了一边。 由元素直接产生的火并不能持续多久，在失去727号的掌控后，戈戈尔巴手臂上的火很快止住了。 “该死的。”戈戈尔巴心疼的看着自己烧焦的毛发，恨恨的说道，“我本想光明正大赢你的，但现在我改主意了！” 说着，他从自己裤兜里拿出了一根天线的装置，而后按下了开关。 第24章 再会 兽人看似愚钝，其实是一种相当聪明狡诈的异变者。欺骗与背叛是他们的天性，只要利益到位，就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做的，哪怕是要他们去杀害自己的亲人。 不仅如此，他们还相当虚伪。在面对比自己弱小的对手时，他们力求公平，选择堂堂正正击败对手。但情况只要有一点不利，他们就会露出本来的獠牙，会为了杀死对方而无所不用其极。 眼前这位戈戈尔巴正是如此。 又来这一套吗？ 感受到自己与元素的联系再次被切断，727号相当不爽的皱了皱眉头。虽然知道现实主义打算与未来教会作对，但这么针对圣职者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从身旁二人的胸口上拔出细剑，做出战斗姿态。 单凭这把细剑自然破不了兽人的防，如今神恩又无法使用，唯一能打败兽人的手段就只剩下了巴斯特留下的恶魔之力。留在契约里的力量还剩下一点，他必须追求一击必杀。 在这之前他必须找到兽人的弱点。 727号动了，单论敏捷程度他并不比兽人差，甚至还要略占上风。他敏捷的在戈戈尔巴的身边周旋，只要找到机会就在兽人的身上浅浅刺上一剑，确认坚硬程度后立马迅速分开。 兽人的攻击固然狂暴，但摸不到人也只是看着吓人而已。 “该死的家伙，难道你是蚊子吗？” 伴随一拳又一拳的落空，戈戈尔巴终于察觉到727号这是在试探自己，于是渐渐有了怒气。他明明已经禁掉了圣职者的最强手段，可对方却像是还留有后手一样，没有一点的慌乱。他不喜欢这种在自己预料之外的情况，这让他感到很不爽。 “窜来窜去的，真的是烦死了！” 戈戈尔巴高举双臂，猛地朝着727号锤去。却反被727号抓住时机，一剑刺在腋下，这次从剑尖传来的终于不是金属般的坚硬质感，而是属于肉体的柔软。 吃痛的戈戈尔巴下意识的收回手臂，转而一脚踢向727号，依旧被对方轻松躲开。 既然已经确认了对方的弱点所在，727号便不再继续着急进攻。再次在戈戈尔巴的身边绕圈，等待对方露出破绽。 意识到自己的弱点已经暴露，戈戈尔巴也变得谨慎许多，攻击不再大开大合，有意护住了腋下的位置。 他明知道圣职者手上的那柄玩具剑就算刺中自己的腋下也不会给自己带来多大伤害，但不安就是在心头萦绕不去。 为什么他还是这么冷静？他到底还有什么获胜的手段？ 难不成·······他还能够使用魔法？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再也无法消去。纵然知道这种情况并不可能出现，但他的手还是不自觉的伸向了裤兜。 就在他分神的那一刻，727号突然朝着戈戈尔巴冲去。他冲刺的速度很慢，就像是故意在给戈戈尔巴准备的时间。戈戈尔巴迅速将手抽回，而后用力挥出右拳。 这一次，727号并没有躲闪，而是直愣愣的硬着拳头冲去，像是根本没有看见。 准确的来说，他确实没有看见。戈戈尔巴这个时候才发觉圣职者的眼睛不知为何是闭着的。 “砰！” 伴随什么东西炸开的声音，耀眼的白光铺满了整个楼层。 “啊！” 毫无准备的兽人被刺眼的光芒闪到，不由自主的抬起手臂护住双眼。这一刻，他的腋下暴露无疑。 727号睁开双眼，一剑直刺而出。 这一次他握剑是用的左手，手套下的恶魔契约释放出血红的光芒，无数粘稠的黑色液体从手套的缝隙间溢出，顺着剑柄而上，缠绕住剑身，本细长的银白剑身变得一片漆黑，在恶魔之力的加持下比之前不知道锐利了多少倍。 这一剑从腋下刺进，一直从戈戈尔巴的脖颈刺出，一击毙命。兽人在倒下的时候，甚至还保持着捂眼的姿势。 727号弯下腰，从兽人裤兜里拿出天线，这一根要比从强盗那里得到的要精致些，上面还有着一个开关。 抱着带回去研究的念头，727号并未将其摧毁，而是关掉开关，放进了自己口袋。 727号回望四周，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后终于微微松了一口气。 剩余的恶魔之力比他想象的要少，差一点就无法将兽人刺穿，只能说这场战斗多少还是有点侥幸成分在里面的。 浓重的硝烟味在周围挥之不去，那是刚才727号扔出的闪光弹爆开后所留下的。 一般来说圣职者是不会带这种玩意的，但在吃过无法神恩的亏后，727号就和古德里安要了几个备用，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闪光弹的效果也要比他所想象的要强的多，他本以为自己只要闭上双眼就能安然无恙，没想到还是受到了影响。若不是还有恶魔感知保底，那一剑多半要刺空。 爆鸣声让他的耳朵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但这已经无关紧要，最大的威胁现在已经解除，是时候下楼去找城主算账了。 727号大步朝着楼梯口走去，却没想到有人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那人斜靠在扶手上，哪怕背对着727号，727号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是米蒂斯。 “难怪那个魔人要我留你一命，原来是等着收割你的灵魂呢。”米蒂斯转过身来，才几天不见，美丽的脸上癫狂之色又加重了几分，“今天你是绝对跑不掉了。” 727号什么也没说，掉头就跑。经过上一次的交手，他知道自己绝对不是米蒂斯的对手。如果还有恶魔之力还不好说，可最后一点恶魔之力刚被用掉，现在对上米蒂斯基本就是找死。 “你以为你自己跑的掉？” 米蒂斯只是手指一挥，727号的身子就不受控制的朝着她飞去。 对于这一手，727号也有所应对，在被拉过去的瞬间，他从腰侧掏出一枚手榴弹，毫不犹豫的拉开了拉环。 “嗯？” 在看见727号手中抓着的东西时，米蒂斯也是愣了一下。 下一秒，手榴弹在二人之间猛然爆开。 米蒂斯也没想到727号身为圣职者居然会随身带着这玩意，更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引爆。猝不及防下被爆炸波及，失去了对727号身体的掌控。 “咳咳咳。” 等烟尘散去，摆脱控制的727号早已破窗逃跑，旁边的窗户被撞的粉碎。 “跑了吗？” 米蒂斯走向窗口，窗外依稀还可见727号的影子在屋顶上窜动，但并没有选择追过去。这栋房子被布下了屏蔽感知的结界，可以保证她不会被巴斯特察觉，如果现在追出去位置就必然会暴露。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看着727号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米蒂斯转头走进了屋内。 第25章 袭击 出了酒馆，古德里安与埃克托步行走回教堂。 为了处理眼下的问题，埃克托将这几日的工作都交给了手下的教士，虽然有些难为年轻人，但现在的情况让他不得不狠下心来。 “早上好，神父先生。” 现在正是街道最繁忙的时间段，工人们忙着去打工，小贩也抓紧时间出来摆摊，报童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在这个点见到神父，路人难免会展露出惊讶的表情，不过回过神来后都会毕恭毕敬的同埃克托打招呼。他们是真的打心底尊敬这位善良的神父。 这一切古德里安都看在眼里，内心多少有些触动。在教会所有人都是冷冰冰的，你但凡想多聊点与任务无关的事情就会遭到对方不耐烦的打断。相较这些人，这次的圣职者727号都显得有人情味，最起码你给他烟抽他会和你说谢谢。 “您刚才说有任务要交给我，可究竟是什么呢？” 刚才古德里安就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任务需要用的上自己这么一个普通人，现在终于是忍不住问道。 “我还有些不太确定。”埃克托看了一眼身旁的古德里安，表现的有些犹豫，“等回去我再和你说。” “神父先生，见到你我真是太高兴了！” 说话间，一个瘦小的男人突然从人群中钻出，迎面朝着二人走来。 男人的眼睛一大一小，大的是右眼，足足要有左眼的两倍大，眼睛里中布满了血丝，乍一看像是红的。脸上其他的器官则堆挤在一块，难分彼此，看着极其古怪。 面对热切走来的古怪男人，埃克托伸手拦住古德里安继续向前。 “往后退。” 他记得来过教堂的所有人，但眼前这个人他却从没见过，这只有两种可能，一种他才刚到伦底纽姆，还没去过教会报道，或者他是一名异变者，不需要去教会报道。无论哪种情况，都值得警惕。 见到埃克托警惕的模样，男人嘻嘻笑了起来，在他笑的时候，那只大眼珠子向外凸出，看上去像是要掉出眼眶一样。 “如果你能去死的话，我就更加高兴了！” 在距离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男人冷不丁的从腰间拔出匕首，朝着埃克托的胸口刺去。 早有戒备的埃克托立刻向旁边跳开，本应该是躲开了这一下，却不知为何胸口却传来一阵刺痛，低头看去，刚才还在另一边的男人不知何时正站在他的面前，手中的匕首深深插入了他的胸膛。 “神父大人！” 古德里安慌张掏出手枪，将枪口对向男人。站在一旁的他刚才看的很清楚，在男人冲过来的时候，那只大眼珠子突然闪过一道红光，在见到那红光以后，本打算向一旁避开的埃克托突然就不动了，呆呆站在原地等着被匕首刺穿。 “还有一个人吗，算了，那就一并杀掉吧。” 男人歪着头看向古德里安，大眼中红光再次闪烁。古德里安的眼神一下子变得迷茫起来，毫不犹豫的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脑门，然后扣下了扳机。 “砰！” 子弹从古德里安的后脑勺飞出，古德里安难以置信的看着还冒着硝烟的枪口，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见到有人死亡，刚才还在围观的路人纷纷逃散，生怕自己也受到波及。 “幻术吗？”胸口被刺穿的埃克托居然还能说出话来，“真是没想到这一手。” “啊咧咧？”男人这时才感觉到刺入埃克托胸口的手感有些不对劲，他疑惑的看向埃克托的胸口，伤口居然没有一点血流出。 “你是邪眼人吧？”埃克托握住男人的手，缓缓将匕首从自己的胸口中拔出，“很不错的刺杀，可惜我的身体被改造过，只是刺穿心脏是死不掉的。” 男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埃克托的胸口，这下子他看清了，伤口的空洞里大部分都是金属的线路，只有少部分的血肉掺杂在其中。此刻这些金属正在缓缓蠕动，竟像是在修补伤口。 “你是怪物吧？” 见到这一幕，邪眼人飞快的向后退去。 开什么玩笑！他接的任务只是暗杀伦底纽姆的神父而已，怎么没人告诉他这个神父居然是个一刀捅穿心脏都不会死的怪胎！ “是谁派你来的？”埃克托一步步向着邪眼人走去，虽然他和古德里安不算熟，但见到教会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多少还是有些恼火，更别说古德里安还和他的计划有关，“告诉我你的雇主，我或许可以让你死的轻松一点。” “鬼才会告诉你！” 邪眼人的大眼中再次亮起光芒，这一次埃克托提前闭上了眼睛。 “就是现在，快点动手！”邪眼人大喊。 “炎之蛇，吞噬罪恶之人！” 另一侧的小巷里传来吟唱声，一条巨大的火蛇缠绕住埃克托，张开巨大的蛇嘴将其一团而下。 “这下该死了吧。” 望着面前熊熊燃烧的火焰，邪眼人依旧心有余悸。谁能想到教会的神父身体居然是金属制的呢，差点自己这一单就要失手了。 “还有一名术士吗？”埃克托毫发无损的从火焰中走出，就连身上的教袍都没有烧坏。此刻的右手臂已经完成变形，他将枪口顶在邪眼人的脑门上微笑着说道，“既然来了，那就都别走了。” 见到埃克托居然一点事情都没有，巷子里立刻传来声响，里面的人像是打算要逃跑，埃克托看也没看就抬起左臂，掌心伸出炮口，火光一闪，只听见一声沉闷倒地声，巷子里的人就没了动静，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问情报留一个人就够了。”埃克托故意和邪眼人说道，威胁的意图不言而喻。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了吗？”埃克托问。 “当然。”邪眼人也不再心存侥幸，彻底老实了下来，“您想问啥我就说啥。” “首先，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 “呃·······杀手公会。” “具体雇主是谁？” “不知道。” “看来你还没有吸取教训。” 就在埃克托准备使用点强制手段逼问的时候，有卫兵闻讯赶了过来。 “神父先生，您没事吧？” “我没事。” 埃克托赶紧将邪眼人打晕在地，换上温和的笑容迎面走了上去，趁着卫兵还没发现异常，赶紧将手臂给恢复成了原状。 “只是我的这位同伴·······”埃克托惋惜的朝着古德里安看去，却看见刚才被子弹打穿了脑袋的古德里安居然自己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精彩起来，“嗯？”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古德里安一脸迷茫的摸了摸自己的脑门，不知为何那里疼的厉害。 第26章 不死人 “我这是？” 在摸到额头上的血渍后，古德里安这才想起他刚才拿枪打爆了自己的脑袋。 “神父大人，我······” 古德里安本想做出解释，但埃克托却突然上前打断了他的话。 “看来是我刚才看错了，你只是受了点擦伤。”埃克托双手按住古德里安的肩膀，特地加重了擦伤的语气，“只是点擦伤。” “咦？”顺着埃克托的视线，古德里安这才看见还有卫兵的存在，于是立马反应了过来，“是的，我只受了点擦伤！” “二位没事就好。” 确认二人都没什么大碍，卫兵们都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来。要是神职人员在大庭广众下被杀害，接下来可就有他们要忙的了。 他们愤恨的来到邪眼人的身边，看到那张怪脸越发觉得面目可憎。在给他铐上镣铐的时候，顺便“不小心”的用力的踢了两脚。 “如果没什么的事的话，这个刺客就由我们带走了。”领头的卫士上前一步，同埃克托赔笑道，“让您受惊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回去会好好审讯这个家伙的，一有消息就立刻通知您。” “邪眼人的那只大眼会让人产生幻觉，我建议你们把他的眼睛蒙上。”埃克托笑着点点头，给卫士们做出提醒，“等有空的时候我会去见他的。” “明白了，我们会死死看住这个家伙的！”卫士将腰杆挺的笔直，郑重的在自己的胸口上画上正三角，“向未来发誓。” “那就麻烦你们了。”埃克托点点头。 “不麻烦，能为神父服务是我们的荣幸！” 卫兵们拖着邪眼人逐渐走远了，直到看着他们消失，埃克托这才转头看向古德里安，表情严肃。 他抓着古德里安的衣领将其带进了小巷，昏暗的巷子里躺着一具无头尸体，血此刻已经流干了。 在布下隔音装置后，埃克托缓缓问道“你是怎么混进教会的，不死人？” 不死人从表面上看和原人其实没什么两样，最大的区别是不死人在受到致命伤以后会急速的复活，而古德里安这么多年从没有死过，因此一直没有暴露。 听到埃克托说出自己的份，古德里安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他本还想狡辩一下，谁知道还没开口就已经被看穿了。 “我······我也不知道，就随便混进来了。” 他尽可能的含糊其辞，试图蒙混过关。无论如何他也不打算供出那个人的身份。 “不要愚弄我，哪怕你是不死人教会的机器也能一下子辨别出来！”埃克托贴近古德里安，手臂瞬间完成变形，用枪口抵住了他的肚子，“一定是有人包庇了你，把叛徒的名字告诉我。” “没有，我真的是一个人混进来的！” 沉闷的枪声响起，古德里安的肚子上被开出一个大洞。 “我知道你死了以后还会复活，所以我不会杀死你。”埃克托冷漠的看着古德里安，眼神冰冷的像是在看一个死人，“我会一点点折磨你，直到你愿意开口为止。” 纵然疼的冷汗直出，但古德里安却没有倒下。一向胆小怕事的他这次表现的出奇的强硬，他咬着牙说道“我真的是一个人进来的！” “这么强硬啊。”埃克托抬手，两枪打断了古德里安的双腿，“谁允许你这个叛徒站着和我说话了？” “我不是叛徒！”古德里安用手撑住身子，抬起头怒视着埃克托，“我这么多年为教会做了那么事，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教会的事情！” “你的存在就是背叛。” 埃克托又打断了古德里安的双手，在失去了四肢后古德里安终于忍受不住瘫在地上发出痛苦的惨叫。 “怎么样，现在愿意说了吗？” “我······就是一个人混进来的。” 倒在血泊中，古德里安虚弱的说道。现在的他明明痛的要死，意识却依旧十分清醒。他能感受到血液正一点点在流逝，自己在一步步走向死亡，但他却并不感到惊慌，毕竟现在死亡对于他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这还是他第一次期待死亡的到来。 “还不错。”见到古德里安如此坚持，埃克托的脸色反而温和了下来，他点点头，将枪口对准了古德里安的脑袋。“等你站起来我们再继续谈。” 见到枪口冒出火光，古德里安终于露出满足的笑容。 他终于解脱了。 在古德里安脑袋被炸开的瞬间，他的身体立刻动了起来。新的四肢从断口处重新长出，几乎瞬间就长到了和原本一样的模样。无头的古德里安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爬起，在埃克托的注视下，脖颈处突然涌出大量血肉，先构筑出了脑袋的模样，接着皮肤才慢慢长出。 “脑袋要比正常其他部位长的要慢啊。” 见到这情况，埃克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复原后的古德里安没有丝毫的犹豫，掉头就打算逃跑。但埃克托一句话就让他停了下来。 “你现在逃跑的话，我回去就去报告教会，说你其实是异变者。如果上面彻查的话，我想包庇你的人很轻易也能查出来。” “所以您想怎么做？” 古德里安转过身来，他并不是傻子，既然埃克托这么说，想必还有谈判的余地。 埃克托脸上的表情再度变得温和起来，但他的脸上满是刚才溅到的血迹，显得很是渗人。 “我在酒馆就说过了，我有件任务需要你做。刚才还有些不确定，但现在我决定了，这件事你非做不可。” “究竟是什么？” “先回教堂，我先给你看样东西，之后再告诉你。”埃克托擦干脸上的血迹，朝着巷口走去，挥了挥手示意古德里安跟上。“我想你是不会逃跑的吧？” “那是当然。”古德里安点点头，快步跟了上去。 可等到一身是血的古德里安回到教堂，还没来得及换件衣服，艾莉卡就焦急的扑了上来，一脸焦急的同埃克托说道“神父先生，昨天来的那位圣职者好像就快死了！” 第27章 救治 “这是怎么回事？”埃克托听后也是一愣，摸着艾莉卡的脑袋，让慌张的修女冷静一些，“圣职者到底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艾莉卡明显也是吓坏了，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我就正常在教堂里打扫，就看见他从宿舍的屋顶上掉了下来，衣服都破了，而且满身是血！” “快点带我去！” 听了艾莉卡的描述，埃克托立刻意识到727号八成是去城主府去出了问题，不然肯定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在艾莉卡的带领下，二人急匆匆的来到教堂的救治室。这里一般用来帮信徒诊断一些小病小痛，在遇到像727号这种受伤严重的患者，医师明显显得有些束手无策起来。 “神父先生！” 见到埃克托的到来，医师像是见到了救星，一下子从椅子站起。 “你们都写出去吧，这里留我们两个处理。” “可是······” 医师犹豫的看了一眼满身是血的古德里安，说实话，他觉得这位似乎比床上的人还更加需要急救。 “交给我就好。” 埃克托推着医生走出了救治室，顺便将门锁上。 “你不觉得今天的神父有点奇怪吗？”门外，医师挠了挠头问道。 “好像是有点，”艾莉卡疑惑的想了想，神父刚才摸自己头的时候确实有些心不在焉，但她毫不在意的说道，“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了吧。” 救治室内。 “是炸伤。” 在简单检查了一下727号的伤口后，埃克托准确的得出了结论。 “炸伤？” 古德里安觉得有些难以想象。 “没错，而且根据他身上的火药残留来看，还是被爆炸物炸伤的。” “爆炸物？”这下子更加难以想象了，西部这一带会制造爆炸物的似乎只有教会，727号总不能是被自己人给打伤了吧？ “别忘了你们说的米蒂斯也曾是未来教会的人，她说不定还留着未来教会的装备。” “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我们得抓紧时间救下他的命。”埃克托探了下727号的鼻息，呼吸已经紊乱，情况绝不容乐观。 “要不我去叫巴斯特先生来？”古德里安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位无所不能的天灾。 “魔人能不能进教会先放着不谈，单单你过去的功夫727号就已经死上不知道多少回了。”他的想法立刻遭到了埃克托的否决。 “那该怎么办？”古德里安有些焦急的问，虽然他和727号也不是很熟，但也不想对方就这么轻易的死去，“这里要是有教会的医疗设备就好了。” “那玩意太大了，功耗也高，不是小教堂所能配备的。”埃克托摇摇头，“现在最好的治疗方案就是你。” “我？”古德里安有些不明白。 “没错，就是你。不死人的血有着疗愈的功效，现在也只有你能救他了。”埃克托将一把小刀递给古德里安，“开始放血吧，尽量浇在他的伤口。” 由于从小在教会里长大，古德里安就没听过多少关于不死人的事情，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血居然还有这种功效。眼下情况紧急，不管是真是假，他也得试一试，反正不死人的血也不值钱。 古德里安干脆利落的割开自己的手腕，尽可能的将血喷洒在727号的身上。伤口一接触到血液，立刻就冒起了热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有效！ 见到这一幕，古德里安心中大喜。为了让血流的快些，他又割开了一道口子。 看着正在放血治疗的古德里安，埃克托像是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语道“为什么偏偏在他要死的时候突然有个不死人突然冒了出来，如果说是巧合的话，这未免也太巧了。难道这就是远古者们所说的【剧本】吗？” “您说什么？” 随着放出的血越来越多，古德里安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在经历这几次的死亡之后，他逐渐开始享受起这种濒死的感觉起来，这种感觉真的很让人上瘾。 “再喂他喝点血。” 思绪被打断，埃克托站起身，用小瓶装了点古德里安的血，送入了727号的嘴中。 “咳咳咳！” 伴随着血液入喉，727号的情况有了立竿见影的变化，苍白的面容逐渐红润起来，呼吸也渐渐平稳，只是依旧昏迷不醒。 “就这样吧。”确认727号的身体没有问题之后，埃克托同古德里安说道，“先把他放在一边，该来谈谈我们之间的事情了。” “您稍等，我现在有点头晕，不太方便说话。”古德里安反手用刀在自己脖子上用力一抹，头一歪就此死了过去。片刻之后，伤口愈合，他重新抬起头，神采奕奕的说道，“现在好了！” 埃克托嘴角有些抽搐，他早就听说不死人都对死亡上瘾，之前还有不相信，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 “跟我来吧。” 埃克托领着古德里安一路来到了仓库，伴随着大门的打开，古德里安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这里是军火库吗？这么多武器！” “没什么可惊讶的。”埃克托淡淡说道，“该惊讶的还在后头。” 二人在一块巨大的白布面前停了下来。埃克托用力一拉，将白布扯下，露出了天使真容。 “·······机装天使。” 只要是教会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听过这个名字。但古德里安从未想过自己能够亲眼目睹天使的真容，他被如此神圣的美所震撼，情不自禁的单膝跪地，在胸口上画上三角，口中颂出圣歌。 “在那一日来临，您会用手中的利刃斩断丑恶的枷锁，用火焰焚尽污秽的血脉，从此世间再无人颂那伪神的名号，无罪者将迈向未来。” 抚摸着天使的机身，埃克托略显自豪的说道:“我曾是教会的黎明之首，这就是我的座驾，机装天使【加百列】。” 古德里安立刻瞪大了双眼，他也想过埃克托的地位很高，但没想到居然曾经是位居教会顶点的黎明之首。 【黎明之首】是所有先驱者的首领，可以说是整个教会的大脑，是除了未来教皇地位最高的存在。 一般情况下，如果有神父突然和自己说他是曾经的黎明之首，那古德里安多半会觉得他疯了，但如果对方身旁站着一架机装天使，那情况就不一样了，古德里安几乎没有任何怀疑就信了埃克托的话。天使给他带来的震撼实在太大了。 “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是胁迫者与被胁迫者，而是合作者。”埃克托说道，“合作需要诚意，现在我把我最大的秘密都告诉给你了，希望你能满意。” “只要是我能做的，我都尽力而为。”古德里安苦笑，事已至此，他也没得选了。 “我需要你帮我杀死727号。” 第28章 除恶 “您说什么？”古德里安不可置信的问道。“杀死727号？可是我们刚才才把他救下来！” “准确的说，是杀死寄宿在他体内的怪物。”斜靠在机装天使的腿部，埃克托慢悠悠的说，“那样的话他也会死，就结果而言差别不大。” “那为什么不在刚才就杀死他，这样一来不就结束了？” “事情没那么简单。”埃克托冷笑，“那个怪物现在被禁锢在727号的体内，一旦727号死去，他就可以重新选择宿主，到时候就没人能找到祂了。” “既然您都做不到杀死祂，那我又怎么能做到？” 总不能用自己血把怪物喂到撑死吧，古德里安心说。 “别急，所以我们需要用到一样东西，圣者安息之棺。刚才我只说恶者横行之门的效果，并没有讲圣者安息之棺到底有什么用。它能够将所有人的负面情绪给无害化，正是727号体内那个怪物的天敌。”埃克托继续解释道，“当年也正是有这个东西我们才能将祂压制在727号体内，本以为一切都万无一失，却没想到如今还是让他钻了空子，到了现在不得不铲除的地步。” 埃克托的话里似乎有着一个很复杂的故事，古德里安有些好奇，但不敢问。 “等到我们取回圣者安息之棺，你只需要找到机会将它拿到手里，然后念出咒语就行了。”埃克托看着古德里安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这样一来我们之间的合作就结束了，我会帮你保守秘密，你还能回到教会继续工作。” 古德里安思索一下，开口问“咒语是什么？” 说到底他和727号也不是很熟，如果拿他的命能换自己的安稳生活的话，古德里安还是下得去手的。 “很好，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埃克托露出满意的笑容，“咒语是‘天国不存，荣光不复，请圣降临。’” “天国不存，荣光不复，请圣降临。”古德里安跟着重复了一遍，确保自己能记住。 埃克托来到古德里安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到时候就交给你了，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那您呢，为什么您不亲自使用圣者安息之棺，而非要交给我？”古德里安突然想起了这个重要的问题。 “我和那怪物有着契约，所以我不能亲自动手除掉祂，只能拜托别人。” “而且我们拿到的大概率会是恶者横行之门，想要快速净化它，必须献上一个纯净的灵魂。” “您的意思是？” “我会用我的血给你创造使用圣者安息之棺的机会。”埃克托平静的说道，“这样一来你的秘密也不会再有人知晓。” “这样真的好吗？”古德里安看了一眼高大的机装天使，“您可是······” “身份并不重要，你要知道，”埃克托微微笑了起来，眼睛里却是深邃的绝望之色，“所有人都会死的，在那一日来临之前死去反而是一种解脱。” “预言之日吗？” 