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都拐进恋爱线的红黑游戏》 1 晋江独发 开幕雷击。 “啊啊,小真弓看上去很饿的样子呢……那这么多,也是能吃得下的吧?” “太恶劣了,景光,她已经吃的很艰难了……乖哦,真弓不哭,乖,再吃一根就好了哦。” “你们,太磨蹭了。” “啧,欧美的大老粗都不会怜香惜玉,不让她先适应一下,一下子吃太多下去是会坏掉的哦……” …… 津木真弓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全息投影屏上的画面,从“回放”中段就开始宕机的脑子渐渐回神。 ——吃几根香蕉都能吃出本子剧情,“全员崩坏”的结局诚不我欺。 全息屏的画面最后终止在结局画面,结局属性弹出,津木真弓一条条过着。 【结局结算中……】 【结算完成,恭喜玩家[津木真弓]通关游戏《红与黑》,达成结局《五个人的囚笼》,正在计算结局时各项数值与得分……】 【结算数值如下:】 【体质:2(你因被长期囚|禁并注射肌肉萎缩剂,产生了不可逆转的身体损伤)】 津木真弓:……狗币男人出来受死! 【精神:2(精神上也已经完全是他们的形状了)】 津木真弓:形状?什么形状,想杀了他们的形状吗?! 【智力:5(原来组织的毒药还会降智吗?奇怪的设定增加了。)】 津木真弓:……这还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智力数值都会掉的吗! 【掌握技能:狙击(3)、测谎(4)、侦查(2)、验尸(3)……】 津木真弓看着自己一个个掉下5分及格分的技能,血压飙升。 “停!住手!别算了!客服呢?游戏小助手呢?!出来!” 屏幕上的结算界面弹出雪花屏,一个Q弹的小人冒了出来。 “您好,114514号小助手为您服务,请您详细描述您的问题。” “体质精神和智力就算了,打出了囚|禁BE结局我认了,为什么技能判定分也掉了?” “……检测到关键词……‘禁BE结局’,检索匹配问题:‘可以在设定里禁止BE结局生成吗?’,匹配答案:不可以哦亲亲,我们的游戏主打的就是一个‘会自由呼吸的世界’。里面的任何设定与NPC都是根据‘智脑’中的数据库随机生成的,只要符合本世界的底层逻辑,任何事件都有可能发生,系统也没有权限禁止某一个、或者某一类的结局……” “闭嘴你个人工智障!转人工!” “我好像没有听懂,如果有什么其他我能帮上忙的,请尽管告诉我。” “……你的前身是siri吗?” “不,本系统是由新天堂游戏公司独创的智能内嵌式游戏管理AI……” 津木真弓打断它,“嘿siri。” AI下意识回答道:“我在。” 津木真弓:…… 长久又尴尬的沉默后,AI磨磨蹭蹭地回复了一句,“本游戏目前尚在内测阶段,没有人工选项,但可以为您对接更高级的人工智能,由游戏的中枢系统‘智脑’直属管辖……” “……既然有更高级的人工智能,那你是什么?” “人工智障。”AI不假思索,“您命名的。” …… 津木真弓第一百零一次想要退出这个任务,深吸一口气,熟练地默念:给钱的,给钱的,给钱的…… “您好,人工智能助手斯瑞为您服务。” “……你们已经装都不装了是吗?给乔某斯交版权费了吗?” “没有,”斯瑞不假所思,“所以我叫斯瑞,不叫siri。” “……” “您好,我检测了一下您上一局的回放录像,并未发现您上报的‘错误’,请问还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津木真弓指着屏幕上的数字:“技能分掉了是怎么回事?被下了药所以掉了体质那些数值就算了,为什么技能分判定也掉了?” “您在上一局中的身体因为长期遭受药物的侵蚀,导致各项数据出现锐减。” 津木真弓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虽然我上一次因为‘强制脱离’而触发了自动保护措施,封闭了那一局游戏里的记忆,但是别忘了,我有权限可以观看回放——根据回放中显示,我在被那几个狗男人囚|禁的第二天就脱离了游戏,哪来的‘长期’药物侵蚀?” 新天堂的18+游戏中因为常常出现一些限制级剧情与画面,所以内置了特有的保护措施。 即,当玩家选择“强制脱离”游戏时,会自动删去玩家在本局游戏内的所有记忆。作为一种保护措施,以防玩家被一些游戏内容影响过深,进而代入现实世界。 虽然此次她是作为内测人员进的游戏,但这项措施还是启动了。 好在她有权限可以观看回放。 “玩家虽然强制脱离了游戏,但为了确保剧情与人设系统的正常运行,游戏会根据玩家之前的行动与性格,自动延续该身份在游戏内的种种行动,直至结局。” 斯瑞的电子音顿了顿,似乎在查看回放,“根据系统显示,上一轮在玩家脱离后,‘津木真弓’这个角色仍然维持了三年的生命,在结局时,按照被囚|禁三年推算,您的结算数值没有任何问题。” 津木真弓:…… “那么,下一个问题。”津木真弓深吸一口气,“——为什么,这个游戏,全是恋爱线?! “明明我在接下这一单前看过你们公司给的内部手册,主线结局千千万,怎么到了我这里就是恋爱结局占大半?这不会就是你们一直没能找出来的bug吧?——npc人设都是恋爱脑?” “《红与黑》游戏中的所有npc人物性格都完全拟真化,由智脑模拟生成,后续的剧情与行动全部由本世界发生的事件影响。为了给玩家丰富的游戏体验,智脑数据库中将随机生成上千万种事件,以确保玩家每次进入游戏,都会遇到不同的剧情与结局。” 津木真弓面无表情:“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脸黑,每次都正好随机到恋爱剧情?” 斯瑞顿了一下,“也不完全是。纵观您前几局的游戏回放,您数次接近主线关键人物,目的虽然是为了寻找前后矛盾、逻辑不通的bug。但是须知人类会产生日久生情的情感,游戏中的全仿真npc也是如此,接触多了,开启恋爱线的概率自然就大了。” “要不是我游戏玩得多我就被你骗过去了,我以前经手过那么多游戏,怎么没几个是这样的?” “那些游戏都不是《红与黑》。” 津木真弓:尾款,尾款,尾款,尾款…… 津木真弓默念了十几遍“尾款”给自己平复心绪,“好,下一个问题,不……建议。 “如果你们有‘黑化’的设定,那给每个npc加个黑化值会死吗?!谁家游戏打着打着红方的骨干角色突然黑化干起黑方的事了啊!我这个bug已经提交上去了,在等审批。” “已接收到您的反馈,系统判断:无异常。随着剧情的发展,人物作出不同的选择和行动,是非常正常的事——再次提醒您,《红与黑》是一项跨时代的全拟真游戏,请您抛弃对传统游戏的看法,以一个‘真实世界’去看待它。” 津木真弓毫不客气地冷笑:“真实世界会有bug吗?” “我好像没有听懂,如果有什么其他我能帮上忙的,请尽管告诉我。” 津木真弓:…… 这种“上了贼船”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怎么回事…… 不过虽然这个山寨siri哪哪儿都不太靠谱的样子,但有一句话津木真弓十分赞同。 ——《红与黑》确实与传统游戏大相径庭。 “拟真”、“会呼吸的真实世界”这种招牌宣传语,自从全息游戏出来后,玩家的耳朵都要听得起茧子了。 但当真上手体验后才发现,所谓的“拟真”不过只是设定好的程序而已,甚至一些主打“拟真互动”的游戏还会出现诸如—— “你天天气我是想分手吗?” “天气?今天的天气是小雨,正如我因你的嫌弃而泪水涟漪的心情……” ——这种又尬又土又无脑的“智能”对话。 但津木真弓没想到《红与黑》真的做到了,由不同的随机事件引发蝴蝶效应,让玩家每一次游戏、每一个决定都产生“真实”的反馈。 如果是作为一个玩家,她会很欣喜。 但她现在是个被拉来找bug的卑微乙方。 她只能一边默念“这单尾款到手,后半生就不愁了”,一边骂骂咧咧地进入下一轮游戏。 但既然《红与黑》与她之前玩的所有游戏都不同,那她自然也该改换策略,寻求新的突破口。 【欢迎玩家津木真弓进入《红与黑》,是否开始新一轮游戏?】 【正在载入,请稍后……】 【游戏开始,祝您游玩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一推预收文,依旧是土狗作者钟爱的狗血修罗场万人迷玛丽苏口味。 《白月光重生在了替身身上》 居云梦在穿越来修真界的第四百八十一年,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死期。 虽算不上寿终正寝,但她能卸下身上这束缚了自己近五百年的担子,她不能说是不开心的。 可惜这开心还没持续多久,她就在另一具身体里睁开了眼。 这具身体还是个替身。 替的谁?替的那位以一己之力逼退魔尊、拯救天下苍生、振兴仙道各派的云梦仙尊。 糟了,我成自己的替身了。 更糟糕的是,找替身的正是自己前世的三个逆徒。 二徒弟人前向来一幅光风霁月的儒雅模样,但大概只有自己知道,说这人白切黑都辱白切黑了,那至少是五彩斑斓的黑。 三徒弟看着是最继承了自己“高冷淡然”的性子的,私底下却是个心魔缠身、动不动走火入魔的疯子(物理)。 什么?你问那个在自己死后就叛出仙门,入魔证道的大徒弟?还是当他死了罢。 重生后的秦芷看着这一个个前赴后继、欺师灭祖的逆徒,秦芷只想问…… 再重开一次还来得及吗? 2 晋江独发 三句话,让他们给我花18万…… 津木真弓从最后一张书页抬起头的时候,天边的夕阳已经染红了图书馆落地窗前的盆景,远远看去,竟有种渗血的错觉。 她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一定是因为最近侦探线的突发事件碰到多了,才会看什么都像凶杀案。 她拉开系统面板,在一连串的【突发事件1:平底锅杀人事件(已完成)】、【突发事件2:爱犬散步杀人事件(已完成)】、【突发事件3:学院七大怪谈杀人事件(已完成)】……事件列表后,点开了最新的一条。 【突发事件12:口口口口事件 完成度:1%】 别误会,那口口口不是什么奇怪的屏|蔽|词,单纯只是事件的完成度还没有到可以解锁事件名字的程度而已。 对于这个设定津木真弓简直无力吐槽。 对此,游戏内置小助手的答复是—— “为了增加玩家代入感与新鲜感,防止剧透,所有突发事件名称的解锁,都有不同的完成度要求哦~”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短信,是触发这个事件的委托人发来的。 [那么,今晚八点,米花町二町目波洛咖啡厅见。] 她合上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下午五点二十五,她想着要不要先吃个饭,还是一会儿直接去咖啡厅吃晚餐? 【叮叮叮,游戏小助手提醒您,您的新手保护期还有五分钟到期,防御护盾、天眼地图、npc名称显示等功能体验版也将失效,相关功能的正式版可以在系统商店兑换,72小时(游戏时间)内兑换享……】 “退订。”津木真弓冷淡地回复了一句,将这段系统提示抛之脑后。 系统像是噎了一下:“……没有退订功能。” “那跳过。” 津木真弓把书拿去柜台还了,走出了图书馆,沿着步行街的走道慢悠悠往大路走。 边走她边翻着面板,无所事事地研究着刚刚解锁的系统商店。 但说是研究,她也只是看一眼——毕竟她的任务是寻找剧情性bug,而在游戏公司提供的资料里,很清楚地已经写明排除了bug可能的几个系统板块,其中道具系统赫然在列。 【叮叮叮,游戏小助手提醒您,您的新手保护期还有一分钟到期。】 “……我可以屏蔽你吗?” 【……三十秒……】 系统自顾自在耳边倒计时,津木真弓恨不得把耳朵捂住,烦躁地“啧”了一声,转了个弯打算穿过步行街的拐角。 【十、九、八、七……】 “你真的很烦……” 津木真弓忍无可忍,猛地止住步伐,想要开口痛骂系统,下一瞬却被路人失措的惊叫吸引了注意。 “小心!!!” 津木真弓下意识朝声音的来源看去。 入目所及的,是一辆拼命闪烁着大灯的车头。 ……车??这不是步行街吗?!为什么会有车冲过来?? 冲过来就算了,为什么连喇叭都没有按!?? ——这是津木真弓被撞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砰——哐—— 【三、二、一,新手保护期,结束。】 津木真弓瘫倒在路边的电线杆下,被撞得“嗡嗡”直鸣的听觉无法捕捉到任何声音,模糊的视线中看到车上下来了三个高大的身影,两个短头发,一个长头发,其中一个看上去让她眼前一黑。 ——她是指肤色。 那个长头发的男人蹲到自己身前,似乎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嘴唇开开合合,但津木真弓听不清他的声音。 她动了动手指,幸好双手还完好无损。 她吃力地抬手,将正打算站起来的长发男人拽住。 然后,三句话,让对方给自己花了十八万。 第一句:帅哥。 第二句:别走。 第三句:帮我叫个救护车。 诸星大动了两下,伸手想将胳膊从津木真弓手中抽出来,但见对方不依不挠——他又不敢太用力,以免造成二次伤害。 “……我手机在车上。”他无奈地压着声音。 对方没动,还是瞪着迷迷糊糊的双眼看着他,控诉的眼神似乎在无声地苛责自己肇事逃逸。 ……我不是我没有啊,你放开我我去打电话啊! 诸星大叹了口气,朝身后喊了一声,“苏格兰,叫救护车!” 苏格兰在诸星大开口前就已经在手机上戳戳点点了,此刻他头也没抬:“最近的医院离这里只有3分钟车程,有时间等救护车来回,不如我们直接送她去。” 最后,那个令津木真弓“眼前一黑”的金发男子也从旁边走了回来:“警方封路了,这一带是单行道,救护车过来不方便。” 他蹲下身,看向那个拽着诸星大不放手的少女:“伤势如何?” “……没有血迹,看上去没有外伤,四肢没有明显错位,不像有骨折,耳鸣、头晕,还有些反胃——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这位小姐被车撞了一下,似乎只受了轻微的脑震荡。” 波本伸手,在津木真弓瘫软的四肢与关键脏器处试探几下,却见明明已经瘫倒在地上的少女,在他伸手触碰到她身体的那一瞬间,还下意识地避了避。 波本挑眉:条件反射还很灵敏,脑子看上去也还清醒,四肢和内脏也完好无损…… 这小妹妹是超人吗? 身后车辆发动机的声音轰鸣了一声,苏格兰从驾驶座上探出头,朝两人招呼了一声,“车子还能开,把人带上来,直接去医院。” 超人妹妹伸手拽着诸星大,让他没法施力,于是只能波本来抱她。 波本伸手在她背后垫了一下,然后轻轻用力,便将瘫软的小姑娘拦腰抱起,向车辆走去。 将人放到后座后,被她死死拽着的诸星大迫不得已坐到她身旁去陪她,波本刚要离开后座,坐去副驾驶,“啪”地一声,自己的手也被人拽住了。 就这样,超人妹妹一手波本一手黑麦,把两个人按在了后座。 ……这力气,真的不是一个刚刚被车撞的人能有的吧?? 车辆再次上路,寂静的车厢内,超人妹妹短促又断续的呻|吟在三个男人的耳边回响。 波本像是意识到对方似乎想开口,于是低头,将耳朵凑到对方唇边,“想说什么?” 总不能是遗言?但这伤势也不至于吧? “别、别、别抛……” ——别抛下我? “抛、抛尸……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波本:…… “哈哈哈……” 忍俊不禁的笑声从驾驶座传来,苏格兰的猫眼笑得高高扬起,“有趣的小姑娘。” “天真才对吧?”诸星大伸手开了窗,将车内刚刚抽完的烟味散去一些。 如果他们真的要抛尸,就凭她这两句话,她觉得自己能活得下来? ——超人、有趣、天真,组成了威士忌三人组对津木真弓的第一印象。 津木真弓当然不觉得自己能凭两句话就打消对方抛尸的念头,她只是用了一个刚刚兑换的道具。 ——言灵(初级)。 这个道具能让她说出口的下一句话成为“规则”,让人不由自主地遵从她说的一切。 至于为什么只兑换初级……当然是因为积分不够啊! 初级只有三个字的限制,她只能掐着字数说“别抛尸”了。 可惜这个言灵注定是白费了,这三个人根本没打算把她“抛尸”,一路风驰电掣地开往了最近的医院,一通流水般的检查下来,最终得出了和之前波本差不多的结论。 ——无外伤,轻度脑震荡,脏器完好无损。 “……还真是zer说得那样,是个超人妹妹啊。”苏格兰看着报告,颇为感慨。 诸星大瞥了一眼报告,摆了摆手,“我去结账,结完账先走了,刚刚的任务还得去善后。” 波本点头,然后想到了最关键的一点,“这次的报销单,写谁的名字?” 其余两人都沉默。 苏格兰默默退后一步,笑得十分和善:“小妹妹该醒了,我去看看。” 幼驯染脚底抹油地溜了,波本和诸星大面面相觑,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想办法再忽悠一下伏特加吧,琴酒反正报销额一向富裕。” 两人愉快地决定完,波本叫住正要离去的诸星大:“关于之前说的那只‘老鼠’……” 诸星大打了个手势,“有点眉目了,回头再说。” * 津木真弓醒来时,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双柔和的猫眼。 她的脑内还停留在自己被肇事凶手抱上车后,差点被“抛尸”的记忆,她艰难地转动着脖子,意识到这里是医院。 “醒了吗?感觉还好吗?” 猫眼的主人开口了,他的声线温和儒雅,如同笑容一般,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她眨了眨眼,思绪彻底回拢:“没、没事……就是有点头晕。” “正常的,”猫眼的男人笑得更温柔,“是脑震荡的后遗症,过了两天就会好的,不必担心。” 他拿过床头的水杯,扶着津木真弓靠到床背上,仔细地替她垫好枕头,甚至记得把她的长发拨到另一边以免压到。 津木真弓低声道了声谢。 “我叫绿川光,是那辆车的车主,车子出了点问题,不幸牵扯了无辜者进来。我很抱歉,我会全权负责赔偿的事宜,请你安心养病,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请一定要开口。” 这位“肇事司机”的态度比自己想象中好一点,津木真弓捧着水杯喝着水,边道:“……没关系。” 这名字听着总有点耳熟,但脑震荡的后遗症让津木真弓还有点晕,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就在此时,独立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 “hir,那位小姐醒……” 金发的男子走了进来,正巧看到了呆呆地坐在床上的津木真弓,露出了愉快的笑,“太好了,这位小姐终于醒了。” 绿川光适时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朋友,和我当时一同在车上,安室透。” 熟悉的名字出口,津木真弓终于想起了自己在哪听到过这两个名字。 ——绿川光、安室透,这不是这个游戏里两个红方重要人物的假名吗!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是幸还是不幸,居然刚刚过了新手保护期就碰上了红方的两名重要成员,就是这“碰上”的方法不太正常。 ——物理意义上的“碰”上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三句话,让他们给我花18万(医药费、报销费、精神损失费、etc……) 3 晋江独发 不想当好狗仔的侦探不是合格…… 津木真弓慢吞吞地放下了杯子:“你们好,我叫津木真弓。” 安室透的眸中闪过几丝讶异,却掩饰得很好,只是笑笑道,“津木小姐有身份证件吗?办理住院手续的话需要身份证件。” 津木真弓愣了愣,有些尴尬道:“……抱歉,没有带在身上。” ——这真不能怪她,在所有证件都已经电子化的“现实社会”生活惯了,一下子真的很难适应这些需要随身携带的证件。 说着她微微坐起身,“但是我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住院就不必了,做完检查再休息一下,就可以出院了。” 这确实是实话,整件事情最不幸中的万幸,是她在被车撞的时候,正好卡住了“新手保护期”的最后一秒。 所以这样的迎面撞击才会让她只受了轻伤。 绿川光皱眉,接话,有些不赞同道:“至少再在医院休息一晚……” 津木真弓摇摇头:“劳二位费心了,我会定期回来复查,但今晚我还有约,既然身体没有大碍,就不住院了。” 说着她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我模模糊糊看到车上下来了三个人,还有一位……” 绿川光解答道:“那位也是我们的朋友,帮你办理完检查手续和缴费后便先离开了——我们的车子出了问题,还造成了车祸,总得有人善后。” 津木真弓理解地点点头,也体贴地没有询问是什么“问题”。 ——按照剧情和人物的身份,多半和红黑主线有关,而那位神秘的朋友,大概就是他们潜伏进组织的卧底三人组中的最后一名,化名为诸星大的FBI探员赤井秀一了。 三人又说了一些有的没的,两人关切地询问了几句她的身体状况,她一一回答,最后医生又进来做了检查后,便可以出院了。 津木真弓头上还缠着绷带,正准备离开医院的时候,离开了一段时间的绿川光突然出现,手上拿着服装店的袋子,递给了她。 “附近没有合适的女装店,只有一家男装店,但帽子的话,应该没有关系吧?” 津木真弓接过帽子,叹了一声,“绿川先生太细心了。” 旁边一直陪着她的安室透闻言,解开了自己的外套,披到了她的身上:“津木小姐虽然没有什么严重的外伤,但是身上的衣服上还是留了点痕迹,遮一遮吧。” 津木真弓:……这就是来自红方两位魁首级代表人物的温馨关怀吗? 津木真弓现在看这两人都仿佛带着“正义”的滤镜,她点头谢过,临走前不忘叮嘱道:“我的银行账号就是刚刚写给你们的数字,赔偿款打到那里就行。” ——暖心归暖心,钱包也是要暖一暖的。 她这个身份虽然不是穷困潦倒的开局,但也算不上大富大贵的富二代,再加上如今孤身一人转学到东京米花,每个月的生活费还得靠自己接取委托挣钱呢。 三句话,让三个帅哥给我花了十八万——值了! 绿川光失笑,“津木小姐请放心。” 说着两人跟着她到了医院专门的打车排队处,硬是把她送上了车,叮嘱司机开得平稳点后,才依依不舍地向她挥手。 “到了地方,记得给我们发个短信。” 津木真弓被他们的悉心关怀搞地哭笑不得,按下车窗朝他们挥手:“明白了,再见。” 目送着计程车远去,含笑的猫眼微微收敛了笑意,苏格兰唇边暖意的笑容褪去了温度,转而变得有些玩味。 “……津木?这个名字,是之前几起组织关联事件里,每次都‘碰巧’插手的那个……?” 安室透在手机上按了几下,似乎在查看相关文件,确认信息。 “津木真弓,17岁,祖籍鸟取县,一个月前刚转来东京帝丹高中,寒假过后,会进入高二A班学习。” 苏格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笑了一声,“侦探啊……用琴酒的话来说,那种嗅觉像狐狸一样灵敏,却像老鼠一样躲在暗中擅自调查的人——真是令人讨厌。” “灵敏?”安室透挑了挑眉,“至少在这位超人小姐身上,暂且没有符合这两个字的特征呢。” 浸染于黑暗的灵魂对阳光的气息格外敏锐,在这位侦探小姐的身上,他们没有感受到哪怕是出于对陌生人的惯例防备。 是因为愚蠢吗?还是因为…… 苏格兰抬了抬手腕,瞥了一眼腕上的手表,“你的兼职时间快到了,不去准备吗?” 安室透耸耸肩,将手中的车钥匙扔给苏格兰,“我先走了。” * 津木真弓到达波洛咖啡厅的时候,墙上的挂钟指针恰好指上了八点,她松了口气,还好没迟到。 她不喜欢别人迟到,自然也严格要求自己从不迟到。 夜晚八点的咖啡厅已经不剩几个客人,柜台后只有一名长头发的女店员在忙碌,她的手边有一副脱下的围裙,随意地堆在了柜台下——似乎还有个搭档店员,但那名搭档匆匆离去,或许是去了库房,又或者洗手间? 看围裙的尺寸,还是男款的。 进入了【突发事件】的场景中,津木真弓顿时切换成洞察力max的模式,她不动声色地将店内扫视一遍,将目光放在了窗边的一个年轻女孩身上。 和自己这幅身体差不多的年龄,没有穿校服,但一眼就能看出稚嫩的气质。 有些笨重的留海压在那个女孩的前额,身形有些瑟缩,似乎有些社恐的样子,不太习惯独自出门? 津木真弓走了过去,在她身旁站定,放柔了语调问:“请问,是深浦良子同学吗?” 深浦良子像是被吓了一跳,狠狠颤了一下,差点打翻桌子上的咖啡杯,她稳住心神,这才点头:“是、是的……” 她抬起头,仿佛鼓足勇气地直视津木真弓这个陌生人:“……是、是津木侦探吗?” 津木真弓将她平和的眼神收入眼底,轻轻一笑,“是的,但我与你应该是同级,就算不是,也差不了一两届,叫我津木同学就好。” “好、好的,津木同学。” 深浦良子抿了抿唇,叫来那位女店员,“您好,点单。” 女店员走了过来,满面笑容道:“请问要点些什么?” “咖……” 津木真弓刚想说咖啡,但想到自己的“伤势”,又想到那两位公安先生千叮咛万嘱咐的“好好休养”,还是改了口。 “红茶就好,放柠檬。” 女店员点头离开,深浦良子看向津木真弓:“津木同学不点些吃的吗?……我买单。” 津木真弓摇摇头:“深浦同学已经付了委托费的订金,我不会要求额外的费用,我暂时不饿。” 刚刚她从医院打车回家,洗澡换衣服,看时间还充足,稍微吃了点东西才出的门。 更何况她现在还有轻微的脑震荡后遗症,时不时的反胃就是其中之一,也实在没胃口。 津木真弓直击主题:“按照深浦同学所说,你的委托内容,是想让我调查一个人?” “是、是的,我在津木同学的侦探主页上看到了您的联系方式,就按照格式给您发了邮件。” 邮件上只涉及大致的委托内容,调查委托的话,还有受查者的常去地点。 津木真弓一般是过滤掉调查委托的,但这位委托人的调查地点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帝丹高中。 她过了这个寒假,还有不到十天就要正式转学进入帝丹高中,如果借着这份委托,与委托人和调查对象,先熟悉一下环境的话,也不错。 “是的,我受理了,现在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以向我详细描述一下调查对象的资料吗?” “可以的,完全方便的。”深浦良子点头,随后缓缓道,“我要调查的对象,其实应该还算是个名人……” 津木真弓握着杯子的手缓缓一顿,“……名人?” 帝丹高中的名人?……总觉得这个头衔的范围……似乎不是那么广阔? “是,他的名字,叫工藤新一。” 津木真弓庆幸自己此刻没有在喝水,不然保准呛一口。 她将杯子放下,插着双手谨慎地思索了一番,“……你是说,你要调查的对象,是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是谁?是《红与黑》的主线剧情中,堪称亘古不变的男主角——据说是无论随机剧情怎么变化,最终所有线索都会汇聚于这名少年身上。 因为红黑两个阵营的对决,最初就是从这名少年被喂下奇怪的药丸开始的。 而现在,面前这位深浦良子同学,要调查工藤新一。 涉及了这位绝对的主角,津木真弓顿时再拉高了几分警戒值。 “据我所知,这位工藤同学是当之无愧的名人——不止在帝丹高中,更在整个东京,乃至日本,甚至被称为‘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警视厅的救世主’……这样出名的人,不需要侦探,应该也能轻易得到他的很多信息吧?” 《红与黑》的世界观虽然还不像现实世界科技那么发达,但至少也进入了互联网时代,在这样的世界里,想要在网络上搜索一个名人的一切,实在太容易了。 为什么要费心思委托一个侦探?——她的委托费可不便宜。 深浦良子的头深深地低了下去,声音都有些嗫嚅:“不不,我想调查的,不是这些明面上的资料,我想知道、想知道工藤同学……工藤同学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津木真弓不由凑过去听:“想知道他的什么?” 突然,深浦良子像是鼓足勇气般,猛地抬头,憋红了双颊,颤抖道:“我想知道工藤同学有没有女友!工藤同学的择偶喜好!我想追求工藤同学!” …… 津木真弓:? ……倒也不必说得仿佛要英勇就义一样…… 但是,事情朝着她看不懂的方向发展了。 很难想象在主线剧情是红黑两道火并的世界里,某个支线突然冒出了高中生酸涩的恋爱剧情。 津木真弓喝了口水压压惊,转了转脑子:“别的不说……但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工藤同学身边似乎一直有两位青梅竹马的女同学,是从幼儿园开始就一直同班的,好像是……” 那两名青梅竹马的女同学似乎并不是红黑主线特别重要的关键人物,只是在他的资料上被提了一句,津木真弓并不了解。 “津木同学是说毛利同学和铃木同学吗?”深浦良子却开始如数家珍,“铃木同学是铃木财阀家的二小姐,与工藤同学应该没有什么。至于毛利同学……津木同学还不知道吧?毛利同学下学期开始,要去美国进行为期一年半的交换学习,并且如果顺利的话,会从那里直接升入美国的大学,甚至她的父母都跟过去陪读了,所以、所以……” “……你这不是自己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吗……”津木真弓吐槽道。 “但、但我不是专业的侦探……” 深浦良子头又低了下去,“而且、而且关于工藤同学的喜好、和细节什么的……” 津木真弓向身后的椅背靠了靠,刚想说话,目光瞥见另一桌,突然眉峰一动。 她正色道,“抱歉,深浦同学,虽然作为侦探,我已经做好了有时候需要做‘狗仔’的觉悟,但是工藤同学还是不行——对方同样是出名的侦探,反侦察力远胜其他普通人,对我来说,这一项委托的风险超乎预计了。” 她回绝得不留余地,“您的委托费我会退还给你,按照事先说好的,一并退还5%的违约费,并且您放心,您的委托内容我会严格保密,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深浦良子愣在原地,大概没想到她拒绝得这么干脆,转眼间已经连钱都打回来了——手机上跳出了转账的短信提示。 “可、可是,我、我……”腼腆的女高中生扭捏了一下,似乎还是开不了口“强人所难”,半晌后终于泄气,“好、好吧……打扰津木同学了。” 看着她垂头丧气地在座位上愣了一会儿,津木真弓捏着手旁的茶杯,道,“我还想在这个店里用一些晚餐,就不送深浦同学了。” 深浦良子又呆住:……诶、诶?自己这是被逐客令了?……不对啊,津木同学之前不是说不饿吗? 但脸皮薄的小姑娘说不出拒绝的话,再度道歉与告别后,匆匆拎着包就离开了咖啡店。 从窗玻璃后看到深浦良子的身影离开街道,津木真弓放下杯子,站起身,走到他们后面的那一桌沙发桌前站定。 ——那一桌只有一名年轻的少年,看上去十分瘦弱的样子,鸭舌帽压低得看不清长相,在她进店前已经在了。 她判断了一下对方的实力,开门见山道:“你的目标是深浦同学,还是我?” 鸭舌帽男子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直接冲过来中门对狙,顿时慌乱起来,“什、什么目标?我、我没有……” “你面前的茶水与小吃几乎没有动过,手上的报纸永远只看那一页,连翻都没翻过。” “我、我在想事情……” “你克制得很好,虽然没有抬头,但目光却一直在往我们这个方向瞟。” “你、你看错了……” “在深浦同学大声说话的时候,附近所有桌子的人都下意识抬头看向了她,只有你——你明明目光一直在往我们这里看,但在她这么大动静地说话的时候,却欲盖弥彰地克制了自己抬头的本能。” 津木真弓一条条戳穿他的伪装,伸手敲了敲桌子,给足了心里压迫感:“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目标是谁了吗?” * 波洛咖啡厅后厨的储藏室中,安室透轻轻扶住半掩的门扉,将窗边的那幕“闹剧”尽收眼底。 ——这实在是“意外之喜”。 他不过是来储藏室里整理一些存货,刚想出门回到柜台后,店里已经传来了他熟悉的声音。 他在一个小时前刚刚与声音的主人分别。 在切实看到那位少女的身影后,他改变了出门的主意。 于是,他全程围观了这一场“闹剧”。 现在想来,自己、苏格兰和诸星大给她的评价里,唯独诸星大那家伙看走了眼。 超人吗?身体素质或许是。 有趣吗?当然是。 但,天真吗? 当然不——你管这敏锐的洞察力、游刃有余的心理施压、步步陷阱的套话叫“天真”? 不过,确实有趣。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当中的洗衣机存在感会很强,不像之前被迫打酱油(。) 毕竟这篇里他可以不用以柯南的身份出击了! 4 晋江独发 咬秃你。 在安室透隐在库房中观察津木真弓的时候,津木真弓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可疑的少年。 指甲修得层次不齐,边缘处还有牙齿啃的痕迹,但缝隙里很干净,没有泥渍。 看上去和深浦良子与自己差不多的年龄,唇边的胡子没有刮干净,新茬刺在脸上,像是为了出门刚刚剃的。 左脸的脸颊下有刚刚发炎抠破的青春痘,右手很明显地呈现“鼠标手”的症状。 脊柱侧弯,长期、不规律、不健康地久坐,更别提眼下可怖的青黑…… ——非常典型的、寒假期间天天坐在电脑前日夜颠倒的少年形象。 “看来你的目标是深浦同学。”津木真弓几乎不费吹飞之力得出了答案。 被津木真弓一语戳穿了目的,网瘾少年几乎要将头埋进胸前,津木真弓也不急,慢悠悠在他对面坐下,等他自己做心里建设,从实招来。 半晌,网瘾少年似乎下定了决心,猛地抬头,看向她:“你、你是侦探?” 津木真弓不置可否:“你听到了我刚刚和深浦同学的对话。” “没有听清……但、但听到了她叫你侦探……” 网瘾少年隐在桌下的手搓了搓,再看向津木真弓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莫名的狂热。 津木真弓一顿:这目光怎么这么眼熟…… 果不其然,下一瞬,就见这少年用和之前深浦良子几乎相同的语调低喊道:“我、我想请你接受我的委托!帮我调查良、不,深浦同学的喜好!我、我想追求她!!” 津木真弓:…… ……你们搁这儿套娃呢? 她下意识地目光瞥了瞥四周,生怕下一秒又冒出来一个要她调查面前这网瘾少年的委托人。 津木真弓想了想,拉开了系统面板,在【突发事件12:口口口口事件】的下一行,这个事件的完成度居然涨到了5%。 在她拒绝了委托人深浦良子的调查请求后,完成度还是涨了。 也就是说,面前这位网瘾少年很可能才是,或者至少——也是这个事件的关键人物。 她斟酌了一下,“我不会接受一名不明身份、疑似跟踪狂的人的委托,你如果愿意,可以先从自我介绍开始。” 网瘾少年瞬间就泄了气,津木真弓轻笑:“看来是谈崩了,我会提醒深浦同学,她被人跟踪了。” 说着她起身要走,网瘾少年像是急了,一把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臂,被她条件反射地反手一扭,卡着手腕拧着胳膊向外一甩。 “疼疼疼……”网瘾少年顿时痛呼。 津木真弓皱眉,甩开他的手,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纸巾,擦了擦手腕上刚刚被他碰到的地方。 那人因为紧张而胀满汗渍的手掌在她的皮肤上滑过,令她厌烦。 纵使他们的座位在角落里,但这一个大动作还是吸引了不少顾客的目光,连收银台后的服务员也向这里看来。 她平了平火气,对方捂着手腕,闷痛着开口:“她、她确实被人跟踪了……我是说,有个变态,盯上了良酱,他监视她的主页,到处在调查她的信息,肯定是想对她图谋不轨!” “……你说的那个变态,到底是不是你自己?” 津木真弓没了耐心,看着又攀升了1%的完成度,想了想,拿过桌上的便签和铅笔,“唰唰唰”地写下一串数字。 “我的号码,只收短信。” 说着便拿起了自己的包,走出了波洛咖啡厅。 网瘾少年捏着津木真弓给的纸条,刚刚被扭伤的右手还在隐隐作痛,用力了几次没能握紧,只能换到左手拿着。 突然,一个身影从旁边罩了过来,他抬头,是那名不见踪影许久的男店员。 男店员的金发在暖光灯下熠熠,笑容亦十分友好:“这位先生,需要帮忙收拾一下桌子吗?” 网瘾少年低头,桌上是刚刚他和津木真弓拉扯间打翻的水杯和小吃,他局促道:“抱、抱歉,添麻烦了……” 金发男店员笑得很体贴:“不不,是我们应该做的。” 他十分利索地收拾完桌上的残局,端着杯盘走了。 回到柜台后,榎本梓伸手想要接过杯盘,口中抱怨着:“安室先生怎么去了那么久?角落那桌差点打起来的时候吓死我了……” 安室透歉意地笑笑:“抱歉小梓小姐,我对店里的业务还不太熟练,库存核对用了些时间。” 他避过了榎本梓接过托盘的手,自己端着杯盘回到后厨的水池边。 然后,在榎本梓看不到的背对方向,将盘子底下那本便签纸拿了出来。 安室透拿起铅笔,在便签被撕下的下一页涂抹几下,一串数字便显现了出来。 津木真弓刚刚写号码的时候因为烦躁,下笔不轻,笔迹印到了下面的纸张上。 安室透看着这串号码,淡紫色的瞳仁中溢出了分毫笑意。 * 津木真弓回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上社交网站上搜索“工藤新一”和“深浦良子”。 而搜索的结果是——哪怕在社交网络刚刚兴起的当下,也很少有人会用自己的真名注册账号ID。 ……或者说,就是因为社交网络刚刚兴起,所以大部分人因为猎奇尝鲜心理作祟,不少都给自己起了类似于“地狱天使”“葬爱北鼻”的网名。 她叹了口气,起身给自己泡了杯咖啡,打算来个持久战。 世纪初的社交网络设计还没有那么便捷,津木真弓花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这繁琐的搜索方式,等得出“工藤新一应该没有开通个人账号”这个结论时,指针已经指向了半夜十一点半。 她伸了个懒腰,摸了摸后脑勺隐隐作痛的鼓包,决定今天就到此为止,早点睡觉好好养伤。 反正离正式开学还有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她不急着这一晚。 她关掉电脑,站起身收拾好杯子,又进浴室洗了个澡。 房中开着温度适宜的暖气,津木真弓只裹了一条浴巾便出了浴室。 从浴室到房间还隔着一个客厅的距离,她一边按着手机查看有没有未读讯息,一边慢慢向房间里走去。 刚一打开卧室的房门,津木真弓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温度不对。 房间内的空调由中控统一调整,她没有特意分开调节卧室和客厅的温度,整栋公寓门窗紧闭,正常来讲,卧室和客厅不会出现温度差。 但此刻,从客厅进入卧室的她,隐约察觉到,卧室的温度比客厅差了半度左右。 如果不是此刻她刚洗完澡,身上只裹了一条浴巾,手臂双腿与脖颈的皮肤充分接触着空气,是察觉不到如此细微的温度差的。 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她的目光落到卧室直通的阳台落地窗前。 卧室内没有开灯,她看不清落地窗的窗锁是什么样的,她只能确定自己在出门前确实上了锁。 但她有八成肯定,有人开过落地窗,将寒冷的夜风带了进来。 ——所以才会出现这样不明显的温度差。 简单来说,她的卧室被人闯入过。 而她暂时还不能确定,那个闯入者此刻还在不在房间里。 从进入房间到确认被闯入她只花了几秒的时间,握在门把上的指尖紧了紧,当机立断,一步回踏离开房间,伸手就要将门狠狠关上。 突然,漆黑的卧室中伸出一只手,“砰”地一声,卡住了房门边沿,千钧一发之际,把即将合上的房门用蛮力再度扯开。 瞬息之间,津木真弓便体会到对方的力量远在自己之上,她干脆地改换了战略,放开门把,返身朝客厅跑去,伸手要将离身旁最近的椅子狠狠推倒。 ——这栋公寓的隔音效果不错,人的尖叫声显然没有家具碰撞声容易被捕捉。 房间里的人也顷刻间明白了她的用意,于是那人的目标从房门转到了她身上。 从伸手将她拽住,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双唇,到将她扯回卧室,“砰”一声掼在地上……那人只用了三秒不到的时间。 下午刚刚被重创的后脑在地面上再度磕了一下,津木真弓疼得眼冒金星,却还是下意识地用还未被压制的双腿猛踹反击。 ——于是下一秒,双腿也被压制了。 是一名陌生的成年男子,疼得眼前泛黑的津木真弓无法在黑夜中看清那人的脸,但对方银色的长发顺着粗暴的动作垂落在她身上,如天光乍泄,被她瞥见一丝生机。 双手被钳住,双腿被压制,没关系,她还有人体浑身上下最坚硬的武器——牙齿。 她脸颊一侧,顿时张口,咬住了那人垂落在她颊旁的长发,狠狠一扯。 对方大概也没想到都这样了她还能反击,猝不及防地被扯得头皮一紧,捏着她的指掌松了几分,下一秒却卡住了她的脸颊。 低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比隆冬的夜风更冰冷几分。 “不想死就松口。” 津木真弓瞪着他,黑瞳中冒着火气,出声却因为咬着对方的长发而有些口齿不清。 “不想秃就松手!” 琴酒:…… 虽然目前的情况不太对,但是他突然意识到。 他,琴酒,在将近30年的人生中。 第一次被人用“咬秃你”这鬼畜的理由威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看动漫的时候就想吐槽了,琴爷你这长发如果不盘起来,打架的时候真的不会成为弱点吗(。) 感谢在2023-06-01 02:18:10~2023-06-02 17:56: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mserux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口若悬河周泽楷 81瓶;夜玄羽 23瓶;mserux 13瓶;大大,我要吃饭、言若 4瓶;Q淼Q、软南、林啾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 晋江独发 你的伤口不适合做剧烈运动。…… 黑暗中,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没有先放开的打算。 短短的半分钟内,津木真弓已经把系统商城翻了个底朝天,试图找寻有没有突破困境的道具。 ——然后发现自己的积分不够。 半分钟后,那个银白长发的男人开口了。 “手机?” 津木真弓愣了愣,这人是在问她手机在哪? ……大哥,你擅闯民宅还一幅要动手杀人的模样,就是为了管我借手机?? 津木真弓没松口,目光往一旁的地上瞟了瞟,含糊道:“那里。” 刚刚她拿着手机进房间,缠斗间手机掉在了一旁的地上。 后脑勺的疼痛已经趋近麻木,津木真弓的头脑渐渐清醒起来,对周遭环境的感知也慢慢回笼。 ——面前这个男人身上,有一股很浓的血腥味。 他受伤了,而根据血腥味的浓度来判断,伤得还不轻。 她脑内转了转,再怎么说自己现在也处于下风,于是咬着对方的头发,口齿不清地开始嘴遁。 “你受伤了,我家里有绷带和伤药,我不会报警,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手机你也可以用……我可以不收话费。” 琴酒觉得身下这个女人真是个奇怪的人。 在身家性命被如此威胁的情况下,想要示好谈判是正常的操作,但是正常人会在这时候还想着电话费吗? 她继续开口。 “这栋房子是我租的,房东就住在楼上。明天就到了交租金的时候,如果我死了,尸体不出12小时就会被发现。你既然受伤了,肯定是惹上了什么麻烦,那再给自己增加个麻烦显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你说呢?” 琴酒开口间语调很平静:“杀了你以后,我会放火烧了房子。” 津木真弓也很平静地反问:“图什么呢?” 琴酒顿住。 倒不是他被问住了,而是……很难想象,居然有人会问他,你杀人图什么? 尤其是那个人,正是自己即将动手的对象。 “人做事总要有目的,你烧了我的房子,伤药绷带也没了,我要是你,我至少也要在治完伤后再动手。” “我可以杀了你后,在你家里治完伤,再烧了房子。” “那你就得不到我手机密码了。”津木真弓又一次改换策略。 “你不想用公用电话亭是为了不被人根据号码追踪到定位,所以,你想在杀了我后,顶着重伤再闯一次空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还有人在追你吧?” 她想了想,松开了对方的头发,缓缓放松身体,躺平在地上。 “杀人是为了解决麻烦,而不是为了给自己增加麻烦,你说呢?” 琴酒看着放软了攻势,静静躺在身下的女人。 她看上去像是已经放弃挣扎,引颈就戮了。 如果不是她的语调中再三挣扎,试图说服他留下自己性命的话。 他没有想到,在一间随意闯入的民宅里,居然也能碰到这样的人。 ——为了求生无所不用其极,且一度真的差点打动他的人。 津木真弓感觉到身上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桎梏着自己的指掌便放轻了两分,再到最后完全松开,重获自由。 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那个男人刚刚从她身上站起来的男人,便走到门旁,“咵嚓”一声,一脚踩碎了她的手机。 津木真弓:“……你不是要用手机吗?” 那男人没理她,只是从口中蹦出了两个字,“座机。” 津木真弓愣了愣,下意识答道:“……刚搬进来,还没装,也没打算装。” 那男人便不说话了。 津木真弓这才反应过来,他问她手机和座机,不是为了借用电话。 ——是为了毁掉它们,防止她报警。 ……所以从他问她“手机”开始,就没打算杀她了? 见她还躺在地上,那男人皱眉,有些不悦地提醒道:“伤药。” 津木真弓飞速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门边,小心地问了一句:“……可以开灯吗?” 那男人不置可否,津木真弓按亮了房间内灯的开关。 灯光驱散了室内的黑暗,她终于看清了那个一度差点杀了她的男人长什么样。 客观来讲,长了一张可止小儿夜啼的脸……很符合她对一些冷血杀手的刻板印象。 那头她本觉得十分违和的长发,在看清他的面孔后,竟也觉得相得益彰。 卿本佳人,奈何喜欢杀人。 她清了清嗓子,“伤药在客厅的橱柜里,你要和我一起出去吗?” 不用她说,琴酒也是会跟出去的——这个女人的警戒心和能力显然在“普通人”之上,他不跟着她,谁知道会做什么小动作。 津木真弓再次拉开房门,看着客厅里暖黄的灯光,一瞬间觉得恍如隔世。 ……毕竟也算是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 她走到客厅的储物柜前,伸手开门,想将上层的医药箱拿下来。 抬手时,胸前裹着的浴巾微微松动了一下,津木真弓“嘶”了一声,马上放下了手,拉住浴巾。 “……我能先去换一身衣服吗?” 刚刚情况紧急她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自己身上居然还是刚出浴室的那样,只裹了一块浴巾。 那男人却看都没看她一眼,仿佛面前只是一块行走的五花肉,比她高了将近二十公分的身高得天独厚,只伸伸手,就越过她的头顶,将柜子顶上的药箱拿了下来。 津木真弓看着他拿到药箱,就走到了沙发上坐下,作势要处理伤势,以为他没听清,便重复道。 “我能先……” “不能。”他头也没抬地回绝了她。 津木真弓噎了噎,脑筋不知道转到了何处:“……你的伤口不适合做剧烈运动。” 琴酒伸手脱下自己的大衣,解开内衬马甲的扣子,浓重的血腥味顿时飘散在了客厅里。 他拿起盒子里的绷带,淡淡回了一句:“杀人对我来说不算剧烈运动。” 津木真弓:…… 虽然她那句话指的不是杀人,但对方的脑回路让她顿时打消了一点某种莫名的不安。 ——或许在这人眼里,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都只有活人和尸体之分? 见她还愣在客厅当中,琴酒终于舍得抬了抬眼,“不要想着做小动作。” 津木真弓终于反应过来,对方不让她换衣服,比起旖旎的桃色原因,更大可能是怕她在衣服里藏东西。 现在的她裹着浴巾,浑身上下可以说是一览无余,等穿上了衣服,就不知道会在哪里藏些刀枪棍棒了。 津木真弓终于在某种意义上彻底安心下来,她走到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看着他处理自己的伤口。 ……和她判断得伤势差不多,腹部像是被刀口开了个洞,之前塞住伤口的绷带已经被血染成红色,连她这个旁观者看得都直皱眉,而那个正在处理自己伤口的男人却面不改色,仿佛身受重伤的不是自己一样。 她别开了目光,干脆拉开了系统面板,这才注意到,面板上不知何时多跳出来了一行字。 【剧情|事件:口口口口口口 完成度:5%】 ……等有了钱一定换个可以显示事件名称的系统。 她看见那一连串的口口就头疼,但至少确定了一件事。 ——剧情|事件,送上门了。 如果说之前她做的那些“突发事件”对标的是其他游戏里的“支线”的话,那“剧情|事件”,就是“主线”。 涉及到真正《红与黑》主线剧情的内容。 ……这大概是真正意义上的“送上门了”,就是这方式太粗暴了。 既然涉及了主线,那面前这人肯定是红黑两道的剧情人物,而按照这人的性格来看,多半是黑方组织线的人。 ——谁家红方大半夜擅闯空门、蓄意伤害,还威胁对方纵火杀人啊? 津木真弓正看着系统面板思索后续的对策,突然就见那人猛地抬头,鹰隼般的目光直直凝视着她公寓的大门,另一只手伸向腰侧,津木真弓这才注意到他腰间的枪套。 下一秒,公寓的走廊里传来了轻微说话的声音,随即“咚咚咚”三声,她的房门被敲响了。 津木真弓脑内刚刚放松下来的弦顿时再度绷紧,只听“喀啦”一声,面前的男人已经拔出手|枪,拉开了保险栓。 ——枪口对准的不是门口,是她。 津木真弓看着对方的反应,知道他在这一刻才是真的动了杀心。 如果自己处理不好这个突发事件的话。 她当机立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站起身,走到门边,看向了门上的猫眼。 从头到尾,那个男人的枪口都没有离开过她。 她贴着猫眼向外看去,走廊中站满了人影,为首的是一个黑色卷发的西装男,他身后跟着的……是一群穿了制服的警察。 ……事情有些大发了。 她的家里窝藏了一个疑似犯下不少大案的逃犯,门口来了一群警察敲门。 逃犯先生握着手|枪走到了她的身后,显然也从猫眼中看到了门外的人。 津木真弓察觉到枪管已经顶上了自己的腰侧。 ……先不谈这名逃犯是她剧情|事件的重要npc,她也不想刚刚一脚踏进主线就出师未捷身先死。 她定了定神,心念电转间想好了对策,反手一把拉住逃犯先生,在对方骤然冷凝的目光中,把他塞进了浴室里。 她打开浴室的淋浴头,将架子上的沐浴液倒了半瓶在地上,用水冲散,浓郁的香气顿时从浴室飘散至客厅,掩盖了客厅中的血腥气。 她想了想,又用水将自己冲湿,在发梢上打上一层洗发露,匆匆拧得半干,这才走出淋浴房。 逃犯先生全程举着枪口看她表演,却终究没有开枪。 津木真弓把人塞进浴室的死角处,压低声音:“别出来。” 她又站在客厅里等了一会儿,等到浴室中的沐浴露香气彻底冲散血腥味了以后,这才走到门边,伸手打开了房门。 在房门外已经等了快十分钟的警官先生看了看手表,身后的下属压低了声音。 “松田警官……我们没有搜查令,这样直接敲门,会不会……” 卷毛警官抚了抚脸上的墨镜,满不在意地笑了一声,“我们只是例行询问,没有进门,也没有要搜查。” 说着,他也压低了声音,“更何况,看方向,就是这栋公寓的这一侧房间,虽然不知道是哪一层,但……” 他话还没说完,面前一直没有打开的房门终于“吱呀”一声,隙了一条缝。 浓郁的沐浴液香气扑鼻而来,一个看上去颤颤巍巍的小姑娘从门缝中探出了半张脸。 她裹着浴巾,身上还有匆匆忙忙没有擦干净的水迹,发梢上的洗发露泡沫顺着动作淌下,落到了她通红的脸颊上。 “请、请问有什么事吗?”她嗫嚅着开口。 对方也没想到开门会是这样一幅场景,愣了愣,随即轻咳一声,从口袋中掏出了警官证。 “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松田阵平,我们在追踪一名参与重案的逃犯,看方向应该是逃进了这栋公寓楼中,你……有线索吗?” 小姑娘在听到“逃犯”两个字时,像是害怕地抖了抖,发梢水迹垂落,眸中的水雾也深了几分。 她慌慌张张地摇头,连“没有”两个字都没说出口。 松田阵平收起警官证,像是往门缝里瞥了一眼,但狭窄的视线内看不到任何房内的情况。 小姑娘再度出声,打断了他的视线。 “警、警官先生说的逃犯,长、长什么样?犯、犯了什么事?请、请一定要尽快抓住他……” 看着这明显被吓到了的女孩,松田阵平叹了口气,要让她开门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只能出声安抚:“一个长发男人,穿着一身黑,没事,不用担心,警方会尽全力保证公民的安全。” 小姑娘被安抚了下来,脸上露出了笑意,“好的,谢谢警官先生!那我就不耽误警官先生查案了!” 说着便“砰”一声把门重新关了起来。 松田阵平揉了揉鼻子,走廊的空气中还残存着那房间里飘出的沐浴液香气,热腾腾的蒸汽冲刷着他的鼻腔,让他叹了口气。 “走吧,下一家。” 作者有话要说:  想到之前两篇文的女主都有外号,这一篇的女主也要有! 大女儿叫啾咪酱,二女儿叫老六,三女儿就按照音译叫麻油米吧。 听上去好好吃的样子(。) 感谢在2023-06-02 17:56:49~2023-06-03 14:51: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降谷零在逃小娇妻 49瓶;哈哈哈哈哈 33瓶;糖炒 10瓶;123456789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 晋江独发 非典型共浴。 津木真弓靠在门上,揪着浴巾,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这才松了口气。 她刚想回去浴室里叫那个逃犯先生,结果一回头,那人的身影就已经杵在了身后,略显阴鸷的目光看着她,如果不是此刻客厅还算敞亮,她保准要被这仿佛恐怖片的场景吓一大跳。 “……我去你别吓人啊!”津木真弓下意识捂住嘴巴,压低声音,“万一人家还没走远,我被你吓得叫出来怎么办?” 那位逃犯先生对此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静静地转身,回到了座位上,继续处理伤口。 津木真弓下意识拉开面板,看了一眼剧情|事件的完成度,已经从5%升到了7%。 ……所以,果然目前的阶段性任务是“帮助逃犯逃避警方的追捕”吗? 《红与黑》这游戏就这点令人烦躁,游戏里几乎不会给出任务指引。 但进入游戏这小半个月来,津木真弓用那几个突发事件练手了几次,大致也摸清楚了一些规律。 目前完成度上涨了,看样子方向没错。 她关掉系统面板,往浴室走去。 结果就在她将要离开那男人视线的前一秒,他倏然抬头,盯住了她:“去哪?” 津木真弓不明所以:“我再去冲个澡啊,刚刚为了帮你躲过门口的警察,我身上的沐浴露和洗发液还没洗干净呢!” 或许是因为自己确实“帮助”了他,这人看上去对自己的敌意已经没有那么明显——至少已经不会对着她拔枪了。 但“信任”显然也谈不上。 ……所以他跟了进来。 ——他,一个成年男性,在她,一个这副身体再过半周就要成年的女性,说要洗澡的情况下,跟进了浴室。 津木真弓沉默了一下:“……这位大哥,讲点道理好不好?我刚刚还帮你把警察骗走了,总不至于连个独自洗澡的权利都没有吧?” 这明明是自己家,结果现在被人在家里“劫持”了不说,做什么事都要待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 虽然知道面前是剧情关键人物,但津木真弓还是有些头大。 那个男人也沉默了一会儿,随即道:“所以你可以洗澡。” 津木真弓听着这前言不搭后语的答句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对方的意思是——因为帮他把警察骗走了,所以才让自己洗澡。 ……不然连澡都不给洗?? “……这就有点蹬鼻子上脸了啊,”津木真弓瞪他,“手机被你踩碎了,浴室里你刚刚如果检查过,也能知道没有任何可以用作武器的东西,我的诚意已经足够了吧?” 讲道理,这诚意确实足够了。 但琴酒从来不讲道理。 “再简单的东西也能成为武器。”他瞥了一眼梳妆台上随意放着的梳子,“梳子的尖头,能轻易戳穿人的眼球。” 这句冷不丁冒出来的话画面感有点强,让津木真弓打了个寒颤,随即反驳道:“那是你,不是我。” 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人能用梳子杀人? 她返身拿过梳子塞进他手里,“给你,好了吧?” 琴酒接过梳子,目光又看向了牙杯,“牙刷的钝头,可以挖出人的喉结。” 津木真弓又打了个冷颤,把牙刷也塞进了他手里。 结果这人没完了,又看向了梳妆台上的吹风机:“吹风机的电线……” “行了行了闭嘴吧你。”津木真弓及时打断他,“你的意思是,这里面所有东西在你手里,都可以用来杀人?” 那男人像是冷笑一声,“我不需要这些东西。” 津木真弓:……你还牛起来了是吗? 事已至此,她是知道今天没法好好洗个澡了,她想了想,取过一旁的毛巾,扔到了这人的手上。 琴酒接过毛巾,看了一眼,“勒绳?” 津木真弓无语了一下:“……在人类的世界里,我们一般管这个东西叫毛巾。” 她抱着手臂,“把你眼睛蒙起来,靠墙背对我站,我就让你进来。” 见对方像是还要说什么,津木真弓抢白道,“你不是受过专业训练吗?看不见也听得见吧?” 琴酒确实有把握自己可以在视力受损的情况下,依靠听力判断周遭的情况。 他接过毛巾,伸手搭在了自己的眼睛上,在脑后系了个结。 末了还不忘加了个时限,“五分钟。” 津木真弓瞪他——即使此刻他看不见:“至少二十分钟。” “十分钟。” “十五分钟!” 琴酒有些难以想象——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和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女人在“洗澡时间”这件事上讨价还价。 ……或者说,从他顺手闯进这间公寓开始,所有事情都朝着他难以想象的方向发展了。 那个女人像是以为他默认了,已经拉开淋浴间的门钻了进去。 被封闭了视线,听觉和嗅觉便成为了琴酒唯一的周遭信息获取来源。 淋浴的水声响起,沐浴液的盖子被“啵”地一声打开,挤动的声音伴随着空气的声音在水声中并不明显,却逃不过琴酒的耳朵。 下一瞬,他听见那个女人“啧”了一声。 琴酒下意识伸手摸上了腰间的配枪,就听她嘟哝了一句,“早知道刚刚沐浴液不挤那么多了,快用完了。” 琴酒:…… 她大概不知道,沐浴液也能成为杀人凶器。 ——前提是给人灌下足够多的量,当然,这一点目前她应该办不到了。 ……因为量不够了。 淋浴的莲蓬头自然也是凶器,无论是用来砸人还是用线管勒人,都是个趁手的选择。 甚至是淋浴间里她摆放沐浴用品的架子,他顺带观察过,拆卸式的隔层,加上防止蓄水的镂空设置,拆下一小截钢管,便能成为利器。 甚至浴室本身,便是个方便杀人分|尸的好地方。 十分钟,是他根据之前一个照面的交手间,他判断这个女人能做好一切准备,对他动手的极限时间。 八分半钟过去,浴室中的水声停了,淋浴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琴酒看不见,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热气蒸腾间,踩着水的脚步声和热腾腾的、带着水汽的身躯在向自己这边靠近。 她在向自己走来。 她伸手了。 “啪”一声,琴酒伸手,准确地捉住了那只伸向自己的手。 纤细的、温暖的,尚带着未干水渍的手腕被他收入掌间,似乎轻轻用力便能扭断。 下一秒,细腕的主人低声咒骂了一声,“……大哥,你挡住我门背后挂的浴巾了。” 琴酒:…… 他微微让开身,让她的另一只手可以越过他去取浴巾,却全程没有松手。 津木真弓挣了挣自己的手腕:“你倒是松手啊!” 琴酒没有动手。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按照这人严重被迫害妄想症的脑回路,她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用浴巾充当勒绳勒人需要两只手,抓住她的一只手,她就用不出力了。 ……活得可真累。 她匆匆用一只手擦干了身体,裹好,伸手打开浴室门:“行了,走吧。” 等出了客厅,琴酒伸手扯下眼睛上的毛巾,就见津木真弓已经跟个没事人一样,甩开了他的手,走到开放式的厨房中,拿起杯子接了口水喝了起来。 他没有说话,像是个被提前设定好的程序一样,坐到沙发上,继续自己被打断了两次的包扎过程。 这一次他终于完成了这个“程序”,将自己的伤口处理利索,再抬头时,津木真弓又坐到了他对面。 ——正一手可乐一手薯片,一边吃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琴酒的手一顿:“……如果我没记错,在第一次见到我的伤口时,你还非常不适。” 津木真弓抱着薯片吃得很香的样子,笑了笑,“那是对看到活人这么冷静地处理重伤的下意识不适……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他注意到了她语中的用词——“活人”。 但他只是就后半句话进行了反问:“改变主意?” “杀不了你,打不过你,赶不跑你,还不让我就着你的伤口下饭了?” 在这方面,津木真弓一向很有阿Q精神。 物理意义上战胜不了的对手,心理意义上对着他的重伤狂炫三大碗饭理论上也能解压。 琴酒听了她的话后面无表情,继续整理着自己换下的绷带和染血的棉球,随意拿了一个袋子装起来,然后随手扔到了客厅里的垃圾桶里。 津木真弓呛了一口可乐:“……不是,这些东西你就这么扔了??” 她看了一眼已经血次呼啦的垃圾桶:“这都是你的DNA证据吧?如果我是那些警察,如果我确定你已经藏进了这栋公寓,但在没有确切证据申请搜查令的时候,我肯定会在楼底下守半个月翻垃圾桶,就等着你自投罗网呢。” 琴酒对自己这番试探出的结果很满意。 ——在普通人中算上乘的身手与头脑,没有经过专业训练,年纪较小,屋子里还有正在上学的痕迹,但对鲜血淋漓的场面似乎见怪不怪,对警察很了解,也没有普通这个年纪小孩对“权|力|机|构”下意识的敬畏心…… “侦探?” 津木真弓拿着薯片的手一顿,抬了抬眼:“搞了半天,你是在试探我的身份?何必这么麻烦,我又没打算瞒着你。” 他都已经闯入自己家里了,按照黑方人物的手段,等离开后大概也能第一时间调查到自己的身份,她一开始就没打算瞒着。 她拍了拍手,站了起来,指了指垃圾桶里的东西:“就当是帮人帮到底,这些东西你可以留着,我帮你处理干净,如果再有警察上门,我也会隐瞒你的行踪,但多的你就别指望了。” 说着她将薯片袋子扔进厨房的垃圾桶,回过头,却见琴酒还在客厅里站着。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你刚刚准备处理在我这里留下的痕迹,就代表你打算离开了,是吧?” 在半分钟以前,琴酒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他甚至没打算把这些东西留给津木真弓处理,带有自己重要DNA的证物他不会留给外人。 但是他在起身的时候,看到了靠近玄关处她放着的钥匙,和钥匙串上的挂件。 ——用英文字母刻着的T.M.字样。 按照常理推算,这大概是她的姓名首字母。 琴酒的记忆一向很好,苏格兰和波本他们能记住组织中最近上报的信息,他自然也可以。 姓名首字母TM,年轻的女性侦探,房内书桌上摆着的帝丹高中的学院手册。 足以让他锁定“津木真弓”这个名字。 自然也联想到了之前组织中看到的情报,那个近期频频插手几个组织关联案件的侦探。 于是他看向那个脸色难看的侦探,无声地反问道——你说呢? 津木真弓:……所以,这大哥赖上我了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津木真弓(Tsugi Mayumi),首字母T.M. **型共浴——指一人在洗澡,另一人以为她要杀人(bushi) 琴酒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个正人君子啊(战术后仰) 感谢在2023-06-03 14:51:52~2023-06-04 16:34: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让我看个好文行不行 20瓶;棉花 1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 晋江独发 大哥的第一次(误)…… 津木真弓看着面前这个理所当然地擅闯空门、一度企图杀人灭口,此刻还打算鸠占鹊巢的不知名逃犯先生。 ……开始思考自己放手一搏揍他一顿的可能性。 她在脑内估算了一下,遗憾地发现自己不具备这样的身体素质。 她下意识又拉开了系统面板,本来只是想切到商城再看一眼道费用,结果目光却被剧情|事件后的完成度吸引了。 【剧情|事件:口口口口口口 完成度:10%】 津木真弓:?? ……发生了什么? 之前从5%升到7%是因为她帮他支开了警察,但在支开警察后她明明什么事都没干,甚至还没答应他“留下来”的要求,怎么完成度突然升了3%? 只听说过恋爱游戏npc的自我攻略,没听说过剧情游戏的任务自我完成的啊? 她下意识提交了一个bug报备,然后情理之中地得到了系统“无异常”的反馈。 ……更奇怪了。 她的目光瞄了一眼那个已经走回沙发上坐下的逃犯先生,想了想,试探性地把这个npc也提交了bug报备。 系统:……不要闹了,这是关键人物,这人都出bug我们游戏可以停服了。 津木真弓:可是你们游戏还没开服啊。 她锲而不舍地又提交了一遍。 系统:…… …… 系统:经查证,无异常。 津木真弓:…… 行吧,都没bug,她才是那个bug行了吧?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开始把注意力转回那个npc身上。 无论如何,得到了系统的认证——这人是剧情,乃至整个游戏的“关键人物”。 她走到他对面坐下,“我就算现在问你,给我一个你突然改变主意留下的理由,你也不会回答的,对吧?” 结果对方居然开口了:“养伤。” 津木真弓气笑了:“我脸上写着‘好骗’两个字吗?” 她不信他一个黑方“关键人物”会没有什么底牌后手,狡兔还有三窟呢,他需要在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家里“养伤”? 她摆摆手:“行了,反正我也赶不走你,我同不同意对你来说没有区别。” 他微微颔首。 津木真弓:他点头了,他居然大言不惭地点头了…… 她放松了下意识捏紧的拳头,深吸一口气:“那么,既然这样,我们来约法三章。” 这回轮到琴酒顿住。 ——不得不说,他今天一晚在这个女人身上体会到了太多的“第一次”。 第一次被人威胁“咬秃你”,第一次和人“共浴”,第一次和人讨价还价洗澡时间…… 现在还要再加一个……“第一次”有人试图和他约法三章。 考虑到对方的身份与自己的意图,他没有开口,只是从口袋中拿出烟与火柴,“嗤”一声划亮了烟,叼到了唇边。 “说说看。” 津木真弓看着他点烟的动作,皱了皱眉,缭绕的烟雾中,她伸出一根手指。 “给钱。” 伸出第二根手指。 “给钱!” 伸出第三根手指。 “还是他|娘的,给钱!” 琴酒:…… 他冷笑一声,从口袋中扔出了一张带血的黑卡。 “啪”地一声,那张带血的黑卡在茶几上跳了两下,然后停在了津木真弓的对面。 津木真弓却看都没看一眼,抱着手臂,向后一靠:“现金结账。” 当她傻的吗?这种人的银行卡谁知道是什么来路——好歹先把卡上面的血擦干净啊! 谁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她拿着卡去柜台一刷,整个银行“哔哔哔哔”地响起警报,然后她被一堆警察围起来的场面啊! 琴酒:…… 又一个“第一次”。 ——第一次扔出黑卡的时候,被人嫌弃了。 但这女人的戒心也在他的预判之中,他叼着烟含糊道:“多少?” 津木真弓微笑:“住宿费一天10w,其余另算。” 琴酒夹着烟的手一顿。 ——第一次,被人敲诈了。 津木真弓微微倾身,系着浴巾的上半身探过茶几,在几番运动下的浴巾已经显得有些松垮,搭在她白皙的皮肤上,似乎下一秒便要滑落。 明明整个房间里都充满着她刻意散布的沐浴液香气,但琴酒就是能下意识地分辨,那幽幽侵入他周身的,是属于她身上的同款香气。 津木真弓伸手了,动作间带动了垂落的长发,抚过他的指尖,水珠四散,分明不是特别冰凉的温度,却莫名令他一顿。 如果是其他人做这个动作,身为一个正常的、处理完伤口的成年男人,琴酒多半会觉得对方有一些其他想法——比如组织里的那位秘密主义者。 但对面这个女人…… 她的手指落在了他的指尖—— “比如在房子里抽烟,一根罚款20w。” ——然后夺过了他手里的烟,返身退开,走到了厨房,在水池里掐灭。 琴酒:…… 第一次,被人从手里抢走了烟蒂。 津木真弓掐完眼底,从厨房回到客厅的时候,桌上已经摆了一沓一万元纸币。 “50万。”逃犯先生面无表情,仿佛面前只是50张废纸。 津木真弓眉开眼笑,拿起了桌上的纸币,一边数着,一边看向他,还十分好心地提醒。 “那你还能再抽一根。” 琴酒:…… 第一次,被人“允许”抽烟。 ……已经有太多第一次了,他已经懒得计算,干脆从衣袋里又掏出一沓纸币来。 “100万。” 然后拿出了自己的烟盒,继续抽。 那个笑眯眯的女人数完钱后目光又滴溜回了他身上,在他的胸前打量着。 “……干什么?” 总不能是见钱眼开,想要杀|人劫财? 那女人笑得很和善——至少比之前一副嫌弃的模样已经好太多了,“我只是在想,你这件大衣还有几个口袋,够我敲诈几次。” ……敲诈,她甚至毫不遮掩地直接用了“敲诈”两个字。 口嗨完毕,津木真弓懂得见好就收,将纸币拿了根皮筋捆好,随手放到了玄关处的鞋柜上,然后看向了他。 “先说好,你要留在这里养伤可以,但我睡的卧室不可能让你……” 琴酒直接打断了她,“多少钱?” 津木真弓认真思考了一下,“50万。” …… 就这样,琴酒依靠着“金钱攻势”顺利地获得了在主卧过夜的权利。 ——主卧的地板上。 而一晚上入账200万的津木真弓已经被金钱很好地抚慰了情绪。 她甚至贴心地给对方多铺了几层被子,还态度甚好地问道:“要再加一层电热毯吗?” 琴酒的回答自然是不需要。 ——理由是电热毯也能成为凶器。 他看着津木真弓忙上忙下的身影,盯着她身上的浴巾半晌,突然开口道:“你可以换衣服了。” 津木真弓直起身,奇怪地看着他:“你不怕我藏凶|器了?” 琴酒勾唇冷笑:“然后损失一天10万的住宿费?” 津木真弓从善如流:“好的大哥,没问题大哥。” 和琴酒这么一通折腾下来,时间已经到了半夜的一点,但津木真弓一点困意都没有,干脆抱着笔记本进了房间,坐在书桌前,继续刚刚没有完成的工作。 琴酒也终于有时间在明亮的灯光下好好打量一下她的卧室,简洁得有些不太符合这个年纪的年轻女孩,但一想到这女人除了长相也没哪里符合的,便也觉得合理了。 津木真弓坐在书桌前,背对着她,头也没回,“事先说好,卧室里不准抽烟,500万一根都不准,不然我马上报警。” 琴酒:…… 第一次被人…… 算了。 他走到自己的“床”边,正在用目光扫视着里面有没有暗藏什么奇怪的东西,突然就听见津木真弓书桌上的电脑里开了外放,从里面传出来了一句奇怪的声音。 ——“亲爱的,你今天一晚上没上线,我差点以为你被人暗杀了!” 琴酒 :…… 琴酒:? 作者有话要说:  传下去,麻油米夺走了琴酒的第一次。 还不止一个第一次(bushi) 感谢在2023-06-04 16:34:13~2023-06-05 17:34: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yes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玛卡巴卡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 晋江独发 你只是我play的一环。…… 平心而论,琴酒绝对算不上一个缺乏生活常识的人。 ——虽然在他的日常里,很少有需要他用到正常人类常识判断的时候。 但是他为数不多的常识告诉他,在人类世界里,尤其是在东亚这边以保守著称的日本,会用“亲爱的”称呼的关系,绝对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男朋友?”他做出了判断。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如果我的耳朵没有出错的话,刚刚电脑里传来的语音声音是女声吧?” ——他是怎么得出“男”朋友这个结论的? 琴酒挑眉:“很明显的电子合成音,你听不出来?” 虽然对面的变声器音调还算高明,但常年和这些黑白两道的弯弯绕绕打交道的琴酒,还是一下就听出了当中不自然的合成音。 津木真弓不以为意地反问道:“就算是合成音,也是女音,就不能是人家社恐的女孩子不想给网友暴露自己的声音吗?” 琴酒嗤笑一声,不作辩驳。 在匿名的网络上用变声器聊天,大概只有这女人会天真地觉得对方只是“社恐”。 他脱下自己的衣服,随手挂上了主卧的衣帽架,“对陌生人的戒心该一视同仁。” 津木真弓正在打字的手一顿,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瞬间怪笑道:“谢谢提醒,但我对你的戒心,不是因为你是‘陌生人’。” 她噼里啪啦打字回复了那名不知名网友,这才继续道。 “是一个‘擅闯民宅登堂入室还是疑似通缉犯’的陌生人——而对待正常的陌生人,我一向不吝施以善意,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被迫害妄想症?” 更何况网线对面的这名陌生网友,对她来说又是另一种意义的“陌生人”。 她拉开系统面板,慢慢上翻,看到了一个排名十分靠前的、正在进行中的任务。 【剧情|事件:侦探们的茶会 完成度:75%】 这是她在完成了第四个突发事件的侦探任务后,接受到的第一个剧情|事件。 那是一封来自一个署名“侦探茶会”的论坛的邀请,据说聚集了世界各地的知名侦探,论坛上的消息与帖子五花八门,但津木真弓只粗略翻了翻,便发现都是干货。 且含金量极高。 对于一个初来乍到,rll到“侦探”这个角色的津木真弓而言,这论坛简直救她狗命。 她大部分相关知识都是从这个论坛的干货贴学到的。 而那位不知名的网友,就是她在论坛上认识的人。 她的论坛名是wh yu really are,聊天软件的ID则直接简写成了WYRA。 会和她加好友熟络起来的原因也很简单。 之前无论是发帖还是回帖,甚至是接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委托,这剧情|事件的完成度都在30%左右不上不下,但在她和WYRA互相回帖后完成度直接暴涨到45%。 ——这一看就是剧情关键人物啊! 于是津木真弓火速和她成为了“无话不谈”的赛博闺蜜。 她当然听得出来对方用的是变声器,但那又怎样?自己也没有爆马甲啊,甚至连变声器都懒得开,直接打字回复。 ——比起这位客观上已经给她相助良多的网友,她当然更忌惮现在在她身后站着的逃犯先生。 一边回复着WYRA,她一边想起了什么,微微侧了头:“对了,给钱。” 琴酒:? 他的目光扫过刚刚他挂上大衣的衣架,“……衣架使用费?” 津木真弓无语了一下:“……手机啊大哥,我手机被你踩碎了,让你报销,天经地义吧?” 琴酒没有了异议,但追问了一句:“你明天要出门。” 说是追问,但他甚至没用疑问的语调。 津木真弓关上聊天界面,向后一靠,“本来是没打算出门的,但你既然把我手机踩碎了,那我肯定要去换个新的,还有家里的食材也要补充一下,你如果有什么需要的日用品……” 她顿了一下,“按原价的50%算跑腿费。” 琴酒:…… 他算是看出来,这女人是打算敲诈到底了。 但钱财本就是他最不看重的身外之物之一,他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比起钱财,他现在更好奇这个女人的身份。 ——他是说,真实身份。 或者说目的。 按照他“出事”前在组织中看到的报告,津木真弓连着插手了三个组织有关的案件——虽然并非针对那些核心的代号成员,甚至有一个只是外围成员的善做主张,本质与组织没有关联。 但事出反常必有妖,连着三次,不是“碰巧”可以解释得了的。 如果她确实在针对组织,他必须知道她、或者说她身后推手的目的与身份。 ——或可成为他的助力。 丝毫没有察觉的津木真弓安抚下了因为她的短暂失联而担心的WYRA,然后合上电脑:“好了,睡觉。” 琴酒一言不发,走到自己地上铺着的“床”边,躺了下来。 津木真弓正探出身,去关床头柜的灯,瞥了他一眼:“……你睡觉不盖被子的?” 琴酒闭着眼,像是在闭目养神,淡淡道:“直接起床和掀开被子再起床,时间会相差1.5秒。” 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1.5秒已经足以决定生死。 津木真弓咂舌,没有说什么,“啪”一下按灭了台灯。 房间内再次陷入黑暗,琴酒睡着的地面靠近落地窗的一侧,纵使屋内暖气充足,又拉了窗帘,但隆冬的夜风仍是将窗玻璃刮得阴冷,稍稍靠近便能感到刺骨的寒气。 琴酒知道津木真弓这么安排的用意——要是再有人从落地窗闯进来,首当其冲的也会是他。 他不得不承认她的判断很敏锐,除了警察之外,他确实还在被另一股势力追缉。 但无所谓,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 虽然前一晚折腾了大半夜,但第二天,津木真弓的生物钟还是准时在早上8点把她叫醒了。 她打着哈欠揉着眼睛走出门,然后被客厅中杵着的黑色身影吓了一跳。 “卧槽!……是你啊。” 琴酒挑眉:这女人睡一觉还有失忆的功能? 津木真弓揉着眼睛走到冰箱前拿出牛奶,“抱歉,做了个美梦,差点忘了现实里有多残酷了。” 琴酒:“……什么梦?” 她咕咚咕咚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然后把牛奶重新放回冰箱。 “梦到我实现财富自由、走上人生巅峰了。” 毕竟她最初接《红与黑》这单生意就是为了钱。 琴酒:…… 不得不说,这女人对金钱的渴望,远超她同龄人该有的水准。 津木真弓放下杯子,目光看向了琴酒手边的黑咖啡。 现在是白天,他应该不会出门,那这杯咖啡多半就是他拿她厨房中的咖啡粉泡的了。 琴酒见她目光顿住,顿时皱眉,“咖啡有问题?” “不是,我在思考咖啡收你一杯5万还是7万。” 琴酒:……我也是你走向财富自由的一环,是吗? 津木真弓打着哈欠去浴室洗漱了,出来后随便烤了点面包当个早餐,顺手给琴酒也烤了两片,琴酒捏着杯子看着盘子里的面包,“多少?” 津木真弓友好地笑笑:“不要竭泽而渔,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两片面包而已,就当是送你的吧。” 琴酒:……第一次,被人“施舍”了。 早餐后津木真弓换了衣服便准备出门,临了提醒道:“我会关灯关空调,开窗通风,当作屋子里没人的样子,你自己藏好。” 最好是她回来的时候这人就已经离开了,不过这么美好的愿望她也只能想想。 琴酒皱眉:“你房东有钥匙吗?” 津木真弓边穿鞋边笑道:“有,但他人在美国刚下飞机,昨天说他住楼上还有要交房租,是骗你的。” 求生嘛,不磕碜。 琴酒:…… 他已经是不知道从昨晚开始第几次被噎到冒省略号,津木真弓却很开心,甩着钥匙哼着歌大步地出了门。 琴酒看着阖拢的门扉半晌,走到桌边坐下,继续吃着津木真弓的那两片面包。 入耳式的耳机藏在他银白的长发之下,他调高声音,追踪了安在那女人身上的窃听器。 * 津木真弓租住的公寓离米花商场不远,她直奔旗舰店,火速买了个新手机,换上了唯一幸存的sim卡,边查收着信息,边往回走去。 回到楼下的便利店时,她看了看手上提着的速冻食品,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想着买几份便当。 结果刚走进便利店,余光就瞥到角落里用餐的区域,坐着两个熟悉的人影。 她微不可见地停顿了一下,随即目不斜视地走到冰柜旁,象征性地拿了三份便当,又挑了两瓶饮料,便去结了账。 果不其然,在她排队的时候,用餐区的那个卷毛警官便也拿了瓶饮料,排在了她的后面。 她默数着时间,装作不经意地看到了他:“诶?是……昨晚的那位警官吗?” 她的语调有些犹豫,似乎不太确定。 “啊,真巧,”松田阵平像是也刚看到她一样,“你也在这里。” 津木真弓笑道:“警官先生也住这附近吗?” 松田阵平含糊地点了一下头:“……差不多吧,在这里吃个饭。” 津木真弓随即理解地点点头:“啊,警官先生应该是忙了一晚上吧?真辛苦啊。” 她压低声音,似乎在避人耳目,声音中还有些不安:“……昨晚说的那名逃犯,您有线索了吗?” “还没有,不过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将他绳之以法。” 津木真弓像是松了口气,“那太好了。” 松田阵平看向她手中的购物袋,是手机旗舰店的袋子,眯了眯眼:“你这是……换了新手机?” 津木真弓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袋子,随即笑了起来——是一种符合这个年纪的、明媚又天真的笑声。 “再过几天是我18岁的生日,这是我给自己准备的生日礼物,我可提前攒了好久钱了呢!” 松田阵平打消了疑虑,也跟着笑了起来,“是吗?那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说着,他将自己结完账的一瓶饮料递给了她,“就当是生日礼物,与昨晚打扰的赔罪,希望不要嫌弃。” 津木真弓开心地接了过来,“怎么会?多谢警官先生!警官先生也请保护好自己,祝您早日找到那名逃犯!” 说着,便高高兴兴地走进了公寓楼中,刷卡进门。 看着津木真弓远去的背影,下属凑到松田阵平跟前:“松田警官,这小姑娘……” 松田阵平收了笑意,昨晚那个颤抖瑟缩的身影与刚刚开朗着“庆生”的模样在他眼前交替浮现,他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像,再蹲。” 作者有话要说:  你只是我(赚钱)py的一环。 在这里祝高考的小可爱们金榜题名!考上自己心仪的学校! 感谢在2023-06-05 17:34:34~2023-06-06 17:58: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逾白 30瓶;妮可NiK 20瓶;冷孤雪?(^_^)Y、明明如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 晋江独发 上药。 津木真弓回到家,发现那大哥居然又坐到了沙发上,一幅正襟危坐的模样,墨绿色的瞳仁呈现一种十分灰度的质感,她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他居然在看电视。 琴酒注意到了津木真弓的视线:“没开声音,亮度最低,无论从窗外哪个角度,都看不到电视画面的反光。” “……这不是重点。” 她换好鞋,走到客厅好奇地看向灰蒙蒙一片的电视屏幕。 ——关键是,亮度最低、糊成一片、没有声音的电视……开着干什么?当气氛组? 津木真弓随手拿过桌上的遥控板,把屏幕亮度和声音都调成到了正常程度。 “你在看什么?” 电视里正在依次播放社会新闻,知名女主持水无怜奈正在播报概览。 津木真弓瞟了一眼:铃木铁塔遭遇炸|弹威胁、米花町连发三起入室抢劫、杯户镇大钟楼收到怪盗基德预告函、米花中央病院附近的连环车祸案伤亡人数播报…… ……又是充满柯学的一天。 她顿时对这十分“日常”的一幕没了兴趣,笑了笑,随口问道:“哪一起是你的杰作?” 很难想像这位逃犯大哥会有兴趣看社会新闻,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 他在找自己犯案的相关播报。 ——就像凶手大部分都会回到案发现场一样。 她也没指望对方会回答,走到厨房将买来的食物塞进冰箱,沙发上居然传来了答音。 “没有报道。” 津木真弓愣了愣,是说和他有关的事件还没报道出来? 将几个可能性在脑内过滤了一遍,津木真弓少见地叹了口气。 沙发上的琴酒投来了略带疑惑的目光。 ——这有什么好叹气的? 津木真弓一边往冰箱里塞着东西,一边嘟哝道:“光是报道出来的犯罪率就这么高了,再加上这些还没发现、还没报道的,果然是个水深火热的城市呢……” 琴酒:…… “但你还是转学来了东京。” 因为那是系统的设定啊,津木真弓默默吐槽道,随即开口:“这里有全国最高等的学府,作为一个即将择校的学生,有什么奇怪的吗?” 作为一个高中生,往大城市转学并不奇怪。 但奇怪的是这人身上没有表现出任何符合这个年龄段的心理素质。 ——正常高中生在被一个疑似杀手的人闯空门后,会那么冷静地反击,发现反击无果后又瞬间改换策略,和对方和睦相处吗? ……甚至能毫无心理压力地敲诈对方、面不改色地诓骗警察。 但短暂地考虑到组织中和津木真弓同龄的成员也没几个正常人,甚至大部分在她这个年龄更加逆天,琴酒对此勉强能接受。 津木真弓整理好冰箱,站起身来,余光瞥到吧台的桌上已经收拾干净,连刚刚自己喝完的牛奶杯都洗好倒扣在了水池边的沥水架上。 津木真弓悚然一惊:“你把碗杯洗了??” 琴酒默认。 她倏然抬头,目光近乎惊骇:“你……没下毒吧?” 琴酒:…… 津木真弓不假思索地走到储物柜前,拆了一套全新的厨具出来,“以后架子上那套归你,我用新的这套。” 琴酒:…… 该说这女人到底是胆大还是胆小,胆子小到连他洗个碗都能怀疑下了毒,却胆大到敢在他面前这么明显地表现出来。 ……还嫌弃得这么明显。 做完这一切,她走回客厅,从柜子上随手拿过一支药膏,又去卫生间拿了块热毛巾出来。 琴酒的目光从她手中的药膏瞥过——是一支消肿的外伤药。 他皱眉:“我不需要消肿。” 津木真弓一手拿着药膏一手拿着热毛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没打算给你用。” 说着她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微微低头,将自己的头发在脑后分了一道中线,向额前反向梳去。 琴酒这才注意到,她后脑勺长了个鼓鼓囊囊的大包,像是重击所致。 津木真弓维持着这个堪比贞子的发型,伸手拿过热毛巾,按在了那个肿包上,轻轻热敷着。 琴酒看着面前那个“贞子”,淡声道:“不是昨晚的伤。” 那支药膏不是从她刚刚带回家的袋子里拿出来的,是一早就放在了橱柜上,说明她受伤的时间至少在昨晚之前。 津木真弓·贞子版正一边热敷着自己的脑袋,一边漫不经心回答道:“嗯,昨天被车撞了。” 琴酒:? 这女人昨天白天被车撞了,晚上居然还能没事人一样生龙活虎地反击一个疑似杀手? ……所以这人不正常的表现是因为脑子有包(物理)吗? 他看着面前的“贞子”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拿起了桌上的药膏。 津木真弓透过发缝看到了他的动作,猛地抬头——更像贞子了——随即嚷道,“你不是说不需要消肿吗?抢我药干什么?” 琴酒手一抬,避过了她拿药的手,微微抬眼,“上药。” “那你去上啊,药箱不是就在柜子……”津木真弓下意识开口,随即卡壳。 半晌后,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要、帮我、上药?” 琴酒捏着药膏,面无表情地看她——就她的经验来说,这是对方的默认。 津木真弓觉得自己脑内的cpu烧了起来:这人吃错药了?昨晚还在喊打喊杀的,怎么自己从外面买了个手机回来就这样了?居然还提出帮自己上药? ——难道不是给自己下药才更符合他的人设吗! 琴酒已经站起身,走到了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津木真弓几乎下意识往旁边避了避,却还是被他“唰”一下抽走了手中的毛巾,然后精准地按在了她后脑的肿包上。 津木真弓“嗷”地痛呼一声,痛得整个人都弹了起来,“你谋杀啊!!” 琴酒轻车熟路地伸手压住她乱动的身体,“别动。” 津木真弓被他卡住肩膀,按在了腿上,还想挣扎一下,热敷的毛巾又按了下来。 津木真弓又痛呼一声,颤颤巍巍道:“……大哥,我哪里又得罪你了?不带软刀子杀人的啊……” 琴酒:……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津木真弓只听他“啧”了一声,“后脑受伤,没有把头发剃了?” 津木真弓下意识反驳道:“我才不要后脑勺斑秃呢!” 说着又补充了一句:“……不像你,帽子焊死在头顶。” 琴酒:…… 他伸手拧开药膏,涂在她的肿包上,又用干的热毛巾轻轻揉开。 这人下手没轻没重地,津木真弓疼得“嘶嘶嘶”地吸气,但好歹发现对方真的在帮他上药,嘟囔道:“你轻点啊……要是血管破裂怎么办?” 一声冷笑从头顶传来,“正好省了处理尸体的功夫。” 津木真弓:?可以直接伪装成意外事故是吧? “从今天开始你所有的费用翻倍!” 然后脑袋便又疼了一下,津木真弓狠狠捶了他一下,“喂,真要血管破裂了!” “可以热敷说明已经超过了24小时的危险期,上药后在伤口周围局部按压促进吸收。” ……你怎么这么熟练啊? 但一想,对方这行可不就天天和伤口打交道吗?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安静地趴了下来,任由琴酒给自己上药。 说实话,要她给自己后脑的伤口上药确实不方便,她又没在背后长眼睛,只能凭借着感官摸瞎处理。 ……就是“一个杀手在给自己上药”这件事,多少还是有点惊悚。 但总比“一个杀手在给自己下药”来得好。 手底下的女人终于安静了下来,不再碰一碰就鬼哭狼嚎,琴酒三下五除二就给她上好了药,拿着热毛巾在伤口周围按压热敷。 晨风从窗口拂过,房间里的新闻中正在播报杀人事件,在这样诡异又安静的氛围下,琴酒微微放松了压着她肩膀的指尖。 津木真弓下意识地动了动,像是想在他的膝盖上找个舒服的姿势。 琴酒低头瞥了她一眼,背对着自己趴着的身影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姿势倒是很惬意的模样。 他轻手轻脚地给她上完药,却见她还没有反应,便伸手拂开她脸上的发丝,低头一看,居然睡着了。 虽然皱着眉、缩着手脚,睡姿看上去十分不安,甚至有些防备,但终究睡着了。 ……再次重申,真不知道这女人到底是胆小还是胆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懂得投桃报李(?)的大哥。 感谢在2023-06-06 17:58:13~2023-06-07 17:37: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想是成为一只喵 23瓶;糖炒 18瓶;123456789、软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 晋江独发 意想不到的外卖小哥。…… 严格来说,津木真弓既不是胆大也不是心大,她只是合理推断而已。 帮自己洗碗和上药显然是这人向自己释放出的善意,这代表着他至少暂时没有动手杀人的打算。 不趁现在补个觉,还待何时?——她昨晚可是和这人斗智斗勇到半夜才睡呢。 就是这半趴着的姿势有点难受,她半梦半醒间迷迷糊糊的,眉眼皱成一团,甚至还嫌弃这人西装裤的面料硌得慌,伸手扒拉了两下。 扒了两下没扒开,睡得迷糊的津木真弓干脆翻了个身,像只猫一样一拱一拱地离开了他的腿,转而翻到沙发上去睡了。 琴酒:……他这是强行被人当了枕头,然后又被她擅自嫌弃了吗? 沙发的质感看上去比琴酒的西装裤好了很多,津木真弓抻了抻腿,随手抱了一只沙发上的抱枕,安心地继续睡。 从昨晚初遇这女人开始,她的每一个反应都踩在了他意想不到的点上,此刻他已经没什么好吃惊的了。 ……虽然还会有点无语就是了。 琴酒看着沙发上的津木真弓两秒,收好手中的药膏和毛巾,从柜子上拿来自己昨天用过的药箱,开始给自己换药。 突然,一阵沙雕又魔性的笑声从客厅的柜子方向传来,琴酒目光下意识一厉,差点就要返身拔枪。 结果就看沙发上本来睡着的津木真弓也颤了一下,然后以一种十分习以为常的模样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走到了柜子上拿过自己的手机,接通了电话。 琴酒:…… 这特么居然是对方的手机铃声…… 津木真弓睡眼惺忪地按了接通键,“喂……?” 对方听到她仿佛刚醒的声音,放缓了语调,带着温柔的笑意道:“早上好,津木小姐。” 津木真弓打着哈欠,下意识答道:“早上……不对,你谁啊?” 对方笑了一声,“我是绿川光,”像是怕津木真弓回忆不起来,他提示道,“昨天下午的车祸不慎牵连到了你。” 津木真弓彻底回神,“哦哦,是绿……” 她下意识就要把人家的名字叫出来,突然一个激灵,看到了沙发上正给自己换药的琴酒,赶忙吞下了对方的名字。 ——这里还有个不明身份的逃犯,自己就算了,反正早晚要被他刨出老底,但还是尽量不牵连其他人了。 