同为教会的一员，古德里安也听过这个预言。说是在第七轮太阳陨落的时候，世界就会迎来毁灭。为正是为了迎接这一天，未来教会一直在准备着求生的手段，以确保自己能够在末日之后迎来救赎。 “无知对你来说是件好事，而我就是知晓了太多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的。”埃克托叹了口气，恢复了正常，“如果能活下去的话，别再当运输员了，再过几年世界就不会这么太平了。” “现在让我们去看看727号怎么样了。” 古德里安和埃克托离去了，留下机装天使无言伫立在黑暗之中，如同一尊庞大的雕塑，然而在不经意间，它的手腕微微动了两下。 ······ 伦底纽姆大教堂，救治所。 当二人进来的时候，727号已经醒来，正坐在床边观察着自己的左手。见有人进来他飞快的将手藏到了身后，看到是古德里安与埃克托后，默默掏出手，戴上了手套。 古德里安有些心疼的看着那对自己借给埃克托的手套，原本锃亮的皮革已经失去了光泽，到处都是破损的痕迹，不少地方都已经焦了。 “城主是【现实主义】的同伙。”727号言简意赅，一句话把自己的遭遇给解释清楚了。当然，他的情况其实也能猜个大概出来。 “这可不太好。”埃克托耸耸肩，“我还有位‘朋友’刚才暂且交给卫兵保管去了，想必现在是见不到了。” “你们也遇袭了？”727号问。 “是啊，对方的势力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已经敢明目张胆的的对我们出手了。”埃克托顺手拿起桌上的小刀，将上面古德里安的血用手帕一点点擦干净，“只希望我们的巴斯特先生没有暴露，不然计划恐怕要实行不了了。” 没人说话，现在他们也只能相信魔人的实力。敌暗我明，巴斯特能否带来情报对于他们的下一步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我是怎么被治好的？”727号摸了摸自己的身体，记忆中自己似乎被手榴弹伤的很重，现在却已经见不到一点伤痕。这种医疗水平在这种小教堂绝对做不到。 “谁知道呢，可能是你本身身体素质好吧。”埃克托面不改色的说道。 这种话自然骗不过727号，他的身体情况他自己再清楚不过，受了那样的伤就算不死也要半残，除非是躺进医疗舱，不然不会好的这么快。 他怀疑的盯着地上的血迹看了好久，看的古德里安紧张的冷汗直出，只恨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想起把地上的血渍清理掉。 好在727号似乎并不知道不死人的血能够救人，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总之我们现在已经被人盯上了，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埃克托站起身，握住门把准备离开，临走想了想嘱咐二人道，“你们今天就先呆在这里吧，我想对方应该还不至于敢强闯教堂。至于情报，我会想办法送到巴斯特手里的。” 第29章 如何获取情报，其一 “我和你们讲，教堂那个该死的神父根本就不是人！”坐在吧台，格雷森大口喝着劣质的啤酒，相当气愤的同身旁的酒客吹嘘，“本来啊，我一刀都捅他心脏上了，你们猜怎么着？他居然还活的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 “不可能吧，人怎么会被捅了心脏还不死。”有酒客对他的话提出了质疑。 “他是人？我呸！”因为喝了太多酒，格雷森那一只小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线，另一只眼睛倒是依旧大的吓人，乍一看像是只有一只眼睛。他恨恨的吐出一口痰在地上，继续说道，“我把刀子拔出来一看，他那身体里哪有什么心脏，什么血管，全是密密麻麻的金属线路，在里面自己还会动呢！” “他们未来教会不是最重视什么血统的纯度吗？怎么会把自己的身体弄成那个模样？”有人问。 “未来教会的纯度说的是人血液中没有被污染的部分的占比，这个占比高于百分之九十人就会是原人，反之就会出现各种异变。”新推门进来的客人听见了他的问题，还没来及坐下就自顾自的答道，“教会认为神赐下的力量都是污秽之物，是玷污人类本源的毒血，因此一直在想办法剔除这一部分。而最新的进展就是用机械替换血肉，既然身体里都没有了血液，就没有污染可谈。” 客人戴着宽大的兜帽，遮住了脸庞。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坦然在格雷森的身旁坐下，将一枚铜币递给服务员。 “一杯酒，谢谢。” “喂，小子，这里是异变者酒吧，你懂不懂规矩！”有人终于反应了过来，大声呵斥这位陌生客人的无礼。 “我懂，我懂。要在点单之前先展露下自己异变的部分是吧？”客人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将自己的袖子撸起，露出一只漆黑的尖锐利爪来，“这样可以了吗？” “可······可以了。” 酒客的声音一下子小了下来，有着如此明显异变特征的肯定是十分强大的异变种族，就凭他是绝对惹不起的。 服务员对他的态度也变得出奇的恭敬，飞快的将啤酒端上，杯中的啤酒多的几乎要溢出来。 和原人的谈异变色变不同，异变者以异变程度为尊，你异变程度越明显，你就越受人尊敬。 客人又抛出一枚铜币给服务员，朝着身旁的格雷森挑了挑眉。 “给他再来一杯。” “啊，谢谢。”望着手中满满的啤酒，格雷森有些受宠若惊。 “和我再讲讲那个神父的事情。” “那个神父的手臂还能变成像枪一样的模样，你们见过教会他们用的那个枪吧？就是那个长长的铁管子·······” 格雷森的话还没说完，客人突然按住了他。他疑惑看向客人，哪怕坐在旁边，他依旧看不清兜帽下的那张脸，只看清一双金色的竖瞳正注视着他。这双眼睛不似人的眼睛，更像是······魔鬼的眼睛。 格雷森的酒瞬间醒了，吓得他从椅子上跳起。 客人缓缓开口“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说点别的。比如······是谁派你去杀他的。” 坏事了，是来问罪的！ 格雷森第一反应就是逃跑，他今天好不容易才被人从审讯室里救出来，他可不想再被捉回去。 但客人的速度比他更快，还没等他身子动起来，就已经抢先一步将其按在了桌上，刚装好的啤酒全洒了出来。 “干什么！” 几乎酒馆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愤怒的看向客人。 在异变者酒馆里，你异变程度高，横一点没关系，但如果想闹事，那还是不允许的。 我们这么多人难不成还打不过你一个人吗？ “你们确定要为了这个人和我动手吗？”客人按住格雷森，扫视众人一圈。“真动起手来，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他的衣袍突然爆开，露出里面一身漆黑的鳞片，伴随着一吐一吸，不断有淡蓝色火焰从缝隙间喷出。 魔人。 所有人这下子全认出来了。 “怎么样？想动手的可以开始了。” 在魔人金色眼眸的注视下，所有人都默默坐了下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继续喝起自己的酒来。 “这就对了。” 魔人狰狞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像是拎条死狗一般，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格雷森带出了酒馆。 等待魔人离去了好久，才有客人敢说话。 “以后八成见不到这个邪眼人了。”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 魔人拎着格雷森拐进了酒馆旁边的小巷，在那里蹲坐着的混混在看到他那庞大的身躯后都纷纷识趣的逃走了，为二人空出了谈话的场地。 格雷森被随手扔在了地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色物质缠住了他的手脚。 他试图对眼前这个魔人使用邪眼，但魔人只是回瞪了他一眼，他那一直引以为豪的邪眼就止不住的流出血来。 疼痛让他彻底认清了现实，两人的等级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于是他不再抵抗，老实等死。 “看来老实了。”魔人蹲下身子，看着格雷森问道，“现在想说了吗？” “您问啥我说啥。” “很好。”魔人笑了，露出一嘴尖锐的牙齿。有一瞬格雷森以为对方想要吃掉自己。“是谁派你杀神父的？” “是杀手公会！” “具体一点呢？雇主是谁？” “我不知道！” “听着，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雇主是谁。”魔人用利爪按住格雷森的脑袋，二人贴的是如此之近，格雷森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炽热的吐息，“我自有办法从你的脑子里把情报翘出来，但那么做的话，我可不保证你的灵魂还能完好无损。” “告诉我，雇主是谁！” 格雷森只觉得裆下一湿，他堂堂杀手居然会被吓到尿失禁。此刻的他已经被吓破了胆，也管不得什么职业操守，绝望的喊道“是······是弗朗罗！虽然他没有说，但我们大家都知道他是给卡莱男爵干活的！” “很好，感谢你的配合。” 魔人将害怕的昏过去的格雷森随手扔在地上，他的背后张开漆黑双翼，伴随着一阵强劲的气流，他那庞大的身躯冲天而起，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下一个是莱昂纳·威尔姆斯。” 第30章 如何获取情报，其二 “夜深了，老爷，您还是早点休息吧。”仆人将浓咖啡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轻声提醒道，“熬夜对身体不好，您看·······” 桌前的男人身体瘦削，脸颊微微凹陷，因为过度用眼的缘故，眼睛泛红发肿。但这一切并不影响他工作的效率，他的眼珠飞快的转动，在一份份文件上扫过，手中的笔就从没停下来，不断重复的在纸上签上莱昂纳·威尔姆斯这个名字。 “现在伦底纽姆正值多事之秋，我又怎么能休息。”莱昂纳的声音显得很疲倦，像是快要溺死的人刚刚爬上岸，“没什么事你就先去休息吧，这里留我一个人就好。” “可是老爷，您的身体······” “没有可是，快走吧。”莱昂纳打断了仆人的话，语气中除了疲倦以外还带上了深深的焦虑。 这和仆人印象中那个一向冷静优雅城主大人有些不符，他只当是自家主人操劳过了头，于是在应和一声后便战战兢兢的退去。 门关上了，屋内安静的出奇，只听见笔尖摩擦纸张的微小声响。 “现在旁人都退下了，我想我们可以谈谈了。”莱昂纳突然停下笔，抬头看着自己的前面说道。 “厉害，怎么发现的。”光线微微扭曲，巴斯特现出身形。 他感到些许惊讶，虽然他并未刻意隐瞒自己的存在，但也绝不是像莱昂纳这种普通人能够轻易发现的。 “这座城主府我请过术士布下法阵，这里的一切我都能知晓。”莱昂纳如实相告。 “难怪。”巴斯特咂舌，他本想给这位城主来个惊喜来着，却不曾想居然提前被发现了。 莱昂纳与眼前这个金发男人对视，他的眼神固然疲惫，却见不到一丝惧色“你就是米蒂斯说的那位魔人吧，我们之间还有商讨的余地吗？” 他的这番表现倒是让巴斯特来了兴趣，他本以为会是个胆小怕事，唯米丝蒂是从的走狗，现在看来似乎还不是那一回事。 “你似乎并不怕？” “有什么可怕的，今早我下令动手的时候就已经有所觉悟了。”或许是觉得巴斯特的这个问题过于愚蠢，莱昂纳冷笑道，“倒是你这么晚才找到我，说明你们的联络似乎有些不太顺利啊。” 巴斯特直接无视了他的嘲讽，直接了当的问道“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 “绝无可能。”莱昂纳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你应该知道我作为魔人可以直接把你灵魂抽出来审问，”巴斯特眯起双眼，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一步一步朝着莱昂纳逼近，“只有一次坦白的机会，说，还是不说？” 面对气势夺人的巴斯特，莱昂纳平静的闭上双眼，淡淡说道“我们威尔姆斯家族绝对不会背叛盟友。” “有趣，我倒是好奇你是为什么要和米蒂斯合作了。”巴斯特打了个响指，“爱丽丝。” 没人回应。 望着静悄悄的屋内，巴斯特显得有些尴尬，他不信邪的又打了个响指“爱丽丝？” “来了，来了！” 这一次终于有了反应，爱丽丝的声音自巴斯特的身后传来。一个虚幻的身影的出现在屋中，女孩的头发凌乱，身上还穿着蓬松的睡衣，怎么看都像是才睡醒。 “怎么这么晚了还叫我？”她有些责怪的问。 “抱歉，帮我审问一下他的灵魂。”巴斯特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这不是你最喜欢干的事情吗？” “有灵魂可以审问？”爱丽丝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这可不是你喜欢干的事情。” “今天特殊情况。”巴斯特耸耸肩，“让你爽到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 爱丽丝兴奋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一只漆黑的鬼手从她的后背伸出，巴斯特配合的将莱昂纳的嘴巴撬开，让鬼手伸了进去。 一个半透明的球体被鬼手硬生生从嘴里抽了出来，这便是人类灵魂的模样。伴随着灵魂的离体，莱昂纳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而后便没了动静，像是死了一样。 “啧，是个病鬼，不知道能玩多久。”看了一眼鬼手收回来的灵魂，爱丽丝有些嫌弃的说道，“别一会就玩坏了。” “别玩死了，”巴斯图提醒道，“记得规矩。” 爱丽丝毫不在意的摆摆手“我知道，我知道，我怎么可能坏了规矩，除非我哪天不想活了。” “我怕你一失手就给他吃了。” “你要一起来看看吗？”爱丽丝问。 “那还是算了。”一想到恶魔审讯灵魂的场景，巴斯特就有些反胃，直摇头道，“等下你把记忆共享给我就行。”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胆小。”爱丽丝朝着巴斯特吐了吐舌头，身体消失在了空中。 在爱丽丝消失之后，巴斯特赶紧抓紧时间在屋中布下了结界。他深知等下莱昂纳发出声音会多么的惨绝人寰，如果不这么做估计明天的报纸头条必然是城主大人深夜遇害。 惨叫声如期而至。 “啊——————我说，我什么都说！放了我吧！” “早这么干不就好了，非要装什么好汉。” 望着疼的猛翻白眼的莱昂纳，巴斯特有些不忍的摇摇头。嫌吵着的他也在自己的耳边也设下隔音魔法，顺手翻阅起了桌上的文件。 半小时后，爱丽丝意犹未尽的回来了。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她念念不舍的操纵鬼手将灵魂重新塞回莱昂纳的身体，“我还没玩够他就已经快死了。” “有的玩就不错了。”巴斯特和爱丽丝虚幻的手掌对碰，关于莱昂纳的记忆立刻共享了过来。一并过来的还有刚才审讯的记忆，巴斯特差点没恶心的当成吐下来。 “你这家伙！” 当他准备找人算账的时候，爱丽丝已经跑了。 “算了，先把情报传给他们要紧。” 巴斯特看了一眼要死不活的莱昂纳，确定对方已经昏死过去，这才张开手掌，一部分黑色液体从他的手上剥离出去，凝聚成一只乌鸦的模样来。” 乌鸦歪着头与巴斯特对视，等待着对方的命令。 “去告诉我的契约者，”巴斯特面色凝重的说道，“现在的卡莱男爵就是米蒂斯，让他们都小心点，这几天不要再离开教会了，老实等我周二的消息。” 打开窗户，乌鸦立刻振翅飞向夜空。 “原来【剧本】是这样的发展的吗，那家伙真是一如既往的恶趣味。”望着朝着朝着教堂方向飞去的乌鸦，巴斯特如此自言自语道。 第31章 恶者横行之门 “旧世界是罪恶的，在那里，你找不到哪怕一个义人。因此神取来硫磺与火，从天上降下，将那罪恶连着源头一并焚尽。” 黑暗的长廊中女人幽幽诉说着过往，信徒于他的两侧站立，手持煤油灯，灯芯微弱火光照亮的，是一张张狂热的面庞。 “七名恶徒沐圣火而不死，他们问神，为何如此？” “神说，此世之恶甚重，声闻于我，此番作为，皆为救赎。” “恶徒不信，仍存愤懑。神便赐下恩典于人，令其见证新世界，约在见证人之恶后令七日降下，唤灾厄，惩世人。” 女人突然转过身来，振臂高呼“唤灾厄，惩世人！” 信徒们纷纷将手中的煤油灯掷地，齐声高呼“唤灾厄，惩世人！” 打翻的油灯在地上燃起大火，将长廊的壁画照亮。 壁画上的太阳已经坠下，大地到处燃烧着火焰。战火在世界各地点燃，巨龙的庞大身影遮天蔽日，巨大的触手破开地面，直插云霄，天地被扭曲成一片漩涡。人们四散而逃，恶魔则在空中起舞，嬉笑着看着这一切。 每一张壁画上都有着一个古怪的黑影，他与旁人有着明显不同，没有脸庞，任凭周围人露出怎样绝望的模样，他也始终保持着赶路的姿势，直到最后一张壁画，他终于停了下来，他抬起手，像是在向谁质问，可在他的面前却什么都有，只有一片模糊的色彩。 火焰并未漫上信徒的身体，而是如同有生命一般自发朝着女人的身边汇聚。女人轻抬手臂，火焰便凝聚成一枚硕大的光球落入她的手中。 在信徒们期待的目光中，女人将光球缓缓捏碎，瑰丽的流光在长廊里一闪而过，无数光点散落在空气中。信徒们争先恐后的去捕捉这下光点，像是在吃某种食物一样将其囫囵吞下，他们每摄入一点，脸上的狂热就会增长一分。 当他们因为分配不均而大打出手的时候，女人已经推开门，到了门的另一侧。 门后是一个宽敞的圆环大厅，只有女人站着的这扇门点燃着灯火，其余地方都隐藏在黑暗中，隐约可以看见站着不少人影。 “米蒂斯大人，莱昂纳那边已经暴露了。”一进门就有侍从上前同她汇报，“我想您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无妨，这些都是我留给那些愚人的一些小小提示罢了。”米蒂斯摆摆手，示意侍从不必惊慌，“比起这些，弗朗罗，告诉我灾厄器的准备怎么样了？” 被点到名字的壮汉立刻上前，单膝跪地，低头说道“灾厄器吸收负面情绪的速度很快，现在已经彻底转变为恶者横行之门了。” “很好，这又是人类无可救药的一项铁证。”米蒂斯露出满意的微笑，“把它拿上来，我要亲手试一试这灾厄器的力量。” “是！”弗朗罗没有起身，只是回头大吼道，“把灾厄器带过来！” 听到弗朗罗的声音，黑暗中有了些骚动，过了一会，二人押着一名神志不清的疯子走上前来，疯子的手上抓着一个只有手掌大小的黑色袖珍棺材，嘴里不断嘟囔着类似“我是世界之王！”的话语。 意志不坚定的人持有恶者横行之门就会被恶念反噬，变成毫无理智的疯子，就像眼前这人一样。 米蒂斯看着疯子，没有任何同情。为了加快转换的进程，他们找到了这个走投无路的赌徒，让其成为了灾厄器的临时主人，没想到这才一天他就已经疯成了这样。 米蒂斯上前一步，打算从疯子手里拿过灾厄器。 意识到有人想要从自己手中抢走宝物，疯子下意识发动了恶者横行之门。 “善为虚，恶为真，公义不复，恶者横行！” “所有人都退开！” 米蒂斯也是大吃一惊，她也没想到在没告诉咒语的情况下，持有者居然能够自己领悟到咒语。 伴随着疯子的咒语，棺材门缓缓打开，浓厚的血雾从中涌出，在所有人的头顶汇聚成漩涡，漩涡的中心，缓缓浮现出一张没有面庞的脸来。 在见到这张脸的时候，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目光变得呆滞，纷纷跪倒在地，臣服在疯子脚下。 “哈哈哈，我乃世界之王！”见到这一幕，疯子得意的高举双手，大声喊道。 可惜下一秒，一根粗大的触手就刺穿了他的心脏。 “感谢你对计划的贡献，”此刻的米蒂斯已经彻底变成里界生物的模样，可怖扭曲的脸上也根本找不到一个类似于嘴的器官，说到底，声音究竟是不是从脸上传出来的也不一定。“现在该请你去死了。” “你怎么敢！” 疯子眼睛一瞪，刚准备说点什么，几根触手就缠了上来，裹挟着他融进了米蒂斯的体内。 米蒂斯拿过恶者横行之门，重新将棺材板合上，无面在血雾中不甘的扭动了两下，最后还是被回到了棺材里。但众人却没有好转的迹象，已经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醒来。”米蒂斯重新恢复人形，用手握住恶者横行之门，朝着众人下令。 在她的一声令下，所有人这才回过神来，跪在地上茫然的看着彼此，又看看米蒂斯，没有一个人敢先站起来。 “嘻嘻，这玩意还真是厉害啊。”黑暗中有女孩的声音传来，在这大厅之中居然还有一个人没有受到影响，“说实话我都有点吓到了。” “这还不是它的最终能力，”米蒂斯反复摸索着这黑色的棺材，狂热的眼神里满是期待，“等它化作呼唤深渊之钥，这个腐朽的世界就将迎来终结，而届时，我将成为神的第一灾厄使，为这些愚蠢的凡人降下天罚！” “好好好，我才不管世界是毁灭还新生，”与米蒂斯的狂热不同，女孩的声音显得兴致缺缺，“只要你能让我看到乐子就好啦。” “你会看见的。”米蒂斯将恶者横行之门放在掌心，她的血肉逐渐蠕动，缓缓将这件灾厄器也融进了身体。“等到周二的晚上，一切就结束了。” 第32章 对峙 “恐怕你是等不到周二了。”在周围一众狂热的赞美声中，突然传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仍沉浸在兴奋之中的米蒂斯下意识皱了皱眉，寻声望去，位于她身后的大门被缓缓推开，血立刻漫了进来，染红了纯白的地毯。门后刚才那些还在贪婪捕食光点的信众们此刻都已化作一具具无头尸体，血汩汩从他们的脖颈流出。 造成这一惨剧的是，是一名金发青年，在杀了那些人后，他的衣服依旧洁白如雪，与脚下的鲜红的血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来了。”见到男人米蒂斯也是有些惊讶，她故意透露情报出去固然不假，却没想到魔人行动速度居然这么快，当晚就找上门来。 要知道这里可不是卡莱男爵的宅邸，而是一栋位于伦底纽姆边缘的别墅。和富人区有着相当一大段距离，印象中她并未和莱昂纳透露此地的存在。 “有人点名要你手上的东西，我当然不睡觉也得拿回来。”巴斯特笑眯眯的说道，语气和善的像是在和老朋友叙旧，“我可是很敬业的。”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米蒂斯还是感到不解，在她计划之中巴斯特现在应该在卡莱男爵的宅邸才对。 “这就得问你的盟友了，他似乎也不大信任你，在背地里调查很多事情呢。”巴斯特慢悠悠的朝着米蒂斯走去，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双手却已经完成了魔人化。“比如说，你还请了个外援之类的。” 他一步迈出，身体彻底变成怪物，第二步还没踏出便已消失在了原地。 米蒂斯立刻转身，她的手臂如树枝般开叉，未卜先知般在巴斯特出现的位置上提前伸出了无数肉触手。 下一秒巴斯特才出现在这个位置，望着呈网状朝着自己扑来的肉触手，他不爽的啧了一声，背后伸出翅膀，在空中二次转向，躲了过去。 这些恶心的肉块固然伤害不大，也没有毒性，却会强行将触碰到生物全部向着自己的模样转化，就算是他碰上了想要解决也很麻烦。 肉触手在伸长到一定程度后便自动从米蒂斯的身上剥离，落在了几名围观的信众身上。这几个倒霉鬼在被碰上的瞬间，身体就像是淋到浓硫酸，浑身散发出白烟，血肉肉眼可见的开始扭曲，不一会就变成了一堆只会在地上蠕动的肉块。 不光是他们，就连目睹这一切的其他人身上都开始产生了变化，有的眼睛猛然爆开，有的从身体里突然长出触手，哀嚎声，惨叫声，一时不绝于耳。 几道血红的锁链从米蒂斯看不见的死角伸出，虽然米蒂斯本人并未察觉，但她的身体却自动给出了反应，在后背的位置隆起几块巨大的肉瘤，触手从中破出，与锁链缠绕在了一起。 等察觉到自己后背的变化，米蒂斯才后知后觉的看向自己的背后。 “真不公平，怎么是一打二啊？” 见到这一幕，巴斯特知道这是寄宿在米蒂斯身上的里界生物在自发的保护宿主，他很是不爽的收回锁链。这些触手的力气大的出奇，而且也没有灵魂，他的这些抽魂锁链根本起不上一点作用。 触手失去了目标，在半空中空甩了两下又飞快缩回了米蒂斯的体内。 “原来魔人也不过如此，给我去死吧！”见到这一幕，米蒂斯一下子变得自信起来。她猛地抬手双手，在她的呼唤下，这次不仅是她的身体，就连那些被污染的信众身上都开始不可控的涌出大量肉触手，如同水中舞动的水草一样争先恐后的涌向飞在空中的巴斯特。 见到这么多肉触手朝着涌向自己，巴斯特只觉得头皮发麻，属实有点恶心。出于对刚才爱丽丝的报复心理，他决定让对方也看看这种画面。 “爱丽丝，一起上！” 不出预料的，这次依旧没有反应。 “真是没用的家伙，看来还是得靠我自己。”巴斯特心有不甘的撇了撇嘴，振翅飞到最高处，全身鳞片流泻出薄纱般的蓝色流火，伴随着一声足以扭曲心智的嘶叫，周围空间开始裂开，从裂缝处可以窥得魔界的一角。 黑色的魔焰如同泪水从裂隙处流出，朝着地面落去，肉条几乎毫无抵抗力，轻而易举的就被烧成了灰烬。 虽然下面还有不少人活着，但是这帮人多半已经被里界生物污染，和死了也没什么两样，一把火烧了还省的他们继续造成污染。 魔焰焚烧的不仅是肉体，还有灵魂，凡是沾到一点的人连喊叫声都发不出来，因为在肉体燃烧起来之前，他们的灵魂就已经化为了灰烬。 这是一场无声的杀戮。 黑炎遮蔽了地上的一切，巴斯特也不敢轻易靠近，毕竟这玩意不分敌我，逮到谁就烧。他只能在空中警惕的观察着四周，他提防的不仅仅是米蒂斯，还有那位到现在还未露面的未知外援，也不知道他究竟在不在这里，打了这么久也见不到个人影。 说好的外援呢，怎么光看到老板在打架啊？ 黑炎渐渐散尽，地面上已经见不到一个活人，到处只看到的焦黑的残骸。 巴斯特小心翼翼的飞回地面，在米蒂斯原本站着的地方，只剩下了一枚巨大的肉茧。 在他的注视下，肉茧逐渐开裂，里面空空如也。 跑了？她居然就这么跑了？ 巴斯特觉得有些难以想象。 不是姐们，你刚才喊那么大声，一副要和我同归于尽的架势，结果转头就跑了？ 他有些气愤的抬起手，将地上的肉块都烧成了碎渣。 “别看她刚才气势那么足，其实已经到疯狂临界了哦？”空荡荡的大厅，传来女孩的声音，“再不跑就只能死在这里或者发疯了呢。” “果然他们说的外援是你啊，难怪半天没个动静。”巴斯特收敛表情，厌恶的向后退了几步。“琼妮丝。”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呢，我好开心！”从阴影中走出的是一个娇小的女孩，穿着素白的纱裙，可爱的脸上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 “谁会记不得你呢，毕竟你可是大名鼎鼎的第七天灾，走哪哪里完蛋的【享乐之声】啊。” 月光从破碎的屋顶洒下，将女孩的半边脸庞照亮，照出来的竟然是半张恶鬼的脸。 第33章 缓冲 “该死的，这个魔人怎么会这么强大！” 米蒂斯狼狈的走在阴暗的小巷中，脸上尽是不甘之色。 魔人的力量比她想象的还要强大，就算借用了里界生物的力量也难以与那黑炎抗衡。 更加糟糕的是，或许是因为两个世界的排斥作用，在里界生物附身的情况下，她居然还无法使用恶者横行之门，就算想要偷袭也根本做不到。 当时如果继续和魔人耗下去，她迟早会跨过疯狂临界，肉体与精神都会朝着不可控的方向转化。她还有计划要完成，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里失败。 米蒂斯试图扶住墙壁稳住身形，可她的手才触碰到墙壁便化作了一滩肉泥掉在了地上。 望着自己烂掉的右手，米蒂斯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如果此刻有镜子的话，她就能发现自己脸庞其实和右手已经没什么两样，同样都是一团模糊不清的肉糜，各种器官夹杂在肉中，像是临时嵌上去的石块。 “该死的，已经维持不了自己的形态了吗？” 米蒂斯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在黑暗中去努力回想自己原本的模样。 可是她本来究竟该是个什么模样？她已经无从记起。 里界生物此刻依旧在她的脑海中呢喃，在那疯狂的呓语声中，那可怖的模样反而越发清晰起来。 米蒂斯的身体再次开始变化，断手重新生长，长出来的却是一根根长满细小眼睛的触手，脸上的肉如同沸水，不断翻腾，每滚动一起，她脸上属于人的那一部分便少上一份，变得越发诡异。 糟了，不能继续往下想了！ 在意识发生短暂的中断后，米蒂斯艰难的夺回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她自己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里界生物开始反客为主，不断尝试掌控这具肉体。 更糟糕的是，藏在体内的恶者横行之棺也在无时无刻的污染着她的精神，让她的处境变得越发艰难。这东西在自己精神稳定的时候一直很安顺，可谁知在关键时刻突然发生了暴动，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必须想办法自救。 米蒂斯身体从中间突然开裂，在裂口处，刚才被吸收下去的疯子被缓缓吐了出来。虽然他的五官已经有些模糊，但好歹勉强还能看出人类的样貌来。 照着这个疯子的身体，米蒂斯开始一点点构筑起自己曾经属于自己人类的样貌来。吞噬这个家伙本是无心之举，却没想到在此刻居然救了自己的命。 夜色渐深，万里无云，唯有月光明亮。 米蒂斯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与里界生物的拉锯中她早已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对于她来说，每一秒都近乎是永恒。 好在她最后还是成功了，里界生物不甘的重新退居幕后，她又重新恢复了人类的样貌，只不过她重塑的模样更加偏向于脚下这具流浪汉。 “哈，哈，哈。” 劫后余生的米蒂斯大口喘着气，汗水顺着她的额头不断滴落，在地上形成一块水洼。但这其实是好事，毕竟里界生物可没有流汗这一个概念。 精神稳定下来后，恶者横行之门也重新遭到了压制，不再继续躁动。米蒂斯甚至能感受到体内的里界生物此刻正有些好奇又有些忌惮的试探着这古怪的东西，不明白为什么这东西为什么没遭到自己的同化。 这东西可是神造物，岂能是你们这些低等的怪物所能染指的。 米蒂斯固然与里界生物精神共享，不过他们并理解不了互相的思想。他们的思维在彼此看来就是一串毫无意义的呓语，因此里界也听不懂米蒂斯的嘲讽，仍旧在不断的对恶者横行之门发起试探，试图将其同化。 “看你刚才走的那么急，我还以为你要完蛋了呢。”琼妮丝蹦蹦跳跳的走进巷口，见到米蒂斯还活着，居然有些小失望。“要是你完蛋了我就可以把灾厄器拿过来玩一玩啦，其实我也对那玩意蛮好奇的。” “刚才你为什么只是看着？魔人差一点就要了我的命！” 米蒂斯愤恨的看向对方，若不是刚才她选择了袖手旁观，自己也不会搞得如此狼狈。 “我们的交易里可没提到我要当你的保镖哦？”看出了米蒂斯的想法，琼妮丝歪着脑袋，无辜的说道，“你只是请我来帮你唤起伦底纽姆所有人的欲望，也没说要我和巴斯特打架啊？” “那家伙讨厌的很，一点欲望都感受不到，要对付起来可麻烦了，谁会没事找他打架啊。”琼妮丝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嘲弄的说道，“除了你这个傻瓜，居然还想把情报故意泄露给他，要是我肯定就找个地方躲着，等时机成熟了再找他们的麻烦。” 米蒂斯没有说话，她承认琼妮丝的话有道理，她确实是有点轻敌了。可事已至此，再懊恼也没有办法了。魔人迟早会再找到自己，看来得冒着风险将计划提前了。 “城里的种子生长的怎么样了？”米蒂斯问道。 “生长的很好哦，有不少明天就可以发芽了。”琼妮丝笑嘻嘻的说道，“我好想看他们明天手足无措的样子！当他们看到自己身边的朋友们突然发疯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你能提前让这些种子结果吗？”米蒂斯迫不及待的继续问道。 “啊咧咧？”琼妮丝不解的问，“为什么，这样效果可能不会太好哦？” “我现在状况不稳定，魔人随时都可能找到我，所以我打算将计划提前。” “不用这么麻烦哦？”琼妮丝拍拍手，得意的说道，“你只需要和说好的一样等到周二就好了。” “为什么？”米蒂斯不解。 “我把种子的事情告诉了巴斯特那家伙，想必接下来两天他们都会为了处理种子而忙的焦头烂额吧？”琼妮丝抬头望向天际，在月光的照耀的下，她的脸不断在恶鬼与女孩之间闪烁，“那家伙虽然和魔鬼做了交易，其实还是把人命看的很重要的哦？只要是他能救的都会尽力去救的。” 第34章 抢救 “混账，给我醒醒！” 浑噩中有人在咒骂，态度粗鲁，言语粗鄙。 作为城主，莱昂纳很想痛斥此人的无礼，奈何他此刻头痛的厉害，如同陷入了梦魇的泥潭之中，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该死的，刚才下手太狠了吗？” 声音并未消失，仍在不停地传入莱昂纳的耳中。 对了，我为何会躺在这里？我明明应该在处理政务才对。 他试图回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在他与过往之间仿佛有一块巨石阻塞，怎样也无法触及。 “算了，用点粗暴的手段吧。” 男人的语气开始变的不耐烦，莱昂纳能感受到他用手抓住了自己的脑袋，然后熟悉的痛楚流遍全身，引得灵魂都开始战栗。 “啊————！” 莱昂纳紧闭的双眸终于睁开，张大嘴巴发出了痛苦的呻吟————现在他终于醒了。 “我还活着？”巨石落下，刚才发生的一切如流水一滴滴回淌进记忆里，莱昂纳不可思议的检查着自己的身体，那些伤痛都如同幻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是啊，你很幸运，在灵魂遭受了那么大的折磨以后居然还活着。”巴斯特侧身站在窗边，意兴阑珊的扫视天际，远处天空已经微微泛白，过不了多久，晨曦就会照耀此处，“我想这和你本人一直饱受着病痛有关。” 莱昂纳没有说话，他看向巴斯特的眼神满是畏惧，看来爱丽丝的折磨给他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不知为何，眼前这个强大的男人显得很是疲倦，他注视着远方，眼中却彷佛空洞无物。 “人类总是这样，为了眼前的一点利益就能轻易毁去自己长远的未来，或许那家伙说的没错，这个世界本就已经无可救药······”这话似乎是说给莱昂纳听的，又像是男人的自言自语。 “好了，早晨的抑郁时间结束，是时候重新振作了。”伴随着早晨的第一缕曙光洒落，巴斯特重新抖擞起精神，看向莱昂纳恶狠狠的说道，“现在是时候来数落你的罪状了。” “为了治好自己绝症，你不仅与现实主义勾结，给对方提供了相当有利的发展空间。” “还提供大量资金给驻扎在野外的匪徒，让其有充足的物资去袭击来往的教会车辆，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减少与未来教会的联系。” “更重要的是，当你发现事态逐渐变得严重的时候，你不仅没有选择及时补救，反而选择一条路走到黑。” 巴斯特的每一句话都如同重锤砸在莱昂纳的心上，让他本就苍白的脸越发惨淡。 因为心中有愧，莱昂纳如同丢了魂般倒在椅子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可知道你当初的决定如今会造成多大的危害？”巴斯特斜眼看着这个失魂落魄的男人，冷哼了一声，一字一顿的说道，“这座城市要有近九成的人将会看不见周三的太阳。” “什么！？” 莱昂纳被吓到的从座椅上站起，惊疑不定的看着巴斯特。他并不是不相信对方的话，只是这个数据实在是太惊人，他从主观层面上不愿意去面对。 巴斯特继续说“你一直没查到的那个外援叫做琼妮丝，我想你们应该更加熟悉她的另一个名号，【享乐之声】。” “那位曾经引起前佩鲁德王国大乱，导致王国覆灭的第七天灾？”莱昂纳一下子惊呼出声。 “没错，不过那只是她诸多恶行中的一状，”巴斯特发出无奈的叹息，“她能够在人心底种下欲望的种子，这些种子以人心底的贪欲为养分，等种子发芽，宿主就会成为只会受欲望驱使的怪物，等到结果时，恶的果实就会破开人体，彻底夺走人的生命。” “现在城中有多少人被种下了种子？”莱昂纳仍抱有希冀的问。 “几乎全部。”巴斯特的无情击碎了他最后的一点幻想。 “怎么会这样？·······这不是已经全完了······”莱昂纳两眼空洞的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语自语道，“这都是我的错······” 巴斯特轻蔑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这种只有事后才知道后悔的人最为卑劣。但莱昂纳固然可恶，他城中的百姓也不该一起跟着他陪葬。 “拿着吧。”巴斯特走到办公桌前，把堆积如山的文件全部推倒，在纸张纷飞之中，将一小瓶装有白金色液体的玻璃瓶交给了莱昂纳，“这是你最后挽救的机会。” “这是什么？”莱昂纳小心翼翼的接过玻璃瓶，不解的问。 “这是哀歌天使的血，只要一滴就能清除【享乐之声】所带来的影响。”巴斯特双手抱胸，冷冷说道，“这是我能为这座城市做出的最大干涉，具体该怎么做就看你了。” 听到这莱昂纳眼睛一亮，他并不是愚笨之人，立刻就意识到了这东西的重要性。 “虽然我知道我不配说这话，但我还想说，谢谢。”莱昂纳将玻璃瓶收好，真挚的说道，“我会用我剩下的这条命保护好伦底纽姆的居民的。” “老爷，我现在可以进来吗？”门外响起一阵缓重的敲门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仆人送早点的时间。 巴斯特也不愿继续久留，他推开窗户准备离去。 “绝死病是神降下的诅咒，是绝对无解的必死之病。”在飞出窗外之前，巴斯特扭头朝着莱昂纳，“如果还有下一个轮回，希望你不要再犯这个错误了。” 巴斯特离开了，望着在风中摇晃的窗户，莱昂纳露出苦笑。 他又何尝不知道绝死病是绝症，可不管事实怎样摆在面前，他还是固执的相信自己是特别的存在，最终走上了绝路。 “对不起·······”空荡荡的屋内，文件散落一地，莱昂纳外坐在软垫座椅上，低垂着眼，不知在向何人低语。 “打扰了，大人。”见屋内半天没有动静，仆人担心主人情况于是推门走了进来。见到莱昂纳安然无恙又愣在了原地，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 “把城主府的卫兵全部叫过来，”莱昂纳抬起头，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我有事要找他们。” 第35章 平静生活下的暗流 埃克托遭人袭击的事情被报社大肆宣扬了一波，因此第二天来伦底纽姆信徒格外的多。他们多半都是来探望神父的，但都被教堂里的生面孔吸引了注意力。 “那位修女是新来的吗，以前怎么没见过？” “是啊，是个新面孔，不过真的好漂亮啊。” “可是她怎么穿着修士的衣服？” 被议论的对象自然是727号，因为昨晚收到巴斯特的情报，二人今天只能留在教堂里。考虑到有敌人伴作信徒混进教堂的可能，727号选择留在大厅监视，却不曾想自己实在是过于惹眼，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感受到众人的视线，他逐渐萌生了退意。趁着修士们布道的时候，他默默退到了教堂后方。 反观古德里安，倒是很熟络的混入了修士的行列。起初信徒还对这位陌生面孔有些怀疑，但古德里安只用三言两语就博得了他们的信任，也是很快无话不谈起来。 其他教士也对这位新来的表示佩服，对方无论是谈吐还是对未来之书的理解都比他们高太多，只能说不愧是从总部过来的，就是不一样。 “修士先生，我想我病了，需要教导。” 就在古德里安忙于布道的时候，一名中年男人突然找上了他。男人两眼无神，头发乱如杂草，几乎是衣不蔽体，一副典型的失意者形象。 “那就去教导室吧。”古德里安心领神会，领着男人走进了一间被独立隔开的小屋里。 在教导室，信徒会诉说自己的苦恼，而教士则负责倾听并开导信徒。 因为这些年城市经济每况愈下，需要开导的信徒是越来越多，教导室经常出现不够用的情况。好在今天男人运气不错，恰巧还有一间空着。 “因为我的生意破产，妻儿都跑了，现在我的眼里根本看不到未来。教士，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一进门男人就迫不及待的问，他的声音微弱，与其说是在诉苦，更像是在呻吟。 古德里安立刻意识到对方这是因为太久没有吃到饭，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真是有够虔诚的，在这种情况下居然不先考虑如何去填饱肚子，而是来教堂寻求教导。 古德里安也不知道是该夸对方愚蠢还是虔诚，他只知道自己得给男人找点吃的。 他第一时间看的居然是自己的右臂。 要不然把自己手砍下来给他吃？ 这个念头一出来古德里安就马上给自己来了一巴掌，自从死了几次后，他就像觉醒了什么，总是时不时冒些奇怪的念头。他担心是自己脑子出了问题，去问埃克托，埃克托却说这是不死人的种族天性，让他顺其自然就好。 可这东西怎么顺其自然，要是自己回到哪天教会，突然脑子一抽，真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自己脑袋砍了怎么办？因此古德里安一直在极力克制自己。 “修士？”见古德里安一直沉默不语，男人不安的问。“难道我真的已经没有未来了吗······” “未来不是看见的，而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古德里安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发觉里面还有早餐顺下的半块蛋糕，于是掏出来递给男人，“就比如说现在，如果你一直不进食，你的未来就到此为止了，但你吃下了这块蛋糕，你的未来就会更远一些。” “是嘛·······”男人迷茫的接过蛋糕，有些不太理解修士的话。但他实在是太饿了，也想不了太多，拿起蛋糕就狼吞虎咽起来。 吃完蛋糕以后，他的脸色明显有些好转，于是古德里安继续说道“失败只是暂时的，你得向前看，只要你愿意重新去努力，你就还有未来······” 接着，古德里安又劝说了好久，这才让男人重新振作起来。 “感谢你，修士，我现在好多了。”临走前，男人对着古德里安深深鞠了一躬，“我现在要去重新创造我的未来了。” “你能振作起来实在是再好不过。”古德里安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其实已经汗流浃背。他毕竟不是受过正规教育的修士，教导别人还是太过于勉强。好在对方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终于还是给他糊弄了过去。 “下次再也不出这个风头了。”古德里安心说。 “咳咳咳！” 男人刚准备离去，脸色突然一下子变的痛苦起来，弯下腰发出一连串的咳嗽声。 古德里安只当是他饿太久饿出病来了，急忙走上前去查看情况，谁知对方已经站起来了，面色如常，像是啥事没有发生。 “你没事吧？”古德里安关切的问。 “没事，只是小感冒而已。”男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几天一直睡外面，这点小病也是正常的。” “感冒？”古德里安突然想起来刚才在教堂里咳嗽的人也不在少数，“看来是流感啊，还是小心一些吧。” ······· 男人走出教堂，望着蔚蓝的天空，只觉得心情舒畅。 在听完那位修士的教导后，他只觉得自己重获新生，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工作，重新去创造自己的未来。 生意失败算什么，只要我还活着，一切就能重新开始！ 男人路过一家甜品的店的时候，他不受控制的停下了脚步。刚才修士给的半块并不能填饱他的肚子，反而勾起了馋意，现在竟然有些走不动路。 “等我赚到钱就来买一块尝一下吧。” 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心脏却莫名的抽搐了一下，刀割般疼。 “为什么不直接抢呢？这样应该更轻松吧？”耳边突然传来低语。 “是谁在说话？”男人被吓了一跳，他环顾四周，路人都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是你内心的体现。你现在不是很想吃蛋糕吗？”低语还在继续，“来吧，只要一拳砸下去，这么蛋糕就都是你的了。” “砸下去，得到蛋糕，没错······这就是我要的······” 在声音的诱惑下，男人的眼神逐渐失去了高光，如同提线木偶般一步步朝着店铺的玻璃橱窗走去，缓缓挥出了自己的拳头。 “没错，就是这样，解放你的天性，不要再束缚自己！这才是最真实的你！” 一拳挥出，在破碎声中，那声音在欢呼，在尖叫，在大笑。 第36章 准备 “你是说当时你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他让你去抢劫，所以你就听了他的话去做了？”望着眼前去而复返的男人，古德里安眼中充满了疑惑。 这位先生出门时信心满满，口口声声说要奋起，要开拓自己新的未来，结果一转头就因抢劫甜品店而被人押了回来。 住在大教堂附近的，多半是未来教会的信徒，他们坚信把罪人交给教会来审判要比士兵公正的多，因此在卫兵赶到之前，男人就先被一帮人架着抬进了教堂。 之所以是抬着过来的，是因为男人已经先被义愤填膺的民众打了一顿，两腿膝盖淤青，根本站不起来。 “是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就自己动了起来。”男人捂着眼，含糊不清的说道。他刚才吞咽蛋糕时连同玻璃碎片一起吃了下去，划伤了喉咙，此刻声音微弱沙哑，说不了几句就要咳出点血来。 “这是怎么回事呢？”古德里安皱眉，百思不得其解，“会不会是你饿晕了？” “当时我清醒的很，真的有听到声音在我耳边叫喊。”男人一个劲的摇头。 怒不可支的居民并不愿意听男人的说辞，认为这只是对方想要逃避责任的借口，他们挥舞着拳头，大声嚷嚷“强盗，应该把他吊在教堂门口抽上几十鞭！” “说的对，就应该让大家看看老鼠偷东西的下场该是什么样的！” 有迫不及待的人从人群中挤出，一人一边把男人架住，看那架势竟是想直接把他拎出去进行私刑。男人没有抵抗，没有求饶，像一条死狗任凭人们在地上拖行。他的眼神涣散，见不到一点求生的欲望。 “我回去拿鞭子！” “我店里有架子，这就回去拿！” 更有好事者唯恐天下不乱，从中作梗起哄。 “你们都冷静点！” 古德里安与诸多修士一起试图拦住众人，可狂热的众人怎么也听不进去话，不由分说就往门外挤。有好几名体质稍微弱些的修士甚至被他们直接撞倒，抱着自己的腿在地上呻吟。 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了？ 古怪的癫狂在人群中传播，信徒们脸上所流露出的大多都并非愤怒，更多的是期待与讥讽，让人不禁怀疑他们究竟是想让男人受到公正的审判还是说只是单纯的想要看人挨打。 “这些人似乎不大对劲！” 修士们察觉到了异样，这些信徒平日里一向平静温和，哪怕偶有犯罪者被带进来，他们也会帮忙说些好话，以期减轻罪人的刑罚，从来没有过像今天这般一言不合就要将人带出打的情况。 就在场面即将失控的时候，埃克托终于赶到了。 “各位还请等一等！” 神父的威望还是起了作用，刚才还吵闹的教堂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众人纷纷扭头看向埃克托。 “神父先生，这人犯了偷窃罪，应当重罚！” “对，应该重罚！” “重罚！” 有人带了头，引得接下来无数人附和，教堂吵闹的如同集市。 “安静一些！”埃克托加重了些语气，将混乱的场面平息，他快步走向男人，信徒们自发的为他让出一条路来。 “先生，告诉我你做错了什么事？”埃克托问。 男人抬眼看了一眼埃克托，有气无力的说“我抢了甜品店的一块蛋糕。” “一块蛋糕！”埃克托用严厉的目光扫视众人，“这位先生固然有罪，但我们只是教会，并没有随意审判别人的权利，他的罪行应当由律法来定夺。未来之书指引我们要宽以待人，严于律己，可是各位呢？·······” 在神父的一番训斥下，众人似乎终于清醒了过来，纷纷垂下头，沉默不语。 再过了一会，城市卫兵赶到，带走了男人，人群散去，教堂又恢复了秩序。 可埃克托依旧眉头紧锁，他也察觉到了异样，换作以往或许他还会不以为意，但如今正是敏感时期，让他不得不多想。 “这些信徒平日里都很友善的，可今天怎么会这样呢？” “因为他们都被种下了欲望的种子。”有人风尘仆仆走进了教堂，飘逸的金发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埃克托忍不住皱眉，对魔人光明正大踏入教堂的行为感到不满。 “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巴斯特面色凝重，碍于周围还有不少信徒坐着，他顿了顿，“换个地方说话。” “去后面吧。”埃克托点点头，他相信这位远古者并不会没事找事，既然主动来找自己一定是发生了大事。 “把另外两个家伙也一起叫过来。” 四个人很快聚在了727号的房间里，埃克托告诉了他们关于【欲望之声】的事情。 “被种下种子的人，如果不遵从自己的欲望就会死于心脏衰竭，遵从了就会化作种子的养分，无论如何都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城中所有人的欲望都毫不顾忌的发泄出来，圣者安息之棺的转化进程就会大大加快。”埃克托颇为头疼的捂住脑袋，琼妮丝的出现无疑是雪上加霜。 “我们只有一个办法救下伦底纽姆，”巴斯特沉声说，引得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他，“那就是在种子结果之前打倒琼妮丝，强迫她解除诅咒。” “但在那之前我们得找些帮手帮我们维持伦底纽姆的秩序，不然就算解除了城中也会损失惨重。那些屈从于欲望的人可是会自相残杀的。” “我已经提前找过了城主，他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但还不够，士兵也不一定能拦住发狂的人群，我想还需要你仓库里的那些东西。” 埃克托怀疑的问“你怎么知道我仓库藏着东西？” “我无所不知。”巴斯特给了神父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 “要我拿出来倒是没有问题，可是你打算怎么做？”埃克托还是不理解，“那些可是真枪实弹，打到人身上可是真的会死人的。” 巴斯特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那些人只是被欲望蒙蔽了双眼，又不是傻子，见到枪还是会害怕的，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尽管拿出来就是了。” 第37章 赴往死亡的约会 晚间，约会回来的艾莉卡正好与从城主府回来的神父撞了个正着。 越野车的明亮大灯闪的她几乎睁不开双眼，轰鸣的引擎在寒风里散发着热气。即使知道这名为汽车的庞然大物只是由人操纵的机器，在直面时艾莉卡还是感到双腿发软，挪不开脚步。 “艾莉卡？”埃克托摇下车窗，朝着挡路的少女喊道，“让一下，你挡着路了！” “哦？好的！”听到神父的声音她这才缓过来，急忙让到了一边。 车子拐进了一旁的空地，女孩仍站在原地，心想是不是在自己休假的日子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伦底纽姆的街道设计偏窄，并不适合汽车通过，甚至不见得比走路要方便。非必要情况，教会的人都不会轻易开车。 没等到艾莉卡回到教堂，埃克托就已找了过来。 神父用一如既往温和的眼神打量着少女。今日的她明显是精心打扮过了，脸上涂着淡淡的腮红，把本就精致的脸蛋凸显的更为成熟，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淡紫色丝袍，做工精细，质地柔软，是有钱人家的千金才会在舞会上穿的华服，风中满是花草香精的馥郁香气。 艾莉卡揣着手，局促不安的看着神父。未来教会一直倡导禁欲，她今天这一身打扮明显已经触及到了教会的底线。 埃克托并未训斥修女的不检点，而是微微笑“艾莉卡，今天的你很漂亮。” “谢谢。”艾莉卡不好意思的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脸开始泛红。 “你今年已经18了吧？”埃克托突然问。 “哎？是的！” “原来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埃克托突然流露出老父亲见到女儿长大要嫁人的惆怅，看艾莉卡的眼神带着些许不舍，“再过段时间你就别再做修女了。” “可是······” 艾莉卡听出了神父的言外之意，漂亮的眼眸被犹豫所占据。 埃克托平静的摇摇头“我知道你已经长大了，也是时候有自己的生活了。我并不是你的父亲，没有权利去干涉，你有什么想做的就放手去做吧。” “只是这几天就别再随意出去了，老实待在教会里。”埃克托继续补充，“现在城中不太平，很危险。” “我知道了。”艾莉卡很是诚恳的点点头。 “那就先回去吧，这里很冷，可别着凉了。” 不知道为什么，艾莉卡总觉得今天神父的话语里总带着些许哀伤。 ······ 另一边，卡莱男爵宅邸。 意气风发的布兰顿回到宅邸，仆人们一看见他那容光焕发的模样就知道自家少爷又是去找未来教会的修女了。 或许布兰顿本人还自以为隐瞒的很好，但其实他每晚与修女约会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这得益于混混们和路过花花公子的大肆宣扬，一个负责平民区，一个负责富人区，即使没有事先沟通过，二者配合也相当默契。 “少爷，老爷让您回来去找他。”为他更衣的侍从在耳边低声说道。 布兰顿的火红丝衣上还留着淡淡的香味，这让人根本做不到不去多想。仆人压住嘴角的笑容，今夜过后，又会有新的传闻传开。 “父亲找我？”布兰顿对着镜子准顿好仪容，听到仆人的话，镜中英俊的年轻人忍不住皱眉。 印象中这段时间父亲诸事缠身，繁忙的很，平日里根本见不到人影，哪怕作为他的长子也只能在每周二的宴会上和他说上两句话。也正是这个原因，布兰顿才能每晚与艾莉卡赴约。这个时候却突然找他，难免会让他产生紧张感。 难道是我与艾莉卡的事情被发现了？ 这个念头在布兰顿的脑中一闪而过，却很快被他扑灭了。 不可能，我们隐藏的很好，绝对不会被发现。 “爸爸，你找我？”象征性敲了几声门后，布兰顿走进了男爵的书房。 才几天不见，这里却有天翻地覆的变化。曾经男爵会将书本按着音序一本本在架上排好，闲来无事就会随手拿上一本躺在长椅上小读一会。而现在，那些藏书都七零八落的洒落在地上，像是遭到过歹徒洗劫。卡莱男爵就踩在这堆残骸上，背对着布兰顿，注视着挂在书桌后面的油画。 油画也是新挂上去的，布兰顿也看不懂上面到底画了什么，上面透露出的绝望色彩让他本能的感到不喜欢。 “这么长时间没教管你，学习如何了？”卡莱男爵转过身来，严厉无情的灰色眼瞳中挤出几分温情。 布兰顿愣住了，印象中父亲总是不苟言笑，就算是最温和的时候眼中也从未有过这般色彩。 他迟疑的问道“你······是谁？” 男爵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给了布兰顿一个冷绝凝视“你怎么能和自己的父亲这么说话！” 眼前这个人无论是眼神还言语都与自己记忆中的父亲不同，布兰顿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当即拔出佩剑，剑锋对向男爵“你不是我父亲，邪魔，你究竟是谁！” 男爵笑了，在他胡子拉碴的壮脸上居然露出女人的妩媚笑容来，看的布兰顿不寒而栗。 “果然这种伪装被亲近之人一眼就能看穿啊。”男爵的身体如同烂泥一般瘫软在了地上，片刻之后，这摊肉泥重新堆砌成人形，却是一个陌生的女人样貌。 “果然是怪物，你把我父亲藏到哪里去了？”见到这一幕，布兰顿不再犹豫，手中的钢剑厉声破空。 可女人仅是偏了偏脑袋就躲过了他的斩击，女人抬起手臂，皮肤隆起，长出男爵那张凶悍的脸来。 “布兰顿，你的剑法退步了。”手臂上的男爵开口说道。 “我不许你侮辱我父亲！”布兰顿眼中凶光一闪，朝着女人的脑袋一剑劈下。 女人也不躲闪，微笑着被劈开了脑袋，可在布兰顿惊恐的注视下，她的脑袋居然重新合拢在了一起。 “不死人？” 布兰顿所知晓的，能死而复生的也只有这一种异变者。 “猜错了。”女人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盒子，布兰顿的目光不自主的被它吸引了过去。“善为虚，恶为真，公义不复，恶者横行。” 血雾从盒中涌出，望着漩涡中的无面脸庞，男爵长子眼中的高光逐渐黯淡下去。 “去帮我把教会的修女艾莉卡给我带回来。” 面对女人的命令，布兰顿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情感，冷漠的动了动嘴唇。 “谨遵您的旨意。” 第38章 于深渊中思念繁星 深夜，伊勒娜从睡梦中惊醒，她翻过身从床上爬起，拉开厚重的织锦帷幕，将上方的窄窗推开，暮冬的冷风灌入屋内，仅用片刻就带走了仅剩的那点余温。 伊勒娜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薄的睡袍，可沐浴在寒风中她却感受不到一点寒意。 透过窗户，街道的景色尽收眼底。也不知此刻已是何时，路上静悄悄，街灯早已熄灭，岑寂的黑均匀的涂抹在石板路上。 她捂住胸口，心脏依旧疼的厉害。医师说她这是操劳过度，只要歇息几天就好，可伊勒娜更愿意想象是有小虫钻进了身体，啃食着自己的血肉。 伊蕾娜有预感，自己恐怕已经活不过今夜，在那之前她必须做点什么。 比如去见某个人。她要将十几年没能说出口的话在最后说出来。 不过动作一定要快，还要轻。按照过往的经验，老管家凯瑟琳一定守在屋外，若是让她发现，肯定不会允许自己在现在去教会。 房间的衣柜早就上了年头，一打开就会发出吱呀声响，纵然伊勒娜想换件衣物条件也不允许，因此她决定就穿着睡袍出门。这或许不太检点，但路上也不会有人看见，就算看见，黑暗中也绝不会认出自己。 伊勒娜小心翼翼的把门推出一道缝隙，整个人像游鱼滑出门外。凯瑟琳果然搬了一张木凳坐着，低着头睡着了，胸口有规律的上下起伏。 伊勒娜将鞋提在手里，蹑手蹑脚从她身旁走过，穿越宽敞的走廊，走下楼梯，从客厅直奔大门。等出了大门，她这才穿上靴子，放心大胆的跑起来，长筒靴发出一路的啪嗒声响。 等着吧，埃克托，今夜我要把曾经不敢说的都说出口！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伊勒娜突然觉得自己疼痛突然得到了缓解。 未来教会的技术永远是超前的，在伦底纽姆还在为能住上石砌平房，用壁炉烤火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建造起了宏伟的大教堂，用五彩斑斓的玻璃画装饰窗户，用高耸入云的尖顶彰显自己在此地的权威。 白天的教堂无疑是神圣的，阳光透过玻璃，化作奇异的色彩渲染地面，四面的墙壁上高挂香炉，无时无刻不燃烧着舒缓人心的熏香。面容和善的修士与修女穿行在教徒之中，虔诚的祈祷声如遥远的歌声传入耳中，令你根本生不起一点亵渎的心来。 而夜晚，这层神圣便会被朦胧的神秘所笼罩。教徒们早已离场，只留下一排排长椅留在原地，木头上的细小痕迹诉说着过往的故事。伊勒娜更喜欢夜晚的教会，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堂里，她总能感受到异样的宁静。 教会的大门早已紧锁，但这并不拦不住伊勒娜，她绕至西侧的小路，小心翼翼的从装饰用的小树丛中穿过，拨开过膝的枯草，一道可供一人通过的围墙缺口就豁然出现在了眼前。 这道缺口还是伊勒娜小时候发现的，没想到过了久还在这里。 回想到往事，伊勒娜紧抿的嘴露出笑容，因为天冷的原因，她的嘴唇冻得发紫。 缺口还是有点小了，伊勒娜费了相当一番功夫才钻了进去，白衣上沾染了不少泥渍。但这并不影响伊勒娜此刻的心情，她已被莫名的狂热所支配，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她耳边挥之不去。 去见埃克托！那声音如此喊道。 去见埃克托！伊勒娜在心底也如此附和。 可当她推开大门，走进寂静无人的教堂，看见洒落在圣坛前的皎洁月光时，前所未有的宁静感轻而易举的扑灭了这份狂热。伊勒娜终于冷静了下来。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伊勒娜捂住自己额头，这才惊觉自己烧的厉害，晕厥之中扶住长椅把手勉强坐下。 刚才发生的一切如同梦幻，像有另一个取代了自己，让她感到不可思议。 自己怎么能在这么晚的时间里来见神父？若是被人发现，不仅对自己的名誉损害极大，更会毁了埃克托的前程。未来教会主张禁欲，若是知道他深夜与女人见面，不敢想象会做出怎样的惩罚。 自己已是年过三十的老女人，而神父的寿命还很长，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就毁了他的未来。 可当她试图压抑自己心底情感的时候，心脏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痛楚。因为疼痛，伊勒娜的额头沁出汗水，她死死抓住前排座椅，指甲几乎要抠出血，即便如此她也咬住牙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 她知道自己一旦发出声音，第一赶过来的必定是埃克托。当自己看到那张脸时，必然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情感，将一切说出口。 可是这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伊勒娜苦笑着站起身，一手捂住胸口，一手借助长椅把手稳住身体，战战巍巍朝着圣坛走去。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在一点点流逝，体内的小虫正疯狂啃食着自己所剩不多的寿命，它们似乎还在发出质疑“为什么不去见埃克托？为什么不将一切说出口？为什么不屈从于自己的欲望？” 能在他的身边死去，这样已经足够了。 将心底种种杂乱的念头压下，伊勒娜靠着圣坛旁缓缓坐下，看着窗外半缺的月亮，想象幼时见神父布道的场景，脸上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如果有来世，她希望自己不再是瓦西利家族的长女，也不希望埃克托是教会的神父。如果这样的话，一切就会有所不同吧？ 伊勒娜感到了疲倦，眼皮越发沉重，催促着她闭上眼睛，而这一闭，恐怕就会是永恒。 “埃克托······” 虚幻逐渐取代了现实，浑噩之中，伊勒娜似乎看见了埃克托正沐浴着月光朝着自己缓缓走来，她试图伸手，然而所触及的只有破碎的光影。 只是这样就好，只是这样便足够了。 她如此告诫自己，然后微笑着闭上了双眼。 她的面容静谧，像只是睡着了，做着一场再也无法醒来的永恒之梦。 第39章 葬礼 “愿她的灵魂在彼岸安息，”埃克托神情肃穆，手持未来之书，在自己胸口画上一个三角，“愿我们能在未来相会。” 悼词就此结束，侍立于两侧的修士撒上花束，用暗红的花瓣将棺材中沉睡的女士铺盖。埃克托默默走上前去，用两枚花瓣将伊勒娜的眼睛遮住。 “愿你不用再见此世的丑恶。”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低下头去，露出悲痛的神色。老管家卡瑟琳瘫倒在地，捂住脸，几乎悲痛欲绝，若不是身旁有人拦着，恐怕此刻就要自寻短见。 因为死的是瓦西利家族最后的继承人，葬礼上来的多是城里的大人物，哪怕城主莱昂纳因为公务繁忙，不便脱身也派自己的长子苏南前来送行。年仅15岁的苏南固然年轻，但也学着周围的模样，有模有样做着毫无真情实感的悲痛表情。 诸多人中唯独不见卡莱家族的人，男爵本人一向与教会不对头，不来参加可以理解，但就连他那位和修女私通的长子布兰顿也见不到踪影，这才是最令人诧异的。 “布兰顿那小子居然没有来？” “你别说，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和修女约会了！” “真的假的，这么着急！” “那还能有假，你要是有空，晚上去那康纳桥上看看，你就知道什么是激情了！” 在来的路上，诸多富人还互相打赌这次来的必然是布兰顿来着，却不曾想一个人都没来。 “多么令人惋惜啊，一位美丽的女士就这么走了！”柯利弗德爵士在人群中大表自己的哀痛，说到伤心处便流下两行热泪，不知道的还以为死的是他的情人。 可惜柯利弗德的名声早已在伦底纽姆烂坏了，在场的人里没有一个人相信他的话，都知道这只是他为争夺瓦西利家族财产的表演罢了。出于理解，众人并未出口打断，只是不耐烦的将头别到一边，不再听这烦人小丑的絮絮低语。 “我和伊勒娜夫人前几日相谈甚欢，还约了过几日出来约会，却不曾想······哎！” 埃克托不愿继续听下去了，合上书本，低垂眼眉，最后看了躺在棺材中的伊勒娜一眼。他依稀还能看出她小时候的模样，也曾想过自己会有为其送行的一天，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早。 他试着开口几次都说不出话来，最终只能轻轻摇头，发出一声叹息。 “送行吧。” 几名壮汉走上前来，将棺材板盖上，三下两下用钉子将四边钉死，随后在众人的拥簇下抬着棺材慢慢朝着教堂外走去。 埃克托并没有跟上去，而是派了一位助理牧师跟上。望着逐渐远去的人群，神父的眼里像是结上了一层霜，冰冷异常。 他得弄白伊勒娜的死因。 有人去而复返，打着哈欠又走回了教堂。他在靠圣坛的第一排座椅上坐下，弯腰捡起一片地上的花瓣，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去看过了，那女人确实被种了种子，死因也是死于心脏衰竭。” 听到男人的话，埃克托眼里的冰霜逐渐裂开，透露出冷冽杀气。 见到埃克托的表情，巴斯特翘起二郎腿，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喂喂喂，表情怎么这么难看？刚才死的不会是你的情妇吧？” 埃克托恼怒的瞪了一眼巴斯特，但很快控制住了自己情绪，转而失落的摇了摇头“不，只是一位······朋友。” “随你怎么说咯，”巴斯特不相信的笑了笑，继续问，“怎么，看你这样不会是想给她报仇吧？就凭你这个小身板，欺负点普通人还行，你要怎么去对付天灾？” “要不你也和727号一样，和我签个契约？正好两个委托一起做了，你们两的灵魂还能在魔界搭个伴。” 沉默了片刻，埃克托才缓缓开口，他的眼眸里哀伤与怒火交织，他一字一顿的说道“不，我会用我自己的方法，去解决问题。”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巴斯特随手将花瓣扔开，摇头表示遗憾。 “哎，727号先生你的嘴怎么了？” 这时古德里安和727号一起走了进来，古德里安一瞥眼，却发觉727号的嘴上似乎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这种东西无缘无故在一向冷漠的727号脸上出现显得十分渗人。 听到古德里安的话，727号也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发现确实是在上扬的，可任凭他怎么去控制，就是拉不下来。 “你们来了啊，既然现在这里没人，索性就把今晚的计划在这里一起说了吧！” 听到巴斯特的话，二人急忙赶了过去，并没有把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放在心上，只当是一段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米蒂斯肯定知道我今晚会去，一定会在宴会上埋伏好了等我来，与其让他们守株待兔，不如我们主动出击。”巴斯特说。 “所以我打算让727号和我一起进去，你们两个在外面听我信号，一有情况就往里面灌那个东西。” “真的不会误伤到你们吗？”埃克托提出质疑。 “要是真被炸到肯定是会的，但到时候我自己有办法，你们只管往里面进行火力宣泄就行了。”巴斯特拍拍胸脯保证道。 “所以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计划是不是太粗糙一点了？”依旧是埃克托问。 “粗糙？”巴斯特挑了挑眉毛，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我们的实力远在他们之上，力量就是最好的计划，一路碾过去就完了，要不是他们整出这么多麻烦事来，老子早一个人把那个叫米蒂斯的脑子给拆下来了！” “既然你这么自信，那就没有问题了。” 埃克托也不再多言，他们目前最大的依仗确实是巴斯特，没有他的帮助可以说是寸步难行，既然他已经如此决定，那也只能照做了。 古德里安其实想说有点问题，不过当他想起自己还和埃克托有着交易之后，眼神一暗，还是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窗外，天空见不到一丝云彩，风雪过后，又是暴雨将至。 第40章 炮火轰炸 “真是有够奢侈的。” 巴斯特说这话时正在专心致志的啃着一只沾满肉汁的烤羊腿，如郊狼一般大口撕咬，半臂大小的羊腿在眨眼之间就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根的骨头。 周围人都被他这与野蛮人无异的行径惹得不满皱眉，小声嘀咕着避开，在巴斯特的周围很快出现了一片无人区。 727号无言的站在他的旁边，谨慎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大厅里热气腾腾，到处洋溢着烤肉与刚出炉面包的诱人香味，仆人们端着托盘小心翼翼的在人群中穿梭，不断端上新的菜肴。可只顾着交谈的富人根本无瑕顾及这些，拿着玻璃酒杯侃侃而谈，丝毫注意不到餐桌上的盘子越堆越高。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这几天已经屡见不鲜的狂热，一看就知道深受米蒂斯的毒害。 一想到伦底纽姆现在都是这种人在掌权，727号就觉得这座城市的未来实在堪忧。 或者说，今夜过后根本没有未来。 他们似乎在激烈的谈论着什么，但在炉火熊熊，蜡碟碰撞的喧嚣覆盖下，727号根本听不清。倒是大厅中央，乐团自鸣得意的歌声分外清晰的传入耳中。 “我们可不是来吃饭的。” 感受到周围充满敌意的视线，727号相当不悦的皱眉，低声提醒巴斯特。 巴斯特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放下鸡腿，随手用桌布抹了抹嘴，毫不在意的摇头“你以为只要小心谨慎就不会被发现了？别傻了，好好看看你周围的人。” 闻言，727号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些躲得远远的富人们，在他们看似寻常的动作下却透露着一股子不正常的僵硬感，每一个动作间都夹杂着不连贯的停顿，与其说像是人，倒更像是被看不见的丝线所操纵的木偶。 727号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原来他们早已被敌人包围了。 “你们果然还是来了。” 周围的杂音戛然而止，如同时间停滞了一般，周围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宛若一尊雕塑。 米蒂斯从二层的看台现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大厅的二人。体型娇小的女孩一蹦一跳的跟在后面，躲在米蒂斯的身后朝着巴斯特一个劲的扮鬼脸。在后面的，是一张张熟悉的脸，727号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他甚至能一口报出他们的编号。 “啊呀，看来你们教会并不团结嘛。”见到这一幕，巴斯特幸灾乐祸的笑了笑，用手肘顶了顶727号。 “怎么会·······” 即使727号与这些人其实并没有太深的来往，但是多名圣职者背叛教会的行径实在是让他大受震撼。 “教会并没有他们所宣扬的那么神圣，说什么自己是通向未来的唯一方舟，其实不过是一帮贪生怕死的阴沟老鼠罢了。”米蒂斯冷笑着说道，“世界的毁灭是神的旨意，只有扫除现有的所有污秽，我们所有人才能得到真正的救赎。” “前半句我赞同，但后半句我可不敢苟同。”巴斯特竖起食指晃了晃，鄙夷的说道，“我估计你是被那个老东西忽悠坏脑子了，现在回头说不定我能考虑放你一马。” “我可是被神选中的人，你怎敢与我这么说话！”米蒂斯莫名暴怒起来，因为情绪激动，她皮肤下的东西开始躁动，脖子上隆起一个又一个的肉瘤。 “这娘们被老东西和恶者横行之门再加上里界生物三重影响，居然现在还能说话？”727号听见巴斯特在小声嘀咕，“精神力真顽强啊。” “罢了，与你们这些愚民多说无益，审判是你们的唯一出路。”米蒂斯痛苦不堪的捂住脖子，将肉瘤重新压制回去，而后癫狂的张开双臂，披头散发的她看着毫无理性可言，“今夜就是毁灭的开端！” “将祭品带上来！” 听到米蒂斯的话，后面的圣职者立刻动了起来，一阵骚动之后，五花大绑的女孩被带到了琼妮丝的面前。女孩被捂住了嘴，一脸惊恐的看着727号与巴斯特，因为害怕，身体簌簌发抖。 见到女孩的脸，727号微微一愣，他认得这个女孩，是教会的修女，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这里。 米蒂斯环顾四周，有些遗憾的说道“本打算用这个女孩来刺激一下那该死的神父的，现在看来他并没有来啊。” “可以开始了吗？”站在一旁的琼妮丝舔着嘴唇，迫不及待的问。 727号身子动了动，却被巴斯特拉住了。 “还不是时候，你想被导弹一起炸死吗？”通过恶魔契约，巴斯特警告727号，“她召唤恶者横行之门的时候就是最虚弱的时候，等用导弹轰炸过一波之后再出手。” 听到巴斯特的话，727号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了下来。 “那女孩已经没救了，就算是埃克托他本人在这里也不会去救他。”巴斯特继续说。 “瞧你这么嚣张的模样，该不会已经把昨晚被我打的落荒而逃的事情忘了吧？”其中他甚至不忘出言嘲讽米蒂斯两句。 “开始吧。”米蒂斯不为所动，点点头下令道。 “我都要等不及了！”琼妮丝双眼好看的眯成了月牙形，纤细的小手如同利刃般刺入艾莉卡的胸口，而后猛然抽回，取出了女孩的心脏。 “真是一颗漂亮的心脏啊。”琼妮丝捏着女孩的心脏上下打量了许久，脸上露出痴迷之色，而后手掌猛地发力，柔软的肉块便四下飞溅。 肉块并未落在地上，而是化作了诡异的粉红肉蝶，四散在大厅，洒下大量的闪亮粉尘，而后穿过玻璃，朝着屋外飞去。 粉尘落在宴会众人的身上，这些人的身体立刻有了反应，身体像是充气了一般膨胀起来，嘴巴张开，吐出一个个漆黑的枝丫，上面结着宛若心脏的果实，散发着肉眼可见的浓郁恶念。 见到这一幕，米蒂斯毫不犹疑唤出了恶者横行之门，在其出现的一瞬间，这些恶念便像是扑火的飞蛾一般自发的涌向了米蒂斯，本来漆黑棺材开始逐渐转红。 “这就是灾厄的力量！”感受到手中的恶者横行之门正在顺利转化，米蒂斯张狂的笑起来，全然忘了底下还有二人的存在。“很快，末日就要来临了！” 应和她的，是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爆炸。某人像是为了宣泄自己心中的怒火，导弹一发接着一发袭来，势要将此地夷为平地。 第41章 讲不通就直接开打 “艾莉卡也死了啊。” 等最后一发导弹打完，火箭筒已是滚烫，缕缕黑烟从炮口飘出。 埃克托将炮筒扔在地上，甩了甩烫的发红机械手，一言不发向身后走去。 “你要去哪里？”古德里安也站起来忙问，害怕对方会把自己一个人丢在这里。现在情况紧张，他可不敢一个人待着。 “回教堂，去拿些东西。”埃克托回头，给了对方一个冷绝凝视，“他们或许两个人就能把事情解决，但现在，我也有点私人恩怨要处理。” “你是要启动那个？”古德里安停下了脚步，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埃克托没有回答，步伐坚定的朝着教会的方向走去，脚步声很重，每踏出一步高筒靴都会在地上发出沉闷响声，像是埃克托本人没能发出的怒吼。 火光在伦底纽姆各处亮起，吵嚷的哭喊在空气中挥之不去，偶有冰冷的枪声在耳际划过，古德里安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是城主府的人在维持秩序。 可真的有维持的必要吗？ 他茫然的看着四周，才片刻的功夫，火焰便已漫上天际，滚滚浓烟将夜空遮蔽，整座城市都在燃烧。 自己会死吗？ 古德里安不知道，但他的心底却莫名的期待着它的到来，以至于无意识的露出了微笑。 ······ 卡莱男爵的宅邸早在二人的狂轰滥炸下沦为了废墟，巴斯特灰头灰脸的从一堆瓦烁中爬出，紧接着727号也跟着冒出了脑袋。 “那该死的神父是疯了吗，居然炸这么狠！”巴斯特拍拍自己身上的尘土恨恨的说。 他的本意是用爆炸打断恶者横行之棺的转化就算成功，他们在恶魔之力的保护下可以极大程度上避免受到伤害，可谁知道埃克托发了哪门子的抽，居然把整个房子都炸了，搞得二人被炸断的房梁压了个措手不及。 他恼怒的朝着约定的位置看去，却没看见那该死神父的身影，只有古德里安一人站在路上嘿嘿傻笑。 “见鬼，要是再见到他，我高低要给他两巴掌！”他如此抱怨道。 “米蒂斯死了吗？”727号迫切的问，神父的问题根本是小事，米蒂斯的死活才是最重要的。 “没呢，有里界生物护着，那疯女人怎么会这么容易死！”巴斯特嘿嘿一笑，一脚将碎石踢开，“偷懒你就别想了，我们还有好一场架要打呢！” 他的话音刚落，前方不远处的瓦烁就有了动静。三人高的肉瘤怪物破土而出，激起了一阵碎石雨。 巴斯特面无表情竖起食指，指尖飞出无数细微的恶魔之力，将要落在二人头顶的石块悉数碎成粉末。 “你们该死啊！”肉瘤的顶部露出米蒂斯扭曲的脸来，用怨毒的眼神注视着巴斯特，那副模样恨不得要将他杀之而后快。 “里界生物无法操纵灾厄器，她变成那副模样就没有成为灾厄使的可能了。”巴斯特用力跺脚，面前燃起一圈火柱，将米蒂斯的触手全部拦住，而后慢悠悠的和727号解释道。 “虽然我一向是不提倡和雇主一起行动的，但现在也只能破例一次了。”巴斯特看向727号，难得正经的问道，“再确认一遍，米蒂斯交给你，琼妮丝交给我，没有问题吧？” “如果不想上的话，我一个人也可以把事情解决了。” 727号没有说话，遥遥朝着正狂乱扭动身躯的米蒂斯望去，眼中饱含恨意。 “看来是我多嘴了。”巴斯特笑着摇摇头，冲着727号伸出了右拳，727号也伸出左拳与之对碰。 在二人碰拳的瞬间，727号手上的恶魔契约骤然亮起，大量的恶魔之力从巴斯特的体内涌出，顺着手掌传到了727号的身上。二人同时被黑色液体所覆盖，完成了魔人化。 “可别死了！”在留下这一句话后，巴斯特就张大翅膀，化作一道黑色闪电飞了出去。 727的魔人化并不完全，因此没有翅膀，但速度同样极快，双腿猛然发力，两步就来到了米蒂斯的面前。 “该算账了，你这个叛徒！”727号罕见的发出怒吼，难听的嗓音在魔人化的加持下变得更加晦涩难懂，完全听不出来是教会语。 米蒂斯从眼神里读出了他的意思，疯狂的挥出触手作为回应。 “为什么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毁灭才是唯一的救赎！”她的声音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夹杂着里界生物的呢喃，甚至还要更具污染性。 727号右手化作利刃，将自己周围的触手悉数切断，他尽可能的减少与里界物质的接触，这些东西有着极强的污染性，每一次触碰他都需要花费更多的恶魔之力来抵消影响。 米蒂斯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派出更多触手去阻拦他的脚步，让其无法靠近自己分毫，看样子居然打算是打持久战，试图将727号的恶魔之力耗尽。 可她也没有太长时间去消耗，如今的她也早已越过了那条疯狂界限，失去意识也只是时间问题。现在她已万念俱灰，心里只想将破坏自己计划的二人一同拉向地狱，只是不知道究竟有没有那个时间。 二人陷入了短暂的僵持。 不远处，恶者横行之棺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自己破开废墟，飘了出来，悬浮在半空中，散发着引人堕落的罪恶气息。 “啊呀，这是留给我的吗？” 琼妮丝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在刚才那般的轰炸下，她洁白的裙子居然整洁依旧，一点没受到爆炸的波及。 眼人，她咯咯笑起来，笑声如银铃，与米蒂斯的怒吼交相呼应。 “各位对人家正好，我好开心！” 就在她伸手准备触及恶者横行之棺的时候，漆黑的利爪从天而降，险些将琼妮丝的整段手臂切开。 “别碰我雇主要的东西，”巴斯特本想将其收入自己的亚空间，却不曾想遭到了排斥，只好暂时抓在了手上，“我可是很敬业的。” “巴斯特，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眼见就要到手的东西被半路截胡，琼妮丝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我还是那句话，”巴斯特金色的眼眸里流露出笑意，“讲不通就好直接开打咯？” 第42章 燃烧的城市 疯了，所有人都疯了。 佩尔光着脚在小巷中奔逃，时不时扭头看向自己的身后，屠夫卡力姆依旧如影随形，脸上带着还未化开的残忍笑意，手中满是豁口的生锈柴刀上还在滴血。佩尔知道，那是自己亲人们的血。 噩梦开始于半个钟头之前。 那时熟睡的他被震天的哭喊惊醒，窗外燃起了大火，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走上街头。马诺是个害羞的大男孩，平日里不怎么爱说话，一有人找他聊天他便会羞涩的脸红。而罗尔夫则是他的邻居，虽然有些爱管闲事，但有人需要帮助他总是第一个来帮忙。 佩尔本以为他们是出来救火的，却亲眼目睹了面包房学徒马诺一刀砍断了他邻居罗尔夫的胳膊，嘴上还说着恶毒的谩骂。 “都是你这杂种，说老子的面包烤的难吃，害得我每天都要挨皮鞭！” 作为回敬，罗尔夫捂着自己流血不止的胳膊，用脑袋与马诺对碰，两人的脑门顿时都流淌出鲜血。 罗尔夫用疼的发红的眼睛死死瞪着马诺“早就看你这混账不爽了，今天我非要杀了你不成！” 二人当即扭打在了一起，最后还是年轻力壮力壮的马诺赢得胜利，用刀割下了罗尔夫的头颅，拽着头发在空中像流星锤一样胡乱挥舞。 中途没有一人阻止他们，所有人都兴致盎然的看着这一幕，像是在观赏什么精彩的戏剧表演，在看到罗尔夫的脑袋被马诺砍下当球踢的时候，他们甚至齐声叫好。 披头散发的罗尔夫夫人从人群中钻出，手中拿着菜刀，发了疯的冲向马诺，却被几个男人拦下，夺走了手中的凶器，强行拖到了黑黢黢的小巷。 见到这一幕，不少人都一齐跟了过去。马诺把玩了一会后终于感到了无趣，一刀将脑袋劈开，用里面的内容物涂抹自己脸，而后洋洋自得的也走进了巷中。 佩尔惊恐的捂住自己的嘴，难以想象眼前的这一幕是真的。平日里那一张张和善的面孔，在今夜变得无比陌生，有如恶鬼上身。 他开始后悔回到伦底纽姆了。前两天他们一家还住在临近的巴里斯，若不是父亲说想回老家看看，他们一家也不会顶着大雪再回到这寒冷刺骨城市里。 “笃——笃——笃——” 急促的敲门声催命般从一楼畅通无阻的传到二楼，一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幕，佩尔突然害怕了起来，吓的浑身发抖。他很想放声大喊，让门外的赶紧滚开，两齿却咯咯打颤，声带如堵塞般发不出一点声音。 “不要开门————！” 在父亲准备开门的时候，母亲发出了歇斯底的尖叫。 最后虽然他们没有开门，可卡力姆还是用他的柴刀强行把门破开，然后在厨房的货柜里找到了瑟瑟发抖的他与母亲，再然后的记忆佩尔就有些记不得了，只记得自己在逃跑的时候绊到了父亲的尸体，而母亲的尖叫一直紧跟在他的身后不放。 “亲爱的，快跑，不要回头！” 再回过神来时，他就已经近乎赤裸的奔跑在小巷里，脚底板被石子磨出了血迹，痛得厉害，但他也没有停下过脚步， 现在，卡力姆还是找到了他。屠夫明明只要多走两步就能轻而易举捉到不过十岁大的佩尔，可他却有心折磨这个年幼的孩子，只是在他不远的距离进行追赶，想看看这个小鬼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停下。 佩尔几乎吓坏了，他的心脏砰砰的跳，脸涨的发红，只觉得眼前的一切的都在远去，只要身后的卡力姆越来越近，他甚至已经能够闻到他身上的臭味。 恍惚之间，佩尔走进了条死路，一头撞在面前的墙壁上，他捂着脑袋停了下来，刚想回头，卡力姆肥硕的身躯就出现在了巷口。 佩尔摸着身后结实的墙壁，认识到了一个悲哀的事实——他已无路可走。 “怎么不跑了，臭小子？”卡力姆掐住佩尔的脖子，将他单手拎起，用柴刀在他的脸上划来划去，留下一道道细小的血痕。“听见了吗，你的爸爸妈妈在叫你呢！” 卡力姆面容阴郁的说道“要怪就怪你那该死的父亲去吧，我不过是卖肉时摸了摸他老婆的手，就当众把我羞辱的一文不值！” “你说你们一家该不该死？” 佩尔凌空的双腿死命挣扎着，他用力从自己喉咙里吐出两个字来“凶手！” “好，我看你是迫不及待要找死了！”