而且,这人既然与红黑主线有关,那大概率和身为红方卧底的绿川光他们也有交集…… 想到这里,她含糊了一下,“……咳,你有什么事吗?” “没有,只是昨晚给津木小姐发短信确认一些保险公司拟定的赔偿条款,但一直没有收到回复,就想打个电话确认一下,”他笑了一下,声音温和有礼,“也想确认一下你的伤势,如果还没有缓解的话,还是再去一趟医院比较好。” “不不,我的伤已经不是问题了,没事,”津木真弓下意识驳回,“昨晚……睡得比较早,没有看手机,抱歉,可以麻烦你再发一遍信息吗?” 绿川光顿了顿,语调一如往常,“当然可以。” 随即津木真弓只觉得手机震了震,“收到了,我一会儿查看一下。” 绿川光那边却强调道:“如果方便的话,请尽快查看一下……以防有条款需要更改。” 他这样的强调有点不同寻常,津木真弓皱了皱眉,还是将手机从耳边拿开,切出短信界面看了一眼。 最上面、也是她换手机后唯一一条信息,是绿川光的手机号,却不是什么他说的“赔偿条款”,只有短短一句话。 “遇到麻烦了吗?” 如果不是时机不太对,津木真弓简直想给这位公安先生的敏锐性点赞。 一晚上没接电话,第二天接了电话后疑似又有些支支吾吾,再加上自己“侦探”身份的特殊性,对方会即刻联想到自己“遇到了麻烦”,也是情理之中。 ……而且客观来讲,她的确遇到了麻烦。 她的目光又下意识瞥了一眼沙发上的琴酒。 如果她真的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摆脱他的话,现在是个非常好的时机。 ……只可惜对方是她剧情|事件的重要npc。 “不不,抱歉,您可能误会了什么……我只是还有些脑震荡的后遗症,所以昨晚睡得早,现在也一下子看不了太长的条款合同,想要等一会儿休息一下,慢慢查阅。” 绿川光像是放下心来,笑道:“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请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如果有需要再去医院的话,请联系我,我可以送你。” 非常体贴暖心的话语,津木真弓却听得一个激灵。 真要让对方上门来送她去医院,他俩都得完蛋。 “恢复得非常好……您费心了。” * 电话那头,苏格兰听着电话中的女孩挂了电话,收起唇边温柔的笑意,随手给她发了真正的赔偿条款。 旁边的安室透开口,“怎么了?” 苏格兰看着屏幕上的号码:“说不上来,好像不太对劲。” 安室透挑眉:“好像?” 让自己的幼驯染能用上“好像”这个词可不太多见,安室透想了想,接口道:“但至少,确信她医院里给我们的号码是正确的?” 苏格兰点点头:“确实是本人接的。” 安室透扬了扬手上的便签纸:“那这个号码……” 这是昨天晚上他在波洛咖啡厅发现的,津木真弓留给那位网瘾少年的号码。 当时他就发现,这号码和她下午留给他们的号码不一样。 苏格兰看了一眼,“或许是接取侦探任务时的号码?” 安室透笑了一声,“警觉性不错。” 他伸出手指,轻轻弹了弹那张纸片,沉吟道:“……倒是个接近她的好机会。” “不说这个了,松田那里有消息吗?” 苏格兰翻出手机看了看,“最新一条短信里还没有消息,只说确定了对方应该藏身在某栋公寓中,但证据不够,没法申请搜查令,只能蹲点了。” 安室透“啧”了一声,“蹲点……太麻烦了。” 说着他想到了什么,走到柜子旁,拿出一叠宣传单,“他不是已经确定了几个门牌号吗?让他发给我。” 他扬了扬手里的“波洛外卖宣传单”,挑眉一笑,“直接上门。” * 津木真弓挂了电话,一回头,那大哥又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了她身后,把她再次吓得一个激灵。 “卧槽……你再这样,早晚被你吓出心脏病来。” 背后灵一样的琴酒没有理她,只是径自拿过她手中的手机,屏幕还没暗下,不需要密码。 他打开通话记录,有且仅有一个来电。 再打开信息,只有一通信息,是与通话记录一模一样的号码。 是一条彩信,拍了一份保险公司拟定的赔偿合同,他瞥了一眼,正打算看底下的赔偿方签名时,“唰”地一下,手机被津木真弓抢了回去。 她瞪他:“疑心那么重不是什么好事,这是昨天撞我那人打的电话,和我商量赔偿条款的事。” 她捏着手机,像是有些生气,“我既然答应让你住下来,就不会在背地里动什么手脚。而且不妨告诉你,昨天的警察就在楼下蹲点,我要是想报警抓你,根本不需要那么麻烦,刚刚就能直接带着警察冲进来。” ——还好她刚刚手快,在看到绿川光信息的下一秒就顺手删了。 她的掌心因为紧张而微微渗汗,言语间却气势充足,“接下来我们还要做相当一段时间的舍友,请对你的舍友有点最基本的信任和尊重。” 这话听上去有点荒唐——至少在琴酒听来十分荒唐。 她一个客观上的“人质”,居然在问他这个“绑匪”要求信任和尊重? 他抬眼,看向气鼓鼓的津木真弓:“斯德哥尔摩?”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他的意思。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是极端情况下,被害者对加害者产生类似眷恋等情绪的疾病。 她直接气笑了:“我是斯德哥尔摩你是什么?阿尔兹海默?” 说着她甩开琴酒,直接回了房间,“砰”一声关了门。 借着发脾气的机会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她想了想,把绿川光的来电记录也顺手删了,以防给人家添麻烦。 外面那位逃犯先生像是安静了下来,也很识时务地没有跟进来,津木真弓松了口气。 反正回都回房间了,她干脆继续着昨晚没有做完的工作。 一通折腾下来,眼看都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点,她这才“消气”走出房间。 就看到琴酒又坐到了沙发的老位置上,端坐着继续看新闻。 ……你是什么沉迷社会新闻的退休大爷吗? ……自己随口说的阿尔兹海默还真对上了? 她走到冰箱前,开口道:“午饭想吃什么?先说好,只有速食便当,1万元一份,爱吃不……” 就在她理所当然地继续“敲诈”这人时,房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 津木真弓瞬间愣住,沙发上的琴酒也警觉起来。 房门外传来一个带笑的男声,“您好,您的外卖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透子:开门,送外卖。 什么叫身兼数职啊(战术后仰)。 说一下更新时间,不出意外是每天下午六点准时更新,出了意外会评论请假。 其他时间的更新提示一般是修文。 感谢在2023-06-07 17:37:45~2023-06-08 17:54: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大,我要吃饭 3瓶;软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 晋江独发 再哭大声点(误) 安室透站在松田阵平给的门牌号前,再度敲门:“您好,您的外卖到了。” 他带着鸭舌帽,帽檐压低遮住了上半张脸,口罩遮住了下半张脸,属于一幅亲妈来了都得再三确认才认得出的打扮。 门内还是没有动静。 安室透提着袋子,站在门口,心里默数时间。 五分钟过去了,房间内没有丝毫声音。 ……人不在? 不,按照松田阵平的说法,这间公寓的住户在上午回家后,他就没见到她再出过门,他在楼下蹲到现在了。 安室透回忆着松田阵平给他描述的住户——看上去十分年轻的小姑娘,听大楼管理员说是一个人住的,从没见过家长,似乎是一个人来东京求学。 稚嫩、胆小,看上去十分好骗……咳,单纯。 一晚上的排查后,整栋楼只有这一侧的住户仍在嫌疑名单里,但一栋楼十八层,哪怕范围缩小到某一侧,加起来也有三四十间的住户。 这小姑娘其实不在他们的嫌疑名单太靠前的范围内,但安室透想着既然是个单纯的小姑娘,那或许从她口中套一点关于附近的住户信息,也算是知己知彼。 比起警察,邻居间或许更容易发现彼此的异常。 于是他提着“外卖”,找上了这户人家。 但现在已经过去了八分多钟,门内还是没有声音。 ……难道是在睡午觉? 不管怎么说,再待下去就太引人注目了,他拉了拉帽子,将这住户的反常记下,离开了走廊。 *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津木真弓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抬眼,对上面前琴酒冷凝的目光,“现在,可以把你的枪|口挪开了吗?” 她此刻正被琴酒压在冰箱的门上,一支冰冷的枪|管正顶在她的额前,肩膀被他的另一只手卡住,仿佛一只冰冷坚硬的机械手臂一般,钳得她骨骼发疼。 琴酒没动,但津木真弓已经动了,她直接伸手,握上了那支枪|管,然后缓慢地、坚决地将它从额前挪开。 琴酒还是没动,却也没有施力阻止。 津木真弓甩开他的手,语调间也多了些冷意:“我再说一次,我如果想要把你交给警察,我有千百次机会可以这么做,没必要选择这种置我自己于危险境地的傻逼方法。” 老实说她现在也很火大——她也不知道门口那个突如其来的外卖员是什么鬼,明明她自己还悬着一颗心呢,结果反而被门里这个本该统一战线的家伙拿枪指着? “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现在就走。” 一边死皮赖脸地赖在她家不走,一边又遇到点风吹草动就疑心四起,动不动就拿着枪|管指人,你咋不上天呢? 说着她一把推开了琴酒——虽然没推动,但至少他没僵着不走,还是让开了点位置。 津木真弓转身从冰箱里拿出蔬菜,走到料理台前。 琴酒收起手|枪,没有开口,但也没有回到沙发上坐着,只是站在厨房的角落里,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做这一切,末了像是想了很久才蹦出一句。 “……你说过,只有速食便当。” 津木真弓从旁边的刀架上抽出一把菜刀,“噌”一声,料理厨具被她拔出了拔剑的声音。 她头也不回,冷笑道:“是你只有速食便当,我只给自己做饭。” 琴酒瞥了一眼她砧板上的食材,确实只有一人份的量。 “咵、咵、咵”的切菜声响起,声音不小,琴酒猜测对方是把那堆食材当成了自己,这才切出了砍头的气势。 他又站了会儿,盯着她的背影看了看,最终默默走到冰箱前,打开随意拿了一份便当。 她的声音再度响起:“涨价了,10万一份。” 琴酒:…… 这一声让正在撕包装纸的他顿住,不是因为这黑心的价钱,而是因为…… 她的声音中多了些鼻音——颤抖的、压抑的鼻音。 他轻轻抬眼,看到她正在切菜的手一顿,随即在脸颊上抹了一把,吸了吸鼻子,然后继续干活。 琴酒第一个反应是……很难想象这女人也会哭。 但随即突然意识到,对方好像也只是个还未成年的小姑娘。 ——无论种种表现看上去多能唬人,但归根到底只是个小姑娘。 对于一个正常的十七岁少女,在经历了前一天被车撞、当天晚上被杀手闯入房间、被迫和杀手同居、诓骗警察斗智斗勇、还时不时被对方拿枪指着…… 二十多年不见与谁共情的琴酒,在这一刻突然微妙地意识到了对方的心情。 于是他默默走到她旁边,却被她抬头瞪了一眼。 “……干嘛?” 堪称虚张声势的一眼,甚至眼眶中的水光淋漓间,还泛着藏不住的淡淡红色,鼻子也有些红红的,像只没长大的鼹鼠。她的额头上也有些红印,是刚刚被他的枪|管顶着留下的痕迹。 琴酒认真思考了一下,平时身边的人对“在哭的人”都是怎么处理的来着? 然后他意识到,自己身旁的人一般有三种反应。 “再哭大声点”、远远走开,或者……直接开|枪。 ——他一般是第二种和第三种之间看心情切换。 他于是开口:“再……” 对方却已经不耐烦了,直接拿着刀“唰”一下对准了他,就是这哭得通红的表情不太有凶相,只给他色厉内荏的感觉。 “再哔哔就滚蛋!” ……好吧。 他治好住口,默默将撕下的包装纸扔进垃圾桶,然后将速食便当放进了微波炉里。 津木真弓正烦躁着,听着他的脚步声走到客厅,顿了一会儿又走了回来,在她旁边停下,然后在她手旁的料理台上放了什么东西。 她侧头一看,是一盒纸巾。 ……和一沓一万元纸币。 再抬头时,这大哥又回到了沙发上,继续退休老大爷似的看着社会新闻。 她又看了看旁边的纸巾和纸币。 ……发生了什么? 她放下菜刀,将切好一半洋葱扔进锅里,开火。 ……这品种的洋葱真的太辣了,熏得她眼睛疼。 * 吃完饭后,那杀手大哥率先站了起来,把津木真弓面前的碗一起拿过,走到水槽边打开了水龙头。 ……津木真弓觉得不管过多久,她应该都习惯不了“一个杀手帮自己洗碗”这件事。 她开口:“做家务也别想抵消住宿费。” 琴酒没理她。 但反正她把话甩出去了,以后别想不给钱。 她回到沙发上窝着,一边翻着手机一边想起了什么,随口道:“你觉得刚刚那个外卖员是谁的人?” 她的脾气向来直来直去,事情揭过便不会再对她产生影响,现在提起刚才的事也没什么特殊情绪。 琴酒洗碗的手一顿,抬眼看了一眼津木真弓,她正缩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刷着手机,看上去已经恢复了正常。 “警察的人。” 以防万一,他们刚刚都没到门边查看猫眼,但按照琴酒的了解,这只有可能是警察那边的人。 ——毕竟如果是组织的人,可不会这么“文明”。 ……不,也不对,组织里倒是也有那么几个“文明人”。 津木真弓点头:“我也这么觉得,大概是申请不到搜查令,又不好大张旗鼓地折腾,就派了人上来试探。” 她将抱枕在手里捏了捏,思索道:“不行,得想个办法支开他们,我再过十天就要开学了,开学前还有社团招新活动……我下星期还想好好过生日呢。” ……虽然琴酒很赞同她的前半句话,他也没时间在这里和警察耗着,但是这后半段…… 开学、社团活动、过生日…… ——这种对于他们来说仿佛是两个世界的活动,乍然出现在对方的口中,听上去突兀又不真实。 但津木真弓没觉得,她十分自然地将两者混为一谈,甚至在思索平衡的方法。 半晌,她站起身来,甩开手上的抱枕:“有办法了!” 琴酒就见她走到冰箱旁边,打开冰箱门,拿出了用剩的半颗洋葱。 “阿、阿嚏……要命,真的太冲了这味儿。” 琴酒停下洗碗的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所以你刚刚哭,是因为切了洋葱?” 津木真弓将洋葱塞回冰箱,揉了揉通红的双眼,操着软糯的鼻音,奇怪地看向他:“对啊,不然呢?” 琴酒:…… * 五分钟后,正在楼下苦哈哈地啃包子的松田阵平看着安室透发来的短信,一个一个对照着自己觉得有嫌疑的门牌号,思索着对策。 看上去都很正常,但却又都有可疑的点。 而其中最令他奇怪的,是15楼的那个小姑娘。 安室透说她不在家,可他明明在她回家后就没见她再出过门。 就在他即将开始怀疑上对方时,正对着便利店的公寓门打开了。 一个穿着睡衣披着外套的小姑娘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他抬头一看,正是15楼那个小姑娘。 她着急忙慌间甚至还穿着拖鞋,看得出是随便披了一件外套就出了门。 她直接冲进了便利店,然后在店里找了一圈,看到用餐区的松田阵平后,本来哭得水光涟涟的双眼突然一亮,气喘吁吁地向他跑了过来。 “松、松田警官!还、还好您还在……” 松田阵平看着她这幅样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迎上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那小姑娘抹了一把脸,声腔颤抖、带着鼻音,像是吓丢了魂:“刚、刚刚……大概是半小时前,有、有外卖员敲我的房门,可是我没点外卖……我、我就想会不会、会不会是你说的逃犯……” 她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地抬头:“我太害怕了……就、就没开门,装做自己不在家……然、然后过了半小时才敢下来……” 她伸手,像是想拽他的袖子,但又瑟缩地收回了手,半晌,小心翼翼地、带着哭腔地开口。 “你们,一定会抓住他的,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指指点点):你猜你为什么一直进恋爱线? 12 晋江独发 对方是条狗。 松田阵平有那么一瞬想打电话去问安室透,他到底对人家小姑娘做了什么。 然后意识到她连门都没开……他没有做什么的机会。 再一想,那种大猩猩会被单纯善良的小姑娘当成“逃犯”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他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咳,没事,你先冷静一下……那个外卖员……” 只是走错门了。 ——他是想这么解释的。 毕竟安室透和警察的关系……没必要让一些无关紧要的外人知道,他解释一句“走错门了”就好。 结果一低头,看到了泪眼汪汪的、堪称如泣如诉的眼神。 松田阵平难得地卡壳了一下,仅剩不多的良心仿佛被扎了一下,下意识吞下后半句话。 “……是我们……”的人。 就在他差点要将“实情”说出来,安抚这位“无辜群众”时,便利店的门再次打开,下属的警官走了进来,打断了他的话,匆匆忙忙地报告。 “松田警官!我们找到……” 正要报告的下属愣在原地,看了看自家警官,又看了看正揪着自己袖子、惴惴不安的少女。 ……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松田阵平又咳了一声,“咳,没事,你说。” 说着他伸手虚虚地扶了一把津木真弓,把她带到了旁边的用餐区坐下。 “我们找到了那个逃犯的线索。” 松田阵平一顿:“在这栋公寓附近?” 下属摇摇头:“不是,在……”说着他目光又瞟了一眼津木真弓,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在外人面前报告。 松田阵平思忖了一下,既然不在这栋公寓附近,那让她听一下应该问题不大。 他于是点点头:“你说,在哪?” 下属继续报告:“在离这里一个街区外的米花商场,准确来说是米花商场旁边的写字楼,在公用的垃圾桶里发现了疑似罪犯用过的绷带。” 津木真弓垂着眼,抱着肩膀,依旧作出紧张害怕的样子,并不插嘴。 松田阵平皱眉:“直接扔在了公用垃圾桶里?” ……对方居然会这么大意吗? 津木真弓默默接口:当然不会。 与此同时,下属叹了口气道,“虽然绷带上确实有大量血迹的痕迹,但是鉴识科说,上面的一部分DNA被破坏过……说是什么什么,额……次什么什么钠,好像还用紫外线灯照过,无法再做PCR检测,但是也提取到了一点样本……” 津木真弓垂眼:先用漂白剂浸泡一小时,又高温煮沸了三轮,最后放在紫外线灯下照了一晚上,再能检测得出才有鬼了。 松田阵平追问道,“提取出的样本验出了什么?” 下属脸色难看,艰难地道:“……DNA序列显示,对方是条狗。” 松田阵平:……? 津木真弓费了老大劲才没让自己当场笑场。 有一说一,这么说也确实没错。 ——毕竟自己在扔掉绷带前,还特意把破坏过DNA的绷带拿去给路边的流浪狗玩了会儿。 次氯酸钠、高温煮沸、紫外线引起碱基发生变化缺失、最后再用其他生物的DNA污染了证物,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这DNA也没人能验得出来。 松田阵平脸色也难看起来。 公然将证据丢弃在商场旁边的垃圾桶,是对方有信心不会给警方留下任何破绽。 “那就去查!次氯酸钠是漂白剂家家户户都有,但紫外线灯不是家庭必需品,从这里当突破口!” 松田阵平正黑着脸下令,旁边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 “那个……我家就有,我、我是说紫外线灯……” 津木真弓缩着手指,扭着自己外套的袖子,似乎有点害怕,看了松田阵平一眼,又垂下眼。 “我、我会自己在家里做美甲……就有照射用的紫外线灯……” 自己的人设是十七岁的少女,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爱美,简直不要太合理。 松田阵平:…… 坏了,这触及到了他母胎单身29年的知识盲区。 于是线索到这里又断了。 松田阵平摆摆手,让属下继续查,在对方离开便利店后,摘下墨镜,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就在他头疼时,正在揉眉的手背被一瓶饮料碰了碰,他睁开眼,看到了津木真弓有些怯懦的眼神。 “要不要先喝点水?” 松田阵平接过饮料,拧开盖子:“谢谢。” 津木真弓:不用谢,这是你自己买的,我只是拿起来递给你了而已。 松田阵平也意识到了这瓶咖啡是自己买的,他拧开盖子喝了一口,随即看向津木真弓。 这小姑娘只穿了一件睡衣、披了一件外套就跑了下来,眼眶和鼻子不知道是哭得还是冻得,一片通红,搭配上白得吓人的脸色,看着让人心软。 松田阵平叹了口气,放缓了声音,“要喝点什么吗?我去帮你买一杯热饮?” 津木真弓点点头,似乎想掏口袋给钱,但是摸了个空,有点尴尬道:“抱、抱歉,下楼太急没有带钱包……” 松田阵平失笑:“不用了,咖啡还是牛奶?” “牛奶。” 松田阵平去收银柜台排队,津木真弓坐在椅子上,拉了拉自己的外套,觉得这场“恶人先告状”的戏也演得差不多了,再加上这恰到好处的“证物”,应该能把自己从嫌疑名单里排除了? 她扔东西的垃圾桶附近没有监控摄像头,商场人流量那么大,要一个个比对人脸也不现实。 正在排队的松田阵平也在想这件事。 对方把物证扔在人流量如此巨大的公用垃圾桶里,应该就是吃准了警察追查不到自己,才敢如此大胆。 先前他的重点放在了证物的销毁上,但换个思路,对方又是怎么突破警方封锁去商场的呢? 如果不是前一晚的目击者很确定,对方逃窜的方向是这栋公寓,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蹲点错地方了。 如今他们将有嫌疑的房间缩小到了那一侧,而这一侧的住户…… 松田阵平的目光看向津木真弓缩在椅子上的背影。 他确信在今天上午有时间、有机会去扔垃圾的,这小姑娘算一个。 ——他还没忘记早上看到她手上提着的手机袋子,如果他没记错,那个牌子的旗舰店,在米花商场里就有一家。 松田阵平端着热牛奶回到用餐区,将杯子放在了津木真弓面前,“给,热牛奶。” 津木真弓接过牛奶,抿了一口。 松田阵平看着对面正小口小口喝着牛奶的津木真弓,觉得无论是外表还是行为上,都确实看不出有什么疑点。 他重新坐到了她对面,喝了一口自己的咖啡,装作不经意道:“我记得,你今天早上……出门去买了新手机?” 津木真弓捏着杯子的手一紧,只这一句话就知道对方再度怀疑上了自己。 ……她演技有那么差吗? 津木真弓脑中动得飞快,嘴里却轻轻回了一句:“嗯,是的。” 下一秒,她装作刚刚反应过来的样子,“啊!” 她抬头,看向松田阵平:“刚刚、刚刚那位警官说,那个逃犯的东西就扔在了米花商场旁边?!我、我上午刚去过那里!” 津木真弓秉持着“说对方的台词,让对方无话可说”的准则,有些咋呼地继续开口:“那、那那不会是、不会是……” 松田阵平凝视着她脸上的神情,试图判断她情绪的真假。 津木真弓继续道:“不会是他在跟踪我吧!跟着我去了商场……中午、中午还扮作外卖员来敲了我的门!”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 怎么又绕回来了? 津木真弓一把抓住松田阵平的袖子,语调更为惶恐:“警官先生,我、我是不是被盯上了……” 松田阵平被她水光淋淋的双眼看得一顿,刚想下意识安抚她“不是”,下一秒却心念一转。 “你的怀疑也有道理……这样吧,你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以跟你一起上楼,检查一下你的公寓,看看有没有人……或者说安装了窃听器什么的?” 津木真弓:? 松田阵平重新戴上墨镜,看向津木真弓,语调十分可靠,“你看过恐怖片么?有的变态会趁主人不在家偷偷藏在房间里,享受这种单方面的‘同居’生活,或者至少也会在房间里安装窃听器,窃听你的生活动向,如果你害怕的话……我和你一起回去检查一下吧。” 津木真弓:??? 作者有话要说:  警员:对方是条狗。 窃听器那头的琴酒(拔枪):……你还有遗言吗? 感谢在2023-06-09 17:20:06~2023-06-10 17:50: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添香二月 171瓶;妮可NiK 20瓶;积极分子 5瓶;清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 晋江独发 金屋藏娇(?)…… 看着对面有些呆滞的津木真弓,松田阵平微微一笑,语调真诚:“所以,你方便吗?” ……方便你个鬼啊!! 津木真弓按捺住自己咆哮的冲动,有些腼腆道:“抱、抱歉……我、我家是我独居,而且刚刚搬家过来……会、会有点乱……” 松田阵平颇为理解的点头:“理解……”然后话锋一转,“但是独居女孩确实会成为一些变态的目标对象,如果家里还有杂物堆砌的话,就代表对方能躲藏的地方更多了。有些犯人身材矮小,甚至可以躲在洗衣机,或者像是搬家纸箱里。” “……我出门前刚用过洗衣机……” 津木真弓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笑容颤抖得十分逼真,“松田警官不要吓我了,我会当真的哦。” 松田阵平笑容真诚又灿烂:“所以,我可以陪你上去检查一下。” 津木真弓:…… 他再接再厉:“就像之前说的,就算他本人没有藏在你的房间里,也可能留下了窃听器之类的物件……” 不,他在,甚至大概率还是老大爷一样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开门就能看见的那种。 但事已至此,她已经没法推脱了。 毕竟之前已经把吓得瑟瑟发抖的无辜少女人设立得太稳了,如今一个警察提出可以上门帮忙检查,她有拒绝的余地吗? ——十分钟后,十五楼的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一脸难看的津木真弓和松田阵平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从电梯口到津木真弓家的房门还要拐两个弯,为了保证住户的**走廊里没有监控,还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单独一个人走过去,踩在上面几乎没有声音。 昨晚松田阵平他们敲门的时候,由于带了一大群警察,所以脚步声清晰可闻,但现在只有她和他两个人,而松田阵平很显然在刻意掩盖自己的脚步声。 津木真弓只能祈祷自己刻意放重的脚步声,能引起门里那大哥的注意。 短短一段路走了两分钟不到,在拐过第二个弯时,津木真弓突然一声惊呼。 “呀!等等!松田警官!” 刻意放大的声音在楼道内清晰可闻,松田阵平一顿,“嗯?” 她像是刚刚想起什么,扭捏了一下:“那、那个……我、我突然想起来,我、我的卧室里还有没收拾好的……衣物……” 她说得很委婉,只说了“衣物”两字,但意思表达得却很清楚了。 松田阵平也愣住,随即轻咳一声:“……咳,我可以在客厅等你。” 津木真弓:? 我更想你在门外等我! ……但到都到这里了,硬着头皮也只能上。 津木真弓磨磨蹭蹭地拿出钥匙开门,甚至当中还因为“手抖”不小心把钥匙掉在了地上。 松田阵平眯了眯眼,觉得这小姑娘的行为愈发可疑了起来。 他弯下腰将钥匙拿起来,递给她,像是笑了一声:“这么害怕吗?” 津木真弓:……她只是在拖延时间。 他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安抚道:“没关系,我陪你一起进去。” 津木真弓:……没有被安慰到呢…… “好、好的……” 她终于磨磨蹭蹭地打开了门,就在开门的那一刹,她再度出声道:“等一下!” 松田阵平看着她,觉得心中疑心已经拉满:“……又怎么了?” 津木真弓深吸一口气:“我、我没有怀疑松田警官的意思。” 她借着身体掩住半开的门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传到门里。 “但是……您、您方不方便再给我看一下您的警官证?” 她支吾了一下,“我、我知道警官是不太好假扮的……但是我……我是说,如果像您说的我被人盯上了,那、那有没有可能……” 她像是有点语无伦次,松田阵平看了一会儿她的表情,又觉得这个操作倒也符合她一个独居少女的谨慎个性。 他拿出自己的警官证:“给你。”甚至提醒道,“如果还是不放心的话,可以打个电话到警局,核对一下我的警号。” 津木真弓眼前一亮,“如果不麻烦的话……” 就这样又磨蹭拖延了将近十分钟。 “……好的,多谢警员先生,我明白了。” 津木真弓挂掉电话,将警官证还给松田阵平,不好意思地笑道:“冒犯松田警官了……但、但是您提出要进门,我就……” 松田阵平摆摆手:“没有,应该的,你的警惕性不错,孤身一人独居的话,请继续保持。” 她像是被他夸得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笑,这才转身,打开了公寓的门。 “吱呀”一声,那扇松田阵平和安室透轮番敲了一天一夜都没敲开的门,终于缓缓打开。 空调的暖风扑面而来,房间里还有弥漫着刚刚吃过午饭的饭菜香气,客厅里的电视正微微发出响动,蓝白的光照在客厅对面的沙发上,整个客厅空无一人。 津木真弓狠狠松了一口气。 ……还好对方是主线里的黑方大佬,自己帮他拖延了十几分钟,应该够他藏身了。 是正常一室厅的装修,整洁又不失温馨的布置,虽然少了几分这个年龄的活泼,但很符合松田阵平对她的印象。 津木真弓从鞋柜里给他拿了双拖鞋:“请进。” 在松田阵平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公寓时,津木真弓也在飞速判断琴酒会躲在哪。 出门是不可能出门的,哪怕走廊里没监控,他也没有出门的机会。 而之前松田阵平说的洗衣机里也不可能,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根本藏不进洗衣机。 卫生间和卧室的门都关着,她一时吃不准对方躲在哪个门里,只能先把松田阵平引到客厅。 松田阵平看了一眼正开着的电视,“没想到你喜欢看社会新闻?” 这颇显年龄感的爱好让他有些奇怪,明明这个点有很多放映综艺和影视的电台。 津木真弓笑了笑,拿着遥控器将电视机切到综艺频道:“平时是不爱看的,但因为昨晚碰到了松田警官,就有些好奇……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松田阵平觉得说得通。 “松田警官想要喝点什么吗?” 松田阵平摆摆手:“不用麻烦了,客厅看上去没有藏人……方便我看一眼卫生间和卧室吗?” 这发展进度有点迅速,津木真弓眼底颤了颤,但还是轻轻点头:“当然可以。” 她稍作判断,觉得卫生间更难藏人,如果是她,肯定不会选择卫生间。 “那就先来卫生间看看吧。” 她将松田阵平引到卫生间,灯和排气扇是连在一起的,她一开灯排气扇就“呜呜”地响了起来。 浴室不大,做了干湿分离,一眼就能看到角落里的淋浴房里没有人。 洗漱台旁的竖柜里上下叠着洗衣机和烘干机,津木真弓主动走过去,将洗衣机和烘干机的门打开。 空空如也。 松田阵平多看了一眼淋浴房的地漏口,几根黑色的长发缠着地漏,还带着些淡淡的沐浴液香气——就是他昨夜闻到的味道。 他随口笑道:“这沐浴液留香真持久。” 津木真弓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是昨夜……我在洗澡的时候听到了你们的敲门声,一不留神就打翻了小半瓶……” 难怪昨夜虽然这房间只开了一条缝隙,但沐浴液的味道还是浓浓地传了出来。 松田阵平开了个玩笑,试图缓解气氛:“看样子我还得再赔你一瓶沐浴液?” 津木真弓:……你现在马上离开就谢天谢地了。 只剩下最后的卧室,津木真弓很肯定是藏人的地方,她捏紧了微微渗汗的手心,看向松田阵平。 “……我的卧室……还有一些,衣物……” “我在客厅等你。” 津木真弓知道对方是不会知难而退的,只能飞速地打开卧室门又飞速地关上,生怕他看清房内的一丝一毫。 她背靠着房门,看到卧室里昨天她给琴酒铺好的地铺已经被整理了起来,虽然三四床被子都叠在了床上显得不太自然,但总比放在地上来的好。 她的床下没有缝隙,没法躲人,卧室内一览无余,只有柜子有可能躲人。 她轻手轻脚地打开衣柜,意想中的人影却并没有出现。 ……? 津木真弓自己都愣了,不在衣柜里,他会躲在哪里? 正在她思索间,门口传来了松田阵平的敲门声:“好了吗?” 津木真弓关上柜门,“来了。” 果不其然,松田阵平一进门只是象征性扫了一眼,就直奔衣柜,在看到里面只有衣服没有人影后,脸上露出了和她如出一辙的惊讶。 津木真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也不知道他藏哪了。 他顿了顿,看向床上的几床被子,津木真弓已经抢先开口。 “这些被子是我从箱子里拿出来的……正打算这两天天气好,想要放出去晒一晒……” 话一至此,津木真弓和松田阵平都愣了。 晒一晒?——阳台! 先前看到津木真弓家的烘干机,他以为她和一般的高层公寓一样,封死了窗户没有阳台,但她既然说了晒一晒…… 几乎是同时,津木真弓也反应了过来,差点想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 松田阵平看向了房间里拉上窗帘的方位,三两步跨了过去。 整个公寓都搜查过了,如果还有藏人的地方,只有阳台! ——这是两人共同的想法。 津木真弓顾不得许多,伸手就想要去拦他,但松田阵平比她更快一步,手已经碰到了窗帘—— “等、等等!”津木真弓终于碰到了他,伸手将他往回拽,无论如何都不能拉开窗帘! 但她还是没拉住他。 ——“唰”地一下,窗帘被拉开。 津木真弓吓白了脸色,几乎以为下一瞬就要见识什么高楼枪|战了,却见松田阵平愣了一下。 津木真弓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阳台上空无一人。 只有一个支起的衣架,上面挂着几套正迎风吹动的……贴身衣物。 松田阵平愣在原地,津木真弓却瞬间反应过来。 她“唰”一下重新拉上窗帘,背靠着阳台,生气地瞪着他:“松田警官太失礼了!” 松田阵平这才意识到,她刚刚那样拼命的阻止,是因为在阳台上晾了…… “……抱、抱歉抱歉……” 松田阵平难得结巴了一下,手忙脚乱地安抚她:“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津木真弓却开始不依不挠了起来。 松田阵平:……他确实是故意的…… 不不,他是故意拉开阳台窗帘,但不是故意看到…… ……算了,解释不清了。 津木真弓吸了吸鼻子,却把握准了机会开始控诉起来。 “我看明白了!你、你在怀疑我窝藏逃犯!你根本不是想帮我检查房子里安不安全,你、你是在怀疑我房间里藏人了!” 这话之前说只会更增长对方的疑心,但在他检查完所有房间,确认没有人后的现在,她的控诉来得刚刚好。 这下松田阵平彻底打消了自己的疑虑,也开始反思自己行为的过分之处,边安抚道。 “不不,但我也是真的想检查你的安……” 津木真弓却不理他,直接“砰”一下甩开卧室门。 松田阵平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地跟了出来:“别生气,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怀疑人家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在警察跟前演戏,窝藏逃犯? 松田阵平自知理亏,咽下了后半句话。 津木真弓瞪着他,伸手指向了房门口:“你出去!” 松田阵平有些懊恼地抓了抓乱糟糟的卷毛:“我,我就是……你别生气……” 津木真弓不依不挠,“你再不出去我就去警局投诉你了啊!” 松田阵平只知道顺着她的话说:“好好好,你去投诉我,直接拨警局分机转0号线人工,然后……” 津木真弓:???……你还真的开始教我怎么投诉你自己了?? 松田阵平终于意识到自己这话接得不太正常,但母胎单生29年的经历让他想不出什么正常安慰女生的话。 他有些苦恼道:“我、我向你道歉,你要怎么样都行……投诉也好赔偿也好,我、我们现在就回警局?我陪你去提交投诉报告!” 津木真弓:……谁特么要和你回警局啊!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卷毛警官大概是那种在案件上直觉灵敏,但生活尤其是异□□流上苦手负分的类型。 但既然危机解除,她也就放下了大半悬着的心。 她继续瞪着他,但语调已经软了很多:“我现在没空!过几天就要开学了,才、才没时间管这个呢!” 松田阵平继续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那等你有空了,我陪你去投诉?” ……这人为什么执着于要让自己投诉他? 津木真弓伸手去推搡他:“谁要你陪!你现在就走!” 松田阵平没办法,被她推搡着出了门,又怕自己动手起来没轻没重伤到了她,“好好,我这就走,你别生气……” “砰”一声,津木真弓家的公寓门在眼前关上,要不是他闪得快,大概要被撞到鼻子。 自知理亏的松田阵平摸了摸鼻子,又苦恼地薅了一把卷毛头,在门口转了两圈,却深感自己语句的匮乏,只能灰溜溜离开了走廊。 津木真弓扒着猫眼,再三确认对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走廊里,这才彻底放下了心。 她长舒一口气,靠在了门上,觉得这一通下来浑身都有些发软。 还没等她放松完,身后突然又幽幽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演技不错,昨晚没看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金屋藏娇,指琴酒(?) 14 晋江独发 人别死我家门口。 和松田阵平斗智斗勇完后,津木真弓竟然觉得这声音听上去都那么亲切。 她靠在门上,连头都懒得回,有气无力道:“你会被柔弱小白花感化吗?” 琴酒冷笑一声。 她撑着门站了起来,“这就是答案。” 对着一个冷血杀手演一朵柔弱小白花?——他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她回头,看到刚刚遍寻不见的人就站在自己身后,还是那身标志性的黑衣黑帽,银色长发披在身后,津木真弓打量了他几眼。 “你躲哪了?” 琴酒没有回答,津木真弓注意到他周身散发着寒气,室内开着空调,正常来讲不会这么冷。 但刚刚他们看过了,阳台上没人…… 她想了想:“……你躲冰箱里了?” 琴酒:…… 每次在他开始怀疑对方的智商和能力都在自己的判断之上,先前只是扮猪吃老虎时,这女人总能用他意想不到的脑回路给他“惊喜”。 他再度冷笑一声,“我只会把尸体放冰箱。” 津木真弓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冲到厨房里打开冰箱——还好还好,没有想象中的血腥场面。 琴酒:…… 他懒得和她说话,直接走到了沙发上他的老位置坐下,然后拿出了药箱。 在那之前,甚至还没忘记把电视节目从综艺调回到社会新闻。 津木真弓:“……大哥,你对社会新闻是有什么特殊的执念吗?” 真就凶手都会想要返回现场?现在没法物理意义上返回,就用新闻意思意思? ……什么变态。 琴酒还是没理她——他已经学会适当地过滤这个女人的奇葩脑回路。 津木真弓看到他脱下外套,解开内衬的马甲,而后在他衬衫腹部的地方,看到了一大滩正在缓慢渗出的血迹。 津木真弓:?? 她倒吸一口凉气:“……你的伤口不是昨晚就已经止血了吗?怎么突然流了这么多血?” 他刚刚出现的样子太过正常了——或者说自从昨天他出现在自己家的开始,他就正常得不像一个身受重伤的人。 虽然昨天模模糊糊看到过他的伤口,但一来当时是晚上,二来这人无论是身手还是表现,都太“健康”了,一直给津木真弓一种“这伤没什么大不了”的错觉。 如今他再度撕裂的伤口摊开在了光天化日之下,她这才意识到他伤口的严重性。 她三两步冲到沙发前,拨开他的手开始观察他的伤口,“快想办法止血……这之后警察应该不会再重点盯着我了,我可以出门再帮你买点药……” 她焦急地盘算着之后的打算,配合上不知道是被警察还是被他的伤口吓白的脸色,让琴酒正打算推开她的手一顿。 ——她在认真地、真切地关心他的伤势。 虽然这样的伤在他眼中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津木真弓这脸都快吓白了的反应,让琴酒把接下来的话咽了下去。 津木真弓语调焦急,再度追问道:“你快告诉我你刚刚躲哪了?阳台上吗?” 琴酒抬眸:……怎么话题又拐回来了? 她见琴酒不说话,急着追问:“你别把血留在我家啊!万一之后警察再来查怎么办?” 她抬头,见琴酒的脸色在那瞬间变得有些难看,更急了,“你这脸色……不会是失血过多吧?你别晕啊,也别有事啊!我我、我可不会帮你叫救护车啊……而且处理尸体很麻烦的……” 最重要的是他可是她剧情|事件的重要npc!他要是没了她还玩个蛋! 琴酒:……………… 他听明白了,无论是关心他的伤口还是担心他的身体,这女人的中心思想只有一个。 ——人别死我家门口。 津木真弓正在拆他的绷带,想帮他止血,谁知“啪”地一声,手腕就被抓住了。 “干嘛?” 津木真弓挣了两下,没挣开,抬头瞪他:“你放手啊,我帮你处理伤口!” 琴酒看了她一眼,伸手一提,把她提到了沙发上坐好,没让她碰自己的伤口。 津木真弓揉了揉自己被掐疼的手腕,看到他开始默默自己处理伤口,以为他又起了疑心,觉得自己要对他的伤口做手脚。 “……行吧,你自己处理伤口。” 她不再看他的伤口,转而看起了桌上的药箱。 “生理盐水……只剩小半瓶了,碘伏、绷带、止血带……” 她扒拉着药箱,清点完药物后,感叹一句:“你是吃绷带的吗?” 说这又瞟了一眼他的伤口,判断了一下出血量:“……你这出血量,不会休克吧?” 琴酒依旧一副惜字如金的样子,只是沉默着撕开绷带,任由血腥气再度蔓延在客厅里。 津木真弓想了一下,去卫生间翻出了没用过的香薰,在客厅里点燃了一支。 琴酒:……自己还没死呢,她已经开始上香了? 津木真弓做完这一切,站起身,拿上钥匙准备出门。 “去哪?”琴酒终于开口了。 “给你买药啊,绷带也快用完了,还有再顺便买点止疼药……” 琴酒打断她:“多少钱?” 津木真弓:……? 见津木真弓没有回答,琴酒抬起头,掀起眼皮,“不收钱?” 津木真弓回过神来,赶忙否认:“想得美!翻倍收!” 琴酒:……他就知道。 津木真弓刚要出门,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你有手机吗?” “没有。” 津木真弓:……? 她叹了口气:“别被迫害妄想了,我要出门,你给我个号码,如果再有刚刚的事我也好联系你啊。” 刚刚松田阵平要上楼,要是她有他的联系方式,就能提前发信息通知他了,根本不需要在门口演戏。 “不用。” 津木真弓:……你不用我用啊!! 他被人发现了连累不还是她吗?? ……算了,和这人讲道理也不现实。 津木真弓又叹了口气,拿着钥匙就出了门。 结果刚下楼,出了公寓门就被人堵了。 松田阵平一看到她下楼,就从便利店跑了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他这气势汹汹的样子吓了津木真弓一跳,以为又怀疑上她了,结果就见他在她面前“额”了一会儿,然后以一副和面容十分不相称的、委委屈屈的语调地开了口。 “那个……我……你……刚刚……” 津木真弓知道他要说什么了,调整了情绪,抬头瞪他:“松田警官还在怀疑我?” 松田阵平赶忙否认:“不不不,我知道你是无辜的……我只是,我不知道……就是……抱歉,对不起。” 津木真弓面无表情:“哦。” 松田阵平被噎了一下,“那个……你、我……” 然后发现自己打好的腹稿都用不上来,只能摸了摸鼻子,没话找话道:“你、你还要去投诉我吗?……我给你带路?” 津木真弓:……? 这人为什么……就这么想让自己去投诉他? “不用了,借过。” 松田阵平又失语了,憋了好久,终于又憋出一句:“……你……额,现在是要出门?” 津木真弓默默翻了个白眼,“是啊,给家里的逃犯先生去买点伤药和绷带。” 松田阵平干笑两声,像是要活跃气氛:“……别开玩笑了。” 津木真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没开玩笑,百分百保真。 她往旁边挪了两步,“松田警官没什么事的话,我还赶时间。” 她都这样说了,松田阵平也只能让开:“那你……路上小心。” 看着津木真弓离去的背影,松田阵平又懊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卷毛,最后叹了口气,掏出手机。 * 半小时后,安室透结束了在波洛咖啡厅的轮班,回到休息室准备换身衣服离开,发现自己的手机上有一条未读短信。 来自松田阵平。 ——怎么哄一个正在生气的女孩? 安室透:? 一时吃不准这只大猩猩是不是在开玩笑,但至少安室透觉得挺乐的。 他随手打字。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真心话的话以你的情商没救了,大冒险的话建议介绍给我。 他没把这条短信当回事,回完后就把手机收了起来,换好衣服出了门。 时间还早,他正打算去停车场提车,突然看到街角转过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安室透脚步一顿。 ……这么巧的吗? 津木真弓这位超人侦探小姐,无论从哪种意义上都让安室透觉得印象深刻,他只凭一个侧影就认出了她。 安室透摸了摸下巴——巧合都送上门了,那他就不客气了? 他跟了津木真弓一个街区,终于看到她进入了自己的目的地,一家药店。 安室透微微眯眼,拉低了自己的帽子,抬脚跟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论如何凭实力进入恋爱线又凭实力掐断恋爱线(?) 感谢在2023-06-11 17:48:31~2023-06-12 17:21: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减肥的栗子 5瓶;冷孤雪?(^_^)Y、软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5 晋江独发 我有特殊的止血方式。…… 津木真弓是特意坐了大半个小时的车,来到米花町五町目的药店买药的。 虽然已经多半可以确信自己被剔除了怀疑名单,但她还是下意识否定了在家门口买药的想法。 至于为什么来五町目嘛……单纯是因为昨晚她去波洛咖啡厅见委托人时,路过看到了那里有家药房。 备齐了一些基础的伤药、绷带和双氧水之类的东西,她又多拿了几瓶消肿的喷雾,然后纠结了一下,又拿了两盒止疼片。 再象征性地挑了其他几种常用药,她提着篮子正要去柜台结账,却在路过某个货架的时候驻足了一会儿,想了想,在那个货架上挑了几包东西。 来到柜台,她正在排队,突然余光又瞥到了柜台旁边货架上摆放着的东西。 她随手拿了两盒,一起结账。 结完账,她提着药店给的大袋子出了门。 她正打算走去车站坐车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津木小姐吗?” 津木真弓回头,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头闪耀的金发。 与她有“一撞之缘”的安室透正一脸笑意地站在她身后,浅金的发色在冬日的阳光下熠熠,将他脸上明媚的笑容都压了几分。 津木真弓顿住脚步:“……安室先生?这么巧?” 怎么会在这里碰到他? 津木真弓滑过他空荡荡的双手,看上去也不像是来买药的。 安室透笑笑,率先解答了她的疑惑,“我在附近工作,没想到碰到了津木小姐……你住这附近?” 津木真弓眯了眯眼,有些含糊道:“算是吧,出来买点东西。” 安室透的目光落在了她手中的药店袋子上,十分自然道,“药店?” 随即他脸上露出有些抱歉、又有些担忧的表情:“是因为昨天的伤势吗……” “不不,”津木真弓摆摆手,“伤势没有那么严重,我是出来储备家庭药箱的。” 她提了提手中的袋子,笑道,“我刚刚搬了新家,一直没有准备药箱,昨天的事情后……倒是提醒了我这件事,就趁着今天有时间,出来买了点常用药品。” 这是她一早就打好的腹稿,只是没想到对着安室透先用上了。 她本来是想着可能回公寓时又会被松田阵平堵住,就将各种药品都买了点,伤药绷带也没敢买太多,用“储备药品”这个借口能蒙混过去。 安室透思考了一下刚刚自己跟踪时她买的药,虽然量好像大了点,但确实对的上说辞。 到了这里,简单的寒暄本来就该终止了,但安室透硬是接了下去:“我正好刚刚下班,正要去提车,如果津木小姐的家在附近的话,我送你一程?——你昨天刚刚受伤,身体还没恢复好。” 津木真弓其实也有心想要借助安室透和绿川光的身份接触一些新的剧情|事件,最好还是红方的。 但无论是昨天她被他们撞了,还是早上绿川光给她打电话,甚至现在在路上碰到安室透,都没有任何开启红方事件的提示。 她一时吃不准是因为她手头的黑方线还没完成,还是因为没到剧情的时间节点,但既然没法接任务,那让他这个红方的公安卧底知道她家地址,至少目前来说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她可没忘记她家里还藏着一个黑方大佬呢。 她于是后退一步,客气地笑道:“没关系,我自己可以,适量的运动也有助于恢复。” 安室透自然也客气地回道:“那么,路上小心。” 告别了安室透后,她多留了一个心眼,绕了一段路才去了车站,又中途转了几次车才回家。 虽然她确信对方是红方的人,但毕竟还有个黑方卧底的身份,多少要谨慎一点。 ……虽然她觉得,以目前她的身份和剧情进度,应该不至于会被红黑双方盯上就是了。 只可惜,安室透确实盯上了她,但也没到需要全程跟踪着她回家的地步——不然他一开始就不会跳出来打招呼了。 他下午还有其他事情,只是正好看到津木真弓路过,这才临时起了打探的心思。 他重新拿出帽子戴上,遮住了自己显眼的金发,打开手机,看向了自己存在通讯录里的,一条没有标记姓名的号码。 他压了压帽子,按下了唇畔微挑的笑容。 没关系,他们来日方长。 * 如津木真弓所想,她确实又在楼下遭到了松田阵平的堵截。 说堵截也不准确,他只是提着一袋零食和一杯热牛奶拦住了她。 他将手中的零食和牛奶递给她:“那个……这算是赔罪……” 津木真弓提了提手中的袋子,示意他:“不好意思,没手了。” 松田阵平下意识道:“那我帮你拎上……” 见津木真弓又开始瞪他了,他赶忙咽下后半句话:“抱歉抱歉,我不是要再进你家门,我是说,我、我只是想帮你提一下袋子……” 津木真弓当即回绝,“不必了。” 松田阵平见自己思考了一个小时的“赔罪”方案又没用了,有点泄气,但还是鼓足劲道:“那、那你……额,下次下来的时候,再去便利店前台提一下?我、我寄放在收银台……” 津木真弓觉得这人有种奇怪的执拗,“……松田警官为什么执意要我接受这袋东西?” 松田警官有点茫然:“因为……想给你赔罪。” 津木真弓面无表情:“那我现在就原谅你了,这些东西就不必了。” 松田阵平:……啊? 还、还可以这样吗? 那他就……这么被原谅了? 松田阵平看了她一眼:“你不生气啦?” 津木真弓本来也没多生气,大半是演出来的,“之前有点吧……但也不至于持续这么久?” 松田阵平笑了起来,让津木真弓多少有点幻视笑容灿烂的松狮犬。 “那太好了!那这袋东西你收下吧!” 津木真弓有点无奈:“我是真的没手提了……这样吧,下次我下楼,我再来找你拿好不好?” 松田阵平挠了挠头:“那你还是去收银台提吧,我们过会儿就要收队了。” 津木真弓尽量让自己的开心表现得没那么明显:“这么突然?都调查完了吗?” 正事方面,松田阵平就不方便透露太多了,他只能有些模糊地说道,“……差不多吧,总之就是,不会再打扰你们了。” 虽然他的方案是由明转暗,暗中蹲点,但对于津木真弓来说,他确实是要“收队离开”了。 “那祝警官们一切顺利。” 她说完这句话就要进门,又被松田阵平喊住:“等一下!” “……又怎么了?” “我、我们要不要留个联系方式?……你别误会,我是说……你一个人独居,最近这附近又有危险人物出没,要、要是害怕的话……” 津木真弓觉得,自己这要是再不答应下来,大概是上不了楼了,干脆地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 松田阵平噼里啪啦地按着手机,正想存号码的时候,突然抬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 津木真弓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大楼门口。 松田阵平摸了摸鼻子:……这不是还没消气嘛…… * 几乎是怀着欢快心情,津木真弓提着药袋子走进了家门,一进门就把好消息告诉了沙发上的琴酒。 “警察要收队撤退了!” 琴酒头也没抬:“假的。” 津木真弓:……? “明面上查不出动静,转到暗地里,希望对方自己路出马脚——惯用的愚蠢手法,太好猜了。” 津木真弓觉得自己被内涵了。 她提着药袋放到他面前,从昨天开始第一次问:“……所以你究竟犯下了什么大案要案,让他们这么大肆追捕?” 琴酒拿过袋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有的人存在,就值得他们大肆追捕。” …… 如果不是知道对方是黑方的大佬,她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什么被迫害的正道的光了。 她摇了摇头,知道从这人嘴里什么也问不出来,干脆住嘴。 与此同时,琴酒正在拿药的手一顿。 他抬头,看向津木真弓。 “……这两样东西,也需要我报销?” 津木真弓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狙击手修长分明的指尖上,正宛如拿着某种毒药一般,拿着一盒…… 安全套。 津木真弓按捺住笑意,一本正经道:“警察还没完全撤退,我当然不能买太多伤药和绷带,不然不就又被怀疑上了吗?——安全套的弹性和韧性可都是数一数二的,紧急情况下可以拿来做止血和包扎,你怎么这点常识都没有?” 琴酒:……第一次,在“外伤治疗”这种事上,被人说“没常识”了。 他面无表情,从袋子里拿出了带二袋东西。 ——粉嫩的、带着特有淡香的……卫|生|巾。 他看向她,无声地质问。 “这可是无菌级别最高的卫生用品!”津木真弓振振有词,“之前是你来的突然,我才不得不用常规方式给你止血,你之后拿这个吸血,更方便我处理。” 绷带之类的带血物处理起来可麻烦了,还不能直接混进垃圾扔掉,但像卫|生|巾和卫|生|棉这种东西,她就不信警察在翻垃圾桶的时候还能拆开了一个个做DNA检查。 “你别是什么从几百年前穿来的老古董吧?”津木真弓抱着手臂,率先发难,“这只是正常的卫生用品,便宜量大,吸水性还好,人家专业的登山队员还会拿卫|生|巾做鞋垫呢!” 道理他都懂。 但如果你把你眼中明晃晃的、恶作剧般的笑意收敛起来,会更有说服力。 津木真弓几乎没遮掩自己看好戏的样子,刚想继续开口,突然手机震了一下。 她拿出手机,发现是第二张SIM卡的号码被发来了短信。 ——她一向是分开生活和侦探用的号码的,还好昨天琴酒在踩碎她手机时两张SIM卡保存完整。 此刻,侦探用的号码上发来了一条短信。 ——您好,津木侦探,冒昧打扰,我是经朋友介绍获得了您的联系方式,鄙人也是一名侦探,目前手上有一个案子,希望可以与津木侦探合作,静候佳音。 与此同时,津木真弓的系统面板跳出了下一个任务。 【剧情|事件:口口口口口口 完成进度:1%】 ……再次重申,以后有钱了一定要换个能显示事件名称的系统。 作者有话要说:  草,昨天的剧情里已经有个追过我三本书的读者小可爱猜出了女主会买卫|生|巾(。) 虽然用法不同,但恭喜你,你已经get了我笔下女主清奇的脑回路(bushi) 顺便安全套止血和卫|生|巾鞋垫可以算是生活小妙招,是真的能用的那种(。)以后如果碰到紧急情况可以考虑采用。 感谢在2023-06-12 17:21:33~2023-06-13 17:57: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文荒躺平真菌 20瓶;软南、清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6 晋江独发 不思进取黑泽阵(bushi…… 没法从事件名称来判断内容,就只能从触发条件来看了。 津木真弓将手机上的短信来来回回看了两遍,虽然内容不长,但多少还是发现了一点奇怪的地方。 非常有条理的一条短信,敬语与用词也丝毫没有不妥之处,一句话就介绍了对方的身份与目的,甚至以防自己多心,他很贴心地将怎么获取自己联系方式的方法也附在了短信上。 但正是因为这样,津木真弓才觉得不妥。 ——这样面面俱到的“邀请”,却一句都没提他邀请“合作”那个案子的内容,这合理吗? 明明连自己会多心疑虑哪里泄露联系方式都想到了,却对最重要的合作内容一个字都没提,哪怕是提一下是调查委托还是案件委托也好啊。 津木真弓想了想,没有立刻回复。 她拉开面板,看了看目前的几个正在进行中的事件。 第一个是剧情|事件【侦探们的茶会】,这个事件的完成度一直在以龟速缓慢攀升,基本每次她从论坛上接几个小任务,或者和那位WYRA聊几天后就能升1-2%,她也就当做日常任务,每天刷一刷。 第二个也是剧情|事件,因为沙发上这大哥擅闯民宅才触发的,由于完成度还没有进展到解锁事件名,津木真弓决定暂时自己给它命名为【夜闯民宅事件】,目前完成度16%,大概是因为她摆脱了警方的嫌疑,才让完成度又爬了一点。 第三个就是刚刚触发的剧情|事件。 而她最后一个正在进行中的事件,是之前深浦良子委托自己调查工藤新一的突发事件13。 可能由于自己接连拒绝了深浦良子和那网瘾少年的调查,现在这个突发事件的完成度仍然卡在5%没有动。 虽然她在昨晚离开前给那个网瘾少年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但对方还没消息,可能还在纠结? 等等……联系方式? 自己给他留下的联系方式,会和这条短信的主人说的“从朋友那里获得”的自己的联系方式,有关系吗? 但这两个一个是突发事件,一个是剧情|事件…… 津木真弓实在没什么头绪,想了想,按开短信,开始回复。 ——您好,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先简单介绍一下案件的内容吗? 她将这条信息给对方发了过去,然后抬头,看向正盯着桌上那盒安全套的琴酒。 “对了,你什么时候离开?” 琴酒的目光从安全套挪到了她的身上,“你急着赶我走?” 津木真弓愣住,被他语调中的质问给问傻了,抬起头看他:“……那不然呢?” 这是她家诶??她出于好心可以收留他几天,这人总不至于就真赖上了吧? 她做到了他对面的沙发上,试图和他讲道理,“我之前和你说过了吧,我之后很忙的,又要去返校日社团活动,又要准备开学,还要准备过生日……我要是请同学来家里开生日会,你总不能再去冰箱里躲一晚上吧?” 琴酒:……都说了他刚刚没有躲在冰箱里。 但对方给的理由着实有点超出琴酒的认知范围,他抬头,似乎很认真地回复了一句。 “你可以不过生日。” 津木真弓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她一口回绝:“我不可以!” 她凭什么为了一个鸩占鹊巢的逃犯大哥放弃自己过生日的权利啊!就算是游戏也不行! 这人简直槽点满满:“你没有自己的事要做的吗……” 她瞪着他:“你们这种杀|手大佬,就算一不小心被人重伤,隐姓埋名过了几天逃犯生活,难道第一个反应不应该是‘等我伤好了以后杀回去把所有人都干掉’吗?有点志气好不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额,青年穷!不要这么不思进取啊!” 琴酒:……人生第一次,被人骂“不思进取”了。 ——以这种难以言喻的理由。 他掀了掀眼皮:“伤还没好。” 津木真弓:“……我这里又不是医院,你要是嫌弃伤好的慢自己去医院啊?而且你们这种人的情报网里,没什么地下黑诊所之类的吗……” 总不可能都去正规医院治疗伤势吧? 他懒得和津木真弓掰扯,直击重点:“我付钱。” 津木真弓噎了一下,“……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我加钱。” 津木真弓下意识反问:“加多少?” 琴酒:…… 短暂地被金钱迷惑了一下双眼,津木真弓甩了甩头,“不对不对,都说了这不是钱的问题!” 她咬牙,站起身来:“总之,最多再过一个周末,我下星期返校日前你必须走!” 说着她也不管琴酒回没回答,径直就离开客厅回了房间——不然早晚要溃败在金钱攻势之下。 就在她刚刚坐上书桌前的椅子时,短信提示音又响了。 是那位不知名的侦探同行的回复。 ——很高兴收到您的回复,只是案件内容有些复杂,三言两语无法说清,如果津木侦探感兴趣的话,我们可以见面详谈。 ……更古怪了。 连委托内容都不告诉她,就想约她见面了? 要不是系统确实跳出了剧情|事件的提示,她都快怀疑对方是骗子了。 她回复了信息,一步不让。 ——非常抱歉,我的原则是至少需要知道事件原委,才会考虑是否接受,承蒙错爱。 说实话,如果不是这游戏是《红与黑》,津木真弓还真不敢这么明着拒绝送上门来的“主线”。 毕竟对于正常游戏而言,这种开启某个任务的关键剧情如果拒绝的话,多半就会打出某个事件的BE了。 但《红与黑》是一个通过智脑实时演算所有事件和人物进程的游戏,比起“游戏”,它确实如同广告上宣传的那样,更接近一个真实的“现实”。 以游戏逻辑而言,她不该拒绝这个邀请。但对于《红与黑》,出于“现实逻辑”而言,她现在遵从自己的“原则”,拒绝对方的邀请才是正确的。 ……这也是她用好几个突发事件的血泪教训总结得出的结论。 果不其然,在她这条短信发出去后,非但没有收到事件终止的提示,甚至完成度还爬升了1%。 既然事件的完成度攀升了,那就是走对了路子,她放下心来,打开电脑,登陆了那个侦探论坛,开始在最新的帖子里寻找线索。 对方说是从“朋友”那里得知的联系方式,而非自己挂在晚上的侦探主页。 知道自己侦探专用号码的,除了委托人,便只有论坛的朋友。 虽然这不是什么**信息值得她追根究底,但她还是想上论坛来找找线索。 ……比如有没有什么最近发生的悬疑奇案,很可能就是对方的委托内容。 但按照最新排序翻了一遍帖子内容,一眼看过去没有类似的线索。 帖子的类型杂七杂八,有找猫找狗的,有吐槽警视厅破案准确率的,甚至还有问某条商业街某家饭店好不好吃的…… 津木真弓快速翻动着网页,突然被一个独特的标题吸引了注意。 【招募】全新次时代全息游戏《茧》的第一波内测要开了,据说有侦探相关的游戏内容,正在招收相关专业的测试人员,有人有兴趣吗? 津木真弓恍惚了一瞬,差点没分清自己在哪个世界。 ……这啥?我在全息游戏里玩全息游戏? 虽然她知道有的游戏公司很喜欢在游戏里塞一点彩蛋内容,但一般都塞进边边角角,这种“在全息游戏里塞全息游戏”的,她还真没见过。 而且,按照这个世界目前的科技发展程度,真的做得出全息游戏吗? 她正想点进去看一眼内容,突然,聊天框响了起来。 她点开一看,是WYRA。 这回她没有发送语音,而是直接文字聊天。 [私聊]WYRA:我记得小真是东京人吧? 津木真弓顿了一下,论坛虽然不显示IP,但作为一个侦探,根据自己日常的回帖与聊天内容判断出自己的城市,倒也不算难。 [私聊]真:对,怎么了? [私聊]WYRA:东京有一个很有名的高中生侦探,在帝丹高中,叫工藤新一的,你有了解吗? 津木真弓:? 怎么又来一个打探工藤新一的? ……你也想追他? 作者有话要说:  活在台词里的洗衣机终于快出场啦! 感谢在2023-06-13 17:57:47~2023-06-14 17:54: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软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7 晋江独发 女人,满意你看到的吗?(误…… 这槽点满满的一句话津木真弓还没来得及问出来,对面的WYRA已经紧接着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私聊]WYRA:我这两天接到了一个调查委托,委托人调查的目标对象正巧就是那名高中生侦探,但我不在你们城市,也不方便接取,就想要不把委托人推荐给你? 津木真弓:…… 这么巧,你也接到了调查工藤新一的委托? 津木真弓想了想,一般来说,侦探这行不方便透露任何委托人信息,刚刚WYRA在只是提了一句“有人委托调查工藤新一”,却丝毫没有提到对方的身份。 而自己嘛……虽然她没有接下深浦良子的委托,但是她还是决定为对方保密。 她想了想,回到。 [私聊]真:这个案件的委托人,是男是女? [私聊]WYRA:男的。 津木真弓:?男的? 也就是说,不是深浦良子? 除了深浦良子之外,还有一个男性也在调查工藤新一? [私聊]真:……私心里我不太想接和同行有关的案子,你知道的,工藤新一这样的侦探,我们去跟踪调查的话,很可能一不小心就会被对方识破……到时候得不偿失。 [私聊]WYRA:了解,我只是询问你一下,你如果没有兴趣的话,我就回绝掉这个委托人了。 津木真弓思索了一下,在输入框里删删打打,最后还是回了一句。 [私聊]真:这样吧,对方如果不急的话,可以等我差不多一个星期吗?一周后我再给你回复? 过完这个周末,下周一就是帝丹高中开学前的返校日。 接连两个人都盯上了工藤新一,这件事情很难让津木真弓不在意。 她选择等返校日的时候接触一下他本人,再判断这两个案子接不接。 ……没准等接触到这位真·柯学世界的主角后,还能开启什么新任务呢。 WYRA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去和委托人联系了,半晌后答应了下来。 [私聊]WYRA:好的,我和委托人说下周给他答复。 两人又接下来聊了一些有的没的,这么长时间以来津木真弓对对方的身份也有了一些自己的判断。 从一些日常的用语和生活来判断,对方和自己处于同一年龄段,最多应该不超过大学,毕竟也有“开学季”和“上课”之类的用词。 聊着聊着,话题自然就避不过论坛首页上飘着的红帖。 [私聊]WYRA:你看到那个《茧》游戏招募内测玩家的帖子了吗? [私聊]真:只看了个标题,还没来得及点进去,听说是个全息游戏?……真的不是什么上市公司挂羊头卖狗肉用来提升股价的吗? 这个世界的科技树,应该还没发展到可以制作“全息游戏”的地步吧? [私聊]WYRA:如果是我知道的那款游戏的话,可信度很高。 津木真弓当即来了兴趣,抱着自己的茶杯,开始打字。 [私聊]真:怎么说? [私聊]WYRA:据我所知,米花小学曾经有一个精通计算机的天才儿童,名叫“弘树”。但当时他因为经常抱着电脑,被老师和同学们误解成痴迷于电脑的怪小孩,后来差不多四五年前吧,他的父母离婚后,母亲带着他离开了日本,去了美国。 [私聊]真:等会儿……四五年前还是小学生的话,今年最多也才十几岁吧?? [私聊]WYRA:嗯,但他已经是麻省理工的研究生了。 津木真弓对着屏幕里的这行字目瞪口呆,好久才把自己大张的嘴巴合上。 ……虽然知道这个是“游戏世界”里的设定,但这孩子…… 你们游戏世界设定NPC的时候都不按照基本法来的吗? [私聊]真:这世上的天才那么多,为什么不能多我一个。 [私聊]WYRA:小真在我眼里就是独一无二的天才。 看着这暖心的回答,津木真弓简直想扑进屏幕熊抱对面的网友。 [私聊]真:呜呜呜可惜不能抱抱你,只能用个表情包代替我此刻的心情了。 [私聊]真:拥抱.jpg [私聊]WYRA:会有机会的。 [私聊]WYRA:说回那名天才孩子弘树。他在移居美国后,母亲好像没过多久就去世了,现在被IT巨头产业的托马斯·辛德勒先生收养,作为养子和公司的幕后CTO工作。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看向刚刚点开的那个招募贴。 [私聊]真:辛德勒……就是《茧》的研发公司?你是说,这个游戏是弘树发明的? 如果是一个10岁就帝国理工研究生毕业的天才少年的话,能研究出这东西好像也不是不合理? ——游戏嘛,怎么编都行。 [私聊]WYRA:我不确定,只是《茧》的宣发和制作公司正好和我了解的内容对上了,这才能确定几分真实性。小真想要报名参与内测吗? 津木真弓想也不想地回绝。 [私聊]真:我目前比较忙…… 她可不想真的在全息游戏里玩全息游戏,光是这个游戏找bug就快把她找吐了。 当然,如果之后出现什么和《茧》有关的事件,那就另当别论了。 WYRA却说自己已经填写了报名表,津木真弓当然祝她能被选上。 两人就这么又聊了两个小时——说实话津木真弓很喜欢这位网友,对方在侦探方面的专业知识在她之上,社会新闻之类的见地与解读也深刻精彩。 津木真弓几乎怀疑这个“网友”的角色没准是游戏给拿到侦探身份的玩家们,特意安排的“引导型NPC”了。 ……真不容易,这游戏也有这么阳间的设定。 [私聊]WYRA:那么,时间不早了,我该去吃饭了。祝你有个愉快的周末。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 有客厅里沙发上那杀手大哥在,她的周末是注定愉快不了了。 晚饭依旧是她做她的饭,那大哥想自己从冰箱里拿一份速食便当热一热,想随便对付一下。 津木真弓“哐”一声把一碗鸭血放在了他面前。 琴酒看着面前一坨黑色的、结块的、分布均匀的、洋溢着古怪的腥气的鸭血汤。 “……这是什么?” 津木真弓暗笑:“鸭血汤,以形补形,给你补血的,你别失血过多晕我家里。” 她又不能给他叫救护车,万一晕死过去她也不方便处理尸体,为了自己后续安稳的生活着想,她当然要给他补点血。 琴酒看着面前那碗黑暗料理,不客气地开了嘲讽,“真要以形补形,不如给我人血。” 说着在她脖子上一瞥,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啃一口。 要换做其他人估计就被他吓住了,但津木真弓只是摊了摊手,大言不惭:“可以啊,但我的血型不一定和你匹配,溶血症死的更快哦,吸血鬼先生。” 琴酒将那碗鸭血推得远了点,然后拆开面前的便当盒,“你和吸血鬼讲科学?” 津木真弓把那碗鸭血重新推回去,露齿一笑,“既然都不讲科学了,那以形补形很有道理,乖,吃了吧。” 琴酒:…… 吃是不可能吃的,他琴酒就算是饿死、从15层楼跳下去,也绝不会碰一口这碗黑暗料理。 津木真弓也不再劝他,端着自己做的咖喱饭坐到他对面,伸出筷子夹了一块鸭血。 琴酒的脸色古怪起来:“……不是给我做的?” 津木真弓翻了个白眼:“你不是不吃吗?那我自己吃啊。” 她又不是她娘,追着哄着喂小宝宝吃饭,他爱吃不吃,惯得他,反正她很爱吃。 琴酒:…… 晚饭后琴酒照惯例洗好碗,两人又在换药的事情上起了争执。 ——起因是琴酒不肯用卫|生|巾吸血。 津木真弓抱着药箱,一步不让:“今天你用也得用,不用也得用!” 琴酒的脸色很难看:“药箱给我。” 津木真弓退后两步:“我不可能再帮你处理那么多带血的绷带——拜托,上次就用掉了我大半瓶漂白剂了!我家就一瓶,哪有那么多给你祸祸!” “你可以再去买一瓶。”琴酒顿了顿,补充道,“我报销。” “报销也不行!”她瞪他,“警察还在暗中盯着呢,我现在跑出去买一瓶漂白剂,这不是告诉人家我有古怪吗?” 津木真弓补充道:“而且上次我在米花商场附近扔了绷带,现在那里肯定被严密监控了,这附近我上哪里再给你去找适合扔垃圾的地方?我总不能提着一大袋绷带到处溜达吧?” “那个警官已经不怀疑你了。” “所以我更不可能再做会引起他怀疑的事!” 不然不就前功尽弃了? 琴酒冷笑一声:“把你脸上恶心的笑收起来会更有说服力。” 津木真弓直接笑出了声:“……噗,哈哈哈哈哈,抱歉抱歉,我就是,想象一下就觉得哈哈哈哈哈哈……画面太美哈哈哈哈哈……” 琴酒觉得自己压抑不住那久违的、想要拔枪的冲动了。 津木真弓抱着药箱飞速溜进房间里,“砰”一声锁上房门,幸灾乐祸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用完记得卷好,用包装纸包着,才不会漏出来。” 琴酒:…… 他对着那扇紧锁的房门比划了两下,刚想破门而入,津木真弓的声音再度传来。 “友情提示,踹破门锁的声音会引起旁边邻居的怀疑哦。” 琴酒:………… 琴酒突然觉得事情的发展有点神奇。 明明昨晚一开始,里面那个女人才是那个被他桎梏得做什么事都要征求他同意的弱势地位。 为什么才24小时过去,这就反客为主了? ——用踹门会引起怀疑这件事来威胁他,明明她才是那个该想办法吸引邻居注意逃生的人吧? 门里的津木真弓却没想那么多,在床上刷了会儿手机,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拿着浴巾和换洗衣物走出房门,正打算去浴室洗澡。 路过客厅的时候没听到声音,只有电视机里播报新闻的音量,心想着这大哥总算消停了,随手推开浴室的门—— 然后和正赤|裸着上身,在自己给自己换药的琴酒,在浴室的镜子里,对上了视线。 津木真弓愣了,琴酒倒像是没什么感觉,只是叼着烟的唇齿间含糊吐出一句:“没人和你说进门要敲门吗?” 津木真弓回过神来,当即反击道:“没人和你说不要霸占别人的房子吗?而且这是我家,我进我家敲什么门?” 说着她的目光毫不避讳地从镜子里将他袒露的上半身看了个遍——顺便判断了一下他伤势的恢复程度。 平心而论,琴酒不是被人看光了以后会有任何情绪的人。 但对于这个明明前一晚还扭扭捏捏的女人今天已经目不转睛地盯着着他的……肉|体,他还是挑了挑眉。 津木真弓看着他的表情,决定先发制人。 “如果你要问我‘女人,满意你看到的吗?’,那我的回答是,不满意——伤痕太多了,有碍观瞻,但是肌肉形状不错,去某树某汁直播间一定很能吸粉。” 琴酒:…… 作者有话要说:  喜报!琴酒的第一次被人“调戏”也被夺走了!(bushi) 今天本来以为赶不及6点了,但还是赶上了哈哈哈哈。 感谢在2023-06-14 17:54:31~2023-06-15 18:06: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逾白 2瓶;凌、软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8 晋江独发 (二合一)欢迎加入推理研究…… 琴酒觉得自己对这个女人不怕死的程度有了更深的了解。 他已经懒得评价她的作死行为,只是收了眼神,将目光重新落回自己的伤口上。 “出去。” 津木真弓翻了个白眼:“我昨天洗澡的时候让你出去你怎么不出去啊?” 琴酒只能将目光重新落回她身上,看着镜子里那个理直气壮的、丝毫没有扭捏的女人,琴酒也觉得很奇怪。 ——明明昨天还是一个他进卫生间都要和他再三讨价还价的别扭性格,怎么今年就能面不改色地“调戏”他了? ……总不能是因为“很满意看到的一切”吧? 津木真弓不知道琴酒在想什么,如果知道的话她一定会回答—— 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她只是觉得自己深刻掌握了这大哥在异性关系上的“个性”。 在他眼里,无论男女,活人和死人的区别大概仅限于竖着和横着、又或是能不能呼吸的区别。 不然昨天他就有的是机会动手。 长着一张看上去像是坐拥三千佳丽的大佬脸,实际上看谁都是一具“还能行走的尸体”。 ……当然,不排除他看不上还只是高中生的自己。 但无论如何,她都确信自己现在很“安全”——不管是哪种意义上。 就这样,在津木真弓堪称“挑衅”的目光中,琴酒收拾好梳妆台上的绷带和药品,拿过一旁架子上挂着的上衣,走出了浴室。 津木真弓抱着浴巾,一边哼着歌,一边愉快地走进了浴室,开始洗澡。 听着那女人乐颠颠的歌声从浴室里传来,还带着一丝浴室专有的混响,琴酒放下手中的碘酒,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被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女人“迫害”到这个地步。 半小时后,哼着歌从浴室中走出来的津木真弓正想去冰箱拿瓶冰牛奶降降温,还没来得及走进厨房,突然,一道黑影便从旁边压了过来。 手腕被紧紧钳住,她下意识想要扭动身体反击回去,对方却像是已经看透了她的路数一般,率先伸出另一只手,反手将她的两只手都扣在了身侧的墙面上。 “咚”地一声,她被人按在了浴室旁的墙边,肩胛骨与墙体碰撞让她疼得皱眉,抬头间,是那人正低垂着看向他的绿瞳。 半个小时前还被她定义为“安全”的琴酒,此刻正以一种暗示性拉满的危险姿势压在她的身前,她有些艰难地抬头,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垂落在眼前的银发。 那头长发就如同它的主人一般散发着冰凉的色泽,裹挟着一丝冷意,落在她因为洗澡而微微蒸腾着热气的皮肤上时,更是格外刺骨。 他的上身松松垮垮地披着一件衬衣,连腹部的伤口都没有遮住,精瘦的腰身上缠裹着绷带——津木真弓不得不承认,用这样的视角看去,确实比刚刚在镜子中那样直观的凝视显得更……性|感。 沐浴液、血腥气与那人身上的淡淡烟草气在两人的周身混杂交|融,古怪又新奇的味道竟让她有点走神。 ——其实如果那天警察闻到客厅里的烟味的话,她就演不下去了吧? 就在她不合时宜地瞎想间,她察觉到身前的人更倾向了她,低沉的语调间似乎有些不悦。 “你在想什么?” 这人居然还在走神? 津木真弓下意识道:“松田阵平……”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察觉到自己的手腕猛地一疼,身前的琴酒压得更低,额头几乎要抵上了她的头顶。 “这样的境况下,你居然在我身前想其他男人?” 津木真弓扭了扭手腕,发现还是挣脱不开,却不紧不慢地接着把刚刚没说完的话补完:“……还好松田阵平鼻子不太好使,不然如果在我房间里问道烟味就麻烦了。” 琴酒没有说话,不知是否因为她的又跳跃又挑衅的回答而怔神。 津木真弓微微抬眼,看着他低垂的双瞳,突然笑了一声。 “这样的境况下?什么样的境况?你故作凶恶想‘教训’和‘吓唬’我的情况吗?” 她不是第一次被琴酒这样全方位压制着,24小时前,她差点还被他掐着脖子按倒在房间的地上,但不同于昨天,她此刻似乎完全没有挣扎的意思。 “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眼神是藏不住的。” 她抬头,直视了那双绿瞳,低沉的暗绿色在瞳仁间沉浮,真实地映照出了被他压制在身前的、尚带着笑意的自己。 “想上一个人的眼神,和……想杀一个人的眼神。” 但对方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这一日的相处下来,津木真弓也有些意识到,这真是个奇怪的杀手。 他的世界黑白分明,简单地近乎单纯。 以他自己为中心的“黑色”,和所有与他格格不入的“白色”。 他这样的人对待那些“白色”,只有两种选择——不由分说地侵袭染黑,又或是完全隔绝在外的抽离。 初遇时,他还未能判断津木真弓到底属于哪种“颜色”,所以他敌视、防备,甚至动不动就拔枪威胁。 但在她几次都从警察手中为他打掩护后,他终于将她归到了“白色”的类别中。 他在抽离,他似乎试图不去“污染”。 比如在昨天的津木真弓一定很难想象,这个一见面就要杀了她的人,居然会因为她被洋葱呛到流出的眼泪而给她递纸巾。 在那之后,他一步步退让,几次三番被她“愚弄”和“调戏”都未有太过激的反应。 因为她被他归入了“白色”的、“安全”的那个类别。 至于现在嘛…… 她扬了扬眉,看向琴酒的眼神中丝毫没有惧意,只有一丝不可捉摸的轻笑。 “如果你只是想吓唬我,只是抱着‘给我个教训不要轻信其他人’的想法……那倒大可不必,我可不是什么人都信的小白花——我以为这一点你已经很清楚了。” 她这话似乎比她这段时间的频频“作死”更让琴酒惊讶。 他的目光动了动:“……你信任我?” 他居然,被这个女人归进了“信任”的范围里? ……昨天说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果然应验了吗? “相信和信任是两个概念,在你在我家的这段时间里,我‘相信’你不会对我做什么。” 但不代表她完全信任他。 说着她又扭了扭手腕,皱着眉道:“你确定要用这样的姿势和我聊这个话题吗?” 琴酒没有说话,只是放松了抓着她的手掌,津木真弓挣脱了出来,揉着自己被抓红的手腕,边抱怨边继续向厨房走去。 她从冰箱里拿出牛奶,给自己倒了一杯,看向他:“一杯五万,喝吗?” 琴酒:…… 他已经习惯了她的跳跃思维,直接用魔法打败魔法——也重启一个话题。 “我下周一离开。” 津木真弓一听,眼睛都亮了:“真的?” 她这明晃晃的欣喜让琴酒嗤笑一声,随即就见她想到了什么,突然道:“……所以你果然有手机吧?” 他居然一下子没跟上她的思路:“……?” “突然确定了离开的时间,还精准到了星期几,很明显你和你同伙联系了啊。” 琴酒刚想张口纠正她不是“同伙”是“同伴”,但一想到电话那头的憨憨傻大个伏特加…… 如果一定要在“同伴”和“同伙”中让他选一个的话,至少他不愿意承认是“同伴”。 津木真弓“咕咚咕咚”惯着牛奶,心想这大哥居然还是个好人。 确定离开前居然还想着帮她“上一课”,给她个“不要轻信别人”的“教训”? ……不知道是对她有什么误解。 丝毫不知道自己被莫名其妙发了“好人卡”的琴酒只见津木真弓抬起头,突然道,“给我个号码呗?” 琴酒:? “……理由?” 这人不是一直想着把自己从家里赶出去吗?自己终于要走了,正常人会想着还要留个联系方式的吗? 但反正津木真弓从不觉得自己是正常人。 “你看,那些警察肯定还在追你,我要是有什么消息也能透露给你啊。” 琴酒更奇怪了:“好处?”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这还不算你得到的好处?” “……我是问,你的好处。” 琴酒很难想象这个一杯咖啡和牛奶就要收自己五万的女人,会无故帮助自己。 帮他传递消息,她能得到什么好处? ——当然是剧情|事件的完成度啦。 但津木真弓肯定不能说这个,所以她只是笑了笑,“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你是侦探。” 要什么“杀手”朋友? “你也知道我是侦探,不是警察。这种游走在黑白之间的职业,不是最需要人脉和靠山了吗?” 她看向琴酒,知道他在想什么,“警察里还有黑|警呢,谁说侦探就一定要是绝对正义的伙伴了?” 琴酒没有回答,津木真弓也不急,反正他还有一个周末才走呢,她可以慢慢磨着他。 但很显然,琴酒不想答应的事,没有人磨得动他。 ——或者说,有人能磨他两天还全须全尾地活着已经很匪夷所思了。 第三天一大早,新的一周开始,津木真弓看着缓慢地攀升到了20%的完成度,有点一筹莫展。 对方不给自己留号码,之后该怎么再参与进这个事件呢? ……要不之后从追踪他的警方入手? 但无论如何,这大哥要离开都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津木真弓难得起了个大早,“免费”做了一顿双人份的早餐,肉蛋奶齐全,是琴酒在她家这几天从未得到过的待遇。 他看着津木真弓身上的校服:“你要出门?” 津木真弓吃着早餐,随口回复道:“今天返校日啊。” 每个高中的开学日前大约半周左右都有一天的返校日,用来新生报道与社团活动,她今年刚转学过来,肯定要先去熟悉一下环境。 ……无论过多少次,从这人嘴里听到和“高中生”有关的问题,琴酒都觉得过于割裂了。 虽然对方扎着马尾、穿着JK校服,甚至胸前还端端正正地别了“津木真弓”的名牌,一幅三好学生的样子——但谁家三好学生会面不改色地缠着杀手要电话号码的? ……新生代“祖国的花朵”已经都是这幅样子了吗? 这是什么“霓虹药丸”的发展。 津木真弓吃完早饭,将杯盘放进水池里——她倒是已经很习惯饭后让琴酒收拾餐具了。 背上书包,她临出门前还不忘叮嘱他:“走之前记得关灯关空调,门窗打开通个风。” 理所当然地仿佛在和一个和谐相处的室友打招呼。 琴酒:……他看不明白,但他有点震撼。 他盯着那扇已经阖拢的门扉半晌,直到口袋里的手机传来声音,这才接通。 “……好,我知道了。”他对着电话应了一声,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电话那头追问道,“东西准备了吗?” * 自从现实里大学毕业后,津木真弓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校园”生活了。 洋溢着青春气息的校园总是令人回味的,沉浸式的全息游戏在此刻显出了它的优越性,校园里的一切都真实地与“现实”无异,让她好好回味了一把青春的记忆。 津木真弓跨入帝丹高中的校园,先在新生迎接处拿了一份地图,随即按照地图上的指引,去了行政楼,在二楼找到了教务处,完成了转学后的所有报道手续。 等她办完手续下楼,也才刚过早上10点,正是校园里逐渐热闹起来的时间, 她打开地图,看了一眼学校社团的招新点,辨别了一下方向,随即朝着社团活动的大楼走去。 路过操场的时候,鼎沸的吵闹声扑面而来。 运动系的社团早早排着队开始操练,她走在橡胶跑道的边缘,刚想老气横秋地感慨一句“这就是青春”,突然捕捉到了脑后一阵微不可查的破空声。 “小心!” 津木真弓下意识侧身脑后砸来的东西,随即定睛一看,是一只羽毛球。 ……还好不是篮球足球之类的东西,不然就要给她本就脑震荡淤血的后脑雪上加霜了。 她捡起地上的羽毛球,身后一个平头少年跑了过来,一手拿着羽毛球拍,另一只手上还有没挂断的手机。 “抱歉抱歉,伤到你了吗?”他连连鞠躬道歉。 津木真弓捡起地上的球,笑着摇摇头:“没有,但打球的时候接电话不是个好习惯哦。” 羽毛球少年一愣,随即看向了自己的手机,磕巴了一下,“抱、抱歉,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电话里另一个有些不耐烦的少年音传了出来:“喂?山田?喂?山田?山田?……” 津木真弓顺手将手上的羽毛球抛回给了他,然后摆摆手告辞。 名叫“山田”的少年愣了一下,随即重新接起电话:“啊,抱歉,刚刚出了点事,你继续说,工藤……” 津木真没想到社团活动的大楼门口挤了那么多人,排队的长龙拐了整整两个弯,她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儿,在队伍后揪了个人打听道。 “可以请问一下大家都在排什么队吗?” 今天是寒假后的报道日,按理来说除了她这种转校生,不应该有太多刚刚入学的新生才对,对于已经在学校里呆了一年的人,就算要转社,也不至于在门口排那么长的队伍吧? 门口被她问道的眼镜妹子托了托眼镜,“在排推理研究社的队伍,听说今年工藤同学也加入了推理研究社,所以慕名而来的人很多。”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工藤……新一?他以前居然不是推理社的?” 他不是个侦探吗? 眼镜妹子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工藤同学以前是校足球队的啊,自从年前接受了报纸头条的采访才一夜成名的……可惜报纸上没有刊登他的照片,所以今年有不少人来推理社排队,也是为了看一看这位年轻的‘福尔摩斯’长什么样。” 在年底那场社长杀人案报道工藤新一的事迹前,这位少年侦探的名字只在校内流传,但自从那次一夜成名后,他的信息在网上流传甚广,连带着家父亲和影星母亲的身世也被人津津乐道。 但这位少年侦探似乎很注重对肖像权的保护,几乎没有在公开的平台发布过自己的照片,连新闻的报道也只有一个看不清模样的侧影。 津木真弓只大致知道对方是这个游戏主线里的“主角”,对他的成名史几乎一窍不通。 听上去,他像是上个学期刚刚成名? ……这么想来,突然扎堆冒出来的、对工藤新一的委托倒是可以理解了。 津木真弓看着眼前队伍里乌泱泱一大片的人头,有些头疼。 ……她的目标也是推理社来着,但现在这名人效应太厉害,看样子要排上一会儿了。 她想了想,没有跟在队伍后面开始排队,而是先绕到了楼里,找到了满满长龙的“推理社招新”的摊位。 摊位是整个大厅里最醒目的——毕竟全是人。 她盯着推理社招新的广告牌看了一会儿,被LOGO旁的一小行字吸引了注意。 说是“小字”其实不准确,那是一行由点杠点结合成的摩斯密码,隐在广告牌的角落中,如果不是熟悉暗号的人,根本无法一眼辨认。 津木真弓看着那行摩斯密码许久,轻轻一笑,走上了二楼的楼梯。 ——入社快捷申请通道:二楼最里间教室。 相比起一楼的人头攒动,二楼显得冷清异常,除了几间时不时传出人声的社团活动室以外,几乎算是门可罗雀。 津木真弓走向二楼最里间的教室,教室的推拉门半掩着,津木真弓敲了敲门走了进去,教室里的几名学生纷纷抬头。 那是一间不大不小的教室,里面的课桌椅被搬空,只留下了少许的六副桌椅,每张桌子后都坐着一名学生,自顾自地干着自己的事,看上去像是一间空旷的自习室。 津木真弓眯了眯眼,开口道:“请问,这里是推理社的入社快捷申请通道吗?” 六副桌椅后的学生听到了她的声音,纷纷抬头,随即又都低下头。 没人回答她。 她心下了然——看来,和底下的摩斯密码一样,也是入社的考核了。 从形式上来看,很可能是类似于“找出唯一一个属于推理社的成员”的关卡。 她的目光在教室里的所有桌椅和同学上滑过,每个人都穿着帝丹高中的校服,胸前也都带了姓名牌,却没有标明社团。 她在所有人的姓名牌上扫了一眼,最终在一个名字上停下了目光。 她没有急着做出判断,而是步入教室,将每个人桌前的杂物也仔细看了一遍。 最终,她走向角落里一个带着耳机正在看书的少年桌前。 从她进门到现在,少年已经打了两个哈欠,像是熬了一整夜还被拉来做苦力。 少年桌上的东西是最少的,只有两本练习册,看上去像是寒假作业,还有一本他手中正在看的书。 ——《在南非的战争:起源与行为》。 “你好,我要入社。” 少年抬头,摘下头上的耳机,目光在津木真弓的脸上滑过,兴趣缺缺地开口:“为什么找我?” “每个人的桌上都有侦探和福尔摩斯相关的元素,放大镜、烟斗、猎鹿帽……但只有你的书不是和‘福尔摩斯’相关,而是和他的作者,柯南道尔相关。” 她的指尖滑过少年手中书的名字。 “这本书是《福尔摩斯》的作者柯南道尔获封爵士的敲门砖,同理还有你旁边那桌上面摆着的《失落的世界》。” 少年挑眉:“那为什么就是我了?” 她也说了,旁边那人也有柯南道尔的书。 津木真弓指了指少年身前的名牌:“小室泰六——明治年代日本最初引进福尔摩斯时,将他改编成日本舞台的故事,用的就是这个名字。” 少年不置可否,将手中的书放下,看上去还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津木真弓眯了眯眼,决定放出大招。 “那么,我合格了吗?工藤新一同学。” 这下那名少年目中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他的目光终于不再是那副了无兴趣的模样,湛蓝色的瞳仁微微一凝,落在了津木真弓身上。 ——那是属于侦探的目光。 “如果我没记错,网络上没有任何我的正面照。”他淡淡开口。 “你的小腿上有一截长腿袜遮住而没晒出来的白痕,是足球队队员最常有的特征,浑身肌肉也是锻炼过的标准。你眼下有刚刚生长出的黑色素沉淀——俗称黑眼圈,据我所知,今天凌晨有足球比赛的转播,对于足球爱好者而言,想必不容错过。” 津木真弓又指了指他的手指:“左手指尖有弦乐摩擦的指茧,是常年练习揉弦才会有的特征,虽然也有可能是吉他,但你在抬头和低头时下意识往左边偏离3度,更符合拉小提琴的姿势。” 她看向那名少年:“同时热爱足球和小提琴的推理社相关人员,我想整个帝丹高中找不出第二个人了,工藤同学。” 工藤新一已经坐直了身体,双手在桌上微微平放,看向她:“就这些?” 津木真弓看着他有些奇怪的神色,突然“噗”一声笑了出来。 “这些是推测,如果要实锤的话,我会告诉你……” 工藤新一微微倾身,想要聆听她的答案。 “我刚刚在操场上碰到了一名名叫‘山田’的同学,应该是工藤同学的朋友吧?我从他的手机界面看到了他在与‘工藤’同学通话,而你桌上的这两本作业本中,有一本就是‘山田’的名字。” 她向他眨了眨眼,颇有些狡黠地笑道,“运气也是推理的一部分。” 工藤新一笑了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出手。 “那么,欢迎加入推理研究社,”他的目光从她胸前的铭牌上滑过,“津木……真弓同学。”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还有明天的一章就V了,这两天都是6k字双更,周日(6.18)入V,当天0点(也可以说是周六晚上)三更,然后6.21开始加更,加更规则会放在6.21那章的作话的w 感谢在2023-06-15 18:06:29~2023-06-16 18:00: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皮皮 2瓶;软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9 晋江独发 (二合一)命运的一棍(入V…… 单方面接收完津木真弓的“入社申请”,工藤新一整理了一下桌子上的东西,将书和作业本叠了起来。 “走吧,我带你去参观社团活动室。” 津木真弓挑眉:这么快? 其余五张桌子后其中的一个男生开口抗议:“工藤你这家伙,这才中午都还没到,你现在溜了之后再来人怎么办?” “如果不是和山田那家伙打赌输了,我才不会来这里当吉祥物浪费时间。” 工藤新一将胸口的写着“小室泰六”摘下,“啪”一声放到了桌子上。 “按照我对我们学校论坛上讨论话题的热度和侦探社常年的生源来判断,我以为今天没有一个人能找到这个‘快捷通道’——虽然我一直坚持摩斯密码可以成为一项课外的语言学习班,但这项提议收效甚微。” 津木真弓:……谁家高中的课外语言班学密码语的? 工藤新一看向旁边的津木真弓,露齿一笑:“转校生?” 津木真弓点点头。 “很好,没有打破我的推理。” 津木真弓:……就在刚刚,你内涵了整个学校的所有同学,你知道吗? 工藤新一向那男生摆了摆手,“那么,我就带着我们新部员先走一步了,社长。” 津木真弓差点噎住:啥?这人是社长? 此时,一名刚刚新入部的萌新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应该先和这位部长大人打个招呼比较礼貌。 就在她犹豫的时间,已经走到门口的工藤新一从门框边探出个脑袋:“津木同学?” 津木真弓:…… 倒是那位社长像是很了解工藤新一的性格,对津木真弓摆摆手,很好脾气地向她笑了笑:“没事,你先去吧。” 津木真弓向社长点点头:“好的,那回头见。” 她跟出了教室,工藤新一已经快步走了小半个走廊,她只得小跑着跟上。 “栃木、静冈、还是琦玉?” 寂静的长廊中,工藤新一的声音再度响起。 津木真弓愣了一会儿,才回答道:“……你在和我说话?” 工藤新一仗着腿长在前面大步流星地走,眼看着就这么拐上了二楼通向三楼的楼梯。 他走路这么快,居然气都没喘一声,“你左边的耳钉是三猿右边是睡猫,都是东照宫主要的景点和代表物,日本三大东照宫就在栃木、静冈和琦玉,你又是转校生,所以,是这三个地点的哪里?” 津木真弓笑了一声,“为什么不能是我去这几个地方旅游过呢?” “我去过日光东照宫的总本社,你的同款耳钉价格在五万到八万一对不等,视客流量高低峰调价。无意冒犯,但从你的穿着打扮来看,不像是会买这个价位的饰品的消费习惯——还是说,你对东照大权现神灵有多虔诚的信仰?” 津木真弓没有反驳他,只是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说:“工藤同学,全国有两百多座东照宫景点。” 工藤新一继续接话,一边带着她爬楼梯,继续领上了四楼。 “大部分位于有不同口音的地区,但你没有,你的字句腔调间又不像单独学习过播音主持,还是你要说,你特意练过?” 津木真弓的语调中仍有笑意:“是的,我练过,并且我可以很明确地回答你,我不在那三个地区之一。” 四楼已经是活动楼的顶层,她站在楼梯口,朝因为讶异而微微侧目的工藤新一轻轻一笑。 “两百多个备选项,慢慢猜吧,侦探先生。” 说着,在没有工藤新一的引路下,她已经径直越过了他的身旁,朝楼梯右侧的左廊转去。 工藤新一有些惊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怎么知道活动室在左边?” 四楼的楼梯往左和往右都有教室,但在没有自己引路的前提下,津木真弓居然就直接向左边走了? 津木真弓没有回头:“你在上第一层楼梯的时候习惯性地靠了右边,但是在三层通往四层的楼梯上,无意识地慢慢靠向了左边,代表着你准备转弯了。” 路过了楼梯口的几个教室后,津木真弓停在了“侦探社”的门牌前,朝着刚刚跟上来的工藤新一看了一眼。 “当你在观察我的时候,我也在看着你啊,工藤同学。” 津木真弓还没伸手敲门,活动室的门已经“唰”一下开了开来,差点把门口的津木真弓吓了一跳。 “芜湖~恭喜新成员加入我们社团!给钱给钱给钱!谁压的‘今天没有新社员的’?通通给钱!” 津木真弓:? 笑得红光满面的是来迎接她的一位女生,看长相和他们差不多年纪,但因为一头波浪卷,平添几分成熟的气质。 “学妹好,我是安城里穂,是这个推理研究社的副社长,今年高三,叫你学妹应该没错吧?” 津木真弓对这名朝气满满的学姐很有好感,“安城前辈好,我是津木真弓,刚刚转学过来,高二。” 安城里穂将津木真弓拉进了活动室,这是一间颇为宽敞的社团活动室,装修布置得也很……额,怎么说呢,很有独特的风味。 具体来讲就是……各装各的。 安城里穂看到了她的表情,“哈哈”笑了一声,“怎么样,对我们活动室的装潢有什么评价吗?” 津木真弓想了想,决定用符合侦探社画风的形容来回答这个问题。 “……非常符合岛田庄司出道作品的画风。” 安城里穂愣了一下,像是没反应过来。 “岛田庄司出道作《占星术杀人魔法》,核心诡计是分尸重拼。” 一个幽幽的男声从活动室的角落里传来,津木真弓看去,是一个留海垂到眼睛上的男生。 他缩在角落里,皮肤苍白到近乎病态,正在“喀啦喀啦”地摆弄着面前桌上的……人体骨架?? 工藤新一此刻从津木真弓身后走了进来,“安城学姐好歹也是上一届直木奖推理分会最年轻的一等奖获得者,这样的比喻都反应不过来吗?” 安城里穂被噎了一声,嘟囔道:“……我当然知道占星术核心诡计,只是没想到我们这个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新人学妹,开口居然就是这么高能的比喻。” 说着安城里穂看了津木真弓一眼,随即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很好,不用担心你融入不进这群怪咖了!我可太欣赏了!” 津木真弓:……欣赏用“分尸”比喻“活动室装修”的学姐你,似乎也,没那么正常呢? 算了,在座谁也没资格说谁。 角落里摆着好多骨架——包括人体和各种动物——的,应该就是那个正在摆弄模型的骨架男生的位置。 最里边摆了一整个小书架的座位,充斥着19世纪的英伦风装修,工藤新一已经坐了过去。 而被“分尸”的另外两个座位,一个装饰得十分迪士尼公主风,另一个就显得平平无奇了……当然,是和这一屋子奇怪的装修对比的。 “那么,作为入社第一个推理题,津木学妹来猜猜看,哪个是我的座位?” 津木真弓看了看安城里穂,又看了看那两个剩下的位置,突然换上了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们的社长,居然是个公主心的猛男吗?” 此话一出,书架前的工藤新一突然嗤笑一声,连另一边的骨架男都抬起了头。 安城里穂更是笑得惊天动地:“哈哈哈哈哈哈……不行,我一定要把这句话转述给社长。” 她拉着津木真弓在那个迪士尼公主风的座位上坐下:“来,吃点零食吗?不过我口味很甜,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见津木真弓愣在原地,安城里穂开口,“想不到吧,这是我的位置,旁边那个看上去特别无聊的才是社长的。” 津木真弓打量了一下座位边的装饰,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刚刚工藤同学说学姐是最年轻的直木奖得主……我以为学姐的笔名应该是‘世美’?去年以《蝉蜕》得奖的那位……额,暗黑文学的作者?” “暗黑文学”已经是美化过的形容了,去年那本得奖的书津木真弓正巧在图书馆看过——仿佛在子供向的推理作品里混进去了一个余华。 “没错,我的笔名就是世美。” 说着,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本书,递给津木真弓:“《蝉蜕》签名本,当做见面礼。” 津木真弓接过书:“谢谢。” 没想到写出这么黑深残em暗黑文学的“世美”,居然内心住着迪士尼公主。 这样的反差真是……太可爱了! 津木真弓正想和这位可爱的学姐多交流交流,角落里的工藤新一突然冒出来了一句:“北海道?” 安城里穂和骨架男都愣住,只有津木真弓笑了一声,“错。” 安城里穂反应过来什么:“工藤新一在猜你出的谜题?” 津木真弓摇摇头:“他在猜我从哪里转学来的。” “不叫‘猜’,叫‘推理’。”工藤新一强调道。 安城里穂看着津木真弓的目光更古怪了,她的手撑在了桌子上,看向津木真弓:“津木学妹到底是何方神圣?” 工藤新一是谁?一个刚刚加入社团,从进门到走到位置的这么短短时间内,就能将在座所有人的性格特征祖籍甚至就差扒到十八代族谱的推理狂。 津木真弓颇有些谦虚地笑道:“没有没有,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高中生罢了。” 安城里穂大概以为她是在藏拙,但刚刚见了第一面便也不强求,她摆摆手,指了指整个活动室的空地,看向津木真弓。 “既然你加入了,那也选一块地方吧,装修的经费社团可以报销……” 随即看向那两个装修奇怪的角落,加了三个字,“……一部分。” 但津木真弓已经惊了:“社团经费这么充足的吗!” 单看那些骨架和工藤新一的书架就不便宜啊! “伊藤同学的骨架大部分是他自己的收藏。” 原来那位喜爱摆弄骨架的男生名叫伊藤,津木真弓简直肃然起敬,然后决定以后敬而远之。 ——喜爱摆弄和收藏骨架的沉默少年,看上去就像是整个社团最不好惹的定位。 “工藤同学的书架是社团经费报销的——嘛,不过自从他将自己的委托费捐出做社团经费后,账面上就宽裕了不少,也算是托他的福。” 津木真弓恍然大悟:原来整个推理社最大的金主爸爸是工藤新一! ……倒也很合理。 她摸了摸鼻子:“我就不必麻烦了,给我个桌椅就行了……” 她没有特殊的“分尸”需求。 安城里穂看上去有些失望:“不是吧?你和社长那家伙一个品味啊?” 津木真弓:? 她看了看全社团最“正常”的那套桌子,突然第一次在这个游戏世界产生了“到底是谁不正常”这个疑问。 “好吧,既然你只是要一套正常的桌子,那我现在就能去帮你搬。” 说着安城里穂站起身,向角落里的伊藤打了个响指:“伊藤,和我去器材室。” 津木真弓也跟着站起身:“那我和你们……” “没事没事,你就在这里等着好了,”安城里穂将津木真弓按回了椅子上,“你别看伊藤那么文弱的样子,力气大得能徒手撕一头牛,他一个人可以,我也只是跟过去敲个章递个申请而已。” ……徒手撕一头牛?? 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活动室门口,津木真弓目瞪口呆,“那个……工藤同学,刚刚安城学姐的话是……夸张的比喻吗?” 工藤新一的目光黏在面前的书上,“我以为你不会问这样显而易见的问题。” 津木真弓皱眉,看向他,干脆趁着现在活动室没有人,直言道:“工藤同学,我哪里得罪你了吗?” 工藤新一抬起头,脸上的表情也十分不解:“为什么会有这个问题?” 津木真弓想了想,尽量平静地叙述,“因为这和我在报纸与网络上看到的你不同——简单来说,你在公众面前的形象虽然也十分自信,甚至带着些锋芒,但不像现在这样……” 她试图寻找一个形容词,工藤新一已经接了口。 “直白。” 津木真弓点头:“最开始我以为这是你对我这个‘新社员’的又一轮试探,但你似乎对整个侦探社前都不加掩饰……虽然我没有从你身上感受到恶意。” 明白了她的问题,工藤新一又低下头,看向了书本:“因为这样的交流更高效。” 津木真弓:? “摒弃人与人之间无用与冗杂的敬语与人际交往,产生最直接的思维交流,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这是最高效的事情。” 他翻过一页书,“安城学姐是最年轻的直木奖得奖者,伊藤行人的医学与解剖知识吊打警视厅的刑侦部门,社长么……你可以将他理解为一台行走的计算机。” “你想要的委婉、谦逊和热诚开朗,谁都演得出来,但能产生最直接的灵魂共鸣的地方,只有这里一个。” 他放下手中的书本,看向津木真弓,蓝瞳中含着跃跃欲试的笑容与意气:“所以,要不要加入我们?” 津木真弓突然意识到,这关里的工藤新一似乎与自己认知中的有点不同。 不,甚至是有“很大偏差”。 游戏介绍里的这位男主角是一位绝对完美的少年侦探,甚至后期触发了剧情后,因为被灌下毒药不得不以孩童的身躯卖萌演戏,活在一个红黑双方尔虞我诈的危险世界里,再不被这个年龄该有的少年意气包裹。 在一切还没发生的此刻,遇到智商与思想都高度共鸣的、志同道合的同伴的工藤新一,或许就该是这样的。 津木真弓于是笑了一下,“如果我说‘不’的话,我的桌椅报销费会被社团最大的金主克扣吗?” 工藤新一重新低头看书:“不,但我会怀疑千叶县的空气是不是有令人降智的成分在里面。” 津木真弓耸了耸肩:“很好,你又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继续猜。” 工藤新一便真的继续猜了下去:“山口县?” “不是。” “长野?” “错。” “神奈川?” “不。” …… 一直到伊藤行人他们搬着一套桌椅回到了活动室,两人还在进行你来我往的猜谜活动。 安城里穂一进门就开始笑:“津木学妹不如给他定一个大概范围吧?这样猜要猜到何年何月去。” “不用。”工藤新一率先回绝了她。 心高气傲的少年侦探容不得丝毫对自己智商的轻视——哪怕对方是为他好。 津木真弓抬头:“安城学姐在激他?” 安城里穂“哈哈”一笑,“你居然看穿了,难得看到我们的大侦探吃瘪,太不容易了。” 就这样,津木真弓在推理活动社渡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如果忽略工藤新一时不时的猜谜、伊藤行人不定时摆弄骨架的“喀啦”声,和安城学姐因为卡文而动不动抓耳挠腮的哀嚎的话。 ……这么说虽然不太好,但和社团中的人待在一起的时候,津木真弓觉得连自己都仿佛正常了不少。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由此她也对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社长充满了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社长才能镇住这一群奇形怪状的社员啊? 下午三点的时候,那位社长终于姗姗来迟……抱着一大叠起码几百张的入社申请书。 “哐”地一声,社长把一大叠入社申请书砸在了自己的桌上。 “我的天……整整两百四十一张申请书,甚至底下还碰到有外校的学生想蒙混进来,被我筛出去了起码十个。” 津木真弓有点好奇:“怎么筛的?” 虽然今天是返校日,但也有很多没有穿校服的学生,怎么能判断他们不是本校人? 安城里穂拍了拍社长的肩膀,看向津木真弓:“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推理社的社长,松成柊,超忆症患者,只要他看到过一眼的东西,永远不会忘记。” 津木真弓:……失敬失敬,又来一个神仙。 津木真弓指了指桌上那两百多张申请书:“需要帮忙吗?” 松成柊眼睛一亮:“那就再好不过了!” ……然后,津木真弓就将一个下午的时间都泡在了推理社。 ……帮忙筛选入社申请。 期间其他三个社员在活动室里来来去去,再抬头时,天边的日色都已经暗了下来,即将到了晚饭点。 “津木学妹辛苦了,剩下的工作交给我就好,学妹早点回家吧。” 津木真弓一看,整个活动室里只剩下了她和松成柊两人。 她伸了个懒腰,松成柊有些歉意地笑道:“抱歉,本来让学妹忙了这么久,应该请你吃一顿晚饭的,但还有点工作没做完,等开学后一定好好犒劳学妹。” 津木真弓笑笑,指了指桌子上的奶茶:“社长大人客气了,你不是请了我奶茶吗?” 松成柊像是更抱歉了:“是我擅自点的我常去的奶茶店,请客是该让学妹挑的。” 津木真弓还是不介意,她站起身,顺便将自己桌上的空杯子拿了起来,“学长的喝完了吗?我一起带走。” “麻烦了。” 由于还没正式开学,校内的垃圾站只开放了非厨余垃圾的那一半,大多处理纸张这些可回收物,津木真弓只能提着两杯空奶茶,先绕道去了一趟学校外的厨余垃圾处理点。 要去垃圾点要穿过一条偏僻的小巷,津木真弓看了看还没有彻底暗下来的天色,放心地踏入了巷内。 ——当然,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会记得遵守自己那时灵时不灵的、此刻却突然莫名其妙的古怪预感。 但她没有,甚至在她踏进小巷的第一步,就觉得头脑一晕。 ……?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扶住了太阳穴。 怎么回事?……难道是上周撞击的后遗症还没好? 但为什么……在这个点突然发作了? 下一秒,她就意识到这发晕的症状根本不是什么脑震荡后遗症。 随着头脑越来越晕,那种仿佛被人下了药的感觉也越来越重,津木真弓当机立断,返身就要跑出这条阴暗的小巷。 但巷子里埋伏着的人影比她更快。 “咚”地一声,她只觉自己后脑被棍状物狠狠击打了一下,脑后一疼,跪倒在地。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勉强伸手,将口袋中的“帝丹高中推理研究会”的纪念徽章扔出了巷子。 “啪嗒”一声,小小的徽章掉在了路边。 津木真弓失去了意识。 * “大哥……?” 伏特加看着副驾驶上的琴酒突然坐直了身子,伸手摸上了一只耳侧,似乎在调整耳机。 ……大哥带着耳机? 琴酒这头标志性的长发太有迷惑性,和他在一起待了一天,伏特加才意识到他的耳朵里塞了什么东西。 “调头。” 下一秒,冰冷的命令从琴酒的口中崩了出来。 “啊?”伏特加愣了一下,“可是波本……” “让他去死。” 伏特加:? 不是,大哥,虽然这是真心话,但是…… “好的大哥,明白了大哥,新的目的地是哪?” “帝丹高中。”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高中生侦探津木真弓,在我跟青梅竹马(划掉)的侦探社成员整理完文件时,却因为独自扔垃圾而走进了小巷。当时我只顾着扔垃圾,忽略了从背后而来的小黑。我被那个人打了一棍,等我醒来时…… #命运的每年一棍不会消失,只会转移#(bushi) 推一推基友的名柯二言预收:《[柯篮]米花杂货店日常》 雾也纱织莫名继承了一家杂货店。 热销第一的是钓鱼线、钢琴线,似乎也能理解。 畅销产品青化物,甚至都不需要登记? 救命,为什么杂货店还能订购诈弹?! 呃……原来是米花町的杂货店啊,那没事了。 我们米花市民素质很高的,从不犯偷窃罪。 绑架起步,通常凶杀,上不封顶,志向是搞爆破。 主柯南,少量灌篮高手。 日常向+轻松搞笑风+姐弟恋 原创女主x水户洋平 设定:柯学只对柯学世界土著有效,男女主不受影响不受柯学影响。 20 晋江独发 (三合一)老鼠竟是我自己(…… 津木真弓在这局游戏里的身份几乎快成医院的常客了。 她恢复意识的时候鼻尖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 手背上插着点滴的针头,药液顺着针管经由静脉缓缓流至全身,多少舒缓了一些她的不适。 她睁开眼, 一个惊讶中带着欣喜的女声乍然响起。 “津木学妹醒了!” 津木真弓动了动有些迟钝的眼珠子,看向床旁, 是安城里穂学姐。 安城里穂看到她醒来, 一下子站了起来, 按响了床头的电铃,边问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津木真弓动了动双唇。 安城里穂凑到了她脸旁:“想说什么?” 津木真弓艰难地开口:“……等我有钱了,一定给我的后脑, 装个感应雷达……” 安城里穂:…… 一时不知道无法判断对方是不是被敲傻了, 安城里穂犹豫了一下。 突然,一个淡淡的男声从床的另一旁传来:“1926年12月3日,推理女王阿加莎·克里斯蒂从自己位于伯克郡桑宁戴尔村的家中离奇失踪,引起当时媒体与警方的轩然大波……” 他还没说完,床上的津木真弓就有气无力地开口:“你如果是想判断我的记忆力有没有遭受损伤,我可以回答, 这场失踪案持续了11天, 最终她在北约克郡哈罗盖特温泉饭店被人找到。” 工藤新一顿了顿, “不, 我想问的是, 当天是星期几?” 津木真弓:……我特么哪知道是星期几。 旁边的安城里穂却忧心忡忡地伸手在她额上探了探:“完了,这孩子不会被砸坏脑子了吧?” 津木真弓:?这问题难道该归为“答不上来就等于砸坏脑子”的类别吗? 工藤新一继续发问:“三十二加四十八等于?” 津木真弓不假思索:“八十。” “你今年的年龄?” “17, 离18岁生日还有5天。” “美国首都?” “华盛顿。” “柯南道尔的故乡?” “苏格兰爱丁堡。” “你的故乡?” “……不要夹带私货, 工藤同学,请你依靠自己的推理得到问题的答案。” 工藤新一露齿一笑:“很好,恭喜津木同学的记忆与智力没有遭受损伤。” 津木真弓:……我谢谢你啊。 安城里穂在他们一来一往期间门, 已经给她倒了温水:“喝点水吗?” 津木真弓点点头。 工藤新一走上前来,替她把护理床的床头一侧摇到了可以倚靠着的高度。 津木真弓捧着杯子喝完水,觉得舒服了一点:“谢谢。” 这时,医生也终于走了进来,一同进来的还有拎着一袋香喷喷的食物外带的社长松成柊。 “津木同学怎么样了?” 医生给她做了一套检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醒了就问题不大,但最好再卧床静养两天。 “还好第二次的重击没有敲破第一次的淤血,不然恐怕性命垂危。” 听上去像是不幸中的万幸。 医生走后,旁边一直按着手机的工藤新一放下了手机,随口道:“一会儿目暮警官会派人来询问口供。” 津木真弓点头,她在之前完成突发的推理事件时,曾经和这位目暮警官打过交道,对这位胖乎乎的大叔警官很有好感。 安城里穂却怕她不知道似的,解释道:“是工藤同学相识的警视厅搜查一课警部,你这是蓄意伤害,我们当然报了警,警方挺重视的。” 说着,安城里穂从松成柊手中接过袋子,将粥给她盛进了碗里。 津木真弓终于有时间门好好捋一捋发生了什么,“……现在是什么时候?” “星期二上午11点46分,保守估计你昏迷了大概17到18个小时……当然不排除这段时间门正好处于生物钟的睡眠时期,有时左右是正常睡眠时间门。”工藤新一飞快回答。 津木真弓闭了闭眼,试图从后脑的阵痛中缓一缓神,回忆之前发生过什么。 “强行回忆受伤前的事情很大概率会激起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从而丧失部分记忆,你先别急,”松成柊在旁边轻声安抚,“你还记得昨天你来到学校后的事吗?” “来到学校后……我先去了行政楼,办理了转学的手续……然后路过操场,差点被山田同学的羽毛球砸到……” 安城里穂感慨了一句:“这么一听,你确实需要在后脑按个感应装置。” 松成柊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里穂。” “哈哈,抱歉抱歉,活跃一下气氛,你继续。” “然后就进了社团活动楼,解开了摩斯密码,上了二楼,进了教室,看到了工藤同学……然后就加入了社团,再然后和松成前辈一起整理文件……前辈帮我们点了奶茶外卖……结束后离开了学校……去旁边的垃圾站扔垃圾……然后就被人敲晕了。” 工藤新一皱眉:“你是在学校旁边垃圾站被人敲晕的?” 津木真弓点头:“对,我很肯定。” 她听出了什么,“怎么,我不是在那条小巷里被人发现的?” 安城里穂点头:“没错,我们是在大街上发现你的……虽然根据你衣服上的沥青和污渍判断那里很可能不是第一案发地,但时间门紧急,还没来得及做痕迹对比。” “也就是说,我在小巷里被人敲晕后,还被人挪到了大街上?”津木真弓奇怪道,“为什么?” 要对她动手的话,不是在小巷里比较方便吗?拖着个少说100斤的大活人走到大街上,那敲晕她的意义是什么? “至少是两拨人。”工藤新一肯定道,“你在小巷被犯人打晕,然后被第二波人从小巷搬到了大马路上,应该是为了让你尽快被人发现送医。” 他伸手,拿起了病房架子上挂着的外套:“你的衣服夹层里侧有被人黏过圆形电容物的痕迹,这种纽扣电池形状的东西,又是这么隐蔽的地方,只有可能是追踪器或者是窃听器,很可能和你这次遇袭有关,你有什么头绪吗?” 津木真弓:……那她可太有了。 她就说那大哥应该不会那么简单干脆地就离开,又或者他在刚刚潜入她家的时候就已经放上了。 她就说为什么自己最后是在大街上被人发现的……原来是他当中插手了。 津木真弓短暂地判断了一下,那长发大哥应该不是袭击她的凶手,甚至很大概率是通过窃听器窃听到了她遇袭,这才赶了过来。 虽然津木真弓觉得,他会着急赶过来,多半是想收走她衣服上的窃听装置。 让这个窃听装置就这么留在现场,她遇袭又或被杀都会被警察调查,那到时候这个窃听器就会增加他暴露的风险。 但无论如何,至少他没有收完就走,还顺手把她挪到了大马路上,增加了一点她被救的希望。 她于是想了想,开口道:“确实是类似的窃听装置,但那是之前我根据网上的教程自己做的一个简易装置,拿来试验的,和这次事情没有关系。” 工藤新一凝视了一会儿她的表情,津木真弓坦然面对,最终他别开眼:“那么,我们可以假设犯人不是定向作案?” 在高中门口的小巷里随机袭击JK的事情,听上去很像什么疯子所为。 津木真弓却不这么认为。 只是她犹豫了一下,目光瞥过了正在她床旁边看着她的病历本的松成柊。 松成柊似乎意识到了她的目光,看向她:“怎么了?” 津木真弓犹豫了一下,随即深吸一口气,问道:“松成学长既然在看我的病例,上面有没有做血常规分析?” 松成柊点点头。 “肝肾功能的检查数据如何?” 松成柊愣了一下,安城里穂却瞬间门反应过来:“你怀疑你被人下了药?” 在座都是在侦探知识方面数一数二的天才,松成柊“刷啦啦”地翻着检查报告,工藤新一也凑了过去。 “没有异常。” 津木真弓沉吟一会儿:“不是怀疑,我很确信我被人下了药——大概就是在我进入那条小巷前后不过两分钟,我出现了头晕昏迷的症状,那是在我被人敲晕前,只有可能是提前被人下了药,那时发作了。” 工藤新一从松成柊手中接过她的报告,“病历上你写你的后脑曾经在短时间门内遭受过另一次重击,从淤血情况判断在三天左右,会不会是脑震荡后遗症反应?” 倒不是不信任她,但侦探的天性让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种可能性。 津木真弓理解,但否认:“不会,不是后遗症的反应,而且在我之前受伤后的三天里,极少出现过后遗症。” ……甚至在和杀手大哥打了一架后都没有后遗症得这么严重。 安城里穂起身打算按电铃:“叫医生来,再针对性做一次血常规,多加几个筛选项,最好尿常规也做一下……” 松成柊很冷静地分析:“但是离遇袭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这么长时间门后药物很可能已经没有残留……甚至现在市面上本身就有不少短时间门就检测不出的药剂……” 说着他看向津木真弓:“所以,你刚刚的犹豫是在怀疑,是我在你的奶茶里下了药?” 津木真弓很干脆地点头。 松成柊微微一笑:“那么,感谢学妹的信任。” 如果她继续保持这份怀疑,那就不会在他面前说出“被下药”的事。 她既然说了出来,便说明算是“信任”他了。 津木真弓想了想:“从你点奶茶,到店里接单制作,到外卖员送过来,到经过校门口保安的检查,再到最后送到我们手里,还要经过那么多环,一定要怀疑的话,只拿到‘成品’的松成学长反而是嫌疑最轻的。” “如果在插入吸管前封口被动过我们应该都能发现,所以排除在封口后下药;那家奶茶店用的是PET材质的杯子,传统用针管注入药物的手法也有一定难度,让警方专注调查奶茶店员吧。”松成柊分析道。 “还有吸管,”工藤新一接口,“如果我没记错,社长常点的那家店用的是纸包装的吸管,奶茶杯没法注入药物,吸管的包装可以。” 津木真弓捕捉到了他的用词:“这家店,是社长经常点的奶茶?” “没错……”松成柊皱眉,思索了一番,最终缓缓道,“从这个角度看,凶手的目标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明确——明确不是下给我的。” 安城里穂解释道:“社长喝奶茶的口味很挑,对糖分和奶量都有要求,那是唯一一家能勉强符合他的要求的、还能外卖的奶茶店,他每次点单备注上都能写一大堆,如果对方的目标是他话,不可能判断不出他是哪杯。” 当时送到推理研究社的奶茶就两杯,松成柊那杯很好辨认,犯人是有目的地在另一杯当中下药的。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将整个案件的全貌补完,津木真弓终于摸清了思路。 “如果那人是针对我的,那就有两个问题,第一个是对方怎么知道我加入了推理社——我早上才刚刚入社,除非犯人本人是校内的相关人员,不然没理由知道我加入了社团,社长的另外一杯奶茶是点给我的。第二个问题,就是我为什么会被针对。” 不管拿的身份是什么样的,至少从津木真弓进入这一局游戏到现在,她不觉得自己做过让人恨到要下|药动手的事。 她目前做过唯一可能引起某人杀意的事,大概就是收留过那个杀手大哥。 但这比自己被人盯上更离谱——连警察都没有发现那人的行踪,其他人怎么可能发现得了? “如果不是针对我的,下药和敲晕我的就是两个人,那也太巧了,都凑上了这个时间门,这有可能吗?” 工藤新一在她分析的时候一直都没有开口,只是此刻缓缓接了口:“还有,把你从小巷里挪到大街上的人是谁?” 津木真弓一顿。 “如果真的是针对你的,那么我们有理由怀疑,那个敲晕你的人或许本来想对你做的事,不止‘敲晕’这么简单,但是他因为某种原因没能得偿所愿——比如,他被人阻止了。” 津木真弓垂目,淡淡回答道:“你说得对,这也是一个调查方向。” 粗略地分析完案情,几个人干脆在病房里吃起了午餐。 津木真弓边喝粥边问:“那个……伊藤同学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吗?” 虽然从昨天的一个照面中就能看出来,那位伊藤行人同学多半也是社交恐惧症患者,和自己这个一面之缘的社友不会有太“亲近”的关系。 但如今侦探社的人都在这里了,津木真弓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哦,他在翻垃圾呢。”安城里穂啃着鸡腿,含糊道。 津木真弓差点一口粥呛进喉咙:“……在干什么??” 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松成柊递了张餐巾纸给她,边解释道,“伊藤同学不止对……额……解剖医学擅长,目前也在涉猎痕迹学的内容。而且事实上,昨天就是他在路边找到你的。” “……啊?”津木真弓愣住,“对了,我还没问你们昨天是怎么发现我的?” “伊藤从学校回去的时候,正好在路上采集地面上的沥青,在巷子口看到了掉在地上的侦探社徽章,那是你扔的吧?”工藤新一看向她。 来不及询问为什么要采集地面沥青,津木真弓点头:“对,我是在小巷里被敲晕的,本来想跑到大马路上……但没来得及,就把徽章扔出去了。” “他发现徽章后就联系我们谁掉了徽章,我们都回了消息,只有你没声音。” 在下午的时候,侦探社成员之间门就交换了联系方式。 “他根据徽章落地的位置判断了是从旁边的巷子里掉出来的,就进去搜查了,在地面上发现了少量血迹,还有什么东西曾经被拖拽过一段的痕迹,但是追踪痕迹在半路就断了。” 安城里穂接口:“我们收到消息后就赶了过去,想在附近找找其他线索,结果正好听到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追过去一看,就是你倒在马路边,有路人报警叫救护车了。” 津木真弓判断了一下,大概是犯人砸晕她后正想对她动手,但被那位大哥打断,犯人逃走后,自己就被那大哥扔在了显眼的马路上,等路人报警? “那你们不应该猜到案发现场是那条巷子了么……”为什么之前还说不知道案发第一现场? 侦探社的成员波澜不惊:“按照东京二十三个区内的凶案发生比例,你的晕倒和巷子里发生的,很可能是完全不同的两桩案件。” 津木真弓:……她居然无法反驳。 你懂什么是柯学世界啊.jpg 津木真弓将话题拉了回来:“所以伊藤同学在翻垃圾是……?” 她还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翻垃圾。 “案件发生在垃圾站旁,搜检垃圾本就是常规流程,他只是加入了警察的队伍,对了……”松成柊想到了什么,刚想开口,就被工藤新一打断。 “我给他发过信息了,让他顺便找一下那两个奶茶杯。” 工藤新一摆弄着手机,然后抬头,“不过对于奶茶杯这么重要的证物,我不建议抱有期望——就算犯人没有处理,第二波人……”他意味深长的目光在津木真弓脸上滑过,“也很可能会帮忙处理。” 津木真弓就当没看见,不动如山地点头,“辛苦了……” 她想了想,拿过手机正想给伊藤行人发条信息感谢他,翻看通讯录的时候,却突然目光一凝。 通讯录的最顶层,莫名出现了一条她没有印象的号码。 没有任何备注,就是一行数字。 津木真弓看着那行号码,缓缓开口:“对了,我被发现的路边有没有监……” 话还没说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骤然抬头,力度大的牵得后脑勺的伤口抽痛一下,“嘶……” “慢点慢点,别激动,慢慢说。”安城里穂赶忙把她扶了回去。 “监控!”津木真弓比划道。 “那个路边没有监控……” “不不,我是说学校的监控室!就是,如果有人要针对的是我,那他首先得知道我一下午都在社团,而社团的活动室我们在里面呆了一下午,没有外人进出,那就只有可能是通过学校的监控室获得的影像!” “那这条线索应该断了。”松成柊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津木真弓:? “忘记给你介绍了,松成前辈除了有超忆症以外,还是IT高手,学校监控室的录像里关于我们社团活动室的内容,都是被覆盖过的。”安城里穂笑笑。 津木真弓:……都是哪里来的一群神仙。 “不过我一会儿可以回去看看,说不定有人能突破我的‘防火墙’,重新提取‘正确’的监控影像……那就另当别论了。”松成柊倒是很谦逊。 午饭后,安城里穂回家赶稿,松成柊回学校调取监控录像,病房里只剩下了工藤新一在陪床。 “所以,你认识那个把你放到路边的人。” 在那两人走后,工藤新一开门见山。 津木真弓笑了一声:“我该感谢你没有在学长学姐在的时候问出这个问题吗?” “不,你该感谢这个社团里没有正常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涉及案件侦破与某些公认底线时,我们对互相的秘密没有探听的兴趣。” 越是他们这样的人,身上涉及的秘密就越多,适当地遏制自己的好奇心,是他们这些人和睦相处的原则。 津木真弓舒展着睡了一天的四肢,依据刚刚医生给的医嘱,她可以适当下床运动了。 她一边在床上小幅度挪动着,一边道:“既然这样,那工藤同学为什么会问出口呢?” “因为我感兴趣。”工藤新一答得很痛快。 津木真弓笑了,“对我,还是对‘秘密’?” “都有。” 工藤新一确实非常贯彻他昨天说的“直白”,毫不扭捏,不加掩饰,十分高效。 “秘密与秘密的载体,本就无法分开讨论。” “那你就自己推理吧。” 她从床上半坐起来,抻了抻上半身,准备起身。 “他在救了你后没有亲自报警,而是选择将你送到显眼的地方让别人报警,说明他的身份并不光彩,黑||道?卧底的警察?警察的卧底?逃犯?” 津木真弓没有回答,而是侧身准备下床。 工藤新一走到床边,让她搭了一把,津木真弓得以顺利站起身。 刚刚下地时津木真弓的重心还有点不稳,工藤新一于是又伸手抚了一下。 她放心地将重量靠在他身上,抬头朝他一笑,“谢谢。” 手上扶着她,工藤新一的口中却分毫没有住口的意思。 “你们曾经有过包括不仅于同居的亲密关系,不然对方没有机会在你的衣服内芯装入窃听器,而从你的反应来看……” 他审视的目光落到津木真弓脸上,她任由他打量,但他却住嘴了。 津木真弓抬眼,看向工藤新一:“怎么不说了?” 工藤新一湛蓝的目光在她的脸上盯了一会儿,随即笑了一下。 “你应该自学过专业的表情训练,但人不可能24小时每刻每分都紧绷神经,至少你不行,所以平时虽然偶尔可以从你的微表情判断真相,但在你有意掩饰的情况下,我看不出来——比如现在。” 他见她已经可以稳步走路,便十分干脆地放开她的手,让她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 “从你目前的反应来看,我看不出你们的具体关系,所以只能推到这里。” 津木真弓伸手扶墙,慢慢一步步往前走,让震荡后的大脑重新适应脚踏实地的感觉。 “无论如何,多谢工藤同学的提醒。” 她扶着墙,漫不经心地、甚至有些答非所问地道,“我会注意,以后在你面前都学会管理表情的。” 工藤新一耸耸肩,“不客气。” 咚咚咚—— 病房的门被敲响,将两人之间门微妙的气氛打断。 “你好,我是警视厅的高木涉,听说津木同学醒了,来做个笔录。” 工藤新一给他开了门:“欢迎,高木警官。” 高木涉看着来开门的工藤新一愣了一下,“这么巧,工藤君也在?” 在高木涉这个“外人” 面前,工藤新一便恢复了那副绅士赤诚的面孔。 “是的,津木同学今年转学来东京,正好是我们社团的朋友。” 高木涉点点头,随即走到津木真弓的床边,见她已经下地了,笑道,“津木同学的恢复力不错。” 津木真弓点点头,随即指了指自己:“不介意我一边做一些简单的恢复运动,一边回答您的问题吧,高木警官?” 高木涉掏出记事本,坐在了椅子上,“当然不介意。” 如果说工藤新一从差不多一年开始包揽了警视厅大部分凶杀案的破获的话,这位津木真弓同学便是在他“休假”的这个寒假里,接替他的工作帮忙警视厅破案的侦探。 这两位少年侦探的出现,也算是给犯案率愈渐高涨的东京雪中送炭了。 高木涉本想等她好好修养完毕再来打扰,但目前看上去她本人并无意见。 于是笔录开始。 一些常规的问题花不了多少时间门,关于案件的过程,津木真弓也只是把刚刚对侦探社说过的再重复了一遍,到最后,话题还是没能绕过那个迷之出场的“第二人”。 “根据我们的推测,和津木同学你的说法,你是在巷子里被敲晕的,但是最后却是在大街上被发现,从行为逻辑判断,把你搬到街上的人,和在巷子里对你动手的人应该不是同一个,你能想到有谁会做这样的事吗?” 津木真弓垂眸,正想编点什么糊弄过去,一旁的工藤新一突然开口。 “我们怀疑是附近流窜的盗窃犯所为。” 津木真弓:? 她抬头,看向工藤新一,见对方正面不改色,有模有样地解释道。 “津木同学醒来后我们核对了一下,她身上的一些贵重物品都遗失了,包括包内的现金和一些首饰手表;很有可能是路过的盗窃犯在偷完钱后,对晕倒的津木同学心生怜悯,但因为自己有案底不方便报警,就把她挪到了大街上。” 津木真弓:……在你们罪恶都市米花町真的会有这么“善良”的盗窃犯吗? 高木涉询问的目光投来:“津木同学觉得呢?” ……她还能怎么觉得? 让我们说,谢谢盗窃犯? 她只能委婉地笑笑,“这只是我们基于现状的一种判断。” 高木涉点点头:“既然这样,那津木同学的现金与贵重物品我们也会……” 津木真弓开口:“高木警官……是这样,我觉得无论如何,对方至少是真的‘救’了我……” 高木涉停下手中正记笔录的手:“……这样吗,我明白了。” 涉案金额不满一定程度的盗窃案,如果不是受害者本人报警自诉,一般警官确实很难立案。 况且如果真如他们推断的那样,那这位盗窃犯确实是“救”了津木真弓一命。 “关于袭击的犯人,高木警官有线索了吗?” 工藤新一适时开口,转换了对方的思路。 高木涉合上笔记本,“我们怀疑……或许与近期米花町一位专门‘狩猎’年轻女性的‘棒球男’有所联系。” * 在津木真弓正在医院中接受警视厅的笔录时,东京另一头威士忌们的安全屋中,安室透正在“嘶哈嘶哈”。 嘶哈嘶哈地……给自己缠绷带。 “嘶……” 徒手撕开已经被鲜血粘进肉里的绷带,安室透用纱布擦掉再次溢出的血水,边对着旁边开了扩音的手机开口。 “所以,琴酒那家伙昨天为什么没来?” 苏格兰老神在在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纠正一下,不是没来,他至少来收了个尾……而且你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他,你现在很难清醒着给自己治伤。” 至少得躺在组织病院的ICU里接受抢救。 安室透冷笑一声,“谢谢提醒,就冲这份恩情,我也会……” 将上药的纱布扔到一边,他刚想在旁边找剪刀剪开绷带,发现剪刀离得自己有点远,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转而用牙齿“撕拉”一声咬了开来。 “……在他的脑袋里嵌入一颗子弹后,记得给他留一具全尸的。” 电话那头的苏格兰也低笑一声,“你和黑麦的‘捕鼠行动’如何了?” “还需要捕吗?” 安室透又“嘶”了一声——绑绷带的时候扣得太紧了,“琴酒不是已经把‘我是老鼠’写在脸上了吗?” “这是迁怒,zer。” “不,这是合理推测。” 安室透嘴里咬着半截绷带,边含含糊糊地分析着:“在同伴发出一级求援信号的时候拖延抵达时间门,而且昨天的那次行动,组织里知道准确地点的人不超过5个,他恰好是其中之一。” 苏格兰叹了口气:“所以啊,太明显了,如果真的是那位传说中的间门|谍‘红肠’的话,不至于露出这种破绽。” “所以,反其道而行之也是一种方法。” 苏格兰沉默了一下,随即又微叹一声,“无论如何,这次的布局算是初步失败了……没能捕捉到‘红肠’切实的马脚,还折了三批货进去。” “朗姆的锅。”安室透甩锅甩得很痛快。 苏格兰不置可否,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你之前试探的那位小妹妹……姓津木的,结论如何?” 安室透“啧”了一声,“戒备心不错,一定要追问我委托内容,这几天太忙了,等空下来再说。” “这样啊……” 那边的苏格兰思忖了一会儿,“既然你是以‘侦探’的身份接近的她,那我这边,不如换个路子……” 他像是摸着下巴,缓缓道:“一个在地下酒吧驻唱的贝斯手,潦倒落魄的文艺青年,这个身份怎么样?” 安室透嗤笑:“不予置评。” 说着他想到了什么,“对了,琴酒过几天不是有个药品交易吗?地点在哪?” 苏格兰这回真心实意笑了出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应那个缺心眼资本家的要求,地点定在了游乐园。” “游乐园?……真新鲜。” 他终于给自己换好了绷带,摸着下巴道:“既然这样,我们接下处理‘后事’的任务吧。” 苏格兰顿了一下,叹了一声,语调中有微不可见的厌嫌:“我讨厌脏活,你和黑麦去吧。” “黑麦啊……按照他的风格,只会计划在远距离的高塔上架狙,没什么意思。” 安室透将染血的绷带揉吧揉吧团成一个球,“唰”一下,扔进了墙角的垃圾桶。 “没事,我自己去。” “那么,祝你在游乐园玩得愉快。” * “游乐园?” 经过三天的静养,津木真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正准备办出院手续。 来接她的安城里穂晃了晃手中的门票:“对,多罗碧加游乐园,工藤提供的门票。” 津木真弓挑眉:“他是会喜欢去游乐园玩的性格?” “不是,”安城里穂也笑了出来,“据他所说,是他隔壁的忘年交博士先生抽中了几张游乐园的门票,但孤家寡人一个,又有实验要做,就把票给他了。” 她伸手勾住津木真弓的肩膀——经过这几天陪床后,两个女生已经飞速地熟络起来。 “小真不是这周末要过生日吗?正好,一起去游乐园吧!” 津木真弓想了想,自己这周末也没什么事,便点头道:“好啊,去放松放松。” 而且,游乐园这种地方,总不至于再发生什么案子吧? 21 晋江独发 命运的游乐园。 事实证明津木真弓可能了解游乐园, 但她不了解柯学世界。 尤其是柯学世界的游乐园。 她“好好放松放松”的愿望在从扫码进入游乐园的那一刻就被打破了。 由于是休息日,纵然她已经提早出门来排队,还是跟着检票口的长龙磨蹭了一会儿才进园。 现在的门票基本都是电子二维码, 所以侦探社的成员干脆约好各自刷码进园,在里面的游客中心碰面。 津木真弓打着哈欠,伸手拉了拉头上的帽子, 扫完二维码,“嘀”地一声, 闸门开放,她踏入了园中。 刚想走到地图前辨认一下方向,突然, 门口处的躁动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好了好了, 爱子,这位小哥应该也是不小心的……” “好什么好!他不但撞了我,把我钱包里的钱都撞洒了,现在我们数下来少了一张一万元的纸币, 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是不是你记错了?或者在地上,我们找找,你别揪着人家小哥了,让他先进去吧……” “小瞳!你就是太好欺负了,而且这人很奇怪啊……谁来游乐园手上会拿一副微缩骨架啊……” 津木真弓瞬间get了关键词——“骨架”。 果然,在她拨开渐渐聚集的人群, 来到骚乱中心的时候, 只见两个女生正抓着一个瘦弱的男生, 其中那个红衣服的,大概就是正在咄咄逼人的“爱子”。 而那个处于争议中心的男生,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只有一面之缘的、那位喜欢摆弄骨架的伊藤行人同学。 ……她就说,能带着骨架来游乐园的,大概也不会有其他人了。 她赶忙上前:“伊藤君,发生什么事了吗?” 伊藤行人看到有人靠近,像是下意识退后了一步,看到是她后,倒是不动了,但也没有再走上前来。 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一个社恐患者在人群中的噩梦行为。 他的表情很淡然,似乎被抓着在骚动中心引起纷争的并不是自己。 “排队太挤了,我被人撞了一下,撞到了这位女士,她说我把她钱包撞掉了,还顺走了她的一张一万元。” 虽然看上去十分社恐,很少与人接触,但伊藤行人的概括力与语言表达能力很是不错,一句话就解释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津木真弓看了一眼那两个女生,将她们的随身物品收入眼底。 背包、遮阳伞、饮用水,其中一个手中还拿着游乐园的地图,看上去像是边走边看地图,才被撞到的。 她看向那名掉了钱包的红衣女士,“是……爱子小姐是吗?爱子小姐确定少了一张纸币吗?” 爱子闻言,直接瞪了眼睛:“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在污蔑他?” “不不不,这只是基于现状的合理疑问,既然我朋友说没拿,那我自然就要询问另一名当事人的你了。” 那位爱子女士还要再说什么,旁边的小瞳拉住了她,看向津木真弓。 “虽然爱子脾气暴了一点,但她不会撒谎,爱子钱包里的钱是我们看着从银行里取出来的,如果要报警对峙,我们也有证据。” 津木真弓看了一眼小瞳,目光重新落回了爱子身上:“既然两位这么说了……” 她低头,目光再次在他们的随身物品上滑过。 片刻后,津木真弓伸手,从爱子垂着的手中拿过了她的遮阳伞。 “喂,你干什……” 爱子见她无礼地抢自己的东西,刚想伸手阻拦,但津木真弓比她更快一步。 “砰”地一声,遮阳伞被弹开撑起。 伞翼张开,津木真弓握着蕾丝的伞边,将那遮阳伞轻轻一转。 卡在伞骨与伞边当中的东西飘然掉落,正是那张不翼而飞的一万元纸币。 津木真弓微微一笑,“现在,事件解决了。” “爱子!是你的一万元!”小瞳惊呼。 爱子蹲下身,拿起了那张纸币,放回包里,两人正打算离开,却被津木真弓一把抓住。 “……干什么?”爱子皱眉。 “既然已经找到了失物,那你们是不是应该为冤枉了我朋友而道歉呢?”津木真弓笑得很友好。 以为爱子又要发飙,小瞳又要站出来打圆场:“但是你的朋友也没有……” “好了,小瞳,”爱子叫住了她,看向伊藤行人,“非常抱歉,是我冤枉了你,请你原谅。” 伊藤行人又退后一步,随后默默摇头。 见伊藤行人都已经不计较了,津木真弓放开了两人,“那么,再见。” 这场短暂的闹剧终于落下帷幕。 津木真弓走向伊藤行人,就在离他还有一步的时候,他默默抬腿,又退后了一步。 她再往前,他又后退。 津木真弓只能无奈地停下了脚步,“……伊藤同学,我们是同学,不是天敌,还是不要在游乐园大门口跳探戈了吧?” 伊藤行人点头,但还是始终和她隔着一步的距离:“好的,我们去游客中心找其他人吧。” 津木真弓也摸透了他避人尺的性格,自觉远离他。 两人辨认了方向,游客中心离这里只有几分钟的路程。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该和这位未来共事很长一段时间的同学拉近一点距离。 “那个……之前的事,谢谢你。” 伊藤行人抬头,似乎不解她为什么道谢。 “你救了我,还为了找证据,特意去翻垃圾桶……” 伊藤行人的语调很平静,“我没救你,救你的是把你搬到马路上的人,和报警叫救护车的人。我也不是为了你去翻垃圾桶的,这是破案过程中的正常流程,你没有向我道谢的必要。” 津木真弓:…… ……行吧。 于是她换了个话题:“刚刚如果我没来,你打算怎么解决问题?” “她们不放我走的话,我会直接给她们赔一万元。” 津木真弓愣住:“……但你没拿她们的钱啊?” “对,但你问的是‘我会怎么解决问题’,不是‘我会怎么寻找真相’。” 津木真弓:…… “这个世上所有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某种意义上,她很好奇伊藤行人到底是什么家底,才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么霸气的话。 但他们已经到了游客中心,并且在进去后,一眼便看到了角落里坐着的工藤新一和安城里穂。 安城里穂穿着llita风格的大裙子,正趴在桌子上扇风,旁边的工藤新一靠在椅背上,手上“喀啦喀啦”摆弄着什么。 津木真弓走近一看,才发现他手上的东西是一个魔方。 津木真弓:……你们都习惯手上拿着个道具逛游乐园吗? 安城里穂远远就看到了他们:“小真!行人!这里!” 津木真弓走了过去,笑着从包里拿出了小电风扇,递给安城里穂:“给,你让我带的。” 安城里穂扑了过来,像看见救星一样拿走了她手中的小电扇:“啊啊啊救我狗命,热死我了热死我了。” 津木真弓的目光落到工藤新一的手上,才发现那不是一个普通魔方,那是个十二面体的异型魔方,他摆弄得专心致志,头也没抬。 安城里穂吹着小电扇,给她解释道:“刚刚门口有个魔方巡游的摊位,说是在规定时间内蒙眼复原魔方,可以获得园内最大餐厅的午餐券一张。” 津木真弓奇怪道:“工藤是会被这种奖励吸引的人?” “不是。” 回答她的是工藤新一本人,他“啪”地一声把魔方放在了桌上,然后用两根手指,慢慢将那个多面体推到津木真弓面前。 “但是奖励里还有一个免费赠送的十二面体异型魔方,这是给你的。” 津木真弓更奇怪了:“……怎么突然想到给我一个魔方?” “魔方可以训练人手眼脑位一体的协调能力、锻炼记忆力和空间能力,是一项不会消耗太多体力的康复运动,”工藤新一朝她一笑,“我已经帮你打乱到每个面都至少需要四步公式才能解开的程度了。” 津木真弓:“……我谢谢你啊。” “不客气。” 她没好气的将魔方重新抛回了工藤新一的怀里,“我不需要康复运动,我复原得很好,我的脑子没有被砸坏。” 就像津木真弓之前说的,她确实学会了在工藤新一面前全程控制面部表情,所以他无法从她的表情中获得有用信息,只能推测。 “你不会魔方?” 津木真弓白了他一眼:“你猜?” “……重县?”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又开始见缝插针地猜自己的家乡了。 津木真弓露齿一笑:“你再猜?” 这时,旁边的安城里穂看着手机屏幕,突然道:“社长说有点事,他要临时去一趟学校,好像是社团方面的事,让我们先玩,不用等他了,他处理完会来和我们汇合的。” 大家都没什么意见,安城里穂摊开游乐园的地图,镶钻的指甲闪闪发光,她在地图上划了两下,最终指向了某个方位。 “过山车过山车!我想玩这个过山车好久了!而且这个项目据说要排很长的队,我们早点去排队!” 其他人没有意见,工藤新一抬头看了津木真弓一眼:“你可以?” 津木真弓皱眉:“需要我提醒你,脑震荡只是一次性的功能性受损而不是结构性损伤,理论上不会对颅脑神经造成任何内在影响吗?” 工藤新一晃了晃手中的魔方:“但你不玩魔方。” ……所以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但我可以玩过山车。” 刚开园的过山车队伍并不太长,但也排了将近半个小时,期间津木真弓又数次拒绝了工藤新一对于“魔方复健”的安利。 “十二面体魔方的解法其实和正常阶魔方差不多,不存在太难的变形。” “哦。” “还是你并不是因为不懂十二面体魔方而拒绝,是你阶也不上手?” “你猜?” “……我以为能在分钟内解开社团海报上的摩斯电码的智商,不应该对魔方一窍不通——这明明是几个简单的公式就能融会贯通的东西。” 津木真弓的重点跑偏了:“你怎么知道我用了多久解开了摩斯电码?” 那时她在一楼,但工藤新一应该在二楼的房间里准备第二轮考验啊? “我从医院离开后,就去学校把当天的监控录像都看了一遍。” “……希望你是为了寻找给我下药的犯人的线索,而不是为了观察我用了多久解开摩斯密码。” “这冲突吗?”工藤新一有些疑惑,“同时寻找两个谜题的答案,还远远不是人类大脑的极限。” 津木真弓:…… 她叹了口气:“工藤同学,据我所知,你对于福尔摩斯的兴趣要远远大于你对于魔方,如果你真的想要找个话题的话,我们来聊聊福尔摩斯?” “前半句话我赞同,但后半句——我们往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讨论福尔摩斯,而这个魔方……” 工藤新一抛了抛手中的魔方,缓缓道,“只有今天一天会成为值得探讨的话题。” 津木真弓觉得奇怪:“为什么?魔方不能带进学校?” “不,因为晚间那个魔方巡游的摊位还有一个活动,魔方复原比拼活动,第一名复原的奖品是马鲁申B7的头盔一顶。” 她更奇怪了:“……你骑摩托车?” 工藤新一将魔方抛给她,“在人类的后脑加装一个实时传感的感应装置近年来还无法实现,所以我会推荐你使用物理意义的防护——比如,戴一顶头盔。” 津木真弓脑袋上的问号都要跳出来了,她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工藤新一是在回答她当初在医院醒来时的第一句话。 ——她调侃自己要在脑后装个感应器。 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骑摩托车,也不需要头盔。” 工藤新一凝视了她一会儿:“……所以你果然不会玩魔方吗?” 话题就这么绕了回来,津木真弓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猜?” “到我们了。”队伍第一名的安城里穂向他们招手,“行了行了,别整你们的魔方和骨架了,快来寄存物品,准备上车了!” 寄存好个人物品,津木真弓正要进入过山车的场地,却突然被另一边队伍里排头的两个黑色身影吸引了注意力。 一胖一瘦的两个黑色身影,黑衣黑帽黑墨镜,瘦得那个一头银白的长发十分吸睛。 她第一个反应是……她不会真的被敲坏了脑子吧? ——不然为什么,会在游乐园里,看到正在规规矩矩排队、等待玩过山车的杀手大哥?? 她下意识停下了脚步,跟在她后面的工藤新一差点撞到她:“怎么了?”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那两个气场明显与周遭格格不入的黑色人影。 与此同时,仿佛若有所感般,为首的那个长发男人,也缓缓抬起了头。 16. 晋江独发 不思进取黑泽阵(bushi…… 没法从事件名称来判断内容,就只能从触发条件来看了。 津木真弓将手机上的短信来来回回看了两遍,虽然内容不长,但多少还是发现了一点奇怪的地方。 非常有条理的一条短信,敬语与用词也丝毫没有不妥之处,一句话就介绍了对方的身份与目的,甚至以防自己多心,他很贴心地将怎么获取自己联系方式的方法也附在了短信上。 但正是因为这样,津木真弓才觉得不妥。 ——这样面面俱到的“邀请”,却一句都没提他邀请“合作”那个案子的内容,这合理吗? 明明连自己会多心疑虑哪里泄露联系方式都想到了,却对最重要的合作内容一个字都没提,哪怕是提一下是调查委托还是案件委托也好啊。 津木真弓想了想,没有立刻回复。 她拉开面板,看了看目前的几个正在进行中的事件。 第一个是剧情|事件【侦探们的茶会】,这个事件的完成度一直在以龟速缓慢攀升,基本每次她从论坛上接几个小任务,或者和那位WYRA聊几天后就能升1-2%,她也就当做日常任务,每天刷一刷。 第二个也是剧情|事件,因为沙发上这大哥擅闯民宅才触发的,由于完成度还没有进展到解锁事件名,津木真弓决定暂时自己给它命名为【夜闯民宅事件】,目前完成度16%,大概是因为她摆脱了警方的嫌疑,才让完成度又爬了一点。 第三个就是刚刚触发的剧情|事件。 而她最后一个正在进行中的事件,是之前深浦良子委托自己调查工藤新一的突发事件13。 可能由于自己接连拒绝了深浦良子和那网瘾少年的调查,现在这个突发事件的完成度仍然卡在5%没有动。 虽然她在昨晚离开前给那个网瘾少年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但对方还没消息,可能还在纠结? 等等……联系方式? 自己给他留下的联系方式,会和这条短信的主人说的“从朋友那里获得”的自己的联系方式,有关系吗? 但这两个一个是突发事件,一个是剧情|事件…… 津木真弓实在没什么头绪,想了想,按开短信,开始回复。 ——您好,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先简单介绍一下案件的内容吗? 她将这条信息给对方发了过去,然后抬头,看向正盯着桌上那盒安全套的琴酒。 “对了,你什么时候离开?” 琴酒的目光从安全套挪到了她的身上,“你急着赶我走?” 津木真弓愣住,被他语调中的质问给问傻了,抬起头看他:“……那不然呢?” 这是她家诶??她出于好心可以收留他几天,这人总不至于就真赖上了吧? 她做到了他对面的沙发上,试图和他讲道理,“我之前和你说过了吧,我之后很忙的,又要去返校日社团活动,又要准备开学,还要准备过生日……我要是请同学来家里开生日会,你总不能再去冰箱里躲一晚上吧?” 琴酒:……都说了他刚刚没有躲在冰箱里。 但对方给的理由着实有点超出琴酒的认知范围,他抬头,似乎很认真地回复了一句。 “你可以不过生日。” 津木真弓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她一口回绝:“我不可以!” 她凭什么为了一个鸩占鹊巢的逃犯大哥放弃自己过生日的权利啊!就算是游戏也不行! 这人简直槽点满满:“你没有自己的事要做的吗……” 她瞪着他:“你们这种杀|手大佬,就算一不小心被人重伤,隐姓埋名过了几天逃犯生活,难道第一个反应不应该是‘等我伤好了以后杀回去把所有人都干掉’吗?有点志气好不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额,青年穷!不要这么不思进取啊!” 琴酒:……人生第一次,被人骂“不思进取”了。 ——以这种难以言喻的理由。 他掀了掀眼皮:“伤还没好。” 津木真弓:“……我这里又不是医院,你要是嫌弃伤好的慢自己去医院啊?而且你们这种人的情报网里,没什么地下黑诊所之类的吗……” 总不可能都去正规医院治疗伤势吧? 他懒得和津木真弓掰扯,直击重点:“我付钱。” 津木真弓噎了一下,“……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我加钱。” 津木真弓下意识反问:“加多少?” 琴酒:…… 短暂地被金钱迷惑了一下双眼,津木真弓甩了甩头,“不对不对,都说了这不是钱的问题!” 她咬牙,站起身来:“总之,最多再过一个周末,我下星期返校日前你必须走!” 说着她也不管琴酒回没回答,径直就离开客厅回了房间——不然早晚要溃败在金钱攻势之下。 就在她刚刚坐上书桌前的椅子时,短信提示音又响了。 是那位不知名的侦探同行的回复。 ——很高兴收到您的回复,只是案件内容有些复杂,三言两语无法说清,如果津木侦探感兴趣的话,我们可以见面详谈。 ……更古怪了。 连委托内容都不告诉她,就想约她见面了? 要不是系统确实跳出了剧情|事件的提示,她都快怀疑对方是骗子了。 她回复了信息,一步不让。 ——非常抱歉,我的原则是至少需要知道事件原委,才会考虑是否接受,承蒙错爱。 说实话,如果不是这游戏是《红与黑》,津木真弓还真不敢这么明着拒绝送上门来的“主线”。 毕竟对于正常游戏而言,这种开启某个任务的关键剧情如果拒绝的话,多半就会打出某个事件的BE了。 但《红与黑》是一个通过智脑实时演算所有事件和人物进程的游戏,比起“游戏”,它确实如同广告上宣传的那样,更接近一个真实的“现实”。 以游戏逻辑而言,她不该拒绝这个邀请。但对于《红与黑》,出于“现实逻辑”而言,她现在遵从自己的“原则”,拒绝对方的邀请才是正确的。 ……这也是她用好几个突发事件的血泪教训总结得出的结论。 果不其然,在她这条短信发出去后,非但没有收到事件终止的提示,甚至完成度还爬升了1%。 既然事件的完成度攀升了,那就是走对了路子,她放下心来,打开电脑,登陆了那个侦探论坛,开始在最新的帖子里寻找线索。 对方说是从“朋友”那里得知的联系方式,而非自己挂在晚上的侦探主页。 知道自己侦探专用号码的,除了委托人,便只有论坛的朋友。 虽然这不是什么**信息值得她追根究底,但她还是想上论坛来找找线索。 ……比如有没有什么最近发生的悬疑奇案,很可能就是对方的委托内容。 但按照最新排序翻了一遍帖子内容,一眼看过去没有类似的线索。 帖子的类型杂七杂八,有找猫找狗的,有吐槽警视厅破案准确率的,甚至还有问某条商业街某家饭店好不好吃的…… 津木真弓快速翻动着网页,突然被一个独特的标题吸引了注意。 【招募】全新次时代全息游戏《茧》的第一波内测要开了,据说有侦探相关的游戏内容,正在招收相关专业的测试人员,有人有兴趣吗? 津木真弓恍惚了一瞬,差点没分清自己在哪个世界。 ……这啥?我在全息游戏里玩全息游戏? 虽然她知道有的游戏公司很喜欢在游戏里塞一点彩蛋内容,但一般都塞进边边角角,这种“在全息游戏里塞全息游戏”的,她还真没见过。 而且,按照这个世界目前的科技发展程度,真的做得出全息游戏吗? 她正想点进去看一眼内容,突然,聊天框响了起来。 她点开一看,是WYRA。 这回她没有发送语音,而是直接文字聊天。 [私聊]WYRA:我记得小真是东京人吧? 津木真弓顿了一下,论坛虽然不显示IP,但作为一个侦探,根据自己日常的回帖与聊天内容判断出自己的城市,倒也不算难。 [私聊]真:对,怎么了? [私聊]WYRA:东京有一个很有名的高中生侦探,在帝丹高中,叫工藤新一的,你有了解吗? 津木真弓:? 怎么又来一个打探工藤新一的? ……你也想追他? 作者有话要说:活在台词里的洗衣机终于快出场啦! 感谢在2023-06-1317:57:47~2023-06-1417:54: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软南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7. 晋江独发 女人,满意你看到的吗?(误…… 这槽点满满的一句话津木真弓还没来得及问出来,对面的WYRA已经紧接着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私聊]WYRA:我这两天接到了一个调查委托,委托人调查的目标对象正巧就是那名高中生侦探,但我不在你们城市,也不方便接取,就想要不把委托人推荐给你? 津木真弓:…… 这么巧,你也接到了调查工藤新一的委托? 津木真弓想了想,一般来说,侦探这行不方便透露任何委托人信息,刚刚WYRA在只是提了一句“有人委托调查工藤新一”,却丝毫没有提到对方的身份。 而自己嘛……虽然她没有接下深浦良子的委托,但是她还是决定为对方保密。 她想了想,回到。 [私聊]真:这个案件的委托人,是男是女? [私聊]WYRA:男的。 津木真弓:?男的? 也就是说,不是深浦良子? 除了深浦良子之外,还有一个男性也在调查工藤新一? [私聊]真:……私心里我不太想接和同行有关的案子,你知道的,工藤新一这样的侦探,我们去跟踪调查的话,很可能一不小心就会被对方识破……到时候得不偿失。 [私聊]WYRA:了解,我只是询问你一下,你如果没有兴趣的话,我就回绝掉这个委托人了。 津木真弓思索了一下,在输入框里删删打打,最后还是回了一句。 [私聊]真:这样吧,对方如果不急的话,可以等我差不多一个星期吗?一周后我再给你回复? 过完这个周末,下周一就是帝丹高中开学前的返校日。 接连两个人都盯上了工藤新一,这件事情很难让津木真弓不在意。 她选择等返校日的时候接触一下他本人,再判断这两个案子接不接。 ……没准等接触到这位真·柯学世界的主角后,还能开启什么新任务呢。 WYRA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去和委托人联系了,半晌后答应了下来。 [私聊]WYRA:好的,我和委托人说下周给他答复。 两人又接下来聊了一些有的没的,这么长时间以来津木真弓对对方的身份也有了一些自己的判断。 从一些日常的用语和生活来判断,对方和自己处于同一年龄段,最多应该不超过大学,毕竟也有“开学季”和“上课”之类的用词。 聊着聊着,话题自然就避不过论坛首页上飘着的红帖。 [私聊]WYRA:你看到那个《茧》游戏招募内测玩家的帖子了吗? [私聊]真:只看了个标题,还没来得及点进去,听说是个全息游戏?……真的不是什么上市公司挂羊头卖狗肉用来提升股价的吗? 这个世界的科技树,应该还没发展到可以制作“全息游戏”的地步吧? [私聊]WYRA:如果是我知道的那款游戏的话,可信度很高。 津木真弓当即来了兴趣,抱着自己的茶杯,开始打字。 [私聊]真:怎么说? [私聊]WYRA:据我所知,米花小学曾经有一个精通计算机的天才儿童,名叫“弘树”。但当时他因为经常抱着电脑,被老师和同学们误解成痴迷于电脑的怪小孩,后来差不多四五年前吧,他的父母离婚后,母亲带着他离开了日本,去了美国。 [私聊]真:等会儿……四五年前还是小学生的话,今年最多也才十几岁吧?? [私聊]WYRA:嗯,但他已经是麻省理工的研究生了。 津木真弓对着屏幕里的这行字目瞪口呆,好久才把自己大张的嘴巴合上。 ……虽然知道这个是“游戏世界”里的设定,但这孩子…… 你们游戏世界设定NPC的时候都不按照基本法来的吗? [私聊]真:这世上的天才那么多,为什么不能多我一个。 [私聊]WYRA:小真在我眼里就是独一无二的天才。 看着这暖心的回答,津木真弓简直想扑进屏幕熊抱对面的网友。 [私聊]真:呜呜呜可惜不能抱抱你,只能用个表情包代替我此刻的心情了。 [私聊]真:拥抱.jpg [私聊]WYRA:会有机会的。 [私聊]WYRA:说回那名天才孩子弘树。他在移居美国后,母亲好像没过多久就去世了,现在被IT巨头产业的托马斯·辛德勒先生收养,作为养子和公司的幕后CTO工作。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看向刚刚点开的那个招募贴。 [私聊]真:辛德勒……就是《茧》的研发公司?你是说,这个游戏是弘树发明的? 如果是一个10岁就帝国理工研究生毕业的天才少年的话,能研究出这东西好像也不是不合理? ——游戏嘛,怎么编都行。 [私聊]WYRA:我不确定,只是《茧》的宣发和制作公司正好和我了解的内容对上了,这才能确定几分真实性。小真想要报名参与内测吗? 津木真弓想也不想地回绝。 [私聊]真:我目前比较忙…… 她可不想真的在全息游戏里玩全息游戏,光是这个游戏找bug就快把她找吐了。 当然,如果之后出现什么和《茧》有关的事件,那就另当别论了。 WYRA却说自己已经填写了报名表,津木真弓当然祝她能被选上。 两人就这么又聊了两个小时——说实话津木真弓很喜欢这位网友,对方在侦探方面的专业知识在她之上,社会新闻之类的见地与解读也深刻精彩。 津木真弓几乎怀疑这个“网友”的角色没准是游戏给拿到侦探身份的玩家们,特意安排的“引导型NPC”了。 ……真不容易,这游戏也有这么阳间的设定。 [私聊]WYRA:那么,时间不早了,我该去吃饭了。祝你有个愉快的周末。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 有客厅里沙发上那杀手大哥在,她的周末是注定愉快不了了。 晚饭依旧是她做她的饭,那大哥想自己从冰箱里拿一份速食便当热一热,想随便对付一下。 津木真弓“哐”一声把一碗鸭血放在了他面前。 琴酒看着面前一坨黑色的、结块的、分布均匀的、洋溢着古怪的腥气的鸭血汤。 “……这是什么?” 津木真弓暗笑:“鸭血汤,以形补形,给你补血的,你别失血过多晕我家里。” 她又不能给他叫救护车,万一晕死过去她也不方便处理尸体,为了自己后续安稳的生活着想,她当然要给他补点血。 琴酒看着面前那碗黑暗料理,不客气地开了嘲讽,“真要以形补形,不如给我人血。” 说着在她脖子上一瞥,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啃一口。 要换做其他人估计就被他吓住了,但津木真弓只是摊了摊手,大言不惭:“可以啊,但我的血型不一定和你匹配,溶血症死的更快哦,吸血鬼先生。” 琴酒将那碗鸭血推得远了点,然后拆开面前的便当盒,“你和吸血鬼讲科学?” 津木真弓把那碗鸭血重新推回去,露齿一笑,“既然都不讲科学了,那以形补形很有道理,乖,吃了吧。” 琴酒:…… 吃是不可能吃的,他琴酒就算是饿死、从15层楼跳下去,也绝不会碰一口这碗黑暗料理。 津木真弓也不再劝他,端着自己做的咖喱饭坐到他对面,伸出筷子夹了一块鸭血。 琴酒的脸色古怪起来:“……不是给我做的?” 津木真弓翻了个白眼:“你不是不吃吗?那我自己吃啊。” 她又不是她娘,追着哄着喂小宝宝吃饭,他爱吃不吃,惯得他,反正她很爱吃。 琴酒:…… 晚饭后琴酒照惯例洗好碗,两人又在换药的事情上起了争执。 ——起因是琴酒不肯用卫|生|巾吸血。 津木真弓抱着药箱,一步不让:“今天你用也得用,不用也得用!” 琴酒的脸色很难看:“药箱给我。” 津木真弓退后两步:“我不可能再帮你处理那么多带血的绷带——拜托,上次就用掉了我大半瓶漂白剂了!我家就一瓶,哪有那么多给你祸祸!” “你可以再去买一瓶。”琴酒顿了顿,补充道,“我报销。” “报销也不行!”她瞪他,“警察还在暗中盯着呢,我现在跑出去买一瓶漂白剂,这不是告诉人家我有古怪吗?” 津木真弓补充道:“而且上次我在米花商场附近扔了绷带,现在那里肯定被严密监控了,这附近我上哪里再给你去找适合扔垃圾的地方?我总不能提着一大袋绷带到处溜达吧?” “那个警官已经不怀疑你了。” “所以我更不可能再做会引起他怀疑的事!” 不然不就前功尽弃了? 琴酒冷笑一声:“把你脸上恶心的笑收起来会更有说服力。” 津木真弓直接笑出了声:“……噗,哈哈哈哈哈,抱歉抱歉,我就是,想象一下就觉得哈哈哈哈哈哈……画面太美哈哈哈哈哈……” 琴酒觉得自己压抑不住那久违的、想要拔枪的冲动了。 津木真弓抱着药箱飞速溜进房间里,“砰”一声锁上房门,幸灾乐祸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用完记得卷好,用包装纸包着,才不会漏出来。” 琴酒:…… 他对着那扇紧锁的房门比划了两下,刚想破门而入,津木真弓的声音再度传来。 “友情提示,踹破门锁的声音会引起旁边邻居的怀疑哦。” 琴酒:………… 琴酒突然觉得事情的发展有点神奇。 明明昨晚一开始,里面那个女人才是那个被他桎梏得做什么事都要征求他同意的弱势地位。 为什么才24小时过去,这就反客为主了? ——用踹门会引起怀疑这件事来威胁他,明明她才是那个该想办法吸引邻居注意逃生的人吧? 门里的津木真弓却没想那么多,在床上刷了会儿手机,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拿着浴巾和换洗衣物走出房门,正打算去浴室洗澡。 路过客厅的时候没听到声音,只有电视机里播报新闻的音量,心想着这大哥总算消停了,随手推开浴室的门—— 然后和正赤|裸着上身,在自己给自己换药的琴酒,在浴室的镜子里,对上了视线。 津木真弓愣了,琴酒倒像是没什么感觉,只是叼着烟的唇齿间含糊吐出一句:“没人和你说进门要敲门吗?” 津木真弓回过神来,当即反击道:“没人和你说不要霸占别人的房子吗?而且这是我家,我进我家敲什么门?” 说着她的目光毫不避讳地从镜子里将他袒露的上半身看了个遍——顺便判断了一下他伤势的恢复程度。 平心而论,琴酒不是被人看光了以后会有任何情绪的人。 但对于这个明明前一晚还扭扭捏捏的女人今天已经目不转睛地盯着着他的……肉|体,他还是挑了挑眉。 津木真弓看着他的表情,决定先发制人。 “如果你要问我‘女人,满意你看到的吗?’,那我的回答是,不满意——伤痕太多了,有碍观瞻,但是肌肉形状不错,去某树某汁直播间一定很能吸粉。” 琴酒:…… 作者有话要说:喜报!琴酒的第一次被人“调戏”也被夺走了!(bushi) 今天本来以为赶不及6点了,但还是赶上了哈哈哈哈。 感谢在2023-06-1417:54:31~2023-06-1518:06: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逾白2瓶;凌、软南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8. 晋江独发 (二合一)欢迎加入推理研究…… 琴酒觉得自己对这个女人不怕死的程度有了更深的了解。 他已经懒得评价她的作死行为,只是收了眼神,将目光重新落回自己的伤口上。 “出去。” 津木真弓翻了个白眼:“我昨天洗澡的时候让你出去你怎么不出去啊?” 琴酒只能将目光重新落回她身上,看着镜子里那个理直气壮的、丝毫没有扭捏的女人,琴酒也觉得很奇怪。 ——明明昨天还是一个他进卫生间都要和他再三讨价还价的别扭性格,怎么今年就能面不改色地“调戏”他了? ……总不能是因为“很满意看到的一切”吧? 津木真弓不知道琴酒在想什么,如果知道的话她一定会回答—— 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她只是觉得自己深刻掌握了这大哥在异性关系上的“个性”。 在他眼里,无论男女,活人和死人的区别大概仅限于竖着和横着、又或是能不能呼吸的区别。 不然昨天他就有的是机会动手。 长着一张看上去像是坐拥三千佳丽的大佬脸,实际上看谁都是一具“还能行走的尸体”。 ……当然,不排除他看不上还只是高中生的自己。 但无论如何,她都确信自己现在很“安全”——不管是哪种意义上。 就这样,在津木真弓堪称“挑衅”的目光中,琴酒收拾好梳妆台上的绷带和药品,拿过一旁架子上挂着的上衣,走出了浴室。 津木真弓抱着浴巾,一边哼着歌,一边愉快地走进了浴室,开始洗澡。 听着那女人乐颠颠的歌声从浴室里传来,还带着一丝浴室专有的混响,琴酒放下手中的碘酒,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被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女人“迫害”到这个地步。 半小时后,哼着歌从浴室中走出来的津木真弓正想去冰箱拿瓶冰牛奶降降温,还没来得及走进厨房,突然,一道黑影便从旁边压了过来。 手腕被紧紧钳住,她下意识想要扭动身体反击回去,对方却像是已经看透了她的路数一般,率先伸出另一只手,反手将她的两只手都扣在了身侧的墙面上。 “咚”地一声,她被人按在了浴室旁的墙边,肩胛骨与墙体碰撞让她疼得皱眉,抬头间,是那人正低垂着看向他的绿瞳。 半个小时前还被她定义为“安全”的琴酒,此刻正以一种暗示性拉满的危险姿势压在她的身前,她有些艰难地抬头,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垂落在眼前的银发。 那头长发就如同它的主人一般散发着冰凉的色泽,裹挟着一丝冷意,落在她因为洗澡而微微蒸腾着热气的皮肤上时,更是格外刺骨。 他的上身松松垮垮地披着一件衬衣,连腹部的伤口都没有遮住,精瘦的腰身上缠裹着绷带——津木真弓不得不承认,用这样的视角看去,确实比刚刚在镜子中那样直观的凝视显得更……性|感。 沐浴液、血腥气与那人身上的淡淡烟草气在两人的周身混杂交|融,古怪又新奇的味道竟让她有点走神。 ——其实如果那天警察闻到客厅里的烟味的话,她就演不下去了吧? 就在她不合时宜地瞎想间,她察觉到身前的人更倾向了她,低沉的语调间似乎有些不悦。 “你在想什么?” 这人居然还在走神? 津木真弓下意识道:“松田阵平……”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察觉到自己的手腕猛地一疼,身前的琴酒压得更低,额头几乎要抵上了她的头顶。 “这样的境况下,你居然在我身前想其他男人?” 津木真弓扭了扭手腕,发现还是挣脱不开,却不紧不慢地接着把刚刚没说完的话补完:“……还好松田阵平鼻子不太好使,不然如果在我房间里问道烟味就麻烦了。” 琴酒没有说话,不知是否因为她的又跳跃又挑衅的回答而怔神。 津木真弓微微抬眼,看着他低垂的双瞳,突然笑了一声。 “这样的境况下?什么样的境况?你故作凶恶想‘教训’和‘吓唬’我的情况吗?” 她不是第一次被琴酒这样全方位压制着,24小时前,她差点还被他掐着脖子按倒在房间的地上,但不同于昨天,她此刻似乎完全没有挣扎的意思。 “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眼神是藏不住的。” 她抬头,直视了那双绿瞳,低沉的暗绿色在瞳仁间沉浮,真实地映照出了被他压制在身前的、尚带着笑意的自己。 “想上一个人的眼神,和……想杀一个人的眼神。” 但对方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这一日的相处下来,津木真弓也有些意识到,这真是个奇怪的杀手。 他的世界黑白分明,简单地近乎单纯。 以他自己为中心的“黑色”,和所有与他格格不入的“白色”。 他这样的人对待那些“白色”,只有两种选择——不由分说地侵袭染黑,又或是完全隔绝在外的抽离。 初遇时,他还未能判断津木真弓到底属于哪种“颜色”,所以他敌视、防备,甚至动不动就拔枪威胁。 但在她几次都从警察手中为他打掩护后,他终于将她归到了“白色”的类别中。 他在抽离,他似乎试图不去“污染”。 比如在昨天的津木真弓一定很难想象,这个一见面就要杀了她的人,居然会因为她被洋葱呛到流出的眼泪而给她递纸巾。 在那之后,他一步步退让,几次三番被她“愚弄”和“调戏”都未有太过激的反应。 因为她被他归入了“白色”的、“安全”的那个类别。 至于现在嘛…… 她扬了扬眉,看向琴酒的眼神中丝毫没有惧意,只有一丝不可捉摸的轻笑。 “如果你只是想吓唬我,只是抱着‘给我个教训不要轻信其他人’的想法……那倒大可不必,我可不是什么人都信的小白花——我以为这一点你已经很清楚了。” 她这话似乎比她这段时间的频频“作死”更让琴酒惊讶。 他的目光动了动:“……你信任我?” 他居然,被这个女人归进了“信任”的范围里? ……昨天说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果然应验了吗? “相信和信任是两个概念,在你在我家的这段时间里,我‘相信’你不会对我做什么。” 但不代表她完全信任他。 说着她又扭了扭手腕,皱着眉道:“你确定要用这样的姿势和我聊这个话题吗?” 琴酒没有说话,只是放松了抓着她的手掌,津木真弓挣脱了出来,揉着自己被抓红的手腕,边抱怨边继续向厨房走去。 她从冰箱里拿出牛奶,给自己倒了一杯,看向他:“一杯五万,喝吗?” 琴酒:…… 他已经习惯了她的跳跃思维,直接用魔法打败魔法——也重启一个话题。 “我下周一离开。” 津木真弓一听,眼睛都亮了:“真的?” 她这明晃晃的欣喜让琴酒嗤笑一声,随即就见她想到了什么,突然道:“……所以你果然有手机吧?” 他居然一下子没跟上她的思路:“……?” “突然确定了离开的时间,还精准到了星期几,很明显你和你同伙联系了啊。” 琴酒刚想张口纠正她不是“同伙”是“同伴”,但一想到电话那头的憨憨傻大个伏特加…… 如果一定要在“同伴”和“同伙”中让他选一个的话,至少他不愿意承认是“同伴”。 津木真弓“咕咚咕咚”惯着牛奶,心想这大哥居然还是个好人。 确定离开前居然还想着帮她“上一课”,给她个“不要轻信别人”的“教训”? ……不知道是对她有什么误解。 丝毫不知道自己被莫名其妙发了“好人卡”的琴酒只见津木真弓抬起头,突然道,“给我个号码呗?” 琴酒:? “……理由?” 这人不是一直想着把自己从家里赶出去吗?自己终于要走了,正常人会想着还要留个联系方式的吗? 但反正津木真弓从不觉得自己是正常人。 “你看,那些警察肯定还在追你,我要是有什么消息也能透露给你啊。” 琴酒更奇怪了:“好处?”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这还不算你得到的好处?” “……我是问,你的好处。” 琴酒很难想象这个一杯咖啡和牛奶就要收自己五万的女人,会无故帮助自己。 帮他传递消息,她能得到什么好处? ——当然是剧情|事件的完成度啦。 但津木真弓肯定不能说这个,所以她只是笑了笑,“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你是侦探。” 要什么“杀手”朋友? “你也知道我是侦探,不是警察。这种游走在黑白之间的职业,不是最需要人脉和靠山了吗?” 她看向琴酒,知道他在想什么,“警察里还有黑|警呢,谁说侦探就一定要是绝对正义的伙伴了?” 琴酒没有回答,津木真弓也不急,反正他还有一个周末才走呢,她可以慢慢磨着他。 但很显然,琴酒不想答应的事,没有人磨得动他。 ——或者说,有人能磨他两天还全须全尾地活着已经很匪夷所思了。 第三天一大早,新的一周开始,津木真弓看着缓慢地攀升到了20%的完成度,有点一筹莫展。 对方不给自己留号码,之后该怎么再参与进这个事件呢? ……要不之后从追踪他的警方入手? 但无论如何,这大哥要离开都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津木真弓难得起了个大早,“免费”做了一顿双人份的早餐,肉蛋奶齐全,是琴酒在她家这几天从未得到过的待遇。 他看着津木真弓身上的校服:“你要出门?” 津木真弓吃着早餐,随口回复道:“今天返校日啊。” 每个高中的开学日前大约半周左右都有一天的返校日,用来新生报道与社团活动,她今年刚转学过来,肯定要先去熟悉一下环境。 ……无论过多少次,从这人嘴里听到和“高中生”有关的问题,琴酒都觉得过于割裂了。 虽然对方扎着马尾、穿着JK校服,甚至胸前还端端正正地别了“津木真弓”的名牌,一幅三好学生的样子——但谁家三好学生会面不改色地缠着杀手要电话号码的? ……新生代“祖国的花朵”已经都是这幅样子了吗? 这是什么“霓虹药丸”的发展。 津木真弓吃完早饭,将杯盘放进水池里——她倒是已经很习惯饭后让琴酒收拾餐具了。 背上书包,她临出门前还不忘叮嘱他:“走之前记得关灯关空调,门窗打开通个风。” 理所当然地仿佛在和一个和谐相处的室友打招呼。 琴酒:……他看不明白,但他有点震撼。 他盯着那扇已经阖拢的门扉半晌,直到口袋里的手机传来声音,这才接通。 “……好,我知道了。”他对着电话应了一声,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电话那头追问道,“东西准备了吗?” * 自从现实里大学毕业后,津木真弓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校园”生活了。 洋溢着青春气息的校园总是令人回味的,沉浸式的全息游戏在此刻显出了它的优越性,校园里的一切都真实地与“现实”无异,让她好好回味了一把青春的记忆。 津木真弓跨入帝丹高中的校园,先在新生迎接处拿了一份地图,随即按照地图上的指引,去了行政楼,在二楼找到了教务处,完成了转学后的所有报道手续。 等她办完手续下楼,也才刚过早上10点,正是校园里逐渐热闹起来的时间, 她打开地图,看了一眼学校社团的招新点,辨别了一下方向,随即朝着社团活动的大楼走去。 路过操场的时候,鼎沸的吵闹声扑面而来。 运动系的社团早早排着队开始操练,她走在橡胶跑道的边缘,刚想老气横秋地感慨一句“这就是青春”,突然捕捉到了脑后一阵微不可查的破空声。 “小心!” 津木真弓下意识侧身脑后砸来的东西,随即定睛一看,是一只羽毛球。 ……还好不是篮球足球之类的东西,不然就要给她本就脑震荡淤血的后脑雪上加霜了。 她捡起地上的羽毛球,身后一个平头少年跑了过来,一手拿着羽毛球拍,另一只手上还有没挂断的手机。 “抱歉抱歉,伤到你了吗?”他连连鞠躬道歉。 津木真弓捡起地上的球,笑着摇摇头:“没有,但打球的时候接电话不是个好习惯哦。” 羽毛球少年一愣,随即看向了自己的手机,磕巴了一下,“抱、抱歉,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电话里另一个有些不耐烦的少年音传了出来:“喂?山田?喂?山田?山田?……” 津木真弓顺手将手上的羽毛球抛回给了他,然后摆摆手告辞。 名叫“山田”的少年愣了一下,随即重新接起电话:“啊,抱歉,刚刚出了点事,你继续说,工藤……” 津木真没想到社团活动的大楼门口挤了那么多人,排队的长龙拐了整整两个弯,她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儿,在队伍后揪了个人打听道。 “可以请问一下大家都在排什么队吗?” 今天是寒假后的报道日,按理来说除了她这种转校生,不应该有太多刚刚入学的新生才对,对于已经在学校里呆了一年的人,就算要转社,也不至于在门口排那么长的队伍吧? 门口被她问道的眼镜妹子托了托眼镜,“在排推理研究社的队伍,听说今年工藤同学也加入了推理研究社,所以慕名而来的人很多。”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工藤……新一?他以前居然不是推理社的?” 他不是个侦探吗? 眼镜妹子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工藤同学以前是校足球队的啊,自从年前接受了报纸头条的采访才一夜成名的……可惜报纸上没有刊登他的照片,所以今年有不少人来推理社排队,也是为了看一看这位年轻的‘福尔摩斯’长什么样。” 在年底那场社长杀人案报道工藤新一的事迹前,这位少年侦探的名字只在校内流传,但自从那次一夜成名后,他的信息在网上流传甚广,连带着家父亲和影星母亲的身世也被人津津乐道。 但这位少年侦探似乎很注重对肖像权的保护,几乎没有在公开的平台发布过自己的照片,连新闻的报道也只有一个看不清模样的侧影。 津木真弓只大致知道对方是这个游戏主线里的“主角”,对他的成名史几乎一窍不通。 听上去,他像是上个学期刚刚成名? ……这么想来,突然扎堆冒出来的、对工藤新一的委托倒是可以理解了。 津木真弓看着眼前队伍里乌泱泱一大片的人头,有些头疼。 ……她的目标也是推理社来着,但现在这名人效应太厉害,看样子要排上一会儿了。 她想了想,没有跟在队伍后面开始排队,而是先绕到了楼里,找到了满满长龙的“推理社招新”的摊位。 摊位是整个大厅里最醒目的——毕竟全是人。 她盯着推理社招新的广告牌看了一会儿,被LOGO旁的一小行字吸引了注意。 说是“小字”其实不准确,那是一行由点杠点结合成的摩斯密码,隐在广告牌的角落中,如果不是熟悉暗号的人,根本无法一眼辨认。 津木真弓看着那行摩斯密码许久,轻轻一笑,走上了二楼的楼梯。 ——入社快捷申请通道:二楼最里间教室。 相比起一楼的人头攒动,二楼显得冷清异常,除了几间时不时传出人声的社团活动室以外,几乎算是门可罗雀。 津木真弓走向二楼最里间的教室,教室的推拉门半掩着,津木真弓敲了敲门走了进去,教室里的几名学生纷纷抬头。 那是一间不大不小的教室,里面的课桌椅被搬空,只留下了少许的六副桌椅,每张桌子后都坐着一名学生,自顾自地干着自己的事,看上去像是一间空旷的自习室。 津木真弓眯了眯眼,开口道:“请问,这里是推理社的入社快捷申请通道吗?” 六副桌椅后的学生听到了她的声音,纷纷抬头,随即又都低下头。 没人回答她。 她心下了然——看来,和底下的摩斯密码一样,也是入社的考核了。 从形式上来看,很可能是类似于“找出唯一一个属于推理社的成员”的关卡。 她的目光在教室里的所有桌椅和同学上滑过,每个人都穿着帝丹高中的校服,胸前也都带了姓名牌,却没有标明社团。 她在所有人的姓名牌上扫了一眼,最终在一个名字上停下了目光。 她没有急着做出判断,而是步入教室,将每个人桌前的杂物也仔细看了一遍。 最终,她走向角落里一个带着耳机正在看书的少年桌前。 从她进门到现在,少年已经打了两个哈欠,像是熬了一整夜还被拉来做苦力。 少年桌上的东西是最少的,只有两本练习册,看上去像是寒假作业,还有一本他手中正在看的书。 ——《在南非的战争:起源与行为》。 “你好,我要入社。” 少年抬头,摘下头上的耳机,目光在津木真弓的脸上滑过,兴趣缺缺地开口:“为什么找我?” “每个人的桌上都有侦探和福尔摩斯相关的元素,放大镜、烟斗、猎鹿帽……但只有你的书不是和‘福尔摩斯’相关,而是和他的作者,柯南道尔相关。” 她的指尖滑过少年手中书的名字。 “这本书是《福尔摩斯》的作者柯南道尔获封爵士的敲门砖,同理还有你旁边那桌上面摆着的《失落的世界》。” 少年挑眉:“那为什么就是我了?” 她也说了,旁边那人也有柯南道尔的书。 津木真弓指了指少年身前的名牌:“小室泰六——明治年代日本最初引进福尔摩斯时,将他改编成日本舞台的故事,用的就是这个名字。” 少年不置可否,将手中的书放下,看上去还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津木真弓眯了眯眼,决定放出大招。 “那么,我合格了吗?工藤新一同学。” 这下那名少年目中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他的目光终于不再是那副了无兴趣的模样,湛蓝色的瞳仁微微一凝,落在了津木真弓身上。 ——那是属于侦探的目光。 “如果我没记错,网络上没有任何我的正面照。”他淡淡开口。 “你的小腿上有一截长腿袜遮住而没晒出来的白痕,是足球队队员最常有的特征,浑身肌肉也是锻炼过的标准。你眼下有刚刚生长出的黑色素沉淀——俗称黑眼圈,据我所知,今天凌晨有足球比赛的转播,对于足球爱好者而言,想必不容错过。” 津木真弓又指了指他的手指:“左手指尖有弦乐摩擦的指茧,是常年练习揉弦才会有的特征,虽然也有可能是吉他,但你在抬头和低头时下意识往左边偏离3度,更符合拉小提琴的姿势。” 她看向那名少年:“同时热爱足球和小提琴的推理社相关人员,我想整个帝丹高中找不出第二个人了,工藤同学。” 工藤新一已经坐直了身体,双手在桌上微微平放,看向她:“就这些?” 津木真弓看着他有些奇怪的神色,突然“噗”一声笑了出来。 “这些是推测,如果要实锤的话,我会告诉你……” 工藤新一微微倾身,想要聆听她的答案。 “我刚刚在操场上碰到了一名名叫‘山田’的同学,应该是工藤同学的朋友吧?我从他的手机界面看到了他在与‘工藤’同学通话,而你桌上的这两本作业本中,有一本就是‘山田’的名字。” 她向他眨了眨眼,颇有些狡黠地笑道,“运气也是推理的一部分。” 工藤新一笑了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出手。 “那么,欢迎加入推理研究社,”他的目光从她胸前的铭牌上滑过,“津木……真弓同学。” 作者有话要说:不出意外还有明天的一章就V了,这两天都是6k字双更,周日(6.18)入V,当天0点(也可以说是周六晚上)三更,然后6.21开始加更,加更规则会放在6.21那章的作话的w 感谢在2023-06-1518:06:29~2023-06-1618:00: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皮皮2瓶;软南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9. 晋江独发 (二合一)命运的一棍(入V…… 单方面接收完津木真弓的“入社申请”,工藤新一整理了一下桌子上的东西,将书和作业本叠了起来。 “走吧,我带你去参观社团活动室。” 津木真弓挑眉:这么快? 其余五张桌子后其中的一个男生开口抗议:“工藤你这家伙,这才中午都还没到,你现在溜了之后再来人怎么办?” “如果不是和山田那家伙打赌输了,我才不会来这里当吉祥物浪费时间。” 工藤新一将胸口的写着“小室泰六”摘下,“啪”一声放到了桌子上。 “按照我对我们学校论坛上讨论话题的热度和侦探社常年的生源来判断,我以为今天没有一个人能找到这个‘快捷通道’——虽然我一直坚持摩斯密码可以成为一项课外的语言学习班,但这项提议收效甚微。” 津木真弓:……谁家高中的课外语言班学密码语的? 工藤新一看向旁边的津木真弓,露齿一笑:“转校生?” 津木真弓点点头。 “很好,没有打破我的推理。” 津木真弓:……就在刚刚,你内涵了整个学校的所有同学,你知道吗? 工藤新一向那男生摆了摆手,“那么,我就带着我们新部员先走一步了,社长。” 津木真弓差点噎住:啥?这人是社长? 此时,一名刚刚新入部的萌新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应该先和这位部长大人打个招呼比较礼貌。 就在她犹豫的时间,已经走到门口的工藤新一从门框边探出个脑袋:“津木同学?” 津木真弓:…… 倒是那位社长像是很了解工藤新一的性格,对津木真弓摆摆手,很好脾气地向她笑了笑:“没事,你先去吧。” 