卡力姆眼中露出野兽般凶狠的眼神，用力将佩尔掼在地上，挥出了自己手中的柴刀。 佩尔害怕的闭上了自己眼睛，等待死亡的到来。 然而死亡并没有到来，反倒是湿润的液体与黏滑的东西溅了他一脸，令人的作呕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佩尔壮着胆子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卡力姆，屠夫依旧站在他的面前，手中的柴刀也紧紧握着，可肚子的地方却破出了一个大洞，像是被一只巨大的兽爪撕开，露出一截截白花花的肠子。 佩尔被眼前的这一幕恶心到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到的却是半截肠子与一手的血。 晕眩与恶心一齐涌上心头，一张嘴，呕吐物就止不住的从嘴里倾泻出来。 “这里还有个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等佩尔迷糊到现实与梦境都分不清的时候，他的耳边传来了一阵用力的脚步声，一群穿着银白盔甲的士兵围到了他的身边。 他们用手指探了探佩尔的呼吸，而后其中一人略带惊喜的喊道“队长，他还活着！” “是正常人吗？”有人问。 “不清楚，他似乎昏过去了！” “那就先带他回城主府吧，就算他突然发疯，连狗都能轻易制服他。” 接着佩尔感觉到自己似乎被人抱了起来，士兵的盔甲固然冰冷，他却莫名的感受到了阵阵暖意，一如每日睡前母亲的怀抱。 紧锁的眉头渐渐松开，在周围嘈杂的怒吼，与不时传来的枪声中，他竟然睡着了。 只可惜做的依旧是个噩梦。 在梦里，城市一样在燃烧。 第43章 权限认证，埃克托，通过。 和巴斯特说一样，城里全乱了套，全然是一片地狱才会有的景象。 在回教会的路上，埃克托看见了本是邻居的双方如同仇人般互相厮杀，直到一方割掉另一方的脑袋为止。又看到店铺老板纵火烧掉了自己对手的房屋，木梁在燃烧中逐渐开裂，翻滚着落在地上，堵住了唯一的出路。肥胖的男人畅快的在门前大笑，而门后传来的，是一家人痛苦的嚎哭。 眼看着自己治理的教区沦落到如此地步，神父的心中也有所郁结，如大石重压。此刻他也希望自己被下过抑制情感的暗示，这样一来就不必承受如此之多的负面情感。 恶先生说这么多的小城生活让他变得软弱，有了多余的情感。或许祂说的对，埃克托想。曾经的他居高临下，一句话就意味着数名圣职者生命的结束，直到在知晓世界真相之前，黎明之首都未曾动摇过。但现在那个戴着银白面具，冷漠无情的身影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模糊的简直像是另一个人。 现在的他在见到伊勒娜死去的时候，会感到愤怒，在见到艾莉卡被劫持的时候，会为此犹豫是否要扣下扳机。 这或许是人性的表现，但埃克托知道，在未来教会这东西是最不需要的，教会需要的只是一台台只会执行命令的机器。 自己已经不再是一名合格的神父了，埃克托深知这一事实。只希望【加百列】还能认可自己，他如此在内心向未来祷告。 为了避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埃克托特意绕开了吵闹的人群，拐进了偏僻的巷道。进去的时候与一队卫兵擦肩而过，其中一人手上抱着昏迷不醒的孩子。他们也看见了埃克托，在认出是为他们提供援助的神父后都解除了戒备，微微点头示意。 至少城中还有一丝秩序尚存。 见到这一幕，埃克托有了些许慰藉。 巷道也并不安全，或者说现在城市中就根本没有一处安全的地方。埃克托能察觉到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他们在渴望，他们在考量袭击一名神父究竟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 为了威慑这些藏头不露尾的家伙，埃克托刻意将自己的护身用的手枪挂在了腰际显眼的位置，只要一抬腿就能看到明晃晃的枪管露在外面。这把手枪或许对于埃克托本人来说或许根本起不到什么实际性的作用，却给了想要袭击神父的人们一个很好的提醒。 最起码在动手之前他们会考量一下自己的身体究竟能不能承受的住这会喷火的铁盒子。 就这样，在埃克托看不见的地方，脚步声渐渐远去，没有一个人留下，而他则顺利回到了教会。 可教会也全然一副惨烈的光景。 历史和伦底纽姆城一样悠久的教堂被人放火点燃，无数人奋不顾身冲进火海，却不是为了救火，而是尽可能的去劫掠值钱的东西。 埃克托亲眼看见一人像是火球一般从大门冲出，一头跳进圣水池，浮出水面的时候，脸上满是红肿起泡的烧伤痕迹，可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一个劲的轻吻手中的白银三角项链。那是埃克托平日布道时会戴的饰品，不用时便随手摆在圣坛上，几十年从未失窃。 大门聚集了太多人，埃克托也不便在他们眼皮底下过去。因此他绕道西侧小路，从杂草遮掩的洞口勉强钻了进去。在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后，一个人悄悄避开所有人，来到了后方的仓库。 仓库上布满了人为敲打的凹陷，甚至有一道深达一寸的锯痕。看来也已有人打过这间仓库的痕迹，只可惜这扇门是用合金打造，靠伦底纽姆的工具绝对无法用蛮力打开。 埃克托解开锁，推门而入。大部分武器都已借出，整间仓库都显得空荡荡的。自从上次给古德里安展示过后，【加百列】身上的布就没有再盖上。此刻祂站在黑暗中，像是隐居在城中的巨人。 巨人垂着脑袋，没有启动的眼眶只有黑黢黢的空洞，可不知为什么，埃克托总感觉祂在看着自己，在检查自己到底还有没有驾驶祂的资格。在深吸一口后，这位前黎明之首觉得自己做好了准备，于是他尽可能学着以前冰冷的语调说道“苏醒吧，加百列。” 收到指令，机装天使的眼眶骤然亮起白光，祂低下头无言的与埃克托对视，而后弯下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埃克托踏上祂的右手，机装天使动作尽可能缓慢的将手中的小人塞进了自己胸口的驾驶舱。 驾驶舱内空空荡荡，只有一台类似头盔的装置被各种线路挂在半空。这是用来与天使进行精神连接的神经接驳装置，想要操作祂就必须戴上。 埃克托轻车熟路的戴上它，电流开始刺激他的大脑，内心深处的梦魇浮上表层。 还是老掉牙的场景，埃克托已经看过太多次，以至于已经不再心生恐惧。 荒芜的废墟上，从天际的尽头开始破碎，露出什么都没有漆黑虚无。而后埃克托的脚下一空，整个人开始向下坠，而在头顶，一切又开始重塑，可是新世界已经不再留有他的位置。 他本以为自己在见到真正的末日后梦魇的场景也会有所改变，现在看来也只是他多虑了。 或许这并非他的梦魇，而是这具机装天使的。他暗自思复。 可这些从遗弃之地里挖出来的铁壳子真的有自我意识吗？ 这个课题早在很久之前教会就没有人再提了，他们虽然能检测到机装天使的的确确有生物特征，却怎么也捕捉不到思维波动。最后只好以古代人特制的生物兵器作为结论草草盖棺定论。 克服仅有的那一点畏惧感后，无形的大手用力将埃克托的意识拉回现实。当他再睁眼时，视角已经切换到了【加百列】身上，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渺小起来。 “权限认证，埃克托，通过。” 耳边响起了那几十年没有再听到过的冰冷机械合成音，埃克托知道，在这个瞬间，过去的一切已经全部重新追上了自己，而这一次，他再也没有机会摆脱。 第44章 噬欲妖 魔爪洞穿了女孩的腹部，却没有一点撕裂肉体的手感。巴斯特将手抽回，面前琼妮丝的身体被开了洞穿，透过伤口的空缺，他甚至可以看到对面727号与与米蒂斯缠斗的光景。 即便这样，这位该死的享乐之声也并未死去。关于这一点，巴斯特再清楚不过。 她是来自北方秘法森林的噬欲妖。这个种族以人类的欲望为食，会趁着夜晚在人类的心里种下滋长欲望的种子。只要还有被种下过种子的人活着，他们就能不断重塑肉体复活。 因为他们对人类的危害实在太大，所以早在颂歌时代，各个王国就曾联合起来进行过一场规模空前的鬼怪狩猎。无论男女老幼，只要被指控有是噬欲妖伪装的嫌疑便一律处死，如果就此死去就好生厚葬，如果死而复生就继续处决，直到彻底化作一具冰凉的尸体为止。 这场狩猎血腥而残酷，不少无辜的人都为此丧命，但自那以后噬欲妖在这片大陆上就近乎绝迹，眼前这位琼妮丝极有可能是最后一只，也是最强大的一只。 “哎呀，你又打中我了，”琼妮丝的声音从巴斯特的背后响起，被抛弃的肉体飞快的开始腐烂，在原地化作了一堆白骨。“不知道这次是哪个好心人帮我挡了这一下，如果能遇上，我可得好好谢谢他呢。” 巴斯特颇为不爽的转过身，琼妮丝正坐在一截倾斜的断柱上，摇晃着双腿，笑嘻嘻的俯视着他。 “反正我也杀不死你，你也杀不死我，不如我们就这么休战吧？” “好啊，那你把种下的种子全部收回，我就当你没来过。” 巴斯特颇为不爽的捏捏拳头，上次和这该死的噬欲妖打也是，怎么打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一点效果都没有。 “那可不太公平吧？种子洒出去可就没了，这些小家伙可都是用我的生命力一颗颗挤出来的，这一次用了这么多，好歹也要回点成本回来吧？”琼妮丝可怜兮兮的说。 “你缺这点生命力？印象里你上次收了一整座波尔加城人的命，完事了还要我给你擦屁股，放火把所有证据全部销毁，免得外面人知道还有噬欲妖活着。”琼妮丝的话让巴斯特想起了那一段不愉快的往事，身上的火焰因为他的情绪变化而燃烧的愈发旺盛，“你说是吧，你这该死的老鼠？” “那一次只是小小的意外啦，谁叫那城里的人一个个都那么贪婪，那么美味，把我的馋虫给一下子引上来了。”琼妮丝嘻嘻笑道，“还有，难道你不觉得这么做很好玩吗？” “如果能把你的头给拆下来就更好玩了。”巴斯特一拳打在石柱上，本就只剩下半截的柱子再度开裂，化作碎石倒了下来，而在这之前琼妮丝已经跳开了。 “谈判破裂是吗？”琼妮丝问。 “谈判破裂，或者说我们就没有谈判的可能。” 九条锁链从琼妮丝的脚下伸出，噬欲妖只是脚尖轻轻一点就轻易的躲了开来，但她的脚刚刚放下，地面上就又有锁链伸出，于是她再跳。无论她如何躲避，这锁链都如同捕猎的蟒蛇一般紧跟着她不放。 “该死的，你就不能换点别的东西吗？”琼妮丝一边躲一边恨恨的说道。她见识过这锁链的厉害，它锁的可不仅仅是肉体，还有灵魂，要是被逮住，得损耗不少种子才能恢复原状。 巴斯特金色的眼眸动的飞快，兴致盎然的操纵锁链去捕捉琼妮丝，像是在玩什么猫捉老鼠的游戏。 “不好意思，对付灵魂我只会这一招。” “讨厌的家伙！” 说话的时候，琼妮丝被追至一块石碓之上，不得已只能纵身往下跳。巴斯特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一条锁链从下方的地面伸出，弯曲的绕向她的身子。 眼看无路可走，噬欲妖终于不情愿的张开了翅膀，这对翅膀出奇的丑陋，仅仅是在纤细的骨架上蒙上了一层薄如蝉翼的肉膜，仔细看还能看到上面布满了蓝黑相间的血管。 而巴斯特要的就是她张开翅膀停顿的瞬间，只见他身子微微向后倾，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由暗红金属打造的长枪，在瞄准好琼妮丝的胸口后，腰部猛然发力，将长枪狠狠掷出， 没等琼妮丝飞起来，一杆长枪就已破空而至，笔直的刺穿了她的身体。 琼妮丝瞪大了双眼扭头看向巴斯特，只见魔人露出尖锐的牙齿，正在咧嘴大笑。 “时代变啦，现在的我，哪怕是投枪也略懂一二。这可是我特地为了对付你练的，喜欢吗？” 毫无疑问，投枪的材质和锁链一样是来自地狱的罪人铁，在被刺穿的瞬间，琼妮丝就感到自己的灵魂也被洞穿了。 “不，不，不！” 她惊恐的捂住自己的脸颊，却停止不了皮肤的脱落，露出干瘪如枯枝的躯体。本来白皙的肤色像是被滴入了墨水，骇人的紫色扩散开，很快占据了她每一寸肌肤。 “不！” 琼妮丝仰头尖叫，可依旧阻止不了她露出丑陋本体的事实。 “终于肯把美颜关了，好好和我打架了吗？” 巴斯特倚靠在断壁上，看到琼妮丝宛若木乃伊般的丑脸，内心感到无比的畅快。这才是噬欲妖本来的模样，每次看到这个小鬼在自己面前装嫩他就心痒痒，现在可算是给他逮到机会了。 这一手标枪可算没白练。他不无得意的想。 只要将这该死的家伙逼出原形，她就不能继续消耗城里的种子继续复活，只能依靠自己身体里所储备的欲望来给自己续命。 “魔人，你会后悔的！” 琼妮丝将长枪从自己胸口奋力抽取，而后用力折断。再下一秒就已来到了巴斯特的面前，看似瘦小的拳头力气实则大的吓人，仅用一拳就把巴斯特锤进了墙里。 没等再挥出第二拳，魔人便抓住了她手，也回敬了她一拳，把琼妮丝给轰飞了出去。 “还就没和噬欲妖打过架了，还真有点不习惯。”巴斯特从凹陷中爬起，火焰从他全身迸发出来，“上次你始终不敢和我硬碰硬，这次就让我好好见识一下吧！” 第45章 给你介绍个朋友 关于噬欲妖，对于现在灰暗年代的人来说，他们只不过是古老的传说，是会在夜晚偷走熟睡之人灵魂的妖精。 但作为从辉煌年代走过来的人，巴斯特实在太了解这帮被精灵们从秘法森林赶出来的怪物了，他们原本的样貌丑陋，酷似干尸，唯一能和妖精搭上边的只有那一对肉翼，最起码二者都是翅膀。 或许因为自己真身长的实在是太丑了，他们对外貌有着近乎偏执的追求，哪怕不惜舍弃绝大部分力量也要换来一具美丽的躯壳。在鬼怪狩猎的时候，巴斯特见过太多宁可被人类杀死，也要漂漂亮亮死去的蠢蛋噬魂妖。 这帮怪物能力倒是怪吓人的，可惜就是太蠢，不然也不至于沦落到灭族的命运。 这是当时人对噬魂妖的普遍印象，巴斯特觉得这话简单有理，一直记到了现在。 现在看到因为真身暴露而抱头痛哭的琼妮丝，他没由来的想起了这句话，因此忍不住想笑。 “我要把你这可恶的眼睛挖下来！” 也正是这一抹笑容点燃了琼妮丝这一触即炸的火药桶，她甚至来不及抹干眼角的墨绿色泪珠就向着巴斯特发起了攻击。 恢复原身的噬魂妖力量可不是刚才装模作样的小女孩所能比拟的，巴斯特也不敢大意，立刻收敛起笑容，严阵以待。 琼妮丝仅是一脚踏出就发出了音爆声，巴斯特的魔眼甚至都没能捕捉到她的身影，只知道自己胸口结结实实挨了一拳直接被打飞了出去。手上的恶者横行之门一时没抓稳，也跟着一齐飞了出去。 而这还不算完，琼妮丝连看都没看空中的恶者横行之门一眼就瞬间追上了飞出去的巴斯特，在半空中又是一下鞭腿。但这一次魔人反应过来了，他扑打翅膀紧急翻身，一拳迎上，哪怕借着喷射的火焰加强了力道还是没能对的过噬欲妖的怪力，再次飞了出去。 感受耳边呼啸的风声，巴斯特急忙将双手放到身后，借着火焰的冲击力强迫自己停了下来。没等他看清自己身处何方，琼妮丝就再次追了上来，又是一拳挥出。 这一次巴斯特不敢再和她对了，对方有着不知道吸收了多少人的怪力，自己实在怼不过。 他嚣张归嚣张，但并不傻，该怂的时候还得怂。 巴斯特急忙侧身躲避，而后一脚踢在琼妮丝的侧腹，却发觉对方的身体像是铁打的一般纹丝不动。 “妈的，怎么这么硬！” 巴斯特用力一蹬，借力尽可能远离对方，但琼妮丝依旧穷追不舍，脸上写满了愤怒，看样子这一次是要不死不休了。 “真是个开不起玩笑的家伙” 自知躲不过，巴斯特索性也不躲了，只见他一拍手，无数道锁链如狂舞的蛇群破土而出，一起涌向琼妮丝。可这些东西根本锁不住发怒的噬欲妖，她只要稍微摆动一下手臂就能将这些比自己人还粗的锁链扯断，上千条链条加在一起甚至不能拖住她一秒。 却挡住了她的视野。 当她从锁链群中冲出去迎面撞上了巴斯特的法阵，恶魔之力在半空绘制出一道复杂的法阵，没等琼妮丝看清究竟是法术，一条幽紫色的巨大龙头就从法阵中钻出，将她一口吞了进去。 “我承认阁下的体术确实很厉害，但倘若我是个法爷，那么又该如何应对？”望着被一口闷的琼妮丝，巴斯特沾沾自喜的说道。 话虽如此，他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恶魔之力源源不断从指尖流出，两手并用在空中绘制更为复杂的法阵。 法术这种东西固然破坏力惊人，可每次发动都需要绘图的条件实在是太苛刻了，耗时不谈，而且一点也不帅。巴斯特一向很讨厌使用法术，而更倾向于用拳头揍人，但在拳头没有对方硬的情况下，也只能用点法术了。 龙头猛地抽搐了一下，琼妮丝硬生生打破了它的脑壳从头部上方飞了出来，一身血污的她连眼前的龙血都不愿意擦一下就直接找上了巴斯特。 “卧槽，这么猛的？”还在画图的巴斯特见到这一幕手吓得一抽，差点图案就画歪了。 虽然他召唤出来的不是巨龙之地的纯血龙族，但也是实打实的三代种，理应身躯坚硬堪比金刚，看琼妮丝出来的架势就和撕棉花似的，一点压力都没有。 索性他的法阵还是完成了，纯粹的魔力流化作彩虹般的光束轰在了正在飞过来的琼妮丝身上。噬欲妖顶着海量的魔力继续前进了几尺，巴斯特紧张的看着她，生怕她猛到能生吃【歼灭之光】。 虽说他法术学的也不是很好，但也实打实和【星塔】那帮老头子学了几手，这【歼灭之光】更是为数不多被定级为灭城级的魔法，要是对方连这个都能接下，那他就只能直呼牛逼了。 好在琼妮丝还没那么牛逼，在艰难支撑了一会后还是被轰飞了出去，像是烧焦的蚂蚱一样掉在了地上。 “好了，这下子该反击了。”见状，巴斯特从亚空间抽出一把银白长剑，剑柄雕刻着阴森的骷髅，而护手处则是两截手骨。 琼妮丝强大秘密就在于她能从被自己吃下去的欲望中提取力量，但这力量也是有限的，只要不停地使用就算再多也有耗尽的一天。而刚才巴斯特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更快的削弱噬欲妖的欲望储备，而现在，他能感受到对方已经开始衰弱了。 “刚才那一下真是好生厉害啊，你消耗了多少人的欲望才活下来？”他露出小人得志的阴险笑容，慢慢朝着琼妮丝走去。“一万，还是两万？又或者更多？” 琼妮丝不说话，只是张大嘴巴，无数肉蝶从她嘴里飘出，像是定时炸弹一样在巴斯特的身边爆开。可对于有着坚硬外壳的魔人来说，这只是挠痒痒罢了。 琼妮丝趁机挥出一拳，速度却不复之前那般迅速，巴斯特轻易躲开，一记膝踢将其打翻在地。 “你知道吗，在很久之前的时候，噬欲妖其实是有自己的妖法的，看来你那些死绝了的前辈是一点没教给你啊。”巴斯特用剑尖抵住琼妮丝的脑袋，皮笑肉不笑的说，“或者说你根本没见过他们？” “你！” 被戳到痛处，琼妮丝挣扎着起身就要和巴斯特搏命，可魔人只是用剑刃在脖子上一划就让她停了下来。 “别动，想必你也感受到了，这把剑叫做【嚎哭之死】，也能直接伤到你的灵魂。在这种状态下，我想你的身体也受不了几次灵魂被摧毁吧？” “你这个家伙，到底准备了多少对付灵魂的东西！”琼妮丝不敢动了，只能用眼睛猛瞪巴斯特以示自己的不满。 “几百种这样吧，”巴斯特得意一笑，“上次在你那吃过亏以后我就把以前存起来的东西全收回来了，天杀的知道我在这个时代还能遇上噬欲妖！” “我本想把你杀了来洗刷上次的耻辱来着，”巴斯特将剑微微上挑，强迫对方与自己对视，“但现在我改想法了，我要给你介绍个朋友。” 第46章 收服 “给我介绍朋友？”听到巴斯特的话，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琼妮丝又重新抬起头，眨了眨眼睛，开口问道。 “是啊，对你而言一定是个相当不错的朋友。” 噬欲妖的眼睛小而深邃，看上去就像是点在脸上的两粒黑芝麻，无论何时看着都给人一种十分“智慧”的感觉。巴斯特有点拿不准这家伙的心理，到底是疑惑还是恼怒。 “她和你一样喜欢折磨人，我想肯定很聊的来。”眼看琼妮丝还是没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巴斯特不怀好意的嘿嘿一笑，继续补充道。 “你要把我献给你那该死的恶魔？” 这下子琼妮丝听明白了，身子忍不住发起抖来，也顾不得害怕嚎哭之死锐利的剑锋，一站起来就不要命的努力向后跑，巴斯特手疾眼快，一剑刺穿她的左膝盖。 即便倒在地上，噬欲妖也死命的在地上爬着，狼狈的模样好似落水的癞皮狗。 “爱丽丝。”巴斯特自认自己还是没有折磨人的习惯，他拍了拍手，打算结束这场闹剧。 “来啦。”这一次恶魔的回应相当迅速，立马就哼着小曲出现在了琼妮丝的面前，拦住了噬欲妖的路。一看她眉毛飞舞，得意的模样就知道巴斯特肯定提前和她说好了。 “把这个家伙收为你的仆役吧，我们以后用得上她。” “别这样，求求了！我现在就收回在城中的种子，千万不要把我交给恶魔！” 琼妮丝跪在地上哭的痛哭流涕，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她伸手将自己的心脏挖出，和对待艾莉卡心脏时候一样用力捏碎，深绿色的肉虫嗡嗡四散飞出。 它们会钻进人类的身体，将他们体内的种子吃下而后死去。这是被噬欲妖种下种子后唯一的解救方法。 做完这一切后，琼妮丝的整个身体又缩水了不少，变得更像木乃伊了。即便如此，巴斯特也不打算放过她。 “这不是交易，你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余地，”巴斯特向着兴致勃勃的爱丽丝点点头，“开始吧。” “我喜欢这个家伙！”爱丽丝看着巴斯特，露出了稚气十足的笑容。而后才低头看向身子不住战栗的噬欲妖，所有的暖意都在此刻冰封，只剩下了足以冻结灵魂的冷意。 恶魔将右手贴在噬欲妖的额头上，在接触的瞬间，一道血红的印记浮现出来，释放出独属于恶魔的邪恶气息，令琼妮丝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爱丽丝开始了吟唱，这一刻，她的威压压过了声音的甜美，这一刻她不再是长相稚嫩的少女，而是如同一位真正的王者正站在千军万马前发号施令。 “感恩戴德吧，那虚伪的神明所创造的肮脏泥人。我，爱丽丝，第七魔界之主，今日应我最亲密的盟友之意，屈尊将收你为最低等魔役，自此你将烈火焚心，熔岩化血，解开过往的一切桎梏，成为伟大魔界的一员。此等恩情，你当铭记于心，待到我等重临天上之日，便是回报之时。” “感谢您的好意，我将为您的仁慈献上自己卑贱的生命。” 琼妮丝跪在地上，嘴唇都要咬破了，可是声音依旧不受控制的从他的嘴巴里发出。 “我们之间的契约在此成立。”因为契约完成的缘故，爱丽丝的语气一下子缓和了许多，她将自己放在琼妮丝额头上的手收回，发出最后的警告“背弃者将永世受地狱之火的折磨。” “啊————！” 噬欲妖痛苦的抱住脑袋，在地上蜷缩身躯扭做一团。她瘦小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肤寸寸脱落，重新长出细密的鳞片，小小的羊角从刚才爱丽丝手抚的地方伸出，肉翼转黑，变成了同恶魔一样的蝙蝠翅膀。 身体的疼痛还是次要的，最让琼妮丝感到绝望是，世界本身开始对她施加斥力，试图将其挤出这个世界。 在这个瞬间，噬欲妖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纯种的噬欲妖了，而是被恶魔污染过的堕落之物。现在的她甚至不再属于这个世界。 噬欲妖在这个世界上就此绝迹。 “魔役的转化还是不要在这个世界进行比较好，我就先带着这个家伙先回去了。”爱丽丝笑嘻嘻的同巴斯特招招手，在和他打了个招呼后，就拖着地上半死不活的琼妮丝飞了起来，一道血红的大门出现在上方的位置，从洞开的门中依稀可以听见魔界怪物的长啸。 “爱丽丝。”在爱丽丝半截身子都已经钻进门中的时候，巴斯特突然喊道。 “嗯？”恶魔又从门中探出脑袋，疑惑的看向他。 “把我的东西准备好，你也做好准备。”巴斯特郑重说道。 爱丽丝的眼睛先是瞪大，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说起来今天就是第一日了是吧？” “是的，今天就是第一日。”巴斯特的话语里带着苦涩，“这该死的剧本又再一次开始了。” “那我确实得赶紧做好准备才行。”说着爱丽丝的身子一下子消失在了门中。 “呼————”看着爱丽丝消失的地方，巴斯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嘴角动了动，试图放松自己的表情，却没有成功。 琼妮丝的种子生效也快，失效也快，纵然米蒂斯与727号战斗时发出的轰鸣掩盖了绝大部分声音，但魔人依旧能够听到远处有哭声，忏悔声夹杂在一起传来，那充满欲望的呓语却不再有了。 “这边的麻烦事已经解决了，”确认城中的动乱已经在平息，巴斯特重新将目光投向了727号那边，见到727号此刻占据了上风，脸上的凝重不减反增，“那边也不像是会出事的样子，奇怪，这一次剧本的灾厄使到底是谁？” 他抬头望向天空，火光渐熄，不见半点繁星的夜幕呈现绛紫色，一轮扁平的月亮高挂，像是一颗眼睛，无言注视着地面发生的一切。 “为什么下一幕的启示还没到，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向着夜空发问，穿过城市的风呜呜呼啸，像是某人放肆的笑声。 第47章 划破夜空的苍白之星 巴斯特与琼妮斯的战斗开始的快，结束的也快。等巴斯特这里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他心事重重往回走的时候，727号还在与米蒂斯僵持着。 “真是有够磨蹭的。” 巴斯特选了一个不近不远的位置坐下。他虽然无意插手727号的战斗，但倘若自己雇主真出了什么意外，他也能第一时间救下。 魔人从不做亏本买卖。 727号左手释放出爆炎，在恶魔之力的加持下，神恩的火焰由纯正的橘红色转而更加偏向于浅蓝，无论是火力还是温度都比之前提升了一个档次。 将眼前拦路的触手全部焚烧殆尽之后，727加速向前猛冲，强行拉短自己与米蒂斯的距离。 后续跟上的触手悉数被右手恶魔之力化成的刀刃割草般轻松斩断，一时间米蒂斯无懈可击的防守出现了漏洞。 727号纵身起跳，脚底凝聚风之力，大大增强了弹跳力，让他如飞起来一般直接跃至了米蒂斯胸口的位置。 “只到胸口吗？” 727眼睛微微收缩，他本以为自己这一跳最起码能直接与米蒂斯持平，现在看来强行使用与自己亲和度不高的元素效果还是会大打折扣。 虽然对于不能直接砍下米蒂斯的头颅表示遗憾，但727号也别无选择。现在的他滞留在半空，对于米蒂斯来说也是个活靶子，如果不能重创到她，那就遭到重创乃至丧命的就会是他自己。 727号左手的纹路高亮，右手的臂刃淬上一层湛蓝流火，赶在米蒂斯触手赶到之前，一刀如流星般坠下，从胸口一路滑到下腹，在里界怪物的身上留下深入内脏的划痕，以及一道长长的火线。 吃痛的米蒂斯挥舞触手猛抽在自己身上的727号，727用力在她的身上一踏，借着反冲如灵猫轻盈的落在一旁空地。 在触手打到米蒂斯她自己的时候，727心念一动，留在身上的火线发生二次燃烧，轰的一声爆开，成功点燃了怪物庞大的身躯。 “吼———！” 米蒂斯发出怒吼，化作近三米的巨大火炬，再度将天空点燃。 这位曾是圣职者的女人现今究竟还有没有理智727号也无从得知，在她丑陋的肉山上，他已见不到一点人性的残留，以百计的细小眼睛中只有无尽的疯狂。 话虽如此，727号也不敢大意。哪怕这一击得逞，也不敢故技重施。他拿不准眼前这只怪物或者米蒂斯到底有没有记忆。 新的血肉从怪物的身上长出，将原先的表面全部覆盖，居然硬生生用这种方式扑灭了自己的熊熊大火。 显然米蒂斯的意识仍有残留，在吃过一次亏后，她不再把绝大部分的触手拿来追赶727号，而是紧紧护在自己周围，尤其是刚才被重创的部分。 她还不能算是严格意义上的里界生物，没有祂们堪称不死不灭的再生能力，刚才的受伤的位置并没有随着血肉的长出愈合，依旧像张大的嘴巴咧着，伴随着触手的晃动里面烧焦的内脏若隐若现。 事情走到这一步，727号便越发佩服巴斯特的智慧。 如果不是他用炮弹强行逼米蒂斯与里界生物融合，他恐怕也不会打的这么轻松。 一个不会动，只会挥舞触手，脑子还不大灵光的怪物和一个会用各种能力，会耍小伎俩的女人，哪个好对付一点727还是明白的。 该结束了。 确认米蒂斯已经有了颓势，727号决定不再保留，给对方最后一击。 727号脚下生风，飞快的在夜晚中奔跑起来，米蒂斯身上的眼睛纵然如天上的群星一般繁多，却多为浑浊无用之物，一时间竟没能捕捉到圣职者的身影。 眼看着人在自己眼皮底下消失，米蒂斯开始不安的扭动身躯。她脚下的地面突然隆起，凸起的石块死死的将她的下半身卡住。 触手本想前去将石块搬开，水流却从石缝间喷射而出，转瞬成冰，将它们给牢牢冻住。 意识到不好的米蒂斯急忙抬头，月光之下，727号不知何时已来到了她的头顶，一身黑衣的他此刻宛若一尊死神，手中的刀刃上燃烧着如同羽翼一般的炽热火焰。 无处可逃。 米蒂斯仅存的意识立刻做出了判断，现在的她如果吃下这一招绝对必死无疑。出于自暴自弃的心理，她说出了人生中的最后一句话。 “交换。” 里界生物瞬间吞噬了她最后的意识，同时出于求生的本能开始了自身的进化。污秽的气息肉眼可见的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距离最近的727号第一个受到影响。 他之前抵御里界生物影响的最大手段便是教会植入他体内的抗体，但在真正的里界生物面前，这点小手段只是杯水车薪。在直面污秽之后，他的身躯立刻开始了异变，血肉从他黑色的衣袍下开始膨胀。 刚才还在悠哉悠哉观战的巴斯特立刻站了起来。 “我就知道这个疯女人敢这么做，真是给老子没事找事做。” 他骂骂咧咧准备动身去救727号，但还有比他更快的。 绛紫的夜空之中突然亮起一道璀璨夺目的孤星，这孤星笔直坠下，仅用一击便将怪物从头到脚劈成了两半。 巴斯特停下了脚步，他看清了，那是一柄超乎寻常的大剑，剑身近乎要有两米之长，通呈银白色，剑身铭刻数道古老的神圣纹理，虽历经了漫长岁月却依旧清晰如新，散发出奇异的淡淡光辉。凡是光芒照及之处，任何污秽都无所遁形。 抓住剑柄的，是一个同样为银白色的高大巨人。全身上下的甲胄喷吐出滚滚蒸气，烟雾笼罩，更加凸显出祂的神秘气质。 巨人就这么静静站在原地，在他的巨剑之下，里界生物不甘的扭动着身体，却无法重塑身型，只能在光辉之下一点点蒸发殆尽。 这一幕像极了神话中的一角，光辉巨人自天而来，扫净肆虐人间的怪物，人们纷纷臣服在祂的脚下，高呼祂的名字。 但巴斯特并不会下跪，也不会高呼祂的名字，他会做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伸出右手，然后比个中指。 “你有这种好东西早点拿出来啊！” 第48章 天使之舞 727号如断翅之鸟直直向着地面坠去。巨人无言伸出自己的巨掌将这黑色的小人稳稳接住。圣洁的光辉笼罩在圣职者的身上，他身上的异变伴随着阴影一道褪去，只是破碎的衣袍不能复原，留下大大小小的豁口。 727号呻吟着起身，恐怖的疯狂逐渐从他的眼中离去，视野重新归于清明，然而他一抬头就与巨人明亮如太阳的眼眸对上了视线。 “机装天使？” 他惊讶的向后连退几步，险些从掌心跌落。据说想要驾驶天使必须克服深层的恐惧，除了几位将一切都献给未来的先驱者外几乎无人做到。还记得埃克托曾说恶先生已经将未来教会腐化，那么出现在里的天使大概率是敌非友。 “是我，埃克托。” 察觉到手中小人眼中的敌意，机装天使开口说道。声音透过扩音器放大，虽说夹杂着电流，但727号还是听出了他的声音。不能说敌意完全消失，但身子也稍微放松了一点。 “你可没说你藏着这个。”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躲在这里，留点保命的武装总是有必要的。”埃克托单膝跪地，将727号送回地面。“老实在地上待着吧，完全降临的里界生物可不是你能处理的了。” 纵然心有不甘，727号也不得不承认埃克托说的是事实。纵然里界生物现在遭到圣剑的压制，他也依旧能感受到强烈不适，能安然无恙站在这里除开命大的原因，很难说有没有恶先生的功劳。 于是他默默退至阴影之中，与机装天使拉开了距离。有人搭上他的肩膀，727号偏头看去，巴斯特已悄无声息来到了身后。 二人都没说话，又一股恶魔之力涌入727号的体内，他感到一阵难以忍受的恶心，于是一张嘴巴，吐出一滩浓如墨汁的黑水与长着触手的眼睛来。 “谢了。” 将恶心的眼睛一脚踩烂，727号立即觉得自己又好上了不少。他点头同巴斯特道谢，一向多嘴如鹦鹉的魔人罕见的沉默，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埃克托驾驶的机装天使身上，金色眼眸接近静止，许久也不动弹。 埃克托用力将剑从地面拔起，根据以往对付里界生物的经验，他知道光靠圣剑的净化并不能彻底铲除这些生命力顽强的家伙，必须逼出祂的本体一举消灭才行。 在圣剑离开地面的瞬间，地上残缺，半死不活的触手就立刻活了过来。它们接二连三的从地面爬起，自发的朝着被劈开的残躯靠拢，开始重新塑造肉身。无数粘稠的肉线修补着身体的空缺，恶心的血水流淌至地面，散发着腥臭。 埃克托没有出手阻止里界生物的复原。在他的视野中，怪物的各个组织的信息都被显示出来，功能与重要性都一览无余。他在等待，等待真正本体的出现。 终于，在身体快要完全修复的瞬间，一个小到几乎肉眼看不见的肉团从碎石底下钻出，在无数触手群的掩护下朝着肉山飞奔而去。 能绕过世界斥力来到这里的里界生物绝对不会太强，但就是这么一个小东西跑出来也够这里的人好受的了。埃克托毫不犹豫的开始扫射，子弹如同雨水从左手手腕的机枪枪管射出。 肉团明明并未长有类似于脚的器官，在地上却动的飞快。祂灵巧在地面穿梭，躲闪着飞来的子弹，就算有几枚躲不开身边的触手也会替祂挡下。 肉团还是完好无损的回到了庞大的身躯上，顺着脚下的小洞钻了进去，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嗡——————！” 肉山立刻重新站了起来，这次发出的不再是无意义的嘶吼，而是极具污染性的呐喊。赶在声音传播出去之前，巴斯特用隔音结界将其拦了下来。 对于这一结果，埃克托并不感到意外。他们听不懂里界生物的话语，但这并不代表对方没有智慧，最起码是知道要保护自己最脆弱的部分的。 他提起圣剑用力挥出，右手臂的推进器喷射出长长的火焰，银白的巨剑如同一尊巨大的白银之门砸向里界生物。里界生物伸出数以万计的触手抵挡，在撕破数层肉墙之后，圣剑最终还是停了下来，哪怕推进器的火焰燃烧的几欲突破天际也无法再继续向前前进一寸。 里界生物开始反攻，顶着光辉的灼烧，肉块前赴后继的爬上巨剑，顺着剑身向着机装天使的身体蔓延。 埃克托试图收回右手，巨剑像是黏在了肉山上一般分毫不动。于是他暂且松开右手，失去依靠的圣剑立刻一点点陷入肉块之中。 推进器发出‘呜’的一声长啸，排出浓烟一般的热气，而后收缩回手臂内侧。埃克托用左手将右手腕轻轻一转，在齿轮链条的转动声中，手臂下侧的位置延伸出一根长长的火焰喷射器。 圣剑上的触手一沾到喷射出的白金火焰便如同遇杀虫剂的害虫，先是飞速脱水干枯，而后化作灰白的枯枝从身体上脱落。 眼见圣剑上的束缚有所松动，庞大的机装天使居然做出了与人类无异的灵巧动作，完美在原地大转一圈，对着里界生物的中侧来了一个回旋踢。右腿上同样装有推进器，从排气孔中喷射出的高温火焰扭曲了周围的光线，很难想象这一击力量究竟有多大。 地面随之破碎，里界生物连带着祂深深扎于地下的根一起飞了出去。在飞出的瞬间，埃克托伸出右手从祂的身上拔回大剑，又接着转了一圈之后才堪堪稳住身形。 埃克托俯下身，背后弹出大号推进器。只见他一蹬脚，脚上、背上的推进器同步再次点火，炎潮瞬间席卷了他脚下的土地。等音爆声响起，他已化作苍白之星追上了踢飞出去的里界生物。 圣剑轻描淡写的在空中划过，翩若惊鸿却又锐不可当，里界生物的身躯顿时化作两截。但这还不算完，本已飞远的天使再度折回，背后燃烧的火焰如同飞鸟的羽翼，第二剑挥下，拖长的剑影中两截肉块被对半斩成了四段。 接着是三剑，四剑······埃克托越斩越快，剑势愈演愈烈，这一击的剑痕还未在空中消失，下一击便已追上，渐渐地，一道银白色的六芒星圣印浮现在了月光之下。 “结束了。” 当埃克托挥下最后一剑之时，已经只剩下里界生物的本体孤零零待在圣印的中央，天使与之擦肩而过，背对着祂一抹剑刃，圣印陡然爆开，四溢出绚烂流光，里界生物的反应就此彻底消失。 第49章 我本以为一切可以挽救 机装天使从天上缓缓落下，全身排泄出过热的蒸汽，驾驶舱‘砰’的一声弹开，没等埃克托出来，天使的眼睛就黯淡了下去，垂下了脑袋。 机装天使固然强大，但能耗也大，哪怕是用压缩能量结晶作为燃料也只能行动三分钟。而埃克托从赶来到消灭里界生物恰好花了这么长的时间，一切都是这么的恰好，一秒钟不多，一秒钟不少。 “结束了。” 巴斯特终于长吐出一口气，退出魔人化状态，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用力拍了拍727号的肩膀，大声笑道“小子，你就等着我取走你的灵魂吧！” 眼见一切终于结束，727号也露出一抹笑意，点头应和“嗯。” 躲得老远的古德里安听见终于没了动静也赶紧跑了过来，他还记得自己与神父的交易。 虽然没能听见米蒂斯临死前的惨叫，但也算是自己亲手杀死了她。埃克托居然感到了一种大仇得报的畅快感，但现在还不是解脱的时候，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做。神父尽可能的放松自己的表情，不让727号察觉到异样。 “太久没开机装天使了，祂的续航还是一如既往的短。”埃克托纵身从驾驶舱上跃下，落到地面，遥遥朝着二人抱怨道。 “你可以试着把活人塞进炉子里烧，”魔人半开玩笑的说，“这玩意在我那时候就是这么用的，一个人可以顶个十分钟。” “人有这么耐烧？” “人自身的能量超乎你的想象。”不知为何，巴斯特的心情出奇的好，他调皮的眨了眨眼，调侃道，“不过我劝你千万别试，不然到时候有你好受的。” “我可没有这么残忍。”埃克托无心与对方在这个话题上多聊，他迫切的问道，“恶者横行之门？我们需要尽快收回。” “啊，那玩意在我这里。”巴斯特也是高兴坏了，全然忘记了自己没能把圣者安息之棺给收入亚空间的事情。在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之后，他才想起这玩意似乎在自己与琼妮丝的战斗中被打飞了出去。 “抱歉，刚才打架的时候好像飞出去了。”他悻悻将手抽回，朝着埃克托歉意一笑。 “快去找！” 三人很快分散开来，在一片狼藉的地面找寻着恶者横行之门的踪迹。古德里安没敢动，愣愣站在原地，他自知自己精神力不够，要是碰到恶者横行之门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在完成与埃克托的交易之前，他可不想发生什么意外。 想要找到恶者横行之门并非难事。毕竟这玩意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灾厄的气息，对于感知力极强的巴斯特来说，找到这玩意简直就和在夜里找到燃烧着的火炬一样简单，实在太显眼了。因此他很轻松就找到了它。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埃克托也同一时间找到了，二人同一时间伸出手去拿，二人眼神相碰，巴斯特不明所以，埃克托则是满眼热切。在这一刻巴斯特终于察觉到了异样。 眼前这个神父急于回收恶者横行之门的态度实在是过于迫切，以至于不像是要回收，倒更像是要占为己有。 难道这一次要成为灾厄使的是他？ 巴斯特忽然意识到剧本恐怕并没有这么简单，一定还有后续。 他本想抢在埃克托之前将这个定时炸弹拿到手，突如其来的手按住了他。 “交给他。” 天地刹那间只剩下了黑白二色，除开巴斯特以外，周围的一切都停了下来。 仅用几个简单的黑色线条组成的滑稽人影出现在二人的中间，祂的五官也仅仅是几道简笔画。整个人明明与周围的一切有着本质的不同，完全就不像是同一维度会出现东西，可但伴随着祂的一举一动，整个世界却都在响应他的呼唤。 看着一脸难以置信的巴斯特，线条人的眼睛从两个小点变成了“^^”，伴随嘴巴的一张一合，愉悦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这一步是【指定步骤】，按照规则你不能违反，否则我就按照犯规处理了。” 最后一幕的剧本终于送达了巴斯特的脑中，在这一瞬间，他知晓了被埃克托与727号隐藏的事情，知晓了恶先生的存在，也知晓了……后续的发展。 发觉自己被蒙在鼓里的魔人一时间气的有些发抖。 线条人指了指埃克托，嬉笑着说道“忙到最后被自己人坑了的感觉如何？这下子你总该感到绝望了吧？” “不，”巴斯特早就决定不在眼前这个该死的家伙面前示弱，于是他强行挤出笑容，发出软绵无力的嘲讽，“我还没看到你在老子面前痛哭的模样，又怎么会感到绝望？” “嘴还是一如既往的硬。”线条人的眼睛转为“--”，无奈的摆了摆手，“这已经是你们第727次失败了，我写剧本都写到累了，你们居然还不放弃，真的是烦到爆了。” “那是因为我们坚信总会有一位【旅人】能打破僵局，”巴斯特顿了顿，坚定的说道，“我们始终相信着人类。” “那就请你们好好加油吧，现在已经是到了绝望时代，是这个轮回的最后一个剧本，也是难度最大的一个。明明这一回的颂歌时代是最接近一次，可惜你们还是功亏一篑。”线条人逐渐消失在空中，祂的声音却依然停留在世界之内，“我倒是挺期待你们还能给我整些什么乐子来的，这段时间真的是无聊到爆了，所以这次就破例放宽一点要求吧，只要你们能送【旅人】来见我，我们的游戏就算结束，怎么样？” “那你可真是太仁慈了？”听出线条人话语中挪揄，巴斯特止不住的冷笑。 “反正你们也从来没有成功过！” 简笔人张狂的笑声戛然而止，世界重新变回了彩色。 巴斯特缩回了自己的手，让埃克托成功拿到了恶者横行之门。 神父惊疑不定的看向魔人，他都已经准备好说辞让对方把恶者横行之门交给自己了，却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自己主动放弃了。 巴斯特定定的看着埃克托，神父这才猛然发觉魔人眼中的金色居然是真正燃烧着的火焰，而现在火焰头一次熄灭，显露出的是一双黑的纯粹，近乎看不清瞳仁的眼眸。失去金色的遮掩，男人的眼里疲态尽显。 魔人干笑了两声，自嘲似的摇摇头，喉咙里勉强挤出嘶哑哽咽的声音“我本以为一切都可以挽救。” 第50章 驱逐 “你说什么？” 巴斯特的话没有传入神父的耳中，埃克托只看见他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听见声音。 “没什么。” 魔人心情低落到了谷底，他向后踉跄着倒退几步，随便找了个石堆坐下，默不作声看着埃克托一步一步走开，与古德里安会合。他知道一切就要开始了。 若是现在他能拦住神父，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就不会发生，可惜他不能，他只能这么远远的看着，甚至连出言提醒都做不到。这种明明知晓一切却无法改变的无力感最令人心生绝望。 “该死的。” 巴斯特抬头看向天空，狠狠啐了一口，痛骂一声。 “这就是恶者横行之门？” 见到埃克托拿着血红的棺材走来，古德里安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去打量神父手中这据说能唤来灾厄的神器。 从外表上来看，这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红盒子，但却无时无刻散发着一股引人堕落的邪恶气息。就连古德里安这种没有经过特殊训练，也没有吃过药剂的普通人也能感受得到。 “很快，它就不是了。”埃克托深深望了一眼古德里安，提醒对方不要忘记约好的事情。 “放心吧，我不会忘的。”古德里安看出了神父的意思，点点头向他保证。 “那么，我们快点开始吧。” 看到727号也在朝这里赶，埃克托担心事情出现变故，决定立即开启仪式。 他将恶者横行之门贴在自己的胸口，而后沉声念到“以我之血，净灾除恶。” 一根细长的血色钢针从棺材的底部探出，畅通无阻地插入了埃克托的胸口，将埃克托本就所剩无几的血液抽出。每多流出一滴滴血液，棺材上的杂色就褪去一分，而神父的脸色同样也苍白一分。 这就是我的结局了，这糟糕的世界根本不值得留恋。 被抽出的可不仅仅是埃克托的血，同时还有他的灵魂。忍受着灵魂与肉体分离的剧痛，埃克托居然放声大笑起来。 从知晓这个世界的真相之后，他的每一个夜晚都在绝望中度过。而今夜，他终于得到了解脱，这难熬日子就以到此为止，之后的一切都已经与他无关。 这居然是个生不如死的滑稽世界。埃克托陡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可惜无人能与他分享这个笑话了。 最后一滴血液伴随着灵魂一起被彻底抽出，棺材重新变为了纯净的白色，棺材板上显露出鎏金的十字架样式。 “神父大人？” 干枯的近乎成肉干的埃克托被风一吹便如同稻草一般朝着地面倒去，古德里安伸手想去扶，结果才抓住他的手，便听得‘咔嚓’一声将右手给硬生生的拽了下来。 望着自己手中的半截枯手，古德里安意识到对方似乎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圣者安息之棺也因此落到了他的手里。 “怎么回事？” 因为有古德里安的遮挡，从727号这边只看得见埃克托突然一头倒了下去。他以为出了什么意外，快步向前走了两步，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古德里安抓着圣者安息之棺转过身来，有些歉意的看了一眼727号。 “圣者安息之棺？”见到古德里安手里纯白色的棺材，727也是愣住了。明明刚才他看的时候还是恶者横行之门，没想到才过了短短几分钟，棺材就已经完成了转化。 不是说需要多年的封印才能重新净化吗？怎么会如此之快？ 就在他思索之际，古德里安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但727号看明白了，他说的是“对不起。” 这位普普通通的运输员毅然决然将圣者安息之棺举过头顶，大声喊出了埃克托教他的那句咒语“天国不存，荣光不复，请圣降临！” 刹那间，以古德里安为中心爆发出万丈光芒，金光顺着他的脚底展开，朝着整个城市延伸出去。越过街道，爬上房屋，穿过门缝，铺满了每一处暗影滋长的角落。 倘若此刻从天空俯视整座伦底纽姆，就会发现这些光芒组成了一个巨型的十字架，而十字架的中心便是高举圣者安息之棺的古德里安。可是这一幕只有高挂在天空的月亮知晓。 “这是？” 望着周围洋溢的流光，没等727号反应过来，突然感到一阵痛楚，身子陡然失控，脚一软倒在了地上。 “啊————！” 727号捂住自己的脑袋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这种痛苦并非来自肉体，而是灵魂。一股奇异的力量正在强行拉扯着他的灵魂，将他与隐藏在自己体内的异质之物分离。 这固然是一件好事，但问题在于这力量实在是过于粗暴，在找寻恶先生的同时也将727号的灵魂折腾的支离破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恶先生被净化的同时，他也得一起陪葬。 “这就是圣者安息之棺的能力吗！”727号弓在地上，手指深深扣入泥土之中，呻吟着说道，“该死的埃克托，说什么解决了恶先生就任由我处置，结果你自己先去死了！” 纵然对欺骗自己的埃克托有万般不满，但727号也知道眼下正是驱逐恶先生的最好机会，于是也不做任何反抗，任凭净化之力灼烧自己的灵魂。 “你们一个个的，难道都不要命吗？” 漆黑的烟雾从727号的口鼻眼中钻出，烟雾中浮现出一个痛苦不堪的人脸来，这张脸和727号一模一样，气质全完全相反，给人一种相当邪恶的感觉。 虽然古德里安并不明白眼前这玩意到底是啥，但他知道这一定是埃克托所说的，藏在727号身体里的怪物，于是也不敢大意，紧抓着圣者安息之棺不放，生怕对方突然发难将其从自己手中抢走。 好在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邪恶版的727号渐渐从727号的身上脱离出去，在光辉的照耀下越变越淡。 “我不甘心啊————！” 祂发出尖叫，却不能减缓自己身体在光里消失的速度，渐渐从本来漆黑如墨的浓烟变成了薄薄一层淡紫烟。 “要结束了吗？” 就在古德里安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异变突生。 本来快要消失的邪恶版727号突然复归强盛，对着古德里安微微一笑，而后一头钻进了他身后埃克托的尸体里。 “骗你的！” 古德里安僵硬的扭过头，恰巧与重新“活”过来的埃克托对视。 第51章 第一灾厄使 没等古德里安反应过来，腹部就遭到了重重一击。在他忍不住痛弯下腰的瞬间，埃克托将他的右手抓住，用力拧断，夺走了圣者安息之棺。 失去力量源头，满天的金光在闪烁了几下后便彻底消失，城市又重新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怎么会？” 古德里安用左手抓着自己受伤的右手，弯着腰，看着在自己面前死而复生的埃克托满脸的匪夷所思。 他能看的出来，站在自己面前的并非是那位神父，而是刚才从727号体内脱离出去的怪物。但不知为何，祂并没有如埃克托所说在净化之中消失，反而占据了神父的尸体，重新活了过来。 “埃克托自以为自己万无一失，却不知道从一开始他就已经被我影响了，”恶先生得意的用手指在断臂处一点，生物金属就重新恢复了活性，重新长出了新的右手。把玩着完好如初的右手，祂嫌弃的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727号，“这具身体被改造的真不错，不像那小鬼的，磕了那么多药剂，纯纯短命鬼。” 古德里安惊讶的说不出话了，727号也倒在地上生死未知。 发觉自己说出的话居然无人搭茬，恶先生无趣的耸耸肩，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圣者安息之棺确实能将我净化，可那个大前提得是找到一个纯净的灵魂。可在这个污浊的世界里到底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一个完全纯净的灵魂呢？” 说到这里，恶先生咧嘴笑了起来“就算是那位曾经强行洗刷自己灵魂的的黎明之首大人在目睹自己的养女和爱人死去之后，灵魂也不可避免的染上了名为复仇的污秽。”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727号缓缓站了起来。为了让圣职者能够与沟通元素沟通，他们都被用药物强行刺激了精神力的增长，也正是这份强大的精神力才让他净化中保全了自己的灵魂。 在恶先生离开他的身体之后，727号的思绪变得格外清晰起来，思考事情的方式也变得截然不同，多年的浑噩终于在今日结束，他如获新生。就连声音都不再沙哑，变回了正常的男声。 “当然，不然你以为这些对教会言听计从的羔羊们怎么会突然发抽起来奋起反抗？甚至还建立起自己的组织？”因为重新得到肉身的缘故，恶先生张开手臂兴奋的在原地转了一大圈，而后晃晃手指继续说道，“别开玩笑了，在遇到我之前，你们就是一堆披着人皮的机器人！” “我会将你重新塞回地里去。”727号将自己过长的刘海向上梳到背后，这么多年来，他受到恶先生的影响从未觉得自己的造型有何不妥，而现在他感到了碍事。 “好大的口气！”恶先生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当年整个未来教会加起来也不过将我勉强封印，最后还被钻了空子逃出来，你一个小小的圣职者打算拿什么与我作对？” 727号没说话，瞬间完成了魔人化，古德里安只感到自己面前有一阵风擦过，再看去圣职者就已经来到了恶先生的面前。 看着眼前燃烧的拳头，恶先生没动，仅仅开口说了一个字。 “滚。” 世界立刻响应了祂的话语，727号顿时觉得自己像是迎面撞上了越野车，强大的冲击力把他整个人都震飞了出去，接连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才堪堪停下。 “这才像话。”看着狼狈不堪倒地的前容器，恶先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现在可是我的就任仪式，世界怎么可能允许你一个凡人进行干涉。” “米蒂斯以为神明选中的是她，却不知道我才是这一次的灾厄使。” 恶先生拿出圣者安息之棺，在他手里，白色的棺材瞬间变为了黑色，甚至没有出现一抹红色就直接化为了呼唤深渊之钥。 “好了，余辉时代已经结束，现在该开启绝望的新纪元了。” 黑色的光柱从打开的棺材中射出，笔直没入天际，原本万里无云的夜空霎那间乌云密布，漆黑的云呈旋涡状朝着黑色光柱汇聚，电闪雷鸣中隐约瞥见一张巨大的人脸。那是一张苍白的诡异人面，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虽然紧闭着双眼，却不知为何给人一种被死死注视着的感觉。 人脸缓缓从云层中浮现出来，朝着地面坠来，黑色光柱所照射的正好是祂额头的位置。 恶先生一步踏出，整个人凌空飞了起来。祂像是在走楼梯一般闲庭信步的朝着人脸走去。祂朝着人脸伸出自己的右手，人脸的嘴巴越张越大，大到几乎可以将恶先生一口吞下。祂将手臂探入口中，从中取出了一把尖锐如匕首的钥匙。在钥匙被取出之后，巨大人脸瞬间如镜面破碎，化作一块块碎片消失在了云端。 恶先生毫不犹豫的将这把钥匙插入了自己的心脏，他的背后猛然爆开血肉。片刻之后，先是一对利爪从裂口处伸出，而后利爪猛的用力，将自己的身体整个从埃克托的躯壳里拉了出来，人皮顺着狂风不知飘到了哪里去。 从埃克托身体里爬出来的，是一个三头人身怪物。左右两边分别长着羊头与牛头，中间则是一张没有面孔的人脸。身上穿着血红的燕尾礼服，一根长长的蛇尾在祂扑腾的漆黑斗篷下若隐若现。 祂的声音从天上传来，有如雷声轰鸣，响彻整个伦底纽姆。 在这一瞬间，伦底纽姆所有还活着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抬头向上看去。 “洗耳恭听，无可救药的凡人们！颂歌岁月的最后一点余晖也已黯淡，今日便是绝望的开端。我是神明派来考验你们的使者，在此降下灾厄。用勇气与力量向我证明你们的价值，否则整个世界的结局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 恶先生变成的怪物在空中优雅的弯腰行礼，他的身后，一道惊雷划过天际，将整个世界照的惨白，接着暴雨倾盆而下。 第一灾厄使“恶”就此降临。 第52章 末日下的小人物 “灾厄日······灾厄使真的降临了！” “完了，我们都彻底完了！” “是我们刚才的行为激怒了神明，现在祂来惩罚我们了！” 伦底纽姆城主府一层大厅里中挤满了衣冠不整的平民，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在刚才城中暴动时被带回来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伤口。士兵面无表情的站在二楼高处，拿枪对着人群，以防再次出现意外。 男孩佩尔也在这群人之中，在受到过亲人死去的刺激后，他整个人显得有些呆滞，缩在阴暗的角落，茫然的看着众人对着窗外的怪物议论纷纷。 恶从空中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像是受到了召唤，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窗外。城主府距离卡莱男爵宅邸其实还有相当一段距离，但恶的身影却像是被不经意的被放大了一般，在空中一览无余。第一灾厄使的话语传入他们的耳中，引起不小的骚乱。 就连不少士兵都产生了动摇。马上世界都要毁灭了，自己还坚守岗位还有什么用呢？ “都给我安静！” 赶在事态演变的更加严重之前，城主莱昂那推开士兵，走上高台，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一声。同时拔出腰间的配枪，朝着天花板空开一枪。 莱昂纳体虚，哪怕喊破嗓子也盖不住底下的嘈杂声，主要是还是枪声发挥了作用，所有人立刻老实闭上了嘴，不安的目光全部聚焦在瘦削的城主身上。 为了给今夜做准备，莱昂纳已经有几日没有睡觉，好巧不巧，病情也变得越发严重起来，其实他整个人早就虚弱到了极点，靠着一根拐杖才能勉强站着，但他还是强振精神，安抚众人。 “只不过是小小的灾厄罢了，诸位怕什么？”莱昂纳扫视众人，好让所有人都看到自己脸上的自信，“实不相瞒，早有传说中的远古者赶来了这里，正是有他的帮助我才能提前做好准备，让各位安然无恙的站在此地。想必他马上就会前来讨伐灾厄使，我们只需要耐心等待即可！” 其实莱昂纳也不清楚巴斯特的真实身份，但当下这个情况下，也只有远古者才能镇得住场子了。毕竟传闻远古者可是仅次于神明的强大存在，对付起灾厄使想必也是手到擒来。 “真的假的？” “远古者？那不只是传说而已吗？” 城主的话并没有让早已吓破胆的人安定下来，依旧在窃窃私语，怀疑莱昂纳话语的真实性。 没想到平日里听话如羔羊的平民在末日来临的时候居然会表现的如此大胆，居然会质疑自己身为城主的话语。莱昂纳故作冷漠的俯视着他们，脑中疯狂构思下面该讲什么。 “快看！” 没等他想出来，有人发出一声惊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众人看到了一道金色的身影飞向空中，极速朝着灾厄使逼近，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拳打在了灾厄使的中间的人脸上。这一拳力道极大，刚才还嚣张无比的恶顿时像陀螺一下被抽飞了出去。 这一幕像极了街头斗殴，明明没什么好笑的，但在电闪雷鸣的空中发生就显得相当滑稽。众人忍不住哄笑，府内气氛有所缓和。 “这位就是我说的远古者大人，现在你们还有什么可以质疑的？”莱昂纳适时的开口说道，“所有人都给我在这里耐心等待，想要活命的话就不要离开城主府半步。