津木真弓向社长点点头:“好的,那回头见。” 她跟出了教室,工藤新一已经快步走了小半个走廊,她只得小跑着跟上。 “栃木、静冈、还是琦玉?” 寂静的长廊中,工藤新一的声音再度响起。 津木真弓愣了一会儿,才回答道:“……你在和我说话?” 工藤新一仗着腿长在前面大步流星地走,眼看着就这么拐上了二楼通向三楼的楼梯。 他走路这么快,居然气都没喘一声,“你左边的耳钉是三猿右边是睡猫,都是东照宫主要的景点和代表物,日本三大东照宫就在栃木、静冈和琦玉,你又是转校生,所以,是这三个地点的哪里?” 津木真弓笑了一声,“为什么不能是我去这几个地方旅游过呢?” “我去过日光东照宫的总本社,你的同款耳钉价格在五万到八万一对不等,视客流量高低峰调价。无意冒犯,但从你的穿着打扮来看,不像是会买这个价位的饰品的消费习惯——还是说,你对东照大权现神灵有多虔诚的信仰?” 津木真弓没有反驳他,只是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说:“工藤同学,全国有两百多座东照宫景点。” 工藤新一继续接话,一边带着她爬楼梯,继续领上了四楼。 “大部分位于有不同口音的地区,但你没有,你的字句腔调间又不像单独学习过播音主持,还是你要说,你特意练过?” 津木真弓的语调中仍有笑意:“是的,我练过,并且我可以很明确地回答你,我不在那三个地区之一。” 四楼已经是活动楼的顶层,她站在楼梯口,朝因为讶异而微微侧目的工藤新一轻轻一笑。 “两百多个备选项,慢慢猜吧,侦探先生。” 说着,在没有工藤新一的引路下,她已经径直越过了他的身旁,朝楼梯右侧的左廊转去。 工藤新一有些惊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怎么知道活动室在左边?” 四楼的楼梯往左和往右都有教室,但在没有自己引路的前提下,津木真弓居然就直接向左边走了? 津木真弓没有回头:“你在上第一层楼梯的时候习惯性地靠了右边,但是在三层通往四层的楼梯上,无意识地慢慢靠向了左边,代表着你准备转弯了。” 路过了楼梯口的几个教室后,津木真弓停在了“侦探社”的门牌前,朝着刚刚跟上来的工藤新一看了一眼。 “当你在观察我的时候,我也在看着你啊,工藤同学。” 津木真弓还没伸手敲门,活动室的门已经“唰”一下开了开来,差点把门口的津木真弓吓了一跳。 “芜湖~恭喜新成员加入我们社团!给钱给钱给钱!谁压的‘今天没有新社员的’?通通给钱!” 津木真弓:? 笑得红光满面的是来迎接她的一位女生,看长相和他们差不多年纪,但因为一头波浪卷,平添几分成熟的气质。 “学妹好,我是安城里穂,是这个推理研究社的副社长,今年高三,叫你学妹应该没错吧?” 津木真弓对这名朝气满满的学姐很有好感,“安城前辈好,我是津木真弓,刚刚转学过来,高二。” 安城里穂将津木真弓拉进了活动室,这是一间颇为宽敞的社团活动室,装修布置得也很……额,怎么说呢,很有独特的风味。 具体来讲就是……各装各的。 安城里穂看到了她的表情,“哈哈”笑了一声,“怎么样,对我们活动室的装潢有什么评价吗?” 津木真弓想了想,决定用符合侦探社画风的形容来回答这个问题。 “……非常符合岛田庄司出道作品的画风。” 安城里穂愣了一下,像是没反应过来。 “岛田庄司出道作《占星术杀人魔法》,核心诡计是分尸重拼。” 一个幽幽的男声从活动室的角落里传来,津木真弓看去,是一个留海垂到眼睛上的男生。 他缩在角落里,皮肤苍白到近乎病态,正在“喀啦喀啦”地摆弄着面前桌上的……人体骨架?? 工藤新一此刻从津木真弓身后走了进来,“安城学姐好歹也是上一届直木奖推理分会最年轻的一等奖获得者,这样的比喻都反应不过来吗?” 安城里穂被噎了一声,嘟囔道:“……我当然知道占星术核心诡计,只是没想到我们这个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新人学妹,开口居然就是这么高能的比喻。” 说着安城里穂看了津木真弓一眼,随即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很好,不用担心你融入不进这群怪咖了!我可太欣赏了!” 津木真弓:……欣赏用“分尸”比喻“活动室装修”的学姐你,似乎也,没那么正常呢? 算了,在座谁也没资格说谁。 角落里摆着好多骨架——包括人体和各种动物——的,应该就是那个正在摆弄模型的骨架男生的位置。 最里边摆了一整个小书架的座位,充斥着19世纪的英伦风装修,工藤新一已经坐了过去。 而被“分尸”的另外两个座位,一个装饰得十分迪士尼公主风,另一个就显得平平无奇了……当然,是和这一屋子奇怪的装修对比的。 “那么,作为入社第一个推理题,津木学妹来猜猜看,哪个是我的座位?” 津木真弓看了看安城里穂,又看了看那两个剩下的位置,突然换上了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们的社长,居然是个公主心的猛男吗?” 此话一出,书架前的工藤新一突然嗤笑一声,连另一边的骨架男都抬起了头。 安城里穂更是笑得惊天动地:“哈哈哈哈哈哈……不行,我一定要把这句话转述给社长。” 她拉着津木真弓在那个迪士尼公主风的座位上坐下:“来,吃点零食吗?不过我口味很甜,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见津木真弓愣在原地,安城里穂开口,“想不到吧,这是我的位置,旁边那个看上去特别无聊的才是社长的。” 津木真弓打量了一下座位边的装饰,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刚刚工藤同学说学姐是最年轻的直木奖得主……我以为学姐的笔名应该是‘世美’?去年以《蝉蜕》得奖的那位……额,暗黑文学的作者?” “暗黑文学”已经是美化过的形容了,去年那本得奖的书津木真弓正巧在图书馆看过——仿佛在子供向的推理作品里混进去了一个余华。 “没错,我的笔名就是世美。” 说着,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本书,递给津木真弓:“《蝉蜕》签名本,当做见面礼。” 津木真弓接过书:“谢谢。” 没想到写出这么黑深残em暗黑文学的“世美”,居然内心住着迪士尼公主。 这样的反差真是……太可爱了! 津木真弓正想和这位可爱的学姐多交流交流,角落里的工藤新一突然冒出来了一句:“北海道?” 安城里穂和骨架男都愣住,只有津木真弓笑了一声,“错。” 安城里穂反应过来什么:“工藤新一在猜你出的谜题?” 津木真弓摇摇头:“他在猜我从哪里转学来的。” “不叫‘猜’,叫‘推理’。”工藤新一强调道。 安城里穂看着津木真弓的目光更古怪了,她的手撑在了桌子上,看向津木真弓:“津木学妹到底是何方神圣?” 工藤新一是谁?一个刚刚加入社团,从进门到走到位置的这么短短时间内,就能将在座所有人的性格特征祖籍甚至就差扒到十八代族谱的推理狂。 津木真弓颇有些谦虚地笑道:“没有没有,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高中生罢了。” 安城里穂大概以为她是在藏拙,但刚刚见了第一面便也不强求,她摆摆手,指了指整个活动室的空地,看向津木真弓。 “既然你加入了,那也选一块地方吧,装修的经费社团可以报销……” 随即看向那两个装修奇怪的角落,加了三个字,“……一部分。” 但津木真弓已经惊了:“社团经费这么充足的吗!” 单看那些骨架和工藤新一的书架就不便宜啊! “伊藤同学的骨架大部分是他自己的收藏。” 原来那位喜爱摆弄骨架的男生名叫伊藤,津木真弓简直肃然起敬,然后决定以后敬而远之。 ——喜爱摆弄和收藏骨架的沉默少年,看上去就像是整个社团最不好惹的定位。 “工藤同学的书架是社团经费报销的——嘛,不过自从他将自己的委托费捐出做社团经费后,账面上就宽裕了不少,也算是托他的福。” 津木真弓恍然大悟:原来整个推理社最大的金主爸爸是工藤新一! ……倒也很合理。 她摸了摸鼻子:“我就不必麻烦了,给我个桌椅就行了……” 她没有特殊的“分尸”需求。 安城里穂看上去有些失望:“不是吧?你和社长那家伙一个品味啊?” 津木真弓:? 她看了看全社团最“正常”的那套桌子,突然第一次在这个游戏世界产生了“到底是谁不正常”这个疑问。 “好吧,既然你只是要一套正常的桌子,那我现在就能去帮你搬。” 说着安城里穂站起身,向角落里的伊藤打了个响指:“伊藤,和我去器材室。” 津木真弓也跟着站起身:“那我和你们……” “没事没事,你就在这里等着好了,”安城里穂将津木真弓按回了椅子上,“你别看伊藤那么文弱的样子,力气大得能徒手撕一头牛,他一个人可以,我也只是跟过去敲个章递个申请而已。” ……徒手撕一头牛?? 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活动室门口,津木真弓目瞪口呆,“那个……工藤同学,刚刚安城学姐的话是……夸张的比喻吗?” 工藤新一的目光黏在面前的书上,“我以为你不会问这样显而易见的问题。” 津木真弓皱眉,看向他,干脆趁着现在活动室没有人,直言道:“工藤同学,我哪里得罪你了吗?” 工藤新一抬起头,脸上的表情也十分不解:“为什么会有这个问题?” 津木真弓想了想,尽量平静地叙述,“因为这和我在报纸与网络上看到的你不同——简单来说,你在公众面前的形象虽然也十分自信,甚至带着些锋芒,但不像现在这样……” 她试图寻找一个形容词,工藤新一已经接了口。 “直白。” 津木真弓点头:“最开始我以为这是你对我这个‘新社员’的又一轮试探,但你似乎对整个侦探社前都不加掩饰……虽然我没有从你身上感受到恶意。” 明白了她的问题,工藤新一又低下头,看向了书本:“因为这样的交流更高效。” 津木真弓:? “摒弃人与人之间无用与冗杂的敬语与人际交往,产生最直接的思维交流,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这是最高效的事情。” 他翻过一页书,“安城学姐是最年轻的直木奖得奖者,伊藤行人的医学与解剖知识吊打警视厅的刑侦部门,社长么……你可以将他理解为一台行走的计算机。” “你想要的委婉、谦逊和热诚开朗,谁都演得出来,但能产生最直接的灵魂共鸣的地方,只有这里一个。” 他放下手中的书本,看向津木真弓,蓝瞳中含着跃跃欲试的笑容与意气:“所以,要不要加入我们?” 津木真弓突然意识到,这关里的工藤新一似乎与自己认知中的有点不同。 不,甚至是有“很大偏差”。 游戏介绍里的这位男主角是一位绝对完美的少年侦探,甚至后期触发了剧情后,因为被灌下毒药不得不以孩童的身躯卖萌演戏,活在一个红黑双方尔虞我诈的危险世界里,再不被这个年龄该有的少年意气包裹。 在一切还没发生的此刻,遇到智商与思想都高度共鸣的、志同道合的同伴的工藤新一,或许就该是这样的。 津木真弓于是笑了一下,“如果我说‘不’的话,我的桌椅报销费会被社团最大的金主克扣吗?” 工藤新一重新低头看书:“不,但我会怀疑千叶县的空气是不是有令人降智的成分在里面。” 津木真弓耸了耸肩:“很好,你又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继续猜。” 工藤新一便真的继续猜了下去:“山口县?” “不是。” “长野?” “错。” “神奈川?” “不。” …… 一直到伊藤行人他们搬着一套桌椅回到了活动室,两人还在进行你来我往的猜谜活动。 安城里穂一进门就开始笑:“津木学妹不如给他定一个大概范围吧?这样猜要猜到何年何月去。” “不用。”工藤新一率先回绝了她。 心高气傲的少年侦探容不得丝毫对自己智商的轻视——哪怕对方是为他好。 津木真弓抬头:“安城学姐在激他?” 安城里穂“哈哈”一笑,“你居然看穿了,难得看到我们的大侦探吃瘪,太不容易了。” 就这样,津木真弓在推理活动社渡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如果忽略工藤新一时不时的猜谜、伊藤行人不定时摆弄骨架的“喀啦”声,和安城学姐因为卡文而动不动抓耳挠腮的哀嚎的话。 ……这么说虽然不太好,但和社团中的人待在一起的时候,津木真弓觉得连自己都仿佛正常了不少。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由此她也对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社长充满了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社长才能镇住这一群奇形怪状的社员啊? 下午三点的时候,那位社长终于姗姗来迟……抱着一大叠起码几百张的入社申请书。 “哐”地一声,社长把一大叠入社申请书砸在了自己的桌上。 “我的天……整整两百四十一张申请书,甚至底下还碰到有外校的学生想蒙混进来,被我筛出去了起码十个。” 津木真弓有点好奇:“怎么筛的?” 虽然今天是返校日,但也有很多没有穿校服的学生,怎么能判断他们不是本校人? 安城里穂拍了拍社长的肩膀,看向津木真弓:“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推理社的社长,松成柊,超忆症患者,只要他看到过一眼的东西,永远不会忘记。” 津木真弓:……失敬失敬,又来一个神仙。 津木真弓指了指桌上那两百多张申请书:“需要帮忙吗?” 松成柊眼睛一亮:“那就再好不过了!” ……然后,津木真弓就将一个下午的时间都泡在了推理社。 ……帮忙筛选入社申请。 期间其他三个社员在活动室里来来去去,再抬头时,天边的日色都已经暗了下来,即将到了晚饭点。 “津木学妹辛苦了,剩下的工作交给我就好,学妹早点回家吧。” 津木真弓一看,整个活动室里只剩下了她和松成柊两人。 她伸了个懒腰,松成柊有些歉意地笑道:“抱歉,本来让学妹忙了这么久,应该请你吃一顿晚饭的,但还有点工作没做完,等开学后一定好好犒劳学妹。” 津木真弓笑笑,指了指桌子上的奶茶:“社长大人客气了,你不是请了我奶茶吗?” 松成柊像是更抱歉了:“是我擅自点的我常去的奶茶店,请客是该让学妹挑的。” 津木真弓还是不介意,她站起身,顺便将自己桌上的空杯子拿了起来,“学长的喝完了吗?我一起带走。” “麻烦了。” 由于还没正式开学,校内的垃圾站只开放了非厨余垃圾的那一半,大多处理纸张这些可回收物,津木真弓只能提着两杯空奶茶,先绕道去了一趟学校外的厨余垃圾处理点。 要去垃圾点要穿过一条偏僻的小巷,津木真弓看了看还没有彻底暗下来的天色,放心地踏入了巷内。 ——当然,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会记得遵守自己那时灵时不灵的、此刻却突然莫名其妙的古怪预感。 但她没有,甚至在她踏进小巷的第一步,就觉得头脑一晕。 ……?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扶住了太阳穴。 怎么回事?……难道是上周撞击的后遗症还没好? 但为什么……在这个点突然发作了? 下一秒,她就意识到这发晕的症状根本不是什么脑震荡后遗症。 随着头脑越来越晕,那种仿佛被人下了药的感觉也越来越重,津木真弓当机立断,返身就要跑出这条阴暗的小巷。 但巷子里埋伏着的人影比她更快。 “咚”地一声,她只觉自己后脑被棍状物狠狠击打了一下,脑后一疼,跪倒在地。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勉强伸手,将口袋中的“帝丹高中推理研究会”的纪念徽章扔出了巷子。 “啪嗒”一声,小小的徽章掉在了路边。 津木真弓失去了意识。 * “大哥……?” 伏特加看着副驾驶上的琴酒突然坐直了身子,伸手摸上了一只耳侧,似乎在调整耳机。 ……大哥带着耳机? 琴酒这头标志性的长发太有迷惑性,和他在一起待了一天,伏特加才意识到他的耳朵里塞了什么东西。 “调头。” 下一秒,冰冷的命令从琴酒的口中崩了出来。 “啊?”伏特加愣了一下,“可是波本……” “让他去死。” 伏特加:? 不是,大哥,虽然这是真心话,但是…… “好的大哥,明白了大哥,新的目的地是哪?” “帝丹高中。”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高中生侦探津木真弓,在我跟青梅竹马(划掉)的侦探社成员整理完文件时,却因为独自扔垃圾而走进了小巷。当时我只顾着扔垃圾,忽略了从背后而来的小黑。我被那个人打了一棍,等我醒来时…… #命运的每年一棍不会消失,只会转移#(bushi) 推一推基友的名柯二言预收:《[柯篮]米花杂货店日常》 雾也纱织莫名继承了一家杂货店。 热销第一的是钓鱼线、钢琴线,似乎也能理解。 畅销产品青化物,甚至都不需要登记? 救命,为什么杂货店还能订购诈弹?! 呃……原来是米花町的杂货店啊,那没事了。 我们米花市民素质很高的,从不犯偷窃罪。 绑架起步,通常凶杀,上不封顶,志向是搞爆破。 主柯南,少量灌篮高手。 日常向+轻松搞笑风+姐弟恋 原创女主x水户洋平 设定:柯学只对柯学世界土著有效,男女主不受影响不受柯学影响。:,,. 20. 晋江独发 (三合一)老鼠竟是我自己(…… 津木真弓在这局游戏里的身份几乎快成医院的常客了。 她恢复意识的时候鼻尖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手背上插着点滴的针头,药液顺着针管经由静脉缓缓流至全身,多少舒缓了一些她的不适。 她睁开眼,一个惊讶中带着欣喜的女声乍然响起。 “津木学妹醒了!” 津木真弓动了动有些迟钝的眼珠子,看向床旁,是安城里穂学姐。 安城里穂看到她醒来,一下子站了起来,按响了床头的电铃,边问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津木真弓动了动双唇。 安城里穂凑到了她脸旁:“想说什么?” 津木真弓艰难地开口:“……等我有钱了,一定给我的后脑,装个感应雷达……” 安城里穂:…… 一时不知道无法判断对方是不是被敲傻了,安城里穂犹豫了一下。 突然,一个淡淡的男声从床的另一旁传来:“1926年12月3日,推理女王阿加莎·克里斯蒂从自己位于伯克郡桑宁戴尔村的家中离奇失踪,引起当时媒体与警方的轩然大波……” 他还没说完,床上的津木真弓就有气无力地开口:“你如果是想判断我的记忆力有没有遭受损伤,我可以回答,这场失踪案持续了11天,最终她在北约克郡哈罗盖特温泉饭店被人找到。” 工藤新一顿了顿,“不,我想问的是,当天是星期几?” 津木真弓:……我特么哪知道是星期几。 旁边的安城里穂却忧心忡忡地伸手在她额上探了探:“完了,这孩子不会被砸坏脑子了吧?” 津木真弓:?这问题难道该归为“答不上来就等于砸坏脑子”的类别吗? 工藤新一继续发问:“三十二加四十八等于?” 津木真弓不假思索:“八十。” “你今年的年龄?” “17,离18岁生日还有5天。” “美国首都?” “华盛顿。” “柯南道尔的故乡?” “苏格兰爱丁堡。” “你的故乡?” “……不要夹带私货,工藤同学,请你依靠自己的推理得到问题的答案。” 工藤新一露齿一笑:“很好,恭喜津木同学的记忆与智力没有遭受损伤。” 津木真弓:……我谢谢你啊。 安城里穂在他们一来一往期间门,已经给她倒了温水:“喝点水吗?” 津木真弓点点头。 工藤新一走上前来,替她把护理床的床头一侧摇到了可以倚靠着的高度。 津木真弓捧着杯子喝完水,觉得舒服了一点:“谢谢。” 这时,医生也终于走了进来,一同进来的还有拎着一袋香喷喷的食物外带的社长松成柊。 “津木同学怎么样了?” 医生给她做了一套检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醒了就问题不大,但最好再卧床静养两天。 “还好第二次的重击没有敲破第一次的淤血,不然恐怕性命垂危。” 听上去像是不幸中的万幸。 医生走后,旁边一直按着手机的工藤新一放下了手机,随口道:“一会儿目暮警官会派人来询问口供。” 津木真弓点头,她在之前完成突发的推理事件时,曾经和这位目暮警官打过交道,对这位胖乎乎的大叔警官很有好感。 安城里穂却怕她不知道似的,解释道:“是工藤同学相识的警视厅搜查一课警部,你这是蓄意伤害,我们当然报了警,警方挺重视的。” 说着,安城里穂从松成柊手中接过袋子,将粥给她盛进了碗里。 津木真弓终于有时间门好好捋一捋发生了什么,“……现在是什么时候?” “星期二上午11点46分,保守估计你昏迷了大概17到18个小时……当然不排除这段时间门正好处于生物钟的睡眠时期,有时左右是正常睡眠时间门。”工藤新一飞快回答。 津木真弓闭了闭眼,试图从后脑的阵痛中缓一缓神,回忆之前发生过什么。 “强行回忆受伤前的事情很大概率会激起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从而丧失部分记忆,你先别急,”松成柊在旁边轻声安抚,“你还记得昨天你来到学校后的事吗?” “来到学校后……我先去了行政楼,办理了转学的手续……然后路过操场,差点被山田同学的羽毛球砸到……” 安城里穂感慨了一句:“这么一听,你确实需要在后脑按个感应装置。” 松成柊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里穂。” “哈哈,抱歉抱歉,活跃一下气氛,你继续。” “然后就进了社团活动楼,解开了摩斯密码,上了二楼,进了教室,看到了工藤同学……然后就加入了社团,再然后和松成前辈一起整理文件……前辈帮我们点了奶茶外卖……结束后离开了学校……去旁边的垃圾站扔垃圾……然后就被人敲晕了。” 工藤新一皱眉:“你是在学校旁边垃圾站被人敲晕的?” 津木真弓点头:“对,我很肯定。” 她听出了什么,“怎么,我不是在那条小巷里被人发现的?” 安城里穂点头:“没错,我们是在大街上发现你的……虽然根据你衣服上的沥青和污渍判断那里很可能不是第一案发地,但时间门紧急,还没来得及做痕迹对比。” “也就是说,我在小巷里被人敲晕后,还被人挪到了大街上?”津木真弓奇怪道,“为什么?” 要对她动手的话,不是在小巷里比较方便吗?拖着个少说100斤的大活人走到大街上,那敲晕她的意义是什么? “至少是两拨人。”工藤新一肯定道,“你在小巷被犯人打晕,然后被第二波人从小巷搬到了大马路上,应该是为了让你尽快被人发现送医。” 他伸手,拿起了病房架子上挂着的外套:“你的衣服夹层里侧有被人黏过圆形电容物的痕迹,这种纽扣电池形状的东西,又是这么隐蔽的地方,只有可能是追踪器或者是窃听器,很可能和你这次遇袭有关,你有什么头绪吗?” 津木真弓:……那她可太有了。 她就说那大哥应该不会那么简单干脆地就离开,又或者他在刚刚潜入她家的时候就已经放上了。 她就说为什么自己最后是在大街上被人发现的……原来是他当中插手了。 津木真弓短暂地判断了一下,那长发大哥应该不是袭击她的凶手,甚至很大概率是通过窃听器窃听到了她遇袭,这才赶了过来。 虽然津木真弓觉得,他会着急赶过来,多半是想收走她衣服上的窃听装置。 让这个窃听装置就这么留在现场,她遇袭又或被杀都会被警察调查,那到时候这个窃听器就会增加他暴露的风险。 但无论如何,至少他没有收完就走,还顺手把她挪到了大马路上,增加了一点她被救的希望。 她于是想了想,开口道:“确实是类似的窃听装置,但那是之前我根据网上的教程自己做的一个简易装置,拿来试验的,和这次事情没有关系。” 工藤新一凝视了一会儿她的表情,津木真弓坦然面对,最终他别开眼:“那么,我们可以假设犯人不是定向作案?” 在高中门口的小巷里随机袭击JK的事情,听上去很像什么疯子所为。 津木真弓却不这么认为。 只是她犹豫了一下,目光瞥过了正在她床旁边看着她的病历本的松成柊。 松成柊似乎意识到了她的目光,看向她:“怎么了?” 津木真弓犹豫了一下,随即深吸一口气,问道:“松成学长既然在看我的病例,上面有没有做血常规分析?” 松成柊点点头。 “肝肾功能的检查数据如何?” 松成柊愣了一下,安城里穂却瞬间门反应过来:“你怀疑你被人下了药?” 在座都是在侦探知识方面数一数二的天才,松成柊“刷啦啦”地翻着检查报告,工藤新一也凑了过去。 “没有异常。” 津木真弓沉吟一会儿:“不是怀疑,我很确信我被人下了药——大概就是在我进入那条小巷前后不过两分钟,我出现了头晕昏迷的症状,那是在我被人敲晕前,只有可能是提前被人下了药,那时发作了。” 工藤新一从松成柊手中接过她的报告,“病历上你写你的后脑曾经在短时间门内遭受过另一次重击,从淤血情况判断在三天左右,会不会是脑震荡后遗症反应?” 倒不是不信任她,但侦探的天性让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种可能性。 津木真弓理解,但否认:“不会,不是后遗症的反应,而且在我之前受伤后的三天里,极少出现过后遗症。” ……甚至在和杀手大哥打了一架后都没有后遗症得这么严重。 安城里穂起身打算按电铃:“叫医生来,再针对性做一次血常规,多加几个筛选项,最好尿常规也做一下……” 松成柊很冷静地分析:“但是离遇袭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这么长时间门后药物很可能已经没有残留……甚至现在市面上本身就有不少短时间门就检测不出的药剂……” 说着他看向津木真弓:“所以,你刚刚的犹豫是在怀疑,是我在你的奶茶里下了药?” 津木真弓很干脆地点头。 松成柊微微一笑:“那么,感谢学妹的信任。” 如果她继续保持这份怀疑,那就不会在他面前说出“被下药”的事。 她既然说了出来,便说明算是“信任”他了。 津木真弓想了想:“从你点奶茶,到店里接单制作,到外卖员送过来,到经过校门口保安的检查,再到最后送到我们手里,还要经过那么多环,一定要怀疑的话,只拿到‘成品’的松成学长反而是嫌疑最轻的。” “如果在插入吸管前封口被动过我们应该都能发现,所以排除在封口后下药;那家奶茶店用的是PET材质的杯子,传统用针管注入药物的手法也有一定难度,让警方专注调查奶茶店员吧。”松成柊分析道。 “还有吸管,”工藤新一接口,“如果我没记错,社长常点的那家店用的是纸包装的吸管,奶茶杯没法注入药物,吸管的包装可以。” 津木真弓捕捉到了他的用词:“这家店,是社长经常点的奶茶?” “没错……”松成柊皱眉,思索了一番,最终缓缓道,“从这个角度看,凶手的目标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明确——明确不是下给我的。” 安城里穂解释道:“社长喝奶茶的口味很挑,对糖分和奶量都有要求,那是唯一一家能勉强符合他的要求的、还能外卖的奶茶店,他每次点单备注上都能写一大堆,如果对方的目标是他话,不可能判断不出他是哪杯。” 当时送到推理研究社的奶茶就两杯,松成柊那杯很好辨认,犯人是有目的地在另一杯当中下药的。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将整个案件的全貌补完,津木真弓终于摸清了思路。 “如果那人是针对我的,那就有两个问题,第一个是对方怎么知道我加入了推理社——我早上才刚刚入社,除非犯人本人是校内的相关人员,不然没理由知道我加入了社团,社长的另外一杯奶茶是点给我的。第二个问题,就是我为什么会被针对。” 不管拿的身份是什么样的,至少从津木真弓进入这一局游戏到现在,她不觉得自己做过让人恨到要下|药动手的事。 她目前做过唯一可能引起某人杀意的事,大概就是收留过那个杀手大哥。 但这比自己被人盯上更离谱——连警察都没有发现那人的行踪,其他人怎么可能发现得了? “如果不是针对我的,下药和敲晕我的就是两个人,那也太巧了,都凑上了这个时间门,这有可能吗?” 工藤新一在她分析的时候一直都没有开口,只是此刻缓缓接了口:“还有,把你从小巷里挪到大街上的人是谁?” 津木真弓一顿。 “如果真的是针对你的,那么我们有理由怀疑,那个敲晕你的人或许本来想对你做的事,不止‘敲晕’这么简单,但是他因为某种原因没能得偿所愿——比如,他被人阻止了。” 津木真弓垂目,淡淡回答道:“你说得对,这也是一个调查方向。” 粗略地分析完案情,几个人干脆在病房里吃起了午餐。 津木真弓边喝粥边问:“那个……伊藤同学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吗?” 虽然从昨天的一个照面中就能看出来,那位伊藤行人同学多半也是社交恐惧症患者,和自己这个一面之缘的社友不会有太“亲近”的关系。 但如今侦探社的人都在这里了,津木真弓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哦,他在翻垃圾呢。”安城里穂啃着鸡腿,含糊道。 津木真弓差点一口粥呛进喉咙:“……在干什么??” 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松成柊递了张餐巾纸给她,边解释道,“伊藤同学不止对……额……解剖医学擅长,目前也在涉猎痕迹学的内容。而且事实上,昨天就是他在路边找到你的。” “……啊?”津木真弓愣住,“对了,我还没问你们昨天是怎么发现我的?” “伊藤从学校回去的时候,正好在路上采集地面上的沥青,在巷子口看到了掉在地上的侦探社徽章,那是你扔的吧?”工藤新一看向她。 来不及询问为什么要采集地面沥青,津木真弓点头:“对,我是在小巷里被敲晕的,本来想跑到大马路上……但没来得及,就把徽章扔出去了。” “他发现徽章后就联系我们谁掉了徽章,我们都回了消息,只有你没声音。” 在下午的时候,侦探社成员之间门就交换了联系方式。 “他根据徽章落地的位置判断了是从旁边的巷子里掉出来的,就进去搜查了,在地面上发现了少量血迹,还有什么东西曾经被拖拽过一段的痕迹,但是追踪痕迹在半路就断了。” 安城里穂接口:“我们收到消息后就赶了过去,想在附近找找其他线索,结果正好听到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追过去一看,就是你倒在马路边,有路人报警叫救护车了。” 津木真弓判断了一下,大概是犯人砸晕她后正想对她动手,但被那位大哥打断,犯人逃走后,自己就被那大哥扔在了显眼的马路上,等路人报警? “那你们不应该猜到案发现场是那条巷子了么……”为什么之前还说不知道案发第一现场? 侦探社的成员波澜不惊:“按照东京二十三个区内的凶案发生比例,你的晕倒和巷子里发生的,很可能是完全不同的两桩案件。” 津木真弓:……她居然无法反驳。 你懂什么是柯学世界啊.jpg 津木真弓将话题拉了回来:“所以伊藤同学在翻垃圾是……?” 她还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翻垃圾。 “案件发生在垃圾站旁,搜检垃圾本就是常规流程,他只是加入了警察的队伍,对了……”松成柊想到了什么,刚想开口,就被工藤新一打断。 “我给他发过信息了,让他顺便找一下那两个奶茶杯。” 工藤新一摆弄着手机,然后抬头,“不过对于奶茶杯这么重要的证物,我不建议抱有期望——就算犯人没有处理,第二波人……”他意味深长的目光在津木真弓脸上滑过,“也很可能会帮忙处理。” 津木真弓就当没看见,不动如山地点头,“辛苦了……” 她想了想,拿过手机正想给伊藤行人发条信息感谢他,翻看通讯录的时候,却突然目光一凝。 通讯录的最顶层,莫名出现了一条她没有印象的号码。 没有任何备注,就是一行数字。 津木真弓看着那行号码,缓缓开口:“对了,我被发现的路边有没有监……” 话还没说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骤然抬头,力度大的牵得后脑勺的伤口抽痛一下,“嘶……” “慢点慢点,别激动,慢慢说。”安城里穂赶忙把她扶了回去。 “监控!”津木真弓比划道。 “那个路边没有监控……” “不不,我是说学校的监控室!就是,如果有人要针对的是我,那他首先得知道我一下午都在社团,而社团的活动室我们在里面呆了一下午,没有外人进出,那就只有可能是通过学校的监控室获得的影像!” “那这条线索应该断了。”松成柊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津木真弓:? “忘记给你介绍了,松成前辈除了有超忆症以外,还是IT高手,学校监控室的录像里关于我们社团活动室的内容,都是被覆盖过的。”安城里穂笑笑。 津木真弓:……都是哪里来的一群神仙。 “不过我一会儿可以回去看看,说不定有人能突破我的‘防火墙’,重新提取‘正确’的监控影像……那就另当别论了。”松成柊倒是很谦逊。 午饭后,安城里穂回家赶稿,松成柊回学校调取监控录像,病房里只剩下了工藤新一在陪床。 “所以,你认识那个把你放到路边的人。” 在那两人走后,工藤新一开门见山。 津木真弓笑了一声:“我该感谢你没有在学长学姐在的时候问出这个问题吗?” “不,你该感谢这个社团里没有正常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涉及案件侦破与某些公认底线时,我们对互相的秘密没有探听的兴趣。” 越是他们这样的人,身上涉及的秘密就越多,适当地遏制自己的好奇心,是他们这些人和睦相处的原则。 津木真弓舒展着睡了一天的四肢,依据刚刚医生给的医嘱,她可以适当下床运动了。 她一边在床上小幅度挪动着,一边道:“既然这样,那工藤同学为什么会问出口呢?” “因为我感兴趣。”工藤新一答得很痛快。 津木真弓笑了,“对我,还是对‘秘密’?” “都有。” 工藤新一确实非常贯彻他昨天说的“直白”,毫不扭捏,不加掩饰,十分高效。 “秘密与秘密的载体,本就无法分开讨论。” “那你就自己推理吧。” 她从床上半坐起来,抻了抻上半身,准备起身。 “他在救了你后没有亲自报警,而是选择将你送到显眼的地方让别人报警,说明他的身份并不光彩,黑||道?卧底的警察?警察的卧底?逃犯?” 津木真弓没有回答,而是侧身准备下床。 工藤新一走到床边,让她搭了一把,津木真弓得以顺利站起身。 刚刚下地时津木真弓的重心还有点不稳,工藤新一于是又伸手抚了一下。 她放心地将重量靠在他身上,抬头朝他一笑,“谢谢。” 手上扶着她,工藤新一的口中却分毫没有住口的意思。 “你们曾经有过包括不仅于同居的亲密关系,不然对方没有机会在你的衣服内芯装入窃听器,而从你的反应来看……” 他审视的目光落到津木真弓脸上,她任由他打量,但他却住嘴了。 津木真弓抬眼,看向工藤新一:“怎么不说了?” 工藤新一湛蓝的目光在她的脸上盯了一会儿,随即笑了一下。 “你应该自学过专业的表情训练,但人不可能24小时每刻每分都紧绷神经,至少你不行,所以平时虽然偶尔可以从你的微表情判断真相,但在你有意掩饰的情况下,我看不出来——比如现在。” 他见她已经可以稳步走路,便十分干脆地放开她的手,让她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 “从你目前的反应来看,我看不出你们的具体关系,所以只能推到这里。” 津木真弓伸手扶墙,慢慢一步步往前走,让震荡后的大脑重新适应脚踏实地的感觉。 “无论如何,多谢工藤同学的提醒。” 她扶着墙,漫不经心地、甚至有些答非所问地道,“我会注意,以后在你面前都学会管理表情的。” 工藤新一耸耸肩,“不客气。” 咚咚咚—— 病房的门被敲响,将两人之间门微妙的气氛打断。 “你好,我是警视厅的高木涉,听说津木同学醒了,来做个笔录。” 工藤新一给他开了门:“欢迎,高木警官。” 高木涉看着来开门的工藤新一愣了一下,“这么巧,工藤君也在?” 在高木涉这个“外人”面前,工藤新一便恢复了那副绅士赤诚的面孔。 “是的,津木同学今年转学来东京,正好是我们社团的朋友。” 高木涉点点头,随即走到津木真弓的床边,见她已经下地了,笑道,“津木同学的恢复力不错。” 津木真弓点点头,随即指了指自己:“不介意我一边做一些简单的恢复运动,一边回答您的问题吧,高木警官?” 高木涉掏出记事本,坐在了椅子上,“当然不介意。” 如果说工藤新一从差不多一年开始包揽了警视厅大部分凶杀案的破获的话,这位津木真弓同学便是在他“休假”的这个寒假里,接替他的工作帮忙警视厅破案的侦探。 这两位少年侦探的出现,也算是给犯案率愈渐高涨的东京雪中送炭了。 高木涉本想等她好好修养完毕再来打扰,但目前看上去她本人并无意见。 于是笔录开始。 一些常规的问题花不了多少时间门,关于案件的过程,津木真弓也只是把刚刚对侦探社说过的再重复了一遍,到最后,话题还是没能绕过那个迷之出场的“第二人”。 “根据我们的推测,和津木同学你的说法,你是在巷子里被敲晕的,但是最后却是在大街上被发现,从行为逻辑判断,把你搬到街上的人,和在巷子里对你动手的人应该不是同一个,你能想到有谁会做这样的事吗?” 津木真弓垂眸,正想编点什么糊弄过去,一旁的工藤新一突然开口。 “我们怀疑是附近流窜的盗窃犯所为。” 津木真弓:? 她抬头,看向工藤新一,见对方正面不改色,有模有样地解释道。 “津木同学醒来后我们核对了一下,她身上的一些贵重物品都遗失了,包括包内的现金和一些首饰手表;很有可能是路过的盗窃犯在偷完钱后,对晕倒的津木同学心生怜悯,但因为自己有案底不方便报警,就把她挪到了大街上。” 津木真弓:……在你们罪恶都市米花町真的会有这么“善良”的盗窃犯吗? 高木涉询问的目光投来:“津木同学觉得呢?” ……她还能怎么觉得? 让我们说,谢谢盗窃犯? 她只能委婉地笑笑,“这只是我们基于现状的一种判断。” 高木涉点点头:“既然这样,那津木同学的现金与贵重物品我们也会……” 津木真弓开口:“高木警官……是这样,我觉得无论如何,对方至少是真的‘救’了我……” 高木涉停下手中正记笔录的手:“……这样吗,我明白了。” 涉案金额不满一定程度的盗窃案,如果不是受害者本人报警自诉,一般警官确实很难立案。 况且如果真如他们推断的那样,那这位盗窃犯确实是“救”了津木真弓一命。 “关于袭击的犯人,高木警官有线索了吗?” 工藤新一适时开口,转换了对方的思路。 高木涉合上笔记本,“我们怀疑……或许与近期米花町一位专门‘狩猎’年轻女性的‘棒球男’有所联系。” * 在津木真弓正在医院中接受警视厅的笔录时,东京另一头威士忌们的安全屋中,安室透正在“嘶哈嘶哈”。 嘶哈嘶哈地……给自己缠绷带。 “嘶……” 徒手撕开已经被鲜血粘进肉里的绷带,安室透用纱布擦掉再次溢出的血水,边对着旁边开了扩音的手机开口。 “所以,琴酒那家伙昨天为什么没来?” 苏格兰老神在在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纠正一下,不是没来,他至少来收了个尾……而且你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他,你现在很难清醒着给自己治伤。” 至少得躺在组织病院的ICU里接受抢救。 安室透冷笑一声,“谢谢提醒,就冲这份恩情,我也会……” 将上药的纱布扔到一边,他刚想在旁边找剪刀剪开绷带,发现剪刀离得自己有点远,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转而用牙齿“撕拉”一声咬了开来。 “……在他的脑袋里嵌入一颗子弹后,记得给他留一具全尸的。” 电话那头的苏格兰也低笑一声,“你和黑麦的‘捕鼠行动’如何了?” “还需要捕吗?” 安室透又“嘶”了一声——绑绷带的时候扣得太紧了,“琴酒不是已经把‘我是老鼠’写在脸上了吗?” “这是迁怒,zer。” “不,这是合理推测。” 安室透嘴里咬着半截绷带,边含含糊糊地分析着:“在同伴发出一级求援信号的时候拖延抵达时间门,而且昨天的那次行动,组织里知道准确地点的人不超过5个,他恰好是其中之一。” 苏格兰叹了口气:“所以啊,太明显了,如果真的是那位传说中的间门|谍‘红肠’的话,不至于露出这种破绽。” “所以,反其道而行之也是一种方法。” 苏格兰沉默了一下,随即又微叹一声,“无论如何,这次的布局算是初步失败了……没能捕捉到‘红肠’切实的马脚,还折了三批货进去。” “朗姆的锅。”安室透甩锅甩得很痛快。 苏格兰不置可否,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你之前试探的那位小妹妹……姓津木的,结论如何?” 安室透“啧”了一声,“戒备心不错,一定要追问我委托内容,这几天太忙了,等空下来再说。” “这样啊……” 那边的苏格兰思忖了一会儿,“既然你是以‘侦探’的身份接近的她,那我这边,不如换个路子……” 他像是摸着下巴,缓缓道:“一个在地下酒吧驻唱的贝斯手,潦倒落魄的文艺青年,这个身份怎么样?” 安室透嗤笑:“不予置评。” 说着他想到了什么,“对了,琴酒过几天不是有个药品交易吗?地点在哪?” 苏格兰这回真心实意笑了出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应那个缺心眼资本家的要求,地点定在了游乐园。” “游乐园?……真新鲜。” 他终于给自己换好了绷带,摸着下巴道:“既然这样,我们接下处理‘后事’的任务吧。” 苏格兰顿了一下,叹了一声,语调中有微不可见的厌嫌:“我讨厌脏活,你和黑麦去吧。” “黑麦啊……按照他的风格,只会计划在远距离的高塔上架狙,没什么意思。” 安室透将染血的绷带揉吧揉吧团成一个球,“唰”一下,扔进了墙角的垃圾桶。 “没事,我自己去。” “那么,祝你在游乐园玩得愉快。” * “游乐园?” 经过三天的静养,津木真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正准备办出院手续。 来接她的安城里穂晃了晃手中的门票:“对,多罗碧加游乐园,工藤提供的门票。” 津木真弓挑眉:“他是会喜欢去游乐园玩的性格?” “不是,”安城里穂也笑了出来,“据他所说,是他隔壁的忘年交博士先生抽中了几张游乐园的门票,但孤家寡人一个,又有实验要做,就把票给他了。” 她伸手勾住津木真弓的肩膀——经过这几天陪床后,两个女生已经飞速地熟络起来。 “小真不是这周末要过生日吗?正好,一起去游乐园吧!” 津木真弓想了想,自己这周末也没什么事,便点头道:“好啊,去放松放松。” 而且,游乐园这种地方,总不至于再发生什么案子吧?:,,. 21. 晋江独发 命运的游乐园。 事实证明津木真弓可能了解游乐园,但她不了解柯学世界。 尤其是柯学世界的游乐园。 她“好好放松放松”的愿望在从扫码进入游乐园的那一刻就被打破了。 由于是休息日,纵然她已经提早出门来排队,还是跟着检票口的长龙磨蹭了一会儿才进园。 现在的门票基本都是电子二维码,所以侦探社的成员干脆约好各自刷码进园,在里面的游客中心碰面。 津木真弓打着哈欠,伸手拉了拉头上的帽子,扫完二维码,“嘀”地一声,闸门开放,她踏入了园中。 刚想走到地图前辨认一下方向,突然,门口处的躁动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好了好了,爱子,这位小哥应该也是不小心的……” “好什么好!他不但撞了我,把我钱包里的钱都撞洒了,现在我们数下来少了一张一万元的纸币,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是不是你记错了?或者在地上,我们找找,你别揪着人家小哥了,让他先进去吧……” “小瞳!你就是太好欺负了,而且这人很奇怪啊……谁来游乐园手上会拿一副微缩骨架啊……” 津木真弓瞬间get了关键词——“骨架”。 果然,在她拨开渐渐聚集的人群,来到骚乱中心的时候,只见两个女生正抓着一个瘦弱的男生,其中那个红衣服的,大概就是正在咄咄逼人的“爱子”。 而那个处于争议中心的男生,她一眼就认了出来,是只有一面之缘的、那位喜欢摆弄骨架的伊藤行人同学。 ……她就说,能带着骨架来游乐园的,大概也不会有其他人了。 她赶忙上前:“伊藤君,发生什么事了吗?” 伊藤行人看到有人靠近,像是下意识退后了一步,看到是她后,倒是不动了,但也没有再走上前来。 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一个社恐患者在人群中的噩梦行为。 他的表情很淡然,似乎被抓着在骚动中心引起纷争的并不是自己。 “排队太挤了,我被人撞了一下,撞到了这位女士,她说我把她钱包撞掉了,还顺走了她的一张一万元。” 虽然看上去十分社恐,很少与人接触,但伊藤行人的概括力与语言表达能力很是不错,一句话就解释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津木真弓看了一眼那两个女生,将她们的随身物品收入眼底。 背包、遮阳伞、饮用水,其中一个手中还拿着游乐园的地图,看上去像是边走边看地图,才被撞到的。 她看向那名掉了钱包的红衣女士,“是……爱子小姐是吗?爱子小姐确定少了一张纸币吗?” 爱子闻言,直接瞪了眼睛:“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在污蔑他?” “不不不,这只是基于现状的合理疑问,既然我朋友说没拿,那我自然就要询问另一名当事人的你了。” 那位爱子女士还要再说什么,旁边的小瞳拉住了她,看向津木真弓。 “虽然爱子脾气暴了一点,但她不会撒谎,爱子钱包里的钱是我们看着从银行里取出来的,如果要报警对峙,我们也有证据。” 津木真弓看了一眼小瞳,目光重新落回了爱子身上:“既然两位这么说了……” 她低头,目光再次在他们的随身物品上滑过。 片刻后,津木真弓伸手,从爱子垂着的手中拿过了她的遮阳伞。 “喂,你干什……” 爱子见她无礼地抢自己的东西,刚想伸手阻拦,但津木真弓比她更快一步。 “砰”地一声,遮阳伞被弹开撑起。 伞翼张开,津木真弓握着蕾丝的伞边,将那遮阳伞轻轻一转。 卡在伞骨与伞边当中的东西飘然掉落,正是那张不翼而飞的一万元纸币。 津木真弓微微一笑,“现在,事件解决了。” “爱子!是你的一万元!”小瞳惊呼。 爱子蹲下身,拿起了那张纸币,放回包里,两人正打算离开,却被津木真弓一把抓住。 “……干什么?”爱子皱眉。 “既然已经找到了失物,那你们是不是应该为冤枉了我朋友而道歉呢?”津木真弓笑得很友好。 以为爱子又要发飙,小瞳又要站出来打圆场:“但是你的朋友也没有……” “好了,小瞳,”爱子叫住了她,看向伊藤行人,“非常抱歉,是我冤枉了你,请你原谅。” 伊藤行人又退后一步,随后默默摇头。 见伊藤行人都已经不计较了,津木真弓放开了两人,“那么,再见。” 这场短暂的闹剧终于落下帷幕。 津木真弓走向伊藤行人,就在离他还有一步的时候,他默默抬腿,又退后了一步。 她再往前,他又后退。 津木真弓只能无奈地停下了脚步,“……伊藤同学,我们是同学,不是天敌,还是不要在游乐园大门口跳探戈了吧?” 伊藤行人点头,但还是始终和她隔着一步的距离:“好的,我们去游客中心找其他人吧。” 津木真弓也摸透了他避人尺的性格,自觉远离他。 两人辨认了方向,游客中心离这里只有几分钟的路程。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该和这位未来共事很长一段时间的同学拉近一点距离。 “那个……之前的事,谢谢你。” 伊藤行人抬头,似乎不解她为什么道谢。 “你救了我,还为了找证据,特意去翻垃圾桶……” 伊藤行人的语调很平静,“我没救你,救你的是把你搬到马路上的人,和报警叫救护车的人。我也不是为了你去翻垃圾桶的,这是破案过程中的正常流程,你没有向我道谢的必要。” 津木真弓:…… ……行吧。 于是她换了个话题:“刚刚如果我没来,你打算怎么解决问题?” “她们不放我走的话,我会直接给她们赔一万元。” 津木真弓愣住:“……但你没拿她们的钱啊?” “对,但你问的是‘我会怎么解决问题’,不是‘我会怎么寻找真相’。” 津木真弓:…… “这个世上所有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某种意义上,她很好奇伊藤行人到底是什么家底,才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么霸气的话。 但他们已经到了游客中心,并且在进去后,一眼便看到了角落里坐着的工藤新一和安城里穂。 安城里穂穿着llita风格的大裙子,正趴在桌子上扇风,旁边的工藤新一靠在椅背上,手上“喀啦喀啦”摆弄着什么。 津木真弓走近一看,才发现他手上的东西是一个魔方。 津木真弓:……你们都习惯手上拿着个道具逛游乐园吗? 安城里穂远远就看到了他们:“小真!行人!这里!” 津木真弓走了过去,笑着从包里拿出了小电风扇,递给安城里穂:“给,你让我带的。” 安城里穂扑了过来,像看见救星一样拿走了她手中的小电扇:“啊啊啊救我狗命,热死我了热死我了。” 津木真弓的目光落到工藤新一的手上,才发现那不是一个普通魔方,那是个十二面体的异型魔方,他摆弄得专心致志,头也没抬。 安城里穂吹着小电扇,给她解释道:“刚刚门口有个魔方巡游的摊位,说是在规定时间内蒙眼复原魔方,可以获得园内最大餐厅的午餐券一张。” 津木真弓奇怪道:“工藤是会被这种奖励吸引的人?” “不是。” 回答她的是工藤新一本人,他“啪”地一声把魔方放在了桌上,然后用两根手指,慢慢将那个多面体推到津木真弓面前。 “但是奖励里还有一个免费赠送的十二面体异型魔方,这是给你的。” 津木真弓更奇怪了:“……怎么突然想到给我一个魔方?” “魔方可以训练人手眼脑位一体的协调能力、锻炼记忆力和空间能力,是一项不会消耗太多体力的康复运动,”工藤新一朝她一笑,“我已经帮你打乱到每个面都至少需要四步公式才能解开的程度了。” 津木真弓:“……我谢谢你啊。” “不客气。” 她没好气的将魔方重新抛回了工藤新一的怀里,“我不需要康复运动,我复原得很好,我的脑子没有被砸坏。” 就像津木真弓之前说的,她确实学会了在工藤新一面前全程控制面部表情,所以他无法从她的表情中获得有用信息,只能推测。 “你不会魔方?” 津木真弓白了他一眼:“你猜?” “……重县?”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又开始见缝插针地猜自己的家乡了。 津木真弓露齿一笑:“你再猜?” 这时,旁边的安城里穂看着手机屏幕,突然道:“社长说有点事,他要临时去一趟学校,好像是社团方面的事,让我们先玩,不用等他了,他处理完会来和我们汇合的。” 大家都没什么意见,安城里穂摊开游乐园的地图,镶钻的指甲闪闪发光,她在地图上划了两下,最终指向了某个方位。 “过山车过山车!我想玩这个过山车好久了!而且这个项目据说要排很长的队,我们早点去排队!” 其他人没有意见,工藤新一抬头看了津木真弓一眼:“你可以?” 津木真弓皱眉:“需要我提醒你,脑震荡只是一次性的功能性受损而不是结构性损伤,理论上不会对颅脑神经造成任何内在影响吗?” 工藤新一晃了晃手中的魔方:“但你不玩魔方。” ……所以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但我可以玩过山车。” 刚开园的过山车队伍并不太长,但也排了将近半个小时,期间津木真弓又数次拒绝了工藤新一对于“魔方复健”的安利。 “十二面体魔方的解法其实和正常阶魔方差不多,不存在太难的变形。” “哦。” “还是你并不是因为不懂十二面体魔方而拒绝,是你阶也不上手?” “你猜?” “……我以为能在分钟内解开社团海报上的摩斯电码的智商,不应该对魔方一窍不通——这明明是几个简单的公式就能融会贯通的东西。” 津木真弓的重点跑偏了:“你怎么知道我用了多久解开了摩斯电码?” 那时她在一楼,但工藤新一应该在二楼的房间里准备第二轮考验啊? “我从医院离开后,就去学校把当天的监控录像都看了一遍。” “……希望你是为了寻找给我下药的犯人的线索,而不是为了观察我用了多久解开摩斯密码。” “这冲突吗?”工藤新一有些疑惑,“同时寻找两个谜题的答案,还远远不是人类大脑的极限。” 津木真弓:…… 她叹了口气:“工藤同学,据我所知,你对于福尔摩斯的兴趣要远远大于你对于魔方,如果你真的想要找个话题的话,我们来聊聊福尔摩斯?” “前半句话我赞同,但后半句——我们往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讨论福尔摩斯,而这个魔方……” 工藤新一抛了抛手中的魔方,缓缓道,“只有今天一天会成为值得探讨的话题。” 津木真弓觉得奇怪:“为什么?魔方不能带进学校?” “不,因为晚间那个魔方巡游的摊位还有一个活动,魔方复原比拼活动,第一名复原的奖品是马鲁申B7的头盔一顶。” 她更奇怪了:“……你骑摩托车?” 工藤新一将魔方抛给她,“在人类的后脑加装一个实时传感的感应装置近年来还无法实现,所以我会推荐你使用物理意义的防护——比如,戴一顶头盔。” 津木真弓脑袋上的问号都要跳出来了,她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工藤新一是在回答她当初在医院醒来时的第一句话。 ——她调侃自己要在脑后装个感应器。 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骑摩托车,也不需要头盔。” 工藤新一凝视了她一会儿:“……所以你果然不会玩魔方吗?” 话题就这么绕了回来,津木真弓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猜?” “到我们了。”队伍第一名的安城里穂向他们招手,“行了行了,别整你们的魔方和骨架了,快来寄存物品,准备上车了!” 寄存好个人物品,津木真弓正要进入过山车的场地,却突然被另一边队伍里排头的两个黑色身影吸引了注意力。 一胖一瘦的两个黑色身影,黑衣黑帽黑墨镜,瘦得那个一头银白的长发十分吸睛。 她第一个反应是……她不会真的被敲坏了脑子吧? ——不然为什么,会在游乐园里,看到正在规规矩矩排队、等待玩过山车的杀手大哥?? 她下意识停下了脚步,跟在她后面的工藤新一差点撞到她:“怎么了?”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那两个气场明显与周遭格格不入的黑色人影。 与此同时,仿佛若有所感般,为首的那个长发男人,也缓缓抬起了头。:,,. 第19章 晋江独发 单方面接收完津木真弓的“入社申请”,工藤新一整理了一下桌子上的东西,将书和作业本叠了起来。 “走吧,我带你去参观社团活动室。” 津木真弓挑眉:这么快? 其余五张桌子后其中的一个男生开口抗议:“工藤你这家伙,这才中午都还没到,你现在溜了之后再来人怎么办?” “如果不是和山田那家伙打赌输了,我才不会来这里当吉祥物浪费时间。” 工藤新一将胸口的写着“小室泰六”摘下,“啪”一声放到了桌子上。 “按照我对我们学校论坛上讨论话题的热度和侦探社常年的生源来判断,我以为今天没有一个人能找到这个‘快捷通道’——虽然我一直坚持摩斯密码可以成为一项课外的语言学习班,但这项提议收效甚微。” 津木真弓:……谁家高中的课外语言班学密码语的? 工藤新一看向旁边的津木真弓,露齿一笑:“转校生?” 津木真弓点点头。 “很好,没有打破我的推理。” 津木真弓:……就在刚刚,你内涵了整个学校的所有同学,你知道吗? 工藤新一向那男生摆了摆手,“那么,我就带着我们新部员先走一步了,社长。” 津木真弓差点噎住:啥?这人是社长? 此时,一名刚刚新入部的萌新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应该先和这位部长大人打个招呼比较礼貌。 就在她犹豫的时间,已经走到门口的工藤新一从门框边探出个脑袋:“津木同学?” 津木真弓:…… 倒是那位社长像是很了解工藤新一的性格,对津木真弓摆摆手,很好脾气地向她笑了笑:“没事,你先去吧。” 津木真弓向社长点点头:“好的,那回头见。” 她跟出了教室,工藤新一已经快步走了小半个走廊,她只得小跑着跟上。 “栃木、静冈、还是琦玉?” 寂静的长廊中,工藤新一的声音再度响起。 津木真弓愣了一会儿, 才回答道:“……你在和我说话?” 工藤新一仗着腿长在前面大步流星地走,眼看着就这么拐上了二楼通向三楼的楼梯。 他走路这么快,居然气都没喘一声,“你左边的耳钉是三猿右边是睡猫,都是东照宫主要的景点和代表物,日本三大东照宫就在栃木、静冈和琦玉,你又是转校生,所以,是这三个地点的哪里?” 津木真弓笑了一声,“为什么不能是我去这几个地方旅游过呢?” “我去过日光东照宫的总本社,你的同款耳钉价格在五万到八万一对不等,视客流量高低峰调价。无意冒犯,但从你的穿着打扮来看,不像是会买这个价位的饰品的消费习惯——还是说,你对东照大权现神灵有多虔诚的信仰?” 津木真弓没有反驳他,只是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说:“工藤同学,全国有两百多座东照宫景点。” 工藤新一继续接话,一边带着她爬楼梯,继续领上了四楼。 “大部分位于有不同口音的地区,但你没有,你的字句腔调间又不像单独学习过播音主持,还是你要说,你特意练过?” 津木真弓的语调中仍有笑意:“是的,我练过,并且我可以很明确地回答你,我不在那三个地区之一。” 四楼已经是活动楼的顶层,她站在楼梯口,朝因为讶异而微微侧目的工藤新一轻轻一笑。 “两百多个备选项,慢慢猜吧,侦探先生。” 说着,在没有工藤新一的引路下,她已经径直越过了他的身旁,朝楼梯右侧的左廊转去。 工藤新一有些惊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怎么知道活动室在左边?” 四楼的楼梯往左和往右都有教室,但在没有自己引路的前提下,津木真弓居然就直接向左边走了? 津木真弓没有回头:“你在上第一层楼梯的时候习惯性地靠了右边,但是在三层通往四层的楼梯上,无意识地慢慢靠向了左边,代表着你准备转弯了。” 路过了楼梯口的几个教室后,津木真弓停在了“侦探社”的门牌前,朝着刚刚跟上来的工藤新一看了一眼。 “当你在观察我的时候,我也在看着你啊,工藤同学。” 津木真弓还没伸手敲门,活动 室的门已经“唰”一下开了开来,差点把门口的津木真弓吓了一跳。 “芜湖~恭喜新成员加入我们社团!给钱给钱给钱!谁压的‘今天没有新社员的’?通通给钱!” 津木真弓:? 笑得红光满面的是来迎接她的一位女生,看长相和他们差不多年纪,但因为一头波浪卷,平添几分成熟的气质。 “学妹好,我是安城里穂,是这个推理研究社的副社长,今年高三,叫你学妹应该没错吧?” 津木真弓对这名朝气满满的学姐很有好感,“安城前辈好,我是津木真弓,刚刚转学过来,高二。” 安城里穂将津木真弓拉进了活动室,这是一间颇为宽敞的社团活动室,装修布置得也很……额,怎么说呢,很有独特的风味。 具体来讲就是……各装各的。 安城里穂看到了她的表情,“哈哈”笑了一声,“怎么样,对我们活动室的装潢有什么评价吗?” 津木真弓想了想,决定用符合侦探社画风的形容来回答这个问题。 “……非常符合岛田庄司出道作品的画风。” 安城里穂愣了一下,像是没反应过来。 “岛田庄司出道作《占星术杀人魔法》,核心诡计是分尸重拼。” 一个幽幽的男声从活动室的角落里传来,津木真弓看去,是一个留海垂到眼睛上的男生。 他缩在角落里,皮肤苍白到近乎病态,正在“喀啦喀啦”地摆弄着面前桌上的……人体骨架?? 工藤新一此刻从津木真弓身后走了进来,“安城学姐好歹也是上一届直木奖推理分会最年轻的一等奖获得者,这样的比喻都反应不过来吗?” 安城里穂被噎了一声,嘟囔道:“……我当然知道占星术核心诡计,只是没想到我们这个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新人学妹,开口居然就是这么高能的比喻。” 说着安城里穂看了津木真弓一眼,随即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很好,不用担心你融入不进这群怪咖了!我可太欣赏了!” 津木真弓:……欣赏用“分尸”比喻“活动室装修”的学姐你,似乎也,没那么正常呢? 算了,在座谁也没资格说谁 。 角落里摆着好多骨架——包括人体和各种动物——的,应该就是那个正在摆弄模型的骨架男生的位置。 最里边摆了一整个小书架的座位,充斥着19世纪的英伦风装修,工藤新一已经坐了过去。 而被“分尸”的另外两个座位,一个装饰得十分迪士尼公主风,另一个就显得平平无奇了……当然,是和这一屋子奇怪的装修对比的。 “那么,作为入社第一个推理题,津木学妹来猜猜看,哪个是我的座位?” 津木真弓看了看安城里穂,又看了看那两个剩下的位置,突然换上了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们的社长,居然是个公主心的猛男吗?” 此话一出,书架前的工藤新一突然嗤笑一声,连另一边的骨架男都抬起了头。 安城里穂更是笑得惊天动地:“哈哈哈哈哈哈……不行,我一定要把这句话转述给社长。” 她拉着津木真弓在那个迪士尼公主风的座位上坐下:“来,吃点零食吗?不过我口味很甜,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见津木真弓愣在原地,安城里穂开口,“想不到吧,这是我的位置,旁边那个看上去特别无聊的才是社长的。” 津木真弓打量了一下座位边的装饰,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刚刚工藤同学说学姐是最年轻的直木奖得主……我以为学姐的笔名应该是‘世美’?去年以《蝉蜕》得奖的那位……额,暗黑文学的作者?” “暗黑文学”已经是美化过的形容了,去年那本得奖的书津木真弓正巧在图书馆看过——仿佛在子供向的推理作品里混进去了一个余华。 “没错,我的笔名就是世美。” 说着,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本书,递给津木真弓:“《蝉蜕》签名本,当做见面礼。” 津木真弓接过书:“谢谢。” 没想到写出这么黑深残em暗黑文学的“世美”,居然内心住着迪士尼公主。 这样的反差真是……太可爱了! 津木真弓正想和这位可爱的学姐多交流交流,角落里的工藤新一突然冒出来了一句:“北海道?” 安城里穂和骨架男都愣住,只有 津木真弓笑了一声,“错。” 安城里穂反应过来什么:“工藤新一在猜你出的谜题?” 津木真弓摇摇头:“他在猜我从哪里转学来的。” “不叫‘猜’,叫‘推理’。”工藤新一强调道。 安城里穂看着津木真弓的目光更古怪了,她的手撑在了桌子上,看向津木真弓:“津木学妹到底是何方神圣?” 工藤新一是谁?一个刚刚加入社团,从进门到走到位置的这么短短时间内,就能将在座所有人的性格特征祖籍甚至就差扒到十八代族谱的推理狂。 津木真弓颇有些谦虚地笑道:“没有没有,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高中生罢了。” 安城里穂大概以为她是在藏拙,但刚刚见了第一面便也不强求,她摆摆手,指了指整个活动室的空地,看向津木真弓。 “既然你加入了,那也选一块地方吧,装修的经费社团可以报销……” 随即看向那两个装修奇怪的角落,加了三个字,“……一部分。” 但津木真弓已经惊了:“社团经费这么充足的吗!” 单看那些骨架和工藤新一的书架就不便宜啊! “伊藤同学的骨架大部分是他自己的收藏。” 原来那位喜爱摆弄骨架的男生名叫伊藤,津木真弓简直肃然起敬,然后决定以后敬而远之。 ——喜爱摆弄和收藏骨架的沉默少年,看上去就像是整个社团最不好惹的定位。 “工藤同学的书架是社团经费报销的——嘛,不过自从他将自己的委托费捐出做社团经费后,账面上就宽裕了不少,也算是托他的福。” 津木真弓恍然大悟:原来整个推理社最大的金主爸爸是工藤新一! ……倒也很合理。 她摸了摸鼻子:“我就不必麻烦了,给我个桌椅就行了……” 她没有特殊的“分尸”需求。 安城里穂看上去有些失望:“不是吧?你和社长那家伙一个品味啊?” 津木真弓:? 她看了看全社团最“正常”的那套桌子,突然第一次在这个游戏世界产生了“到底 是谁不正常”这个疑问。 “好吧,既然你只是要一套正常的桌子,那我现在就能去帮你搬。” 说着安城里穂站起身,向角落里的伊藤打了个响指:“伊藤,和我去器材室。” 津木真弓也跟着站起身:“那我和你们……” “没事没事,你就在这里等着好了,”安城里穂将津木真弓按回了椅子上,“你别看伊藤那么文弱的样子,力气大得能徒手撕一头牛,他一个人可以,我也只是跟过去敲个章递个申请而已。” ……徒手撕一头牛?? 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活动室门口,津木真弓目瞪口呆,“那个……工藤同学,刚刚安城学姐的话是……夸张的比喻吗?” 工藤新一的目光黏在面前的书上,“我以为你不会问这样显而易见的问题。” 津木真弓皱眉,看向他,干脆趁着现在活动室没有人,直言道:“工藤同学,我哪里得罪你了吗?” 工藤新一抬起头,脸上的表情也十分不解:“为什么会有这个问题?” 津木真弓想了想,尽量平静地叙述,“因为这和我在报纸与网络上看到的你不同——简单来说,你在公众面前的形象虽然也十分自信,甚至带着些锋芒,但不像现在这样……” 她试图寻找一个形容词,工藤新一已经接了口。 “直白。” 津木真弓点头:“最开始我以为这是你对我这个‘新社员’的又一轮试探,但你似乎对整个侦探社前都不加掩饰……虽然我没有从你身上感受到恶意。” 明白了她的问题,工藤新一又低下头,看向了书本:“因为这样的交流更高效。” 津木真弓:? “摒弃人与人之间无用与冗杂的敬语与人际交往,产生最直接的思维交流,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这是最高效的事情。” 他翻过一页书,“安城学姐是最年轻的直木奖得奖者,伊藤行人的医学与解剖知识吊打警视厅的刑侦部门,社长么……你可以将他理解为一台行走的计算机。” “你想要的委婉、谦逊和热诚开朗,谁都演得出来,但能产生最直接的灵魂共鸣的地方,只有这里一个。” 他放下手中的书本,看向津木真弓,蓝瞳中含着跃跃欲试的笑容与意气:“所以,要不要加入我们?” 津木真弓突然意识到,这关里的工藤新一似乎与自己认知中的有点不同。 不,甚至是有“很大偏差”。 游戏介绍里的这位男主角是一位绝对完美的少年侦探,甚至后期触发了剧情后,因为被灌下毒药不得不以孩童的身躯卖萌演戏,活在一个红黑双方尔虞我诈的危险世界里,再不被这个年龄该有的少年意气包裹。 在一切还没发生的此刻,遇到智商与思想都高度共鸣的、志同道合的同伴的工藤新一,或许就该是这样的。 津木真弓于是笑了一下,“如果我说‘不’的话,我的桌椅报销费会被社团最大的金主克扣吗?” 工藤新一重新低头看书:“不,但我会怀疑千叶县的空气是不是有令人降智的成分在里面。” 津木真弓耸了耸肩:“很好,你又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继续猜。” 工藤新一便真的继续猜了下去:“山口县?” “不是。” “长野?” “错。” “神奈川?” “不。” …… 一直到伊藤行人他们搬着一套桌椅回到了活动室,两人还在进行你来我往的猜谜活动。 安城里穂一进门就开始笑:“津木学妹不如给他定一个大概范围吧?这样猜要猜到何年何月去。” “不用。”工藤新一率先回绝了她。 心高气傲的少年侦探容不得丝毫对自己智商的轻视——哪怕对方是为他好。 津木真弓抬头:“安城学姐在激他?” 安城里穂“哈哈”一笑,“你居然看穿了,难得看到我们的大侦探吃瘪,太不容易了。” 就这样,津木真弓在推理活动社渡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如果忽略工藤新一时不时的猜谜、伊藤行人不定时摆弄骨架的“喀啦”声,和安城学姐因为卡文而动不动抓耳挠腮的哀嚎的话。 ……这么说虽然不太好,但和社团中的人待在一起的时候,津木真弓觉得连 自己都仿佛正常了不少。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由此她也对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社长充满了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社长才能镇住这一群奇形怪状的社员啊? 下午三点的时候,那位社长终于姗姗来迟……抱着一大叠起码几百张的入社申请书。 “哐”地一声,社长把一大叠入社申请书砸在了自己的桌上。 “我的天……整整两百四十一张申请书,甚至底下还碰到有外校的学生想蒙混进来,被我筛出去了起码十个。” 津木真弓有点好奇:“怎么筛的?” 虽然今天是返校日,但也有很多没有穿校服的学生,怎么能判断他们不是本校人? 安城里穂拍了拍社长的肩膀,看向津木真弓:“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推理社的社长,松成柊,超忆症患者,只要他看到过一眼的东西,永远不会忘记。” 津木真弓:……失敬失敬,又来一个神仙。 津木真弓指了指桌上那两百多张申请书:“需要帮忙吗?” 松成柊眼睛一亮:“那就再好不过了!” ……然后,津木真弓就将一个下午的时间都泡在了推理社。 ……帮忙筛选入社申请。 期间其他三个社员在活动室里来来去去,再抬头时,天边的日色都已经暗了下来,即将到了晚饭点。 “津木学妹辛苦了,剩下的工作交给我就好,学妹早点回家吧。” 津木真弓一看,整个活动室里只剩下了她和松成柊两人。 她伸了个懒腰,松成柊有些歉意地笑道:“抱歉,本来让学妹忙了这么久,应该请你吃一顿晚饭的,但还有点工作没做完,等开学后一定好好犒劳学妹。” 津木真弓笑笑,指了指桌子上的奶茶:“社长大人客气了,你不是请了我奶茶吗?” 松成柊像是更抱歉了:“是我擅自点的我常去的奶茶店,请客是该让学妹挑的。” 津木真弓还是不介意,她站起身,顺便将自己桌上的空杯子拿了起来,“学长的喝完了吗?我一起带走。” “麻烦了。” 由于还没正式开学,校内的垃圾站只开放了非厨余垃圾的那一半,大多处理纸张这些可回收物,津木真弓只能提着两杯空奶茶,先绕道去了一趟学校外的厨余垃圾处理点。 要去垃圾点要穿过一条偏僻的小巷,津木真弓看了看还没有彻底暗下来的天色,放心地踏入了巷内。 ——当然,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会记得遵守自己那时灵时不灵的、此刻却突然莫名其妙的古怪预感。 但她没有,甚至在她踏进小巷的第一步,就觉得头脑一晕。 ……?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扶住了太阳穴。 怎么回事?……难道是上周撞击的后遗症还没好? 但为什么……在这个点突然发作了? 下一秒,她就意识到这发晕的症状根本不是什么脑震荡后遗症。 随着头脑越来越晕,那种仿佛被人下了药的感觉也越来越重,津木真弓当机立断,返身就要跑出这条阴暗的小巷。 但巷子里埋伏着的人影比她更快。 “咚”地一声,她只觉自己后脑被棍状物狠狠击打了一下,脑后一疼,跪倒在地。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勉强伸手,将口袋中的“帝丹高中推理研究会”的纪念徽章扔出了巷子。 “啪嗒”一声,小小的徽章掉在了路边。 津木真弓失去了意识。 * “大哥……?” 伏特加看着副驾驶上的琴酒突然坐直了身子,伸手摸上了一只耳侧,似乎在调整耳机。 ……大哥带着耳机? 琴酒这头标志性的长发太有迷惑性,和他在一起待了一天,伏特加才意识到他的耳朵里塞了什么东西。 “调头。” 下一秒,冰冷的命令从琴酒的口中崩了出来。 “啊?”伏特加愣了一下,“可是波本……” “让他去死。” 伏特加:? 不是,大哥,虽然这是真心话,但是…… “好的大哥,明白了大哥 ,新的目的地是哪?” “帝丹高中。” 23 晋江独发(二合一) 死者可以为大,但…… 津木真弓捧着茶杯, 从安城里穂那里了解了大概的案情。 她抬头,将杯子里的水喝光,刚想去找警官他们, 却见安城里穂待在原地, 没有跟来。 “学姐不来吗?”她有些奇怪。 安城里穂绕了绕垂在身侧的卷发, 开口间似乎有些漫不经心,“……我就不去了,今天这身大裙子太碍事。” 津木真弓看了看她的裙子,也就没说什么, 只是向她点点头,就去找目暮警官了。 虽然只合作过几个案子, 但目暮警官对津木真弓印象非常好,一见她过来, 就走到她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津木君,没事吧?” 津木真弓笑笑:“没事, 休息了一会儿,好多了。” 说着她脱下身上的外套, 想还给正蹲在尸体旁观察的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没有抬头, “你先披着。” 津木真弓刚要摇头说不用,他继续接口:“脸上的血可以擦干净, 衣服上的血暂时没法处理,你的外套不能穿了,先穿这件。” 她的位置在被害者的正后方,虽然砍头的时候颈总动脉血压的喷溅总体是向上的,但过山车飞速疾驰与转弯间,她的一侧衣服上还是被溅了不少。 “还是你想穿着半身血衣, 一边cs电锯杀人狂一边逛游乐园?” 津木真弓想了想,将衣服收了回来,看向工藤新一身上单薄的毛衣:“那你呢?” 他抬头,似乎不解她为什么这么问:“穿新的。” 津木真弓:? 说着他看了看手机:“游乐园里有服装店,我问工作人员要到了园内服装店的号码,远程完成了订单,加钱让店员帮忙跑一趟送过来,大概还有十五分钟就能送到。” 津木真弓拿出手机:“号码给我一下,我也给自己买一件。” “我买了两件。” ……不愧是你,总在奇怪的地方贴心。 “那我转你……” “游乐园报销。” 津木真弓一想也是,游客在游乐园受了这么大的惊吓,这还只是报销两件衣服而已,她要是游乐园,至少也得给这趟过山车的乘客全年免票,保不准还要赔付一些精神损失费。 她裹紧身上的外套,蹲到了尸体旁一起看观察。 工藤新一像是想伸手拦住她,但到底没动,她于是在他旁边蹲下。 尸体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喷涌的鲜血侵染,她戴上了刚刚问警官们要的手套,在死者已经不辩颜色的衣袋里搜查一番,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那光秃秃的脖颈上。 见她蹲着不动,工藤新一默默往旁边挪了挪:“……反胃想吐的话,你九点钟方向走三十四米就有一个垃圾桶。”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随即白了他一眼,“放心,不吐你身上。” 刚刚在过山车上,她实在是猝不及防被限制级画面糊了一脸,又正好是最首当其冲的那个座位。 现在缓和下来后,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她都没什么问题了。 “我只是在看他脖子上的断口……不太对劲。” “确实不对劲。”一个带着些幽幽凉气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 津木真弓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差点一头栽面前的尸体上,还好旁边的工藤新一拉了一把。 伊藤行人本就白皙的肤色配上手头正摆弄的骨架,给回头目睹这一幕的津木真弓又看得一哆嗦。 他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一手拿着骨架,一手拿着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一把菜刀,手起刀落,“咵嚓”一声,把自己手上那副骨架的头给砍了。 津木真弓:??? 在津木真弓震惊的眼神中,他弯下身,从地上拿起了那颗滴溜溜滚远的、骨架的头,伸到了津木真弓面前。 津木真弓:…… “脖子上的断口太整齐了——你看,哪怕以我的刀法,没有皮肉和脂肪的阻拦,用普通的菜刀,砍这个缩小比例的骨架,断口也有粗糙的横截面。” 津木真弓:……道理我都懂,但这也没必要实际演示吧…… 她定了定神,拿起那颗骨架的头看了看,将他的切口和尸体露出的骨骼部分比对了一下,确实发现了异样。 “只要是人力,就无法像机器那样控制精准,更何况还是在过山车那么狭小的空间里。人的惯用手分左右,砍头切菜的时候自然也会有不同的着力点,平时无法分辨,但尸体的横截面很大,从刀口的弧度和施力点多少可以看出凶手的惯用手。” 津木真弓看着尸体的脖颈:“但这具尸体上的切口很整齐,像是平行着砍过去的。” “从这个方向来看,哪怕是坐在他身旁的爱子女士,也做不到。”工藤新一总结道。 尸体上的线索检查得差不多了,三人站起身,分头在过山车场地内找寻线索。 伊藤行人去一旁和警局的验尸官交流发现,津木真弓看工藤新一顺着铁轨钻进了列车行进路线的山洞里,她想了想,留在了现场,开始询问起同车人员来。 与死者同行的爱子和小瞳她们似乎是吓傻了,三个女生呆愣愣地坐在那里,爱子的哭声都有些闷闷地抽搐着,一看就是惊惧过度的表现。 工作人员和安城里穂正在安慰她们,像是还不太方便接受询问。 她转身,走向了角落旁边的那两个黑衣男人。 这应该是他自她家离开后他们第一次见面,琴酒见她犹犹豫豫地走过来,正等着她开口,却见对方眼神一错,看向了自己身旁的伏特加。 她扬起一个感激又友好的笑容,“刚刚盖在我脸上的帽子,是这位大哥的吧?多谢你了……那时我真的吓坏了,还好有这顶帽子。” 琴酒:……………… 似乎是注意到了琴酒那略带着杀气的目光,伏特加连连摆手:“不不不不不,不是我……” 津木真弓一愣:“不是你?” 但这两人明明在坐过山车前都带着帽子,结果现在只有这位壮实的大哥头顶没帽子了,刚刚那顶不就是他的吗? 琴酒的眼神似乎更想要杀人了,伏特加咽下即将出口的话,磕巴一下,接着道:“不不不不,不,是我……” 津木真弓:……到底是不是你? 伏特加被琴酒只收束于自己一人身上的目光吓得一个激灵,几乎欲哭无泪:……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是我啊!! 好在旁边的琴酒终于舍得开口了,他从衣袋里拿出一支烟来,边划着火柴边道:“刚刚过山车急转弯,他的帽子飞出去了。” ……然后正好飞在了她脸上?? ——牛顿的棺材板压不住了啊! 琴酒像是没有注意到她满心的吐槽欲,看向了她,“那顶帽子,记得处理掉。”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帽子上多少会残留一些主人的DNA痕迹,而干他们那行的,最忌讳留下这些东西。 伏特加:……??所以这才是你扔我帽子的原因吗大哥!! ……终究是错付了。 津木真弓第一反应则是看向了自己的系统面板。 那个因为这大哥闯空门引发的“剧情|事件”,此刻又攀升了几点完成度,现在是25%了。 ……所以果然,完成度是和这位大哥挂钩的吗? 之前他从她家离开后,她的完成度就不动了,现在只是一个照面,连话还没说两句,完成度已经涨到了25%。 她想了想,却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只是点点头:“……我尽量。” 见琴酒的目光瞥了过来,她解释道:“案子没破期间,那顶帽子就是案件的证物,毕竟残留着死者的血液……所以,我只能尽量。” 当然,为了她的剧情|事件着想,她也会尽力给这两位大哥打掩护的。 “你在干什么?” 又一个神出鬼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把刚刚经历变故的津木真弓又吓了一跳。 工藤新一眼看着她因为自己的招呼而肩膀一颤,皱眉,看向了面前的两个黑衣人。 这两人……他在上车前就已经注意到了。 客观来说,他对他们的注意和津木真弓的关系不大,但她和安城里穂当时夸这银发男人的对话,难免让他下意识多打量了对方两眼。 常年和命案与罪犯打交道的直觉告诉他,这两人绝对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不,就算是看上去,这两人也没那么简单。 很少有带着一身杀气来做过山车的人。 哪怕他们掩饰的很好,但在面对命案时,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只有这两人如此淡定,仿佛司空见惯般。 某种意义上,工藤新一觉得之前安城里穂的形容是对的——那是仿佛手底下走过两百条人命的气场。 为了防止这个洞察力点满的主角侦探从这两人身上看出什么,津木真弓出声打断。 “我在找同车人问案发时有没有察觉到异样,你呢?刚刚去哪了?” 工藤新一看向她:“去死者出事的山洞里看了看,发现了一些东西,已经交给目暮警官了,不出意外,应该很快会结案。” 津木真弓呆住:“啊?” ……她还在口供阶段呢?他已经要结案了?? 工藤新一却没有多说,随即从手中的证物袋里掏出了另一样东西,“还有这个。” 津木真弓一看,是一顶尚带着血迹的黑帽。 ——就是刚刚在过山车上遮住她的那顶。 她定了定神,“这就是刚刚后座的这位……大哥,不小心掉了的帽子吧?我看看。” 说着,她伸手就要去拿,工藤新一却手一抬,避过了她的手。 “这算是证物,根据帽子上的血迹弧度和你当时的座椅位置,可以大致判断死者血液溅出的角度。” 津木真弓眯了眯眼:“这需要计算吗?这不就摆在大家眼前吗?” 工藤新一笑了:“这可难说,在案件尘埃落定前,一切可能性都不能被排除。” 津木真弓眼看着他将那顶帽子又装回证物袋里,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不动声色道,“你不是说快结案了吗?说明你已经排除了不少可能性?” 工藤新一刚想开口,突然,身后一阵嘈杂声响起,储物柜的方向传来了警察的声音。 “目暮警官!找到凶器了!” 津木真弓和工藤新一对视一眼,回身向储物柜的方向走去。 伏特加见这两人终于走了,便凑到琴酒身边,压低了声音,“大哥,那个侦……” 见琴酒目光不善地盯着两人的背影,他愣了一下,“……大哥?” 琴酒垂下眼,控制着自己的视线看向指尖的烟蒂,“嗯。” “我是说,我听警察的对话说,那个少年侦探就是那个工藤新一,我们这事不妙啊。” 琴酒将手中还没抽完的烟蒂直接按灭在墙上,“不会。” 普通人经手的案子破绽太多——比如眼前这个。 但他们动手,一个年轻的小子还不至于找出破绽。 比起那少年“侦探”的头衔,或许连他自己都不会承认,他更在意的,是那个披着那少年外套的人。 她被他抱下过山车的样子琴酒还历历在目,说是“抱”其实并不准确,当时她已经脱力,连自己倚靠的人都没有知觉,只是无意识地靠着身边最近的人。 但他就这么自然地将手搭在了她的肩上,伸手拨开她被鲜血糊住的半捋留海,然后将自己尚带着体温的外套,裹住了那副躯体。 她被他们的朋友簇拥着坐到一旁,端水、擦脸、安慰、打闹、喂糖……而他只能在角落里远远看着,甚至控制着自己的目光,不至于过于明显,被那群嗅觉灵敏的侦探们发觉。 而她恢复知觉的第一件事,就是朝他们笑。 白着脸、抖着唇、攥紧身上的衣服,对着那人笑。 ……他还是只能在角落里看着。 就像现在这样。 琴酒的目光收束得很好,忙着观察案情的津木真弓没有丝毫察觉,她完全被爱子背包中那柄染血的菜刀吸引去了注意。 “警部,从被害者的女友爱子女士的包中搜到了这个。” 目暮警官看着包里的菜刀,沉吟一会儿,“将爱子女士作为重要参考人,带回警局。” 津木真弓皱眉,刚想开口阻止,旁边的工藤新一比她更快。 “等一等!目暮警官,这位女士不是凶手。” 目暮警官也皱眉:“但是案发时间,只有她坐在死者身旁,背包里也搜出了菜刀……” “菜刀不是凶器。”接话的是伊藤行人。 他伸手,将自己那身首异处的骨架递给目暮警官。 “爱子女士背包里搜出来的菜刀,和我手上这柄差不多大小和锋利程度,而我手上这柄,是用来砍这幅骨架的头颅的。” 他指着骨架上的切口断面道,“这样大小的菜刀,砍没有血肉和脂肪阻拦的微缩骨架,切口都没有那么整齐,更不可能在那么短时间内砍下比骨架大数十倍的真人头颅。” 说着他瞥了一眼旁边正哭泣的爱子女士:“除非这位女士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杀手。” 津木真弓:……深藏不露的杀手确实在场,但不是这位女士。 工藤新一点头,拿出了口袋中的一颗珍珠:“这是我在案发的山洞中找到的,可以指明凶手的决定性证据。” 爱子的另一位女性朋友捂嘴惊呼:“这、这好像是小瞳的……” “没错,凶手就是坐在死者前排的这位精于体操的小瞳女士。” 说着,工藤新一解释了一波那令人叹为观止的体操手法,手法的极限程度让津木真弓都摇头咂舌。 ……在疾驰的过山车上使用这么极限的手法,一不小心没头的就不是死者,而是凶手了,多大仇啊? 小瞳自然不认:“项、项链是坐过山车的时候不小心散架的,而、而且爱子包里的刀又怎么解释?你、你说是我,有什么证据?!” 津木真弓看了一眼爱子的背包,询问着旁边已经完全手足无措的爱子:“你上一次打开这背包是什么时候?” “坐、坐过山车前,我、我们去了一趟卫生间……” “如果我没猜错,当时你把背包交给了小瞳,让她帮你看着,从卫生间出来后,就直接背了上去,然后来过山车排队了?” “对、对……” 津木真弓看向小瞳:“那么,我就是证据。” 目暮警官惊讶道:“津木君?” “早晨入园的时候,我与伊藤同学不慎和两位女士发生了一些摩擦,当时有过一部分物体与肢体接触。” 津木真弓看向小瞳,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对方骤然惨白的脸色。 “想起来了,对吧?你应该是准备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背包,将这柄染血的菜刀塞在了里面,然后在爱子上卫生间的时候替换掉了——但换得了包,换不了包上的指纹。” 她上前一步,逼近小瞳,伸出自己的双手,手上套着办案专用的手套。 “如果现在我们拿这只包去检测,你觉得会得出什么结论?——为什么早上我们碰过的包,却在包上检测不出我们的指纹呢?” 眼见铁证如山,小瞳终于跪倒在地,开始了痛哭认罪的流程。 紧接着便是一段“她爱他他爱她他不爱她”的狗血戏码,津木真弓听得索然无味,撇了撇嘴,默默朝人群身后退去。 见案犯已经认罪,旁边的伊藤行人走向津木真弓,压低了声音。 “早上的时候,我没有碰到她的包。” 津木真弓侧目。 “你也没有,你只碰到了她的伞。” 津木真弓轻笑:“早上情况混乱,你撞了对方,而我又抢先伸手碰到了对方的东西,除非是像社长那样的超忆症,没有人可以肯定自己当时的记忆——只要她不敢肯定‘我们没碰到过’,她就已经输了。” 她指了指工藤新一:“更何况,从工藤君揭穿她犯案手法的那一刻,她的心理防线就已经有了裂缝,我只是在攀上裂缝的玻璃上轻轻戳了一下而已。” 伊藤行人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你和我之前以为的,不太一样。” 津木真弓耸耸肩:“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人类是会被认知左右的生物,几乎没有人能逃过首因效应——将自己对于某人的第一印象认定为他本身,我对你的印象,也不能免俗。” 伊藤行人难得有些好奇,“那你对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摆弄骨架的阴沉少年。” “那现在呢?” 津木真弓想了想,诚实道:“……不仅会摆弄,还会给骨架砍头的阴沉少年。” 伊藤行人“嗤”一下笑出了声。 “这还是第一次见你笑。”津木真弓中肯地评价。 她也跟着笑了出来,“刻板印象不可避免,但希望今天是个良好的开端。” 她脱下手上的手套,向伊藤行人伸出手:“重新认识一下,我是津木真弓。” 伊藤行人收起自己的骨架,也脱下了手上的手套,甚至有些局促地在衣角蹭了蹭,握上了津木真弓的手:“……伊藤行人。” 鉴证科将尸体和一些证物准备装车带走,津木真弓看着拉走一整袋证物的鉴证科人员,正好是自己认识的一名警官,便向伊藤行人短暂告辞,准备追出去。 “你去哪?” 本来正在和警官核对案件最后信息的工藤新一突然开口。 津木真弓几乎要怀疑他身后长眼睛了,回头瞪他一眼,“卫生间,你要跟来?” 工藤新一:…… 摆脱了这人,她追上鉴证科,和对方打了招呼,“那个,我有一个请求,可以把这个黑帽子给我吗?……这是我身后那位大哥的东西,我坐在死者身后,正好被喷了一脸血,是那位大哥拿帽子挡住了我,我想给他洗干净送回去。” 鉴证人员好像有些犹豫,她双手合十眨巴着眼:“拜托拜托,我很想感谢那位大哥……这件事我也会去和目暮警官说的,如果目暮警官不同意的话,我会将证物重新还给他。” 出于对津木真弓的信任,鉴证人员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帽子递了过去。 “谢谢谢谢!” 津木真弓将帽子连同证物袋塞回背包,正踏步往回走的时候,似乎思考了一会儿,掏出手机,给一条不知名的号码发去了短信。 她背着包往回走,目暮警官已经在向他们做最后的感谢了。 “对了目暮警官,还是像之前一样,媒体的报道可以,但是关于我的一切影像资料,我希望你们能帮我严格保密。”工藤新一严肃道。 目暮警官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明白,你和你的朋友我们都会严格保密的。” 津木真弓走到他们边上,目暮警官便又和她寒暄了几句,最后抚着帽子告辞:“那你们几个小年轻就在游乐园好好玩,口供的事不急,等你们玩尽兴了,过两天再来警局也可以……反正本来也已经走了两个游客了。” 津木真弓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角落,知道目暮警官指的是谁。 目暮警官走后,工藤新一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让服装店送货的地址是过山车这里,大概还有两三分钟,再等会儿吧。” 津木真弓开始没话找话——当然也是真的好奇。 “工藤君为什么不希望报社刊登你的影像资料?——虽然侦探确实需要一些保密工作,但很多久负盛名的侦探们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影像资料流传在外。” “……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之前和网友聊天的时候,提起过几桩案子,其中不少破案者泄露了身份信息导致被寻仇的悲剧,也就谨慎些了。” 津木真弓有些好奇:“你很怕死?” ——又是一个和她“印象”中的“工藤新一”不一样的地方。 工藤新一想了想:“怕,也不怕——不怕为自己理想而死,但怕死在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上。” 津木真弓颇有共鸣地点头:“死者可以为大,但不可以为大煞笔。” 工藤新一:“……这又是什么歪理。” 与此同时,他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服装店的人送货上门了。 其实在这之前津木真弓还短暂地思考过,开在游乐园里的服装店会是什么样的。 又或者至少担心一下,有没有男女装之分?至于尺码什么的……外套嘛,稍微宽松点应该也问题不大? 但之前屡屡被案件的事情打断,她也就先将这事放在了一边。 现在,服装店送货上门了。 好消息,是均码。 坏消息,没有男女装之分。 津木真弓看着工藤新一手上提着的两件“外套”,难得觉得脑内有点宕机。 工藤新一的表情也很一言难尽——这也是十分少数的、发生在他预料之外的事。 他将两件衣服提了起来,深吸一口气。 “百变口樱和哆唻口梦,你该不会让我选前者的,对吧?” 24 晋江独发(622第二更) 魔法少女…… 工藤新一把手上的魔法少女服装塞给津木真弓。 “从大众的普遍印象来看, 魔法少女既然套了‘少女’的名字,那相关服装自然是由女性来穿着更自然。” 津木真弓把粉粉嫩嫩的魔法少女服装塞了回去,顺便把对方的机器猫服装抢了过来。 “你怎么敢假定人家‘少女’的性别?你这在隔壁漂亮国是要被抓的你知道吗!人家现在都几十种性别了!我宣布我现在的性别就是哆唻口梦!” 工藤新一抢过机器猫的蓝色外套, 把魔法少女推回去。 “既然性别和穿着不用统一, 那你就算性别是哆唻口梦也可以穿魔法少女的衣服!” 津木真弓咬牙,开始口胡,“我不可以!我对魔法过敏,魔法少女的衣服也不行!” 工藤新一晓之以理, “唯心主义的作品为什么要用唯物主义的眼光去看?今天的神学就是明天的科学。” 津木真弓反将一军, “说得好,你热爱科学,你来穿。”说着她补上一句,“我唯心。” 工藤新一被她的无耻惊了:“你一个侦探你唯的哪门子心?” “铁石心肠的心。”她坚决地将机器猫的服装握在自己手里, 将魔法少女的衣服挂在了工藤新一肩上。 “你都唯心了你还不接受魔法?” “你都唯物了你还不接受有人的性别是机器猫?” 停止运营、正在清洁的过山车场地内, 两个刚刚破获大案的少年侦探正在因为两件cspy服装吵得不可开交。 事已至此, 这场“战争”已经事关“身为名侦探的尊严”了。 “无意打断你们的讨论,但是你们再不快点决定的话, 工藤的这张免费午餐券就要过时了。” 安城里穗坐在旁边的位置上, 从正在玩的数独里抬起头来,扬了扬手上的午餐券,上面写的时间只有每天12点半前可以用。 工藤新一像是终于找到了说辞,指着午餐券:“一张免费午餐券换让我先挑选外套的机会,很公平。” 津木真弓大手一挥:“那这张午餐券你留着之后自己来玩的时候吃,今天的午餐我包了,我先选。” 工藤新一叹了口气:“公平对决吧。” 津木真弓抱着手臂:“你想打架?” 工藤新一掏出口袋里的魔方:“既然午餐券是我用魔方赢来的,那用魔方对决很公平吧?” 津木真弓惊了:“取你之长比我之短是吧?你怎么不和我比踢足球啊?” 工藤新一将魔方放回口袋:“你要是坚持的话,我们去找个足球场。” 