实在想要找点事情做的话，不妨去给我们的远古者大人祈祷，不要在这里哭哭啼啼的！” 眼见为实，这下子也没人再去质疑莱昂纳话语的真实性。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忧虑，同时摇了摇头，却不再开口，纷纷找个空地坐下，聚精会神的望着窗外。信仰虔诚的人还会在胸口画上三角为远古者献上祈祷。 “很好。” 众人终于安定了下来，莱昂纳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走入了身后的房间。在快要进门的瞬间，他的身形一晃，险些倒在地上，好在他及时抓住门把手，没有摔倒。 所有人此刻的注意力都在窗外二人身上，因此没人注意到这一小小的插曲。 莱昂纳长舒一口气，快步走进门口。 “噗————” 在门合上的瞬间，莱昂纳就止不住的大口吐出血来，他试图用手捂住嘴，却根本堵不住，灰红色的血从指缝间溢出，滴落到地毯上，染湿一片。 绝死病是一种说痛苦其实也不是特别痛苦，但所有人就是会谈之色变的古怪病症。患病者会常年处于乏力，精神萎靡的状态，身体会逐渐变得干枯苍白，与疼痛日夜作伴。但这并不是最恐怖的，这种病会让病人知道自己的死期，让他们无时无刻感受自己的死期正在逼近。这种煎熬的等待是最令人绝望的。 而莱昂纳的死期就是今天，并且还只剩下一分钟。 “时间可真是正好啊。” 城主先生苦笑一声，用手帕将自己手上的血迹擦干净，而后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走到了办公桌前。在一开始知晓自己死期的时候，他曾一度陷入慌乱之中，以至于犯下了大错。而现在到了最后，反而觉得坦然起来。 30秒。 他从抽屉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遗嘱，郑重其事的放在桌上最显眼的位置，以便其他人一进来就可以看见。 20秒。 莱昂纳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掸去肩膀上的灰尘，让自己走的尽可能体面一些。今夜他一直在外面奔波，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但现在也没有条件整理了。 在生命的最后十秒，他抬头看了一眼窗外，那位魔人先生与灾厄使像是在交谈什么，并没有立刻动手。他在胸口画上一个三角，开始为自己做临终祷告。 时间有限，他直接跳到了最后，说了最后一句。 “愿我们能在未来相会。” 倦意涌上心头，莱昂纳没有做任何抵抗，坦然笑着合上了自己的双眼。在闭眼的瞬间，窗外发出一声爆响，玻璃应声破碎，狂风闯入屋中，这位城主先生的身躯便化作了苍白灰烬，随风一起飘向了远方。 第53章 审判之仪 时间的指针稍微向前拨动一点，来到恶刚刚降临之时。 他俯视着脚下灰暗的城市，感受来自神明的力量在自己体内涌动，整个人感觉到达了巅峰。 几十年的暗无天日，而今终于重获光明！ 情绪激动的他张开双臂，感受着身边吹过的风雨，刚准备继续说点什么，就见下方一道黑影飞驰而至，下一秒就与一双金色的眼眸对上了视线，中间的无面人脸结结实实挨了一拳，整个人如陀螺一般被抽飞了出去。 “要打便打，不要说些有的没的。” 巴斯特心情本就不好，又看见恶在空中装腔作势，说些故弄玄虚的话语，实在没忍住。在一拳打出去后，他觉得畅快了许多，只可惜这家伙没有脸，要是能看见祂的丑态，想必还会更加痛快些。 “真是无礼的人。” 恶在空中稳住身形，用双手将自己被打歪的脑袋重新拨正。牛嘴一张一合，负责说话，羊眼则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着巴斯特。 “这一次居然由远古者的队长来担任引路人，会不会未免太浪费了一些？” “没什么浪费不浪费的，我只知道今日你必死无疑。”巴斯特抽剑出鞘，横向挥出，嚎哭之死结结实实砍在恶的羊头脖颈上，发出“哐当”一声，剑身激烈的震荡，而后开裂。 “就算我必死无疑又有何用？”恶伸手抓住嚎哭之死的剩余残缺的剑身，慢条斯理的轻轻一掰，这把曾让琼妮丝吓得不敢动弹的利剑便只剩下了光秃秃的剑柄。“你是当年七个人中最强的，而我却是七灾中最弱的，时间过去这么久，难道田忌赛马都已经忘记了吗？” “怎么可能，在来这个该死的新世界之前，我可是东方人。想听听我故乡的人是怎么骂人的吗？”巴斯特毫不吝惜的将剑柄扔掉，双手都比出中指。“我骂这里的人根本没人听得懂，但我想你应该听得明白。” “还是免了吧。你的那些话就跟着你的旧世界一起进棺材吧。”羊头左右晃了晃，眼底浮现不怀好意的光。滚滚黑雾在祂的上方汇聚，浓雾之中不断有痛苦的人脸翻腾。“我可是你们恶的集合，谩骂对于我来说可是赞美之词。” “这玩意真是有够丑的。”巴斯特歪着头做出评价。 “相信我，你碰上后会比它更丑的。”恶一挥手，黑雾便缓缓向着巴斯特飘去。 巴斯特从亚空间重新抽出一把燃烧着黑炎的大剑，高举过头顶，用力朝着黑雾劈去。黑雾被瞬间点燃也一起燃烧了起来，火焰中，人脸的痛苦之色更甚，只是听不见哀嚎声。 黑雾的上方，恶猛然跃出，祂张开双臂，虚幻的巨手也同样在身后展开，瞬间构筑出一道繁杂到恐怖的法阵。 法阵瞬间发动，漆黑的能量倾泻而出。这能量并非元素，而是纯粹的破坏，是纯粹的力量，是纯粹毁灭的显现。它之所以呈现黑色，是因为光芒在这股极端的力量之下也得湮灭。 灭世魔法【灾祸之光】。 巴斯特本想避开，然而恶的声音冷不丁的在他耳边传来。 “你确定吗，英雄？你这一躲开底下人就全部完蛋了。” 巴斯特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脚底下的城市，还是选择了硬接这一下。 恶魔之力狂涌而出，凝聚成一面大盾挡在灾祸之光的前面。二者发生碰撞，大盾瞬间有了裂痕，却没有立即破碎。巴斯特持续供给恶魔之力修复，依旧被一点点向着地面推去。 在快要接近地面的位置，盾牌终于还是裂了开来。剩余的能量将巴斯特身体吞噬，在摧毁了一整个街道后才彻底消失。 “现在的你真是丑多了。”恶从空中降下，丑陋的羊脸上居然做出了嘲讽的表情。 巴斯特在硬扛灾祸之光后并没有死去，在漫天烟尘中可以看见，一个娇小的身体挡在了他的前面，替他扛了所有，血红的翅膀此刻变得斑驳不堪，从千疮百孔的窟窿中可以看到魔人灰头灰脸的模样。 “真是羡慕啊。”恶发出唏嘘，“二位的感情真是意外的好啊。” “别误会，我只是想来告诉你东西准备好了，谁知道一来就撞见了这玩意。”爱丽丝逞能的扯出笑脸，结果腿一软倒在了巴斯特怀里。 本来恶魔强行跨界实力就要大幅度受损，她还硬吃了一记灾祸之光，虽说是余波，但也够难受的了。 “虽然我知道不大可能，但是我还是想说一次。”恶打了个响指，巨手再度浮现，释放出了第二发灾祸之光。能量的浪潮席卷了整个伦底纽姆，如果不出意外，这一击保守估计可以直接摧毁整个伦底纽姆。“请二位安心上路吧！”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这次的灾祸之光并未持续太久，在逼近巴斯特的瞬间，怀抱爱丽丝的魔人抬起了头，仅是抬手一挥就将灾祸之光挡了下来。 “我就知道。” 望着巴斯特的头发逐渐由金色转为黑色，整个人的力量直接提升了好几个档次，恶无奈的耸耸肩。虽然他早就知道自己不能赶在巴斯特取回力量之前就将对方击杀，但亲眼看到敌人在自己面前大秀情感之后还二段变身难免感到有些难受。 “你的力量，我还给你了。” 被以公主抱的姿势抱在怀里的爱丽丝摸了摸巴斯特的脸，虚弱的笑道。“结束了记住得还给我，没有这力量我可保不住魔界之主的位置。” “当然，”巴斯特点点头，仅用意念就撕开了空间，将怀里的爱丽丝丢回了魔界。“在这之前你给我好好休息。” 恶没有急于继续进攻，他知道自己绝对打不过取回力量的远古者，得等对方主动削弱自己的力量才行。 “那么，我们开始吧？”他试着问。 “当然。”巴斯特的新面孔冷酷的宛如冰山，他抬起头向着世界下令。“现在开启审判之仪。” 听从他的号令，五道洁白无瑕的光束从天上降下，其中两道落在了他与恶的身上其余三道则落向了不远处。被照到二人都没有任何的抵抗，任凭光束将他们的身体分解。 在互相对视了一眼后，光束消失，原地只剩下了一片残骸。 第54章 世界的真相 “这里是哪里？”古德里安茫然的望向周围，入目所及只有纯粹的白色，白到令人感到心慌，彷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就在刚才他还在卡莱男爵宅邸的废墟上观战，结果一道光束从天而降，再一睁眼就来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 和他一起被传送过来的还有727号，以及名为加百列的机装天使。不会说话的天使自然不必多说，727号也是不知所措的模样，手中紧握着匕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可周围空空如也，究竟有什么需要提防的呢？古德里安想。 “这里是审判之仪的空间，在这里打架就不会波及到城市。作为代价，我的力量会受到压制，”巴斯特冷不丁的从古德里安的身后出现，按住了古德里安的左肩膀，“所以想要打败灾厄使得靠你们的力量才行。” “哎？我打灾厄使，真的假的？” 古德里安听得有些发蒙，刚才他也见识到了灾厄使的力量，就连身为天灾的巴斯特都被打的节节败退，现在居然说要让他也上场，可他拿什么上场？拿自己的小手枪吗？想想也不大可能。 恰好此时恶也出现在空间之内，用三个脑袋分别打量着三人。只见祂负手而立，黑雾如同光环一般高悬于头顶，一看就知道强的要命。古德里安立刻萌生了退意。 “在这片空间里，除非有一方死去，否则没人能出去。”巴斯特继续补充，无情粉碎了古德里安的后路。 他试图从巴斯特的脸上捕捉到开玩笑的表情，魔人仅是看了他一眼，眼神严肃的出奇。 完了，他好像是认真的。古德里安此刻万念俱灰。 “我该怎么做？”727号紧盯着恶的身影，迫切的问。他对恶早就恨到了极点，刚才若不是不会飞，他也恨不得与巴斯特一起去对付恶，而现在自然也不会拒绝。 “怎么做？”巴斯扭头看了他一眼，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来，“圣者安息之棺已经损毁，我们之间的契约已经不再成立，我没有义务再教你做事。你是个人，你得自己思考去怎么做。” 巴斯特向着前方走去，还不忘回头补上一句“如果活下来的话，你还是会被教会追杀，我劝你提前想一想今后该怎么做。” “今后该怎么做吗？”望着巴斯特离去的背影，727号陷入了沉思。 魔人说的没错，他与恶魔的契约哪怕不再成立，但是痕迹却会一直留在手上。就算在这里击败了灾厄使，教会也不会认可自己这个叛徒，想活命的确实得提前做好逃跑的准备了。 但那个前提是得把恶杀掉。 727号目光一冷，也跟着走上去去，来到与巴斯特并肩的位置。 巴斯特看了他一眼，开口说道“我可不会保护你，魔人从不做亏本买卖。” 727号也看了魔人一眼，回敬道“我也不会去白白送死。” “有意思。”巴斯特微微一笑，朝着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拳。 “这是？”727号惊讶的看着魔人，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就凭你那点精神力连给我拖延时间都做不到，索性借点力量给你咯？”巴斯特郑重其事的说道，“记住是借，等结束我是要连本带利收回来的，毕竟······” “我知道，魔人从不做亏本买卖。”727号一碰拳，替他说完了剩下的话。 二人相视一笑，恶魔之力再度回归727号的体内，但这次和以往都有所不同，之前都只是单纯的给予力量，用完就没有了，但这次727号却能实打实的感受到自己和魔界的某个存在建立起了联系，这个存在虽然要比之前见过的爱丽丝弱上许多，但胜在可以实现源源不断的供给。 “这个力量的源头是谁？”察觉到其中的不同之处，727号问。 “一个你曾见过的人。”巴斯特眨了眨眼，神秘的说道。 “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准备，那我也该告诉你世界的真相了。”巴斯郑重说道，“不管你爱听不爱听你都别无选择。” “现在不应该先集中精神对付那家伙吗？”727号指了指已经无聊盘膝坐下，托腮发呆的恶问。 “先把他放在一边去，”巴斯特不在意的摆摆手，“审判之仪有着严格的步骤，分为剑拔灾，力除恶以及命定死三个阶段。如果发起者没有提出开始，任何人都无法主动攻击。我们尽管聊我们的就是。” “你应该知道我是远古者吧？”巴斯特问。 “知道。”727号点头，“除了远古者，没人会用那种说话方式。” “那就省的我多解释一段了。”巴斯特继续说，“神明其实并非这个世界本来就有的东西，而是突然降临的某种高维生物。祂偶然发现了我们所处这个世界，于是决定将其打造成自己的棋盘。” “我们旧世界的人们奋起反抗，结果发现这简直和小说人物突然扬言要杀掉作者一样不现实。神明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抹除我们所有人，但祂却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假装与我们恶战了数十年，在最后当我们以为看到胜利曙光的时候再以摧枯拉朽之势毁灭了旧世界。” “祂留下了反抗之心最强烈的七人，剥夺了我们过往的名字，样貌以及种种，强行给我们重新安排了身份，让我们按照祂的剧本参加演出。祂和我们约定，只要能将一名主角送到祂的面前就算我们胜利，就会将这个世界还给我们。” “然而，我们已经参演了726场演出，世界也不知道重塑过多少次，至今也没有一位主角抵达世界的尽头，去面见神明。” “现在我是第727位主角？”727号难以置信的问，虽然听巴斯特说这个世界都是被设定好的，但这未免还是有些太巧了。 “没错，你的身份是旅人。注定要走遍这个世界，去看这个世界的终末。”巴斯特说。“其实我们的相遇也是被安排好的，那天我早就知道我会在那间屋子遇见你，知道货物会失窃，唯一没料到的就是没想到你身体还藏了个恶先生。” 说到这，巴斯特笑了起来“也没想到神明正是算计的我们之间的不信任，演出了这么一出戏码，真是有够恶心的。” “这个世界真是烂透了，唯一的拯救方式居然是指望敌人大发慈悲吗？”听完过去的真相后，727号忍不住皱眉。 “是啊，所以说这是一个令人绝望的世界。”巴斯特苦笑，“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能怎么做？”727号想了想说道，“我想我所做的一切也被设定好了吧？我会先如你所说去扮演这个旅人的角色，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会想办法把这个所谓神明的脑袋砍下来。” “没了恶先生的影响，你胆子也变大了啊。”巴斯特被727号逗乐了，“希望你在见到过神明之后也能这么说话。” 巴斯特先从亚空间中取出一柄长刀别在自己腰间，然后又抽出一把长剑丢给727号。 “接着。” 727号不明所以的接过剑，这把剑朴素无华，上面没有一点花纹，看着像是用普通的钢铁打造，然而却沉重的出奇。看造型像是一把单手剑，可727号得两只手握住剑柄才能勉强挥舞。 “这把剑被我们叫做【忆旧世界】，是用某种旧世界特有的材质做的，对于神明造物有特攻。每当有主角和我说这话时，我就会把这把剑给他。”巴斯特笑着解释道，“我期待能见到你用这把剑把神明脑袋砍下来的一天。” “你会见到的。”因为剑实在过于沉重，无法别在腰际，因此727号只好将其挂在自己的后背。 “那么现在让我们去出演这第一章的最后一幕吧。”“这里是哪里？”古德里安茫然的望向周围，入目所及只有纯粹的白色，白到令人感到心慌，彷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就在刚才他还在卡莱男爵宅邸的废墟上观战，结果一道光束从天而降，再一睁眼就来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 和他一起被传送过来的还有727号，以及名为加百列的机装天使。不会说话的天使自然不必多说，727号也是不知所措的模样，手中紧握着匕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可周围空空如也，究竟有什么需要提防的呢？古德里安想。 “这里是审判之仪的空间，在这里打架就不会波及到城市。作为代价，我的力量会受到压制，”巴斯特冷不丁的从古德里安的身后出现，按住了古德里安的左肩膀，“所以想要打败灾厄使得靠你们的力量才行。” “哎？我打灾厄使，真的假的？” 古德里安听得有些发蒙，刚才他也见识到了灾厄使的力量，就连身为天灾的巴斯特都被打的节节败退，现在居然说要让他也上场，可他拿什么上场？拿自己的小手枪吗？想想也不大可能。 恰好此时恶也出现在空间之内，用三个脑袋分别打量着三人。只见祂负手而立，黑雾如同光环一般高悬于头顶，一看就知道强的要命。古德里安立刻萌生了退意。 “在这片空间里，除非有一方死去，否则没人能出去。”巴斯特继续补充，无情粉碎了古德里安的后路。 他试图从巴斯特的脸上捕捉到开玩笑的表情，魔人仅是看了他一眼，眼神严肃的出奇。 完了，他好像是认真的。古德里安此刻万念俱灰。 “我该怎么做？”727号紧盯着恶的身影，迫切的问。他对恶早就恨到了极点，刚才若不是不会飞，他也恨不得与巴斯特一起去对付恶，而现在自然也不会拒绝。 “怎么做？”巴斯扭头看了他一眼，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来，“圣者安息之棺已经损毁，我们之间的契约已经不再成立，我没有义务再教你做事。你是个人，你得自己思考去怎么做。” 巴斯特向着前方走去，还不忘回头补上一句“如果活下来的话，你还是会被教会追杀，我劝你提前想一想今后该怎么做。” “今后该怎么做吗？”望着巴斯特离去的背影，727号陷入了沉思。 魔人说的没错，他与恶魔的契约哪怕不再成立，但是痕迹却会一直留在手上。就算在这里击败了灾厄使，教会也不会认可自己这个叛徒，想活命的确实得提前做好逃跑的准备了。 但那个前提是得把恶杀掉。 727号目光一冷，也跟着走上去去，来到与巴斯特并肩的位置。 巴斯特看了他一眼，开口说道“我可不会保护你，魔人从不做亏本买卖。” 727号也看了魔人一眼，回敬道“我也不会去白白送死。” “有意思。”巴斯特微微一笑，朝着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拳。 “这是？”727号惊讶的看着魔人，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就凭你那点精神力连给我拖延时间都做不到，索性借点力量给你咯？”巴斯特郑重其事的说道，“记住是借，等结束我是要连本带利收回来的，毕竟······” “我知道，魔人从不做亏本买卖。”727号一碰拳，替他说完了剩下的话。 二人相视一笑，恶魔之力再度回归727号的体内，但这次和以往都有所不同，之前都只是单纯的给予力量，用完就没有了，但这次727号却能实打实的感受到自己和魔界的某个存在建立起了联系，这个存在虽然要比之前见过的爱丽丝弱上许多，但胜在可以实现源源不断的供给。 “这个力量的源头是谁？”察觉到其中的不同之处，727号问。 “一个你曾见过的人。”巴斯特眨了眨眼，神秘的说道。 “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准备，那我也该告诉你世界的真相了。”巴斯郑重说道，“不管你爱听不爱听你都别无选择。” “现在不应该先集中精神对付那家伙吗？”727号指了指已经无聊盘膝坐下，托腮发呆的恶问。 “先把他放在一边去，”巴斯特不在意的摆摆手，“审判之仪有着严格的步骤，分为剑拔灾，力除恶以及命定死三个阶段。如果发起者没有提出开始，任何人都无法主动攻击。我们尽管聊我们的就是。” “你应该知道我是远古者吧？”巴斯特问。 “知道。”727号点头，“除了远古者，没人会用那种说话方式。” “那就省的我多解释一段了。”巴斯特继续说，“神明其实并非这个世界本来就有的东西，而是突然降临的某种高维生物。祂偶然发现了我们所处这个世界，于是决定将其打造成自己的棋盘。” “我们旧世界的人们奋起反抗，结果发现这简直和小说人物突然扬言要杀掉作者一样不现实。神明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抹除我们所有人，但祂却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假装与我们恶战了数十年，在最后当我们以为看到胜利曙光的时候再以摧枯拉朽之势毁灭了旧世界。” “祂留下了反抗之心最强烈的七人，剥夺了我们过往的名字，样貌以及种种，强行给我们重新安排了身份，让我们按照祂的剧本参加演出。祂和我们约定，只要能将一名主角送到祂的面前就算我们胜利，就会将这个世界还给我们。” “然而，我们已经参演了726场演出，世界也不知道重塑过多少次，至今也没有一位主角抵达世界的尽头，去面见神明。” “现在我是第727位主角？”727号难以置信的问，虽然听巴斯特说这个世界都是被设定好的，但这未免还是有些太巧了。 “没错，你的身份是旅人。注定要走遍这个世界，去看这个世界的终末。”巴斯特说。“其实我们的相遇也是被安排好的，那天我早就知道我会在那间屋子遇见你，知道货物会失窃，唯一没料到的就是没想到你身体还藏了个恶先生。” 说到这，巴斯特笑了起来“也没想到神明正是算计的我们之间的不信任，演出了这么一出戏码，真是有够恶心的。” “这个世界真是烂透了，唯一的拯救方式居然是指望敌人大发慈悲吗？”听完过去的真相后，727号忍不住皱眉。 “是啊，所以说这是一个令人绝望的世界。”巴斯特苦笑，“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能怎么做？”727号想了想说道，“我想我所做的一切也被设定好了吧？我会先如你所说去扮演这个旅人的角色，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会想办法把这个所谓神明的脑袋砍下来。” “没了恶先生的影响，你胆子也变大了啊。”巴斯特被727号逗乐了，“希望你在见到过神明之后也能这么说话。” 巴斯特先从亚空间中取出一柄长刀别在自己腰间，然后又抽出一把长剑丢给727号。 “接着。” 727号不明所以的接过剑，这把剑朴素无华，上面没有一点花纹，看着像是用普通的钢铁打造，然而却沉重的出奇。看造型像是一把单手剑，可727号得两只手握住剑柄才能勉强挥舞。 “这把剑被我们叫做【忆旧世界】，是用某种旧世界特有的材质做的，对于神明造物有特攻。每当有主角和我说这话时，我就会把这把剑给他。”巴斯特笑着解释道，“我期待能见到你用这把剑把神明脑袋砍下来的一天。” “你会见到的。”因为剑实在过于沉重，无法别在腰际，因此727号只好将其挂在自己的后背。 “那么现在让我们去出演这第一章的最后一幕吧。” 第55章 剑拔灾 “终于聊完了？”见到二人朝着自己走来，等的已经发慌的恶站起身，依旧是牛头在说话。“聊什么呢，要这么久？” “在聊怎么把你的三个脑袋砍下来。”巴斯特笑眯眯的说。 “不信，你可不是会讲什么战略的人，”恶将右手伸进头顶的黑雾之中，从其中最大的人脸口中拔出一把由人脊椎拼接成的长剑，“遇到敌人你一向的做法都是靠绝对的实力碾压过去，过去唯一吃瘪就是在神明手里。” “正解。”巴斯特鼓掌，“这么了解我，是要我给你颁个奖吗？” “没必要，”恶右手摆在胸前，弯腰优雅行礼，“您只需要在战斗里放点水就行了。” “想得美。”巴斯特摆好架势，拔刀出鞘。“还记得规则吧，在剑拔灾这一步中，双方只有刀剑才能造成伤害。” “你记得的我都记得，没必要再重复一遍。” “我不是说给你听的，是说给我们的新人听的。” 巴斯特努了努嘴，在他的提醒下，727号也从背后拔出了刚才拿到手的【忆旧世界】。为了更好的驾驭这把剑，他立刻进入了魔人化。因为恶魔之力的来源发生了改变，因此造型也有所变化。体型少上些许，转而更加偏向于敏捷。身上的鳞片呈现灰紫色，同时也没有火焰从缝隙间冒出，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铁荆棘。 727号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第一反应是有点丑，不如之前那个形态帅，第二反应才是举剑对敌。 巴斯特没有进入魔人化，在取回力量之后，他本身就是最强的状态，魔人化反而会抑制实力。 见727号做好了准备，作为这次审判之仪的发起者他立即宣布：“剑拔灾，开始。” 禁止攻击的束缚瞬间解除，三人同时动了起来。 恶飞速向后倒退，727号与巴斯特则一左一右向前逼近。 先到的是巴斯特，长刀划出一个半圆弧砍向恶的脖颈，恶举剑格挡，长刀砍在脊骨剑的缝隙上，爆发出耀目的火星。 这个时候727号后至，用【忆旧世界】直刺恶的无面人脸。在刚才过来的路上巴斯特就已经提醒过他，最不起眼的那个人脸才是弱点所在。 恶仅用两个手指就夹住了长剑，将它的方向带到了自己两个脖子间的间隙。727号借力向下砍，却被恶一脚踢开。 抓住祂单脚离地的机会，巴斯特在同样的位置上连斩出三刀，恶没能站稳，身子开始向左倾斜。巴斯特又是一刀挥出，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绕过恶的脊骨剑，直去祂的咽喉。 被踢出去的727号也重新赶了回来，从左侧挥剑上挑。 在巴斯特的剑尖就要刺向自己的时候恶突然将脊骨剑扔向空中，自己身子向后仰，躲开了这一下，而后用脚将巴斯特的刀拨开，手臂发力，猛然跃起，在空中取回脊骨剑朝着727号的脑袋劈去。 祂的想法也很简单，727号的实力肯定是不如巴斯特的，只要先解决了一个接下来就会好打很多。 可惜727号身为前圣职者被灌输了相当丰富的剑术知识，虽然平日里基本都在使用神恩但圣职者的记性都相当好，只要记住了就不会遗忘。没想到一直没用上的知识居然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发挥作用。 他一眼看出了看出恶的破绽，以极小的幅度避开了要害，以右臂被砍伤为代价刺穿了恶的右肩，完成了伤换伤。 “嗯？” 恶本以为自己的伤口会很快愈合却没想到被727号刺伤的部位根本没有一点要恢复的意思。 这是相当反常的事情，祂既是灾厄使又是人类恶本该有着近乎不死不灭的恢复能力，就算被特殊武器所伤多少也应该会复原才对，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对于这种现象祂只想到一个解释。 “你是傻了吗，那把剑你居然不留着给自己用反而给他用？”恶一边向后退一边大喊。 “所以说你是人类恶，又自私又贪婪。”巴斯特自然不会给对方喘息的机会，提着刀就用冲了上去，从三个角度近乎同时砍出一刀，速度快到出现了三道残影。“基本稳赢的局，让新人爽一下又怎么了？” 纵然恶有着三个脑袋依旧看不过来，勉强挡住两刀之后胸口还是被砍了一刀，冒出来的却不是血而是一张张丑陋的人脸。 727号这个时候也悄无声息来到了恶的身后，出于对他手中【忆旧世界】的忌惮他只象征性的与之对了两刀便向后退去。一直高悬于祂头顶的黑雾无声降下，笼罩住灾厄使的身躯，而后带着祂整个人都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不是说只能用刀剑的吗？ 727号用疑惑眼神看了一眼巴斯特，希望对方能够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然而对方瞳孔突然收缩，一刀朝着他的脑袋砍去。 727号心领神会，在低头的同时也转身向自己身后挥出一剑。 “铛———” 恶的身影出现在身后，为了挡住727号的忆旧世界，祂选择了硬扛下了巴斯特的一刀，结果就是牛头被斩了下来。伤口处如同发生了管道爆炸，人脸争先恐后的从里面钻出，汇入头顶的黑雾。 黑雾越来越大了。 “我说剑拔灾只能用刀剑造成伤害，没说不能用别的能力，你不也使用恶魔之力了吗？”巴斯特向前一步继续追击，顺便在727号的耳边说道，“所以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要砍你的？” “信任。”配合着他的动作727号封死了恶的最后一点退路，现在的祂已是强弩之末。 “如果你能早这么说就好了。”巴斯特一刀将羊头也砍断，调侃道，“这样我们就没这么多事了。” 巴斯特帮727控制住了仍在挣扎的恶，他只需要用剑把中间的脑袋戳爆就好。 727号一剑刺出，感受爆头的手感，心中有说不出的畅快。他看着巴斯特笑着说道：“或许现在也不迟？” “那我只能说确实。” 伴随着恶的尸体倒地，宣告着剑拔灾的结束，然而这并非结尾而只是恶战的开端。 第56章 立场展开 “别大意，这只是才开始，大的还在后头。”巴斯特抓住727号的衣领，将其拉到离恶的尸体远些的位置。 烟雾状的黑色人头从尸体中涌出，在源源不断的汇入到上方的黑雾之中。黑雾越发膨胀，逐渐凝聚成一个巨人的模样。 巨人目测要有十米之高，比埃克托的加百列还要高上些许。人脸像是肿瘤一般在祂的身体各处隆起，其中最大的在胸口的位置，727号抬头仰视祂根本看不见头部。 巨人也同样俯视他们，发出一声咆哮，听着像是无数人一齐发出的声音。 “这才是恶的真实样貌——人类欲望的集合。”巴斯特也同样抬头，相当凝重的说道，“现在开始的是审判之仪的第二步，力除恶。所有限制全部解除，你有什么手段都可以尽管用上。” “顺便提醒一句，我的大部分力量都用来维持这个结界了，虽然对付这家伙还算足够，但恐怕无瑕保护你，你得自己小心点。” “那可真是令人不安啊。”727号试着按了按一下自己受伤的肩膀，在恶魔之力的加持下外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可活动起来还是不便。这种不便并非来自肉体，更像是因为自己的灵魂受到了损伤进而导致与这部分的联系变得薄弱了。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毕竟我们还有一个援手在呢。”巴斯特说。 “你说古德里安？他一个普通人要怎么对付灾厄使？”闻言，727号回头望去，却发现运输员已经不见了身影。 “审判之仪虽然由我主持，但参加人员却不是由我定的，是由神明决定的。”正说着话，巨人一巴掌砸向二人，巴斯特与727号分别向着两边跳开。在轰鸣声中，巴斯特扯着嗓子继续说。“出现在这里的一切都会派上用场，我们不还有一个东西没用上吗？” “还有东西没用上？”727号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这一次他知道古德里安到哪里去了。他爬进了机装天使的驾驶舱！ 可他该怎么驾驶机装天使？那玩意应该燃料耗尽无法行动了才对。 727号还是不解，但现在也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了。手臂从巨人身上的人脸眼中伸出，绘制着一道又一道法阵，就在他回头看一眼的功夫，面前就多了最起码十几个法阵出来。727号看不懂上面的纹路，但记忆还不错，如果他眼睛没出问题的话，这些法阵应该和刚才拿来轰巴斯特的光束属于同一种。 这哪里是恶的集合，这分明是一台人形自走魔法炮台！ 727号赶紧振翅高飞，他的翅膀也不同于巴斯特漆黑的蝙蝠翅膀，而是薄薄的一层肉翼，扑打的频率很快，飞起来时会发出嗡嗡的声音。虽然不很不甘心，但727号不得不承认，这样子实在是太像某种昆虫的翅膀了。 恶魔本体的样子会影响契约者魔人化的样貌。727号很好奇借力量给自己的这位恶魔究竟长什么样才会让魔人化变成这幅古怪的模样。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这翅膀扑棱的很快，数道紫黑的光束从身边擦过都被他轻松躲开。在727号的眼里，整个世界都停缓了下来，巨人的一举一动都无比迟缓，像是在做慢动作。 超思维，727号逐渐理解了自己新掌握的能力。他隐隐感觉到这个状态下似乎还有一种能力可以使用，但不知为何面对巨人却始终处于无法发动的状态。 关于这一点恐怕没机会去验证了，毕竟这份力量在解决掉灾厄使之后就会被收回吧。727号遗憾的想。 他灵巧的躲避着空中的光束，来到了巨人的近身，庞大的身躯让祂的动作无比迟缓，根本无处躲闪。727号手持忆旧世界毫无阻隔的从大到可以作为广场的胸口一路划了过去。巨人身体完全由黑雾组成，一点砍中的反馈都没有，这让727号难免会怀疑自己到底有没伤到祂。 他回头望去，被大剑砍中的地方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缺口，此刻正在愈合。没等祂复原，胸口就猛然炸了开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空洞，透过空洞可以看到巴斯特正在对面朝着这里咧嘴笑。 “还挺轻松是吧？” 没等巴斯特的这句话完整的传入727号的耳朵，巨人的伤口就已经完全复原。在受到伤害的之后，巨人宛若陷入了狂暴，身上的每一道人脸都开始构筑起法阵，刹那间魔法的流光覆盖了祂的整个身体，如同附上了一层华丽的盔甲。 面对如此程度的轰炸，727号也不敢硬接，之后转身逃跑，在远离的路上与巴斯特完成了汇合。 “你不是说他是人类恶吗，怎么光在用魔法？”727号问。 “你问祂啊，他有那么多手段不用，非吊着一个魔法我能怎么办？”巴斯特也显得相当苦恼，“不过你就偷着乐吧，祂的能力是复现人类所有可以使用的手段，没用导弹轰炸炸你算好事了！” 就在巴斯特这么说的时候，他们的身后传来了刺耳的音爆声。 二人反应都极快，第一时间回了头，刚好看见三枚导弹呈三角之势飞了过来。 “卧槽！”巴斯特惊呼一声。“这么配合？” 在这时727号才知道身体跟不上自己思维是一种多么难受的体验，他明明已经想到了应对方法，奈何身子却根本不配合。只能在震惊中慢慢放大瞳孔，眼睁睁看着导弹朝着自己飞来。 好在巴斯特还是靠谱的，他匆促的打了个象征性的响指，甚至声音都没发出来。导弹却因此停在了空中，不再继续前进分毫。 “只要做一个特定的动作我就能操纵时间，”巴斯特转头炫耀道，“第一见面的时候，我为了给你留个深刻的印象特地用了一次，还记得不？” “当然。”727号仰起头，空中密集的导弹组成弹幕朝着二人扑来，它们的身后还跟着海量的法术。“所以你能把这些都停下来吗？” “不能！”巴斯特脸色变了变，加快了逃跑的速度，“数量太多了，快跑！” “那还用你说！” 巴斯特与727号没命的往后飞，可还是飞不过导弹，眼看着最快的一批已经快要追上，一个巨大的身影挡在了他们的面前，二人没敢回头看，只听见了一声冰冷的机械声。 “立场展开。” 第57章 暴走天使 一道半透明的五边型屏障在他们的面前展开，拦住了飞来的所有攻击。无论是导弹还是魔法在接触到的一瞬间都停了下来，发出类似于开水烧开的呼声，纷纷化作泡沫消失在了原地。 听到动静的二人这才敢回头查看情况，能源耗尽的机装天使此刻再次动了起来，用右手挡住了所有飞来的攻击。 “我来的还算及时吧？”机装天使显得很是游刃有余，仅用一只手就撑开了屏障，还不忘回过头来和二人打招呼。 “你为什么能驾驶机装天使？”727号开始无法理解现状了，“机装天使明明只有信仰最虔诚的人才能驾驶。” “那都是糊弄小鬼的把戏，”巴斯特不屑的说，“你知道这玩意本来的名字叫做什么吗？” “什么？” “叫做【反神明造物生物兵器】，是旧世界为了对付神明造物特别研发的，和未来教会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教会只是将祂们从地里挖出来了而已，只要你能克服精神梦魇基本上是个人都可以驾驶。” “能够克服精神梦魇也很了不起了。”727号顿时肃然起敬。关于梦魇他也有所耳闻，据说只有敢于直面死亡的人才能克服，他没想到古德里安平时表现的这么胆小怕事，到了关键时刻居然这么勇猛。 “这算什么，你知道现在机装天使是靠的什么为动力吗？”巴斯特问。 “难道是？”727号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但因为这个事实太令人难以置信，所以没有说出口。 巴斯特替他把补完了没能说出的话：“这小子现在燃烧自己，懂不懂什么叫以我残躯化烈火啊？” 原来他是早有了赴死之意，难怪能够克服梦魇！ 727号没有说话，只是颇为佩服的朝着古德里安点了点头。运输员不明所以，只当是对方在为帮他们挡下攻击而道谢，也点了点头。 “我不会让你的牺牲白费的。”说完这话727号便再次向着灾厄使冲去，巴斯特紧跟其后。 这都哪跟哪啊？ 驾驶舱中，古德里安疑惑的挠了挠脑袋。他全身都沐浴在火焰之中，这种不断重复进入死亡的状态让他感到莫名舒爽，整个人也越来越亢奋。 这玩意比抽烟带劲多了！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发现机装天使似乎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最初先是微微的颤抖，而后整台机装天使都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下颚装甲被硬生生撑破，露出一张尖牙密布的大嘴。 “吼——————” 机装天使压低身姿，头向前伸，张开嘴发出嘶吼，开始不受控的朝着灾厄使冲去。 听到身后的动静，727与巴斯特不约而同的向后看，就看到一个庞然大物如同野兽一般朝着这里飞奔而来，一边跑还一边有装甲从身上脱落，露出没有皮肤的暗红血肉。 “噢！” 二人无话可说，同时感叹了一声，看着机装天使擦肩而过，和灾厄使撞在了一起。 “什么情况？” “如果以活人为燃料的话，反神明造物生物兵器就会暴走，就是这么一个情况。”巴斯特若无其事的答道。 转瞬间失控的机装天使就来到了灾厄使的面前，灾厄使腹部伸出一门巨大的机枪盯着机装天使的胸口就是一顿扫射，却被展开的立场轻易的挡了下来。机装天使伸出左手卡住灾厄使的脖子，在祂的面前，这黑雾仿佛变成了实体，居然真的被一个手提了起来。 被限制行动的灾厄使左手化作一把巨剑砍在了机装天使的肩膀上，这次终于有了效果，从左肩一直砍来快接近胸口驾驶舱位置的地方才堪堪停下，暗红的血像是喷泉一般涌出。仔细看去，剑身闪烁着五边形的屏障，同样搭载了立场，这才能将机装天使的立场给中和掉。 机装天使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依旧死死抓住灾厄使的脖子不放。祂用右手将灾厄使的大剑一掌劈断，而后从自己胸口的伤口处拔出一根断掉的肋骨，拿着就往灾厄使的脑门上扎。 一下，两下，三下。 每一次拔出灾厄使的脑袋上就会喷出类似血液的黑雾，淋了机装天使一身，让祂本就狰狞的样貌显得更加渗人。 灾厄使一脚将机装天使蹬开，机装天使摇摇晃晃倒退了几步倒在了地上，但很快又站了起来，一个飞扑将灾厄使扑倒在地，这次直接不用骨头了，直接上嘴，用自己的尖牙撕咬着灾厄使的脖颈，用利爪撕开祂的胸膛，尽自己所能的摧毁着眼前的敌人。 望着眼前血腥而又残忍的一幕，727号感到无比的震撼，这根本算不上是一场战斗，而是一方对另一方的虐杀。面对机装天使，灾厄使居然如待宰的羔羊，一点还手之力的都没有。 “别看了，这玩意本来就是专门用来对付灾厄使这种神明造物的，打起来肯定轻松。”巴斯特从他的身旁擦过，朝着灾厄使飞了过去。 察觉到有人靠近，机装天使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用自己血红的细长眼眸看了一眼巴斯特，居然像是认出了对方的样子，转头继续撕咬灾厄使。 “来吧，我们给祂个痛快，该结束了！”巴斯特大喊。 听到他的话，机装天使猛然站了起来，掐住灾厄使的脖子用力将其扔到了空中，灾厄使身子动了动试图逃跑，巴斯特双手拼成方框，将祂的定在了半空。机装天使半下蹲，仰头张大嘴巴，耀目的光球在祂的血盆大口中凝聚。 巴斯特同时也收刀归鞘，而后拔刀凌空一斩。灾厄使身边的空间瞬间被斩碎，身体裂成了无数方块，这时机装天使也完成了蓄力，光炮轰出，强大的后坐力让祂整个身体都向后退出了几米。 被直接命中的灾厄使身体猛然爆开，化作了天上绚丽的烟火，第一灾厄器呼唤深渊之钥从烟尘中笔直落下，象征着灾厄使的彻底死亡。 “这次就让我们的主角去做最后的收尾吧，去毁掉灾厄器，完成最后的命定死！”巴斯特张开手臂，夸张的大喊。 727号心领神会，提着忆旧世界朝着灾厄器落下的方向飞去，赶在落在地面之前一剑挥出，精准无比的砍在了呼唤深渊之钥上，或许是力量耗尽的缘故，灾厄器比他想象的脆弱许多，几乎一碰即碎，化作黑色的粉末消散在空中。 第58章 再会 “终于结束了？” 727号难以置信的问，明明从货物失窃到现在仅仅过去了几天，发生的事情倒是一个接着一个，让他感觉像是已经过了一年之久。 虽然大部分黑色粉末都消散在了空气中，但有一部分留了下来，漂浮在空中凝聚成了黑色的结晶。 “这是什么？” 727号好奇的伸手去拿，入手冰凉，和冰块一样。 “这是打BOSS爆装备了。”巴斯特走了过来，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他从727号手中拿走结晶，简单放到自己手里搓了搓，再拿出来时结晶上多了个指环，变成了戒指。“你可以把他当做弱一点的恶者横行之门，一天只能使用一次也只能控制一个人，但是没有任何副作用。” 巴斯特将戒指抛给727号：“你自己把它戴上吧，我可不想给男人戴戒指，看着怪恶心的。” “可灾厄使是你······”727号拿过戒指有些犹豫要不要收下。 “别谦让了，你觉得我会看得上这些小东西？”巴斯特嘿嘿一笑，随手撕开空间，露出自己亚空间的一角，里面的财宝所散发出的光辉几乎要闪瞎727号的眼睛。 于是727号不再说话，老实戴上了戒指。 伴随着灾厄使的死亡，审判之仪也宣布到此结束，四道光芒从天而降，其中两道将巴斯特与727笼罩，剩余两个则一起落在了伤痕累累的机装天使身上。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727号等人回到了卡莱男爵的废墟之上。负责重建工作的工人见到他们凭空出现都像是见到了鬼一般大叫着跑开了。 “天已经这么亮了？”727号用手遮住眼睛，抬头看向太阳。太阳几乎居于正中的位置，估测已是正午。“明明进去的时候才是晚上。” “这已经是十天之后了哦？”巴斯特指了指身旁的街道，被灾祸之光炸了大坑的街道已经近乎填平，用碎石暂时铺平了道路。“在审判之仪内的时间流逝很不规则，基本可以说是纯看神明的心情。别看我们只在里面呆了一会，外面已经过去很久咯。” “估计未来教会的异端处理所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吧，”大战结束，巴斯特又变得跳脱起来，一个劲的在727号身边说风凉话，“他们要是撞见你估计会直接把你斩首示众吧，真是吓人啊。” 727号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朝着半跪在地上的机装天使走去。这具庞然大物在释放完光炮以后就彻底没了动静，似乎陷入了沉睡。即使如此祂刚才狂暴的模样还是深深映入了727号的脑海中，让他不敢轻易小看这沉睡的怪物。 “你要带着祂逃跑吗，恐怕不太现实哦？”巴斯特故作糊涂的问。 “不，”727号脚步一停，用敬重的语气说，“我要安葬古德里安的尸体，他刚才也出了很多力，我们不该丢他在驾驶舱里。” “其实他······” 727号打断了巴斯特的话，相当沉痛的说道：“我知道他或许现在已经只剩下了灰烬，即便如此我也要把他安葬好。” 巴斯特实在装不下去了，扭头捂住嘴死命不让自己笑出声。 727号顺着机装天使垂下肩膀爬上驾驶舱，在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之后缓缓开启了舱门。一开舱门，里面的火焰还没有熄灭，灼热的风扑面而来，熏痛了727号的眼睛。 727号揉了揉眼，在看见驾驶舱中的情况后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具焦黑的尸骸站在里面，或者情况再糟一点里面只有一地的灰烬，但万万没想到一开舱门看见的居然是一个裸男面露陶醉的在火焰中洗澡，甚至还哼着歌！ 二人尴尬对视了几秒，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砰！” 不愿面对现实的727号重新关上了舱门。 “误会啊，误会！这是个误会！”古德里安脸涨得通红，赶忙从驾驶舱里滚了出来。 “你是说你是混在教会里的不死人？”听完事情的经过，727号的眉头直接挤成了一团，觉得自己刚才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悲情全化作了恼火。他羞恼的瞪了一眼巴斯特，想责怪对方为什么不提前告诉他这件事，可巴斯特根本不理他，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在附近地面上捣鼓着什么。 “嘘——嘘——小声一点，我可不想被教会知道这事。”古德里安紧张兮兮的压低声音说道，“求您千万别外传。” “你还想回教会？和我一起逃走算了。”727号不在意的说。 “可————”听到这话古德里安也显得有些犹豫，他也确实有过这个想法，可他实在放不下教会的某个人。他本来就是这个人担保才能成为运输员的，如果自己现在叛逃想必会影响到对方。 “逃走？我看你们一个人都跑不掉。” 冰冷的话语划破了轻松的氛围，十名身着黑衣黑袍的神秘人从街道的各个角落钻出，将二人团团围住。虽然他们身上没有任何标记，但身为未来教会的一员，古德里安与727号都再清楚他们的身份。 异端处理所的审判者，未来教会最无情的杀人机器。 “怎么说，要我送你们一程吗？”巴斯特也跟着审判者凑了过来，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不需要，这么点人我自己一个人就能应付过来。”727号将手伸到背后去取剑，现在的他有着恶魔之力加持，对付这帮人简直易如反掌。 “切，这么嚣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的恶魔之力给回收了？”巴斯特嘴角抽了抽，相当不爽的说。 “等我把这里的事情给处理掉再回收也不迟。”727号说。 没等727号拔剑出鞘，巨大的阴影突然投射在了地面上，意识到不妙的727号赶紧拉着古德里安往后退。 “砰！” 巨物落地，尘土飞扬。 “现在呢？”巴斯特问。 “你要是能带我们逃跑就赶快吧。”727号仰起头，看着眼前全身漆黑的机装天使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异端审判所所长，断罪之腕约雷利带着他的座驾【路西法】抵达战场。 “好嘞！”巴斯特咧嘴一笑，打了个响指，除了727号与古德里安之外的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他刚才匆匆绘制的传送魔法瞬间发动。 “你这是要把我们送哪去？”望着脚底下的光圈，727号闻到了一丝丝不好的味道。 巴斯特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贱兮兮的说道：“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地方，我想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我就不去了。”在做了一番思想挣扎之后，古德里安还是面露不舍的走出了法阵之外，“如果我真的逃走了会有人因此受到牵连。” “那我只能祝你好运了。”727号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决心，于是也不开口挽留。 “大人您也保重，”古德里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恕我直言，您比刚认识的时候开朗多了。” “是吗，”727号也笑了笑，“改变总是件好事。” “小子，我们也就此别过了，恶魔之力就先留在你那里了，等你哪天把神明的脑袋砍下来再还给我吧。”巴斯特也突然一脸唏嘘的说道。“时间过的真快啊，虽然相处时间不多，但这几天我玩的还是蛮开心的。” “什么，你也不跟着我？”727号一愣，他本以为巴斯特会和自己一起走来着。 “旅人的路总是孤独的，这一路上你会结识很多朋友，但能陪着你走到最后恐怕只有你的剑。”巴斯特尽可能不让自己流露出伤感的情绪，“陷入绝望的时候千万不要忘记希望啊，只要你还心存希望我们很快还会见面的。” “你······” 727号还想说些什么，法阵却瞬间发动，整个人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还有，你下一个认识的远古者会是个老太婆，千万别上了她的当啊！”巴斯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飞快的补充了一句，也不知道727号听见了没有。 时间重新开始流逝，发觉727号突然消失不见，审判者连同机装天使共计十一双眼睛齐刷刷转向了古德里安。 全身赤裸的古德里安肉眼可见的开始冒汗了。 他悄悄转头看了看巴斯特，在看到对方也已经消失不见以后他麻溜的跪在了地上。 “各位大人，冤枉啊！我都是被他们胁迫的，我和整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设定集：地区篇 其实这部分设定集在我开始着笔写这本小说的时候就已经写好了，但考虑到上来就抛给大家繁杂的设定实在不好，所以就决定留在第一卷的最后发出来。愿意看到这里的各位想必已经对这个故事产生了兴趣，这个时候再补上设定集效果说不定会好些。 这一部分是关于地区的，大部分都是我们旅人将来要去的地方，大家可以期待一下接下来在这里会发生怎么样的故事。 以下是目前可以公开的情报，随着剧情的推动我会进行补充，补充的时候我会提醒大家的。 【失落地】：在旧世界被毁灭之后，原本的七大洲合并成了一整块大陆，这片大陆被新人类称为“失落地”。 最西部为往昔雪山，上面的积雪终年不化，气候恶劣，哪怕是巨龙也无法翻越，据说过往的一切都被埋葬在了这座山的后面。 最北部是连绵无际的【秘法森林】，精灵是这里真正的主人。自打颂歌时代的英雄放火烧毁了噬欲妖们的巢穴后他们与人类的关系就变得相当恶劣，现今情况不明。 最南部是【枯萎荒原】，因为干旱缺水，这里的植物稀少，活物攻击性都相当强，只有耐旱耐热的兽人在这里活动相当活跃。 最东部是【群星之地】，这里是所有术士们的圣地，所有的群星与太阳在坠落之后都会落在这里，留下丰富的资源。为了更好的利用这一资源，术士在这里建造了名为【星塔】的通天之塔。 【仿徨海】：大陆以外的海洋都被称为仿徨海，但一般情况下只有穿过群星之地才能看见。 【未来教会】：位于失落地的最西部，紧邻往昔雪山，借助不知从何而来的旧文明技术，占据了近乎整个失落地的西部，在贫瘠的冻土上建造起了极度发达的文明。单论科技而言，是失落地的顶点。 【布拉德王国】：近现代国家，蒸汽机已经在这里普及，制造业很发达，曾经一直积极发展对外贸易，现因不明原因被迷雾笼罩，外面的人进不去，也没见到过里面有人出来过。 【霍利兰德】：位于失落地中心的一座巨大城市，不属于任何国家，据说这座城市受着神明的庇佑，会毁灭一切所有妄图侵占这里的恶徒。这里的居民有一部分会被选中为神明的代理人，参加一场盛大的比赛。 【佩鲁德帝国】：失落地中部的巨大战争机器，前身是濒临覆灭的佩鲁德王国，后潘多拉贡一世临危继承王位，在其英明领导下，王国飞速发展，摇身一变成为称霸失落地的第一大国。 【泰德王国】：经济贸易大国，交通发达，盛产天马。在布拉德王国失联后一跃成为失落地第一贸易国家，首都为【依柯诺米】，由传说中的【七英雄】镇守。 【星塔】：术士们的最高学府，是失落地神秘学的顶点。他们坚信神明绝非唯一的存在，希望通过观星等手段联系到别的神明，以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巨龙之地】；唯一一块仿徨海的岛屿，这里的生态与失落地的其他地方不同，动植物都十分巨大，魔力元素也更加充沛。巨龙栖息在这里，他们极度高傲，只有偶尔才会飞过仿徨海，与星塔的术士们交流。 【里界】：本与失落地毫无关联的异世界，在神明创造新世界之后世界的界限变得薄弱起来，有较为弱小的里界生物可以通过寄生的方式进行入侵。里面的生物极具污染性，很多强大的存在有着远超人类的智慧，幸运的是目前还无法对失落地进行干涉。 【魔界】：旧世界人死后会前往的轮回之地，总共有七层，每一层都由最强的魔族，也就是魔王统治。自从新世界诞生就再也没有新的灵魂自然进入，导致魔界日渐衰落，为了改变现状，魔王们似乎在密谋着什么。 设定集：人种篇 失落地有着各种各样奇特的异变者，以下是目前我想到的部分种族，有补充我会在后面加上去。如果大家有好点子也欢迎在评论底下留言，如果采纳的话我也会加上去并且标明提供者的名字（模版就像我下面那样，必须要有能力和缺陷）。编号没啥意义，单纯是我想的顺序。 概述：神明在创造新世界的时候用自己的血污染了原本人类的血脉，在给予种种力量的同时也带来了各种种族缺陷。一般来说只要体内神血占比高于百分之十人就会表现出异变特征，这个比例越高异变就会越明显，能力也会越强。 （下面情报的血脉占比都是人血：神血） 000：【原人】 血脉占比：9:1或者10:0 样貌：最标准的人类。 能力：啥都不会 缺陷：什么缺陷似乎都有一点。 001：【术士】 血脉占比：根据术士自身素质而定，均值在7：3这里。 样貌：与人类基本无异，只有特殊部位会长出用于控制元素的术核。 能力：元素亲和力强，可以不通过绘制法阵直接以吟唱的方式使用法术。 缺陷：人性缺失，会为了自己的目标不择手段。神血比例越高这一特征越明显（以下都默认这一设定，不再继续重复。） 002：【邪眼人】 血脉占比：6:4 样貌：一只邪眼巨大，一只眼睛极小。其余面部器官则全部堆挤在一起。 能力：邪眼可以使人产生幻觉，实力强大的可以直接致死。 缺陷：欲望强盛，胆子很小，身体很脆弱。 003：【不死人】 血脉占比：5:5 样貌：和人类完全没区别。 能力：只要灵魂不受到伤害，肉体基本不死不灭。 缺陷：无生育能力，有极强的受虐心理，总是故意找死。 004：【影子人】 血脉占比：5:5 样貌：皮肤为黑色，其余没有区别。 能力：可以在影子里移动，可以一定程度上操纵影子。环境越黑能力越强。 缺陷：无法在阳光底下生存，却又无比渴望光明，白天总会在煎熬中度过。 005：【兽人】 血脉占比：4:6 样貌：体型巨大，皮肤为墨绿色，身上会有野兽的特征。 能力：力气大，生存能力强。有时也会出现有其他能力的变种。 缺陷：行动迟缓，思维狭隘，无论干什么事情都喜欢背叛。 006：【精灵】 血脉占比：3:7 样貌：金发碧眼，尖耳朵，外表比正常人来好看。 能力：元素亲和力强，擅长使用精灵特有的魔法，身体敏捷，视力好，可以夜视。 缺陷：死板，不会变通，经常遭到背刺。 007：【噬欲妖】 血脉占比：3:7 样貌：相貌各异，但都丑的各有千秋。 能力：通过在人心里种下种子来收集欲望，收集的欲望越多自身就越强。曾经的噬欲妖会用欲望释放法术，现在已经失传。 缺陷：极度爱美，宁可死也不愿意暴露自己的真实样貌。 008：【龙人】 血脉占比：2:8 样貌：比正常人类要高大很多，身上有各种龙的特征。 能力：有着巨龙的各种弱化版能力。 缺陷：贪财，懒惰，喜欢躲在金库里睡觉。 009：【神人】 血脉占比：1:9或者0:10 样貌：有着世界上最完美的样貌，对任何种族诱惑力都拉满。 能力：近乎全能，有着所有种族能力的强化版。 缺陷：傲慢，虽然聪明但是做事基本不过脑子。 010：【灰烬人】 血脉占比：？？？（该种族既没有人血也没有神血，体内流淌着纯粹的火焰。是不是本土生物未知。） 样貌：和正常人基本没有区别，只是全身苍白。 能力：能从地心篡夺火焰，每一次篡夺都会增强自身但也会导致整个世界变冷。 缺陷：无比渴望着地心的火焰，火对他们来说就像是药物，只要服用了一次就再也摆脱不掉。 011：【岩石人】 血脉占比：4:6 样貌：比正常人类高上一倍，全身被岩石覆盖。 能力：力气大，可以控制岩石。 缺陷：脑子笨，或者完全没脑子。 012：【凿光人】（由情哥哥我爱你提供） 血脉占比：5:5 样貌：全身都为白金色，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光辉，身体里没有器官，由纯粹的光组成。 能力：皮肤非常坚硬，非神之力不可破。可以控制光辉。 缺陷：非常惧怕暗影，且因为不明原因一直遭受神人的追杀。 013：【灰化人】（由黑月为何嚎叫提供） 血脉占比：？？？（后天通过某种物品感染的变异者，任何种族都有可能转变，因此血脉占比并不固定。） 样貌：身上附有灰色壳层，本体比较瘦弱。 能力：生存能力强，仅靠食用矿物即可生存。 缺陷：行动迟钝，壳层可燃，比较怕火。 014：【植化人】（由书友20230217105636340提供） 血脉占比：7:3 样貌：身体偏木质化，任何部位都有可能长出枝叶，血液为深褐色。 能力：与自然亲和，可以简单感知植物的情绪。 缺陷：身体会随着年龄增长逐渐木质化，最后化作一颗树木。 015：【天秤使】 血脉占比：5：5 样貌：和正常人类无异。 能力：能用代价从神明手里换取奇迹。代价大小与奇迹的能力都随机，可能极大也可能极小。 缺陷：这个种族的人命运注定是悲惨的，无法得到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