津木真弓:“你这么无耻你崩人设了你知道吗?” 工藤新一耸耸肩:“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和她比无耻, 他毫无心理压力。 津木真弓把魔法少女的衣服甩过去,“你都会用‘魔法’了,穿件衣服吧你!” …… 眼看着话题又绕了回来,在旁边摆弄了快半小时骨架的伊藤行人不耐烦了,提着菜刀走了过去。 “行了,一人一小时,轮着穿。” 津木真弓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菜刀,“……伊藤君,有话好好说。” 工藤新一也往后挪了挪,“伊藤,你自己说过,你手上的菜刀不足以砍活人的脑袋。” 伊藤行人看了他一眼,笑意间有些阴恻,“我说的是,普通人不行。” 津木真弓:……你这种受过专业解剖训练的可以是吧!! 她秉持着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抢过工藤新一手上的机器猫外套,“好,一人一小时,我先穿机器猫!” 工藤新一:“不,我要先……” 伊藤行人亮了亮手上的刀。 工藤新一:…… 就这样,两人终于“愉快”地达成了共识。 “你的菜刀可以放下了吗?伊藤君。”津木真弓伸手指了指他手上的刀。 伊藤行人慢悠悠地、漫不经心地一笑,“哦,我只是要去还给工作人员罢了,问他们借的。” 津木真弓:…… 所以过山车的工作人员为什么会有菜刀? * 总而言之,换好衣服后,四个人总算可以整整齐齐地走去餐厅。 说实话,他们一行四人,一个llita,一个机器猫,一个魔法少男(划掉)女,一个手拿骨架的阴沉男孩,实在很难说到底哪个看上去更不正常。 但反正在游乐园这种地方,吸血鬼和六翼天使勾肩搭背,撒旦和耶稣举杯共饮,跨作品跨次元跨国籍联动,没有任何违和感。 甚至还有小孩拽着父母来找工藤新一合影:“妈妈妈妈!我要找这位漂亮的大哥哥合照!” 津木真弓笑倒在旁边的安城里穗身上,“来来来,我来帮你和漂亮的大哥哥拍照!” 工藤新一将身后的小翅膀从那小孩的手里扒拉开,面无表情道:“机器猫只有拳头没有手指,你用什么拍照?” 津木真弓露齿一笑:“我唯心。” 仿佛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总算在餐厅坐下时,工藤新一脸上露出了堪称劫后余生的表情。 点完餐、出示完用餐券,四人喝着桌上的柠檬水,正巧又有一个流动魔方摊位的宣传人员走了过来,给他们分发传单。 “看几位是拿着我们社团的招待券来的,是已经体验过我们的摊位了吗?”宣传小姐姐笑容满面。 津木真弓咬着吸管:“差不多吧,听说你们下午还有摊位?” 宣传小姐姐拿出一张传单,递到了津木真弓面前,“准确来说,是晚上七点半,在城堡的灯光秀前,我们会在喷泉广场附近再举行一次魔方比拼。” 这一点,津木真弓已经从工藤新一那里得知了。 小姐姐的介绍还在继续:“夺得冠军的参赛者将会得到我们社团准备的特殊奖品,包括马鲁申B7头盔一顶、灯光秀最佳观赏位座位券等等,还有这周限定的神秘礼物哦!” 她向小姐姐谢过,在等菜的时间里,百无聊赖地拿起了这个摊位的宣传单。 她随口问道:“工藤君以前熟悉他们的这个……” 她看着宣传单上的名字,有些拗口地读道:“鲁比克社团吗?” 工藤新一正在扭动手上的魔方,“鲁比克就是魔方的发明者,魔方又称鲁比克方块,用这个名字命名的社团比比皆是——就像所有侦探都或多或少会碰瓷福尔摩斯一样。” 津木真弓:…… 她很想提醒他把自己也内涵进去了,但一想,这人一向平等地内涵所有人,连自己也不放过。 津木真弓低头继续看宣传单,随即被“奖品”栏的一条奖品吸引了注意。 “……复原时间在四分钟以内的,还可额外获得神秘礼物一份——来自世界IT巨头辛德勒公司开发的跨时代全息游戏《茧》的内测体验名额。” 津木真弓喃喃把这句念了出。 《茧》?这名字…… “《茧》?”安城里穗听到这个名字,抬起头来,“是那个之前在招侦探相关人员参加内测的游戏吗?” “诶?安城学姐知道吗?” 津木真弓想了想,自己除了在那个侦探茶会的网站看到过帖子以外,好像没有在任何公共平台看到过类似的宣传。 安城里穗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饮料,“知道啊,之前宣传单也往我们社团的邮箱里发过,我的作者邮箱里也收到过,估计是对所有和‘侦探’相关的人都广撒网吧。” 帝丹高中的侦探社和安城里穗的作者邮箱,都是在网络上搜“侦探”能查到的内容,这个猜测也不无道理。 津木真弓没说什么,目光放回了那张宣传单上。 再次时,宣传单角落里的一个lg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个猎鹿帽侦探的侧脸剪影,但同平日里在网上看到的福尔摩斯剪影不同,这个侦探拿着的不是常见的烟斗,而是一只茶杯。 ——侦探的茶会。 津木真弓只在一个地方看到过这个lg。 旁边的工藤新一也从手上的魔方中抬起头,淡淡道:“我之前也见过他们的宣传,在我加入的一个论坛里,他们也发了招募贴。” 津木真弓:……论坛?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拉开自己的系统面板。 【剧情|事件:侦探们的茶会 完成度:85%】 * 时间倒回半个小时之前,在过山车“水调割头”事件破获的同时,远在游乐园另一头的瞭望台上,黑皮金发的男子将视线从望远镜收回,看向了手里的手机。 “……是的,你绝对想象不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发完这条信息,随后想了想,又追加了一条。 “津木真弓的资料,重新调取一下。” 琴酒和伏特加坐过山车碰到凶案,津木真弓和少年侦探们正好在现场破获大案——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巧合的事吗? 有。 ——“既然有侦探在这里,那如果发生什么奇怪的案件,也很合理吧?” 25 晋江独发(二合一) 这也是你们pla…… 津木真弓看着剧□□件的完成度陷入沉思。 之前她靠在论坛上接取一些小的委托、与WYRA聊天把完成度勉强刷到了78%, 在那之后完成度几乎就不太动了。 按照她的游戏经验,这多半是到达瓶颈期了。 ——也就是说,光靠一些“日常”已经不足以推动剧情进度,必须依靠决定**件了。 但她没想到这个决定**件居然在这里触发了。 是因为《茧》?还是因为…… 她想到刚刚工藤新一说的“论坛”, 又想到之前他提过, 是因为“和网友聊天”的时候谈起过侦探的保密性,才会导致他不愿意公布自己的影像资料。 她回忆了一下, 自己和WYRA的聊天内容非常庞杂, 似乎确实有过类似的对话。 她拿出手机, 登上论坛, 看到WYRA正好在线。 津木真弓当即给她发了信息。 [私聊]真:我和朋友在东京的多罗碧加游乐园玩, 要不要给你寄点纪念品来呀? 发完这条信息后, 她将目光钉在屏幕上等待对方的回信,顺便余光瞥向了坐在自己身旁的工藤新一。 他还在“喀啦喀啦”地摆弄着魔方。 过了大概五分钟,对面回信了。 [私聊]WYRA:不用啦, 我的兴趣不在这一块, 不用小真破费啦。 工藤新一没有动,甚至没有掏出过手机。 ……所以,他不是WYRA? 津木真弓又和WYRA聊了两句,结束了对话, 打开界面, 完成度没有动。 她思考了一下, 决定直接直言相问。 “工藤君刚刚说的那个侦探论坛,是什么论坛?” “侦探们的茶会。”他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喀啦”一声轻响,最后一步完成,他将魔方复原,放到了桌上, 随即抬头,看向津木真弓。 “所以,你在这个论坛上的ID叫什么?” 津木真弓一顿:“你怎么……” “我没有说那是个‘侦探’论坛,我只说了那是‘论坛’。” 他的眼底有一些笑意,“而且你刚刚在听我说完这句话后,就掏出了手机和人聊天,一开始我还没有联想到,但在你问出这个问题后,我想我可以推测——你在怀疑,你在论坛上认识的某个网友就是我,所以在发信息试探。” 他伸出手指点在魔方上,将魔方在指间滴溜溜转了一圈——本应该是很帅的动作,但是配合上他身上这件卡哇伊的魔法少女外套…… 津木真弓默默别过眼。 “而从你的试探结果来看,你确信了对方和我不是同一个身份,所以你决定直接开口询问。” 津木真弓不吝夸赞:“敏锐的观察力。” 工藤新一笑道:“所以,你的ID?” 津木真弓挑眉:“礼尚往来,互相爆马。” 工藤新一耸耸肩,身后的魔法小翅膀跟着抖了抖,看得津木真弓笑出了声。 “那在我说出的同时,我们互相说出自己的ID……”工藤新一顿了顿,随即补充道,“晚一秒就视作毁约,毁约者的惩罚就是之后不再轮换外套,一直穿着这件衣服。”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魔法少女衣服。 津木真弓目光一动,“可以。” “那,1……”工藤新一拖长了音调,“2”字刚要出口,却顷刻改了口,“3!” 他自己飞快接口:“来杯下午茶吗。” 对于他跳过“2”直接报“3”,津木真弓仿佛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帷幕后的真相。” 说着她开心一笑,“幼稚的手法,工藤君——听到你用‘说出’而不是‘数到’的说辞时,我就猜到你要这么干了。” 工藤新一嗤笑一声,也没多失望的样子。 津木真弓端起饮料又喝了一口:“你的论坛id居然是‘来杯下午茶吗’?……我还以为会是和福尔摩斯有关的ID呢。” 说到这个,工藤新一看上去像是有些咬牙切齿:“我也想,但在我注册论坛id的时候,所有和福尔摩斯相关的名字都被已经被占用了。包括福尔摩斯、柯南道尔、华生、各国译名,还有所有文章里的配角,甚至是什么福尔摩斯12345后面的数字都没了——我说了,所有侦探都喜欢碰瓷福尔摩斯。” 津木真弓:…… 可以,这很侦探。 “还有下次的话,你可以试试看AAA米花福尔摩斯之类的id。”津木真弓善意地建议。 “听上去太蠢了。”工藤新一毫不客气地评价。 他将魔法重新拿了起来,开始重复打乱的操作,“你ID里的‘帷幕’是指阿加莎克里斯蒂笔下波罗侦探的最后一案……听上去非常危险的名字。” 津木真弓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没想那么多,单纯是我的名字里有个‘真’,就随便挑了个可以取昵称为‘小真’还不突兀的ID而已。你的‘下午茶’呢?……听上去很有马普尔小姐的风格,但我不记得马普尔系列里有这句台词?” “不是马普尔的台词,是我很喜欢的一句影评。” 工藤新一没有抬头,“所有的侦探都会面临‘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的困境,多数人都在困境中绝地抗争,但只有马普尔小姐会在深渊回望时,微笑着问深渊‘来杯下午茶吗’?” 津木真弓咂摸了一下这句话,“写得真好,谁写的?” “我。”工藤新一抬头,笑出八颗大白牙,语调中有些抑制不住的嘚瑟。 津木真弓:? 看着他嘚瑟的笑容,津木真弓略微无语,“你是什么拐弯抹角求夸赞的小学生吗……” * 就在侦探社一行四人在餐厅的一楼大厅里用餐时,二楼的回廊隔间里,琴酒的指尖放在窗棂的隔栏上——他维持着这幅想要关窗,却始终没有动手的样子很久了。 原因自然是一楼大厅里并排坐着的机器猫和魔法少女。 那是两套滑稽又可笑的装扮,哪怕是在满是奇装异服的游乐园里,琴酒也觉得这两套太丑了。 他曾经和津木真弓一起住了天,他见过她衣柜里的所有衣服,他很确信她不是这种浮夸的审美。 ……那么,这两套又丑又蠢的衣服来自谁,就不言而喻了。 伏特加摆弄着头上的帽子——他不习惯这顶刚刚在游乐园里新买的帽子,戴着不太舒服——边给琴酒倒茶,“大哥,我们为什么要在大中午,来这么醒目的地方交易?” ……不应该挑个月黑风高的时间,在游乐场的阴暗角落里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吗? 琴酒终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落到了面前的茶杯上。 “上次波本他们将受害者装在了写着‘肥料’的麻袋里,在闹市区里的众目睽睽下搬上了车,你觉得是为什么?” 伏特加想了想,“因为他们蠢?” 琴酒:“……不,因为你蠢。” “如果你是警察,在更半夜看到几个人搬一个和人类差不多体型的麻袋上车,哪怕里面真的装的是肥料,你会起疑心吗?” 伏特加不假思索:“肯定会啊!” “但如果是在白天,那就只会被当成‘肥料’。” 哪怕里面真的是尸体。 谁会在光天化日下大大方方地搬运尸体?——这样的思维盲区,哪怕是警察也无法避免。 同理,谁会觉得在喧闹的游乐场内,人流涌动的饭店中,某个甚至只是半隔绝的包厢里,会是不|法|交易的现场呢? 琴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伏特加思索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哦哦,我懂了!” 琴酒垂目,伏特加想了一会儿,接着道:“可是大哥,我们不是在搬运尸体啊?” 琴酒:……太蠢了,带不动。 说话间,包厢的门被敲响,没等里面的琴酒和伏特加答应,门外的人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带着眼睛的高瘦精英男,他手中提着一个黑色的皮箱,他径自走了进来,压低声音。 “山本IT事务所?” 琴酒挥了挥手,伏特加拿起桌边的另一个一模一样的黑色皮箱,递给了那个精英男。 精英男打开皮箱确认了一下东西,将自己的皮箱递了过去。 伏特加点头:“你可以走了。” 那精英男愣了一下:“二位……不检查一下钱款吗?” 伏特加咧唇一笑,略带血腥的笑容搭配上高大魁梧的身材,在不暴露智商的情况下,一向十分能唬人,“你们老板敢做手脚吗?” 精英男打了个哆嗦,低头:“是、是……那我先告辞了。” 前后不过几秒钟,他便提着那个一模一样的皮箱走出了包厢。 门口传来了他和服务员的对话。 “抱歉抱歉,是我走错包厢了,给客人和你们添麻烦了……” “不不,您告知一下您的包厢,我给您指路。” 琴酒听着门口的脚步声渐远,看向伏特加:“东西准备好了吗?” 伏特加似乎有些为难:“……东西没问题,但是那上面的血迹如果要模仿的话……” 琴酒明白了他的意思,沉吟一会儿,“回一趟过山车,那边应该还没清理干净。” * 白嫖的午饭总是格外美味,侦探社的四个人堪称扶墙进扶墙出,连工藤新一都吃得有点撑。 他揉了揉肚子,看向津木真弓,意有所指道,“吃撑了,魔法少女的衣服肚子那里快套不下了。” 津木真弓打了个饱隔,笑得很和蔼:“没事,你可以当露脐装穿。” 工藤新一:…… 他看向手腕上的手表,“一个小时快到了,轮到你换这件衣服了。” 津木真弓也看了看手表:“明明还有分二十七秒,身为侦探,还是严谨点比较好啊,工藤君。” 最后津木真弓当真卡着一个小时的时限,不多一分不少一秒,和工藤新一互换了外套。 工藤新一套上机器猫的衣服后,第一次出现这种“彷如重生”的释然感,津木真弓边扣着魔法外套前的扣子,边笑眯眯地道:“别高兴太早,再过一个小时还是要换过来的。” 工藤新一:……重生了,但只重生了一小时。 在两人不厌其烦、争分夺秒地又换了五轮外套后,日落西山,晚星攀上天际。 夜间的游乐园更显喧闹拥挤,明明才七点半还不到,但已经有许多人来到了八点要举办灯光秀的城堡空地处,务求占个观赏的好位置。 工藤新一自从再一次套上魔法少女服装后就开始掐秒表,津木真弓抱着手上的机器猫玩偶,频频白眼。 “这一轮明明你已经缩减到只需要穿四十五分钟了,能不能大度点?” “不能,”工藤新一答得毫不客气,“这十五分钟的缩减是我用正当手段换来的——特指你手上那只机器猫。” 说到这个津木真弓就来气:“……你哪来那么准的枪|法?日本有枪械禁令吧?” 就在半小时前,他们路过了气球射击的摊位,津木真弓看着摊位的大奖,一只巨大的机器猫玩偶,停下了脚步。 ——大概是身上这件机器猫的外套穿久了,她现在看机器猫都觉得眉清目秀。 工藤新一于是十分“好心”地提议大家去玩几把气球射击,在津木真弓上手射了几轮,大致判断出她的射击准度后,又十分“恰巧”地、“漫不经心”地提出,用射击的环数来“公平对决”。 他的心思自然也在津木真弓的观察中,在他观察津木真弓的时候,她也在判断他的射击准头。 事实上,前面还没开始“比赛”的最初,她就藏拙了。 她猜到了工藤新一大概也藏了拙,但没想到对方的准头这么厉害。 两人的比赛最终在“砰砰砰”的枪响中落下帷幕,摊位老板含泪摘下了挂了大半年也没人能获得的大玩偶,津木真弓抱着玩偶,却不见有多开心。 “……好,算完了,”安城里穂站在靶心旁按着计算器,“小真差了工藤一个十环,按照你们的规则,下一轮工藤的衣服可以少穿15分钟。” 工藤新一试图谦逊一下,但嘚瑟的笑容看上去十分欠打。 “我爸在夏威夷教过我射击。” 津木真弓:一个只是暑假在夏威夷进行过业余射击训练的高中生,为什么会比自己这个曾经混迹过射击游戏的成年人准头还好啊??虽然她这个身体目前还没碰过枪,射击技能也才4分,但至少是有记忆惯性的吧!! ……这是什么这个游戏特有的“夏威夷主角光环”吗?系统我也想去夏威夷! 沉寂许久的斯瑞默默冒头:没有,别想了,死心吧。 津木真弓把它摁了回去,掐着手中的玩偶泄愤。 工藤新一侧头,看着“大机器猫”津木真弓正愤愤地揉捏着“小机器猫”玩偶,砸了咂舌。 “你现在的行为特别像同类相残,被爱玩偶人士看到了要发出强烈谴责的。” 津木真弓翻了个白眼:“我是人,不是机器猫。” “六个小时前你还宣布自己的性别是机器猫。” 津木真弓噎了一下,只能低下头看了看手表,“七点二十了,走吧。” “去哪?”伊藤行人抬头。 “魔方社团的流动摊位啊,他们不是说七点半有比赛吗?” 工藤新一侧目:“你不是不要头盔吗?” 津木真弓甩了甩手上的宣传单,“那是因为你当时没有提到还有其他奖品,比如城堡灯光秀的VIP座位,这可比头盔对我有吸引力多了。” 当然,这只是她随便找的一个借口,更准确的原因是中午因为这个魔方社的传单,她的剧情|事件完成度推进了一大步。 既然这个魔方社和侦探论坛有关,那她的下一步剧情很大概率就要落在这魔方社上了。 工藤新一打量了她一会儿,有些不确定道:“……但你不会魔方。” 津木真弓嗤笑一声,“我什么时候说我不会魔方了?” 她想了想,追加道:“虽然我确实没有上手过异型魔方,但你在我旁边吵了一下午,就算没吃过猪肉,也算是看猪来回跑了四圈马拉松了。” 工藤新一:……这比喻怎么听着有点奇怪? 他没有计较对方的比喻,提醒道,“今晚的挑战是蒙眼复原十二面体变形魔方,而我由于已经参加过之前的比赛,再度参赛的话会少算一分钟时限,诚恳地说,我没把握。” 这大概也是魔方社为了防止所有大奖都落入一个人手中,提高参与度的一个措施。 上午参赛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规则,但当时他想的是反正没有他还有津木真弓——结果没想到对方一整个白天都表现得仿佛从未接触过魔方一般。 但现在,她突然宣布她要参赛? 津木真弓从他手中拿过那个被他鼓捣了一下午的魔方,冰冷的塑料块上还残存着某人指尖微不可见的体温,她看了看手表。 “还有七分钟,够了。” 等到报名完成,站到主办方特地支起的比赛舞台上时,津木真弓才发现她是整个魔方舞台上最亮的仔。 ——指身上的服饰穿着。 她刚从侧面踏上舞台的台阶,主持人夸张的呼声透过爆音的麦克风传来。 “哦哦哦,我们来迎接最后一名参赛选手——机器猫小姐!” 津木真弓:……这是什么社死py现场。 “噢,机器猫小姐还带着她的机器猫玩偶!采访一下,这是您的吉祥物吗?” 津木真弓抬头,用和这身卡通外套完全不符的冷淡语调道:“不是,只是忘记交给我的同伴了。” 说着,她返身走到舞台边缘,在众目睽睽下,将手上的小机器猫交给了正在前排的工藤新一。 追光灯追了过来,连带着主持人热火朝天的声音。 “我们看到,机器猫小姐将她的机器猫交给了她的同伴——魔法少女先生!” 工藤新一拔下身后的翅膀挡在头上,挡住头上追过来的灯光,也避免周围的人看清这社死的一幕。 他接过玩偶,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你故意的。” 津木真弓露齿一笑,“独社死不如众社死。” 这场比赛因为津木真弓身上这身机器猫的服装而多了不少节目效果,主持人的欢呼也在津木真弓率先将魔方复原的“喀啦”声中到达了巅峰。 “机器猫小姐!是机器猫小姐!让我们恭喜机器猫小姐夺得了这场比赛的冠军!” 津木真弓扯下了眼睛上的眼罩,舞台上闪亮的灯光晃了她一眼,她刚伸出手揉了揉眼睛,就见舞台前方一道阴影照了过来。 “哦哦哦,我们看到机器猫小姐的同伴,魔法少女先生上台了!”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看向前方。 “魔法少女先生是要祝福同伴机器猫小姐吗?他上台了!他走向了机器猫小姐!他脱下了外……脱下了外套??” 主持人激昂的语调仿佛被掐断的磁带,瞪大了眼睛。 ——是的,激昂的欢呼声中、闪耀的聚光灯下,工藤新一穿着魔法少女的外套,步履稳健地走上了台。 在津木真弓发愣的眼神中,走向了她。 ……然后解开了身上的扣子,开始脱外套。 少年湛蓝的瞳中带着狡黠的笑意——那是在他身上少见的、带着孩子气与恶作剧般的神色。 他穿着单薄的毛衣,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服,将魔法少女的外套递给津木真弓。 “四十五分钟到了,换衣服吧,机器猫小姐。” 津木真弓被这无耻的操作惊呆了,一下子竟然说不出任何话来。 主持人看着僵持在台上的两个人,见惯了大风大浪场面的人也难得卡了壳。 主持人:我什么场面没见过(划掉)这场面真没见过。 主持人:……这也是你们py的一环吗? 26 晋江独发(二合一) 你们黑||道都喜…… 半个小时后, 坐在城堡对面大厦顶楼最高餐厅的津木真弓,多少有点明白了白天工藤新一那种“死而复生”的感觉。 ……复生了, 但只能复生一小时。 游乐园的灯光秀还有十分钟开始,他们占据着魔方社提供的“VIP观赏位”——位于灯光秀正对面的高楼餐厅中,最佳的靠窗景观位。 已经换上机器猫服装的工藤新一精神状态良好,喝着果汁哼着小曲,甚至还有闲心点评一下高楼下望的游乐园风景。 津木真弓却只想把手上的头盔砸在他脸上。 “晚上好,各位贵客,请问要点些什么吗?” 侍者恭敬的声音打断了她愤愤的怨念,菜单被递了上来。 津木真弓拿过菜单,刚想细看,却发现这只递菜单的手…… 肤色有点眼熟。 声音也好像似曾相识。 她愣了一下,顺着那白袖子向上看去, 看到了安室透完美的笑容。 “安、安室先生?” 工藤新一看向那个服务生:“你们认识?” “……因为一些意外,有一面之缘。” 津木真弓含糊解释了一句,她看向安室透, “安室先生原来在这里工作吗?” 虽然早就了解到安室透是个四处打工的酒厂卧底,但没想到他就业面已经这么广了——游乐园的餐厅? “也是出于机缘巧合,”安室透的笑容弧度分毫不变, “只是在这里代班两天, 没想到这么巧,正好碰到了津木小姐。” 他笑弯了眉眼,微微下垂的眼角笑意昂然时, 更给人无害又温柔的感觉。 “是啊,这两周我们已经偶遇了……”她想了一下,“……三次了吧?” 安室透似乎也数了一下,随即笑意愈盛, “这么一说,确实呢,真是缘分匪……” “一杯‘日出’。”少年冷淡的声音打断两人的叙旧,工藤新一从饮品单上抬起头,率先点了自己的饮料。 安室透笑容不变,看向了他,“抱歉,此款鸡尾酒含有酒精……几位方便出示一下年龄证明吗?” “Mcktail版。”工藤新一追加。 “了解。”安室透记下饮品名,“其余三位需要点些什么吗?除了饮料以外,各位的餐品也属于免费供应。” 津木真弓挑了挑眉:“那个魔方社这么大方?” 她拿过菜单,随口问道:“安室先生有什么推荐吗?” 安室透在她身后微微弯下腰,替她翻着菜单,悉心介绍道,“今日款的主厨推荐是……” “啪”一声,一只手机被怼到了两人面前,压在了菜单上,正好覆盖住了安室透手指指住的菜品。 津木真弓瞬间被手机屏幕上的东西吸引去了注意力。 安室透抬头,看到那个坐在津木真弓对面、屡次打断两人对话的少年勾唇一笑。 “这是最新款这家餐厅的用餐测评,上面有几个推荐菜,比起服务员的推荐,想必同为消费者的测评与推荐更为可靠。” 安室透终于将目光落在了那个少年身上——在这之前,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好好观察过对方。 先前白天在瞭望台上观察的时候,他的视线始终落在琴酒两人和津木真弓的身上,对于她身边的几位朋友只是大致认了认面孔。 而组织那边关于津木真弓的最新资料还没发送过来,他只能凭印象辨认面前的这位少年。 如果他没记错,这是之前在过山车上坐在津木真弓旁边的少年,也是后续他们在破案时的主力。 至于其他的印象……他穿着魔法少女服装上台和津木真弓换衣服的场面,也让他记忆犹新。 安室透的笑容中多了几分公事公办的意味,轻飘飘地、毫不接招地回了一句:“确实如此。” 沉浸在美食中的津木真弓压根没注意两个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她和旁边的安城里穂凑着头,在手机上刷刷点点,最终确定了几套餐品。 ——准确来说,都是她们两个想尝的,对面的伊藤行人和工藤新一都是“随便”。 安室透拿着菜单离开前,伊藤行人抬头,叮嘱了一句:“肉肋排上的时候,记得保留肋骨,如果可以,不需要骨肉分离。” 安室透像是愣了一下——大概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请求,但反应很快,扬起了公式化的笑容:“我明白了,会和后厨提醒的。” 津木真弓大概能猜到伊藤行人这么吩咐的理由,连问都懒得问了,只是看向旁边的安城里穂。 她从坐下前就拿出了平板电脑,配上键盘开始敲敲打打,津木真弓好奇地问:“在赶稿吗?” 安城里穂头也没抬:“不,在记录下一本的灵感。” 津木真弓更好奇了,“方便透露一下吗?” “一对高中生情侣去游乐园玩的时候,在游乐园的餐厅里碰到了凶|杀|案,凶手借着窗外灯光秀和烟火爆开的声音,完成了行凶。” 津木真弓不明觉厉:“听上去……” 就在她措辞想夸两句时,一声尖叫在餐厅中响起。 “啊啊——死、死人啦!!” 津木真弓:……? 她循声回头,餐厅窗口旁的另一桌上,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卧倒在桌上,旁边的年轻女性瘫倒在座位上,尖叫声应该就是从她口中传出来的。 下一瞬,灿烂的灯光与烟火炸开在餐厅外的夜空中,映照着那桌惊恐的人影。 津木真弓倒吸一口凉气,看向同时惊呆了的安城里穂。 ……然后默默提交了一个bug报备。 ——你们游戏还有“预言家”的角色设定吗? * 光屏闪烁的中控室中,某个屏幕的画面突然闪烁出嘈杂的雪花屏,片刻后,红光乍起,一个大大的“警告”字样跳了出来。 鲜血一样的颜色占据了整个屏幕,“嘀嘀嘀”的警告声响彻整个中控室,终于吸引来了一道目光。 “找到了?” 长发的男人端着咖啡走进室内,缭绕的热气自杯中,中控室内加班加到疯狂的众人纷纷投来愤愤的眼神。 “检测到了,是从这里出现的重大偏差。” 长发男人凑了过去,看向屏幕:“……凶杀案?这算什么偏差?那个世界里每天三件凶杀案打底,更别提还有一堆侦探凑在一起,按照设定,这样的情况下凶案触发率几乎百分百。” 另一人伸手指在了屏幕上,“凶杀案不稀奇,但你看死因。” * “死因?死因怎么了?” 津木真弓看着从尸体旁站起身来伊藤行人,他正拿着手帕擦手,看向尸体的目光中有几分少见的不解。 “死因……查不出来。” 工藤新一皱眉:“什么叫查不出来?” “准确来说,这应该属于猝死,但是……” 很少见到伊藤行人这么支支吾吾的样子,津木真弓以为他是不知道怎么表达,于是问道:“猝死的话,是心源性还是非心源性?” 伊藤行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旁边的女士——那位坐在死者旁边、最先发出尖叫的人。 “这位先生有旧疾吗?” 那位女士像是吓呆了,双眼无神,眼中的泪水还在一滴滴下落,“什、什么旧疾?” 伊藤行人只能解释得更清楚一点,“心脏病,或者说,和心脏有关的其他疾病,先天遗传的,或者后天患上的,都有可能。” “我、我不知道,我跟在社长身边才没多久……” 说着,她看向身旁。 那是他们桌上的另一位顾客,看上去三十多岁的高瘦男子,带着金边眼镜,身上的服装一丝不苟,像是秘书类的角色。 “藤原秘书长知道吗?” 名为藤原的秘书长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据我所知,社长没有这样的家族病史,但具体的病历只能从医院调取。” “那死者出事前,有出现过嘴唇发紫、浑身颤抖、呼吸不畅等症状吗?”伊藤行人继续问。 “好、好像也没有,”那个女人思考了一下,“就是喝下了这杯酒,然后就突然、突然倒地的……” “尸体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没有伤口,也没有挣扎的痕迹,初步询问下无心脏、血液、呼吸道、脑内旧疾……不像是病理性猝死。” 津木真弓将目光落到了桌上的酒杯上,“既然这位女士说,是喝下这杯酒才过世的,那也很有可能是投毒?” “五分钟内见效、死前还没有痛苦挣扎的症状、乍见之下验不出任何毒素的毒药……”安城里穂正拿着筷子拨弄着死者桌上的菜肴,听到他们的对话,抬起头来,“真要有这种神奇的毒药的话,早就在自|杀|者之间风靡推广了吧?” 她这话听起来多少有些不谨慎,果然,那位藤原秘书长闻言脸色一变,“你们到底是谁?社长的猝死是刑事案件,难道不应该等警察来再下推断吗?” “已经报警了。” 安室透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他带着手套,将手机收进口袋,“警察说,十分钟之内能到。” “这么快?”藤原秘书长惊讶道。 安室透点头,压下唇边的笑意,“是的,大概是因为今天白天发生了另外一桩案件,附近的警官们还没撤离。” 津木真弓吐槽了一句:“……没准警车还在半道上就调头回来了。” 可以,这很柯学。 相比起她的吐槽,工藤新一却突然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白天发生了其他案件?” 虽然白天过山车上的案件也算是性质恶劣的凶杀案,但是从案发到破案前后不过一个多小时,又有警察和园方联手封锁消息,除了过山车附近的游客们,应该不会有人知道才是。 安室透微微一笑,“我是园内的工作人员。” 津木真弓眼见着工藤新一的怀疑目光盯上了安室透,赶忙出来给这位她眼中的红方骨干出来打圆场。 “工作人员的消息灵通程度肯定比普通游客高……总之,先等警察来了再说吧。” 安室透向她投去善意的感谢目光,津木真弓回以微笑。 警察们确实来得很快,餐厅的服务员们还在安抚剩下的顾客,目暮警官已经带队推开餐厅门走了进来。 津木真弓迎了上去:“又见面了,目暮警官。” 目暮警官身后的高木涉干笑一声,“……是啊,真巧。” 上午刚破了一个案子,晚上又来了一个。 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案发频率整个米花町都习以为常了,目暮警官只是叹了口气,便直接进入正题:“案件情况如何?” 津木真弓简短地介绍了一下案发过程,工藤新一从旁边走来,打开手上的册子,开始接口。 “我们已经大致问了一遍口供,案发时间的20:01左右,餐厅内的所有客人都有同伴作证,坐在位置上,没有人离席,更没有人靠近过死者那一桌。” 目暮警官点头:“服务生呢?” 津木真弓接口:“这间餐厅是每桌一个固定的服务生,按规定在至少五米外的地方待命,以确保用餐客人的**性,室内没有遮挡的地方,一览无余,如果有服务生擅自接近死者的桌子,肯定会有人发现。” “那后厨的厨师……” 安城里穂从旁边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似乎不太想靠近这里一样,但还是撇着嘴开了口。 “这间餐厅前台连接后厨用的是电子系统,只会在后厨显示屏上显示菜名,不会显示点单的客人或是桌号,理论上来说,除非是无差别杀人,不然厨师无法判断死者点的是什么菜。” 工藤新一补充道,“顺便一提,死者点的主食是肋排,在此期间同时点了这份食物的还有至少三桌客人,其中一桌是我们。就算熟悉死者口味,知道死者会点这道菜,也无法判断这三道哪一道会最终端上死者的桌子。” 高木警官被他们汇报得一愣一愣的,“已、已经调查得这么清楚了啊?” 他转向目暮警官,“那我们是不是只验一下尸……” 伊藤行人的声音从死者的尸体旁传来,“初步排除心源性与非心源性猝死,考虑到可能是同桌人下毒的可能性,但目前所有东西里都验不出毒素,死者看上去很安详,不像是毒药中毒。” 工藤新一深吸一口气,做了最后的总结:“如果不是什么从未被检查出来的突发疾病导致的猝死,那凶手使用的毒药……是一种无色无味、短时间起效、无痛苦反应,甚至用常规手段很难检测的无名剧毒。” 高木:……很好,尸都不用验了。 “啪嗒”一声,一支黑笔滚落在地面,所有人看向掉了笔的津木真弓。 津木真弓笑了一声,“抱歉,笔没水了,我想甩一甩,不小心掉下来了。” 一直在旁听的安室透蹲下身,将笔捡起来递给她,“给你,小心点。” 说着,他从身前的口袋里抽出了一支笔:“我这支还可以写。” 津木真弓接过安室透的笔,扯了扯唇角:“谢谢。” 她转身走回他们那一桌,将自己的笔收进了背包。 事实上,她刚刚只是突然从工藤新一的总结中意识到了什么。 这个案子从最初伊藤行人犹豫死因的时候,她就觉得有种奇怪的既视感,在刚刚工藤新一总结完毒药特效后,她终于意识到了这种既视感来自于哪里。 无色无味、短时间见效、查不出死因——这不就是剧情里,工藤新一本该服下的那种毒药吗? 就是由于这种药的特性,才会被黑方组织拿来暗杀,而工藤新一撞大运没有死,但是仍旧因为药效变成了小孩子。 但是现在,这药出现在了一个听上去只是路人甲的尸体身上。 她拉开自己的系统面板,确信没有因为这个“路人”的死亡触发任何关键事件。 她二话没说,果断提交了bug报备。 与前几次她提交后,系统马上回复不同,这次她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反馈。 ……掉线了? 她又提交了一个。 斯瑞慢吞吞的电子音终于冒了出来:“……经查证,无异常。” 津木真弓:?? “这还无异常?你们专门给男主角准备的剧情被一个路人甲抢了诶!” “他只是吃了那药,但又没变小。” 津木真弓:?? “按照剧情底层设定,组织确实时不时就会拿这种药来暗杀目标,在工藤新一之前,这药已经投入使用起码十年了。” “但是这只是个路人甲啊!如果真的是需要组织出动这种毒药暗杀的人,为什么我的剧情|事件没有任何动静?” 斯瑞沉默了一会儿,津木真弓屏息凝神等待他的回复。 “……我好像没有听懂,如果有什么其他我能帮上忙的,请尽管告诉我。” 津木真弓:“……你信不信我投诉你啊!” 斯瑞:“我好像没有听懂,如果有什么其他我能帮上忙的,请尽管告诉我。” 津木真弓:“滚滚滚!退订!” 掐断系统界面,津木真弓将目光重新放回“现实”里。 虽然系统否定了这段剧情出了bug,但至少斯瑞间接肯定了她“这药和工藤新一服下的毒药是同一种”这个推测。 那是不是意味着,下手的是组织的人? 巧了么这不是,就她知道的,这游乐园里已经有三个组织的人。 ……你们黑||道都喜欢逛游乐园吗? 就在津木真弓沉思间,那边警官的声音传来:“目暮警官,监控资料拷贝过来了!” 津木真弓凑了过去,“什么监控资料?” 伊藤行人向她解释道:“刚刚警官询问了这一桌三位今日在游乐园中的行程,然后就去调取他们去过的各个地方的监控资料了。” 虽然还不确定是他杀,但这么安详,怎么看着也不像是疾病性猝死。 津木真弓于是跟着一起凑到屏幕前,见工藤新一正按着方向键,32倍速的监控视频差点晃了她的眼睛。 津木真弓:“……你在干嘛?” 工藤新一头也没抬:“看监控。” “不是,我是问你,为什么要用32倍速看监控?!” 这个倍速下她连人影都看不清啊! “啪”一声,工藤新一按了暂停键,“这里。” 津木真弓:??? 她看向屏幕里,是某层餐厅二楼的监控录像,她定睛一看,这不就是他们中午用餐的餐厅吗? 工藤新一指着屏幕,“藤原先生,你今天中午在安排山本社长进入餐厅包厢后,自己离开了片刻,请问是去干什么了?” 藤原顿了一下:“去了一趟卫生间。” “提着皮箱去卫生间?” 屏幕上的藤原正提着一个黑色的皮箱。 “……皮箱里有重要的公司文件,社长吩咐我随身携带。” “你们社长当时就在包厢。” 藤原不说话了,工藤新一也没有追问,只是将进度条拉了一点,再度暂停。 “还有这里,你从‘卫生间’回来后,提着皮箱走进了你们旁边的包厢。” 藤原的额上微微渗出了汗渍:“两个包厢连在一起,我走错了。” “虽然你进入包厢的时间只有十几秒,确实符合你说的‘走错’的情况,但你进去的时候是右手提着箱子,出来的时候却换成了左手提。” 工藤新一抬头,眯眼打量着他,“你带着皮箱去‘卫生间’,回来后‘走错了’包厢,出来后还莫名其妙换了一只手提箱子——你同包厢里的人换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箱子,是吗?” 在工藤新一对着藤原秘书咄咄逼人的时候,津木真弓也在拉进度条。 她在看那个藤原“换箱子”的包厢中,之前是谁。 虽然包厢里没有监控,但走廊上的监控多少能拍到进出包厢的人。 工藤新一打断了她:“不用找了,那个包厢正巧处于两个监控交界的地方,算是半个死角,我看了前后一个小时的监控,除了藤原,没有拍到其他人。” 他笑了一下:“看来,包厢里的人是个行家。” 津木真弓:……又巧了么不是。 她正好,知道白天那个时候,正在游乐园里的两位“行家”。 27 晋江独发(二合一) 帽子戏法。…… 当然, 还有一个可能。 津木真弓看向了正在警察旁边配合调查的安室透。 虽然她知道安室透拿的绝对是好人牌,但是就剧情推进程度而言,此刻他应该已经进组织卧底了。 ……那么, 就不能排除对方逼不得已、做出违背本心的举动的可能。 她走向了安室透:“安室先生。” 安室透看向她:“那支笔出水还流畅吗?” 她点点头,转而转向了正题:“刚刚我们在后厨询问的时候, 我听到了一个耐人寻味的消息。” 安室透轻轻眨眼, 将眼中刹那间迸出的寒意散去,“哦?是什么消息?” “刚刚工藤君说过,在死者点单的同时, 整个餐厅有三个人同时点了肉肋排, 其中一份就是我们同桌的伊藤君。” “确实有这么回事, 你们这桌还是我点的单, 有什么问题吗?” 津木真弓托着下巴:“问题在于,我听后厨服务生说,安室先生在等菜的时候,也帮忙传了菜——而恰好,死者的那份肉排就是经由安室先生的手,送到负责上菜的服务员小姐手中的。” 安室透似乎思索了一番:“好像确实有这回事,但是很抱歉, 我记得不太清了——因为当时后厨繁忙,我在后厨帮忙,传了不止一份菜,也不止肉肋排, 还有很多其他的菜。” 津木真弓点头:“是的,这我也听说了。” 安室透轻笑:“再者,按照之前各位的说法,这个时间段一共三位点了肉肋排的顾客, 排除你们桌那位有特殊要求、可以一眼辨认的订单,其余两份订单没有丝毫差异,主厨做出来的菜和摆盘也都一模一样。如果要怀疑是我们传菜的动了手脚,请问我们是怎么分辨的呢?” 这确实是最大的疑点,这也是他们最开始排除了所有后厨的厨师和服务生的铁证。 但如果涉及到组织…… 津木真弓看向安室透:“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或者凶手,并不需要分辨?” 安室透正在整理着别桌杯盘的手一顿,“叮”一声,水晶杯与盘子擦出一声细微的轻响。 “哦?” “排除我们这一桌特殊的肋排,剩下两份一模一样的,哪怕闭眼选一份,都有50%的概率能选对。” 安室透微微侧身,将杯子放回桌上,这个角度津木真弓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有半幅似乎仍旧含笑的侧颜。 “津木小姐的意思是,我——或者凶手,在进行一场无差别行凶?” “不,准确来讲,他的目标仍旧只有死者一人,但是如果真像我们分析的这样,那凶手的意思便很明确了。” 津木真弓伸手,拿过桌上另一支杯子,递给安室透:“他不在意会误杀别人。” 那50%的概率,是谁都行。 如果是死者最好,但如果不幸是一个无辜路人中了招……凶手也不在意。 对于他而言,有50%的几率能命中目标,但脱罪的几率却是100%。 命中了死者——就像现在这样的情况,由于缺乏那确定唯一目标的证据,他的身份很难被判断。 如果命中了无辜的人……那或许是对他而言更有利的情况。 毕竟他和那名无辜的人,是真的没有任何交集。 ——是会率先被排除嫌疑的那一类人。 50%的命中率,但100%的脱罪率……太符合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疯子了,不是吗? 所以面对安室透,津木真弓犹豫了。 如果是一个生于黑暗、长于黑暗的组织核心成员,她几乎能确信这是他们能作出来的风格。 但面前这位…… “所以,安室先生,我是来试探你的。” 这下安室透是结结实实地惊讶了:“……嗯?” 津木真弓耸耸肩,重复道,“我是来试探你的,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用了这个方法动手杀人。” 见安室透仍旧一副有些困惑的样子看着她,津木真弓有些奇怪:“……怎么了?侦探试探嫌疑人不是很正常吗?” 这很值得惊讶吗? “不,很正常……不是,我是说……” 安室透像是难得有些卡壳,“与其说惊讶你来试探我,不如说惊讶你居然这么信任我——你在试探之后把这件事大大方方地告诉了我,这就代表着目前为止你排除了我的嫌疑,这很让我惊讶。” 因为她后来仔细思考了一下,这样丧心病狂的手段,不太像是一个红方能干得出来的事。 一个红方迫不得已在卧底途中杀人,她相信。 但用这么疯狂的手段、完全不顾另一个无辜群众的性命? ……她不信。 在这方面,她确实很“信任”安室透。 但这种信任没法言明,于是她眨眨眼,突然道:“安室先生喜欢福尔摩斯吗?” 安室透因为她跳跃式的问话愣了一下,“……还行?挺喜欢的。” 于是她明媚一笑:“那就对了嘛,喜欢福尔摩斯的不会是坏人。” 安室透:? 说着津木真弓不再和他说话,转身回到了警官们身旁。 她刚走过去,工藤新一就从电脑上的监控屏幕中抬起头:“你脑袋被机器猫的头套帽子夹了?”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什么?” “据我接触过的案例而言,起码有40%的高智商犯罪人群读过福尔摩斯探案集——能得出‘喜欢福尔摩斯的不会是坏人’这个结论,只评价你脑袋被夹了已经很委婉了。” 说着,他瞥了一眼旁边还有些愣怔的安室透:“如果是假意糊弄,不如直接说‘长得帅的不会是坏人’更靠谱。” 津木真弓一敲手掌:“对哦!还可以这么说!谢谢提醒!” 工藤新一:…… “……不管怎么说,‘服务员不可能犯案’这点上,我和你保持同样的意见。就像你说的,他们如果要犯案,只能去赌那50%的几率。” 津木真弓双手环胸:“你是觉得在座没有那样的疯子?” “恰恰相反,在大庭广众之下,用无声无息的毒药杀人——我们的凶手是个实实在在的疯子。” “那你……?” “但是不留痕迹与关键线索却又表明了,即使是个疯子,他也是个谨慎与缜密的疯子。有这样的手段与谋划,如果是我,我有大把的机会去计划一场命中率百分百的谋杀。” “说不定人家就是隐藏的愉悦犯,或者有什么特殊的理由,让他必须将犯罪定在今晚。” 工藤新一看向她,目光中有了些审视:“你对凶手的侧写已经远远超过了目前我们获得的信息量,你有其他线索?” 津木真弓:……线索谈不上,但至少她有80%的把握,这事是组织的人做的。 而组织的杀手……向来不能以常理推断。 见津木真弓不说话,工藤新一将目光重新转向了电脑屏幕,状似不经意转移话题。 “对了,我刚刚听高木警官说,你把早上那个案子的证物——那顶黑色的帽子拿走了?” 津木真弓动作一顿。 早上她拿走帽子后就给高木警官发了个信息,对方自然很干脆地同意了,现在它还在她的包里。 圆珠笔在她的指尖转了两圈,她有些漫不经心道:“是啊,我想洗干净再让警局给人送回去,怎么了?” “没什么。”工藤新一像是低笑了一声,“只是在看监控的时候突然发现,那两个黑衣的男人……” 津木真弓指尖的圆珠笔停住,等待他的下文。 “自从他们离开过山车后,就再也没有被监控摄像头拍到,哪怕有些远景的摄像头疑似扫到了他们的身影,也过一会儿就不见了——看来,他们也是‘行家’。” 而正巧,在他们的分析里,中午那两名在包厢中和藤原互换箱子的人,也是“行家”。 津木真弓语调淡淡地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所以,你在怀疑是那两个人动的手?” “不止。” 他的指尖敲了空格键,暂停了监控画面,走向了津木真弓。 “在你被人打晕的第二天,我就在医院里分析过,那个把你送到医院的第二个人,有着不能放到明面上的不光彩身份——这很符合我们这两位连游乐园里的监控都要躲着走的嫌疑人,不是吗?” 津木真弓不动如山:“所以?” 工藤新一打量着她的神色,“在你当时的外套上,我除了检查出被黏过窃听装置的痕迹,还看到过一根银色的长发。” 他缓缓地、坚定地抛出最后一句话:“再结合今天在过山车下,你看到他时不自然的表现——所以,我有理由怀疑,他或许就是那个‘第二人’。” 津木真弓重新按开手上的圆珠笔,抬头,看着他笑了一声。 “你或许擅长推理,但诈术……还有待修炼啊,工藤君。” 既然被她看穿了,那工藤新一也不再继续,他耸耸肩。 “好吧,那我上面那段诈你的话,你在哪里看出了破绽?” 津木真弓的笔尖在纸上一划,又笑了一下:“你这句话还在诈我——我不是‘看出了破绽’,而是你说的事根本就没存在过,所以,这连破绽都算不上,这就是彻头彻尾的妄想。” 她在笔记本上记完最后一笔,合上,看向工藤新一:“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就在机器猫和魔法少女两人在一旁暗潮汹涌时,因为案件进展过快而显得有些无所事事的高木警官看了看那两人,缓缓凑到了正在尸体旁继续检查的伊藤行人旁边。 “那个,伊藤同学,方便问你一件事吗?” 这群少年的侦探社中,工藤新一和津木真弓正在“讨论”,安城里穂看上去一幅对警察敬而远之的态度,只有这名虽然有些古怪,但还算好说话的少年,成了高木涉的搭讪对象。 “尸体有关的线索,我已经全部和验尸官说了。”伊藤行人头也没抬。 “不不不,我是说……”他的目光瞥向旁边的两人,压低了声音,“工藤同学和津木同学……原来偏爱这么有个性的打扮吗?” 他是指他们身上的那两套衣服。 伊藤行人终于舍得从尸体上收回注意力,默默告诫道。 “别问,除非你也想成为他们py的一环。” 高木涉:? * 一行人走出游乐园的时候,已经过了夜晚十一点,虽然案件的真相尚不明朗,但警察已经收集了足够多必要的物证,准备收队。 “真是个惊险刺激的游乐园之旅。”津木真弓真心实意地感叹。 安城里穂倒是有些遗憾:“可惜本来说好要给小真庆生的,结果碰到了这么多事。” “……某种意义上,这也算天下独一份的庆生了。” 说着,她将背包交给安城里穂,“学姐帮我看一下包,我去一趟卫生间。” 她从卫生间回来的时候,门口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她的包被换到了工藤新一手上,他将背包递给她,她神色如常地结果背包,没说什么。 “其他人警官他们都离开了吗?” 工藤新一点头:“对,本来问要不要送我们,但你们不是说还要去后半场吗?” 津木真弓的生日准确来说在明天,他们本来打算今天从游乐园离开后,找个清吧狂欢到零点,掐着表记时庆生的。 “如果目的地是酒吧的话,就不适合坐警车了。” 坐着警车去酒吧,还没进门就把人都吓跑了。 跟着他们出来的安室透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看向津木真弓,“原来明天是津木小姐的生日,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 “那几位要不要坐我的车?正好我今天也开了车。”安室透发出了邀请。 “不用了。”拒绝他的是津木真弓,她摇摇头,“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我想早点回去休息了,庆生的活动,改到明天吧。” 寿星本人都这么说,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 安城里穂和伊藤行人同两人打过招呼后就打车离开了,工藤新一看着津木真弓:“我送你?” “用什么送?”津木真弓看向他。 工藤新一也愣了一下,“……打车,送你回家。” “……工藤君,想要打探我家庭住址的话,请至少用个没有那么生硬的方法好吗?” “不要把我说得像是什么图谋不轨的跟踪狂好吗?” 津木真弓白了他一眼,“你可比那种变态跟踪狂可怕多了,跟踪狂不可怕,就怕跟踪狂有文化。” 按照工藤新一这智商,但凡想要黑化犯罪,杀伤力绝对不是普通罪犯能比得上的。 津木真弓甩下这一句话就拎着包上了车,等车开出一段后,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她拉开自己的背包,里面躺着一个证物袋,证物袋里是一顶染血的帽子。 她将帽子拿出来。 看上去和之前的一模一样,但津木真弓看了一眼,帽檐上溅射的血迹形状微妙地变了。 她捏着帽子低笑一声,真不愧是你,工藤新一。 不枉她提前做了两手准备。 在计程车刚刚离开的游乐园大门口前,工藤新一看着远去的车尾灯,伸手拉开了自己的包。 里面躺着一个和津木真弓包里相同的黑色帽子。 他捏着帽子外边的证物袋,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高木警官,对,是我,工藤……刚才谢谢你替我准备了我要的东西……好,我一会儿来警局,有一个东西需要你们帮忙鉴定一下。” * 津木真弓回家第一件事一向是去开窗通风——毕竟是一个人独居,平时出门时窗门紧闭,屋内空气无法流通,只能回家开窗。 但今天踏进家门的第一步,她就察觉到屋内的气温不对。 顾不得这个场景既视感过重,她第一个反应仍旧是退后关门,然后再一次地,被一只手“砰”一下阻拦了。 ……所以说,这场景真的既视感过重了。 她手腕一紧,便被拉回了门里,房门轰然闭合,她在黑暗中瞥到了身前那缕冰凉的银发。 她霎时松了一口气:“……大哥,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用这么炸裂的出场?” 知道了门里的是谁,她也就不怕了,转身“啪”一下地打开了灯。 “你又这么出现在我家,不怕底下盯着的警察看到吗?” “撤退了。” 是说底下盯梢的警察撤退了? 这个疑问在津木真弓脑内过了一瞬,她没有开口,转而问道:“今天怎么突然又来找我?是我下午给你们的帽子不对吗?” 她走进客厅,将背包放到一边,拿出了里面的证物袋,拆开。 ——加上她口中“下午给琴酒”的帽子,如今已经出现了三只帽子。 她将这只帽子在手上转了转,唇边挑起一抹笑容。 “我就知道工藤那家伙不会善罢甘休,还好白天早就联系你们,把那只真货帽子换掉了。” 白天她从鉴证科那里拿到帽子后,就给琴酒发去了短信,让他们准备一顶差不多的,最好也沾上了过山车上死者鲜血的帽子。 下午趁着分头行动与上卫生间的时候,她已经把那顶真正的帽子和琴酒他们准备的换掉了。 果然,晚上工藤新一就动手了——他也准备了一顶,和津木真弓包里那顶换了换。 但可惜,落到工藤新一手里的,已经早就是琴酒他们准备的那顶冒牌货了。 琴酒没有将目光分给她手里的帽子,而是看着她,“你怎么知道那个手机号是我的?” 津木真弓放下帽子,打开自己的手机屏幕,切到了通讯录界面。 通讯录最上方的,是一串没有姓名的号码——她第一次看到这一串号码,是在她被打晕后,在医院醒来的那个早晨。 “这居然是需要思考的问题吗?”她很奇怪,“你当时救了我,除了你还有谁会在我手机里录入自己的号码?” 说着她晃了晃手机,“我更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手机密码的?” 当时她被人打晕在小巷子里,手机肯定是锁屏状态,但是琴酒还是解了锁,保存了自己的号码。 琴酒嗤笑一声,“用生日做密码是这个世界上最蠢的事。” “……那我还是觉得用0000做密码更蠢。”津木真弓反驳了一句,“但多谢提醒,我已经把手机改成手势密码了。” 她走进厨房,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问道:“喝点什么?” “咖啡。” “八万。” “……怎么涨价了?” “你的钱不抢白不抢。” 琴酒:……已经直接用“抢钱”来形容了是吧? 她从柜子里拿出咖啡粉,烧了热水在一旁等待,看着汩汩的热汽从水壶口冒起,津木真弓微微晃神,一个问题就这么问了出来。 “……今天中午,和山本IT公司的藤原秘书在游乐园里交易的人,是你们吗?” 琴酒像是皱了眉:“你怎么知道?” “啪”一声,水壶烧开,按钮跳起,津木真弓提着热水去泡咖啡。 “他们公司的社长死了,正巧我在场,看到了他们今天一整天的行程监控。” 琴酒没有说话,甚至没有任何表示。 ——仿佛死了一个人对他来说,已经司空见惯。 津木真弓握紧水壶的把手,抿了抿唇:“你……真的不在意把无辜的人卷进去吗?” 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不算多,却也不算少。 琴酒不知道理解成了什么,“这是个可笑的问题。” 在他看来,确实可笑。 如果“在游乐园交易”就等于把无辜的人卷进去的话,还不如指望组织改名叫什么慈善圣母院更加合理。 津木真弓见他默认,像是很淡地笑了一下:“……和一个草菅人命的杀手谈论这种事,确实很可笑。” 大概是短暂的相处后,这人身上偶尔显露出来为数不多的“人性”,才让她有了一些可笑的错觉。 她将咖啡泡好,端着走出厨房,“咖啡好……” 客厅里却已经没有了人影。 津木真弓:……行吧。 她端着咖啡去厨房里倒掉,冲洗完杯子放回柜子里,刚准备该干嘛干嘛,就被客厅桌上一个方形的盒子吸引了注意。 她很确信,在她早上离开时桌上还没有这个东西。 津木真弓想了想,先去卫生间拿了湿毛巾捂住口鼻,戴上家里最厚的手套,拿毛巾围住自己脸部,又裹着外套将全身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部包好,唯一留下的双眼再带了一幅墨镜遮好,这才慢慢靠近了那个盒子。 她拿着一柄小刀,慢慢割开了纸盒的边缘。 没有炸|弹、没有毒|气、没有警报声。 香甜的奶油气息从盒子里传出,纸盒正中躺着的,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奶油蛋糕。 墙上的钟表指向了正中的十二点,零点到了。 她的手机开始疯狂响了起来,各种祝贺的信息不绝于耳。 “生日快乐!!”接二连三的语音、文字和表情包从对话框里冒了出来。 津木真弓看着桌上那只生日蛋糕,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谢。” 28 晋江独发 请你不要到处打工。…… 当然, 还有一个可能。 津木真弓看向了正在警察旁边配合调查的安室透。 虽然她知道安室透拿的绝对是好人牌,但是就剧情推进程度而言,此刻他应该已经进组织卧底了。 ……那么, 就不能排除对方逼不得已、做出违背本心的举动的可能。 她走向了安室透:“安室先生。” 安室透看向她:“那支笔出水还流畅吗?” 她点点头,转而转向了正题:“刚刚我们在后厨询问的时候, 我听到了一个耐人寻味的消息。” 安室透轻轻眨眼, 将眼中刹那间迸出的寒意散去,“哦?是什么消息?” “刚刚工藤君说过,在死者点单的同时, 整个餐厅有三个人同时点了肉肋排, 其中一份就是我们同桌的伊藤君。” “确实有这么回事, 你们这桌还是我点的单, 有什么问题吗?” 津木真弓托着下巴:“问题在于,我听后厨服务生说,安室先生在等菜的时候,也帮忙传了菜——而恰好,死者的那份肉排就是经由安室先生的手,送到负责上菜的服务员小姐手中的。” 安室透似乎思索了一番:“好像确实有这回事,但是很抱歉, 我记得不太清了——因为当时后厨繁忙,我在后厨帮忙,传了不止一份菜,也不止肉肋排, 还有很多其他的菜。” 津木真弓点头:“是的,这我也听说了。” 安室透轻笑:“再者,按照之前各位的说法,这个时间段一共三位点了肉肋排的顾客, 排除你们桌那位有特殊要求、可以一眼辨认的订单,其余两份订单没有丝毫差异,主厨做出来的菜和摆盘也都一模一样。如果要怀疑是我们传菜的动了手脚,请问我们是怎么分辨的呢?” 这确实是最大的疑点,这也是他们最开始排除了所有后厨的厨师和服务生的铁证。 但如果涉及到组织…… 津木真弓看向安室透:“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或者凶手,并不需要分辨?” 安室透正在整理着别桌杯盘的手一顿,“叮”一声,水晶杯与盘子擦出一声细微的轻响。 “哦?” “排除我们这一桌特殊的肋排,剩下两份一模一样的,哪怕闭眼选一份,都有50%的概率能选对。” 安室透微微侧身,将杯子放回桌上,这个角度津木真弓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有半幅似乎仍旧含笑的侧颜。 “津木小姐的意思是,我——或者凶手,在进行一场无差别行凶?” “不,准确来讲,他的目标仍旧只有死者一人,但是如果真像我们分析的这样,那凶手的意思便很明确了。” 津木真弓伸手,拿过桌上另一支杯子,递给安室透:“他不在意会误杀别人。” 那50%的概率,是谁都行。 如果是死者最好,但如果不幸是一个无辜路人中了招……凶手也不在意。 对于他而言,有50%的几率能命中目标,但脱罪的几率却是100%。 命中了死者——就像现在这样的情况,由于缺乏那确定唯一目标的证据,他的身份很难被判断。 如果命中了无辜的人……那或许是对他而言更有利的情况。 毕竟他和那名无辜的人,是真的没有任何交集。 ——是会率先被排除嫌疑的那一类人。 50%的命中率,但100%的脱罪率……太符合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疯子了,不是吗? 所以面对安室透,津木真弓犹豫了。 如果是一个生于黑暗、长于黑暗的组织核心成员,她几乎能确信这是他们能作出来的风格。 但面前这位…… “所以,安室先生,我是来试探你的。” 这下安室透是结结实实地惊讶了:“……嗯?” 津木真弓耸耸肩,重复道,“我是来试探你的,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用了这个方法动手杀人。” 见安室透仍旧一副有些困惑的样子看着她,津木真弓有些奇怪:“……怎么了?侦探试探嫌疑人不是很正常吗?” 这很值得惊讶吗? “不,很正常……不是,我是说……” 安室透像是难得有些卡壳,“与其说惊讶你来试探我,不如说惊讶你居然这么信任我——你在试探之后把这件事大大方方地告诉了我,这就代表着目前为止你排除了我的嫌疑,这很让我惊讶。” 因为她后来仔细思考了一下,这样丧心病狂的手段,不太像是一个红方能干得出来的事。 一个红方迫不得已在卧底途中杀人,她相信。 但用这么疯狂的手段、完全不顾另一个无辜群众的性命? ……她不信。 在这方面,她确实很“信任”安室透。 但这种信任没法言明,于是她眨眨眼,突然道:“安室先生喜欢福尔摩斯吗?” 安室透因为她跳跃式的问话愣了一下,“……还行?挺喜欢的。” 于是她明媚一笑:“那就对了嘛,喜欢福尔摩斯的不会是坏人。” 安室透:? 说着津木真弓不再和他说话,转身回到了警官们身旁。 她刚走过去,工藤新一就从电脑上的监控屏幕中抬起头:“你脑袋被机器猫的头套帽子夹了?”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什么?” “据我接触过的案例而言,起码有40%的高智商犯罪人群读过福尔摩斯探案集——能得出‘喜欢福尔摩斯的不会是坏人’这个结论,只评价你脑袋被夹了已经很委婉了。” 说着,他瞥了一眼旁边还有些愣怔的安室透:“如果是假意糊弄,不如直接说‘长得帅的不会是坏人’更靠谱。” 津木真弓一敲手掌:“对哦!还可以这么说!谢谢提醒!” 工藤新一:…… “……不管怎么说,‘服务员不可能犯案’这点上,我和你保持同样的意见。就像你说的,他们如果要犯案,只能去赌那50%的几率。” 津木真弓双手环胸:“你是觉得在座没有那样的疯子?” “恰恰相反,在大庭广众之下,用无声无息的毒药杀人——我们的凶手是个实实在在的疯子。” “那你……?” “但是不留痕迹与关键线索却又表明了,即使是个疯子,他也是个谨慎与缜密的疯子。有这样的手段与谋划,如果是我,我有大把的机会去计划一场命中率百分百的谋杀。” “说不定人家就是隐藏的愉悦犯,或者有什么特殊的理由,让他必须将犯罪定在今晚。” 工藤新一看向她,目光中有了些审视:“你对凶手的侧写已经远远超过了目前我们获得的信息量,你有其他线索?” 津木真弓:……线索谈不上,但至少她有80%的把握,这事是组织的人做的。 而组织的杀手……向来不能以常理推断。 见津木真弓不说话,工藤新一将目光重新转向了电脑屏幕,状似不经意转移话题。 “对了,我刚刚听高木警官说,你把早上那个案子的证物——那顶黑色的帽子拿走了?” 津木真弓动作一顿。 早上她拿走帽子后就给高木警官发了个信息,对方自然很干脆地同意了,现在它还在她的包里。 圆珠笔在她的指尖转了两圈,她有些漫不经心道:“是啊,我想洗干净再让警局给人送回去,怎么了?” “没什么。”工藤新一像是低笑了一声,“只是在看监控的时候突然发现,那两个黑衣的男人……” 津木真弓指尖的圆珠笔停住,等待他的下文。 “自从他们离开过山车后,就再也没有被监控摄像头拍到,哪怕有些远景的摄像头疑似扫到了他们的身影,也过一会儿就不见了——看来,他们也是‘行家’。” 而正巧,在他们的分析里,中午那两名在包厢中和藤原互换箱子的人,也是“行家”。 津木真弓语调淡淡地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所以,你在怀疑是那两个人动的手?” “不止。” 他的指尖敲了空格键,暂停了监控画面,走向了津木真弓。 “在你被人打晕的第二天,我就在医院里分析过,那个把你送到医院的第二个人,有着不能放到明面上的不光彩身份——这很符合我们这两位连游乐园里的监控都要躲着走的嫌疑人,不是吗?” 津木真弓不动如山:“所以?” 工藤新一打量着她的神色,“在你当时的外套上,我除了检查出被黏过窃听装置的痕迹,还看到过一根银色的长发。” 他缓缓地、坚定地抛出最后一句话:“再结合今天在过山车下,你看到他时不自然的表现——所以,我有理由怀疑,他或许就是那个‘第二人’。” 津木真弓重新按开手上的圆珠笔,抬头,看着他笑了一声。 “你或许擅长推理,但诈术……还有待修炼啊,工藤君。” 既然被她看穿了,那工藤新一也不再继续,他耸耸肩。 “好吧,那我上面那段诈你的话,你在哪里看出了破绽?” 津木真弓的笔尖在纸上一划,又笑了一下:“你这句话还在诈我——我不是‘看出了破绽’,而是你说的事根本就没存在过,所以,这连破绽都算不上,这就是彻头彻尾的妄想。” 她在笔记本上记完最后一笔,合上,看向工藤新一:“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就在机器猫和魔法少女两人在一旁暗潮汹涌时,因为案件进展过快而显得有些无所事事的高木警官看了看那两人,缓缓凑到了正在尸体旁继续检查的伊藤行人旁边。 “那个,伊藤同学,方便问你一件事吗?” 这群少年的侦探社中,工藤新一和津木真弓正在“讨论”,安城里穂看上去一幅对警察敬而远之的态度,只有这名虽然有些古怪,但还算好说话的少年,成了高木涉的搭讪对象。 “尸体有关的线索,我已经全部和验尸官说了。”伊藤行人头也没抬。 “不不不,我是说……”他的目光瞥向旁边的两人,压低了声音,“工藤同学和津木同学……原来偏爱这么有个性的打扮吗?” 他是指他们身上的那两套衣服。 伊藤行人终于舍得从尸体上收回注意力,默默告诫道。 “别问,除非你也想成为他们py的一环。” 高木涉:? * 一行人走出游乐园的时候,已经过了夜晚十一点,虽然案件的真相尚不明朗,但警察已经收集了足够多必要的物证,准备收队。 “真是个惊险刺激的游乐园之旅。”津木真弓真心实意地感叹。 安城里穂倒是有些遗憾:“可惜本来说好要给小真庆生的,结果碰到了这么多事。” “……某种意义上,这也算天下独一份的庆生了。” 说着,她将背包交给安城里穂,“学姐帮我看一下包,我去一趟卫生间。” 她从卫生间回来的时候,门口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她的包被换到了工藤新一手上,他将背包递给她,她神色如常地结果背包,没说什么。 “其他人警官他们都离开了吗?” 工藤新一点头:“对,本来问要不要送我们,但你们不是说还要去后半场吗?” 津木真弓的生日准确来说在明天,他们本来打算今天从游乐园离开后,找个清吧狂欢到零点,掐着表记时庆生的。 “如果目的地是酒吧的话,就不适合坐警车了。” 坐着警车去酒吧,还没进门就把人都吓跑了。 跟着他们出来的安室透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看向津木真弓,“原来明天是津木小姐的生日,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 “那几位要不要坐我的车?正好我今天也开了车。”安室透发出了邀请。 “不用了。”拒绝他的是津木真弓,她摇摇头,“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我想早点回去休息了,庆生的活动,改到明天吧。” 寿星本人都这么说,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 安城里穂和伊藤行人同两人打过招呼后就打车离开了,工藤新一看着津木真弓:“我送你?” “用什么送?”津木真弓看向他。 工藤新一也愣了一下,“……打车,送你回家。” “……工藤君,想要打探我家庭住址的话,请至少用个没有那么生硬的方法好吗?” “不要把我说得像是什么图谋不轨的跟踪狂好吗?” 津木真弓白了他一眼,“你可比那种变态跟踪狂可怕多了,跟踪狂不可怕,就怕跟踪狂有文化。” 按照工藤新一这智商,但凡想要黑化犯罪,杀伤力绝对不是普通罪犯能比得上的。 津木真弓甩下这一句话就拎着包上了车,等车开出一段后,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她拉开自己的背包,里面躺着一个证物袋,证物袋里是一顶染血的帽子。 她将帽子拿出来。 看上去和之前的一模一样,但津木真弓看了一眼,帽檐上溅射的血迹形状微妙地变了。 她捏着帽子低笑一声,真不愧是你,工藤新一。 不枉她提前做了两手准备。 在计程车刚刚离开的游乐园大门口前,工藤新一看着远去的车尾灯,伸手拉开了自己的包。 里面躺着一个和津木真弓包里相同的黑色帽子。 他捏着帽子外边的证物袋,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高木警官,对,是我,工藤……刚才谢谢你替我准备了我要的东西……好,我一会儿来警局,有一个东西需要你们帮忙鉴定一下。” * 津木真弓回家第一件事一向是去开窗通风——毕竟是一个人独居,平时出门时窗门紧闭,屋内空气无法流通,只能回家开窗。 但今天踏进家门的第一步,她就察觉到屋内的气温不对。 顾不得这个场景既视感过重,她第一个反应仍旧是退后关门,然后再一次地,被一只手“砰”一下阻拦了。 ……所以说,这场景真的既视感过重了。 她手腕一紧,便被拉回了门里,房门轰然闭合,她在黑暗中瞥到了身前那缕冰凉的银发。 她霎时松了一口气:“……大哥,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用这么炸裂的出场?” 知道了门里的是谁,她也就不怕了,转身“啪”一下地打开了灯。 “你又这么出现在我家,不怕底下盯着的警察看到吗?” “撤退了。” 是说底下盯梢的警察撤退了? 这个疑问在津木真弓脑内过了一瞬,她没有开口,转而问道:“今天怎么突然又来找我?是我下午给你们的帽子不对吗?” 她走进客厅,将背包放到一边,拿出了里面的证物袋,拆开。 ——加上她口中“下午给琴酒”的帽子,如今已经出现了三只帽子。 她将这只帽子在手上转了转,唇边挑起一抹笑容。 “我就知道工藤那家伙不会善罢甘休,还好白天早就联系你们,把那只真货帽子换掉了。” 白天她从鉴证科那里拿到帽子后,就给琴酒发去了短信,让他们准备一顶差不多的,最好也沾上了过山车上死者鲜血的帽子。 下午趁着分头行动与上卫生间的时候,她已经把那顶真正的帽子和琴酒他们准备的换掉了。 果然,晚上工藤新一就动手了——他也准备了一顶,和津木真弓包里那顶换了换。 但可惜,落到工藤新一手里的,已经早就是琴酒他们准备的那顶冒牌货了。 琴酒没有将目光分给她手里的帽子,而是看着她,“你怎么知道那个手机号是我的?” 津木真弓放下帽子,打开自己的手机屏幕,切到了通讯录界面。 通讯录最上方的,是一串没有姓名的号码——她第一次看到这一串号码,是在她被打晕后,在医院醒来的那个早晨。 “这居然是需要思考的问题吗?”她很奇怪,“你当时救了我,除了你还有谁会在我手机里录入自己的号码?” 说着她晃了晃手机,“我更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手机密码的?” 当时她被人打晕在小巷子里,手机肯定是锁屏状态,但是琴酒还是解了锁,保存了自己的号码。 琴酒嗤笑一声,“用生日做密码是这个世界上最蠢的事。” “……那我还是觉得用0000做密码更蠢。”津木真弓反驳了一句,“但多谢提醒,我已经把手机改成手势密码了。” 她走进厨房,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问道:“喝点什么?” “咖啡。” “八万。” “……怎么涨价了?” “你的钱不抢白不抢。” 琴酒:……已经直接用“抢钱”来形容了是吧? 她从柜子里拿出咖啡粉,烧了热水在一旁等待,看着汩汩的热汽从水壶口冒起,津木真弓微微晃神,一个问题就这么问了出来。 “……今天中午,和山本IT公司的藤原秘书在游乐园里交易的人,是你们吗?” 琴酒像是皱了眉:“你怎么知道?” “啪”一声,水壶烧开,按钮跳起,津木真弓提着热水去泡咖啡。 “他们公司的社长死了,正巧我在场,看到了他们今天一整天的行程监控。” 琴酒没有说话,甚至没有任何表示。 ——仿佛死了一个人对他来说,已经司空见惯。 津木真弓握紧水壶的把手,抿了抿唇:“你……真的不在意把无辜的人卷进去吗?” 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不算多,却也不算少。 琴酒不知道理解成了什么,“这是个可笑的问题。” 在他看来,确实可笑。 如果“在游乐园交易”就等于把无辜的人卷进去的话,还不如指望组织改名叫什么慈善圣母院更加合理。 津木真弓见他默认,像是很淡地笑了一下:“……和一个草菅人命的杀手谈论这种事,确实很可笑。” 大概是短暂的相处后,这人身上偶尔显露出来为数不多的“人性”,才让她有了一些可笑的错觉。 她将咖啡泡好,端着走出厨房,“咖啡好……” 客厅里却已经没有了人影。 津木真弓:……行吧。 她端着咖啡去厨房里倒掉,冲洗完杯子放回柜子里,刚准备该干嘛干嘛,就被客厅桌上一个方形的盒子吸引了注意。 她很确信,在她早上离开时桌上还没有这个东西。 津木真弓想了想,先去卫生间拿了湿毛巾捂住口鼻,戴上家里最厚的手套,拿毛巾围住自己脸部,又裹着外套将全身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部包好,唯一留下的双眼再带了一幅墨镜遮好,这才慢慢靠近了那个盒子。 她拿着一柄小刀,慢慢割开了纸盒的边缘。 没有炸|弹、没有毒|气、没有警报声。 香甜的奶油气息从盒子里传出,纸盒正中躺着的,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奶油蛋糕。 墙上的钟表指向了正中的十二点,零点到了。 她的手机开始疯狂响了起来,各种祝贺的信息不绝于耳。 “生日快乐!!”接二连三的语音、文字和表情包从对话框里冒了出来。 津木真弓看着桌上那只生日蛋糕,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谢。” 29 晋江独发(二合一) Rainy Bl…… 津木真弓一行人在约定好的晚上九点半, 准时敲响了“Rainy Blue”的酒吧大门。 她报上名字,门口的侍者将几个人引到了预先准备的座位上。 那是靠近吧台角落处的沙发卡座, 既保证了隐私性,又足够宽敞,甚至离吧台边的演出台也近在咫尺。 沙发前的桌子上摆着一束新鲜的花,根茎被修剪到恰到好处的长度,插在花瓶里,配上水晶花瓶边的生日贺卡,简洁中尚能窥出一丝布置者的用心。 津木真弓看着桌上的布置, 愣了一下,随即看向吧台边的演出台。 还没到演出的时间, 此刻空荡荡的。 “布置得蛮用心的, 你们订位的时候特意说了今天是来庆生的吗?”松成柊入座时自然也看到了这番布置。 “没有吧,但这里的老板好像是小真的朋友?大概是他准备的。”安城里穂开口。 津木真弓入了座:“不是老板, 只是这里的员工,大概是他布置的吧……” 松成柊推了推眼镜:“伯利恒之星, 学名虎眼万年青,百合科植物,实生苗需培育3-4年才能开花,正常情况下开花时间在四月中旬至五月上旬, 现在才一月初,想要催生出这么新鲜的花朵,确实用心良苦。” 工藤新一脱下身上的外套, 随手搁在了一旁的沙发背上:“伯利恒之星又名约瑟之花,是用来祭祀耶|稣的养父,约瑟的花朵,极负宗|教意味。又由于对光线敏感, 正午时阳光充足就会卷起花瓣,所以又有‘敏感’的花语,通常用来形容细心又神经质——用这种花给你庆生,你得罪他了?” 津木真弓还没回话,安城里穂就已经抬头瞪他们。 “你俩能不能别这么扫兴?就不能是人家看这花好看又稀有,就拿来给朋友庆生吗?” 工藤新一嗤笑:“没文化和得罪人,选一个吧。” 津木真弓一句话结束了这场文化人的斗争:“……我没文化,我只会感慨一句‘真好看’。” 她将手上提着的蛋糕盒子放到桌上,问服务员拿来了刀叉和盘子,打开蛋糕盒,切下了第一刀。 “诶慢着!你、你不许愿吹蜡烛吗?” 津木真弓摆摆手,“……你们就当我走过这个过场了,快点吃吧,再不吃奶油要化掉了。” 一人一块分好蛋糕,也终于到了歌手登台的时间,绿川光背着吉他走上一边的小舞台,看着近在咫尺的那一桌,微微摆了摆手。 津木真弓自然也对他回以微笑。 “这蛋糕你什么时候买的?”旁边的工藤新一突然开口。 “什么?” “今天中午我们来你家的时候你还一幅没睡醒的样子,说明刚起床不久,应该还没出过门。在那之后我们就一直在一起,午饭也是叫的外卖,你和安城学姐下楼买东西的时候,提着的购物袋里也没有蛋糕。根据口感判断这个蛋糕在冰箱里储存了大概12到24小时,不超过4时,”他一边吃着蛋糕一边分析,“昨天一天你又和我们在游乐园,到家应该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也没有时间去买蛋糕。” 津木真弓一口蛋糕噎在嘴里,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叉子叉在了蛋糕上,看向工藤新一,突然牛头不对马嘴地反问了一句。 “工藤君,今天我们欢聚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吃蛋糕?” “……今天是什么日子?” “你生日?” “原来你知道啊?” 她冷笑一声,端起桌上的蛋糕,“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从进门到现在已经扫了我两次兴了,如果再有第三次,这盆蛋糕的最终归属就只能是你那欠揍的脸了。” 听到津木真弓这句话,安城里穂“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本来坐在工藤新一旁边的伊藤行人没什么表示,但已经默默端着盘子坐到了对面松成柊的旁边,将工藤新一独自留在了位置上——以防动起手来真的被误伤。 工藤新一看着高高挂起的另外几个人,有些不解:“……你们没有什么表示吗?” 他被威胁了诶! 松成柊端着盘子,嚼着蛋糕,抬头“表示”了一句:“可以再给我们分一块,剩下的再砸他吗?蛋糕味道不错,全部浪费了有点可惜。” 津木真弓呲牙一笑:“没问题。” 安城里穂笑得更欢了:“哈哈哈哈哈!!” 工藤新一:…… 眼见着最会扫兴的那位终于消停了下来,众人一边吃着蛋糕一边等着他们点的无酒精鸡尾酒,津木真弓随口问道。 “昨天社长在学校忙了一天,是社团的事吗?” 昨天本来松成柊要和他们一起去游乐园的,但临时有事没来。 “差不多……算是社团入社的面试吧。” “面试?”安城里穂很奇怪,“你不是已经把那些的入社申请都筛掉了吗?怎么还有来面试的?” 松成柊叹了口气:“宫本老师说这次社团招新的规模弄得声势浩大,递上来那么多申请,却最终一个都没录取不太好,让我挑选两三份面试一下,给个‘预备社员’的身份,算是有个交代。” 他看向津木真弓,贴心解释道,“宫本老师就是我们社团的指导老师。” 一般学校社团里这些指导老师都是挂名的,这位宫本老师平时也确实不管侦探社的工作,甚至在最大程度上给予了他们自由——看那个装修得仿佛被“分尸”的活动室就知道了。 所以这次指导老师开口,他也不方便拒绝。 “所以昨天我去了一趟学校,和宫本老师筛了几份简历,面试了一下,录了三名预备社员。” 津木真弓本来还有心问问那几名新社员是什么人,但一想,下周就快开学了,到学校再见也不迟。 “对了,昨天我在学校帮忙的时候,还有警视厅的警官来办公室找驻校的老师。” “警官?是我之前在学校附近被打晕的事?”津木真弓抬头。 “对,那件事暂时被定性成最近在米花町活动的‘棒球男’的事件,警官来找老师,希望开学后提醒学生们注意安全,尤其是女生,建议结伴而行,别走小路什么的——据他们目前收到的报案,‘棒球男’的目标都是年轻的女性。” 之前津木真弓的事,虽然他们和警官说了“被下药”的可能,但后续检测没有任何药物残留的迹象,那两个奶茶杯又始终没有找到,没有人证物证,最终还是让那个“棒球男”背了锅。 聊到一半,工藤新一的手机突然响了。 还不止一声,接二连三响了三声,让本来不想看手机的工藤新一皱起眉头。 “你来了三条短信,不看一下吗?” 工藤新一的眉头皱的更深:“推理得到是什么内容,麻烦的事。” 他的这幅样子更让津木真弓好奇了,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再度响了第四声。 这下所有人都好奇起来,安城里穂更是直接表示:“你的追求者?” 津木真弓抢在工藤新一回答前开口:“能在了解工藤同学本性后还穷追不舍的……莫里亚蒂还是开膛手杰克啊?” 安城里穂又不给面子地爆笑起来。 工藤新一“啧”了一声,“我宁可是莫里亚蒂和开膛手杰克,而不是什么穷追不舍的委托人。” “委托人?” 他拿起手机,将短信调了出来,放到他们面前,几个人凑上去一看,前三条是银行的汇款记录,每笔20万,一共60万,分三次打进了他的账户,最后一条是陌生的号码发来的文字短信。 “下个满月的夜晚,在月影岛上将会再次有影子开始消失,请你调查原因。委托费追加到60万,已经汇入您的账户——麻生圭二。” “恶作剧而已,不用管它,明天我去银行把钱退回原账户。”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都已经汇款了,还算恶作剧吗?” “正常,”接话的是安城里穂,“之前还有人出一百万请我去调查一个案件,我刚到地方就被人套了麻袋。” 津木真弓:??? “那、那学姐你……” “然后被我随身带的刀划开了麻袋,爆揍了一顿,现在还在牢里的病房躺着呢。” 津木真弓:……原来柯学世界的侦探不止克别人,还克自己吗? 工藤新一把屏幕按灭,“我之前上网搜过这个‘麻生圭二’,没有任何信息,月影岛的信息也不多,没什么兴趣。” 旁边的松成柊突然皱眉:“网上没有麻生圭二的信息?” “对,”工藤新一想到了什么,看向松成柊,“你在哪里看到过这个名字?” 松成柊的超忆症人尽皆知,他在任何地方看到过的东西,绝对不会忘记或者搞混。 松成柊闭目,似乎是在回忆,“……应该是在十三年前的杂志上,那时候网络还不发达,我家订的音乐杂志上介绍过,但那本我没有翻看里面的内页,只在封面上有这个名字,旁边写着‘钢琴家’。” “十三年前就成名的钢琴家……却在如今的网络上没有任何信息?”安城里穂托腮,“可能是退隐了?也有可能是……” “也有可能是死了。”伊藤行人冷不丁冒出来一句,然后继续吃蛋糕。 如果是去世了,那这个又发信息又打款的人,是谁? 津木真弓看向工藤新一:“现在,你有兴趣了吗?工藤君。” 工藤新一没有说话,看了她一会儿,随即勾了勾唇,“反正我看出来,你有兴趣了。” 津木真弓耸耸肩,“一份疑似来自亡灵的委托,谁会不感兴趣呢?” 事实上,是她的系统面板再次冒出了突发事件。 【突发事件14:口口口口口口 完成度:1%】 她已经懒得吐槽那个口口了,只知道这个事件多半和工藤新一这个委托有关。 虽然她还是有点奇怪——这案子明明是工藤新一接到的,怎么成了自己的“突发事件”。 但毕竟是“突发”事件,触发方式千奇百怪也算正常? 话虽如此,她还是顺手提交了一个bug。 斯瑞这次很快就冒了出来:“……这位玩家,你现在是干脆开始用穷举法了是吗?提交bug也要讲究基本法吧?” “你们游戏都不讲究基本法了,还要求我讲究?” 斯瑞:“……信不信我投诉你啊。” 津木真弓冷笑一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好像没有听懂,如果有什么其他我能帮上忙的,请尽管告诉我。” 斯瑞:…… 过了一会儿,他又慢吞吞回复:“经查证,无异常。” “行了,退订。” 斯瑞:……它真的不能投诉吗? 旁边的工藤新一喝了一口端上来的饮料,装模作样地插着手,有些矜持地、考量地开口。 “你如果感兴趣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但是……” 津木真弓挥手:“‘但是’之后如果接的是狮子大开口的话,免谈,”她笑了一声,“你委托人的号码我已经记下来了,大不了我自己给他发短信,直接压价到30万,卷死你!” 工藤新一:…… 他微微白了她一眼,“我是说,但是月圆之夜就在两天后了,而现在已经是今天的半夜,我们如果要出发,只有一天时间可以准备。” 津木真弓思考了一下:“我没事,反正下周才开学,够我们来回。” 安城里穂摆摆手:“那我pass,我要赶稿。” “我晕船。”伊藤行人开口。 “那加我一个吧,”松成柊举手,“有点好奇,想去看看。” 工藤新一自然没意见,在手机上打了两行字,大概是在回复委托人他接取了案子。 既然决定了要去月影岛,那今晚的聚会便提早结束,让大家早点回去收拾行李。 几个人分完了桌子上的蛋糕,正想离开,突然台上的麦克风里传出低沉的笑意。 “接下来这首歌,并不在我们今晚的表演名单上,是我临时加的。” 津木真弓回头,看向台上的绿川光。 蓝灰色的凤眼中隐有温柔的笑意,但在昏暗的酒吧灯光下看不真切。 “献给一位寿星,与这间酒吧同名的歌曲——《Rainy Blue》。” 悠扬的乐声从青年的指尖,经由扩音流淌至这间酒吧的每一个角落。 津木真弓在那之前一心和朋友们聊天,都没好好听过这位多才多艺的卧底先生的歌声。 喑哑的声线、堪称缠绵的歌词,不似铿锵的管弦乐,也不如弹唱乐器的温柔,唯有吉他略带颤抖的尾音却与他的声音契合得刚刚好。 是一段十分符合“雨”这个意向的演绎。 滴答的细雨敲在雨棚上的轻响,皮靴踩过小巷水塘的水声,仿似将津木真弓拉回了白天那个安静的巷口。 她一抬头,看到了正抱着猫咪,在雨中温柔浅笑的猫眼青年。 ——仿佛比他怀中那只正不满撒娇的小猫更勾人。 津木真弓耐心地等他一曲唱完,拿起了桌上那朵伯利恒之星,走上台,献给了他。 “希望不要嫌弃我的借花献佛。”她在昏暗暧昧的灯光下,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低笑。 绿川光眼中流淌的笑意越发温柔留恋——让津木真弓一时难以辨认那是否出自礼貌的笑意。 “那,津木小姐也不要嫌弃我这廉价的贺礼。” 某人扫兴的声音再度在身后响起,“这首歌,无论是歌名还是歌词都代表着悲伤与失恋的意象,在生日……” 津木真弓及时转身将工藤新一拉走,末了还不忘对绿川光告辞:“那么,感谢绿川先生的生日礼物,我们先走了。” “一路顺风,以及——生日快乐。” 一直到拽着扫兴的工藤新一出酒吧,津木真弓都有些咬牙切齿:“早知道不把蛋糕吃完了,现在还能把你的头按在蛋糕里。” 工藤新一却撇了撇嘴:“在别人生日的时候唱这种悲伤的失恋情歌,送代表‘敏感神经质’的花朵——你这位朋友口味比你还独特。” 津木真弓甩开他的手:“人家店名就叫这个,唱一首这歌怎么了?我都没意见你有什么意见?” 工藤新一挑眉:“恕我直言,那人对你的图谋不轨都写脸上了。” “……人家是个好人。” 工藤新一奇怪:“你和他很熟?” 津木真弓:……不熟,但很肯定知道对方是个好人。 这话她没法说,只能摆手:“行了,早点回家整理行李吧,什么时候的船?” “后天早晨八点,我建议我们七点四十五在港口见面。” * 第二天津木真弓起了个大早,列了一份清单,打算出去采购一些明天出门需要用到的东西。 ——晕船药、驱蚊防虫喷雾、防晒喷雾…… 她正在整理清单,突然手机响了。 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说是陌生号码也不准确,她翻看了和这个号码的历史通信记录,发现居然是之前那个给自己发送“请求合作”短信的陌生“侦探”。 自从她上次要求对方告诉她委托内容后,他就没有回复过,居然在这时候冒出来了。 她点开短信。 ——为我的拖延回复向您致歉,津木侦探,刚刚完成一个重要的委托。关于之前和您聊到的合作委托,恕我当时没有解释清楚,是这份案件的委托人有所古怪,所以一时解释不清。委托人名为麻生圭二,据我的调查,这位委托人不太寻常……总之若是您感兴趣的话,我们可以今天见一面。 ……谁?? 她再三确认了短信上那个“委托人”的名字。 麻生圭二?? ——这不是工藤新一接到的那个月影岛的案子吗? 那现在短信那头的又是谁? 还是这个“麻生圭二”其实是广撒网,给许多侦探都发去了委托?? 津木真弓看着短信两秒,发出回信。 “可以,我今天有空,但我希望见面的地点我来决定。” 无论如何,之前对方的行为还是让她有些不安,所以她选择让自己来定地点。 对方自然没有意见。 津木真弓最后将见面地点定在了米花商场的咖啡店里——身处闹市区的商场,就算要发生之前安城里穂说的“套麻袋”事件,对方也不好下手吧? 她飞速洗漱吃好饭,又带上了一些防身用具,便赶往了米花商场,自己定下的咖啡店。 她刚坐定还没两分钟,一个熟悉的身影便从咖啡店的门口走了进来。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便见那个身影环视了店内一圈,看到自己时似乎也有些愣怔。 他走向自己,在旁边站定。 “……你是,津木侦探?” 津木真弓倒吸一口凉气:“怎么是你?” “……安室先生。” 与此同时,津木真弓的系统久违地跳出了一条重要提示。 【系统提示:突发事件14与剧情|事件口口口口口口合并,剧情|事件:月影岛事件触发,完成度:10%。】 津木真弓看了看系统面板,又看了看面前的安室透。 ……还可以这样?? 30 晋江独发(15更) (第一更)你已…… “……所以, 你是说,你在接到这个委托后调查了一下‘麻生圭二’这个人,但是发现对方似乎已经……过世了?” 津木真弓抿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 缓缓总结了安室透刚刚的意思。 “对, 所以这个委托,就很值得考量了。”安室透道。 “为什么?” 安室透愣了一下,“……因为是亡者发来的委托?” “不不,不是说委托, 我是说, 安室先生为什么会找我?” 对这种委托感兴趣是侦探们的秉性, 但津木真弓真正疑惑的是,为什么会找上自己?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刚见面时,安室先生似乎很惊讶, 我就是‘津木侦探’——也就是说, 你并不知道你用信息联系的‘津木侦探’就是我本人……先不说你明明知道我的名字,但却没把这两者联系在一起, 单纯你找上‘津木侦探’合作这件事, 就令我有些奇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游乐园的投毒案,导致现在津木真弓看着安室透这个人就有种莫名的……危险直觉。 那是一种不露声色的危险,在对方谦逊又和煦的笑颜下, 莫名让她警戒度拉满的危险。 “原来你是在怀疑这个吗?”他像是笑了一下。 “首先为什么看到‘津木’没有想起你……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以为‘津木’是个假名——我是说, 干我们这行的, 无论是侦探的名字还是委托人的名字,用真名反而是屈指可数的吧?” ……这点津木真弓倒是无法反驳,毕竟这行可太注重隐私性了,除了那些自带主角光环的, 会傻乎乎用真名的确实不多。 “至于为什么会找你合作,其实是我看到了津木侦探的主页介绍上的特长栏目。” 他点开手机上的网页,将手机屏幕推到她的面前。 “这一栏上,乐器与乐理知识的栏目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当然,我知道大部分侦探或许都会有一些乐理知识的技能,哪怕是为了破解一些暗号而去学习的,但是精通的,或许不多。” 他将手机收了回去,“这次我们的委托人‘麻生圭二’,无论他还是否在世,至少目前已知的信息里,他是一名资深的钢琴家,那我想,带上一名同样精通乐理知识的侦探同行总是有用的。” 津木真弓没有买他的账:“据我了解,东京范围内精通乐器的侦探并不少,比如之前和我同行的那位工藤侦探……他就精通小提琴。” 她虽然不算籍籍无名,但比起工藤新一,名声还是有点不够看了。 “两个原因,”安室透很干脆地解释道,“工藤新一精通的是小提琴,所用的是六线谱,虽然乐理知识融会贯通,但于我而言,我会倾向于寻找与委托人本身契合的‘钢琴’精通者——实不相瞒,我本人也会一点吉他,我也有会贝斯的朋友,但同理,我们都是弹拨类乐器。” “至于第二点嘛……”他突然笑开,“工藤侦探名声在外,想必更难请动。” 津木真弓:? “这次出行预算不多,委托人那边也只给到50万的委托费,我愿意与对方平分,但25万,或许在工藤侦探那里就不够看了。” 津木真弓:…… 居然是这么质朴的理由吗??——因为工藤新一出场费太贵了?? 津木真弓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缓了一会儿才道,“……听上去我被微妙地小瞧了呢,安室先生。” 安室透笑着眨了眨眼,颇有些无辜道,“但我想,比起这个,你会更想要我的坦诚,所以我就说实话了。” 津木真弓:……确实,比起好听的谎言,她更喜欢刺耳的真实。 虽然目前还很难断定对方这句是否是“真实”就是了。 “这点上,确实,但是有一点恐怕你计算错误了,安室先生。”她突然笑了一下。 “什么?”安室透疑惑。 “如果你这次选择的是找工藤新一合作,或许你的50万就全部归你了。” “……为什么?” 津木真弓笑容灿烂:“因为他也收到了‘麻生圭二’的委托,对方还给他加价到了60万——也就是说,如果你俩结伴,分文不需要给对方支付,全部由委托人报销。” 但现在加了个她。 “你分我的25万加上工藤分我的30万——只能说,多谢二位的款待了。” 安室透:…… * 津木真弓对这送上门来的55万是十分满意的,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比如第二天正准备登船、却在港口看到了“不速之客”的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看到了安室透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看向旁边正在打哈欠的津木真弓。 “……这就是你说的那位‘我可能认识的侦探’?” 昨天下午津木真弓就给他打了电话,说起了她被人找上门“合作”的事。 虽然听上去有点离谱,工藤新一也不是什么特别喜欢和人合作的性格,但毕竟对方是委托人找来的,他也没有立场替委托人拒绝。 只不过当时津木真弓用的形容词是“可能认识”,而隔着电话线他又无法判断她的神情,这才被她糊弄了过去。 搞了半天,这“可能认识”的人居然是安室透? 安室透却接受良好,主动上前打招呼:“工藤侦探,久仰大名。” 工藤新一眯了眯眼,“我们前天在游乐园还见过。” 安室透耸耸肩:“是的,但当时是以服务员的身份,如今还是第一次以‘侦探’的身份相见。” 在这一刻,工藤新一的直觉也瞬间拉满,“……原来如此,看来安室先生还有不少身份?” 津木真弓:……那确实,人家还有黑||道大佬和公安卧底的身份呢。 安室透微笑,不接他的话,只是非常笼统道:“为了搜查的便利性,每个侦探都有那么两三种身份的,不是吗?” 旁边与他们同行的松成柊不知道几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只是看了看手表,提醒道。 “开船时间快到了,不上船吗?” 安室透比了个手势:“稍等,还有一位朋……啊,他到了。” 他向着众人身后挥手:“这里!” 津木真弓回头,看到了站在朝阳中正朝这里挥手的绿川光,他手里拖着个小的行李箱,背上还背着他的吉他包。 津木真弓:……说起来,昨天安室透是不是提到了他有个“精通贝斯”的朋友来着? 工藤新一:…… 绿川光拖着箱子走了过来:“又见面了,津木小姐,这位是……工藤侦探?” 松成柊是唯一没什么表示的,但他经不住多瞥了一眼绿川光的吉他包。 绿川光走了过来,打开了随身的纸袋,里面是几个尚且温热的面包与三明治。 “各位吃早饭了吗?没有吃的话,我这里准备了一点。” 津木真弓率先跑上去,“啊啊啊太好了,今天起得太早了,早饭都没来得及吃,本来想上船上买点的。” 绿川光笑了笑:“正是考虑到启航时间太早,所以担心大家来不及吃早饭,这才多买了点。” 工藤新一瞥了一眼他的袋子:“三份早餐……除去你和安室先生,津木昨天应该和你们说了我也会去,但你怎么知道我们这里来了三个人?” 他们知道津木真弓和工藤新一会来不奇怪,但是松成柊的名额,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那天晚上他们在酒吧里的位置虽然是离得演出台最近的,但也尚有一段距离,一直在台上演唱的绿川光应该听不到他们的对话才是。 绿川光依旧笑得和煦:“……抱歉,第三份是给安室君准备的,他早起的时候也没有吃早饭的习惯。” 说着他伸手,将第三份三明治递给安室透。 安室透:?不,我有。 津木真弓感叹:“绿川先生太细心了。” 安室透反应过来,看向绿川光,无声地质问好友:……所以,我也是你hrap的一环是吗? 绿川光笑而不语。 终于,在喇叭中登船的提示下,一行五人登上了起航的客轮,向着月影岛驶去。 清晨的海风中尚带着一些夜间未散的露水气息,不及正午时的腥咸气味,十分清爽,让站在船头的津木真弓困顿的倦意都散了不少。 “津木小姐在欣赏海景吗?”一道温润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津木真弓回头,绿川光正端着两杯咖啡,走到她身后,递给了她一杯。 津木真弓接过咖啡,抿了一口,似乎愣了一下。 “拿铁加浓,再加半份糖——我是问了安室君才知道你的口味的。”绿川光轻笑。 昨天在咖啡店,她在安室透面前点了单。 津木真弓视线越过船头的桅杆,看向了正在另一处“闲聊”的安室透,而他“闲聊”的对象,就是上船起就揪着他开始问话的工藤新一。 “他本想自己给你送来的,但你的同学似乎对我们有些……好奇。” 绿川光将工藤新一的“质疑”点到即止,津木真弓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对于一个侦探而言,工藤新一的直觉和推理能力都已经拉满到了max的地步,接二连三的碰到“熟人”,确实是件很可疑的事。 ——尤其是当中扮演了“侦探”的角色,还是之前游乐场投毒案件中的一位疑似嫌疑人,安室透。 虽然,他们已经排除了他的嫌疑。 津木真弓端着手上的咖啡,收回目光,看向绿川光:“绿川先生。” “嗯?”绿川光微微侧目。 “那天晚上的酒吧里,你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吗?” 绿川光有些疑惑:“我听老板说,为了每个客人的隐私性,每个卡座都有隔音挡板,虽然是半开放式的设计,但相邻的两个位置都无法听清对方的话,我在演出台上,更无法听到了。” 津木真弓点头,却没有回话。 绿川光像是思考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你是在怀疑,我那晚听到了你们的对话,告诉了安室君,他才会找上你的?” 津木真弓抿了一口咖啡,没有否认:“至少,我想工藤君是这么怀疑的。” 绿川光笑了一下,没有多做辩驳,反而追问了一句,“那你呢?” “……我?” “你怀疑我们吗?” 津木真弓摇摇头,答得很快:“不怀疑。” 准确来讲,怀疑过,但那只是出于自己的“直觉”,最后都会被客观的理性给否决。 ——毕竟自己曾经看过的人物介绍里清清楚楚地写着两人的身份呢。 她的斩钉截铁让绿川光愣了一下,随即问出了那晚和安室透相同的问题:“……为什么?” 津木真弓又笑了一声,“因为唱歌那么好听的绿川先生,不会是坏人嘛。” 绿川光:…… 某种程度上,他有点理解那晚zer听到对方说“喜欢福尔摩斯的不会是坏人”的心情了。 津木真弓伸手指了指正在另一头的安室透和工藤新一:“好了,我要去给安室先生解围了,绿川先生要一起吗?” 绿川光摩挲着指尖的咖啡杯,灰蓝色的瞳中似乎有什么微妙的情绪:“……不了,我想再看会儿海。” 津木真弓就这么端着咖啡插入了工藤新一和安室透的对话,“安室先生,绿川先生似乎有事要找你?” 两人的对话被打断,工藤新一噤声,看向来解围的津木真弓。 安室透礼貌地向他笑笑,“容我失陪,工藤君。” 他终于摆脱了工藤新一,走向船头的绿川光,“那个少年侦探,确实有些棘手,你这里怎么样?” 绿川光——诸伏景光靠在栏杆上,看着船身拍起的层叠海浪:“她说唱歌好听的人不会是坏人。” 安室透“噗”一下笑了出来。 “还是无法理解,她对我们这种没有根据的‘信任’是哪里来的。”诸伏景光像是低叹一声。 “不管怎么说,不是件坏事。”安室透如此评价,“又或是你还想试探,这份‘信任’的真实性?” 诸伏景光晃了晃手中的杯子,似是在低眉思索:“……再说吧。” 说着他想起了什么,“对了,那朵花里内嵌的窃听器我回收后放在了你的柜子里,这么隐蔽的货不多,下次可以循环利用。” “本来也是科研组拿来试验的新货,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可以给他们回复了,效果不错。” 不远处,自从安室透走开后,工藤新一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他,津木真弓叹了口气。 “你在看什么?总不能是读唇语看他俩聊了什么吧?” 工藤新一收回目光,瞥了她一眼,“他们的身体斜角有意往海面侧着,只留了小半个侧影正对着我们这里,这就是在提防着我们读唇语——这样的警戒心和专业程度,我不觉得是正常的民众该拥有的。” “……人家是侦探,你不能因为人家防心高就怀疑人家图谋不轨,我们也是侦探,我们也有这样的防心,不也清清白白吗?” “不,只有我,”工藤新一像是嗤笑一声,“你已经被人家的美|色|陷阱捕获了。” 津木真弓无语了一下:“……就在两天前你还吐槽我的口味是那位长发帅哥。” “也就在两天前,你还宣布自己是唯心主义的机器猫。” 津木真弓:…… 她叹了一声,伸手拍了拍工藤新一的肩膀:“虽然我确实比较信任他们,但和美色没有关系,工藤君。” 她想了想,补充道,“就像安城学姐说的,我们这种杂食口味的看伊藤君桌上的骨架都眉清目秀呢。” 工藤新一拨开她的手:“……那我确实建议你去看看医生。” 31 晋江独发 (第二更)生命中无法承受之…… 从东京到月影岛只有四个小时的水上航行, 这个时间门没有多少人来回小岛,津木真弓干脆在客舱的角落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披着外套再补个觉。 半梦半醒间门, 身上似乎微微一沉,像是被披了一件外套。 她动了动, 继续睡。 不久,身上再次一沉,又压了一件外套。 她以为自己在做重复的梦境,扭了扭头, 接着睡。 又过了一会儿,又是一件…… 最后津木真弓是被热醒的。 ——很难想象在一月份的时节, 没有开暖风机的船舱里,她会被热醒。 她睁开眼, 懵然地看着自己身上叠着的三件……不, 四件——加上自己的那一件——外套。 ……这是在干什么?压不死她也要热死她,热不死她也要闷死她? “你睡觉的过程中他们三个都来过, 那两个侦探先后给你盖了外套,工藤本来是来找我聊案子的, 看到你身上的外套后,也把自己的给你盖上了。” 前座的松成柊从手机上的文件资料中抬起头, 给她解释。 “学、学长快帮我拿掉一件……压、压得喘不过气……” 四件厚厚的冬季大衣与羽绒衫压在身上,津木真弓就差叫救命了。 松成柊被逗笑了,伸手把她身上的衣服拨开,将她从衣堆里解救出来。 “看样子有的时候,太受欢迎也不是什么好事嘛。”甚至还有心情调侃。 津木真弓终于得以喘息,一边扇着风一边道:“前两个我不评价,但工藤那家伙最多是这个年龄段的胜负心起来了——你总不能指望和一个信奉福尔摩斯的人谈论感情。” 松成柊侧目, “你不觉得工藤对你有感情?” “有啊,当然有,”津木真弓将那几件外套一件件叠好,“人活在世上哪能完全没感情呢,但感情与感情不能相提并论,他对侦探社的感情多半是一视同仁的。” 对她嘛……最多再加上一点好奇,和那种少见地、被人“为难住”的胜负欲。 松成柊低笑一声,没有说话,只是转而问道,“那位绿川先生是做什么的,你知道吗?” 津木真弓正在叠衣服的手一顿,“不是酒吧驻唱吗?” 随即她意识到松成柊的问话有些不同寻常。 如果是疑问那两人的身份,他应该将安室透的身份也问出口。而相比起绿川光,这个他们至少有一面之缘的人,安室透这个“陌生人”才更让人好奇。 但松成柊单独挑出了绿川光来问。 果然,他下一句话就解答了津木真弓的疑惑。 “好吧,我们假设他是酒吧驻唱。”他摇摇头,“但或许身份不止那么简单。” “……怎么说?” “你生日那天白天,我早上坐电车来你家,曾经在对面的月台上,看到过他背上的那个吉他包——包上的磨损和褶皱与今天我看到的一模一样。” 津木真弓当然不会怀疑一个超忆症辨认物品的能力。 松成柊继续道:“当时等车的时候,一个小孩缠着他好奇问包里的东西,他把吉他拿出来给那孩子弹了一段。” 津木真弓感叹:“绿川先生果然是个温柔的人呐。” 松成柊:“……我现在有点相信工藤说的,你被美色捕获了的事了。” 津木真弓:“?你怎么也来?而且路上被孩子缠着就给孩子弹琴,这还不温柔吗?” “重点是在那之后,他把吉他拿出来后,那个背包靠在墙角,却还立得好好的,没有塌下来。” 津木真弓沉默了一下。 “在那之后,我的车很快就来了,当时没看清他的样子,只是对那个包有点印象,今天再看到他,才知道那是他的包。” 松成柊敲了敲椅背,提醒道:“我只是个学生社团的社长,没有资格干预社员们的生活,但是鉴于目前的情况,我会劝你对那两个人多留个心眼——毕竟吉他包里能装的东西,不算少,也不算多。” 津木真弓当然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 那个形状、那样大小的包里,除了吉他还能装什么呢?——狙|击|枪。 并且她几乎肯定那就是绿川光包里的东西,毕竟她知道对方的身份。 但这又是她没法说的,于是她只能点点头:“我明白,多谢学长的关心,我有分寸。” 突然,船身轻轻一晃,“砰”一声撞上了岸边的船舵。 船靠岸了。 松成柊伸手,替她抱起两件衣服:“走吧,到了。” 津木真弓像外套批发一样把几件大衣分别还给了那三人。 ……堪称是生命中无法承受之重了。 登岛后,几人直接随着地图的指引去了月影岛的接待中心,向前台说明来意后,被领到了某个窗口等待查阅。 “麻生……麻生……”那个年轻的文员正一页页地翻着名册,“抱歉,我们岛上似乎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 这时,一个主任模样的人走了过来询问情况,在得知几人是要寻找“麻生圭一”后,立刻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或许,也确实是见鬼了。 “不、不可能!麻生圭二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得到了预想中的答案,津木真弓面无表情:“……哦。” 这几人的淡定劲给那个小文员看愣了:“您、您不怕吗?” ……与其说怕,不如说“果然如此”。 但她想了想,没必要将那些弯弯绕绕给岛上的人说,于是只好酝酿了一下情绪。 “我、我好怕怕哦!我那是被吓傻了!所以能不能给我们讲讲麻生先生是怎么去世的?” 工藤新一看着她的棒读简直不忍直视,伸手拱了拱她,被津木真弓拱了回去。 不出意料地,在那位“见鬼”的主任口中听到了一套“弹奏着《月光奏鸣曲》在被诅咒的钢琴旁自焚”的说辞。 但可惜在座都是资深的侦探了,手上有过人命的都有俩,没几个会被这种毫无含金量的鬼故事吓到。 众人谢过后离开了接待处,津木真弓看了看地图,提议道。 “既然那位主任说麻生先生曾经是前任村长的朋友,那我们去公民馆问一下知情人员?” 工藤新一想了想:“兵分两路吧,一队去公民馆询问村长,另一边去村子里在找人问问,说不定还能问到一些对当年的事情有所耳闻的老人家。” 来到个新地图,先把地图npc和村庄搜刮一遍——这很合理。 津木真弓点头,“那怎么分组?” 工藤新一看了一眼安室透和诸伏景光,“我和学长与安室先生一组去村子里查问,你和绿川先生一组去找公民馆的村长吧。” 津木真弓没什么意见——松成柊这个行走的摄像头肯定是要跟着搜刮村庄的那一队的,他能注意到的细节肯定不在少数。 “有事情就电话联系。”工藤新一晃了晃手中的电话。 末了,还不忘记看着津木真弓“警告”一句:“希望岛上的海风能把某人被美色捕获的脑子吹清醒了一点。” 津木真弓瞪他:“这么不相信我,你自己去啊!” 双方在接待中心前分头,津木真弓和绿川光向公民馆走去。 公民馆离接待中心并不远,两人没走多久就到了地方,向前台说明来意后,被引到走廊的座位处等待了起来。 “原来今天是前任村长的三周年忌日法事啊……”津木真弓回想着之前前台的话,“怪不得这里的气氛这么凝重。” 两人在座位上等待,旁边的绿川光突然开口:“津木小姐和那位工藤君的关系,似乎不错?” 津木真弓:“……我怎么觉得我们两个就差要打起来了?” 还是你们卧底对“关系不错”的定义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绿川光浅笑了一下,撑着头看向津木真弓:“不是哦,从船上的短暂接触就能看出来,那位工藤君是个对自己的推理能力极度自负的侦探,这样的人,在最信任自己的推理能力的同时,会下意识的对其他人抱以怀疑态度,但他却提出了分头行动。” “分头行动怎么了?” “说明他信任另一队成员的推理能力——就如同他信任自己一样。” 他没有亲身来公民馆查探,说明他相信另一队中的人,相信以他们的能力,能得出和自己亲至一样的结果。 “能让工藤君信任的,总不会是只有一面之缘的我吧?”绿川光歪了歪头。 津木真弓还是很难理解,不过没关系,她一向不指望去全盘理解工藤新一的脑回路。 “照你这么说,那另一队中肯定会有松成学长,毕竟松成学长的能力更让人放心。” “哦?”绿川光似乎有点好奇,“你们那位学长也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松成学长是超忆症患者,俗称‘瞬间门记忆能力’,任何东西只要看一眼就能记下。” 绿川光灰蓝色的瞳孔微微一闪:“……确实是非常了不起的能力。” “那,津木小姐你……” 绿川光似乎还想再说什么,突然,走廊尽头的一间房屋内似乎传来了轻响。 津木真弓也第一时间听到了这个声音,她视线向走廊尽头看去,“……如果我没记错,刚刚前台说,这间门内就是麻生圭二的钢琴演奏室,已经封闭了很多年了?” 绿川光点头:“但是刚刚,里面传来了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站起身,向那扇房门走去。 就在津木真弓伸手摸上门把手的时候,绿川光按住了她的手,压低声音,“等等。” 他将她的手从门把上拿下,却没有放开,而是握在了掌中。 “当心危险,我打头阵。” 32 晋江独发(二合一) 怎么又是你?…… 久未开启的陈旧木门在绿川光的推动下“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阴冷腐朽的气息混杂着灰尘扑面而来,津木真弓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下一瞬,一块尚带着洗涤剂清香的软帕覆住了她的鼻子和下半张脸, 绿川光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都是霉味和灰尘,遮一下吧。” 津木真弓接过手帕,闷闷地道了一句:“谢谢。” 两人走进那个封闭已久的演奏室,绿川光的指尖在墙上摸索两下, “啪”一下按开了墙边的灯。 古旧的白炽灯闪了几下才颤巍巍地亮起,正照着大厅中央的唯一一架钢琴,整个大厅除了那架钢琴都已经被搬空。 正对着钢琴的窗口隙了一条缝,吹起半阖的窗帘。 绿川光走到窗口去查探,津木真弓轻轻挣开了他的手, 绕着那架唯一的钢琴观察起来。 “有什么发现吗?” 绿川光只是拉了几下窗帘,又在窗台边轻轻抹了抹, 便回头看津木真弓。 津木真弓正蹲在地上观察下落的灰尘,“这个演奏室不像之前他们说的‘多年没有开启’, 近期一定有人来过,且很可能,是规律地来过。” 她正拿着绿川光那张手帕挡住脸, 指着地上的灰尘:“那个人很谨慎, 每次来都会把钢琴旁边的灰尘擦一遍, 以免留下自己的脚印,钢琴附近的地面上起码留了三层不同厚度的灰尘, 还有疑似鞋印没有擦干净的轮廓。” 她站起身,在钢琴的琴盖上抹了一把,“钢琴很干净,连琴盖的死角都没有卡进灰尘, 要么是被人精心保养过,要么就是有人为了不让人从灰尘的厚度看出自己到底动了钢琴的哪一部分,干脆全部擦了一遍,从这一点看来,想要查找指纹应该也很难。” 绿川光点点头:“我赞同你的看法,整座琴房里加上那个落地窗,一共三扇窗户,只有这一扇是开着的,窗台上的灰尘也被擦得干干净净。” 他又走到刚刚他们进来的大门前,摸了一把门把手:“琴房内侧的门把手很多灰尘,外侧也是,说明许久没有人从大门进出了。” 津木真弓整合了一下信息:“……也就是说,有个人周期性、规律地从窗口进出这个琴房,并且对钢琴动了手脚,而刚刚进来的时候,正好被我们听到了声音?” “从窗口的开阖程度来看,那人的体型应该不小,很可能是个壮实的男性。” 津木真弓想了想,走到了钢琴前,打开琴盖,坐上琴凳。 “这个琴凳是升降的,从目前的高度来看,上一个坐在这里的是个成年人,比我略微高一点。” 她伸手抹上了琴键,没有灰。 她指尖轻点,将C调的琶音弹了一遍,“音调很……” 她话还没说完,琴房的大门突然“哐”一声再次被推开,撞到墙边,又剧烈地反弹回来。 门口站着一名气喘吁吁的壮硕男子,津木真弓认识他,是之前让他们在门口等候的那位前任村长秘书。 “诅、诅咒又开始了吗?!” 他一脸惊恐地闯进来,看到是他们两人后,像是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惊吓的样子。 “那座钢琴不能碰!那是麻生先生在死亡当天演奏的被诅咒的钢琴啊!前任村长也是死在这架钢琴旁,千万不能碰它!” 说着,他走到琴边,强硬地将琴盖合上,要不是津木真弓飞快缩手,差点夹到她的指尖,那人甚至还伸手想要把她从琴凳上拉起来。 “啪”地一声,一只修长的手快他一步抢先制住了他的手腕,看着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却疼得那秘书“嘶”地痛呼一声。 绿川光的面上依旧挂着谦逊又温和的笑意,手底下却半分没留力道,“劳您提醒,我们这就离开。” 津木真弓站起身来,将琴凳推回钢琴下面,似乎只是顺手摸了摸钢琴下的角落,理了一下衣服,便跟随着那位秘书先生出了琴房。 秘书先生胖乎乎的脸上全是冷汗,也不知是被“诅咒”吓得还是被绿川光掐得,他边揉着手腕边道。 “总之,请两位在外间等候,等前任村长的法事举行完毕后,村长自会来见你们的。” 津木真弓漫不经心地点头:“有劳了。” 看着那位胖胖的秘书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尽头,津木真弓冷笑一声,“体型微胖的成年男性,很符合刚刚绿川先生说的那位从窗口离开的‘犯人’,不是吗?” 绿川光低笑着回应,突然从走廊另一头的大门方向走来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津木小姐,绿川君。” 津木真弓回头,看到了工藤新一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位高马尾的年轻女性,与一位高瘦的男子。 “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刚刚在村子里碰到的浅井诚实医生,在东京出生与学习,三年前来到岛上任职医生。”松成柊向津木真弓和绿川光介绍。 几人互相打过招呼,津木真弓看着浅井诚实医生和她同伴身上的黑色衣服,与胸前别着的白花:“浅井医生是来参加法事的吗?” 浅井诚实点点头,声音中有种雌雄莫辨的笑意,“是的,这位是三位村长候选人之一的清水先生,我们一起来参加法事。” 几人在法事举行的厅堂门前道别,浅井诚实和那位清水先生进了举行法事的厅堂,工藤新一率先开口。 “法事要到晚间才会结束,我们先去吃个饭,核对一下信息吧。” 靠海为生的岛上满是新鲜的海鲜,津木真弓看着那些生鲜,将盘子默默推得远了点。 “工藤君在岛上调查到什么了吗?” “证实了关于麻生圭二和前任村长的死亡,和之前那几位说的一样,确实都是在公民馆那架钢琴旁去世,同时都传出了《月光奏鸣曲》的演奏声,你们呢?” 津木真弓将刚刚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最后着重指出:“那位秘书的嫌疑不小。” 工藤新一似在思索,津木真弓便继续接口:“还有个奇怪的疑点,那架钢琴似乎近期被人调过音。” 对面的安室透停下筷子:“津木小姐有绝对音感?” “没有,”津木真弓摇头,“但是按照岛上的人形容,这架钢琴在十年前麻生圭二死后就不再用作演奏,两年前龟田村长再度死在钢琴上后,更是直接封闭了那间琴房,也就是说至少有三到十年没有人用过了——这么长时间没有调音的钢琴,会走音十分明显,哪怕没有绝对音感,也能听得出来。” 但现在的这架钢琴,至少她听不出走音。 “说明有人在定期给钢琴调音。”松成柊思考着什么。 津木真弓刚想接口,突然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她拿出一看,是生活手机号。 调开短信,第一眼就差点让她惊得手机都掉面前的碗里。 她乍然之下的反应没能稳住,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捕捉了个遍,工藤新一更是直接开口询问。 “怎么了?” 津木真弓看着手机上的短信半晌,哭丧着脸抬头:“……我的房东发来信息,说下个月开始房租涨价了……” 工藤新一:…… 大概是这个消息给了她太大的冲击,之后的半顿饭里她一直苦着脸扒饭,连话都懒得说两句。 用餐过半,她叹了口气,摇了摇手机:“我急需一些甜点来抚慰受伤的心……和钱包,地图上显示附近有家饮料店,我去买一杯果汁,你们要吗?” 一出饭店,她就直奔地图上的那家“饮料店”而去。 饮料店在海岛的西侧的公路边,大概是专门给沙滩边的游客们建的,颇有一种离群索居的风格,四周只有些低矮的灌木,倒也称得上隐蔽。 她绕着饮料店转了一圈,最终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真的是你啊!!” 津木真弓看着面前那人万年不变的黑衣银发的打扮,近乎哀嚎出声:“……怎么又是你啊!” 这大哥怎么走哪儿跟哪儿啊!去游乐园碰到已经很诡异了,为什么在这个偏远的度假岛上还能碰到对方啊!! “你这么阴魂不散不会是看上了我跟踪到天涯海角吧!!” 琴酒冷笑一声,“你可以考虑把头往沙子里埋一埋。” 津木真弓:“?干什么?被我看穿了就杀人灭口?” “沙子吸水。” 津木真弓:…… “是是是,我脑子进水,那请问这位脑子没进水的大哥,为什么你无缘无故跑来了离本岛四个小时航程的这个偏僻小岛?别告诉我是来度假的。” 琴酒看着面前的津木真弓,她似乎真的毫无所觉地在质问他这个问题——仿佛和波本、苏格兰两个危险人物一起行动的人不是她。 他缓缓开口:“这是我要问你的问题。” 津木真弓:? “你发短信让我出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问题?” 她打量着面前这位大哥,最开始被这个消息冲击得差点宕机的思绪终于重新转了起来。 “……你给我发的短信,说明是你先在岛上看到的我,而正常情况下,按照你这谨慎异常的性格,没有理由率先向我暴露你的存在——除非,我的行动妨碍到了你?” 琴酒没有说话,她当他默认,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推测,“在上岛后我们除了打探麻生圭二的消息,没有做其他事,要么就是……”她看向他,“刚刚琴房里的人是你?” 她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不对,你没有那么胖,那就是之前跟在你旁边那个敦实的大个子了。” “敦实的大个子”、正在旁边帮人放风的伏特加:…… 琴酒不否定也不肯定,他终于说出了今天把她叫出来的目的:“麻生圭二的事暂停调查,还有……离你身旁那两个男人远一点。” 津木真弓还没来得及反驳他前半句话,就被他后半句话吸引去了注意。 自从猜到这人是组织的人后,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组织的人多半都有交集,早晚会有人认出对方。 津木真弓试图装傻:“谁?我的两个同学?” 琴酒瞥她。 津木真弓抱着手臂:“还是安室先生和绿川先生?为什么?你们认识?” 琴酒再度冷笑出声。 何止认识。 但他没有直言:“既然我说出了这句话,那你就能明白我的意思。” 津木真弓摊手:“不明白,我只知道他们现在是我的同伴,我没有理由远离他们,反倒是你,带着一身血腥味夜闯民宅的疑似逃犯先生,不向别人抖露出你的行踪,已经是我看在你救过我的面子上了。” 琴酒似乎沉默了一下,“你不明白他们的身份。” ——不,我应该明白得比你多一点。 “我也不明白你的身份,要说看上去‘不像好人’,你论第二,没有人敢排第一。而且我不会因为这种奇怪的理由就终止自己的调……” 琴酒似乎不想和她废话了,上前一步拽住她的手臂:“立刻买票,回东京。” “你干什……”津木真弓下意识退后一步,想要挣开他的钳制。 “……大哥,有人来了。” 下一秒,他身旁那个憨憨的大个子压低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津木真弓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唰”一声被琴酒拉倒,藏身到了最近的一棵灌木之中。 “你……”津木真弓艰难抬头,一个音节刚刚出声,下一瞬,便被一只手捂住了嘴。 津木真弓这下彻底没法说话了。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正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倒在他身上。 刚刚事出突然,这人直接拉着自己倒在了灌木丛里——但好歹知道让自己垫在了下面,她摔在了他身上,虽然还是被他浑身的肌肉骨骼撞了一下,但总比直接摔倒在地上强。 海风的咸湿与泥土的青草气混入鼻腔,津木真弓卧在他身上,刚试图动一动身体,琴酒钳着她的另一只臂膀便更加收紧,直接把人禁锢在胸前,大概是防止她再乱动弄出声音。 “一杯鲜榨橙汁。” “好的,请您稍等。” 像是路过的情侣前来休憩,在饮料店的窗口处点单,店员含笑的声音传来。 ——应该只是个过路人。 津木真弓刚放下心来,那两个情侣就注意到了这里。 “咦?这个角落……好像有什么声音?” 下一秒,那个女生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往这边走来。 津木真弓刚平复下的心一瞬间又揪了起来。 ——虽然只是路人,但是看到草丛里躺着两个人无论如何都很难解释啊! 身下这大哥像是也听到了对方的脚步声,他一只手捂着她的嘴巴,另一只扣在她腰上的手松了松,往自己的身侧探去。 津木真弓顺着他指尖的方向一看,是大衣的口袋。 ——和大衣内侧,被衣袂遮住的、别在腰间的枪套。 津木真弓:?! 大哥!你不至于因为这点事杀人吧!! 津木真弓赶忙伸手按住他的手。 琴酒正想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几颗石子扔出去吸引那对情侣的视线,却被身上的女人一把按住了手,他有些不耐烦地低头,那女人的眼神却看上去比他还凶狠。 琴酒:……这是在干什么? 那对情侣的脚步声已经越走越近,他顾不了许多,手腕一拧挣开了她的手,继续向腰侧探去。 津木真弓急了,生怕他下一秒就拔枪出来把两个无辜群众崩了,连忙双手并用地把捂住自己嘴巴的那只手掰下来。 “喵~” 琴酒:…… 见琴酒不动了,津木真弓再度伸手按住他那只想要去拔枪的手,再接再厉“喵”了两声。 一边“喵”还一边警告似地瞪着他。 ……对于琴酒来说,这真是个很难形容的场景。 怀中的那个女人正趴在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开始反客为主,手脚并用地压住自己,不让自己伸手,也不让自己动弹,然后一边用仿似十分凶狠的目光瞪着他,一边又在口中模仿出了软萌可爱的猫叫。 ……再次重申,这真的很难形容。 她或许意识不到,这种情况下无论她的眼神有多凶狠,在理论上,都只能成为某种诡异的……情|趣。 琴酒被她“喵”得心烦意乱,干脆伸手扣住她的后脑,连带着那毫无杀伤力的“凶狠”目光,一把将她按了下去。 “两位客人,橙汁好了。”终于,店主的声音给两人解了围。 那对情侣的脚步声终于远去,“店主,你们这里还养猫吗?” “猫?”店主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接口道,“……对,我们喂养了一只流浪猫,但是脾气很差,挠过不少陌生人了,二位小心。” 津木真弓一听店主这话就愣住,那边那两个情侣已经走远了。 她见身下那大哥还没有放开她的意思,赶忙挣扎了两下,扣在她脑后的手掌这才松开。 她抬起头,怒目瞪着琴酒:“那店长是你的人!” 不然怎么会帮他们虚构出一只莫须有的猫,还用“会挠人”的借口把人吓走? 琴酒没有否认。 “那你干嘛不早说!还害我吓成这样?” “你没问。” 津木真弓:…… 她手脚并用地从他胸前爬起来,随手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又把衣服上的花屑草屑抖掉。 “我出来时间太长了,那些人都是人精……总之,我可以当作没看到你,但我在查清楚案件真相前不会离开的。” 最主要的是,她合并的那个“月影岛事件”着落在这上面呢,她离开了,剧情|事件怎么办? 琴酒伸手拽住正要转身离开的她,津木真弓烦了,握着拳头朝他的脸比划了两下:“再拦我信不信我揍你啊!” “用什么揍?”琴酒微微一哂,“喵喵拳?” 津木真弓的重点又跑偏了:等会儿……这人居然知道“喵喵拳”? 琴酒没理她,抬手在她头顶轻轻一拍,不轻不重的力道,不像是在打人。 津木真弓愣住:“什么意思?” 她莫名想起某个神话故事,思索了一下:“让我半夜一点来找你?” 琴酒难得无语了一下:“……你头上有草屑没抖干净。” 津木真弓:……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地上的草堆,想了想,改换了主意,伸手薅了一把草丛,往自己身上撒了一点,这才匆匆离开。 在饮料店折腾了这么久,肯定会被那几个人精看穿,她干脆选择换个说辞。 果然,等她端着五杯饮料回到饭店时,工藤新一率先开口:“怎么去了那么久。” 她将五杯饮料放在桌子上,颇有些咬牙切齿道:“别提了,路边的绿化带没好好修葺过,一不留神摔草丛里了。” 她边说,边拍了拍衣服和头发上的草屑,一边嘟囔道,“怎么会碰到这种事,倒霉死了……” 这抱怨倒是真心实意的——毕竟她真的没想过会在这种地方再碰到那位大哥。 ……还特么是这么炸裂的开场。 她刚坐下没多久,服务员便又上了个菜。 是个普通的炒饭,没有海鲜。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你们不是吃完了吗?” 她看着桌上的空盘。 松成柊耸耸肩:“工藤点的。” 她看向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看着她头上的有些凌乱的发丝,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下次有不吃的菜提前说,点了你的份又剩下,会浪费。” 津木真弓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没吃海鲜被他看出来了。 她撇了撇嘴,拿起筷子:“行吧……要是某人在关心同伴的时候别那么阴阳怪气就更好了。” 工藤新一:“……要是某人在说‘谢谢’的时候别那么口不对心就更好了。” 解决完这顿晚饭,众人再次回到公民馆的时候,天边已经暗了下来。 法事厅内的诵经与木鱼声还未停止,津木真弓看着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琴房大门,突然有些后知后觉地想到。 ……等会儿,那大哥为什么会来这里来着? 排除真的是“跟踪自己”这个连她都只是口嗨的荒谬选项,再加上之前自己推测的,白天在琴房的人其实是他身边那个大个子…… 所以他们的目标,难不成也是钢琴? 就在津木真弓思索时,熟悉的悠扬曲调再度从琴室中传来。 ——《月光奏鸣曲》。 “是琴房!”工藤新一率先反应过来,向琴房中跑去。 木门在他的手底被“哐当”一声推开,刺骨的海风从洞开的落地窗口灌入,吹醒了津木真弓被莫名的暧昧灌得有些迷糊的头脑。 村长候选人之一的川岛先生委顿在钢琴的琴键上,已经没有了气息。 她看着眼前的尸体,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凶手是谁? ——是那个将大家叫来这里的不知名委托人,还是那个莫名上岛的、同样觊觎着这架钢琴秘密的……那个人? 33 晋江独发(25更) 尸位素餐(bu…… 诡异的钢琴声吸引来了几乎在公民馆中的所有人, 法事厅的人都乌泱泱地聚了过来,钢琴旁的《月光奏鸣曲》第一乐章还在洋洋洒洒地演奏着。 “诅咒!是诅咒!!”那个名叫平田的村长秘书又开始鬼叫。 几个人已经聚到了尸体前观察,津木真弓抽空去维持秩序, 看着这个胖秘书就没给好脸色, 翻了个白眼。 “哪来的诅咒?” “没、没有诅咒的话, 为什么人都死了钢琴还在弹?!” 钢琴旁的工藤新一“啪嗒”一下按停了录音机,提起来晃了晃, “你是说这个?” 平田秘书被噎了一下,“那、那也是诅咒!这和前任村长, 还有麻生先生当时的死状一模一样!” 津木真弓嗤笑一声, “好吧, 哪怕我们假设诅咒真的存在, 那,你告诉我, 这是谁的‘诅咒’?——有‘诅咒’,就得有发出‘诅咒’的人吧?” 平田秘书愣住。 “麻生圭二、前任村长、还有这位现任村长候选人之一川岛先生, 现在已经死了三个了, 按你所说的‘诅咒’, 那, 是谁在诅咒他们?” “麻生圭二……一定是麻生圭二的诅咒!!” 这次发癫的不是平田, 是一个神色狰狞的爆炸头。 “按你们所说, 麻生圭二不是自|杀的吗?为什么会留下诅咒?还是说你们觉得他是被杀的,或者说是被逼自杀的?” 津木真弓盯着他, 似笑非笑的目光把他看得更加慌乱,“看来这位先生有当年事件的相关线索?讲出来我们听听呗。” 唯心主义的机器猫拿起了唯物主义的武器,把一堆神神叨叨跳大神的怼得哑口无言,津木真弓摇摇头。 ……没一个能打的。 钢琴边, 被工藤新一叫来验尸的浅井诚实医生简单地检查了一下死者的尸体,缓缓脱下自己的手套,开始擦手。 “……虽然没有经过专业的解剖验证,但按照尸体现在所呈状况来看,死因应该是窒息死,再根据案发现场的情况……多半是溺死了,”她指了指尸体身上被海浪打湿的衣衫,“死亡推定时间是在半小时到一个小时前。”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推定后津木真弓微妙地松了口气。 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前,自己正好和那两个大哥在一起,他们没时间没机会来行凶。 虽然不排除他们还有其他帮手的可能性,但至少嫌疑减轻了不少。 “这份乐谱,上午津木同学和绿川先生来的时候,就在钢琴上吗?” 松成柊拿着一份乐谱,递给津木真弓他们。 津木真弓摇摇头:“上午我们来的时候钢琴上没有任何东西,乐谱是之后出现的,我看看?” 他们对话中的“乐谱”两字似乎触发了之前那个爆炸头的某根敏感神经,他仿佛看到鬼了一样,害怕地大叫一声跑了出去,差点和闻讯赶来的老巡警撞了个满怀。 “他怎么了?”绿川光瞥了一眼。 “心里有鬼呗。”津木真弓不甚在意。 看了那么多推理剧、玩了那么多推理作品,每个案子里都有那么一个负责神神叨叨危言耸听的角色,俗称气氛组。 但气氛组十有八九不是凶手,甚至很大概率会成为下一个死者。 津木真弓早就见怪不怪了。 小岛上只有一个派出所,里面的巡警年纪看上去和他们隔了至少两辈人,本着尊老爱幼的原则,他们挑了看上去最好说话的绿川光上前交涉,顺便将案件的性质与疑点和对方说了。 巡警爷爷也很好说话,当即拿起电话通知了本岛的警察。 “……总而言之,这段时间内待在公民馆的三十八位客人都有嫌疑,今天天色已晚,大家先回去休息一下,明天等警察上岛,再做笔录和侦讯吧。”绿川光向围观群众说明情况。 “不怕凶手跑掉吗?”那个老巡警探头。 “夜间没有船只航行,离这里最近的海中陆地至少有一个小时的渡轮航程,用什么逃?用游的吗?”津木真弓笑了一声。 围观人群散去得差不多,津木真弓伸了个懒腰,看向老巡警:“劳烦问一下,这岛上现在还有户外用品商店开着吗?” 老巡警愣了一下:“这个点的话,没有了,但你们要买什么?” “睡袋。” 接口的是工藤新一,他正巧从大厅外面回来,手上还拿着刚刚管工作人员借来的扫把和拖把,还有不少打扫工具。 老巡警更懵了:“……你们没有订旅馆吗?那我可以安排你们……” 安室透叹了一声摇摇头,而津木真弓和工藤新一显然已经懒得和他多话了,已经拿过打扫工具开始清理地上的灰尘和污渍。 只有好脾气的绿川光上前解释:“这份乐谱的出现证明了,凶手的野心不止于此,再加上我们是被凶手委托上岛的,委托函上的用词是‘即将消失’,说明他的目标,不止川岛先生一个人。” 老巡警没见过这阵仗,“你、你们是说……这是……” “连环杀人案。”正在研究乐谱的松成柊抬头。 “所以,今夜我们会在这里守夜,以防万一。”绿川光笑笑。 “你、你们?几个年轻人和孩子?不行不行!万一凶手来了……” 津木真弓差点笑出来。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些“孩子和年轻人”基本约等于你们这个作品世界观里的顶尖战力。 绿川光和松成柊好说歹说,才说服了老巡警,但对方坚持留下来和他们一起守夜。 ……老实说,她很怀疑到最后会不会变成他们反向照顾这位老人家。 津木真弓抬起头,叮嘱他:“我们只打扫了钢琴附近的地面,打扫前也已经拍下了案发时的情况留证,其他地方尽量别碰,维持原状。” “好、好的……”老巡警下意识遵从她的“命令”,“对了,你们如果要睡袋的话……户外用品店关门了,但是我们派出所有几个备用的,只不过数量……可能有一点少。” 他瞥了一眼在座五个人,“只有三个,我在派出所有自己的地铺用品,三个睡袋可以全部给你们,你们自己分一下吧。” 不出意外,津木真弓作为在座唯一的女性,得到了单独使用睡袋的权利。 “这里我和工藤君打扫就好了,”她指了指地面,“你们去警局帮忙搬一下睡袋吧,顺便……松成学长,可以麻烦回一趟旅店,帮我从房间里拿一些洗漱用品来吗?” 工藤新一抬头:“帮我的也拿一下吧。” 松成柊从两人手中接过客房钥匙,“工藤君没关系,但是津木学妹……只要你不介意我一个男性进你的房间。” “啊啦,难道学长是在怀疑我房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害怕被你这‘超忆症’看一眼就全挤下来吗?”津木真弓拱了拱他。 几人开始分头行动,津木真弓和工藤新一草草洗刷了钢琴旁的地板。 工藤新一突然开口:“这个案件,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津木真弓正在泡洗拖把,随口回着。 “不就是刚刚我们分析出的内容吗?凶手挑衅、连环杀人、月光奏鸣曲比拟,具体的还得等明天正式的刑警来了再说,不管是录口供还是尸检,我们已经做完我们目前能做的了。” “你不生气吗?”工藤新一挑明自己的问题。 津木真弓抬头,有些茫然:“生气?……生什么气?因为被凶手发信息挑衅了?” “有一部分这个原因。” 工藤新一顿了一下,看向墙角被白布裹着的,已经被收敛起来的尸体,“更多的是,凶手似乎在把这场谋杀当做一场游戏——花费大心血叫了两个侦探来,只为了看他完成这一场盛大的比拟杀人。” “是啊,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津木真弓感叹,“但这凶手都杀人了,你还指望用寻常人的思维去揣摩他吗?” 她耸耸肩,“有时间生气,不如多寻找点线索,早日破案。” “……你说得对。”工藤新一低头,继续拖地。 津木真弓又拖了一会儿地,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话听上去不太像是工藤新一的性格。 作为一个本世界的“福尔摩斯”,他平日里在她面前呈现的性格,说好听点……过于“侦探”了,而说难听点……算了,懂的都懂。 但转念一想,津木真弓又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资格说他。 ——或许这个世界里的任何人都有,但她没有。 毕竟她才是把这一切真真切切地当成“游戏”来对待的“玩家”。 多一具尸体,多一名死者,在她看来只是游戏的进程又推进了一步——甚至意味着她离某个事件的“结局”更进一步。 所以客观来说,谁都可以吐槽工藤新一那独属于“侦探”一面的冷酷,但她不行。 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 ——毕竟,大部分人都无法共情一个自己不存在的情绪。 好在工藤新一也不是被情绪左右的人,那稍纵即逝的复杂情绪转眼被他抛之脑后,等到其他人搬着东西回来时,两人都已恢复如常。 安室透和绿川光抱着从派出所找到的三个睡袋,松成柊提着一个小箱子,里面是侦探社三人的洗漱用品,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诚实医生?”工藤新一惊讶地看着来人。 浅井诚实笑了笑,提着手上的购物袋:“我本来是想去旅店里给你们送点宵夜的,正好碰上了松成同学,说你们还在公民馆,我就一起跟来了。” 说着她看向津木真弓,笑道:“听说津木同学不爱吃海鲜,我们路上又买了点其他的,来品尝一下吗?” “诶?还特别考虑到了我的口味吗?”津木真弓有点受宠若惊,“我其实没事的,不爱吃不吃就行了嘛。” 但夜宵既然来了,大家便铺上垫子,在钢琴旁边吃边聊了起来。 “这寿司味道真好,是诚实医生自己下厨的吗?”安室透拿着一卷寿司,问道。 “是的,”浅井诚实点点头,“从前在东京上学的时候……一个同学教我的,安室先生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抄一份食谱给你。” 津木真弓已经对这位浅井诚实医生好感拉满——年纪轻轻就考取了执医的美女学霸,还这么细心温柔,很难不有好感。 “诚实医生老家在东京吗?” 浅井诚实一边嚼着食物一边点头:“对,在东京的医大上的学,毕业后因为不习惯大城市的生活,就找了个小岛安居……这里真好啊。” 津木真弓注意到浅井诚实的目光经常不由自主地往自己这个方向看,而她左边坐着工藤新一,右边坐着安室透…… 不会吧,又来了一个想追工藤新一的? 但也不好大庭广众之下揭穿人家的少女心思,她只能默默记下,就当没看见。 “那诚实医生当时在东京的医院实习的吗?”松成柊似乎不经意提问道,“比如……东都大学附属病院?” 浅井诚实喝了一口茶,笑道,“怎么会?东大附院只有东大的学生能进去实习,我只是不入流的医大毕业的,哪能去那里实习呢?” 她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到了其他人身上,“安室先生是做厨师相关工作的吗?很少会见到年轻男性对料理感兴趣。” 绿川光笑了一下,“这家伙什么都干,侦探嘛,就是什么都要会一点。” “那绿川先生呢?”松成柊接口。 “我?如你们所见,我就是个平平无奇的酒吧驻唱罢了。”他指了指旁边自己的吉他袋子。 津木真弓感慨道:“绿川先生太敬业了,来给尸体守夜都还带着吉他吗?” 一直在旁边吃东西的老巡警接不进小年轻的话,听到这句才默默吐槽了一句:“……你们不也在尸体旁野餐得很欢吗?” 津木真弓笑出声,“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尸位素餐’吧。” 工藤新一:“……冷笑话就不必了,今天夜里已经够冷了。”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要不是实在太不尊敬尸体先生,我都想让绿川先生帮忙来一曲——你们没听过绿川先生唱歌真是太遗憾了。” 工藤新一又冷不丁地拆台:“你是说生日没有听到失恋歌曲的遗憾……唔……” 津木真弓捏着他的手,把他手上的寿司怼进他嘴里:“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浅井诚实“噗”一声笑了出来,笑声中莫名有种低沉又磁性的感觉。 津木真弓注意到了,凑近她,“诚实医生的声音……” 浅井诚实一顿:“我的声音怎么了?” “……太好听了!现在这种中性音可吃香了!浅井医生考虑向音乐界发展吗?” 浅井诚实:…… “你这是在夸她还是在贬低啊……”松成柊也跟着吐槽了一句。 浅井诚实的目光又转到了她这边来——又是那副仿佛欲说还休的模样,这下连松成柊都注意到了。 他扶了扶眼镜:“诚实医生似乎,对津木同学很……感兴趣?” 津木真弓拱了拱他,“松成学长太不礼貌了,怎么能点穿人家女孩子的心思呢?——诚实医生明明是在看我旁边的两位男士啊!” 浅井诚实被点穿了目光,垂下眼睑,似乎有些害羞:“也、也不算啦……就是,在东京的时候,有一个喜欢的人……和她、他很像。” “诶?是和工藤君很像吗?”津木真弓瞬间八卦起来。 搞了半天,是藤藤类新? 浅井诚实却像是不太想聊这个话题:“……不说这个了,关于之前那个案子……” “对了,乐谱呢?”工藤新一突然开口。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你是说发现尸体时钢琴上的乐谱?没和尸体放在一起吗?” 几人面面相觑,都以为对方放好了,最后还是老巡警出来解释。 “乐谱是重要的证物,我刚刚回去拿睡袋的时候,顺便放回派出所了,明天本岛的刑警来了再交给他们。” “工藤君要研究乐谱吗?”松成柊从旁边拿过纸币,开始复写。 侦探社的两个人已经对他的技能习以为常了,只有安室透和绿川光第一次见,颇为感叹,浅井诚实更是瞪大了眼睛。 “哇,真的好神奇,可以一字不差地记下来吗?” “是,只要看过一眼,就绝对不会搞错。” 津木真弓凑过去看乐谱:“这是《月光奏鸣曲》第一乐章的谱子啊。” 工藤新一抬头:“就是刚刚死者旁边放的那段?” 她拿过乐谱,一边在腿上打着节拍,一边跟着五线谱哼了两段,哼到后面突然皱眉。 “不对,前半段是月光的谱子,但是后面……怎么全是杂音啊?” 工藤新一拿过乐谱:“我看看。” 安室透提议道:“弹奏一下试试?” 津木真弓否定掉了这个提议:“钢琴的琴键也算是第一案发现场,死者就是死在那上面的,至少等明天鉴证科来了再弹吧。” 聊了这么久,大家的夜宵也吃得差不多了,津木真弓抢着收拾了残羹冷盘。 “我来吧,我去外面找个厨余垃圾桶扔一下。” “夜间不安全,就放在旁边吧,明天白天警察来了再扔。”工藤新一看着她。 津木真弓摆摆手:“没事没事,凶手的目标是岛上的人,而且如果他还有下一个目标,更不可能在这时候节外生枝来攻击我这个外来者。” 安室透站起身,“我陪你……” 津木真弓后退一步:“真不用,我顺便出去消消食,你们放心,不走远,就在附近走几分钟,十分钟内肯定回来,行不行?” “那我陪你吧。”接话的是浅井诚实,“虽然是两个女生,但结伴的话,至少安全一点。” 津木真弓:…… 她真的只是想找个单独行动的机会,再和那大哥联络一下啊! 但再拒绝就太可疑了,她只能点头。 “手机开声音,设好快捷拨号键,有问题马上给我打电话。” 两个女生临走前,工藤新一仍旧不放心地叮嘱道。 一直等出了公民馆,浅井诚实才笑出了声,“工藤同学真的很紧张你啊。” 津木真弓:“……大概是因为我后脑勺没能安装一个自动感应装置。” 浅井诚实更熟悉岛上的设施,陪着津木真弓找到了最近的厨余垃圾桶,两人扔完垃圾,往回走去。 “那个……恕我冒昧,我想问一下,你和工藤同学是……” “不是情侣,只是同学,如果诚实医生想要追爱请放心大胆地去,但还是建议你先了解那家伙的本性后再考虑清楚。”津木真弓飞快接口。 浅井诚实被她这段话说愣了,半晌才“噗”一声笑了出来:“不不不,津木同学误会了……我没有对工藤同学有什么想法。” 津木真弓也愣了:“……那是……安室先生?” 浅井诚实:? “……总不能是我吧?” 浅井诚实被她清奇的脑回路惊到,赶忙摆手解释。 “不不不,我是说……就像我刚刚说的,是我在东京有一个……朋友,和……你们很像。” “我们?”津木真弓很奇怪,“不是和工藤像吗?” “……差不多,你们也很像,”浅井诚实含糊了一下,“总之就是,最近那位同学快要过生日了,我正想要给她、他送份礼物,就想请教一下,如果是津木同学的话,有什么推荐的礼物吗?” 她这人称混乱的一句话把津木真弓说得有点迷糊:“……如果是要给和工藤很像的人送礼的话,你直接去问他更好吧?” “但工藤同学看上去,不像是能沟通这种话题的人。” 津木真弓:……无法反驳。 她思考了一下:“如果是男生的话……手表、领带这种传统的礼物总不会出错?” “不用考虑性别——我是说……如果太过拘泥于性别,而忽略对方本身的性格的话,也不太好?” “也有道理……但是如果要考虑到对方的性格,那我就没有发言权了,诚实医生才是他的朋友,他想要什么,你比我更清楚呀。” 浅井诚实沉默了,津木真弓看她神色不太对,想了想,开口道:“如果实在不知道送什么的话,写一封信吧。” “诶?信?” “对,给对方写一封信,对他的祝福,对给他送礼物的纠结,都写进去——真心话是最不会出错的礼物。”说着她眨眨眼,“尤其是现在网络和信息化的时代,手写信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哦。” “……这样啊。”浅井诚实似乎若有所思。 两人继续慢慢向回走去,津木真弓余光看着侧边正在认真思考礼物的浅井诚实——姣好的面容在昏暗的灯光下生动而真实,让她几乎恍惚了一瞬。 ——太真实了。 这么形容或许有点奇怪,但真的……太真实了。 作为一个游戏里,只是某一个任务中的一个路人NPC,浅井诚实……太过真实了。 她有自己的人设过往、有喜欢的人,甚至会因为她这个“玩家”和她带来的朋友们,触发新的剧情——比如,联想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从而忸怩地询问他们,该给对方送什么礼物。 这一切都已经超过了津木真弓对于一个“游戏程序”的认知。 虽然科技已经进入了全息时代,但容量与算力终究是有限的。 游戏中那些重要npc的形象——比如工藤新一、侦探社,又或是组织那里的安室透和那大哥他们——那些重要人物的形象栩栩如生是应该的,他们是推动游戏进程的主要角色。 但这远比不上“浅井诚实”这个人物带给她的震撼深刻。 一个只是在某个支线场景里出现的支线npc,都如此真实吗? 这究竟是“设定”,还是说…… “真实”这个词在这里,远不止一个“形容词”这么简单? 两人回到了公民馆,工藤新一看她们全须全尾地回来,这才松了口气。 津木真弓倒是有些遗憾——她还是没能单独行动,联络一下那位大哥。 地上已经铺好了睡袋,津木真弓看向浅井诚实:“这么晚了,诚实医生如果要回去的话,我们送你吧?” “啊,没关系,我可以和你们一起……”说着她看向地上的三个睡袋,语调顿了一下。 津木真弓已经走到其中一个睡袋前:“那你和我一个睡袋吧。” 她见浅井诚实还站在原地没动,“不来吗?” “不不不……”浅井诚实下意识推拒,连连后退,“不是,我是说……我,我睡相不太好,要是打扰了你……” “什么人!” 突然,安室透一声厉斥,看向了窗口。 众人循声看向窗外,似乎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津木真弓看着安室透和绿川光追了出去,身影消失在黑夜里,突然反应过来:“当心调虎离山!” 松成柊当机立断,“我和诚实医生守在演奏厅,公民馆其他房间交给你们了!” 津木真弓和工藤新一立刻出门,将一楼的房间挨个搜查过去,老巡警去了二楼,专门搜查一些需要钥匙的房间。 她看着工藤新一和她相反的方向开始搜房间,突然注意到了走廊尽头的法事厅。 ……那种偶尔敏锐的、不祥的预感又来了。 她直接冲向了法事厅,房门被从里面反锁。 她顾不得许多,直接抬腿一踹——虽然这具身体的身手加点不多,但至少体质还是能看的,只踹了两下这房门便被踹开了。 她冲进房间,看到了正扑倒在鲜血上、了无生机的平田秘书…… 和尸体旁,正蹲下身搜查着什么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琴酒抬头,举枪正对门口的手微微一顿。 津木真弓怔在原地,开口间声音中有丝毫微不可见的颤抖:“……你杀的?” “我……” “津木!”工藤新一似乎听到了走廊这头的声音,呼唤声连同脚步声一同传来。 琴酒收起枪,没有再看她一眼,从开着的窗口翻窗而出。 下一秒,工藤新一从被她踹开的门口跑入房内,看清了房中的她,像是松了口气。 “你没……” 然后便被地上平田的尸体吸引去了注意。 确认津木真弓没事,他蹲到尸体前去查看尸体。 “利刃贯穿胸口,一刀毙命,很专业的手法,还有余温……案发时间到现在不超过半小时,你……” 他抬头,这才注意到津木真弓呆愣的样子有些不同寻常。 工藤新一眯起眼:“……你,看到凶手了?” 34 晋江独发(三合一) 出淤泥而挑染。…… 津木真弓在那个瞬间脑子里想了很多。 比如要是实话实说, 工藤新一现在追出去会不会直接被对方反杀。 比如自己明明是个“侦探”,最不该在这种事上有所动摇与隐瞒。 比如有没有一丁点可能这又是她的误会,毕竟没有亲眼看见对方动手。 比如…… 最终, 她还是定下心神, 摒弃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将目光重新落回自己的剧情|事件。 ——不能让对方暴露, 自己还要推剧情。 她顿时嘴角一撇,有些疲惫地坐倒在地上:“刚刚踹门的时候扭伤脚了……” 工藤新一:…… 或许是津木真弓“疼”得脸色发白的神色太过真实,工藤新一当真被蒙混了过去。 他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想要卷起她的裤腿查看伤势。 津木真弓挥开他的手:“……你刚刚碰了尸体,手上还有血呢。” “……你看着尸体, 我去叫诚实医生。” 津木真弓叮嘱道,“演奏厅记得留人,别再被人声东击西了。” 两分钟后,工藤新一带着一堆人来到了法事厅, 津木真弓看着跟过来的所有人,愣住:“不是说演奏厅记得留人吗!” 他身后不仅跟着刚刚留守演奏厅的松成柊和浅井诚实, 连老巡警和绿川光都来了。 “安室君在演奏厅守着, 不用紧张。”绿川光安抚她。 “津木同学受伤了?”浅井诚实拨开人群,走到她面前蹲下。 津木真弓又往后缩了缩, “……没什么大事, 诚实医生先尸检吧?” 工藤新一:“某人刚刚还在嫌弃我摸过尸体的手。” 津木真弓:…… 浅井诚实脱下了她的鞋子,挽起裤腿, 伸手在她的脚踝上摸了两下,又轻轻扭了扭,再抬头时有些惊疑。 “你……” 津木真弓没办法, 只能疯狂对她眨眼,希望她能看懂自己的意思。 “刚刚踹门的时候扭了一下,应该只是小伤,对吧,诚实医生?” 浅井诚实不知道她的打算,但还是犹豫了一下就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对,只是轻微的挫伤,一会儿喷点药,一晚上就好了。” 浅井诚实向她点点头,便去检查尸体。 津木真弓装模作样地翘着脚,一蹦一跳地想去看尸体,突然,一只手从旁边扶了过来。 她下意识反手一拧,却被那只手顷刻反制了,她侧头一看,是绿川光略带着惊讶的眼神。 津木真弓缩回手:“啊,抱歉抱歉……绿川先生。” 绿川光似乎对她的应激反应有些不解,但很体贴地没有说什么,“没事,我扶你吧。” 说着他的手便又扶了上来,莫名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态度,让津木真弓皱了皱眉,但还是没甩开。 “……麻烦了。” 他们一来一回间,浅井诚实那里已经简单地查看了一下尸体,确定了刚刚工藤新一的结论。 “和工藤同学说得差不多,死亡时间十五到十分钟左右,利刃贯穿心脉又拔出,凶手下手很准。” 松成柊从刚刚开始就在环顾室内,试图找出和最开始来的时候,有没有不一样的地方。 “那里,矮几上那个祭品箱子的封口,和最开始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他走上前去,“封条的贴法有微妙的不同。” 他戴着手套打开箱子,在箱子里看到了一柄染血的菜刀。 他拿出那把菜刀,交给旁边的浅井诚实,浅井诚实查看了一下:“虽然没有经过准确的化验,但从伤口大小和出血量来看,应该就是凶器了。” “凶器下垫着一样东……乐谱?” 工藤新一取出箱子里的东西,翻开一看,居然是一份乐谱。 松成柊接过乐谱,“就是川岛先生尸体旁那份,乐谱是手写的,笔迹和走笔完全一致。” “但巡警先生不是说,那份乐谱被放到了派出所?”津木真弓看向旁边老巡警。 老巡警还没开口,工藤新一的声音就笃定地开始分析。 “那么,现在可以确定两件事了。凶手——至少杀死这位平田秘书的凶手,是一位‘专业’人士。” 他拿起那把菜刀:“这就是一柄普通的菜刀,家用的,甚至因为用的时间长了,刀刃都钝了,能用这种菜刀一击捅穿心脏的人,医学刑侦知识和力量缺一不可。” 说着他环视了一圈聚集在房间里的人——现在在这里的,看上去都十分符合这个条件。 “第二,行凶时间在十五到二十分钟前,在这段时间内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都有可能是嫌犯,排除那些本来明天就要进行侦讯的村民……在公民馆内的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是嫌疑人。” 工藤新一的声音很笃定,就如同平时他分析案件一般,没有人反驳。 在公民馆内的他们堪称近水楼台,而掌握可以拥有菜刀一击毙命的知识与手段,又成了将他们归为嫌疑人的决定性证据。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 ……虽然早就知道常年打雁,早晚有一天会被雁啄眼,但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 这下真成高端狼人杀局了。 收拾完尸体,老巡警锁好房门,将钥匙在众目睽睽之下放入随手的口袋里。 众人回到演奏厅,这下觉也不用睡了,席地围坐成一团,开始发言时间。 津木真弓率先开口:“那么,我先来吧。 “十五到十分钟前,我和诚实医生在外面扔垃圾,走到了公民馆附近最近的厨余垃圾处理站,来回大概二十分钟的时间,期间一直待在一起,没有任何一人离开过对方的视线。” 她缓了缓,继续道:“而从我们回来后到发现尸体前,我单独行动的时间,只有我和工藤两人分头在一楼搜查房间的时间,前后不超过五分钟——更何况刚刚你们检查过门锁,确实是从里面反锁后被我踹开的,也就是说,这和工藤听到的踹门巨响声是符合的。 “那么,我能行凶的时间就缩减到了从工藤听到声音,到赶来房间的十几秒,甚至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段内。” 她条理清晰地分析完,慢吞吞下了结论,“从这个角度看,我不觉得自己有机会犯案。” 踹开房门,在受害人来不及反抗、惊叫、挣扎的情况下一刀毙命,藏好凶器——这一系列动作,怎么看都不可能在半分钟内完成。 “插一句话,”浅井诚实举手,“虽然没有做过血液分析,但从受害者脸上惊恐的表情来判断,受害人应该是在清醒的状况下被杀的。先被迷晕,无法反抗才被毙命的可能性很小——我认为这再度减轻了津木同学的嫌疑。” 没有人反驳。 “如果大家对这个结论没意见,那同理,在扔垃圾期间一直和我在一起的浅井医生,应该也能洗清嫌疑。”津木真弓看向浅井诚实,“她在回到公民馆后,一直都和松成学长待在演奏厅,学长,她离开过吗?” “没有。”松成柊摇头。 津木真弓舒了一口气:“我发言完了。” 工藤新一默默听她说完话,这才接了一句:“排除津木和诚实医生,那段时间待在公民馆里的所有人都有不小的嫌疑。” 津木真弓有些惊讶:“怎么?你们都单独离开过?” 绿川光点头:“是的,我和松成同学,都分别去过二楼的卫生间,工藤同学我记得是去过仓库归还打扫用具,安室君……” 安室透耸耸肩:“出去透透气,顺便绕着公民馆走了一圈,也是为了查看地形,防止有凶手埋伏在附近。” “也就是说,只有巡警先生全程没有离开过?”津木真弓看向老巡警。 老巡警刚要开口,工藤新一便打断:“巡警先生的话,在后面去二楼‘调查’的时间里,也可以绕回一楼杀人,他比任何人都熟悉公民馆的构造。” ——那巡警先生可以排除嫌疑了。津木真弓默默接口。 因为她很清楚,那个时间里,在凶案现场有且仅有一人。 她斟酌道:“无论如何,除了我们几个,不排除外人犯案的可能——甚至可能性总体来说是大于我们犯案的,在座每个人离开的时间不超过十分钟,要在十分钟内犯案……” 她刚想说不太可能,但一想,在座除了松成柊,都差不多是这个世界的智力与武力值的天花板了……好像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工藤新一低笑一声,似乎就是在反问“你真的觉得不可能?” 津木真弓撇撇嘴,没有接话。 安室透看向津木真弓:“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是津木同学?当时房门是反锁的,那窗户呢?” 津木真弓顿了顿——自己当时的注意力全在房间里那大哥身上了,窗户…… 她闭眼回想了一下,当时那大哥翻窗的动作很流畅,没有打开窗户锁的动作。 “没有锁,而且好像……有点松?”她回答道。 “……没有锁?”安室透好像很惊讶。 “很惊讶吗?”津木真弓皱眉,觉得他的反应有点奇怪。 安室透笑笑:“不,我只是下意识觉得,凶手反锁了房门,大概是想做成密室杀人的悬案,那窗户应该也会锁上,但既然窗户没锁……那又为什么要锁门?” 工藤新一冷不丁接口:“除非想拖延外面的人进来的时间,给自己争取逃跑的机会——津木,你进房间的时候,真的没有看到任何人?” 津木真弓心头一跳,但却不闪不避地对上工藤新一探究的目光,沉稳道。 “……我只能肯定,在我进去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人了——不排除你说的这种可能,那就是在我踹门的时候,凶手翻窗逃跑了。” 她力道不够,踹了两下才把房门踹开,如果里面的人有心逃跑,那确实来得及。 浅井诚实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死者身上的衣物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包括口袋与内衣侧的暗袋,凶手应该在尸体上找过东西。” 津木真弓想到她破门前,那正在尸体上翻找东西的大哥。 “不对劲。”工藤新一突然开口。 津木真弓的心又蹦了一下,“什么不对劲?” “先不说行凶时间,按照目前的线索,行凶的过程想必是——凶手杀人、藏好凶器、翻找尸体,再跳窗逃跑。” “没错。” “那么问题就在于顺序,杀人和跳窗肯定是开头和结尾,那么藏凶器和翻找尸体,谁先谁后?” 津木真弓脑内一转,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 “一般来说,在尸体上翻找东西,肯定是在‘捅人’这个动作之后立马进行的,正常情况下不会先舍近求远地放好凶器,再回来找东西。对于争分夺秒的凶手来说,这是一种浪费时间。” 津木真弓缓缓接口:“……但凶手在尸体上留下了翻找的痕迹,说明他没‘来得及’将死者的衣物归位,从而更说明,他是匆忙离开的——比如听到我的声音,停下翻找的动作,直接翻窗离开。” 那么,就没有“藏凶器”的时间。 而且这不是她的“推断”,这是她亲眼目睹。 翻找尸体的大哥,确实没有“藏凶器”的步骤,直接就翻窗离开了。 “你们是说……杀人和找东西的,很可能是两个人?”绿川光轻声开口,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安室透。 津木真弓犹豫了一下:“不排除这个可能。” ……也不排除那大哥真的先藏了凶器,才去翻找尸体。 但这么多余冗杂的动作,真的是一个追求效率的职业凶手会做的吗? “说到藏凶器,还有一件事。”松成柊突然开口。 “松成学长是想说乐谱?”津木真弓接话。 他点头:“我可以肯定那份乐谱就是第一具尸体旁边的乐谱,但根据巡警先生所说……” 见众人的眼神都扫了过来,老巡警一个激灵,连忙接口:“我真的放回派出所了!我还锁起来了,钥匙就在我身上!我现在带你们去看?” “不必。”津木真弓摇摇头,她相信松成柊的能力。 “如果是这样的话,其实问题又回来了,巡警先生只在我们几人面前确切说过‘乐谱在派出所’。” ——兜兜转转,嫌疑又回来了,只有他们几个人有机会、有时间同时拿乐谱与行凶。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在座的各位就都洗清嫌疑了。”安室透突然轻笑。 津木真弓皱眉:“为什么?” “巡警先生是在我们吃夜宵时说的乐谱的事,在那之后,确实所有人都单独行动过十分钟左右,这十分钟用来杀人都算时间紧凑,更别提来回派出所拿上乐谱,再回来杀人。” “不,还有一个可能。” 工藤新一开口,看向绿川光和安室透,“那就是,在最开始巡警先生去派出所放置乐谱时,乐谱就被顺走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是绿川先生和安室先生和他一起去的派出所吧?” 绿川光似乎早就料想到对方的质疑,语调波澜不惊,“是的,我们是跟过去取睡袋的。” 安室透耸耸肩:“一定要说的话,巡警先生人老眼花,我们要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脚,确实不算难。” 津木真弓却下意识排除了这个可能——开玩笑,比起怀疑这两个人杀人,她更相信是那大哥杀了人。 一通发言下来,也只是排除了津木真弓和浅井诚实的嫌疑。 至于其他人的嫌疑嘛……不得不说,不但没排除,还显得更可疑了。 “快一点了,今晚先休息,明天等刑警来了再说其他。”松成柊看了看手表。 “轮流守夜吧,”津木真弓提议,“正好六个人,两人一组,到明天早上七点,每组两小时,负担轻一点。” 秉持着“两个相对而言没那么熟的人”互相监督的原则,最后分组确定,津木真弓和安室透、工藤新一和绿川光、松成柊和浅井诚实……老巡警负责休息。 让胡子都白了的老爷爷陪他们熬夜,到时候就指不定谁照顾谁了。 绿川光主动提议:“我们可以轮第二组。” 第二组卡在四个小时的睡眠当中,刚睡两小时就要被叫醒,守两小时再睡两小时,算起来是最难受的一组。 剩下两组剪刀石头布,津木真弓和安室透被分到了最后的两小时。 她缩进睡袋,拿过眼罩,刚想睡下,突然一声短信的提示音轻轻响了一下。 津木真弓刚刚放松的申精再次瞬间绷紧,以为是那大哥又来短信了,刚想拿出手机,却突然意识到不对。 她躺着没动,连身都没翻,像是完全无动于衷。 旁边睡袋的工藤新一见状,突然开口:“你手机响了。” 津木真弓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给自己扣上眼罩:“这个点谁会给我发消息啊?你们的手机吧。” 她闭着眼睛听了一会儿,听到旁边工藤新一拿出自己的手机按了几下,像是把那个提示音的闹铃给关了。 津木真弓捏着睡袋边缘的手出了一层汗,她微微松了口气,不着痕迹地擦掉。 自从下午见过那大哥后,她就把手机的提示音改成了震动,甚至给那个号码专门设置了不一样的震动提示,不用看屏幕都能分辨是谁发的。 工藤新一挑着这个时间试探她,正是她准备躺下睡觉这样最容易松懈神经的时间。 ……狗币侦探! 她暗骂一声,翻了个身背对他,沉沉入睡。 津木真弓这一觉睡得不是很安稳——甚至说“睡”都很奇怪,毕竟这只是在游戏里,现实世界她的“身体”本来就在营养仓里休眠。 在游戏里的“睡眠”,更多更接近于“走剧情”。 类似于“剧情跳过”的功能,如果一夜和平,没有剧情,那玩家眼睛一闭一睁,就到了第二天。 如果有剧情触发,那眼睛一闭一睁,就到了剧情点。 当然也有极少数的情况,玩家的精神与身体陷入了双重睡眠,从而进行深度的梦境——比如她就曾经梦到自己赚了大钱走上人生巅峰。 而津木真弓此刻,正在经历某种极极极极极少数的情况。 她在做一个自己都不知所云的梦。 ——她梦到自己像一朵轻飘飘的羽毛般,徜徉在数据的洪流之中。 看不懂的符号与代码在周身来去,她伸伸手想去触碰,却发现自己连“手”都没有。 她这才恍惚意识到——啊,我和它们是一样的啊。 在这个梦境里,她是数据、是代码,触碰不到任何实体。 最开始,它掌控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随波逐流,随着数据的迁移奔涌,身不由己。 再后来,就像是玩贪吃蛇一样,它不断吞并着同类的数据、词条、代码,一口一口地吃掉它们,将它们“收归”己用。 最后,有什么挡住了它的去路。 那个冰冷的电子音开口。 ——“我好像没有听懂,如果有什么其他我能帮上忙的,请尽管告诉我。” 津木真弓被这句她快ptsd的话惊醒,“唰”一下坐起身。 ……为什么在游戏里做个梦都会梦见那个智障AI啊! 她二话不说,同时提交了bug和投诉。 斯瑞:“……这位玩家,我很担心你的精神状态。” 因为做了噩梦所以投诉AI出了bug?这特么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不是,我是唯心主义的机器猫。” 斯瑞:…… “经查证,无异常。”应该不是她的错觉,AI的电子音听起来有点咬牙切齿。 她缓了缓,刚想伸手擦一擦额头上的汗,一张纸巾被递到了她身侧。 她抬头,看到了正在她睡袋边坐着的安室透。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看向手表,压着声音:“……这个点了!你们怎么不叫醒我?” 本来守夜的人都说好了,前一轮守夜结束的人叫醒下一轮的人,以防他们自己设定的闹钟吵醒其他人。 有一个压低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甚至带了一丝笑意:“你的样子像是机器猫梦到了铜锣烧,我们就没想打破这个滑稽的场面。” 津木真弓白了工藤新一一眼:“什么破比喻。” 她揉了揉眼睛,从睡袋中坐起来,看其他人都睡着,只有工藤新一和安室透在守夜。 大概是到了时间,没人叫醒自己,工藤新一就顶替自己上了——反正不可能让同组的绿川光和安室透守,在他看来这两人就是一伙的。 她把工藤新一塞回睡袋:“行了,睡你的觉吧。” 工藤新一睡下后,她看向安室透,叹了口气:“安室先生应该叫醒我的。” 安室透像是非常清浅地笑了笑,“可是,真的很可爱。”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说自己做梦的样子,她无语了一下:“……读作可爱,写作滑稽是吧?” 她披上外套站起身,时间已经快五点半,岛外的海面上已经有隐约的朝阳升起。 之后就是他们守到天亮了,她干脆走到微微开启的窗边,这本是他们为了室内空气流通才开着的,此刻正好吹一吹海风让自己清醒清醒。 安室透也跟着她走了过来,“清晨最容易着凉,披件衣服吧。” 他的声音很轻,压着嗓子用气音说话的时候,居然一下子让津木真弓听出了绿川光的既视感。 她不着痕迹地朝窗户退后了一步,避开了安室透的外套:“……不用了。” 安室透的手微微一顿,将自己的外套收了回来,却没有重新穿上,只是突然笑着开口。 “津木小姐讨厌我?” 津木真弓被问愣了,眨了眨眼:“……诶?” “同为一起上岛的同伴,你对绿川的态度就明显比我亲近很多,算起来,我们明明是同时与你相识的。” 甚至要更细算的话,他同她“偶遇”的次数比诸伏景光还多。 但这姑娘对他和景光的态度截然不同——对于绿川光,她就差把“几乎没有戒心”几个字写在脸上了,而对自己…… 他看了看自己的外套,连给她披个外套都让她退避尺。 但她却对他很“信任”——从游乐园里她抛弃了自己即将唾手可得的正确答案,而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他无罪就看出来。 安室透只觉得奇怪。 她在这些性命攸关的大事上如此信任他,却连他给她披一件外套都要避开? 津木真弓像是有些气短,摸了摸鼻子,“……大概是因为,安室先生看起来比较黑。” 安室透:? 津木真弓也瞬间反应过来自己的话似乎有些歧义,赶忙摆手:“不不,我不是说肤色……就是,安室先生看起来……” “不像好人?”安室透浅笑着接口。 津木真弓又往后缩了缩:“……这可不是我说的啊。” 但这确实是她的心里话就是了。 同为红方在黑方安插的卧底,比起诸伏景光那个看起来就温温柔柔人畜无害的性格,面前的安室透就比较…… 出淤泥而挑染。 ——白的,但已经不完全白了。 要不是开了剧情的金手指确定对方的身份,面前这位笑起来的气场仿佛人形黑泥的安室先生,津木真弓怎么也不会觉得对方是好人。 如果说诸伏景光约莫是白切黑的形象,那安室透就是黑切黑,连奥利奥都算不上——高低也是奥奥奥了。 ……只能说,这人卧底卧得太合格了。 安室透看着面前的津木真弓——对方面对他时的瑟缩怎么也不像是装出来的,突然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如果我说,那位平田秘书是我杀的呢?” 津木真弓下意识皱眉:“哈?” 安室透闷笑一声,似乎对自己“试探”出的这个结果很满意,“看来津木小姐真的很信任我啊。” 她的第一反应怀疑、惊讶,或者否定,她这句反问甚至是带着点“荒谬”的。 就好像在说——哈?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杀人? 津木真弓又往窗边退了两步,试图补救,“……因为没有动机,安室先生和我们一样是从岛外来的人,目前也仅仅只是‘有嫌疑’,真要说起来,连确切的动机都没有。” 安室透像是终于笑够了,微微上前一步,伸手扶上了津木真弓身侧的窗台——远远看去,倒像是把她困在了自己的怀中。 “这可不是一个合格的侦探会说的话啊……” 他离得够近的时候,津木真弓那隐约的古怪预感似乎又开始轰鸣作响,他身上那仿佛侵染了极渊深处的晦暗气势包裹着她,近乎本能地让她感到危险。 他勾起的唇角、眼底的笑意、扣在身侧的手臂,无一不在迫近着她,津木真弓伸手推上他的胸膛。 “安室先生……” “真弓。”他突然开口。 压低的声音顺着呼吸从那双唇齿间送出,他离得她太近了,开口间似乎都能感受到对方呼吸间的暖风。 那声过于亲密的呼喊顺着呼吸顺势而出,温暖的气息侵染上了晨间的冰凉晨露,送至津木真弓颊边时,已经只剩一片冰凉。 “什、什么?”她说话都磕巴了一下。 “我说……真弓,可以这么叫你吗?”气音低沉,仿似呢喃。 津木真弓只觉得头脑一片混沌,身后已经退无可退,后脑抵着冰凉的墙面。 一只手垫住了她的脑袋,正巧拦在了她受伤的地方。 安室透不慌不忙,甚至听上去游刃有余的声音继续响起:“当心,别再受伤了。” 就是这一垫,两人的距离瞬间再拉近几寸,安室透的身影已经完全笼住了她,她避无可避,终于就着这过于暧昧的姿势,侧头对上了他的眼神。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呢?津木真弓无法形容。 ——像是用鲜美灿烂的外表包裹着剧毒的蘑菇,又像是仿似毫无遮掩,无所顾忌地昭示着自身“剧毒”的鲜艳巨蟒。 真真假假与黑黑白白在面前这个男人的身上汇聚重叠,她从不怀疑他的“白”,却也本能地忌惮着那即将无法潜藏、几乎溢出的“黑”。 她再度别开眼,错开他的目光,看向了远在房间那一头的、角落地面正安睡的其他人。 “安室先生……他们只是睡了,不是死了。” 安室透又被她逗笑了,闷声问了一句:“啊,难道真弓是想说,等他们死了,我们现在这样的……状态,就可以了吗?” 津木真弓:?什么逻辑鬼才?企业级理解。 她深吸一口气:“不,我的意思是,房间里还有人。” 安室透笑得几乎要把头埋进她的肩膀,“那如果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津木真弓飞快接口:“那我就不怕把别人吵醒了,会直接动手把你摔出去。” 安室透笑得浑身都在抖,丝毫不为她的威胁所动的模样:“可是你踹门都会扭伤自己。” “……踹你就不会了。” 像是终于逗够了她,安室透退开了两步,周身那仿佛装了遥控开关的气场随意切换,顷刻间换回了那副儒雅随和的姿态。 “抱歉——我是说,你看上去太可爱了……” 津木真弓对他已经没了好气,白了他一眼:“我看你钱包里的钱也挺可爱的,我能对着它犯罪吗?” 安室透又笑了一声——他今天仿佛很容易被逗笑。 他当真掏出了钱包,将里面的纸币拿了出来,递给她,语调间还在笑:“请便。” 津木真弓:? 她以为自己的脑回路已经足够清奇了,但却还是被安室透的操作骚到,一时失语。 “你这行为……不觉得特别像……” 安室透明白她要说什么:“如果感到冒犯的话……也可以你给我钱。” 津木真弓:?? “不然你冒犯回来,我也不是很介意。” 津木真弓:??? ……这位公安先生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我能投诉你吗? * 不远处的山头上,伏特加正拿着望远镜对着整个小岛扫视着,边问道。 “大哥,波本那件外套……” “在警察来前放回去,以防打草惊蛇。”说着,琴酒顿了顿,“也可以把警察引过去……算了。” 这活伏特加干不来。 伏特加点点头,就当没听懂琴酒的言下之意,望远镜扫到海面,“船来了,但不确定是不是警察。” 琴酒懒得多话——这居然是需要确定的事吗? 他只是开口道:“公民馆那里什么动静?” 无论是搞事的还是碍事的,那群人都聚在了公民馆里,一夜过去,他们没人出来。而从外侧根本看不清房间里的情况。 伏特加捏着望远镜看向了公民馆的方向:“……咳咳咳咳……” ——然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琴酒皱眉:“有动静?” 伏特加:……这取决于怎么定义“动静”。 “房间内的情况看不清楚……” 琴酒冷着神色横了他一眼。 “但是能看清窗户,额……”伏特加搜肠刮肚,似乎想要用仅剩不多的墨水来措辞自己看到的一幕。 最终他还是决定直言。 “波本把大嫂压在窗边调戏了一通。” 琴酒:? “……咦?他准备给钱了。” 琴酒:?? “啊!……他被大嫂踹了一脚。” 琴酒:??? 35 晋江独发(25更) 大、大姑娘………… 载着本警视厅搜查一课的船在六点半准时登岛。 目暮警官带着高木涉直奔公民馆, 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正在演奏厅地面上睡得七倒八歪的侦探社成员和若干闲杂人等。 ……果然,在听到对方报警的时候说“有几个少年侦探在这里”的时候,他就多少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目暮警官扶了扶帽子, 开口问话时竟有些叹意:“……高木啊,帝丹高中什么时候开学啊?” 高木涉正在翻看案件资料,“下周一吧……怎么了?” 目暮警官叹了口气:“快点开学吧……” 把这几个瘟神收了, 别再满日本“制造”命案了。 高木涉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默默吐槽道:“开学后我们会不会天天往帝丹高中跑啊……” 守夜的津木真弓从角落里迎了上来:“目暮警部、高木警官。” 已经熟到不需要寒暄了,众人直入正题。 津木真弓把两件案子的关键点都一一说了,阐述的过程中, 地上躺着的人也断断续续地醒了, 哈欠连天的声音响彻整个琴房。 “这位就是岛上唯一的医生, 浅井诚实医生, 两具尸体都由她进行了简单的尸检,具体的情况可以由她来说明。” 浅井诚实眯着朦胧的睡眼, 到一旁去和验尸官讨论验尸报告。 工藤新一则带着警官们去了第二具尸体发现的法事厅中,“目暮警官, 关于这个案发现场, 我还有点疑惑的……” 津木真弓听得心头一跳, 连忙跟上他们的脚步,工藤新一停住看向她:“你不去休息一下补个觉吗?” 津木真弓作出疑惑又理所当然的样子:“第二具尸体我是第一发现者啊, 门还是我踹的,总要跟过来说明情况吧?” 工藤新一没有理由拒绝,这才带着她一起过去。 案发现场保存得很好, 经松成柊鉴定,没有发现任何变动。 众人检查了一遍门锁,再次确定当时门是反锁的, 工藤新一将几个人引向窗边——就是昨天津木真弓目睹的,那大哥翻窗的那一扇。 “据我们推论,这里应该就是凶手翻窗逃离的地方,所以我们没有太靠近,以防混淆了凶手留下的线索。” 窗户半开着,窗台上没有灰尘,也没有脚印的痕迹。 津木真弓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明面看上去,也没有任何关于那大哥的线索——比如掉了一根银色长发什么的。 工藤新一等鉴证科取证完后,这才上前检查:“……果然。” “什么果然?”津木真弓凑上去。 “这扇窗,当时是从里面反锁上的。”工藤新一指了指窗锁。 十分老式的那种插销搭扣锁,确实是从里面上了锁。 但此刻这个锁正以一种别扭的角度向内弯折,像是被人暴力踹开后才会有的样子。 “昨天听安室先生说后,我也有同感——房门都反锁、凶器藏好,凶手多半是想做出密室杀人的样子,但留了一扇开阖的窗户,怎么看都不自然。” 工藤新一伸手,“吧嗒吧嗒”地拨弄着门锁,似乎在思索,“这么看来,窗锁一开始也是锁上的。” 后来才被人踹开。 ——津木真弓很清楚踹开的是谁。 “目暮警官,窗户的玻璃上有一个小洞。”鉴证科突然有人报告。 津木真弓看了一眼那个洞,就在靠近窗锁的那一侧,十分窄小,大概只容一条细线通过。 她伸手,摸了摸窗锁的锁扣——虽然过了一晚已经不太明显,但依旧隐约有一些仿佛粘过什么的黏连感。 她叹了口气:“破案了,确实曾经有人制造过密室。” 戴着手套的指尖划过窗户上的小洞,津木真弓缓缓道:“通过一条粘在窗锁上的鱼线,从窗外也能锁上窗户,然后再用力一扯,把胶带和鱼线一起扯出来——密室就形成了。” “但是窗户上留下了洞?”高木涉挠了挠头,“这个洞看一眼就知道有人做了手脚吧?” 津木真弓摇摇头:“因为出了意外——在凶手原本的计划中,应该没有我们那么快就发现尸体,我还踹门而入的一环。” 工藤新一接口,“如果昨晚演奏厅的外面没有人影闪过,我们就不会去检查所有的房间,不会在当晚发现尸体。等到了今天早晨,法事厅的窗户在大多数人去往公民馆正门的必经之路上,白天光线充足,尸体所处的位置又正对着窗口,今天村民都来公民馆做笔录,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总有人能发现尸体。” 津木真弓顺着窗口向外看了看,“到时候,他混在人群里,想办法说服大家破窗而入,把那块玻璃打破,再趁乱把有那个洞的碎玻璃销毁,密室就形成了。” 工藤新一笑了一声,“但是这个完美的计划出现了两个变数,一个是你踹门进来,另一个……是有人在凶手之后,闯入了房间里,试图在尸体上搜寻什么。” 事已至此,津木真弓也知道无法再隐瞒“第二人闯入现场”的事,她再反驳反而显得可疑,于是顺着他的话点头。 “这个第二人不仅踹坏了他锁好的窗户,还把我们引过来了,导致这个堪称完美的计划功亏一篑。” “津木,我记得你昨晚说,你当时说你看到窗户‘有点松’?”工藤新一突然看向她。 津木真弓眉目一动:“对,有什么问题吗?” “不,”工藤新一勾了勾唇,“只是有点奇怪,‘有点松’用来形容窗户的话,多半是看到了窗户晃动,才会觉得锁扣脱落,这应该是个动词——也就是说,你看到过窗户‘动’的一幕。” 津木真弓顷刻意识到他的意思,但沉住气,继续反问:“嗯,怎么了?” 工藤新一扣上锁扣,“啪嗒”一声,像是敲在了津木真弓狂跳的心中。 “你既然看到了窗户‘晃动’,那看到凶手——或者说那个‘第二人’了吗?” 她依旧眉目不动,沉稳地、没有任何破绽地开口。 “我说过,我进来的时候扭伤了脚,从我进门到你进来,我一直在门边站着,看到窗户晃动也只有轻轻一下——我甚至没法确定那是凶手离开时的惯性,还是因为海风吹过窗户才动,就算假设真的是凶手离开后窗户才晃,我站在门口,也来不及看到对方的身影。” 工藤新一打量着她的神色,津木真弓也大大方方地任由他看,半晌后,他撇过头。 “看来,我们的工作量又大了——除了寻找凶手,还要寻找那神秘的‘第二人’。” 津木真弓不置可否,这才看向旁边当了半天背景板的高木涉:“嫌疑人们都到了吗?” 高木涉这才反应过来一样,“哗啦啦”地翻看着手中的记事本,“到了几个,已经有警官在盘问了,我们会重点盘问那些人第二个案件发生时的不在场证明。” 津木真弓皱眉:“警方认为是连环杀人案?” “没错,现场出现了同样的乐谱,且两名死者都有密不可分的联系,再加上你们收到的信息……警方目前会向连环凶杀案的方向调查。” “对了,说道乐谱,”津木真弓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们跟我来。” 工藤新一和高木涉都不明所以,跟着她回到了演奏厅。 鉴识科的工作人员还在钢琴上取证,角落里某个敞开的睡袋中裹着一个人影,津木真弓瞥了一眼。 “巡警先生还没醒吗?” “巡警先生醒了,那是浅井诚实医生。”旁边的小警官回道,“她说她昨夜没休息好,但是身为嫌疑人就不离开公民馆了,就在睡袋里休息,让我们如果要做笔录的话,直接叫醒她。”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不同于他们,浅井诚实只是个年轻的医生,还是在这个和平的小岛上就业的,大概也没见过这种场面。 她点点头,“如果是连环杀人的话,其实诚实医生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了,昨夜第二桩案子发生的时候,只有我和她是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的。” 高木涉也点头:“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的侦讯会排到最后,先将主要的那些村民问完话。” “你刚刚说想到的东西,是什么?”工藤新一开口。 津木真弓将两人引到钢琴旁,蹲下身,指了指钢琴底下的角落里。 “昨天白天我和绿川先生来过琴房,当时就发现这个钢琴不妥之处,我临走的时候,在底部最靠近把手的地方贴了一大块双面胶。” 绿川光本在演奏厅接受一些警员的问话,也听到了她的话,惊讶道:“昨天你离开前在钢琴底下摸了一下,就是因为这个?” 昨天平田秘书将他们赶出琴房,他确实看到津木真弓似乎在钢琴底下摸索了一把。 津木真弓点点头:“双面胶两层都撕掉后,会牢牢黏在物体上,很难撕下来。” 她伸手指了指:“这个地方,如果有人要蹲下身在钢琴底下找东西的话,会下意识伸手扶到,就会在双面胶上黏上指纹——当然,不排除对方带了手套的可能。” 她拿出手电筒,往上一照,轻轻一笑:“看来,我们运气还不错。” 她沾着双面胶的地方,赫然有半颗指纹。 鉴识科的人匆匆忙忙过来提取指纹,几个人站起身,津木真弓拍了拍膝盖上不存在的灰尘。 绿川光看着津木真弓,笑了笑,“你早就怀疑钢琴底下有秘密了?” 津木真弓摇头:“不算。” 她环顾整个琴房:“当时我们进来的时候就分析过,有人不定期地进过琴房,还是避人耳目,不走正门的那种,那就说明这架钢琴一定有秘密——而后面我弹过钢琴,琴音都很准,那就说明,如果真的钢琴被做过手脚,也肯定不是在琴弦当中,不然一定会影响到音准。”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在钢琴的外壳里。”工藤新一接口。 “而之后平田秘书那副神神叨叨的样子更让我肯定了这个猜测——有人在假借诅咒之名,让所有人都远离钢琴,隐藏里面的秘密。” 说着,她耸耸肩,“之后就顺手放了个小机关,如果猜错了也没什么损失。”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从琴房门口传来,安室透正边鼓掌边从门外走进。 “真是个十分合格的侦探呢,津木小姐。” 津木真弓听着这句话,下意识就想起今天清晨,他把她困在演奏厅的窗户边说的那句话。 ——这可不是一个合格的侦探会说的话。 那股莫名的、昭示着危险的预感又冒起来了。 津木真弓下意识退后一步,“多谢夸奖。” 她这一退让安室透唇边的笑意更深,似乎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津木真弓直接岔开话题。 她看向高木涉:“除了昨天在公民馆参加法事的那些村民,其余的人警察会传唤吗?” “会,但第二个案子将疑犯的范围扩大到了整个月影岛的住客,警方正在派人做地毯式侦讯。” ……这就听上去有点麻烦了。 津木真弓正在思索对策间,钢琴底下传来一声惊呼。 “目暮警部!高木警官!是d|u|品!” 这一声把所有人都喊得一个激灵,津木真弓更是像踩了电门的猫一样差点跳起来。 众人凑到钢琴底下,看到警员正在调查钢琴下的一个暗格,白色的粉末从暗格中洒了出来。 松成柊咂舌:“……好家伙,这下牵扯出不得了的大案子了。” 目暮警官正了正帽子,也严肃起来,指挥高木道:“马上给麻|药|取|缔部打电话!” “是、是!” 几个人从钢琴下钻了出来,目暮警官拍了拍津木真弓的肩膀:“你们立大功了。” 津木真弓:……立不立功她倒不是很在意,只是这一下她算是知道,为什么会在这岛上看到那大哥了。 ——多半就是和这牵扯出来的药品案有关。 她就说,组织的大佬怎么会莫名其妙跟着她出现在一个偏远的小岛上,搞了半天,是这岛上藏着惊天大秘密。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看向高木涉。 “我和巡警们一起去调查岛上的村民,公民馆的侦讯就交给你们了。” 工藤新一皱眉:“你不跟着调查?” 津木真弓朝他翻了个白眼,“跟着干什么?继续被你怀疑吗?” 工藤新一顿了一下。 “你从昨晚开始就在追问我第二个案发现场的事情,专门挑着我话里的细节突击,知道的是你疑心病重,不知道还以为你在把我当嫌疑人呢。” 这事是工藤新一自己做出来的,此刻却正好让津木真弓拿来当脱身的借口。 工藤新一抢着开口:“我没有把你当嫌疑……” “是,你没有把我当嫌疑人,你只是在怀疑我包庇凶手,这有区别吗?” 工藤新一不说话了,津木真弓转身往外走。 安室透上前拦了一步,“我和你……” “然后继续早上的事?”津木真弓二话没说就打断他。 安室透:…… 绿川光接上,“那我陪……” 津木真弓犹豫了一下,虽然觉得迁怒他这个无辜的人不太好,但还是硬了语气,“不必。” 这下连借口都懒得找了。 把在场所有人都怼了一通后,津木真弓干脆地走出公民馆,正想找个隐蔽的地方联络那大哥,突然有脚步声从身后传出。 她收起手机,往后一看,居然是松成柊。 “学长怎么来了?” 按理来说,松成柊是最不应该来和她组队的人——他的瞬间记忆力明明用在录口供的侦讯上更能发挥作用。 松成柊没有说什么,只是将一个背包递给她:“带上这个包。” 津木真弓接过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手电筒、指南针之类的户外生存用品,还有一支防身的电击棒。 “……这是?” “这是刚刚绿川先生给你准备的,”松成柊解释道,“虽说现在岛上到处都是警察,但你一个人行动,还是小心为上。”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谢谢,我明白了。” 松成柊笑笑:“有什么事就给我们打电话——给我打也行。” 他大概是看出了她和其他人闹了点矛盾,这才加上了最后一句。 津木真弓彻底笑开,“好。” “还有……” 难得见他犹豫不决的态度,津木真弓有点好奇:“学长还想说什么?” 松成柊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昨夜安室先生从外面回来后,身上的外套扣子的褶皱稍微有些不同。” 津木真弓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学长是说,安室先生换过衣服?” 松成柊摇头:“不,不能肯定——至少我没看出他的外套的花纹和样路有什么区别,也有可能是因为室外温差,才会穿脱外套。” 津木真弓有些奇怪,但还是将这个信息记了下来:“好,我知道了,学长进去吧。” 松成柊笑笑,“你自己小心,对了,岛后那个树林离得远一点,那是一块未开发的区域,昨天岛上的人也是这么嘱咐我们的。” * 津木真弓从公民馆离开后,背着包去和岛上正在挨家挨户走访的巡警汇合,十分细致地陪他们走访了好几家——毕竟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 直到快到了午饭的时间,她看了看高挂的日头,这才装模作样地和巡警们告别。 “小姑娘不和我们一起吃饭吗?”一个巡警好心地询问。 “抱歉,我吃不惯海鲜,我去昨天我吃过的餐厅吃午饭。”她朝他们笑笑。 “对了,下午也不用等我了,刚刚那几家村民我还有点疑问,等会儿单独去问一下,不带着警官先生的话,他们想必更愿意和我开口聊一些隐秘吧?” 津木真弓和巡警们告别,背着包慢慢向岛后那个树林靠去。 ——未开发的区域,就代表着正常不会有人靠近,还有比这个地方更方便的接头地点吗? 津木真弓靠着岛后一栋废弃许久的木屋,从包里拿出面包啃了两口,又盯着地上的蚂蚁巢穴,数到第一百二十只的时候,终于有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在干什么?” “数蚂蚁。”津木真弓头也没抬。 琴酒:…… 每次和这个女人在一起,都会给他一种“明明应该是对方不正常,但由于她的态度太自然了,每每都让他觉得自己才是不正常的那个”的荒谬错觉。 津木真弓终于把这个蚂蚁窝里的蚂蚁都数清了,这才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站起身,回头看向那个应约前来的大哥。 “你上岛,是因为这个岛上的药品案?” 琴酒没有说话。 津木真弓已经对这个大哥的“默认”十分熟悉,她看着系统面板上又往上攀升了5%的完成度,很是满意。 ……很好,这一趟没白折腾。 “你们是通过那个钢琴交易的?所以昨天白天你们才会出现在琴房……而交易对象,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我们的第二位死者,那位姓平田的村长秘书?” 津木真弓揣摩着琴酒的神色,继续道,“所以昨晚,你在得知平田被凶手干掉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去他的尸体旁消灭证据……以防牵连到你们。” 结果阴差阳错地破坏了凶手刻意布置出来的密室,还把他们引了过来。 “昨天在演奏厅外吸引了我们注意力调虎离山的,应该就是这位大哥吧?”津木真弓看向对方身后跟着的大块头伏特加。 安室透和绿川光都是公安精英、组织高层,能甩开他们两个,至少也得是同为组织代号成员的水准。 伏特加挠了挠脑袋,“大……” “嫂”字还没出口,就在琴酒近乎吃人的眼神下吞了下去,伏特加磕巴了一下,顶着津木真弓疑惑的目光,缓缓开口。 “……大、大姑娘……” 津木真弓:? 她被这称呼叫得恶寒,退后一步,“叫我津木就好。” 琴酒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你叫我来,就……” 话还没说完,后半句就吞了回去。 “……怎么了?” 在津木真弓疑惑的目光下,是一枚微不可见的红色激光点,正从她的身上缓缓上移,平稳地、迅速地,指上了她的额头。 津木真弓只见那大哥顷刻间停住了所有动作,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朝自己这里狠狠一扑。 “你干……” 她被他的动作吓到,刚想开口惊叫,一声轻微的破空声“咻”地响起。 下一秒,血花自他的肩头绽开,瞬间夺去了津木真弓所有的目光。 “砰”一下,她被他压倒在地上,她顾不得自己骤然倒地的疼痛,赶忙直起身,想要去查看他的伤势。 “别动!” 琴酒伸手将她试图探出去的头按回去,她的身形比她矮了一截,足以他用自己的身形拢住她。 “是前面的山上!”伏特加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房子!……不是,屋檐!”津木真弓有些语无伦次,人又被琴酒整个钳住,连动都没法动,只能吃力地提醒他。 琴酒却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揽着她就地一滚,滚入了旁边那座废弃的旧屋的屋檐下。 又是“乒乒乓乓”的几声子弹入檐声,但都被屋檐挡了下来。 翻滚的动作不大,但足以将刚刚绽放的伤口撕扯得更大。 津木真弓看着对方被鲜血染红的黑衣,难得有些手足无措。 “我、你……” 琴酒却像是更加烦躁:“闭嘴!别动!” 津木真弓:……好吧,你救了我,你说的都对。 那边伏特加正掩在墙后,拿着单筒望远镜看向子弹射来的山上。 “是一个陌生的警察,他的枪是苏……”说道这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吞下了后半句话,“他要离开了。” 琴酒没有抬头,低低地嗤笑一声,“面具。” 津木真弓却没空管他们说的话,“你起来!我帮你包扎,你的伤口……” “死不了。” 津木真弓:…… 但琴酒还是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撑起了身体,“他下山了,不排除追过来的可能。” 津木真弓环顾四周,当机立断:“进后山树林!” * 公民馆里,刚刚做完笔录出房间的安室透看见靠在墙边的诸伏景光向他使了个眼色,便跟了过去,两人走到角落中。 “我的‘吉他’不见了。”诸伏景光开口。 安室透眼睛一眯:“哦?” * 岛后的高坡上,一幅陌生的面孔穿着警察的制服,扛着苏格兰的专属狙|击|枪优哉游哉地下了山,接通了自己的电话。 “……没能杀死,但伤到了……哈,当然是用了特殊的方法……放心,用的是别人的枪……” 他边走,边伸手扣上脸上的面具。 “唰啦”一声,人|皮|面|具被撕扯开,璨金的长卷发如水波般在身后荡开。 “直接狙琴酒当然会被他躲开,但如果瞄准其他人,他就会自己扑上来了。” 她随手将枪扔在山头。 “接下来,就让他们自相残杀吧。” 36 晋江独发(二合一) 女装、电击、蒙眼…… 津木真弓拽着琴酒往树林里跑的时候, 伏特加没有第一时间跟进来。 “他不来吗?”津木真弓没有回头。 “清理现场。”琴酒的声音还很稳,仿佛刚刚中了一枪的不是他。 “脚印、子弹,尤其是血迹,周围是泥地, 血迹容易渗进泥土里, 需要把那一块全部铲掉。如果能找到子弹, 就能判断对方枪的型号。” “……但对方万一追过来了呢?”津木真弓奇怪道。 “他不会连累我们。”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对方的意思。 “……那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琴酒似乎嗤笑一声, “你觉得你现在和送死有区别吗?” 津木真弓皱眉:“什么?” 琴酒将手臂从她手中抽出来——之前她考虑到对方是个“伤患”, 一直伸手扶着他。 虽然看起来对方并不需要搀扶。 “跟我们纠缠在一起,还在我中枪后和我一起行动,如果对方真的追上来,第一个送死的就是你。” 津木真弓差点一个白眼翻出来:“……怎么就我主动纠缠了?要不是你们阴魂不散跟上了这个岛,还主动联系我, 我压根不知道你们在好吧?” 说着, 她看了看他受伤的手臂, 虽然因为穿着黑色的衣服导致流出的鲜血并不明显, 但湿漉漉的触感不会骗人。 她抿了抿唇, “而且, 你是因为救我才受伤的, 指不定对方是来追杀我的,你们才是被连累……” “高看你自己了。”琴酒冷笑一声。 津木真弓:? “没有人追杀你,对方是冲着我来的。” 津木真弓摇摇头:“但那颗子弹的方向……” “和你没关系。” 他三番四次地打断她,像是很笃定对方的目标不可能是她。 津木真弓不和伤患置气, 叹了口气:“……好吧,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环顾四周:“接下来我们去哪?这个树林平时没人来,是个好的藏身之所,但是你的伤口需要治……你怎么了?!” 她话还没说完, 就见琴酒突然伸手扶了一把旁边的树干。 动作并不狼狈,也不急切,似乎只是随手一碰。 但津木真弓清楚,对方是个中了枪还要双手插兜着逃跑的逼王,无缘无故绝对不会伸手去扶其他的东西。 她赶忙伸手去扶他的另一只手,又被他甩开了。 她烦躁起来:“你再甩开我信不信我照着你的伤口戳下去啊!” 琴酒:…… 看着津木真弓试图做出凶狠的神色、但似乎失败了的表情,他顿了顿:“你们侦探都是这么对待伤患的?” 津木真弓瞪他:“你也知道自己是伤患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狙了别人一枪呢。” 她环顾四周,找了一棵粗壮的树干,在背阴处收集了一点树叶,铺成一块柔软的“坐垫”。 她把琴酒拽过去,“坐下。” 琴酒还没说话,她又开始瞪他,“伤患就乖乖听话,坐下!” 琴酒扶着砰砰直跳的太阳穴,叹了口气,顺着她的意思坐在了那块用树叶铺成的“坐垫”上。 津木真弓开始上手扒他的衣服。 琴酒刚想发出反对的意见,她却像是知道对方会说什么似的,头也没抬,凶狠道。 “你动一次我戳一次你的伤口,说到做到!” 琴酒:……你是魔鬼吗? 他的外套总算被她顺利扯开,津木真弓看了看他的马甲和内衬,“啧”了一声。 “太麻烦了,我直接撕了啊。” 说着也没等他同意,就上了手。 他右肩的衣物上本就被子弹开了个洞,她撕起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撕拉”一声,他的衣服被撕开了。 琴酒靠在树干上,微微抬头看着从树叶从中洒落的阳光,觉得现在这事似乎有些魔幻了。 ——他,琴酒,被一个女人,压在树干上,撕开了衣服。 …… 津木真弓却丝毫没有做了这种“惊天地泣鬼神”之举的自觉,她打着手电筒,仔细看了看他的伤口。 好消息:子弹没有卡进肉里。 坏消息:是贯穿伤。 津木真弓犹豫了一下,“……算了,先止血吧。” 琴酒却向身后的树干靠了靠,非常直白地点出了津木真弓没有说出来的话。 “这是贯穿伤,没有专业的缝合,止血没有用。” 他一开始就判断了自己的伤势,所以才一直没有停下治疗。 ——反正也杯水车薪。 津木真弓像是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倒是难得没有反驳,只是再度恶狠狠道:“先止血!” 琴酒微微一哂,判断了一下,目前在密林中没有听到不熟悉的脚步声,按照路程来判断,如果对方要追早就追来了。 目前还算时间充足,任由她折腾吧。 下一秒,看到津木真弓从自己背包暗袋里翻出来的东西,他第一次想把自己之前的话收回。 “……你为什么会随身带着这东西?” 琴酒看着津木真弓手中捏着的安|全|套,那种荒唐但又“是她,好像又不奇怪”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以防万一啊,我所有包的夹层里都藏了好几个。” 她晃了晃手上的小袋子。 这只包是她离开前松成柊递给她的,是她自己的包。 虽然包里被绿川光他们塞了一些户外用品,但估计是没有想到还有“止血”这种需求,几乎没有准备医疗用品。 ……创可贴不算。 好在她背包暗袋里的安|全|套还在。 她想了想,又伸手掏了掏,“哗啦啦”又甩出几包卫|生|巾。 琴酒:…… 于是,追进林子里前来和他们汇合的伏特加就看到了如此炸裂的一幕。 ——他大哥一副“躺平认命”的姿势被那个看上去纤纤弱弱的女人压在树干上,身上的衣服被撕开了一半。 他赶来的时候,对方正进行到“撕开安|全|套”这一步骤。 伏特加:…… 起猛了……看到琴酒被人霸王硬上弓了? ……还说你不是大嫂! 津木真弓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抬头看到是他,像是很开心:“啊,你来了!太好了。” 就在琴酒以为她在开心对方没有“送死”时,就见她招了招手:“来来来,帮你大哥撕一下卫|生|巾。” 伏特加:???? 在伏特加惊骇的目光下,津木真弓把一包卫|生|巾扔了过去。 伏特加抖如糠筛,受到的惊吓仿佛比看见鬼还严重。 “……大、大、大、大哥……这、这、这、这么多年辛苦了……” ——这么多年女扮男装,辛苦了!! 琴酒:…… 来个人一枪崩了他吧。 这“微不足道”的误会终于在津木真弓之后的动作中被解除,她甚至还“反咬一口”,奇怪地质问道。 “你们杀手都没有野外生存经验的吗?怎么看上去比我这个普通人还傻。” 伏特加一时不知道该反驳“没有野外生存经验”还是该反驳“你看上去怎么也不像普通人”。 最终他选择直言:“……我们一般会带绷带。” 都干他们这行了,随身带绷带药水酒精才正常吧? 津木真弓:……失策了。 “那你们的绷带呢?” “用光了。”沉默了许久的琴酒终于开口。 “用……用光了?!”津木真弓诧异地看向对方。 她的视线在伏特加和树干上的琴酒身上来回扫视两下,看着那大块头不像是受伤的样子,才将目光转回琴酒身上。 她想了想,上手撩开了琴酒的衣服下摆。 伏特加:?? 腹部的伤口只露出了一半,津木真弓毫不犹豫地上手,抽开了那家伙的皮带,拉下了一半裤子,将他下腹部的伤口完全露了出来。 伏特加:……不是,我还在呢啊……关键是大哥为什么挣扎都没挣扎一下,一幅认命的样子啊……我也是你们py的一环吗…… 津木真弓却没空管他想的什么,看着琴酒那个熟悉的旧伤——此刻正以绷带包着,但几层的厚实绷带也没能挡住渗出的鲜血。 “……你真是……” 她不知道说什么。 这真是件难以想象的事——明明看上去是个连同伴性命都不顾的、心狠手辣又草菅人命的黑方杀手,却又能顶着还没有痊愈的旧伤来给自己这个基本上算“素未相识”的人来挡枪。 这下她毒舌都毒舌不出来了,只能叹了口气,看向他:“你这……” 这一抬头,就见他正靠在树干上,微微合着眼,似乎在浅寐,但“睡”得不太安稳。 津木真弓本能地觉得古怪,这才意识到刚刚她再次扒他衣服查看伤口时,他毫无挣扎的反应也不寻常。 “喂,你怎么了?” 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琴酒这才缓缓睁眼,声音有些哑:“……麻醉药。” 津木真弓:“啊?你是说你被人下了药??……什么时……” “喀啦”一声,手|枪上膛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她还没反应过来,太阳穴便被顶上了黑洞洞的枪口。 琴酒飞快地开口,声音还有些低,但语调很重:“放下枪。” 于是那枪|口的冰凉触感散去。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看向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的伏特加——刚刚就是他手上的手|枪指着她。 ……这是怀疑是她给他大哥下了药,想要结果了她?? 但琴酒开口阻止得太快了,那枪|口的触感几乎转瞬即逝,她丝毫没有“生死关头走一遭”的紧张感。 琴酒继续开口:“不是她……子弹上。” 这句话一出,津木真弓连生气都没顾上,当场瞪大了眼睛:“哈??有人在子弹上下药??” 她觉得自己的常识被这个设定挑战了:“……不是,等等,子弹从被底火触发,再到枪膛摩擦,再到高速发射和空气摩擦……这么高的温度,什么药性还能留存下来啊??” ——这是bug吧!这一定是bug吧!! “组织里有些无所事事的蠢货整天研究这些没用的东西。” 琴酒半阖着眼,大概是麻醉药多少产生了一些作用,这样不算“机密”的事就这么脱口而出。 “但大部分毒药的药性还是保存不下来,实验唯一成功的只有一种麻醉剂。” 多半就是他现在中的这种。 伏特加沉声,脸色很难看:“是苏格兰那小子,他最喜欢欣赏猎物挣扎不成慢慢走向死亡的艺术。” 津木真弓十分好奇这个“苏格兰”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让这戆戆大块头都会用“艺术”的比喻了。 ——虽然是杀人的艺术。 ……算了,你们这个组织就没有正常人。 “刚刚我看到那支枪也是苏格兰的。” “不一定。”琴酒的声音几乎肉眼可见地弱了下去。 他大概自己也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从腰间掏出了枪,津木真弓正疑惑他想打什么时,就见他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手臂。 津木真弓:??? “不是,等等!” 她立刻扑了过去,伸手按住了他的手,“你来真的啊?你身上都那么多伤口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人就没把他自己当人看过,招招式式都在对自己下死手。 ……折腾不死就往死里折腾是吧? “你等等!一分钟!” 她一只手按着他的枪口,一只手飞速在包里掏着什么,半晌,拿出了一支黑色的电棒。 “电击棒!轻量级防身用的,不会伤人,也不会电晕人!” 她拿出早上松成柊给她的电击棒,按开了按钮,电击棒“啪啪啪”响了三声,启动了。 津木真弓握着电击棒,觉得手有点抖,“那、那个……” 琴酒皱眉,看向她的目光有些不解:“你在犹豫什么?” “不、不是……” 她手往前伸了伸,但还是觉得下不去手——她对图谋不轨的敌人可以毫不手软,但对像这大哥这样,虽然不能说是同伴,但、但至少人家救过她…… 她还在犹豫的时候,琴酒却已经伸手。 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冰凉的手指握上了她的手,在她的犹豫不决间,带着她的手向前一伸。 “啪”一声,微弱的电流隔着衣物传导至周身,津木真弓只觉得面前的身躯似乎轻轻一颤。 “还、还好吗?”她抬眼。 “……再来。” “啪”,又是一声。 伏特加默默别过眼:……那种仿佛自己只是他们py一环的微妙感又出现了。 短暂地解决完麻醉药的问题,琴酒的意识终于恢复了清醒。 但坏消息是伤口因为电流的刺激流血流的更欢了。 津木真弓几番动手都没能真正止血,这样下去就算没有麻醉剂,他早晚也会因为失血过多陷入昏迷。 她咬了咬牙,看向他们两人:“你们确定没人追过来?” 伏特加似乎犹豫了一下:“暂时没有,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放弃了。” “……一个半小时内,你们能保证没有人会进来吗?” 琴酒眯了眯眼,似乎不清楚她想说什么,“怎么?” 津木真弓想了想,伸手拿出了手机,却被琴酒一把按了下去。 “你要找人来?你的同伴?那两个疑心病重的侦探,还是那两个不怀好意的……” 最后的“疯子”两个字他咽了下去。 她摇摇头:“都不是,一个医生,算是……我信任的人。” 她短暂地思考过自己对于浅井诚实莫名的信任感是哪来的——但时间紧迫,她最终还是抛之脑后。 她看向琴酒:“但你得答应我,不能动他。” 津木真弓的语调很严肃,“他和我不一样,是真正被卷进来的无辜的人,如果他来帮你治疗,你得答应我保证他的安全——至少在我们在岛上的这段时间里。” 而等他们这群人下了岛,那岛上自然就没有危险了。 琴酒没有说话,似乎再次默认。 津木真弓下定决心,捏着手机站起身,看向伏特加:“你看着他。” 她走到离他们远远的地方开始给浅井诚实打电话——以防他们听到。 还好昨夜和对方交换了联系方式。 电话很快便被接了起来,在对方开口前,津木真弓飞快地开口道。 “诚实医生你先别说话,你听我说,如果你现在身旁有人,尤其是警察的话,可以请你装作有事的样子,走到他们听不到的地方打电话吗?” 对方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捂着电话身旁的人说了一句:“抱歉,家里来的电话,我去接一下。” 随后嘈杂的人声远去,她像是走出了公民馆,“好了,我身旁没有人了,你说吧。” 津木真弓踌躇了一下,尽量言简意赅道:“……是这样,诚实医生,我这里现在有个病人,身上有两个……流血过多的外伤,一个是贯穿伤,一个是刀伤,都需要专业的治疗,可能还需要消毒和缝合,但是……” 对方没有说话,她深吸一口气:“但是,你如果过来帮忙治疗的话,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我是说,我会尽我全力保证你的安全,但是万一有意外……” 她说不下去了,也不愿意太过美化这一趟的风险,但浅井诚实已经温柔地、冷静地开了口。 “病人的伤势怎么样?”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诶?不、不是……那个,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万、万一……” 对方似乎轻笑了一下,“医生救治病人,是不需要考虑的事呀。” * 月影岛并不大,从公民馆回诊所准备好东西,再赶到岛后的树林,浅井诚实骑车也只用了不到四十分钟的时间。 津木真弓在树林的入口处接她,远远就看到她骑车来的身影,招了招手:“这里这里!” 浅井诚实停好车,提着一个大药箱走了过来。 “我避开了所有人,走的小路,应该没有人看到。”她一走到跟前,就和津木真弓说。 津木真弓松了口气,“你跟我来。” 浅井诚实环顾着树林,“对了,你们之前换药治疗的时候的绷带怎么处理的?我听岛上的老人说这个林子里可能有什么大型动物,血腥味当心吸引来它们。” 津木真弓摆摆手:“不用担心,我拿卫|生|巾吸的血。” 浅井诚实“噗”一声笑了出来:“难为你随身带着那东西啊。” 津木真弓似乎顿了一下,随即也笑了一声,“我还带着安全套当扎带止血呢。” 她将浅井诚实带到了琴酒那边,伏特加已经被她遣出去放风了,现在只有琴酒一个人半靠在树干上。 他远远就听到了两人的脚步声,津木真弓朝浅井诚实比了个“嘘”的姿势,示意她之后千万别出声,以免被人记住声音。 在看到浅井诚实点头后,她快跑两步上去,看着琴酒,“不许睁眼!” 虽然得到了对方的保证不会对医生下手灭口,但该做的保障措施还是要做。 浅井诚实安静地走过来,开始查看病人的伤势。 津木真弓随手拿过地上被撕开的一截布料,遮住了琴酒闭上的双眼,还在他脑后打了个结。 琴酒嫌恶地侧了侧脸:“……拿掉,都是血腥味。” 津木真弓不为所动:“那又不是别人的血,将就一下吧。” 琴酒像是想自己伸手把那块布条拿掉,被津木真弓一把按住:“不许动!” 琴酒:…… 他都已经懒得感叹这女人种种不怕死的举动了,除了已经习惯以外,更多是苏格兰子弹上那麻醉药的药效又上来了。 “电击棒。”他开口。 浅井诚实正在包扎的手抖了一下,茫然地抬头:……什么? 津木真弓没有动:“电击棒伤身,你的血刚止住,医生在包扎呢,你就当那是动手术前的麻醉剂了不行吗?” 琴酒没有听她的话,动了动像是要起身自己拿,被津木真弓一把按了下去:“别动!躺好!别给医生添麻烦!” 琴酒:…… 他抬起完好的那条手臂,一把扯下自己眼睛上蒙眼的布料,正要自己去找。 “喂你!别说话不算话啊!” 津木真弓眼看他要睁眼看到浅井诚实的长相了,一下顾不得许多,干脆倾身,自己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琴酒刚扯下眼睛上的布条,还没来得及睁眼恢复视线,一双柔软的手便接替着那布料,直直地覆了上来。 不同于之前撕扯下的布料那样粗糙,这双手干净又柔软,只是轻轻地抚在他的眼皮上,便有仿佛比那麻醉剂更令人迷醉的药效,令他顷刻间动弹不得。 津木真弓干脆挪了挪身体,直接挪到他身后,就着捂住他双眼的姿势,让他躺平了靠在她身上。 ——她本意只是想制住他的行动,让他没机会拿开眼上遮挡,看清浅井诚实的样貌。 但他就这么顺着她的力道靠了下来,直接枕在了她的膝盖上。 津木真弓愣了愣,想换个姿势,但是被浅井诚实阻止。 ……别的她管不着,但这两个人在这里动来动去妨碍到她的包扎了。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将就着这个姿势不动了。 琴酒靠在这个陌生的、甚至不算宽厚可靠的怀中,却久违地松缓了些许紧绷已久的神经。 不知是不是药效的缘故,他的头脑越来越沉,几乎真的要在她怀中睡过去。 突然,他听到她低声叹了口气。 “……大哥,你都这样了还要戴着帽子吗?硌到我了。” 琴酒:…… 37 晋江短发(二合一) 为了真相,还是为…… 津木真弓维持着这个令人腰酸背疼的姿势将近一小时, 浅井诚实“咔嚓”一声剪掉最后的收线,长舒一口气。 “好了。” 放松之下,她几乎脱口而出, 甚至忘了之前津木真弓提醒她不要说话。 津木真弓低头, 看到琴酒正靠在自己的膝盖上, 像是睡着了——虽然她对此存疑。 浅井诚实拿出手机在上面“噼里啪啦”地打字, 多半是一些医嘱,又从药箱里拿出了药和针管。 ——这是退烧药和抗生素, 可以用来治疗之后可能会有的发炎和发烧。 津木真弓点点头:“我知道了, 谢谢。” 浅井诚实继续打字:“那我先回去了, 马上就轮到我做笔录了。” 津木真弓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色, 低头一看手表,居然已经傍晚了。 “……我差点忘了这事, 行,你先去吧,我过一会儿也要回去了。” 浅井诚实一拍脑袋, 像是刚刚想起了什么, 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本素描本,递给了她。 “……这是?” 津木真弓翻开, 里面零零散散都是岛上的风景,有民居、有海滩,还有公民馆, 画得最多的,是公民馆最外侧的场景。 浅井诚实开始打字:“这是我上岛后的这几年,用休息的时间画的,你一会儿回去肯定会被他们问下午在哪,可以先拿这个遮掩一下。” 她不是傻子, 见津木真弓这么遮遮掩掩的样子,就知道这件事肯定是她不想让同伴们知道的。 津木真弓接过素描本,有些犹豫:“……你……为什么……” 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又或者说,为什么这么信任她? 如果说一开始浅井诚实愿意赶来救人只是出于身为“医生”的责任,那现在又是帮她救人,又是替她遮掩……已经不太像是能用“医生的责任”来解释的行为了。 浅井诚实笑着眨眨眼,“就当是……感谢吧。” 津木真弓有些茫然:“……感谢?不该是我感谢你吗?” 为什么会变成浅井诚实感谢她? 浅井诚实没有回答,只是整理好药箱,背起了箱子,向她摆摆手:“那我先走了,一会儿见。” 津木真弓点头:“一会儿见。” 等到浅井诚实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在了林中,靠在她膝头的人才有些懒洋洋地开口。 “……天真的医生。” 他的声音中尚带着一些闷闷的鼻音,像是刚刚从好梦中转醒般。 津木真弓惊讶于这人居然真的睡着了,但还是下意识反驳了他。 “这个‘天真的医生’刚刚救过你的命。” 浅井诚实走了,津木真弓自然也就收回了她捂着琴酒双眼的手,顺便伸手把他的脑袋从自己的膝盖上搬开。 ……被压了一个小时,腿都快麻了。 琴酒被她粗鲁的动作弄得皱眉,但还是撑着地面慢慢直起了身,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口和包扎,边回复道。 “所以我用的是‘天真’,而非‘愚蠢’。” 津木真弓又想翻白眼了:“我以为,你对于救命恩人至少也该抱有一丝尊重。” “留他一命是我对他最大的尊重。” 津木真弓注意到对方的用词是“他”——她从最开始就有意地模糊了浅井诚实的性别,虽然她知道,以对方的手段,大概也能不费吹灰之力查到浅井诚实的身份,但能多瞒一点是一点。 但这话实在不好听,津木真弓有些生气了。 “我再说一遍,是他救了你!要是没有他,你现在哪来的命在这里对他喊打喊杀?” 琴酒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以为,是我要杀他?” “不然呢?”津木真弓瞪着他。 她突然想到了岛上发生的连环杀人案——之前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击|案带跑偏了重点,差点就忘了自己上岛来的主要目的。 她一把拽住他,“岛上的凶案,你知道真相?你知道凶手是谁?” 琴酒瞥了一眼她拽着他手臂的指尖,没有挣开,只是很平静地反问:“哪个?” 津木真弓:? “……还有几个??” 岛上一共才发生几起案件啊?居然还有几个凶手?? “从十年前的麻生圭二一家三口开始到昨晚,岛上死了少说也有六个人,你问的是哪个?”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仔细一想,一开始的麻生圭二一家三口,到后面的前任村长,再到村长候选人,最后是昨晚平田秘书…… 好像确实死了不少人。 她干脆道:“全部。” 琴酒冷笑一声,似乎并不想理会她的狮子大开口。 津木真弓试图“挟恩图报”:“我们救了你的命!” “那你让那个医生亲自来问我。” 津木真弓:…… 她气得狠狠薅了一把他的长发:“信不信我揪秃你啊!” 琴酒无动于衷:“你试试。” 津木真弓火气上来了:“试试就试……” 一阵突如其来的响铃声打断了她的话,她顿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是工藤新一打来的电话。 她瞬间脑内紧绷,也顾不上和琴酒打闹了,立马正襟危坐,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接通了电话。 “喂,工藤君?” 工藤新一从电话中传出声音很是严肃低沉:“你现在在哪?” 津木真弓顿了一下,回答了一个十分笼统的答案,“海边,怎么了?” 整个村子都靠海,“海边”几乎是个万能答案。 她以为工藤新一会接着追问,但他没有,而是直接道:“第三个死者出现了。” 津木真弓心底一沉,“谁?” “黑岛村长,现场发现了第二张乐谱。” “我知道了,我现在马上回来。” 她挂了电话,也顾不上再追问琴酒了——反正这大哥看起来不像是要告诉她的样子。 只是叮嘱道:“你答应我的,不能对那个医生下手,在我们下岛前,要保证他的安全。” 这回琴酒总算没有再和她抬杠,津木真弓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还好她从之前就一直留心,没让自己身上沾到对方的鲜血。 “药我放在这里了,还有绷带、酒精、安|全|套、卫|生|巾……” “……后面两样就不必了。” 津木真弓不理他,犹豫了一下,把电击棒也留了下来:“不要一直用,你的伤口才刚刚止好血。” 她本来不想给他留下电击棒的,但一想到万一他到时候又对着自己开|枪更吓人。 嘱咐好一切,她拉起自己的背包,匆匆忙忙地往回赶去。 见津木真弓已经离开,失踪已久的伏特加终于从密林后转了出来,“大哥,那个医生……” 琴酒从口袋中掏出烟盒来,终于久违地点了一根烟,尼古丁的烟气冲散了伤口的疼痛,也消解了那份本不该属于他的、可笑的心软。 “……不用我们担心。” * 津木真弓赶回公民馆的时候,第三具尸体已经差不多验完尸了。 跟上岛的搜查一课验尸官一早就送着昨天的两具尸体坐船离开,所以现在这具尸体还是浅井诚实医生验的。 黑岛村长死在了广播室,里面已经挤满了警察,津木真弓看了看正在对地上的乐谱进行鉴证的警察,扯了扯人群外的松成柊。 “松成学长,死者情况怎么样?” 松成柊见到是她,回答道:“死亡推定时间也是四十五分钟内,大家是听到了广播室响起的《月光奏鸣曲》第二乐章,才发现的尸体。” 津木真弓皱眉:“第二乐章?” 她拨开人群,走近尸体,看到了地上那份用死者鲜血谱就的乐谱。 “津木君。”目暮警官看到她,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津木真弓也和他们打了个招呼,便蹲到了正抄写乐谱的工藤新一旁边。 工藤新一边在笔记本上抄写,边头也没抬:“三十一分二十四秒。” “……什么?” “从你挂断我的电话到赶回公民馆,踏进这间房间的时间。” 他誊写完最后一个音符,这才按回笔尖,抬起头,“按照月影岛的大小,这个时间已经足够你来回整个本岛,你去了很远的地方?” 津木真弓波澜不惊:“对,在海边写生。” “……写生?”工藤新一皱眉。 “我习惯一边做别的事一边思考案情,除了写生还会弹琴,或者散步什么的,有问题吗?” 理论上来说,当然没有问题。 津木真弓不给他继续追问的机会,蹲下身,看向地上的音符。 “这份乐谱……不是《月光奏鸣曲》第二乐章啊。” “哦?”工藤新一抬头。 津木真弓从他手中拿过记事本,“……跟我来。” 她带着工藤新一往演奏厅走去,那架钢琴已经取完证,此刻再弹奏也不会破坏现场了。 她戴上手套,将工藤新一的笔记本架在琴架上,断断续续地弹奏起那份乐谱。 古怪的杂音自她手底流出,不成曲调,也没有规律,津木真弓越弹到后面眉头皱得越深。 “啪”一声,工藤新一伸手,合上她琴架上自己的乐谱,“不用弹了,这不是乐谱,是暗号。” 津木真弓停下手中的琴音,“……我昨夜也考虑过暗号的情况,但无论是按照数列还是按照大调小调的音阶排列,都找不出规律。” 工藤新一摇头,“不是根据乐理的规律。” 他走到津木真弓身后,微微倾身,从她的身侧伸手,抚上钢琴的琴键。 “钢琴的大调是按照白键排列的,黑键只是半音——这是针对你们学钢琴的人的误区。” 他指尖轻点,按下了钢琴第一个琴键,低沉的琴音在琴房响起。 “从这里开始,不管半音,无论白键黑键,都按照二十六个字母从左到右排序……” 津木真弓低头,顺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弹奏的音符,轻轻念出所有音节。 “……罪、孽、的怨恨……在这、里、消除……” ——罪孽的怨恨,在这里消除。 津木真弓嗤笑一声:“……这个神神叨叨的风格,确实很像给你发短信的那个人。” “那第一份乐谱呢?” 津木真弓侧头,本只是随口发问,却正巧对上工藤新一正凑在她颊边的、低头研究琴键的侧脸。 少年的侧颜因真相而神采飞扬——这是自从来到这个月影岛后,工藤新一脸上第一次出现这样的神色。 “你很开心?” “当然,”工藤新一回答得毫不犹豫,“我们终于找到了案件的突破口,不是吗?” 这是两天以来,他们第一次“快”了凶手一步,终于找到了突破口,破解了对方的暗号。 “但还没找到凶手。”津木真弓纠正他。 “早晚的事。” 工藤新一挑了挑眉,直起身,看着她的目光中似乎有种不服输的傲气。 “我一定会将这个档案挑衅我们,把所有侦探和警察当猴耍的凶手绳之以法。” 津木真弓心中一动:“为了真相,还是为了正义?” 工藤新一微微皱眉,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有区别吗?” 他的视线重新落回自己的笔记本,随口问道:“找到真相,伸张正义——这冲突吗?” 津木真弓摇摇头,没有说什么,只是站起身:“我去问松成学长要第一份乐谱。” 她刚转身走向门口,就见松成柊已经站在了演奏厅的大门口,他站在那里,像是已经看了他们许久。 “……学长?”津木真弓觉得松成柊的神色不太寻常,有些疑惑。 松成柊将自己誊写的乐谱交给她,“第一份乐谱。” 津木真弓接过来:“谢……” 再抬头时,松成柊已经离开了演奏厅,向着广播室走去。 津木真弓将乐谱交给工藤新一:“……学长今天是不是不太对?” 工藤新一接过乐谱,一边将乐谱上的音符与琴键一一对应,一边回答她。 “瞬间记忆能力对于超忆症患者来说,未必是上天的赐福。从小到大每一个场景,无论幸福还是可怕,每一句话,无论是善言还是恶语,都会深刻印在他们脑海中——人类的大脑中有自我保护的神经机制,过于刺激的场景与语言会下意识被淡化淡忘,但他们不行。” 他缓了缓,似乎有些叹息,“想象一下,尸体的死状整夜整夜都在你的噩梦里徘徊,清晰得仿佛身临其境,换做你,你也会神经衰弱。更何况从昨夜到现在,已经接连出现三具尸体了。” 津木真弓也跟着叹气:“……你说得对。” 虽然她总觉得,松成柊的反常大概还别有因素。 工藤新一弹完最后一个音符,“成了。” “第一张琴谱的暗号是什么?”津木真弓凑过去。 * “下一个,轮到你了。” 将两个暗号告知了还在广播室的警官后,目暮警官还没什么反应,突然,旁观者中一个爆炸头鬼叫一声,又“哇”地一声跑了出去。 津木真弓:“……这人看着有点眼熟啊,昨天在第一个尸体边神神叨叨地跳大神的是不是也是他?” 松成柊看了一眼,“对,但是西本先生在第三个案件发生的时间正在接受警方侦讯,有强力的不在场证明。” 津木真弓看了看正在和警官们商讨案情的工藤新一,思索了一下,把松成柊拉到了门外,轻声开口。 “那个……松成学长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或者说……顾虑?” 松成柊有些惊讶:“为什么这么说?” “就是,直觉吧……我也不太确定,其实。”津木真弓摸了摸鼻子,“但是我总觉得松成学长似乎有什么事……欲言又止?” “……不算。”松成柊摇摇头。 津木真弓顿了顿,“学长说的是‘不算’,也就是说……还是‘有’咯?” 松成柊看了她一会儿,叹了一声,却始终缄口不言。 津木真弓还想追问,就听到广播厅里发出了一声来自目暮警官的惊叫。 “什么?!你说当年麻生圭二的遗物里还有几份乐谱?!” 津木真弓探头看向广播室,见目暮警官正在对着那个老巡警咆哮:“那你还不快去拿过来!!” “在、在公民馆的仓库里,但、但是钥匙被我放回派出所了……” 工藤新一伸手拽起老巡警,“走,我和你一起去拿。” 于是一群人兵荒马乱地跑出了广播室,津木真弓环顾四周,这才意识到仿佛缺了点什么。 “对了,安室先生和绿川先生呢?” 留在广播室的目暮警官正在整理现场,随口回答道:“好像是绿川先生有东西落在旅馆里,他们下午就回去寻找了。” ……有东西落在旅馆? 津木真弓有些奇怪,明明他们一行人上岛后都没怎么在旅馆待过,要落也是落在演奏厅吧?为什么会落在旅馆里? 外间的天色越来越暗,工藤新一和那个老巡警还不见回来,津木真弓发了个短信,得知是老巡警忘记钥匙放哪了。 津木真弓:…… 可以,这很老巡警。 她抓了抓头发,看向松成柊:“我去和他们一起找。” 松成柊突然拉住她,“学妹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找到那份乐谱后,先拍给我一份。” 津木真弓有些奇怪,但还是点头:“当然,本来也是要给学长过目的,不然万一让凶手销毁了证据怎么办?” 她“咚咚咚”地跑出公民馆,身后,目暮警官招呼了手下收拾了案发现场,正打算离去。 松成柊叫住警察:“等等……警官们要离开了吗?” 高木涉点头:“凶手第二份乐谱上说了‘罪孽的怨恨在这里消除’,说明连环凶杀案在这里终结了,我们需要回去核对证物,进行简单尸检,松成同学还有什么事吗?” 松成柊似乎犹豫了一下,“……不、没有了。” * 津木真弓一路跑到派出所,进屋时库房已经被两人翻得底朝天,巡警爷爷还在一边嘟囔一边翻找。 “……奇怪,明明放在这里的,怎么不见了?” 工藤新一已经找累了,在旁边一边擦汗一边喝水,语调无奈,“……老爷爷,你要不停下回忆一下再找吧。” 这样没目的地翻找,要找到何年何月去? 津木真弓从公民馆跑过来也有点累了,“……也给我一瓶。” 工藤新一从仓库里拿了一瓶没开过的矿泉水给她,“公民馆那里怎么样了?” “目暮警官和松成学长他们还在现场,放心吧。”津木真弓摆摆手。 老爷爷还在嘟囔:“……真的奇怪,我打电话问问诚实医生。” 工藤新一顿住:“谁?” “诚实医生,就是岛上的那个医生小姑娘,”巡警开始磨磨蹭蹭地掏电话,“她之前一直来给我送吃的,还帮我整理屋子,她可能知道在哪。” 津木真弓捏着矿泉水,那股不祥的预感再次攀上心头:“……乐谱的事,诚实医生知道吗?” “不知道啊,那小姑娘两年前才上岛,怎么会知道十年前麻生圭二的事?” 她暗自松了口气。 老巡警边拨电话边在絮叨,“这份乐谱我这么多年一直收藏得很好,就是等着有一天麻生先生的儿子来领走父亲的遗物,没想到这么多年……” 津木真弓一口矿泉水呛在喉咙口,“咳咳咳咳咳!!” 旁边的工藤新一已经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老巡警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么多年……” “前面那句!”津木真弓冲到他面前,要不是对老人家动手不礼貌,她当场就要揪这老巡警的领子了。 “就是等着麻生先生的儿子……” “他还有个儿子?!”工藤新一差点爆粗口,“叫什么名字?” 老巡警被两个人的样子吓了一跳,连连后退,“我、我没见过汉字的写法,但、但好像叫……Sei……ji?” ——麻生成实(Seiji)、浅井诚实(Narumi) 津木真弓当下顾不得许多,直接冲出派出所,拨通了那个大哥的电话。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给对方打电话而不是发短信,但电话没通。 她急得跺脚,挂掉电话又拨通了浅井诚实的电话,毫无意外地,也没有接通。 她退回派出所,那边的工藤新一也在打电话,她刚进门就听到他对着电话那边怒喝出声。 “……月光奏鸣曲还有第三乐章!你怎么不拦住他们!?” 津木真弓心脏跳得砰砰直响,“怎么了?!” “目暮警官他们收队了,松成柊没有拦住他们,现在公民馆没有人。” 津木真弓当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看向工藤新一,“你去诊所,我去公民馆,分头行动!” 两人二话没说,直接冲出了派出所,只留下老巡警的呼喊在身后。 “那、那乐谱呢?” 工藤新一头也没回:“发我手机上!” * 津木真弓一刻没停地赶回公民馆时,公民馆的大门已经被从里面反锁,她伸手拽了两下没拽开,连番奔跑又消耗了体力,大门比室内门坚固许多,踹都踹不开。 《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的乐声自公民馆里传来。 与此同时,烈火焚烧的焦味也透过厚重的大门传向门外。 津木真弓不再和大门较劲,跑向了公民馆的另一头——她记得演奏厅在公民馆走廊的最里端,那里应该有窗户可以进去。 但为时已晚,熊熊烈火在助燃物的催化下短时间内已经烧红了半边天空,津木真弓赶到时,所有窗户都已经被火焰封住。 津木真弓看了看四周,脱下自己的外套在海水里泡了两下,套到头上,刚想裹着湿外套往里面冲,突然,被一只手从身后拉住了。 “……是你?!!” 38 晋江独发(二合一) 这是你们想要的结…… 津木真弓回头, 看到了拽住自己的人——居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的琴酒。 他有些苍白的面容映着熊熊火光,显出些许淡淡的血色,握着她的手带着滚烫的温度, 但她此刻却无心去管这些。 “里面的人是……” “那个医生。”琴酒知道她要问什么。 得到了答案, 津木真弓不再多言,甩开他的手又要往里面冲,却又被他狠狠拽了回来。 她知道自己拗不过他,于是停下动作转身质问他:“你既然能肯定里面的人是谁,那我可以理解为你是看着他进去的, 是吗?” 琴酒不说话,只是拽着她。 “之前在树林里你一直用的是‘他’,当时我以为是我瞒住了你, 现在想起来,你既然会因为药品案追到岛上来,那肯定早就知道麻生圭二的事, 当然也知道麻生成实化名女性医生来岛上复仇。” 她分不清琴酒的沉默是不是默认, 她干脆再度抽手:“放开!” 琴酒依然没放, 津木真弓终于忍不住大喝出声:“他救过你!” 琴酒仍旧无动于衷。 “他救过你!明知道你们可能是冲着麻生圭二的事来灭口的, 他还是救了你!哪怕他亏欠了所有人也没有亏欠你、亏欠我们半分!你就是这么见死不救的?!” 她喘了口气,察觉到脸上似乎有些湿漉漉的水渍, 她伸手抹了一把, “你答应过我下岛前保证他的安全!” “我只答应你, 我不动他。”琴酒开口了, “火是他自己放的。” 她当然知道火是麻生成实自己放的……他就是那样的人。 琴酒从口袋中掏出手机, 她愣了一下接过,上面是一个正在通话中的熟悉号码——她认得出,那是浅井诚实的手机。 她拿过手机, 放到了耳边。 “你好,我是麻生成实。”少年清润的嗓音还带着丝毫笑意,不再刻意调高了音调的本音就这样响起,“……没想到还有机会做这样的自我介绍,哈。” “……诚实医生……”津木真弓下意识叫他。 “是‘成实’医生哦。”麻生成实笑了一下。 津木真弓的话卡在喉咙口,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对面却又笑了一声。 “Mayuu……可以这样叫你吗?”他的语调似乎有些怀念,“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吗?我在东京有一个朋友,她和你很像——她的名字也叫Mayuu……你们真的很像。” 津木真弓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那你赶快出来!我们一起回去!她还在东京等你!” “她不会等我的。” 麻生成实的语调很笃定,甚至似乎……有些欣慰。 “很抱歉骗了你,也……很感谢。” 津木真弓唇齿干涩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谢……什么?” “谢谢你让我在生命的最后,还能用这双沾满鲜血的手,履行身为医生的崇高使命。” 津木真弓哽了一声,一张纸巾从身旁被递了过来,她推开他的手,背对着不去看他。 “所有医生在进入医学院的第一天,都宣读过希波克拉底誓言。” ——我决不让我对病人的义务受到种族、宗|教、国籍、政||党和政||治或社会地位等方面的考虑的干扰。对于人的生命,自其孕育之始,就保持最高度的尊重。即使在威胁之下,我也决不用我的知识作逆于人道法规的事情。我出自内心以荣誉保证履行以上诺言。* “希望下去后,祖师爷他老人家能原谅我啊。” 随即他又再度笑了一声,“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走之后,肯定见不到希波克拉底——手染鲜血的医生,是上不了天堂的。” 夜风吹来,津木真弓觉得身上沾着水的外套格外冰冷,她蹲下身抱住自己。 “所以,我很感谢你,Mayuu,从我杀了第一个人开始,我就已经做好了背弃一切道德、誓言、法规的觉悟。但我很感谢你,在这最后给了我机会,让我可以以‘医者’的身份死去。” 人命是无法放在天平两端被相抵的东西,但他在生命的最终,在沦为堕入地狱的杀人恶魔后,还能有机会,作为“医生”,再拯救一条性命。 “我……很开心。” 作为麻生成实、作为医生,他都没有遗憾了。 良久的静默后,电话那头似乎调整了一下情绪,用一种轻松的语调再度开口。 “也请你不要怪罪那位长头发的患者。”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 “他遵照和你的承诺,想来带走我。” 麻生成实微微低头,在钢琴的琴键上敲出音阶:“是我拒绝了。” 二十分钟前,琴酒推开已经冒起浓烟的琴房大门,地上躺着已经被麻生成实弄晕的西本,麻生成实坐在钢琴边,弹奏着《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 那是他的最后一个目标。 如今,他将在烈火中以这首奏鸣曲的终章为自己,与最后一名仇人送葬。 琴酒闯入琴房时,麻生成实正落下最后一个音阶。 “如果你是来灭口的话,不必费心,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年轻的医生坐在琴凳上,没有看他,只是笑着开口,“我会和这架钢琴,连同着所有证据一起,化为灰烬。” 琴酒没有离开,上前抓住他,麻生成实有些惊讶:“……你……?” “我答应过一个人,要保证你的安全。” 麻生成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津木真弓。 他笑了笑:“倒是有些难以想象……你们这样的人也会遵守这种承诺。” 他拨开琴酒的手,重新坐回琴凳边,“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不必了,我自从上岛后,就没有再想过能活着离开。” 他抬头,看向琴酒:“这位先生,从你的脸色来看,你正在经历由伤口发炎引起的低烧,请尽快用药。” 琴酒觉得,这个医生真不愧是能和那个女人聊到一起的“朋友”。 在这种生死攸关的关头,居然还能有余力关注这些莫名其妙的事。 他懒得和他废话,上前再度抓住他:“活着出去见她,之后想怎么死随你便。” 他只答应过津木真弓,在下岛前保证这名医生的安全。 麻生成实笑了起来:“这样好吗?先救出我给予对方希望,再让她看着我再度死在面前,这可不是什么美妙的经历。” 琴酒停住了动作。 “我已经不可能活下去了……先生,我是个懦夫,只会以死亡来逃避与赎罪,但哪怕是我,也不希望自己的死亡给在意的人带来更深的痛苦。” 他见琴酒似乎终于放弃了带走他的打算,摆了摆手,叮嘱道:“离开后记得立刻吃药,先生。” 麻生成实没想到在琴酒走后,这间琴房还能再闯入第二个人。 津木真弓的电话还没挂掉,琴房的门再度被人撞开,灰头土脸的工藤新一跑了进来。 麻生成实愣住:“……工藤君?” “咳咳咳……你的父亲让你好好活下去!”工藤新一的嗓音因为吸入了烟尘而显得有些沙哑。 他踉跄地冲到钢琴前,拿出手机,上面是老巡警发来的乐谱。 “你看——‘好好活下去,成实。’”他的语调真挚,“你的父亲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麻生成实笑了起来,那是一种已经万事都无关紧要的随意:“我知道啊,我看过这份乐谱。” 工藤新一愣住:“那你……” “但是工藤君,有的时候,活着是比死亡更艰难的事。” 他的指尖抚上琴键——那是一双弹琴的手,白皙如玉、干净透彻。 “经年的仇恨要用仇人的鲜血洗净,而这累世的杀业,就让我用性命相抵吧。” “生命是无法相抵的东西!” 工藤新一比所有人都坚决,半句不听他的解释,直接拉着他往落地窗边走去。 ——那里是离海滩最近的地方,大门已经被火焰封死,只有落地窗勉强能打破离开。 工藤新一的力气很大,比起从没进来过的津木真弓,和进来后但被游说走了的琴酒,麻生成实一时拿这个热血上头的少年没有办法。 “工藤君,有个东西,我希望你可以帮我交给Mayuu。” 大概是Mayuu这个名字让工藤新一愣了一下,他顿住步伐。 麻生成实走到落地窗边,那里有一只还没有被火焰吞噬的包,他从包里拿出一封信。 工藤新一走上前,信封上用陌生的自己写着——“给真悠”。 就在他伸手接过那个信封的同时,麻生成实一把拽住他的手腕,趁他注意力集中在了信件上,伸手一摔—— “哐啷”一声,与那些骤然碎裂的落地窗玻璃一起,工藤新一整个人被摔出了烈火蔓延的演奏厅,摔到了沙滩上。 麻生成实从未在他们面前暴露过自己的身手,这一下突袭让工藤新一猝不及防,直接就中招被摔了出去。 “轰隆”一声,公民馆的房梁在他身后倾然倒塌。 连带着所有的琴音、鲜血与罪孽一起,终于被烈火焚尽。 “工藤!里面已经塌了!” 追过来的松成柊狠狠拉住还想往里面冲的工藤新一,工藤新一却一下子甩开他的手:“放开我!” 铺满砂砾的海滩上响起踉跄的脚步声,津木真弓握着手机从公民馆的另一头走了过来,她的身上还穿着刚刚浸满了海水的外套。 “房梁烧断了,整栋楼都塌了。”她的声音嘶哑哽咽,走到他们身边。 工藤新一终于停止了挣扎,湛蓝的眸中映着公民馆的废墟中冲天的火光,突然咬牙,反手给了身后的松成柊一拳。 “松成柊!”他的声音中有愤懑的怒火,“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松成柊偏身闪过,工藤新一扑了个空,就见对方推了推眼镜,语调竟还十分平静。 “不要将怒火发泄在无关人的身上,工藤。” 工藤新一咬牙,还想再说什么,跟过来的津木真弓也已经沙哑着开口。 “松成前辈。” 她的眼眶通红,颊边还有未干的泪意,她不似工藤新一那样控诉,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工藤君说得对,你早就知道麻生成实的身份,对不对?” 面对工藤新一冲动的诘责,他可以好整以暇,但津木真弓这样平静的质问,在这一切都已尘埃落定的当下…… 松成柊唇齿翕动两下,没有回答。 津木真弓上前一步,分明不是责备的语调,却字字珠玑。 “上岛的第一晚,大家聚在公民馆吃夜宵时,你就问过成实医生,是不是在东都大学附属医学院实习,那时我以为你只是随口提问,但事实上……你见过他,对不对?——你看到过的东西就永远不会忘记,所以,你在那时候就认出了他,对不对?” 松成柊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浅井这个姓氏很特别,我初中的时候因为肠胃炎住院,当时主治医生带的实习生,名牌上就是这个姓氏。而当年虽然医生们查房时都带着口罩,但那上半张脸……我确实没有忘记。” 他叹了口气,学着工藤新一的样子,坐倒在了沙滩上。 “他名字的读音和现在这个不同,我一开始以为是不同的人……直到出现第一名死者。” “你果然……”工藤新一又想爬起来动手,却被津木真弓一把拽住。 津木真弓拦在两人中间,看向松成柊,“那你,为什么不说?” 在第一晚只有一名死者的时候,说出浅井诚实的真实性别,绝不至于拖到现在,死了这么多人,到最后他自己也自焚身亡。 松成柊的语调仍是淡淡的:“……说出这件事,然后呢?” 津木真弓没有接话。 “侦探得到了真相,警察得到了功绩,却唯独受害者抱憾而终吗?” 松成柊看向烈火中的公民馆,“从杀了第一个人开始,他就没有想过要活着离开,这些死者贩|d|u制|d|u,亲手残害了他的父母与妹妹,累累罪行的恶魔能毫无顾忌地在这座岛上逍遥快活二十年,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松成柊没有在质问,只是平静地反问。 “背负着一家三口血债的麻生成实永远生活在痛苦之中,连杀了人后都想着用死亡洗清罪孽的人抱憾而亡,加害者们却会因为法律的宣判‘罪不至死’而苟活残喘——这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吗?” ——这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你们想要追寻的,究竟是堪破真相、将犯人逼至绝境走投无路时的快感,还是真正为了受害的弱者与善者们伸冤的正义?” 津木真弓无法回答。 死亡从来不是最好的结局——但却似乎,已经是麻生成实最好的结局。 ——“我……很开心。” 在不久前,他曾经这么告诉她。 无论法律如何惩判他的罪行,在他的心中,自己唯有以死赎罪。 了却了自己背负了十年的血债,在死前一尽身为“医生”的使命,最终在完满中亲手燃起烈焰,带着得偿的夙愿,走向自己渴盼了已久的死亡。 他死在了自己最开心、最满足的一刻。 这是真相吗?——不是,药品案的证据与最后一名知情人在烈火中化为灰烬。 这是正义吗?——似乎也不是,哪有只能用鲜血作祭品的正义呢? 可世上哪有那么多完满的真相与正义?多数事情到最后也不过像这样,只能得个“结局”。 ……不是真相,不是正义,这,只是结局。 津木真弓坐在沙滩上,看着眼前的公民馆烧尽最后一丝烈焰,星月落下,朝阳在身后的海面上升起。 工藤新一坐在她身边,两人就在瑟瑟海风中坐了一夜。 清晨的第一缕日光落在身上时,他终于开口。 寒风吹了一夜的嗓音已经哑到只剩气音,“……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用真相将人逼上绝路,迟来了十年的正义却早已与那么多条性命一起,化为灰烬。 津木真弓伸手抓了一把身边的沙子,又轻轻放开,任流沙自指尖飘落。 “……追寻真相是侦探的使命,这不是错误,工藤君。” 她向他笑笑,“如果有下次,我还是会支持你,和你一起去寻找那两全的‘结局’。” 撑了一夜的昏沉头脑似乎终于在此刻到达了极限,她昏昏沉沉地向身旁倒去。 “只是现在……让我先睡会儿吧。” 似乎有谁伸手揽住了她倾倒的身体。 “……喂你……你就这样穿着湿衣服坐了一夜……” 断断续续的叹息声从耳边传来,但她已经陷入沉睡。 * 津木真弓又做了一个古怪的梦。 梦境中的她依旧是“Mayuu”的名字,和一名青梅竹马的少年一同长大,少年是在十岁那年,被邻居家的好心人收养的孩子——听说父亲带着妻子与女儿,在火中自焚了。 她与他一起长大,少年在她的陪伴下似乎逐渐走出了亲人亡故的阴影,终于拥有了正常的生活。 他们一起考上了这个国度最高等的医科学府,站在希波克拉底和南丁格尔的雕像下,一字一句地庄严宣誓。 “……对于人的生命,自其孕育之始,就保持最高度的尊重。即使在威胁之下,我也决不用我的知识作逆于人道法规的事情。我出自内心以荣誉保证履行以上诺言。” 他们是医学院新生中最亮眼的两颗明珠,按部就班地毕业、实习,即将在这片伟大的领域里,永远地散发光芒。 ——故事发展至此,将会是一个完美的结局。 但现实,从来不是故事。 那一日,他在琴房中最后弹奏了《月光奏鸣曲》,对着正在温书的她轻柔地开口。 “毕业后,我会回我父亲出生的小岛工作。” 她有些茫然,对于这毫无征兆的言辞无法接受。 “今年的生日,没法陪你度过了。” 他一如既往地、温柔地开口,就如过去十几年那般。 “不要等我,Mayuu,我不会回来了。” 那是少年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我祝福你,在实现梦想的道路上,璀璨生辉。” ——连带着他背弃的崇高誓言,他放弃的梦想与一切,永远璀璨。 很多年后的那个夜晚,他再次想起她时,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那个与她万分相像的女孩。 说不清是出于什么样的心里,他明知道今生都已没有机会再给对方过一个生日,却还是问出了口。 如果,要给她送一份礼物的话,选什么比较好? ——“诚实医生才是他的朋友,他想要什么,你比我更清楚呀。” 浅井诚实低下头,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当然知道她想要什么——但那是他已经永远都没有机会实现的“愿望”。 “我……很开心。” 作为宣誓过希波克拉底誓言的医生、作为钢琴家麻生圭二的儿子、作为麻生成实……他在生命的最后,已然完满。 唯独作为浅井诚实,作为那个曾经与人定下约定,却最终背弃了一切的“诚实医生”…… 他终究抱憾。 但那,也都已经不重要了。 * 津木真弓再次醒来时,是在月影岛开往东京的渡轮上。 她头上的冰毛巾被一只手拿走,一个温柔又欣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烧退了,你终于醒了?” 她睁开眼,看到了床边绿川光略带关切与焦急的眼神。 “听工藤君说,你穿着湿外套吹了一夜海风,目暮警官立刻安排航船送你回东京,还有一个小时我们就到了。” 津木真弓撑起身,摇摇头:“谢谢,但是我没事了……烧已经退了。” “你要……出门?甲板上风大,你……”绿川光想伸手拦住她,她却坚持摇头。 “没事,我就是想……出门吹吹风。” 他拗不过她,找来外套给她披好。 津木真弓披着外套走出船舱,船外日光高照,正是一个艳阳天——就如当初他们来的那时一样。 船已经开得离月影岛十分遥远,连些许的影子都看不清了。 工藤新一看到她起身,走了过来,“身体怎么样?” 津木真弓笑笑:“烧已经退了,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工藤新一摇了摇头,顺手脱下自己的外套又想给她披上,津木真弓伸手拦住了他。 “别了别了,别再像之前那样,我身上压了四件外套,热不死都要闷死了。” 工藤新一也想到了上岛前的事情,笑了一声,但随即似乎又想到什么,神色略有些低沉下来。 津木真弓看在眼里,叹了口气,“松成学长呢?” 工藤新一努了努嘴,津木真弓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看到了正在甲板上看书的松成柊。 她紧了紧身上的外套,走了过去,“松成学长。” 松成柊从书本里抬起头,扶了扶眼镜,同从前一般,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神色——似乎月影岛上的一切从未发生。 “津木学妹,身体怎么样?” “恢复了。”津木真弓点点头。 她走到他身边,看了一眼远在甲板另一头的工藤新一,斟酌着开口:“松成学长,工藤君他……” 松成柊翻了一页书,波澜不惊地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津木学妹,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依旧坚持自己的选择。” “不管是作为侦探,还是作为我自己。”他合上手中的书册,“你们追寻‘真相’,我追寻‘正义’,追寻对所有受害者的告藉——这是我的选择。” 他的话几乎没有留下余地,津木真弓一下也没了言语,只能沉默。 松成柊笑笑:“好了,病患就不要想那么多,好好休息吧……再过两天就要开学了,到时候有得忙啦。” 在渡轮的前方,是已初露轮廓的东京港口。 39 晋江独发(第一更) 新社员。…… 转学的种种手续比津木真弓想象中繁杂许多。 好在这是在游戏里——“上课”和“睡觉”一样, 是能直接快进跳过的剧情。 ……不至于真的让她重回高中,重新进行魔鬼般的考试。 开学后的第一周,她的课余时间几乎都用来跑来跑去递交资料了, 直到那周的周五,才有时间在放学后第一次回到侦探社的社团活动室。 安城里穗来给她开的门, “你可真是个大忙人,一整周都不见人。” “抱歉抱歉,要办的手续太多了, 不过总算空下来了。” 津木真弓抱着电脑进门, “你看我电脑都带过来了,之后放学后就来找你们。” 社团活动室和津木真弓第一次来的时候没有两样,还是那番被“分尸”的装修, 但是在靠窗的那块又多了几个座位, 还摆上了饮水机和小食柜。 “是新成员吗?”津木真弓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打开电脑, 随口问道。 “是之前我面试的那几个预备社员的位置。” 松成柊走到她旁边,给她递了一杯咖啡, “尝尝?新社员买的, 据说是米花町某家咖啡厅的自煮豆, 味道不错。” 津木真弓道谢,接过咖啡, 尝了一口,惊讶道,“嗯, 味道确实不错……就是怎么感觉口感有点熟悉?” 她还没来得及辨认一下这个口感,社团活动室的大门被再次拉开,伊藤行人抱着一沓文件走了进来。 “米花町‘棒球男’所有案件的资料, 我打印出来了。” 津木真弓上前帮他腾空桌子,把松散的资料叠好。 “……什么男?” 工藤新一终于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书本,也从自己专属位置上站了起来,走了过来一起看资料。 “棒球男,你之前被打的案子现在和这个系列的案子一起归类了,高木警官没和你说吗?” 津木真弓挠挠头,好像是有这回事。 从她被打那天到现在,虽然时间也才过了最多两周,但已经发生了那么多事,现在再回头看这个案子,几乎恍如隔世了。 “咦?这个档案袋是什么?不是棒球男,是……连环纵火案?” 安城里穗翻着桌上的档案袋,突然从里面抽出一份文件来。 伊藤行人瞥了一眼,“不知道,问社长,我只是打印了他给我的资料。” “……社长给的?”津木真弓愣了一下,“不是你去警视厅要的档案吗?” 津木真弓突然有了某种不详的预感——她想起很早前她在病房里听说的,松成柊的另一个技能,似乎是…… 松成柊推了推眼镜,“本警视厅的档案是按照地域归类的,我把那个归类里的所有资料一起拷贝了出来,可能混了其他附近发生的案子吧。” 津木真弓:???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看了看松成柊,又看了看仿佛习以为常的侦探社成员,觉得这个世界过于魔幻了。 “我、我……是我理解的那个‘拷贝’吗??” 工藤新一头也没抬:“习惯就好,就当是帮本警视厅加固网络防火墙了。” 津木真弓:…… “这是可以习惯的事吗!!” 为什么明明是最该遵纪守法的这个世界里的土著,比她这个“玩家”玩得更开啊!! 工藤新一递给她一份资料,“那你看不看?” 津木真弓:“……看。” 她十分灵活地调整了自己的道德底线,从善如流地接过了工藤新一递过来的文件。 工藤新一给她递的是纵火案的资料,她看了看,几份棒球男相关的案件资料都在其他人手上,她也就先看起了手上的资料。 “从一町目开始,按照一、二、三、四的顺序在各个民宅纵火?” 津木真弓粗略地扫了一眼案件,发现只是上半份,她于是提问道:“除了这个顺序规律,还有其他证据能证明是连环纵火案吗?” 工藤新一将自己手上的下半份资料递给她:“每个案发现场都有一件相同的证物,是一匹烧焦的红色木马,这件事没有在报纸上报道过,能每次都将同样的红马留在案发现场,肯定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原来如此,是用警察间约定俗成代表纵火的‘红马’,来挑衅警察吗?” 津木真弓翻了翻案件,抬头:“那这和棒球男的案件会有关联吗?” 安城里穗在旁边咬着吸管,一边含糊道,“我觉得没有,案发时间、地点、作案手法都不一样,只有前两天唯一一次,被棒球男打晕的女孩正好倒在了四町目的纵火现场,但是在火势燃起来前被人救了出来,应该就是巧合。” “巧合……?”津木真弓有点茫然。 “是的,就是在东京都,尤其是米花町里最常见的那种,两个案件的犯人选了同一个地点的,巧合。”安城里穗的语调波澜不惊。 ……这可真是“巧合”呢。 但一想到这里是柯学世界,津木真弓又觉得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工藤新一想到了什么,突然抬头,“津木的地址是米花町几町目来着?” 津木真弓知道他想问什么,“米花町五町目,按照规律来说应该恰好是纵火犯的下一个作案地点,但你看这个。” 她将资料摊开,放在他们面前,指了指每个案子的地点,“犯人每次放火的民宅都是独栋,我住在高层的公寓里,安保措施又比较严密,按理来说,成为凶犯犯罪目标的概率很小。” 他们都去过津木真弓的公寓,想了想,算是认同了她的说法。 “你们呢?如果住在独栋里还是当心点。” 工藤新一住的是二町目的独栋,伊藤行人和她一样住的是公寓楼,不过在三町目,松成柊和安城里穗都是和家人一起住,家中一直有人,危险系数都不高。 几人正在讨论间,活动室的门再次被敲响。 津木真弓下意识要将桌上的资料都收起来,以免被人发现他们一群高中生入侵警视厅网络的事。 工藤新一“啪”一下抓住了她的手,语调中带着些嘲笑:“你这和告诉人家你在做贼心虚有什么两样。” 津木真弓一想,也是,遮遮掩掩反而显得可疑。 松成柊简单地整理了一下桌子,将文件都合上,这才道:“请进。” 一个嗫嚅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你、你们好,我是、是新来的预备社员……” 不同于大家开门时,“哗啦”一声豪放地把房门直接拉到底,门口的这个女生的动作很慢,房门沿着 推拉门的轨道“哗啦啦”滚了好几声,这才完全打开。 低着头的内向女生站在门口,从揉捏的衣角就能看出她的局促不安。 “我、我是深浦良子,请、请多多指教!” 津木真弓握着的咖啡杯差点摔到地上。 ——她终于想起来,从听到门口的声音时就产生的熟悉即视感是哪里来的了。 深浦良子,她转学来米花町后,接到的第一个搜查委托的委托人。 而她当初的委托对象是…… 她看向身旁皱眉的少年——工藤新一。 她微微吸了一口凉气:……这是委托不成,直接来实地追爱了?? 其他社员没有注意到津木真弓一瞬间的不自然,安城里穗走上前去,将深浦良子拉了进来。 “都和你说了别太拘谨啦,都快一周了,怎么进门还不忘做自我介绍呢?” 深浦良子被安城里穗拉着走进来,似乎还是很局促,“因、因为听说今天有一个没见过的学姐……” 津木·没见过的学姐·真弓看着她,一时无言。 安城里穗把她拉到房间里,给大家——主要是给津木真弓介绍:“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深浦良子学妹,是今年转学来的一年级新生,也是之前社长特批入社的几个预备社员之一。” 她又指了指津木真弓:“这是津木真弓学姐,二年级,也是今年转学的,前几天都在忙手续,今天刚刚有空来社团活动。” 津木真弓向深浦良子点点头,笑容友好,“初次见面,深浦学妹。” 深浦良子像是受宠若惊,猛地鞠了一躬,“咚”一声差点撞到桌子,把桌子上的资料都撞的一震。 “初、初次见面,学、学姐请多指教!!” 津木真弓:……倒也不必。 松成柊接话道:“你之前夸好喝的咖啡就是深浦同学带来的。” “对、对……是之前我在一家咖啡店买的,他们咖啡店自制的……” 津木真弓顿了一下,“学妹说的这家咖啡店,是叫什么名字?” “波洛,波洛咖啡店,学姐有印象吗?” 津木真弓看着她有些局促的样子,笑了笑,“没什么印象呢,不过,咖啡确实不错。” 深浦良子将手上的东西放了下来,津木真弓一看,是一堆零食和饮料之类的小吃。 她又鞠了个躬,“我、我是来给各位送这些东西的,一会儿还有打工的事,我先走了!” 松成柊接过那个放满了零食的袋子,笑道,“辛苦了,发票一会儿给我一下,我们可以拿社团经费报销。” “不不不,不用了,”深浦良子摆摆手,“都是我打工的零食店的特价商品,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就拿来和大家一起分享。” 说着,便又鞠了个躬,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深浦良子走后,其他人继续围在桌子边看那些案件资料,松成柊提着零食袋,去社团的茶水角中归类整理。 工藤新一捏着资料,突然看了一眼身旁的津木真弓:“那个深浦学妹,你有什么看法?” 津木真弓微微一顿,“什么什么看法?一个新来的学妹啊。” 见她这么说,工藤新一似乎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没事,随便问问。” 一眨眼,几个人就在资料里耗过了一下午。 眼看天边已经擦黑,安城里穗从资料里抬起头,看向津木真弓,“小真今晚怎么吃饭?懒得回去做饭的话,要不和我一起?” 津木真弓摇摇头,晃了晃手机,“今晚约了人,明天吧。” 安城里穗凑了过来:“诶?朋友?男朋友?女朋友?!” 津木真弓:“……不,委托人而已。” 说着,她背起背包,走了出去。 工藤新一没忘提醒她,“你住的地方是五町目,还是留心一下比较好。路上注意安全……和后脑勺。” “……后面那句就不必了。” 她回身,甩了甩自己手上的头盔:“我有这个了。” * 津木真弓戴着头盔推开“Rainy Blue”的后门时,时间刚过六点半——正巧是她和绿川光约定的时间。 她这幅JK校服加机车头盔的打扮看得绿川光愣了一下,笑了出来:“穿着裙子骑的摩托车吗?” “那倒不是,”津木真弓脱下头盔,“杞人忧天而已。” 她甩了甩有些凌乱的长发,坐到他对面,桌上已经摆上了精致的前菜。 “所以,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吗?绿川先生。” 40 晋江独发(第二更) “黑猫”先生。…… 津木真弓在从月影岛回来的那晚就收到了对方的信息, 但一直忙到今天,才有时间门来赴约。 她扫了一眼桌上的前菜,尚有温热的气息,手边的长口瓶中的红酒也已经醒得刚刚好, 算一下时间门, 应该是从她发信息告诉他离开学校时,就开始准备了。 ……说实话, 这让津木真弓一度觉得, 他和降谷零两个公安卧底好像看上去也不是特别忙的样子…… “没有事就不方便请津木小姐吃一顿晚饭了吗?” 绿川光笑着拿起长口瓶, 依次给两人手边的红酒杯倒上半杯。 津木真弓也笑了起来:“我没有这个意思, 只是有些奇怪……” 她伸手,轻轻将手边的红酒杯往前推了推:“抱歉, 我还没满二十岁。” 绿川光放下酒瓶, 十指交扣, 搭在了桌上,地下酒吧的光线本就昏暗,隐绰的灯光下, 他的笑容看不真切。 “但成年了, 可以在信任的监护人的陪同下,浅尝辄止。” 津木真弓的指尖搭在了杯侧:“绿川先生想做我的监护人?” 这句反问让绿川光闷笑两声, 仿佛听到了好笑的事情一般, “……抱歉,我是说,没想到这句话里,你反问的会是‘监护人’,而不是‘信任’的人。” 津木真弓将手收了回来,回看向他, 也轻笑道:“我以为,我会这样干脆来这种地下酒吧赴独自赴约,应该已经足够体现我对你的‘信任’了。” 绿川光微微颔首,唇畔笑意更深,“……这是我的荣幸。” 他摊了摊手,示意了一下桌上的菜,“不管怎么说,开动吧。是特意订的套餐,剔除了你不爱吃的海鲜,希望和你胃口。” 津木真弓拿起刀叉,浅尝了两口,“非常美味。” 听到她的夸赞,绿川光笑得更为温柔——似乎与荣有焉般,甚至耐心地同她介绍起了食材与餐厅特色。 津木真弓起初还附和几句,但到后面几乎都变成了他单方面讲解。 用餐过半,她放下了刀叉,有些斟酌着打断他:“绿川先生。” “嗯?” “……真的只是来找我吃个饭吗?” 她一开始真的以为这是对方的客套,还以为吃两口对方就会直入正题。 结果没想到,他似乎在认真地准备这场晚宴。 从菜品到红酒,再到桌上的鲜花与蜡烛布置……他甚至已经认真到和她科普,店中特意点的香薰是以“月光”为主题调制的香味了。 绿川光放下刀叉,语调似乎有些无奈,“为什么会坚信我找你来是另有目的?” ……因为很难想象你们公安卧底会这么闲。 “因为觉得绿川先生好像……不太像会专门腾出时间门来吃一顿无意义的晚餐。” 他垂眸笑了笑,再开口时甚至有些失落,“让你产生了这顿饭是无意义的错觉……听上去似乎是我的准备还不够完善?” “不不,我并非这个意思。”津木真弓赶忙否认。 ——都已经用心到这种程度了,再这么说人家实在是太失礼了。 “只是……”她有些卡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疑问。 一卡壳便有些紧张,再加上几道菜吃下来,虽然咸淡适中,但多少有些嘴干。 她扫了一眼桌面,没有准备饮料与白水,只有绿川光先前倒的红酒。 津木真弓犹豫了一下,在这个关头要求他给自己倒杯水……似乎也不太礼貌。 她只好拿起旁边的酒杯,抿了一口。 ——虽然不得不说,将这样上好的红酒拿来解渴多少有点暴殄天物了。 绿川光见她喝下了那杯酒,眸中的笑意越发捉摸不定起来。 “其实如果说目的的话……邀请你来用餐,确实不单单只是吃饭这么简单。”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说出这句话,津木真弓反而觉得定下心来。 ——果然还是有目的的接触,让她更为放心一点。 绿川光站了起来,在摇曳的烛火下,从长桌的那一头缓缓走近了她。 津木真弓看着他向自己走来,又觉得似乎有些紧张,甚至开始下意识思考他的用意。 会是什么呢?……难道是发现了自己和那位不知名的杀手大哥的交集,想从自己这里套话? ……毕竟从他们的立场来说,肯定会想要套到一点纯黑方成员的情报的吧? 他走到自己旁边,将桌上的餐盘端走,重新给她换上一副新的。 津木真弓还在思考——如果对方确实要从自己这里套那大哥的话,她该怎么回答? 干净的餐盘被端了上来,绿川光将盘子放在她的面前,在她下意识道谢时,微微躬身,几乎同时,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谢……” “我很担心你。” 津木真弓的道谢卡在了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疑问,“……诶?” 绿川光的手轻轻撑在了桌子上,仿佛是为了防止自己碰倒桌上的酒杯,他将那杯酒又挪得靠近了津木真弓手边一点。 “我很担心你。”他重复的声调比之前更为柔和。 完全出乎她意料的一句话,让津木真弓愣了一下,才下意识问道:“担心我……什么?” “担心你经历了月影岛的事后……会不会伤心难过。” 津木真弓呼吸一滞。 “最后两起案发时,我和安室君回旅馆找了会儿东西,后来又有工作上的事联络,就在旅馆处理了,没有和你在一起。后来我问了目暮警官,才听说了事件的全貌。” 津木真弓放下手中的刀叉——从他提起“月影岛”三个字开始,这顿饭就彻底吃不下去了。 “我明白,你与诚实医生的关系也十分亲近,这一切……令人遗憾。” 绿川光没有离开她的座位,反而就着撑在桌上的姿势,微微屈身。 他克制地将自己的触碰与话语控制在一个礼貌的范围内,这份锦上添花的体贴令津木真弓根本生不出拒绝的心思。 他的语调充满怜惜与遗憾,“那一天,工藤君抱你回来时……你身上烧得滚烫,脸上还有哭过的泪痕,这一切都让我……很担心。” 津木真弓对那天自己睡过去后的一切一无所知。 “除了受凉发烧以外,高热与昏迷也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在碰到难以承受的事情时,下意识以休眠保护自己。” 她无法反驳绿川光的话。 在下岛后的一周中,她刻意去忽略月影岛与麻生成实的事对她产生的影响,甚至有意识假借着跑各种资料的名头,连着几天都没有与侦探社的成员见面。 她随手拿起桌上的酒杯,又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不管怎么说,多谢绿川先生的好意,但是……” 绿川光伸手,按住了她的酒杯——他没有碰到她握着酒杯的指尖,而是轻轻按住了玻璃托柄。 又是一份克制的、浅尝辄止般的“分寸”。 “我不清楚当时你与你的两位朋友发生了什么争执,但我知道……这对你影响很大,痛苦与低沉的情绪,不是靠逃避能够治愈的。” 津木真弓缩回手,不再去碰酒杯。 “真弓小姐。” 他不再以姓氏来称呼她,但比起直呼其名的亲昵,他又在名字之后加上了一份不算生疏,却仍旧客套的称谓。 像是一份独一无二,却又若即若离的在意。 绿川光拿捏着那份恰到好处的“分寸”,站在那个恰当的距离上,看着她,关切又温柔地说……我很担心你。 近一步过于冒犯,退一步又变得疏离。 唯有在他的距离上,松弛有度。 “我当时看着那样的你……觉得十分无力,我想要帮助你,却又不知道从何做起。” 像是一只狡猾的黑猫,他伸出了前爪,微微试探着,用指尖触碰了那条分界线。 “所以回来后,我给你发了信息,没想到一直到今天才有空相聚。” 分界线那头的目标似乎对这份试探适应良好,于是他更大胆地探出爪子,一根、两根、三根…… “如果我的言辞让你感到冒犯,请容许我向你道歉,我只是……想要帮助你。” 直到整只毛茸茸的前爪都越界,他开始伸出另一只。 “哪怕仅仅只是当一名倾听者也好,将心中的烦躁与憋闷诉说出来,也是一种宣泄的方法。” 他的目标似乎适应了他的试探,他开始变得大胆起来,探出毛茸茸的长尾,轻轻碰了碰她的指尖。 “我真的……有点担心。” 她依旧没有拒绝,于是他勾人的长尾在对方的指尖晃悠悠地滑过,酥麻的、毛绒的触感转瞬即逝。 缠紧的尾巴像是想要顺着她的手臂攀上,却在下一秒倏地收回。 他看准时机,收回了那条狡猾的长尾。 “就算不是我,我也希望……你有机会可以与其他值得信任的倾听对象,倾诉发泄。” 同“尾巴”一样,撑在津木真弓身侧的绿川光及时抽身,松开了手,直起身,似乎要退回那处安全又恰到好处的范围。 “……我没有不信任你的意思……” 下一秒,手腕被一只白皙的手掌握住,他停住了即将转身的动作。 “……当然,如果绿川先生不嫌麻烦的话,”她叹了口气,“我或许……确实需要找一个倾诉对象。” 绿川光侧身,转回正对她的位置,微微躬腰,反手回握了她的指尖。 “乐意之至。” 绅士又礼貌的笑容下,似乎有看不见的长尾在“黑猫”先生的身后轻轻摆动,它掩在晦暗的灯光中,无人看清。 ——那是猎物上钩的愉悦与欣喜。 41 晋江独发(第一更) 真心话。…… “这件事说起来……其实不复杂, 并且我必须得承认,除了成实医生的因素以外,我自己……也有些茫然。” 津木真弓觉得自己刚刚大概那两口酒喝得太急了, 导致头脑有些晕乎, 倾诉欲也变得强烈了起来。 绿川光见她的样子, 伸手扶起她,“去沙发上休息一下吧。” 她点点头,顺着他搀扶的力道站起身。 从餐桌到沙发的距离只有短短几步路, 津木真弓却觉得脚下有些虚浮, 绿川光一只手扶着他的手臂,另一只手环在她肩膀的外侧, 却依旧十分知礼地, 连触碰都没有, 只是虚虚地挡着,以防她摔倒。 两人走到沙发上坐下,绿川光看她直接靠倒在沙发上,像是有些歉意。 “……抱歉,我不该准备红酒的。” 他从桌上拿过茶具, 翻过倒扣着的茶杯,冲了一杯茶。 浓郁的茶香似乎有些冲淡了津木真弓浑浑噩噩的神志,但不知为何, 她看着绿川光冲茶的姿势, 突然脱口而出。 “绿川先生是做什么的?” 津木真弓:? 话一出口,她自己先愣了。 ……明明, 只是心里想的来着。 怎么就这么顺口地问出来了? 绿川光冲茶的姿势一顿,随即像是笑了一声,“我看上去真的不像酒吧驻唱吗?” “……确实不太像。” “为什么呢?”他继续问。 “因为……绿川先生看上去很神秘, 也非常全能。” 一问一答间,津木真弓的话有些刹不住车,几乎是无意识地在往外蹦那些自己的真实想法。 “推理能力很强、身手也不弱、唱歌好听、做菜做饭,甚至茶道方面似乎都有涉猎……” 她接过他递上的茶杯,感慨道:“你们……都需要这么全能的吗?” 她本是想感慨“你们卧底都需要这么全能的吗”,好在仅剩不多的理智让她把最关键的两个字咽了回去。 但绿川光似乎对她咽下去的部分很感兴趣,他侧头,轻声追问道:“你口中的‘你们’……是谁?” “……你和安室先生呀,你们不是朋友吗?” 她定了定神,本想说些瞎话遮掩一下,但却不知为何,觉得脑中朦朦胧胧地遮掩着一层薄雾,半句瞎话都编不出来,只能挑了“真实”的部分加工。 “安室先生既然是侦探,那绿川先生应该同他差不多吧?” 她长叹一口气:“你们侦探都这么全能的吗?” 绿川光低笑了一声,“真弓小姐也是侦探,这个问题,需要问我吗?” “……那我还是没你们那么厉害的。”她谦虚得真心实意。 绿川光往她喝光的杯子里继续倒入茶水,“不说我了,刚刚真弓小姐说需要找对象倾诉的事……是什么?” 两杯热茶下肚,津木真弓觉得那丝仿佛醉酒的混沌感从脑中渐渐抽离,理智重新主宰了思绪。 “就好比……给绿川先生打个比方。” 她斟酌着、真假混杂着开口。 “就好像在这之前,我都将这一切当做一场游戏——我是说,探案、破案……就像闯关游戏一样,无论是受害者还是加害者,甚至包括同伴与我自己在内,都像是游戏中的……角色。 “我抽离地看待这一切,仿佛只是设定好的程序,有人死亡,有侦探来破盘,破了案,通关——仿佛既定的程序。但成实医生让我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虚幻与现实的边界在这一刻模糊,津木真弓无法再用“旁观者”与“玩家”的视角来看待一切,身边的人在她看来也不再是“纸片”与设定好的“程序”。 他们与“人类”一样,拥有自己的过往、执念与喜怒哀乐——当这些“纸片人”的一切都与人类没有差别时,她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将他们看待为“虚幻”。 “将一切视为‘游戏’与‘闯关’……原来这就是你自我保护的方式吗?” 绿川光像是听到了很有趣的事,玩味的笑容被刻意压下。 对于一个从未成年开始,就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接触案件的少女来说,确实是一种合理的保护机制。 为了及时从残忍的案件与可悲的故事中抽身,她开始说服自己,将一切当做“游戏”。 而她作为“侦探”,便是每一场游戏的“闯关者”。 这么看来,之前他和安室透疑虑的一些她身上的疑点,似乎大部分也能被合理解释了。 ——超乎寻常的过往经历、超乎寻常的精神状态,铸就了她远超同龄人的心理年龄。 津木真弓低下头,对于对方将她的“观念”判断为“心理保护机制”不置可否。 绿川光抿了一口茶:“……那么从前,每当你产生这样的困惑时,都是怎么调节的呢?” 津木真弓:……从前我没有产生过这种困惑。 她轻轻一叹:“在我转学来东京前,几乎从未产生过类似的困惑。” 她缓缓给自己的“故事”打着补丁,“在这之前……我很少能遇上说得上话的朋友,来东京之后,遇到了工藤君、侦探社的各位,还有……绿川先生和安室先生你们,才让我逐渐有了点‘融入’这个‘游戏’的想法。” 绿川光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对方的状态。 ——对于拥有远超同龄人智商与心理年龄的她来说,或许在从前的学校与环境里,当真可以用仿佛“游戏玩家”的视角一样,站在高处俯视一切。 但在来到东京后,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遇到了这些同伴,让她无法再“抽离”这个“世界”,终于学着渐渐“融入”。 月影岛上麻生成实的故事,是催化剂,也是转折点。 让她终于意识到这件事,甚至产生了茫然与思考。 捋清了所有来龙去脉后,绿川光第一个反应竟然是——这听上去真是太可惜了。 如果能早那群小鬼侦探社一步,在月影岛的事情前接触她,以她当时的那般“游戏”的心态,或许……稍稍施加些手段,她就会成为他们的同伴也说不定。 真是……太可惜了。 绿川光重新侧着身子去倒茶,将自己唇边的笑意隐在晦暗的灯光下。 “……听上去,真辛苦啊。” 他的语调中有一种微不可查的叹意,像是在慨叹她过去的艰辛,又似乎是在表达某种惋惜的情绪。 绿川光又给她递了一杯茶,“不过,既然真弓小姐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且为之困惑的话……不如考虑一下,享受当下?” 津木真弓正打算接过他手中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嗯?” 他将茶杯放进她的手中,借着这个动作倾身靠近她,“无论是将一切当做‘游戏’还是‘现实’,当下的一切,于我们而言都是‘真实’——那与其耗费不必要的心力去强迫自己分清这一切,不如抛却这些纠结,享受当下。” 温柔的青年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欺近,长臂微微舒展,搭在了真皮沙发的边缘上,他的视线轻轻垂下,似乎在看她,又好似在看她垂落在身侧的长发。 “至少,你看,现在在你面前的我,就是‘真实’的。” 津木真弓听到这句话,也不由自主地侧头,却恰好迎上了他的目光。 温柔的、含蓄的笑意,真挚的、内敛的情谊。 津木真弓心头一跳,呼吸都滞了一下,下意识偏过头,避开了他的目光,胡乱地点头:“……是的,所以我很感谢绿川先生。” 绿川光将她的躲闪看在眼中,压住喉口的轻笑,也非常分寸地后退了些许,退到了对方的安全距离之外。 “不管怎么说,将心中的困惑倾诉出来,是一种很好的解压方式。” 他的语调中剔除了那几分刻意的低哑,恢复如常。 津木真弓再度捧起茶杯,准备喝一口茶压压惊,就听对方突然话锋一转,堪称猝不及防地反问了一句。 “但是,为什么是我呢?” 津木真弓愣住:“……什么?” “真弓小姐的倾诉对象,为什么会选择我?” 她噎了一下,“因为你问了啊……” 不是他先开口问的吗? 绿川光又低笑了出来,“因为我问了,你就说了吗?” 津木真弓扶了扶额头,“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不太好听……但是说实话,刚刚我好像是红酒喝得太急了,脑子有点不太清醒……” “醉了吗?” “……大概吧。” 绿川光倾身,从茶几上拿来装着冰块的杯筒,拿夹子夹了一块,用手帕包好,随后回身,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冰冰凉凉的舒爽瞬间驱散了脑内仅剩不多的混沌,又不似皮肤直接接触冰块那般过于刺骨,津木真弓再次为对方的细心叹服。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或许我不会那么坦诚。” 绿川光正在帮她敷着冰块的手微微一顿。 津木真弓伸手接过那块冰块,自己托着在脸上敷了一会儿,“大概因为面对的是绿川先生,我才会这么……坦诚吧?” 她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因为是值得信赖的人,所以才会喝酒,也所以才会……那么直白地说出这一切?” 她最后用的是疑问的语调——听上去像是她自己都不确定,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这样吗……”绿川光微微垂眸,唇边的笑意一如既往,“不怕我给你下药吗?” 津木真弓眨了眨眼,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在酒中下药,是最常见的套话手段哦,酒精的作用下,很难分清药效与醉意的区别。” 津木真弓歪了歪头,反问道:“那绿川先生给我下药了吗?” 绿川光将她手中开始融化的冰块拿走,回过身重新取一块。 “下了哦,吐真剂。” 他正背对着她取冰,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如此吗?那我要赶紧去医院做个血液检查了。” 绿川光重新回身,将手中的冰块再次递给她,十分真诚地提议道:“要我开车送你吗?” 津木真弓顿时乐不可支,笑得肩膀都在颤抖:“好呀,到时候检查出来如果真的有药物反应,我就拽着你说‘医生,就是他,快报警’!” 几句调笑完,津木真弓觉得自己刚刚短暂的醉酒症状似乎减轻了不少,心中持续了一个星期的烦闷也一扫而空。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好了,我该走啦,今天多谢绿川先生款待,改天等你有空了,也请来尝尝我的手艺?” 绿川光站起身,将她进门时脱下的外套给她披上,“我送你?” 她摆摆手,“不用了,酒吧开业的时间快到了,我家离这儿不远,就不劳烦你了。” 她拎着包走上台阶,离开了地下酒吧。 等远远地走出小巷后,津木真弓这才停下脚步,靠在路边,缓了缓心中莫名的直觉与预感。 她拉开系统面板,看了一眼现在的积分,月影岛事件的积分下来了,足够她再兑换一些平价的道具。 ——又或者…… “身体状况扫描与进行血液检查。” 付出一半积分后,系统的报告瞬间便呈现在了她眼前。 没有感情的电子音概括着报告内容:“血液检查一切指标正常,除酒精含量超标……” 看到这里就够了,她长舒一口气。 ……她就说嘛,不管红方人物再怎么卧底,应该也做不出给刚成年的小姑娘下药套话这种事吧? 更何况,对方也没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啊——至少绿川光压根就没问眼前这大哥的事啊。 …… 津木真弓:???眼前的谁??? 她看着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身影,差点以为自己酒还没醒,出现了幻觉。 “你、你……怎么又来了?!” 42 晋江独发(第二更) 新概念强吻。…… 大概是她明晃晃的嫌弃压根就没掩饰, 琴酒顿了一下,挑眉:“不想见到我?” “你是财神吗,还想让所有人都盼着见到你?”津木真弓默默吐槽。 末了, 她叹了口气, “……主要是每次见到你都好像没什么好事啊,总觉得好像下一秒又有尸体要出现了。” 说着她还四处看了看,似乎真的害怕从天而降一具尸体。 琴酒又为她的脑回路沉默了一下, 随即道“上车。” 津木真弓愣住:“?上什么车?” 他微微侧身, 让开了身后的道路,津木真弓看着街巷尽头,在监控摄像头的拐角处,停着一辆黑漆漆的保时捷老爷车。 “那是你的车?” 琴酒没有再多话,转身就走,像是笃定她会跟来。 但津木真弓不干了:“……不是,你先等等, 我为什么要上车?你好歹先说你来找我是干嘛的吧?” 琴酒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你自己上车,还是我帮你?” 津木真弓:…… 这是什么□□大佬半路强抢民女的剧本吗…… 同样是你们那个组织出来的,怎么人家绿川光就那么绅士啊!你能不能学学人家! ……算了, 不能拿卧底和真酒做对比。 她抓了抓头发,有些烦躁地跟着琴酒走到车边,开门上车。 引擎没有开火,对方上车第一件事也没有拉下安全带, 她挑挑眉:“不是要拐我走?” 驾驶座上的琴酒斜睨了她一眼:“拐你去哪?” “我怎么知道?”津木真弓两手一摊, “所以你让我上车到底是想干嘛?” 琴酒微微侧身,返身从后座拿了一份文件夹,递到了她手上。 津木真弓接过, 解开档案袋,抽出一看,是一沓乐谱,她顿住。 旁边的人抽出车内的点烟器,烟草的气息在车内蔓延。 津木真弓翻了两页,按照之前工藤新一的方法破译了一下,“少了几页?” 好几页开头和结尾的信息无法切合。 琴酒咬着烟,有些含糊道:“只能给你这么多。” 看来他扣下没给她的那些,就是这次他们上岛要寻找的关键资料了。 “不要还给我。” “我当然要!”津木真弓赶忙护住那几份乐谱。 她简单看了一会儿乐谱,觉得头又有些晕起来,不由闭了闭眼。 “身体不舒服?”漫不经心的追问声从驾驶座传来。 “没有,但刚刚喝了点酒。”她摇摇头。 “未成年人……” “我成年了,”她白了一眼,“而且不是和什么来路不明的人吃饭,多谢操心。” 不知道对方想到了什么,语调突然冷了下来,“那天和你一起上岛的两个人?” 这对话她依稀记得,在月影岛上他们初见时好像也经历过,只是那时候被突兀地打断,之后事情太多,也就不了了之。 现在想来,琴酒应该是认出了安室透和绿川光——自然也知道对方的身份了。 但她一时无法判断他仅仅只知道他们“黑方”的身份,还是开始怀疑起他们是“卧底”了。 她颇为随意道,“是啊,同为侦探,有合作又吃一顿饭不是挺正常的吗?” “离他们远点。” 这是他第二次这么“警告”她了。 这让津木真弓有些奇怪,甚至一时分不清他这番提醒是出于善意,还是害怕自己泄露他曾经在自己家“养伤”的事。 ……后者吧。 她想了想,“你放心,我答应过不会把你的事说出去……” 她的话刚停住,对方就哼笑一声,“你头又晕了。” 津木真弓没有回答。 琴酒突然倾身靠向了副驾驶,津木真弓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和对方拉开距离,却见他的目标不是自己。 他伸手,拉开副驾驶座前的车内抽屉,从里面掏出了什么,扔给了她。 津木真弓接过一看,愣住,“……干什么?” “酒精检测仪。” “我当然知道这是酒精检测仪,但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或者说,这人的车上会常备酒精检测仪这件事,本身就非常匪夷所思了。 ……怎么?你们黑||道大佬都这么遵纪守法,还害怕被查到酒驾? “我又不开车,不需要测。” 琴酒不和她废话,直接掰正吹气管,将管口塞进了她嘴里。 “喂!你!……唔……不是,大……唔……哥!!……你好歹……换个唔……头啊!!!” 但不管怎么样,哪怕是强|制的,她的气也吹进去了,“滴”地一声,屏幕上报了数。 津木真弓扯着他的手把吹气管从自己嘴里拿出来,摇开车窗。 “呸呸呸呸!!你这玩意儿上一个谁用的!我告你强|吻啊!!” 琴酒:…… 这种时候,这个女人的关注点居然是这个吗? 琴酒将版面上的数字亮给她看,“18毫升的数据,连酒驾的标准都没到。” “……所以呢?” 津木真弓还处在自己被不知名的人“强|吻”了的震惊中,抽出车上的纸巾疯狂擦嘴,一时没反应过来。 琴酒冷笑:“所以,你的头晕不是因为醉酒。” 津木真弓正在擦嘴的手一顿。 头晕不是因为醉酒,还能是因为什么? ——在酒中下药,是最常见的套话手段哦,酒精的作用下,很难分清药效与醉意的区别。 那个温文尔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停住动作,看向琴酒:“我酒量很差。” 琴酒看着她若有所思的表情,就知道她是想到了那种可能,但却下意识地否定了。 “愚蠢。” “……就你是个大聪明,净把别人往坏处想是吧?”她白了对方一眼。 琴酒直接戳破:“你被下药了,被刚刚和你吃饭那个人。” 津木真弓几乎在瞬间否认:“我不信。” 琴酒皱眉。 这女人面对自己的时候防备心不是挺重的吗?怎么现在其他人那么明晃晃的嫌疑摆在她面前,居然毫无犹豫地矢口否认了? ……这算什么?恋爱脑发作晚期? 他沉默片刻,拉上安全带,发动引擎:“去医院。” “干什么?抽血?” ……关键是她刚刚在系统里验过啊! 津木真弓见他当真开始开车了,愣了一下,“不是,你来真的啊?……大哥,你这么闲的吗?” 特地跑一趟来给她送个证物就算了,居然因为自己几句话就要把她往医院带?? “喂!停车!……我保险卡都没带啊大哥!” 琴酒:…… 坏了,“正常社会生存”的技能在他那里已经不算“常识”了。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过类似于“保险卡”这类正规身份证件了。 他将车靠在路边停下,津木真弓叹了口气。 “……那什么,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关心?” 琴酒:……为什么语调末尾是问号? 她有些苦恼:“但你真的多虑了,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她刚想这么说,想到旁边这位大哥的身份,在他面前太暴露那两人是“好人”,好像也不太合适? “……总之,你放心,我不会向任何人泄露你之前的行踪的。” 她看向他,语调真诚,“你看,我连你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就算有人来套我话,我也说不出什么,对不对?” 琴酒这才意识到,她似乎确实从来没有问过自己的姓名——她对自己的称呼,也一直用类似“大哥”“喂”“你”之类的胡乱称谓。 津木真弓看着对方唇边一动,似乎是想要报上名字,她赶忙伸手,“啪”一下捂上了他的嘴巴。 “不用告诉我,我也不需要知道。” 她看着对方下意识紧缩的瞳孔,笑了笑,“知道得越多,你暴露的风险就越大,对不对?” 琴酒的双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津木真弓再次按住他:“真不用……” 琴酒皱眉,伸手拉下她的手:“……你手机亮了。” 津木真弓:…… 她看了一眼口袋,自己的手机正亮着光——她之前吃饭的时候出于礼貌,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她松开手,拿出来看了一眼屏幕,是安城里穂的来电。 “喂?学姐?” 安城里穂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小真,我记得你老家在鸟取对吗?” “对,怎么了?” “我这里有个委托人,她好像也是祖籍鸟取的,口音有点……额,总之,可能是他们那边的方言,有些方言用法我想请你来帮忙翻译一下。” 津木真弓想了想,今夜也没什么事了,便点头:“好的,现在吗?地址给我一下。” “好,我发你手机上。” 挂断电话,津木真弓的手机上来了一条短信。 她看了看地址,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琴酒皱眉:“去哪?” “……反正不去医院。” 她晃了晃手机:“去见我朋友,怎么,你要当我的司机?” 琴酒:…… 第一次,被人用“司机”来称呼了。 “好了,逗你的,我自己打个车就行。” 说着她开门下车,正巧路边有一辆的士路过,她招了招手,上车后不过几秒,的士便调头,朝着她家的反方向驶去。 琴酒看着她乘坐出租车开的方向,按亮了手边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是我……嗯,可以动手了。” * 津木真弓走下计程车,看着面前这个熟悉的咖啡店招牌,叹了口气。 ……这家咖啡厅是有什么“吸引主角团”的魔咒吗?怎么几乎所有委托人的约定地点都是这里? 她推开门,走进了波洛咖啡厅。 咖啡厅内还是只有之前那个女性服务员,安城里穂坐在沙发的位置上朝她招了招手:“小真!这里这里!” 她边招手边走了过去,随即看向坐在安城里穂对面的……少女? 少女的打扮十分朴素,连背的包都像是家庭手工包,扎着两缕垂在胸前的麻花辫,瑟缩的眼神掩在厚厚的镜片之下。 “您、您好,”略带一些口音的问候从她口中传来,“我、我叫广田雅美,请多指教。” 43 晋江独发(第一更) 是父亲养的猫,名…… “原来如此, 是从鸟取赶来寻找失踪的父亲吗……” 听完广田雅美带着哭腔的叙述,安城里穂总结了她的委托内容。 “是的,我的父亲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和我联系了……甚至还辞掉了在东京的计程车工作, 我、我也没有他在东京的朋友或者、或者同事的联系方式……只能求助侦探了,安城小姐的书我一直有在看,就、就……” 津木真弓拿过桌上的纸巾递给她:“别哭, 别着急, 我们会帮你的。你的父亲一定平安。” “谢谢。”广田雅美擦干了眼泪,递上一张照片,“这、这是父亲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面容和善,正抱着怀中的猫咪对着镜头笑。 “这只猫是……?”津木真弓被他怀中的猫吸引去了注意力。 “是父亲养的猫,名字叫做八崩。” 安城里穂:? “……啊?叫什么?”安城里穂的表情十分迷茫。 “八崩。”广田雅美低下头,搅了搅桌上的手指,“这是父亲来到东京后才养的, 我、我只见过照片, 也只在电话里听他叫过它们的名字。” “它们?”津木真弓挑眉, “还有其他的猫?” “对, 这只叫八崩,其他几个还有叫思考池、罗伊,还有只叫玩猛池的。” 安城里穂看向津木真弓,眼神中透露出的意思是:……这是你们鸟取的方言? 津木真弓:……不是, 没有,我们鸟取没有这种方言。 “总、总之, 父亲的事就拜托你们了!” 广田雅美留下委托费后便急匆匆地走了,安城里穂拿过自己的平板电脑。 身为作家的她早已习惯用电子设备记录笔记。 “八崩、思考池、罗伊、玩猛池……”她伸出指尖搅弄着鬓边的卷发,“这都是哪个次元的名字啊?” 津木真弓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确实与下午在社团活动室中, 深浦良子带来的咖啡一个味道。 “这个点喝咖啡,你不会睡不着觉吗?”安城里穂抬头,看着她。 津木真弓揉了揉额角:“刚刚吃饭的时候喝了点酒,脑子还有点不清醒。” 安城里穂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就在津木真弓以为她也要说什么“你没到喝酒的年龄”的时候,就见她冷不丁蹦出一句。 “所以,你下午说的今晚的约会对象,是安室透还是绿川光?” 津木真弓握着杯子的手一顿,“……为什么只有这两个选项?” 安城里穂“嘿嘿”一笑,“再怎么说我也是个侦探啊,小真你对这两人的信任直接就写在脸上了——约你出去吃饭还和你喝酒,除了这两人没有其他选择了吧?” 说着她撑着下颚,思考道:“这么想的话,一定是那个安室透吧?” “诶?为什么?” 安城里穂笑了一声,“那位绿川先生看起来那么绅士知礼的样子,一看就是个好男人,怎么会给一名不满二十岁的女性喝酒呢?” “真可惜,安城小姐猜错了呢。” 一个带着笑意的熟悉声音从身旁传来。 “……呜哇!出现了!”安城里穂呛了一口果汁。 安室透穿着波洛咖啡厅特别定制的围裙,满面笑意的站在两人身边。 见安城里穂手忙脚乱地擦嘴,他歉意地开口:“抱歉抱歉,不是特意想吓安城小姐的。” “没事没事,”安城里穂摆摆手,随即叹了口气,“看样子真的不能在背后议论别人啊。” 津木真弓憋着笑,看向安室透:“安室先生真是满东京打工啊……” 安室透有些无辜地耸耸肩,“事实上,这家店才是我常驻的工作场所,之前游乐园是去帮忙顶班的。” 安城里穂嘟囔了一句:“原来之前良子学妹说波洛咖啡厅的帅气店员是安室先生啊……” “良子?”安室透眨了眨眼,似乎有些疑惑。 “我们社团新来的学妹,就是她向我们推荐的这家店里的咖啡豆,她还特意来买了几袋,带去我们社团活动室呢。”安城里穂解释。 “这样吗?”他摇摇头,“我刚刚入职,前两周排班时间门不多,可能是我没在店里时来的吧。” 津木真弓想到之前她第一次见深浦良子时,也是在这家咖啡店里,那时的柜台上虽然已经有了男性尺寸的围裙,但却一直到她离开都没见到安室透。 大概是那之后入职的? 安室透走进柜台,从里面拿了两袋咖啡豆,端到了他们的桌子前。 “两位如果喜欢的话,可以带两袋回去尝尝。” “……诶?直接白送吗?这不太好吧……”津木真弓犹豫了一下。 安室透笑笑:“本来现在也只是新品开发的广告阶段——听小梓小姐和店长先生说,最初也是一名客人来说,自己的朋友很喜欢喝我们家的咖啡,所以才会问我们店的咖啡豆是否售卖的。后来老板看到了商机,这才将咖啡豆作为商品一起上架。” 他将两袋咖啡豆推到两人面前:“如果喜欢的话,记得帮我们打个广告。”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安城里穂接过咖啡豆,“如果好喝的话,我会记得在我的读者群打广告的。” “读者群?” 津木真弓向他解释:“安城学姐的笔名是‘世美’,就是上一届最年轻的直木奖得主,代表作《蝉蜕》。” “原来如此,真是年轻有为。”安室透感叹。 津木真弓和安室透又聊了两句,那边的安城里穂一直在平板上敲敲打打,似乎在查找什么资料。 等安室透走后,她放下平板,叹了口气:“我以为,那么古怪的猫咪名字,网络上应该至少有点线索来着……比如东京附近的猫咪爱好者群组内讨论过什么的……没想到一无所获。” 安城里穂家就养了猫咪,自然而然加了一些周边的猫咪爱好者交流群。 广田雅美的父亲家里也养猫,还一养就养了四只,多半是狂热的猫咪爱好者。那四只猫的名字又那么“独特”,属于看一眼就至少会有很深的印象的那种——再怎么说应该都有点线索吧? 安城里穂拿出手机,“好吧,那我们来找外援。” “外援?”津木真弓挑眉。 那边安城里穂已经打通了电话,“喂?社长?我这里有个委托,麻烦你帮我查一下资料……诶?不在家?那你在哪?……工藤家??” 她看了看手表,“……这大晚上的,你们在他家干什么?” 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就听安城里穂回答道,“……也行,我现在正好和小真在一起,那我们现在过来。” 津木真弓皱眉:“出什么事了吗?” “……不算。” 说着,安城里穂压低声音,看了看周围,尤其是柜台边正在忙活的两个店员,确定没有人能听到他们的谈话,这才凑到津木真弓耳边。 “前两天那个十亿日元抢劫案,本警视厅终于整理成档案上传到内部网络了,他找到机会拷贝了下来,正在工藤家一起研究呢,行人也在。” 津木真弓倒吸一口凉气:“拷、拷贝了十……唔……” 安城里穂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嘘——轻点轻点!这可是犯法的!” 津木真弓:……原来你们也知道这是犯法的啊!! ……这是什么知法犯法的法外狂徒社团啊…… “他们说本来也要打电话联系我们了,走吧?”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都上了贼船了,哪还有全身而退的道理?” 安城里穂拍了她肩膀一巴掌:“少来,你明明也很想看!” 二人站起身,收拾好东西,还没忘记和柜台后的小梓小姐和安室透告别:“那我们先走了。” “欢迎下次光临。” 看着两人的背影离开,安室透突然不经意问道:“我记得小梓小姐之前提到过,店里开始售卖咖啡豆是经过一位客人的提起?” 榎本梓正在洗杯盘,随意道:“嗯,对啊,是一个很腼腆的少年呢,说是喜欢的女生很喜欢我们店的咖啡豆,问我们能不能卖。” “在那名少年后,还有人来买过吗?” “没有哦,咖啡豆的广告还没有打出去。” “这样吗?”他看着门口两个少女坐上计程车,微微一笑,“我知道了。” * 津木真弓看着眼前豪气的欧风大宅子,又看了看门牌上的“工藤”两个字,默默感慨:……真不愧是主角啊。 寸土寸金的东京市中心盖了一幢如此占地面积的小洋楼,这主角待遇也太好了。 “喂?是我们,开个门。”安城里穂已经习以为常,走上前按了门铃。 “进。”工藤新一的声音从门铃中传出。 大铁门自动向内拉开,二人走进院内,工藤新一踩着拖鞋给两人打开了正门。 他身上穿着还没换下的校服衬衫,领带松得歪歪扭扭,嘴里还叼着块面包。 “……你怎么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津木真弓看了他一眼。 工藤新一挠了挠头,打了个哈欠,嘴里的面包差点掉地上,被他眼疾手快地接住。 他的语调里还有点惺忪的睡意,“刚刚松成在拷贝资料的时候,我顺便睡了一觉,今晚可以通宵了。” 津木真弓:“……不愧是你,真拼。” 工藤新一将两人带到了里间门的大书房,津木真弓正看着成堆的书架惊叹,地上的松成柊已经朝两人招手:“来啦。” 书房的地板上铺满了密密麻麻的文件资料,松成柊和伊藤行人坐在文件中,旁边是工藤新一临时铺好的铺盖——刚刚他大概就是在那里补觉的。 松成柊扬了扬手上的文件:“下午行人打印的资料我也都搬过来了,放在社团活动室总归不安全,一起看吧。” 津木真弓默默吐槽:“……你们也知道不安全啊……” 她走过去,顺便将手上的咖啡豆递给他们:“刚刚去了一趟波洛,安室先生送了两袋咖啡豆,看样子今晚能喝上了。” “……安室透?”工藤新一皱眉,“他是波洛咖啡厅的……员工?” “是啊,很巧吧。” 工藤新一扯了扯嘴角:“确实巧得很,哪哪儿都有他们。” 安城里穂已经走到他们旁边坐下,拿出自己的平板插上了电源,“既然你们要研究那个十亿日元抢劫案的话,先看看新闻……” 新闻视频界面跳出,女播报员水无怜奈的声音响起。 “插播一条实时新闻,就在一个小时前,米花町五町目米花商场附近一栋公寓楼内发生火灾……” 津木真弓听着有点不对:“……等会儿,米花町五町目米花商场附近……” 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她凑到安城里穂的平板前。 “……只波及13、14、15三层楼层,目前已被扑灭,据现场传来报道,并无人员伤亡……” 津木真弓看着水无怜奈身后放出的现场视频,倒吸一口凉气:“这特么是我家啊!!” 44 晋江独发(第二更) 对方向你发出同居…… 这下津木真弓顾不得什么棒球男, 什么十亿日元劫案了,当即站起身,准备回家。 “我和你一起。”工藤新一拿起手边的外套。 “你不看档案吗?”津木真弓一边给自己的外套扣扣子,一边随口问。 工藤新一挑眉:“真实的案子都摆在面前了, 档案先放一放。” 津木真弓:……如果这个“真实的案子”不是自己家被烧了的话, 她大概还能笑得出来。 安城里穂也站起身:“那你们先去现场, 我去帮小真买点东西……日用品什么的……工藤你家有一次性的吗?” 工藤新一思索了一会儿, 随即放弃, 摆摆手:“不太清楚, 你们去仓库和卫生间找找?松成来过几次,你们问他, 别翻得太乱就行。” 松成柊点头, 他虽然来的次数不算多, 但作为一台行走的照相机,“找东西”这件事十分专业对口。 “那你们去吧,注意安全。” 还好市中心的住宅区从来不缺计程车, 他们刚出工藤宅, 走到大马路路口时, 工藤新一就招到了车。 工藤新一见津木真弓上了车后脸色就不太好,甚至一直在保持沉默——饶是情商如他也知道对方现在大概不好受。 “……只要起火源不是你家,保险都能赔付, 根据内阁三年前在《商法》基础上制定的《保险法》第四十八条……”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 下意识答道, “啊不是, 我没有太……额,难受?” 工藤新一:? “毕竟才刚住进去没几天……而且没什么贵重物品,唯一比较要紧的电脑, 我也放在社团活动室了。” 平心而论,对于那个“家”,津木真弓单纯就是把它当成“存档恢复点”一样的存在,还是租的,要说有多心疼……估计房子的户主房东先生会比她更心疼,希望保险公司的赔付能抚平他的损失。 她刚刚愣在那里,是因为看到了系统面板的事件提示。 她还以为房子着火能触发什么新事件——比如之前档案里提到的连环纵火案什么的,结果新事件毫无动静,反而是之前和那大哥有关的剧情|事件有了进一步的推进,升了3%。 ……这是什么道理? 她刚点开BUG提交界面,斯瑞就冒了出来:“别提了,没bug。” 津木真弓:? ……不知道为什么,它一说“没bug”,她听上去更像bug了。 计程车很快就开到了她家公寓楼下,但因为附近已经被警方和消防车封路,他们停在了警戒线外面。 津木真弓向守着警戒线的警员表面自己的身份:“我是着火公寓15楼的住户。” 警员看了她一眼,“请出示身份与住所证明。” 津木真弓:……她没带。 工藤新一往警戒线里面探了探头,看到了正在控场的一个高大的平头警官,伸手招呼道。 “弓长警部!” 那个警官听到了声音,走了过来,看清是他后,笑了笑,“哟,这不是一直跟着目暮的那个小子吗?” 他招了招手,让警员放他们进来,边将他们往现场带去,“不过这次没你们一课的用武之地,没有凶案,也无人伤亡。” “起火源查清了吗?”津木真弓插话。 弓长警部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工藤新一,“女朋友?” “……同行,侦探,正好也是这栋公寓的住户。” 津木真弓自我介绍,“我是这栋公寓15楼的住户,津木真弓。” 弓长警部显然已经在大楼管理员那里调取了住户资料,想了想便将她对上了号:“1508那个独居的年轻人?” 津木真弓点头。 弓长警部叹了口气:“你们那一侧是烧得最严重的,你的房间几乎烧得不剩什么了,早点和房东准备资料问保险公司理赔吧。” 津木真弓皱眉,她不太关心这些,继续追问道,“那起火源……?” “目前还没查清,但起火房间已经查明了,不出意外应该是1408或者1406这两户之一,这两间烧得最严重的,目前在重点调查1408。” “是1408有什么线索吗?” 弓长警部从手底下警员手中拿过一个证物袋,递给两人。 那是一匹被烧焦的红色马驹。 “红马?”工藤新一了然,“那就是和之前的连环纵火案同一个犯人了?” 这人一接触案子,对其他事就有些脱线,津木真弓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但还是没来得及。 果不其然,听到工藤新一的话后,弓长警部皱眉:“你们怎么知道红马和连环纵火案有关?” 津木真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们看到了警视厅的内部资料。 工藤新一也反应过来,轻咳一声:“……新闻上之前滚动报道这个案子,前两天去警视厅帮忙调查其他案件的时候,在一个警员的桌子上看过一眼档案,不是有意的,但记下了。” 出于对这位“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少年的信任,弓长警部没太深思就信了他的话,将那匹红马收了起来。 “这匹红马和之前几个案发现场的形制一样,这里又是五町目,和之前连环纵火案的规律契合……目前我们考虑将这个案子合并到连环纵火案调查。” “考虑?”津木真弓抓住对方话里的意思。 弓长警部看了看四周,随即压低了声音,“昨天警视厅的网络有被人入侵的痕迹,具体的情况不清楚,但纵火案的档案有被人调用读取的痕迹,所以不排除有人看到档案中的红马影像后,模仿作案的可能。” 津木真弓:…… 完蛋,总觉得松成柊头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红红的“危”字。 “在1408的房间里发现了这个红马,1408的租客身份也符合会被人记恨的特征。” “1408的租客是什么身份?”工藤新一看向旁边的津木真弓。 津木真弓:“……别问我,我刚搬进去没多久,同层楼的还没认熟呢,怎么会认识底下的人?” 弓长警部看着这两人的互动,低笑一声,“是一个在保释阶段的黑||道,不过不是什么大鱼,算是个小喽啰,但对于那个身份来说,被人寻仇倒也正常。” 听上去确实很合理。 但津木真弓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虽然大楼走廊里没有监控,但是我记得出入口和后门消防通道是有的?”津木真弓想了想,提示道,“有可疑人员进出的影像吗?” “就今天一天的影像来看,没有,”弓长警部回答的也很痛快,“还在往前调取前几天的。” ……听上去更奇怪了。 弓长警部拍了拍工藤新一的肩膀:“好了,能说的线索我都说了,不能说的小年轻们就别惦记了,去大楼管理员那里登记一下损失,早点找个新房子吧。” 津木真弓还想再问些什么,但被工藤新一拉了一下,她微微一愣,随即向弓长警部点头。 “好的,多谢警部。” 工藤新一拉着她走出了人群,往大楼管理员临时支起的登记点走去。 “还有很多信息和线索没问清楚呢,怎么就走了?”津木真弓有点奇怪。 “弓长警部和我们没有目暮警部那么熟,与其问他,不如到时候我们自己看。”工藤新一这样回答。 “自己……”津木真弓拽住他,压低声音,“不是吧?你还打算……他们都发现了!松成学长的命也是命啊!” 工藤新一嗤笑一声,“松成柊没你想的那么愚蠢,他的技术不至于被警……咳,那群人发现。” 毕竟还在警察警戒的范围内,为防隔墙有耳,两人都下意识吞下了几个关键词。 津木真弓回忆了一下刚刚弓长警部的话,也发现了一些疑点。 “……刚刚弓长警部说的是纵火案的档案被‘调取’了,没说拷贝,也没提到其他档案——虽然不排除他对我们有所保留的可能,但我记得今天下午松成学长说过,他是直接把整个分类里所有资料都拷贝下来的吧?” 而且松成柊看上去也不知道自己拷贝了哪些资料,就说明他当时没有点进去看过,直接一股脑拉下来了——不然以他的记忆力,不可能记不清里面有哪些案子。 津木真弓压低声音,“也就是说,有其他人也入侵了系统,调取了这个案子的档案?” “不排除这个可能。”工藤新一点头。 见她得到答案后陷入了莫名的沉默之中,工藤新一瞥了她一眼,“你不喜欢这个答案。” 他想到了什么,眯了眯眼,“还是说,你对这名‘入侵者’已经有了判断范围?” 津木真弓顿了一下,随即白了他一眼:“哪有人家里被烧了还能开心和‘喜欢’得起来的啊?” “……你刚刚在车上还说,你不心疼你家被烧了。” “不心疼和开心也是两码事。” 津木真弓去大楼管理员那里登记了信息,又给自己的房东去了封邮件,工藤新一全程陪着她,见她终于完成短暂的善后工作,抬起手表看了看。 “好了,先回去吧。”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等会儿,回哪?” “我家啊,不然你今晚住哪?” 听着工藤新一的话,津木真弓终于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虽然她不在意房子里的那些东西,但自己公寓被烧了,似乎代表着,自己在短时间没有住的地方了?? 工藤新一在手机上发了个信息,随即熄灭屏幕,抬起头,有些矜贵地、口不对心地,带着些压抑不住雀跃地开口。 “当然,如果之后你怕麻烦,懒得再找房子的话,我也可以勉为其难担任一下房东的角色。” 45 晋江独发(二合一) 无中生友(?)…… 一直到重新回到工藤宅的时候, 津木真弓才想起来把手机的静音模式打开。 然后一看,手机上的信息已经炸了。 除了几个相熟的好友,帝丹高中的老师和同学也都发来了问候。 “宫本老师……”她看着一个陌生的名字, “怎么觉得有点耳熟?” 伊藤行人来给两人开的门, “我们社团的指导老师。” “哦对……上次听松成学长提过。”津木真弓想起来了,“社团的指导老师都能调取学生的档案?” 她应该没和这位老师提过自己的家庭住址, 但她还是给她发来了慰问短信, 大概是在档案上看到的? “可能吧。” 松成柊已经在工藤宅的洗浴室里翻出了几套能用的一次性日用品, “东西放在客房了。” 安城里穂也恰好从门外推门进来, 手上还提着一个小箱子。 “你们出门的时候,我也正好回了趟家, 日用品什么的可以用一次性的, 但是这个点服装店都关门了,我就先回家拿了几件我的衣服, 我和小真体型差不多,应该可以先对付一下,明天再去买衣服。” 津木真弓没想到自己只是去了一趟案发现场, 回来的时候他们就几乎什么都准备好了。 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旁边的工藤新一便突兀地打断了。 “想要道谢的话,可以把你之前怀疑的纵火对象说出来。” 津木真弓:…… 到嘴边的感动硬生生咽了回去,“……老实说, 做侦探这行的, 谁还没几个仇家?怀疑对象肯定有啊,之前我破的几个案子里,凶手相关的家属,这些不都是嫌疑人么?” 工藤新一瞥了她一眼, 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再继续追问。 他只是重新坐到了地上,把十亿日元被劫案的资料放到了一边,然后在一堆文件里翻出了连环纵火案。 看上去是将今晚的目标从抢劫案改换成纵火案了。 津木真弓想了想,不管怎么样,至少人家也是在给自己涉及的案子破案,于是拿起了刚刚他们随手放着的两袋咖啡豆。 “刚刚路过厨房看到你家有咖啡机,我去给你们泡点咖啡吧。” 她站起身,“奶量和糖分正常吗?” 几人依次报了自己的口味,津木真弓拿着咖啡豆进了厨房,拆开包装将豆子倒进咖啡打磨机里,“哗啦啦”的打磨声音响起,咖啡豆浓郁的香味着实让她醒了一把神。 她打开手机,停在了信息界面,看着通讯录最上方那串没有备注的数字,几度想要打字的手都顿住。 如果是那大哥的话……其实平心而论,她很理解对方的做法——他在她家住了小半个星期,多多少少肯定留下了DNA样本。而通过纵火毁坏那些线索……这做法在他们那个黑||道组织里大概也很常见。 甚至津木真弓冷静下来细细思考一下,突然也就能理解今晚他突兀地出现,来给她送证物,甚至还疑似十分空闲地要载着自己去医院——现在想来,不会是想拖住自己不让自己回家,以防放火时误伤吧? 但理智上理解,情感上便又是另一回事。 无论她再怎么不在意,自己家被烧了,总也不指望她能以德报怨。 ……没有当场抖出对方的身份都已经是看在剧情|事件的份上了。 就在她对着手机发呆,等待咖啡豆被打磨成粉的时候,屏幕突然跳出了来电。 她低头一看,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居然就是那大哥的来电。 她盯着那号码两秒,按下了拒接键。 再顺手删除了所有这个号码的来电和短信记录,最后删掉了号码。 旁边咖啡机的打磨声音停止,是她刚刚放进去的咖啡豆磨好了。 她正要转身去取咖啡粉,一个突兀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为什么不接?” 她手一抖,手机“哐啷”一声掉在桌子上,回头一看,是不知什么时候站到身后的工藤新一。 “大哥,你属蜘蛛的吗?走路没声音的?” 工藤新一重点歪了一下:“……为什么是蜘蛛?” “因为蜘蛛从不走路。” 无语的同时发现自己被她带歪了重点,工藤新一看了一眼她的手机,重复追问。 “不是你朋友打来问候你的电话吗?为什么不接?” “不知名的骚扰电话,为什么要接?” 津木真弓将手机放回口袋,转身取了咖啡粉,放入咖啡机里开始萃取,顺便提问,“你怎么来了?” “这是我家。”工藤新一走到冰箱前,拿出了一瓶牛奶,给她放到手边。 津木真弓:……行吧。 她接过牛奶,倒入打奶泡的杯子里。 “咖啡杯在哪里?” 工藤新一抬头,从厨房顶上的柜子里拿了五个杯子出来。 津木真弓将两个盎司玻璃杯中的咖啡液倒进杯子,将奶泡杯放到蒸汽管下,打开蒸汽阀。 “呲呲呲”的蒸汽声混合着“咕噜噜”的牛奶滚泡声,津木真弓用手在杯壁试着温度,边淡淡开口。 “你想和我说什么?” 看上去工藤新一像是出来帮忙的,但津木真弓知道,他大概是想避开侦探社的其他人,和她说话。 工藤新一也不客气,直接开口:“他是谁?” 津木真弓装傻——又或者是真的没分清这句话里的“他”指代的人:“哪个他?” 工藤新一将一杯已经倒了咖啡液的杯子递给她,她配合着沿着杯沿倒入牛奶,看着奶泡在杯壁缓缓注入。 “那个和你同居的、可以在你衣服上装窃听器的人,你被人打晕在小巷子里后把你救走又不留名的人,疑似我们在游乐场遇上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个,现在还放火烧了你家公寓的人。” 津木真弓听着工藤新一给那大哥这么长的一串头衔,居然莫名有种戳了笑点的感觉。 她正专心致志地给安城里穂的咖啡拉花,随口道。 “一个多星期前,你还只是‘推理’,现在就肯定这位臆想中的人真实存在了?” 工藤新一看着她给安城里穂那杯精心拉花,玫瑰样式的奶泡配上咖啡的浓郁香气,让人食欲大动。 他伸手,把那一杯放上旁边的托盘。 “当初是缺乏证据的推理,现在综合所有线索,确定了这人存在——这不就是侦探的工作么?” 津木真弓拿过第二个杯子,工藤新一看了一眼,判断了一下这是谁的那杯,随即道:“松成要加的糖是原糖——你分心了。” 他在她身边看着她泡咖啡,她走神了,拿错了糖。 ——是因为有旁人在,还是因为他这个旁人和她聊起的话题? 津木真弓将手中的白糖放回去,拿过了原糖的罐子。 “我又不是他那种逆天的记忆力,记不清楚很正常。” 第二杯咖啡在她的手中冲好,工藤新一又十分顺手地再次接了过去放到托盘上,递上了第三杯。 看她默默给伊藤行人那杯咖啡拉了个叶子的拉花,工藤新一像是思考了很久,带着一些十分难得地、不确定的语气,开口询问。 “……生理需求?” 津木真弓手中一抖,好好一片叶子拉花被她拉成了骨架。 ……但一想是给伊藤行人的,好像也不需要重做了。 她放下杯子:“如果在我面前的不是工藤新一,我会怀疑你在性|骚|扰。” 工藤新一却很冷静地分析——甚至看上去自己也有点费解。 “你的身上不存在反社会人格的特质,甚至三番四次地劝告我们不要‘违法’——虽然我不赞成将拷贝警视厅资料这种小小的手段上升到这么严重的后果,但这至少说明了,你不会出于‘愉悦’而帮忙掩盖一些犯罪真相。” 愉悦犯大部分都有反社会倾向,但她不是。 津木真弓拿过第四个杯子:“首先,你不觉得将‘黑入警局网络’这件事定义为‘小小的手段’的你更离谱吗?” 工藤新一没有理她这句话,而是接着上面继续分析道。 “不是出于‘愉悦’,就只能是有利可图了。利益又可以分成精神与物质需求,严格来说,前面提到的因为‘愉悦’而掩盖犯罪也算是精神需求的一种。 “暂且排除精神类的‘利益’,那就先说物质——等一下,心形拉花不符合我的审美,我的这杯就不必……” 津木真弓淡定地给自己手中的咖啡拉花收了个尾,抬头一笑。 “你多虑了,这杯不是你的,是我做给我自己的,你爱不爱心形拉花关我屁事。” 工藤新一:…… 其实到这里,他就有点意识到对方在生气了,虽然看上去笑容似乎一如既往,但难得的粗口都爆了出来。 但本着“求真”的秉性,他将自己的“推理”进行了下去。 “你看上去对金钱之类的身外之物看得很重,但事实上,你出门的交通工具会贪图方便坐计程车——日本的计程车可不便宜——自己租住的公寓被烧掉后看上去并不心疼,更关心的也不是赔偿,而是犯人的身份,种种细节表明,你或许对物质类的钱财看重,但也没看得那么重。至少我看不出你有为了金钱而封口的倾向。” 她刚想说“有没有可能只是对方给的实在太多了”,但话还没出口就咽了回去。 ——毕竟这等于变相承认了“对方”的存在。 “而物质方面的另一种可能性,‘被胁迫’也不存在。你父母早亡,高中前名义上的监护人是不太熟悉的舅舅,他常年将你寄养在寄宿学校,这样的疏远关系不足以让他成为能要挟你的把柄。” 看样子这人也看过了她的档案。 “甚至你刚刚还主动挂断了他的电话,所以从关系的主导性方面分析,对方在这段关系中也没有占据绝对性的主动优势。 “不是精神类,不是金钱类,双方的关系趋于平等而没有压倒性,再结合你们曾经拥有过包括但不仅限于同居的亲密关系,那就只剩下一个相对合理的可能性——出于一些……肉|体上的需求?” 津木真弓很难想象这人是怎么用如此缜密的推理,却得出了如此离谱的结论的。 ……福尔摩斯来了都得直呼内行。 关键是逻辑上似乎还没有问题? 她放下手中最后一个杯子——那一杯本来是要给他的,看向工藤新一。 这人的表情认真又坚定,就像平日里每一次推理一样。 ——如果得出的不是如此离谱的结论的话。 她有点无力吐槽,“你自己不觉得这个结论很离谱吗?” “觉得。” 他居然一本正经地点头了,看上去还在深思,“但福尔摩斯说过,排除一切可能性,剩下的无论多离谱,都是真相。” “……你的偶像应该不太希望他的名言被用在这种推理上。” 她叹了口气,觉得这推理结果对于工藤新一目前得到的已知信息量而言,好像确实没什么毛病。 毕竟她会“包庇”对方的真实原因是系统给的任务——而这么“玄幻”的可能性显然不存在对方现有的世界观内。 ……虽然他们自己就很“柯学”了。 工藤新一还在兀自说着:“如果是因为这样的事让你产生了包庇他的心理,那我的建议是……” 津木真弓正在给他那杯的咖啡倒牛奶,倒到一半,放下杯子看向他。 “你的建议是?” 事到如今,她的心态已经从“反驳他”,变成了“看看他还能有多离谱的推理”。 工藤新一顿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把她这个反问当成了默认,“我的建议是……” 他的喉口上下滚动两下,似乎这个建议很难说出口。 “……重新找个相对稳定的固定伴侣——不违法的那种。” 津木真弓冷笑一声,返身拿起牛奶杯,也不管拉不拉花了,一股脑把里面所有牛奶都倒了下去。 本该用来拉花的细腻奶泡浮在这杯咖啡上,敷衍的一坨飘着,十分滑稽。 工藤新一抗议:“你给他们都做了合适的拉花,怎么就我的这杯这么……” 他想说“丑”,但又觉得不该这么评价对方的作品。 “丑。”津木真弓帮他补全了那句话。 她“哐”一声把工藤新一的那杯也放上了托盘,笑了一声。 “在你做出那番离谱推理和建议的同时,我以为以你的智商,应该就也能‘推理’到,我不在你的咖啡里下洗洁精已经是因为我‘遵纪守法’了吧?还指望我给你好好拉花?你不会刚刚那一觉没睡醒吧?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先生?” 工藤新一:…… 一分钟后,两人端着一托盘的咖啡回到书房,安城里穂一见工藤新一把那杯丑不拉几的拉花拿了起来,当即就乐了。 “工藤这家伙又怎么得罪你了?” 津木真弓懒得复述,干脆直接道:“他没睡醒,脑子不清醒。” 工藤新一:…… 几个人吵吵嚷嚷间,旁边的松成柊从电脑上抬起了头,“你们来看这个。” 津木真弓离得最近,已经探出了头,却在他刚刚关起的网页列表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LOGO。 “咦?这不是那个什么游戏的制作公司……全息游戏的那个?《蛹》?”她随口问道,“松成学长对那个游戏也感兴趣?” “你这记忆力糟糕,联想力倒是不错……是《茧》。”伊藤行人无奈地纠正道。 松成柊推了推眼镜,“如果那些广告是真的,那这个游戏当中采用的跨时代科技,我当然感兴趣。” 他没在《茧》的游戏上纠结太多,而是调出了一份监控画面。 监控画面上是津木真弓家公寓后门处的出入口。 津木真弓:……她已经不想再多嘴去问这东西他是哪里弄来的了。 “刚刚我们问过弓长警部,他们已经初步排除了今天一天的监控录像,说没有录到过可疑人员进出大楼的影像?”工藤新一皱眉。 “可疑人员确实没有。” 松成柊又调出了另一份文件,津木真弓一看,居然是警视厅关于这次案件的笔录电子档。 ……好家伙,顶风作案啊? 不过这也间接证明了,之前那个被警视厅发现的“入侵者”确实不是松成柊。 ——不然工藤宅大概此刻已经被□□了。 “这是那栋公寓里0401号的房客吉川太太,这份笔录很短,内容也不太详细,应该是因为她离失火楼层隔了将近10楼,所以只是例行询问,但你们看这里。” 他的鼠标画上屏幕上的一行字。 “吉川太太说,晚上九点半的时候因为家里的牛奶用完了,临时下楼去隔壁的超市买了一瓶……怎么了?” 普通笔录里只有每个住客今天一天进出大楼的大致时间整理。 “她说的那个超市,确实离公寓后门更近一点,公寓里的住客要去那里,一般都不会选择前门,都是去后门的……不过听说最近涨价了,好像比较节省的住客们都不去了?”津木真弓回忆着公寓附近的信息。 “但问题就是这里,”松成柊拉动屏幕上的进度条,“按她所说,她在九点半左右去了一趟超市,那至少监控录像会录下她出大门,并且不久后回来的影像,但现在没有。” 监控录像上的人影不算清楚,但对于松成柊来说,辨认起来也不难。 他刚刚依次核对了所有租客的笔录和出入时间,这才发现了这个疑点。 但对于警方来说,一个离事发楼层隔了近10楼的无辜群众的进出核对,除非警力充足,不然不太会一个个核对过去。 安城里穂有些明白了:“……你是说,监控录像作假了?” 津木真弓也瞬间反应过来:“大楼火势据说是十点前后烧起来被人注意到的,也就是说这个时间段很可能是纵火者出入的时间——他们替换了那段时间的录像,而后门本身就不常有人进出,更别提晚上了,他们只要用前几天晚上的录像剪切进去就行。” 所以监控录像里没有可疑人影,但也没有那位吉川太太的影像。 “那就初步可以推断,纵火者是九点半左右进的大楼,布置好现场后离开,然后火势在十点大了起来,被人注意到,随即报警。”工藤新一思索。 “明天我去一趟警视厅,想办法把这个发现透露给他们,有了犯人的出入时间,让警官们针对嫌疑人排查不在场证明就行。” 其实刚刚津木真弓也短暂地思考了一下,这段时间里那个大哥在干什么——他那时候应该和她在车上。 但他有不在场证明说明不了什么,他大可以派手下去,比如那个大块头墨镜男。 见津木真弓家的案子已经有了突破口,工藤新一便再度将注意力转向了那份厚厚一沓的文件——十亿日元被劫案。 津木真弓也拿起了一份,“我记得东都银行的安保措施不是挺严密的吗……之前安保装置还上过新闻,据说有人在下面评价‘是怪盗基德来都破不开的金库’。” “是在从运钞车搬运到银行内部的路上被劫的,但是银行的运钞车时间表都是行内最高机密,所以目前普遍怀疑是银行中有内鬼。”工藤新一回答道。 “那就重点调查运钞车案发后离职的员工……但话又说回来,有能力计划这起案子的,应该不会那么简单就露出破绽。”津木真弓自己否定掉了这个可能。 “案发到现在一周还不到,排查工作也需要时间,不过我周末约了东都银行的朋友想问一些细节,你们要一起吗?” 工藤新一用的是“你们”,但看向的却是津木真弓。 津木真弓耸耸肩,“周末我要去商场买点日用品和换洗衣物。” 但安城里穂的关注重点却不是这个,“工藤在东都银行的朋友?是委托人?” “不是,是东都银行的银行经理,负责我父母的业务的,上一任客户经理前阶段出了车祸,就由她顶上了,但目前我们家只有我一个人在国内,生活费也都是东都银行转账,所以和広間小姐还算熟悉。” 津木真弓:……懂了,富豪家的专属客户经理,银行和一些保险或者投资公司用来维持大客户留存率的。 “你的客户经理叫広間?”她随口问道。 “对,広間美纱(Hirma Misa)。” 津木真弓皱了皱眉:“这个名字……” “名字怎么了?” “没什么……应该是太大众化了,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安城里穂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小真现在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想好过渡阶段住哪了吗?” 提到这问题津木真弓就头疼,她看向了之前向他发出过邀请的工藤新一,就见他十分“矜持”地抬眼瞥了过来。 她一个白眼翻了回去:“想都别想。” 工藤新一:“……可以拥有一个兴趣爱好相同、作息相对同步,甚至可以给到优惠房价的房东,我想不到你拒绝的理由?” 津木真弓冷笑一声,“前提是这位房东不会追问我有没有炮||友。” 安城里穂一口咖啡呛在喉咙口:“……咳咳咳咳……” ……你们刚刚在厨房聊了什么?? 46 晋江独发(二合一) 搭嘎,阔托瓦鲁。…… 津木真弓第二天在闹铃中醒来的时候, 一看到这这陌生的房间环境,还愣了一下。 差点以为自己的游戏出bug了,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她熟悉的那个“存档点”。 好消息:游戏没有bug。 坏消息:她的公寓被烧了, 这是工藤宅的客房。 ……又或许两个都是坏消息。 她叹了口气, 起床去卫生间洗漱,换上了昨天安城里穂给她准备的换洗衣服,两人体型差不多,倒也合身。 工藤宅一共三层,不算顶上的观星阁楼的话——是的, 父亲工藤优作还专门给儿子搭了个阁楼用来学习天文知识,以防自己福尔摩斯迷的儿子真的长成福尔摩斯那样, 将天文学归位“无用”的学科, 至今以为太阳绕着地球转。 第三层是工藤宅的两间主卧,第二层是三间客房, 津木真弓住了最里面一间,隔壁就是安城里穂的客房,她路过的时候发现对方的房门打开,房间里已经没了人。 她一边打哈欠一边下楼, 看到安城里穂正在厨房忙活。 “早,学姐在做早饭?”她打招呼。 “想太美了,我是厨房杀手, 只能泡泡咖啡,”她指了指桌上的外卖袋, “早饭是点的外卖, 一家中华餐厅,据说小笼包的味道不错,你去书房叫他们起来吃早饭吧, 再晚点灌汤包和小笼包要凉了。” 津木真弓拐去了书房,开门时还在嘀咕:这三人不会真的一整夜都在书房凑合吧? 然后一开门,就看到了地上躺得东倒西歪的三个男生——活像什么抛尸现场。 松成柊趴在他的笔记本电脑上,她看得胆战心惊,觉得他要把电脑压坏了。 伊藤行人歪在地上,拿自己的骨架当枕头——津木真弓对他枕着这东西都能睡着的睡眠质量表示叹为观止。 而看上去相对最正常的工藤新一,正歪在角落里的书架旁,头一点一点地撑着打盹,手上还捏着一份资料。 她站在门口喊了两声,“醒醒,吃早饭啦!” 无人应答。 她想了想,走到工藤新一边上,伸手戳了戳他快落枕的脑袋。 “工藤君,你口水流福尔摩斯合订本的初版书上了。” 工藤新一瞬间惊醒:“哪里!?”一边还迷迷糊糊地擦着嘴角。 她走到松成柊旁边,开口道,“松成学长,你电脑蓝屏了,代码只保存到了第一行hell wrld。” 松成柊没动静,她思考了一下,继续道,“你代码里的if函数最多套了十几层,所有变量还都被人定义成汉字和假名了。” “……C语言是全天底下最好用的语言。” 松成柊很快惊醒:“Pythn天下第一!” 津木真弓于是去叫最后一个伊藤行人:“伊藤君,你实验室里的骨架都爬起来自动走路啦!” 伊藤行人顿时坐起身:“还有这种好事!?” 津木真弓:……? 不管怎么样,三个人都醒了,她满意地站起身,拍了拍手,“醒了?走,吃早饭去。” 三人:…… 这顿早饭吃得哈欠连天,安城里穂端上咖啡:“我泡咖啡的手艺没有小真的好,凑合着吧。” 津木真弓尝了一口,给予肯定:“很好喝啊。” 她放下杯子,看向其他人:“我和学姐今天要去一趟商场,买点东西,你们呢?” 今天是周六,不用去学校,安城里穂就提出干脆和她一起去商场逛逛,把她一些需要的日用品买齐了,自己也逛逛。 伊藤行人揉了揉眼睛:“我要去一趟警视厅,据说今天有东都大学的资深法医学客座教授去讲课,我去蹭个课。” 工藤新一恰巧放下手机:“那你顺便去透个线索吧,我就不去了。” 他说的是昨晚他们发现的监控异常。 “你要去哪?” 工藤新一晃了晃手机,“约了昨天说的那位広間小姐,出去喝杯咖啡。” 松成柊摆摆手:“那你们去忙吧,我补个觉,等纵火案和十亿日元抢劫案警视厅上传了新的资料,再起来工作。” ……“工作”,他用的居然是“工作”这个词。 “那就晚饭再集合吧,午饭大家自己对付一点。” * 虽然昨天刚在周边发生了纵火案,但米花商场今天依旧人流涌动——毕竟这可是日均五起案件起步的米花町啊! 津木真弓和安城里穂逛了几家女装店,到了午饭点还没消化完早餐,一致决定再逛会儿,然后找家下午茶对付一下午饭。 等拎着大包小包坐进下午茶的咖啡店时,时间已经快下午三点。 安城里穂拿着菜单:“点个蛋糕和咖啡的套餐吧?” 说着她瞥了一眼正在看手机的津木真弓:“你手机从早上响到现在了,又是电话又是短信的,不接吗?” 津木真弓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都是发来慰问的朋友,我都回过信息了。” 事实上,确实有几条是来慰问的朋友,但大部分都来自某个纵火烧了她公寓的大哥打来的电话。 津木真弓其实还挺奇怪的——按理来说她昨晚挂了他一次电话,他就能明白她的意思了,这接二连三再轰炸有什么用吗? ……而且大哥你这么闲的吗?虽然是周末,但干你们这行的居然还有双休吗? 就在她和安城里穂点好单,对方拿出电脑来准备抽空存个稿时,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短信,只有一张图。 是一张驾驶位拍副驾驶位的照片,副驾驶位上没有人,只有好几沓厚厚的……纸币。 ……出现了!财迷诱捕器! 另一条短信接踵而至,只有言简意赅的几个字:地下停车场,B区301。 他现在在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虽然也有点疑惑他怎么知道自己的行踪的,但津木真弓已经有点坐不住了——纵使昨晚工藤新一对她的剖析是“没有看上去那么贪财”,但他实在给得太多了! 她好不容易捱到下午茶套餐上齐,又装模作样地吃了点,看到安城里穂正在专心打字,这才开口。 “我……肠胃有点难受,去趟卫生间。” 安城里穂抬头:“没事吧?要去药店买点消化药吗?” “不不,没事。” 她出了咖啡店刚想直奔地下停车场,却思考了一下,绕到去甜品店,先买了一个大蛋糕,并且要求对方装个“最大的”袋子。 准备好一切,她才按了电梯,来到B区停车场,走向了她的补偿……不是,那个大哥。 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短信上说的301停车位,这位大哥的保时捷老爷车在一众新颖的电动车里十分亮眼。 她走到驾驶座窗边,伸手扣了扣窗玻璃,车窗降下,津木真弓首先闻到的是一股呛人的烟味。 “咳咳咳……”她猝不及防地被呛了一口,“哇你抽了多少啊……” 琴酒没有多话:“上车。” 津木真弓有些迟疑:“上车就……”不必了吧? 她不能拿了钱就走吗? 琴酒瞥了过来,津木真弓看了一眼他的眼神,就知道今天不上车拿不到钱了。 “……好吧。” 她提着那个8寸的大蛋糕,磨磨蹭蹭上了副驾驶座。 大蛋糕有些占地方,她想了想,放到了前面的地上。 琴酒看了一眼她的动作:“……我不吃蛋糕。” 津木真弓有点奇怪:“不是给你的啊——我和朋友在逛街,空着手下楼,要是突然带了一沓纸币回去会被怀疑的吧?我就买个蛋糕,拿个大袋子装一下。” 琴酒:…… 他得承认,每次只有和这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才会产生这种一言难尽的情绪。 而这个女人仿佛还无知无觉,眼巴巴地看着他,他几乎能看到那双眼中写了两个硕大的字。 ——左眼写着“给”,右眼写着“钱”。 琴酒很清楚,自己从昨天打电话打到现在,这次能接到她的回信、甚至来见他的主要原因或许有很多种,但绝不会是因为“想见他”。 当然,在让伏特加动手前,琴酒就已经考虑过现在的后果了。 但当前的情况下,没有什么比自己隐匿行踪更重要。 ……更何况,只是一栋租来的公寓而已。 “你的公寓……”他还是开口了,因为口中含着烟嘴,开口间声音还有些含糊。 津木真弓飞快地接口:“我可以不追究这件事,甚至帮你隐瞒,只要你封口费给到位。” 听上去真是个十分省心的乙方。 琴酒将嘴里的烟蒂拿出,拉开汽车的灭烟盒,按灭,重新点上一根。 津木真弓瞥了一眼,看到灭烟盒里面已经堆满了密密麻麻的烟头,车内的空气也都满溢着烟草的气味,她不是很舒服,但反正不是她的车,她也就没有立场出言制止。 她看上去有些走神,等他开口。实际在盘算对方什么时候会给钱,而她到时候又怎么给安城里穂解释她离开了这么久。 琴酒将一根烟抽了一半,才缓缓开口,“我帮你准备了新的……” “不必。”她再次干脆地打断。 “……不收房租。” “倒贴也不行,” 财迷如她,这次却看得很清楚,“有命拿没命花,我看上去这么傻吗?” 对方是什么人?她一个普普通通的一般市民居然敢住到他准备的房子里去?——怕是没过几天就要变成帮|派|斗|争中的牺牲品。 琴酒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点两下,回道:“不用担心那套房子的安全性。” 津木真弓耸耸肩:“抛开安全性,我也不喜欢寄人篱下。” “独居,”他想了想,补充道,“没有任何监控装置。” “……你倒是考虑得很周全啊。”津木真弓感慨了一句。 就在琴酒以为她下一句就要答应时,就听她笑了一声,“但是,我拒绝。” 这下琴酒看上去是真的有些费解了:“理由?” “我说了,我不喜欢寄人篱下,不是独不独居的问题,免费住进你的房子,我天然就欠了你一份人情。” 琴酒打断她:“你要是愿意,可以付房租。” 津木真弓:…… 津木真弓:? 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我觉得你没懂我的意思,那么我直说吧。” 她转头,看着琴酒微微凝缩的瞳孔,认真地、一字一句地道。 “我不信任你,也暂时不想再和你产生任何不必要的瓜葛。” 琴酒没有说话,指尖的烟灰因为他凝滞的动作落在了真皮座位的把手上,他微微回神,看向那处烟灰,伸手掸掉。 津木真弓见琴酒没有开口的意思,便干脆想着把话挑明了说——不然她也受不住对方再电话轰炸一天一夜。 “我承认之前可能因为一些……误解,产生了可以信任你的错觉,虽然我们相识的场面就挺吓人的,但……你在月影岛上推开我的时候,甚至我一度觉得……” 她的话说得断断续续,甚至吞了好几个关键词,但琴酒还是听懂了。 “我……老实说,我也没有特别记恨你烧了我们公寓,你有你的考量,你要隐匿行踪,你要为自己着想,这没什么……只是这件事让我意识到,你是个危险的人。” 她的语调很慢,一字一顿地,想让他听清似的,“不是说你身处危险的处境,被人追杀什么的——说实话这一点我不是很在意,我会这么说是因为我发现,你本身就是危险——尤其是对于我来说。” 在那之前她虽然也意识到,收留他、和他一起行动或许会遭到他的一些敌人的觊觎,但这都在她的考量范围内。 但昨晚的事让她第一次意识到,她面对的危险,除了那些觊觎着他的其他势力,还来自于这个人本身。 ——在必要的情况下,他是会做出有损她的利益的、危险的举动的。 诚然昨天只是烧了一栋她租住的公寓,还“贴心”地将她调离了现场,以防被误伤,甚至还在动手前就已经替她考虑好了后路,还这么“诚恳”地“赔偿”了。 但他终究动手了。 一栋公寓没什么,但如果在那之后,面对其他更严重的“危险”,他会做出什么其他选择呢? “所以……我体谅你这次的行事,我也会帮你掩盖你的行踪——事实上我已经这么做了,房子我会自己找,也多谢你在动手时考虑了一下没有误伤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再多的……就不必了。” 津木真弓知道话说到这里,她是要不到这笔赔偿了。 她叹了口气,感慨一下自己和巨款失之交臂,随即准备拉开车门下车。 “啪嗒”一声,车门的中控锁住了。 她愣了一下,拉了两把车门把手,但车门被锁住,她拉不动。 她回头一看,琴酒却不知何时已经逼近了她,他伸手握住了她的肩膀,顺带卡住了她披散在肩头的长发,没有留手的力道让她皱眉。 “你放手……疼。” 除了第一晚他夜闯她家时,其余时候他们为数不多的肢体接触中,他几乎没用过这么大的力道。 哪怕偶尔有没控制住的,她只要稍稍痛呼一声,他也会马上收力。 但这次他没有,甚至津木真弓觉得,对方的手掌一紧,力道更重了。 她被他扣回副驾驶的座位上,整个倾倒的姿势让她使不上力道,她想挣扎却没有支撑点。 “你到底要干什么!”她有点恼了,“是你烧了我家诶,我都不要你的赔偿了,你就不能放我走吗?” 他扣住她肩膀的手更紧,阴沉的语调听得津木真弓微微一惊。 “不放。” 津木真弓看着对方阴沉到有些恐怖的眼神,突然后知后觉意识到……她是不是开启了什么奇怪的剧情??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打出什么奇怪的BE时,手机里的口袋响了。 她深吸一口气,“……我是和我朋友一起出来逛街的,来见你的时候我和她说的也只是暂时离开一下,如果我不见了,她肯定会来找我——你知道的,我们社团都是侦探。” 她拿出第一夜的时候和他对峙时的思路,继续循循善诱:“我们和警视厅的关系也不错,这一点我想你也见识过了,你没必要因为这种小事,再给自己树立一个麻烦的对手。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是吗?” 她真不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能让堂堂□□大佬冒着无端树立一个麻烦对手的前提下,还要对自己不利。 她试图拿出自己最真诚的语气:“我不会将你的事说出去的,我保证。” 几番说辞下来,对方依旧没有放手的打算。 甚至她看着他将自己压在副驾驶座上,微倾的上半身越压越低,冰凉的银发已经顺着他的弯腰滑落下来,落到自己的胸前,与自己挣扎中有些凌乱的黑色发丝交缠重叠。 这让她产生了某种十分糟糕的联想。 她的手机铃声停了,津木真弓心念电转,尽量平复自己的呼吸。 “……至、至少让我回个电话?你看,如果我朋友发现我没接电话,万一马上出来找我……我、至少回个电话安抚一下她?” 只要她能有机会给侦探社任何一个人打个电话,她都信心能将求救暗号传递出去。 琴酒一只手攥着她的肩膀,紧紧将她按在座椅上,另一只手摸到了她的口袋,将她的手机拿了出来。 惊鸿一瞥间,两人同时看到了屏幕上的来电。 不是安城里穂,是……工藤新一。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来电更加刺激了对方,她只听到压在自己身上的人似乎低沉一笑,随即按下车窗,将她的手机扔了出去。 津木真弓:??? 在这么紧要的关头,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突然下意识开口道:“……这已经是你弄坏我第二个手机了!” 听到她的话,琴酒都止不住愣了一下。 ……这是现在的重点吗!? 津木真弓见他愣住,以为他被勾起了些许未泯的良知。 “我、我不要你的赔偿……” 她刚想再接再厉地开口,又一道手机铃声在车内响起。 不是她的,是琴酒放在两个驾驶座当中储物格上的手机。 津木真弓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苏格兰”。 琴酒下意识将指尖按往了“挂断”键,但看到了身下的津木真弓后,似乎改变了主意。 他伸手,接听了这通电话。 “琴酒,是我。”熟悉的声音通过手机的扩音器传来。 ……是绿川光! 津木真弓几乎瞬间反应过来,她虽然知道绿川光和安室透在黑方卧底,但一直不知道对方的代号,原来绿川光的代号是苏格兰吗? 但现在情况紧急,她也顾不得许多,一听电话那头是熟悉的声音,她当即想要张嘴呼救。 但她的动作却被一直紧盯她动作的琴酒注意到,先一步伸手,按住了她的嘴唇。 “唔……” 她没来得及出声,只有一声轻微的呜咽被按了回去。 电话那头的苏格兰似乎警觉了一下:“什么声音?” 津木真弓不再留力,开始手脚并用地反抗起来——错过这个电话,她大概再难找到求救的机会了。 断断续续的呻|吟与呜|咽在车厢中响起,间或夹杂着几丝可疑的衣料摩擦碰撞声,琴酒眯着眼,伸手制住她的双手,扣到头顶按住,顺带抽空回了一句电话那头。 “我在‘办事’。” 最后两个字夹杂着暧昧不清的语调,电话那头的苏格兰哪还能不懂他的意思。 “倒是没想到你……”他低笑一声,“行,我过会儿打过来。” 然后,在津木真弓堪称绝望的眼神中,对方“啪”一下挂断了电话。 ……不要啊诸伏警官!!你再多问一句啊!!你再打一个啊!! 与此同时,她被扔到了车窗外的手机又开始疯狂响铃,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格外明显。 “手、唔……手唔……机……” 她仍旧在试图“唤回”对方的理智。 对方的眼神中只剩下冰冷的执拗——那是自第一晚后,津木真弓第一次在这人的身上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属于黑方组织的生杀予夺又铁血冰冷的气息。 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再这样下去,这局大概过不了多久就要重开了。 她拉开系统商店——正常情况下她不太会选择用一些系统的道具金手指来解决问题,毕竟她是来找bug的,不是来真的开着金手指“爽”的。 但现在再不用大概就没机会了。 她刚翻到“言灵·初级”那一页,便有另一种喧嚣又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停车场的寂静,甚至将她疯响的手机铃声都盖了过去。 ——是警笛声。 47 晋江独发 感谢米花町老铁打赏来的警车…… 这是津木真弓进入游戏后第一次感谢米花町这令人发指的犯罪率。 用鼻子想都知道, 这个点会有警车大规模驶入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多半是因为这附近又出现了案子。 ——感谢米花町老铁打赏来的警车!!! “大、大哥……唔……警察!” 津木真弓抓着他按住自己的手,告诉他警察来了。 “我没聋。” 他当然听到了警笛, 但他也很清楚,警察不是冲着他来的。 “我、我不会……唔……告发你……的……” 琴酒觉得, 身下这个人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抓住整件事的重点——她好像真的认为,只要帮他保守所谓的“秘密”, 不会“告发”他,他就会放开她。 如果说之前的动作多少有点故意夸张的吓唬, 那在她听到苏格兰的电话,并且下意识试图向对方求救后, 琴酒得承认,在那个当下,他非常、十分、特别地…… 不爽。 那些刻意压抑的情绪与难以言喻的欲|求, 在那一刻, 叫嚣着想要撞开心中某座紧锁的囚笼。 同样是曾经给她带来过“危险”的人, 他对苏格兰就那么信任——信任到哪怕在这样的情况下得知了对方是自己的“同伙”,都下意识地想向对方求救。 这样赤|裸|裸的对比与认知更令他烦躁。 想到最近组织中的局势,再想到在月影岛时,她曾经作为某方不知名的势力所觊觎的对象…… 他强硬地攥住她的手腕, 她的臂膀被他交叠在头顶,本就使不上力,在他愈加施力钳制她的时候, 她的痛意几乎从眸中溢出。 他本该心软的。 “跟我回去, 我不会让你陷入危险。”他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这么说。 ——你离我远点就是最好的保护!! 津木真弓见已经不能用普通方法说服他了,便不再犹豫, 用仅剩的所有积分兑换出言灵道具。 琴酒只觉得身下的挣扎微弱了不少,以为自己终于“说服”了对方,心间微微一软,低头去看她。 却见对方仿佛积攒了所有的力气,一把拉下了他捂在她嘴巴上的手,眼中凝着不知名的光,认真又执着,开口间诡异地带着某种不可被反驳的说服力般,短短三个字,却重若千钧。 “放、开、我。” 轻又细的声音灌入耳蜗,却让脑中的思绪仿佛被重锤碾过,让他在那瞬间“清醒”下来——又或是,更加迷茫。 ——他在做什么? 他在强迫一个刚刚成年的小姑娘,想将她带回自己的“领地”,以“保护”的名义,实现自己不可言喻的私|欲? 在那三个字出口的瞬间,琴酒手上的力道便尽数卸开,几乎是下意识地、不由自主地松开了自己的手。 津木真弓看准时机,狠狠推开身上的人,反手拉开车门锁,开门下车。 电光火石间,她甚至记得捞起自己被琴酒摔在地上的手机,但来不及检查损坏情况,便像刚刚听到的警笛方向跑去。 她一边跑一边伸手拉扯着身上的衣服,顺便将挣扎间摩擦得乱糟糟的头发在脑后绑起,终于看到前面警车的影子。 两个熟悉的人影从车上下来,是目暮警部和高木警官。 ——谢天谢地! “目暮警部!高木警官!!”她边跑边喊。 两人闻声回头,目暮警官认出了她:“……津木君?” 她跑得太急,跑到两人跟前时还在喘气,高木警官搞不太清楚状况,上前扶住她。 “怎么了?……你怎么脸色这么差,身体不舒服吗?” 津木真弓喘了几口气,接过高木警官递来的纸巾,勉强笑了笑:“差、差不多吧……刚刚在商场里迷路了。” 高木警官迟疑道:“迷路到了地下车库?” “……不是,坐电梯的时候没看指示灯,在负一楼下了,本来想换个电梯上去,结果就迷路了。” 听上去十分可疑的说辞,但出于对她的信任,两人都没有疑问,高木警官挠了挠头。 “你是和工藤君他们一起来的吗?那正好,和我们一起上去吧。” ……工藤新一?他也在这个商场? 这个疑问在她心中一过,津木真弓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好,走吧。” 她跟着目暮警官他们上了四楼,来到了一家体育用品专卖店。 奇怪的是,两人走进店内后,没有立刻出示警官证,而是仿佛来逛街的买家一般,先在店里逛了一圈,甚至还拿起体育用品试用了一下。 津木真弓却没心思跟着他们,她一进店,就看到了正在柜台旁的工藤新一和安城里穂。 “工藤君,学姐!”她上前打招呼。 安城里穂闻声回头,“小真!” 她迎了上来:“你怎么去了那么久?身体不舒服吗?” 津木真弓扯了扯嘴角:“……有一点,可能早上吃得太油了,胃里不太舒服,在卫生间耽搁了一下。” 工藤新一站在安城里穂身后,大概是看到她的脸色实在不算很好,这才没有质疑,只是扬了扬手机。 “我们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你没听到吗?” 她装模作样地惊讶了一下,拿出手机:“……不好意思,卫生间本来就信号不太好,我早上又收到太多短信了,就调了静音。” 说着,她将刚刚一路上来准备好的措辞说了出来:“刚刚四楼的卫生间人太多了,我去了三楼的,本来想坐电梯上来,结果没看到指示灯,一路坐到地下停车场去了……没想到那座电梯不上四楼,我就想找另一座电梯,结果在停车场迷路了,还好看到目暮警官他们。” 听上去无懈可击,很多大商场的电梯确实也存在为了分流,而单独停靠或不停靠某些楼层的设定——米花商场就是其中之一。 工藤新一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见目暮警官他们已经拿着两件球衣来柜台结账,这才不动声色地迎了上去,却没有打招呼,而是直接压低声音道。 “……只有搜查一课吗?爆|炸|物处理组的警官们没有来吗?” 津木真弓一听,愣在原地:卧槽,发生了什么?? 她以为只是普通的命案,怎么还涉及爆|炸|物了?? “爆!……唔……” 安城里穂凑到她跟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这个过于熟悉的动作一下子引起了她的应激反应,下意识做出防御性的攻击,差点把安城里穂的手给扭伤。 “抱、抱歉……抱歉抱歉……”她卸开力道,赶忙向安城里穂道歉。 安城里穂也被她这么过激的反应吓到,“你、你怎么了?” “不是……我,刚刚身体不太舒服,有点反胃,就……”她擦了擦额角的汗,开始编瞎话。 好在安城里穂没太在意——可能现在也不是在意的时候,她揉了揉手腕,低声道:“嘘……轻点。” 她向她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店内的角落里,安城里穂用眼神示意着旁边的一个中年大叔。 “那边那个大叔,褐色衣服的,他说他在卫生间被人弄晕了,身上被人绑了炸|弹,炸|弹|犯要求他背着这个包来这家商店,向店员问清楚是谁寄了13件红色的T恤,如果下午五点前还没有搞清楚寄件人是谁,商场里的所有炸|弹都会同时引|爆。” 津木真弓倒吸一口凉气:“所有炸|弹……也就是说……” 安城里穂点头,“是的,除了这个大叔身上,三楼、四楼和五楼的楼梯口、电梯口都被放了炸弹,但现在没人知道那些炸|弹是真还是假。” 津木真弓这才想起刚刚目暮警部和高木警官的异常——他们是装作顾客来店里的。 她瞬间皱眉:“犯人要求不能报警?……不对啊,我刚刚在地下停车场听到了警笛声……他们开着警灯一路过来,不会被犯人察觉吗?” 工藤新一走过来,接了安城里穂的班:“安城君,那两位客人想要购买一些羽毛球用具,你给他们推荐一下。” 安城里穂瞬间入戏,“好的,两位客人请跟我来。” 她领着目暮警官他们去“挑选”产品,工藤新一继续给津木真弓解释。 “根据我们判断,犯人独身一人,没有同伙,而且很可能就在商场的四楼,甚至就在这家店附近监视一切,而这里是商场最里面,没有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象——所以警车开道直接过来是最快的,也不会被他发现。” “没有同伙我能理解——毕竟如果有同伙的话没必要抓一个路人来绑炸|弹威胁大家,但是你怎么能肯定他就在这附近?” “刚刚在这大叔走过来亮出炸弹的同时,楼梯口那边的垃圾桶冒起了浓烟,我们后来用烟头没有熄灭制止了恐慌。” 津木真弓了然:“……懂了,如果不是正好目击一切,不会这么正好地控制炸|弹冒烟。” 她左右看了看,见体育用品商店中已经没有了陌生客人,但回想刚刚一路走来,在四层楼的顾客还不少。 “不疏散一下群众吗?” “没法疏散,犯人要求四层楼所有人不得离开。刚刚我们已经在所有通向四层楼的电梯口放了维修指示牌,商场也有人出面安抚顾客了,说是电梯故障所有人免单,才没有人起疑。” ……短时间内将一切安排得如此妥当,也多亏了安城里穂和工藤新一两人在这里。 津木真弓拿出手机,“我知道了,我上网查一下那几件红色T恤的牌……” 随即就见工藤新一看着她的目光一凝,一把抓住了她握着手机的手,“你手怎么了?” 津木真弓低头一看,自己手腕上正清晰地浮起青红色的於痕——那是被人曾以指掌紧缚过的痕迹。 48 晋江独发(三合一) 所谓侦探。…… 津木真弓往后一缩, 将手缩了回去,将袖子往下捋了捋,遮住那块痕迹。 “我刚刚……摔了一跤……” 工藤新一冷笑一声,“下次在你开口前, 能不能先尊重一下彼此的智商?” “……被一位好心人拉了一把……他没控制住力道……” 工藤新一没有说话, 但却不是信了——少年的脸上几乎写满了“我信你个鬼”。 “总之, 现在要紧的不是这件事,商场里藏着一个精神不正常的炸弹犯,先破案。” 工藤新一显然也知道事有轻重缓急, 只能收回自己的目光, 撇开眼神。 “不用查了,那几件红色T恤就是这家店的牌子……你去旁边休息一下吧。” 虽然津木真弓没觉得自己特别需要休息,但是刚刚在地下停车场惊魂一刻成功逃脱,上楼又发现商场里藏了好几个炸|弹…… 她叹了口气:“……我去外面坐会儿——顺便观察一下附近的人群,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 说着, 她却没有直接离开, 而是走到了运动护具的地方, 给自己买了两个护腕, 在柜台付了钱, 顺便问柜台后的柜员小姐要了一杯热水。 柜员从商店的休息室里给她端了一杯水出来, 开关门间, 她看到后面的休息室里有一台正亮着的电脑, 电脑前坐了另一位柜员打扮的女性。 她收回目光, 轻声道谢, 捏着纸杯坐到了这家体育用品店外的休息长椅上。 米花商场不是传统的天井式布局,从四楼无法直观地望向底下的三层——这大概也是工藤新一敢叫警察来的原因。 她拆开两个崭新的护腕,给自己的手腕扣上, 遮住了那两道可怖的痕迹。 做完这一切,她这才捧着杯子,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起四楼的顾客。 由于之前通告过“电梯故障停运”,还留在四楼的顾客们不见多少慌张的人群,甚至中心那个室内卡丁车的排队处挤满了顾客。 大家被困在四楼,又有商场给的“全场食品与体验类消费免单”的特殊赔偿,倒是小小地拉了一波四楼各个店面的促销。 津木真弓的目光在各色人群和吵闹的孩子们面上划过,一眼看去,没有特别可疑,又或是鬼鬼祟祟的人影。 她喝仰头完了杯子里的水,正打算起身再去店里接一杯,旁边却突然递来了另一个杯子。 她愣住,随即抬头,顺着那条麦色的臂膀往上看。 “虽然或许不如波洛的咖啡豆香醇,但这家咖啡店的咖啡也不错,尝尝吗?” 津木真弓看了看杯子,又看了看一脸笑意的安室透,叹了口气。 “安室先生……在这家商场也有打工的店吗?” 安室透笑出了声,“不不,这么多工作,我也分|身乏术。” 从这个满世界打工的人嘴里听到“分|身乏术”这种形容,让津木真弓觉得多少有点魔幻。 安室透见津木真弓没有接过他那杯咖啡,没有收回,反倒是又上前一步,将杯子塞进了她空着的手里。 津木真弓被迫接过了这杯咖啡,对安室透这种细节处流露出来的强硬与半强|迫的做法不太适应,她皱了皱眉,礼貌地拒绝。 “抱歉,我今天肠胃不太舒服,不喝咖啡。”理由也是现成的。 安室透从她手中接回咖啡,神色如常,只是笑笑,“今天我休息,正好出来买点东西,没想到……” 他的目光看向运动用品店内,“似乎碰到了有趣的事。” 听到他这个形容,津木真弓还没来得及舒展开眉头,皱得更深:“……有趣?” 安室透借着喝咖啡的动作,委婉地指了指体育用品店里面,“如果我没看错,那两位是警视厅的警官,他们装作普通顾客进了这家店,再加上这一层楼的直梯与扶梯都特别恰巧的‘紧急维修’……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 津木真弓垂目,对他用“有趣”来形容案件的行为不置可否。 ……这人已经习惯性给她一种“入戏过深”的错觉了。 “我要进店,安室先生要一起吗?” 安室透当然不会拒绝。 二人走进店里,其他人看到安室透时反应各异,让这个场景显得有点诙谐。 在场都是老熟人了,都不用自我介绍,工藤新一迎了上来:“安室先生又是‘恰好’在这里打工?” 要不是时机不合适,津木真弓差点要笑出声。 ——多么深入人心的打工设定啊。 安室透却波澜不惊,仿佛习以为常般,再次解释。 津木真弓在他解释的时候就在环顾店面,却发现那个褐色衣服的中年男人——就是那个被人打晕强绑上炸|弹的大叔,此刻正坐在一旁的长椅上,面色惨白,额上的汗水止不住地滴下。 “……他怎么了?”她奇怪道。 “刚刚目暮警官和高木警官向他问了一下事情细节,顺带研究了一下他身上的炸|弹是什么材质和触发条件,他就这样了。”工藤新一向她解释。 “身上被人绑了炸|弹,会害怕是理所当然的,但这大叔是不是……怕得太后知后觉了?”津木真弓皱眉。 他刚刚绑着炸|弹走进店里的时候看上去都没那么害怕,怎么过了快半小时了,现在突然怕起来了?……这反射弧能绕地球一周了吧? 工藤新一瞥了一眼正在和目暮警官交流的安室透,将津木真弓拉到一旁,压低声音。 “那大叔的肩膀上,蹭了半个口红印,还很新鲜。” “口红印……”津木真弓抬头,“……你是说?” 工藤新一点点头:“多半是了。” 津木真弓思索了一下,“那你们先查那些T恤的事情,我去和他聊聊。” 他们已经把那13件T恤按照折痕叠了起来,平铺在地上。 津木真弓走到柜台后,问柜员小姐又要了两杯热茶,在她端出来的时候,顺口问道。 “你们后面那个,是休息室吗?” 柜员小姐摇摇头:“不是,是我们的财务室,客户要买东西时,都是我们拿到财务室处理账单的,里面坐着的那位,是我们的财务小姐。” 津木真弓点点头,没有多问什么,道谢后接过了那两杯水。 她端着那两杯水朝长椅边的褐衣大叔走去。 “你、你你你是谁……”那大叔一看到她,像是惊弓之鸟一般,战战兢兢地开口。 津木真弓笑着安抚他,“不用担心,我是和警官他们一起的,来,大叔,喝点水吧?” 听到“警官”两个字,那大叔却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伸手就想要来抓住她的手,津木真弓下意识一避,那大叔扑了个空,差点从长椅上摔下来。 他却毫不介意,只是哆哆嗦嗦地嘶叫着:“你你们一定要……帮、帮帮我啊警官小姐!!我、我我我……” 津木真弓坐到他旁边,把水杯递给他,“你先冷静一下,相信警方,一定有办法保住大家的安全。” 大叔接过了水杯,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好、好好……” 她捧着自己的杯子,像是要安抚他似的,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了起来。 “大叔,你今天是坐电车过来的吗?” 大叔哆嗦着喝了一口水:“对。” “那你身上这个……”她咽下了“炸|弹”两个字,怕这个大叔再次应激,“东西,是来到商场后才被绑上的?” “对、不不不,不对……”他又擦了一把汗,“是,是在公共卫生间被人打晕后,才被人装上的。” “听刚刚目暮警官说,你也没能看清那个人的长相是吗?” “是的……那个人蒙着脸,我只在洗手池的镜子里看到他一眼,就、就被打晕了……醒来后就看到了这个,上、上面写着,我如果不按照他的话照做,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就……”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打印的便签。 上面记录了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告诉他身上的是炸|弹,让他到米花商场4楼体育用品店前,找出这个包里13件T恤的寄件人,不然这位大叔的儿子就没命了。 津木真弓看了看那张纸上的打印字迹,便没了兴趣,颇为感叹道,“辛苦大叔了……” “没、没事……”说着他想到了什么似的,左顾右盼,“警官们说的那个拆|弹的什么……什么部门,还没有人到吗?” 津木真弓捧着茶杯,安抚道:“在路上了……不过,大叔你不怕被犯人发现了吗?——我听说刚刚工藤要叫警察的时候,你还一力反对呢?” 之前工藤新一和安城里穂要给目暮警官他们打电话,这位受害者大叔是反对得最厉害的,在他们给他分析完利弊后,才勉强同意。 那大叔又激动起来:“警、警察来都来了!再来几个,赶快、赶快把这炸|弹拆了不好吗!” 津木真弓安抚他,“大叔,你先别激动,要是不小心引|爆了就不好了,拆弹的在路上了,我们要有点耐心。” 说着她笑了笑,“其实,按照这位犯人所说,我们把寄件人找出来也是个解决办法吧?” “犯、犯人的话怎么能信!” “也对。”津木真弓点点头。 说着,她站起身要离开,突然像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他,“大叔,你来到商场后,去过卫生间吗?” “去、不不不……没、没去过,”他磕巴了一下,“我身上还绑着这东西呢……怎么会、怎么会去卫生间?” “啊,但我在你身上闻到了这个商场卫生间里用的洗手液的味道……”她歪了歪头,“可能是闻错了吧?” 说着,她转身离开。 柜台边,工藤新一和安城里穂正凑在平板前浏览网页,津木真弓过去一看,是十几年前一个登山队员在雪山上遇难的事故。 津木真弓挑眉:“查出来了?” 工藤新一拿过旁边的收据,“这是随那几件红色T恤一起送到的收据单。” 津木真弓拿过一看,收件单被撕成了仿佛山峦一样的形状,每一张收据的收银时间都正正好好是12:28. 白色山峦一样的收据单、12:28的时间,津木真弓的目光重新定格在安城里穂的电脑屏幕上——十三年前12月28日,在雪山上失踪的登山家案件。 “原来如此……” 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却不是津木真弓的声音。 安室透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几人身后,显然他也看到了这几条决定性的线索。 “只可惜,再怎么有趣的暗号与线索……在解析出来的那一刻,便索然无味了。” 他这句过于轻挑的话语瞬间让在场的几人脸色都各异起来,安城里穂更是不客气地开了口:“还要怎么有趣?炸|弹直接炸了吗?” 安室透没有答话,而是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那个炸|弹……真的会炸吗?” 津木真弓瞥了他一眼,将双方从争吵的边缘拉回来:“无论如何,哪怕现在推理出了真相,但我们没有证据。” 说着,她环视了店内四周,正想着能不能就地取材,突然看到了商场内的波音喇叭。 她想到了什么,轻轻一笑,神色中成竹在胸。 “……不过,或许可以用点其他手段。” 十五分钟后,工藤新一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k。 他暗灭电脑的屏幕,将两位警官与那位大叔一起叫来了柜台,顺便把收银台里的那位财务小姐也叫了出来。 “那么,各位,现在由我来向大家解释,这13件红色T恤之谜。” 工藤新一从来都坚信,所谓侦探,听上去那么莫测高深,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把所有线索都串联起来的穿引者。 当案件发生、线索成型的那一刻,真相便已经随之形成。 侦探,不过是真相之口。 ——作为那无言的“真相”的发声人,将它从头到尾、完完整整地讲述出来。 这不过是个简单的故事。 年轻的女性寻找到了十三年前在雪山上父亲遇害的真相,为了逼犯人自首,不断给犯人寄去无声的警告,那13件红色T恤。 ——雪山形状的收据、代表父亲遇难日的12:28分的时间、被折叠成旗语手势的红色T恤。 而之所以能每次都精准地打印出12:28的收据,又从不被店员怀疑,店员也对类似的客人毫无印象,因为寄件人就是店内唯一一个掌管收纳的财务小姐。 “所以,那13件红色T恤的寄件人,就是你,财务小姐。” 少年的声音掷地有声,指尖微扬,指向了那唯一的真相。 财务小姐也并不抵赖,她握紧拳头:“没错,就是我,这个人,就是十三年前将我的父亲埋葬在雪山的凶手!我给他寄去这些暗示,就是要让他把当年的真相说出来!” “不不,我是受害者!我、我没有!”炸|弹大叔神情惶恐地向后退去,边摇头边坐倒在长椅上,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似的—— “那、那这个炸|弹,还有,还有我儿子的性命!你怎么因为无端的臆想就残害我这个无辜的老头子啊!” “什么炸|弹什么儿子!我根本不知道!”财务小姐冷哼一声,“我做的事我不会抵赖,没做的事也别想冤枉我!” 就在这时,高木警官拿着手机从外面火急火燎地跑进来:“目、目暮警官!刚刚、刚刚楼下的排|爆人员收到电话!是、是炸|弹|犯打来的!!” “谁!!是谁!!”那位炸|弹大叔比所有人都急切。 工藤新一也面露惊讶:“真、真的有炸|弹犯吗?我还以为是这位大叔自己……” 说着他瞟了一眼身旁的大叔,“不是大叔自导自演吗?” “不是!我没有!我、我真的被人绑上了炸|弹!!” 高木警官对着电话那头喊了几声,回头冲众人道,“炸|弹、炸|弹犯要求我们找出当年案件的埋尸地点!只、只有十分钟时间!” 财务小姐顿时冲到那炸|弹大叔前,伸手就要揪他的衣领:“你说!你把我父亲埋在哪里了!” “我、真不是我干的!你父亲的死和我没有丝毫关系!!” 工藤新一上前一步,将那财务小姐挡了回去,“当心!总而言之……我们先理他远点,免得……” 他的目光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他胸前绑着的炸|弹,将财务小姐往后拉了拉。 他这话一出,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别、别走!你们想办法拆弹啊!!” 炸|弹大叔见侦探和警察都远离了他,急得不行,上前两步想拽住随便一个人。 突然,斜方向的地面上不知何时一柄羽毛球拍落在了地上,恰落在了他的路线上,炸|弹大叔直接被绊倒在地,“哐”一声摔得十分响亮。 “啊!”旁边一个神色皮肤的金发男子突然惊呼一声,“你们看!他胸前的炸|弹亮红光了!” 这话一出,整个店内都寂静了,财务小姐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是、是、是炸|弹……启……” 工藤新一还算冷静,但一直在指挥着众人往后退去:“是炸|弹启动了,恐怕就是刚才那一摔,如果他再动一下……” 这下地面上的炸|弹大叔哪里还敢动,他维持着绊倒在地上的姿势,想要低头,那个金发男子有些惶恐地斥责了一声:“别动!” “怎、怎么了?”炸|弹大叔哆嗦了一下,却听话地不动了。 “这个炸|弹上有一根线……是不是和刚刚比,有点、有点松掉了……” 炸|弹大叔僵在地上,半点不敢动弹了,他僵着脖子朝众人看去,“救、救救我……” 而那个推理时洋洋得意的少年此刻也像是被吓着了,“大、大叔你别动啊……你、你千万别动!不然、不然……” 那金发男子也一脸严肃地走到了工藤新一旁边,低头凑过去,说话的声音像是想要压低,但还是被炸|弹大叔听见了。 “工藤君,那个红光是不是开始闪了……” 什、什么?!开始闪了?! “还有五分钟!!”高木警官的声音从店外传来。 “大、大叔……”少年侦探犹豫了一下,似乎在做最后的挣扎,“你、你真的不是凶手吗?” 他当然咬紧牙关死不承认,“当然不是!我是受害者!” “这、这炸|弹也真的不是……冒牌的吗……” “当、当然啊!!!” “那也就是说……我们没人能给炸|弹犯他要的答案……那五分钟后……”那个金发男人犹豫着开口。 目暮警官已经走上前来:“先让平民和店里的工作人员撤离!” 说着,店内仅剩不多的几个工作人员都朝店外逃去,嘈杂的脚步声听的人心惊。 “你们别走!!”地上的炸|弹大叔嘶吼、 “别动大叔!!!”工藤新一叫的比他还响,“你、你胸前那根线……” 他话还没完,突然,一阵猛烈的巨响不知道从哪里传来。 轰隆隆—— 如闷雷轰鸣,响彻整个商场,炸得人耳膜生疼。 “怎么了?”少年侦探十分惶恐地左顾右盼。 又有踉踉跄跄的脚步声传来,一个披头散发、看着十分狼狈的少女从楼梯口的方向跑了过来。 “不、不好了……楼梯口的炸|弹被引爆了!!” 她一边惊叫一边害怕地哭,整个人抖如糠筛——炸|弹大叔认了出来,这是之前在她旁边安慰他的小姑娘。 “而、而且……学姐她、学姐她……” 她像是哭得脱力一般,扶着门框就要坐倒。 却被那个金发男人一把拉住,扶住肩膀,揽入怀中,一边搂住她,一边轻声安慰。 “别怕别怕,警察在。” 那个狼狈的少女抖了一下,但终究没有推开他,似乎犹豫了一下,干脆将脸埋进了他的胸口,听上去哭得更加声嘶力竭。 “别怕、别怕……”那个金发男人一直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 “高木君!去楼梯口确认情况!”目暮警官指挥着手下。 “是!”那个年轻警官跑开。 少年侦探的目光从门口相拥的两个人身上收回,目光中看不到丝毫善意,但依旧在尽职尽责地念着台词。 “不管怎么样,我们先撤离……” “不要走!!”炸|弹大叔心中的惶恐早已难以言喻。 他想到刚刚那两个警官鉴定他胸口这个炸|弹是真的……那电梯口的也是真的……对,电梯口肯定是真的,都、都炸了一个了!那、那他胸口这个…… 不,不可能,那个人明明说…… 而且自己绑着这东西坐了一路电车,明明都安然无恙…… 不对,不对……他在商场的卫生间见过他,对方以帮自己检查装束为由,查看过自己胸前的这个“炸|弹”……难道是那个时候?! 他、他被利用了!?他的炸|弹被换成了真的!? 门口的胖警官已经将人群疏散得差不多,而那个少年侦探还在安抚他:“大、大叔你千万别动啊……我、不是,警官、警官他们一定会想办法的,你千万千万千万别动!!” 但一边说着,一边腿脚朝门外挪去。 “放屁想办法!!”炸|弹大叔怒吼,“你们明明就想丢下我不管!” “目暮警官!楼梯口的炸|弹确实爆|炸了!目前伤亡人数还不确定……”是那个年轻警官的声音。 “快撤离!快撤离!快跑!”是不知道谁在疏散人群。 不知名的哭闹声透过墙壁传进店里,是被炸|弹波及的混乱人群。 有尖叫、有嘶吼、有哭喊,他、他是不是还听到了痛苦的□□? “大叔、大叔……那什么……你再坚持一下……我、我……” 少年似乎也没了办法,他已经退到了店门外。 “还有两分钟!我们给不了炸|弹犯答案!来不及拆|弹了!快撤!快撤!”不知名的警官在怒吼。 “不、不,别走!别走!!”眼看着店里已经没有了其他人影,炸|弹大叔害怕地想要跟着一起跑,却顾念着身上“一动就炸”的装置。 “哗啦啦啦”—— 是体育用品店的卷帘门的声音。 铁门在眼前落下,他被一个人锁在了店内。 “还有一分钟!快!快!快跑!”有人在门口倒数。 “啪嗒”一声,店内的灯光跳了两下,随即熄灭。 “电源!电源被炸断了!”不知道谁的惊呼声传来。 慌乱的脚步声此起彼伏,那个少女的哭喊绝望而真切。 “三十秒!” 就在倒数出口的同时,又是“轰隆隆”一声巨响。 ——像是又有一个炸|弹被引爆了。 脑海中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崩断,炸|弹大叔不顾一切地嘶吼出声。 “我说!我说!我说!!在雪山山脚的木屋旁边!!我埋在雪堆里了!!!!” 绝望的吼声在店内回荡,三秒的寂静后,一切都停止了。 微弱的电流声从头顶传来,随即“啪嗒”几声,店内的电灯打开了。 刚放下不久的卷帘门再度被卷起,店门打开,各位“演员”完好无损地站在店门外。 炸|弹大叔看着门外的场景,哪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哈……果然……是演的啊……” 紧绷了许久的身体瘫软在地上,虽然他们是演的,但他却经历了一场真真实实的生死关头。 “虽然我也猜到过是演的……”他疲惫地呢喃,看着屋顶的白炽灯。 “但你这样为了贪生会杀害同伴的凶手,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真的,你也会上钩。” 门口那个刚刚哭喊得十分卖力的少女一把推开了还揽着她的金发男人,伸手把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捋好,顺便开口讥笑他。 “我猜,你甚至在心中做过心理准备了吧?” 意气风发的少年侦探悠闲地踱步进店,脸上没有了刚刚半点的惊慌,气定神闲的笑容挂在脸上。 “比如……你考量过,哪怕是承认了当年的案子是自己犯下的,日本法律也不至于宣判死刑,比起在这里被炸|弹炸成碎片,贪生怕死的你肯定会选择前者。” 经历了一场闹剧,炸|弹大叔也没有了诡辩的力气,叹了口气:“……是啊……” 说着,便任由两个警官走上前来将他拷走,半分不再挣扎。 就在他被拷着走出体育用品店的时候,那个正对着手机镜子整理头发的少女突然叫住了他,“等等。” 所有人侧目。 津木真弓缓缓开口:“你的那些炸|弹……甚至很可能,包括你这些作案手法,都是另一个人给你的吧?” 炸|弹大叔狰狞一笑,显然还记着这小姑娘刚刚戏耍他的仇,“你们猜的那么准,猜去吧?” 津木真弓笑了一声,半点没被激怒,还给他让开了位置,友好的目送着他被押走。 突然,又是一声仿佛炸|弹被引|爆似的响声响彻整个商场,津木真弓懵了一瞬,就听到商场的喇叭响了两下,随即传出安城里穂尴尬的声音。 “抱歉抱歉,不小心又按到播放音效的按键了。失误失误,不是爆|炸,大家放心……让我看看这玩意儿怎么关掉……” 津木真弓:…… 旁边的安室透闷笑一声:“几位真有趣。” 津木真弓退后一步,和他拉开距离:“上一个被你评价为‘有趣’的,是炸|弹和炸|弹犯。” “哦不,和他比起来,津木小姐的‘有趣’……”安室透上前一步,刚想给自己找补,津木真弓就再次开口打断。 “谢谢,但我不想和他比较,恕我不接受这个评价了。” 在他们正说着的时候,工藤新一从旁边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安室透,不动声色地插进了两人当中的占位,看向津木真弓。 “你问那个炸|弹犯的事,可以肯定吗?” 他是指“有人提供方案与炸|弹”的事。 津木真弓挑眉:“你不是也在怀疑吗?——不然不可能在我去试探他前,就已经让警官们用‘炸弹是真的’这种谎话挑拨犯人的心态啊。” “我也十分好奇,”安室透再度接话,“从那个犯人的肩头的口红印可以看出,他来的时候坐了很拥挤的电车——说明他知道自己身上的炸|弹是假的,才敢挤电车。但是你们是从哪里看出来,他是被人‘操控’与‘安排’的?” 工藤新一笑了一声,是推理时独有的意气。 “我一开始只是用目暮警官他们试探他,他最开始的神情太平静了,肢体动作没有节制——如果真的身上被绑了一个可能被引|爆的炸|弹,不说会不会自动远离人群,至少会有一些避免碰到胸口,或者下意识抬手,远离炸|弹的表现,但那个人没有。 “所以我让目暮警官试探了他,但他的反应,就很微妙了……他好像有点信了。一开始我以为他是演的,但后来发现,有几分真的惶恐在里面。” 津木真弓点头:“……所以你怀疑,这个‘炸|弹’不是他自己准备的,不然他一定会百分百肯定,这是假货。” 安室透看向津木真弓:“那津木小姐又是怎么知道的?” 津木真弓指了指旁边的长椅,“刚刚我去试探他的时候,向工藤说的那样,他的动作大开大合,好像一点都不在乎身上绑了炸|弹。但是刻意作秀的惶恐里又带了几分真实,最主要的是,他来到商场后,去过一次卫生间。” 她思索着:“我注意到他的袖口湿湿的,说明应该在不久前洗过手。总不能是出门前洗的手,到这里还没干吧?我就试了他一下——结论也如我所料。 “什么情况下,一个即将来做这种‘大事’的犯人,在下了电车后还绕道去了一趟洗手间?——要知道,按他所说,他来之前就是在洗手间被人‘打晕’的。” “答案就是——他要见一个同伙。但这名同伙又没有切实参与他的犯罪,甚至很可能在骚动起来前就已经离开,不然不会给他露出破绽的机会。” 安室透回答完她的问题,抚掌一笑,赞叹道,“非常缜密的推理。” 说着,看了看人群散光的商场,“几位晚上怎么用餐?” 一般问出这种话,基本等同于委婉地提出“一起吃饭吧”。 但津木真弓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怎么用都不会和你用。” 连工藤新一都侧目看了她一眼,对她不留情面的干脆拒绝有些惊讶。 不过安室透倒似乎很理解津木真弓的“生气”,甚至还有闲心笑了一声。 “啊,是因为刚刚那个有些许冒犯的拥抱吗……抱歉,只是为了让演技更为真实。” 津木真弓一幅“你继续编”的表情。 “不过,也实在是津木小姐……” 他上前一步,绕开工藤新一,走到津木真弓面前,微微弯腰,“……哭得太我见犹怜了。” 津木真弓再退一步,面无表情,“这个类似的理由,你在月影岛的时候已经用过了。” 工藤新一:?等会儿,月影岛?月影岛的时候你们发生了什么? 安室透像是也想起了当时的事,他这回真心笑开,“啊,那我需要给钱吗?” 工藤新一:?? 津木真弓气定神闲:“……你的离开,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无价之宝。” 安室透从善如流,大笑着摆摆手,当真转身离开了:“哈哈哈……也好,期待下一次见面。” 说罢,当真插着口袋,缓缓走出了两人的视线。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等学姐回来,我们就该回去吃饭了,松成学长和伊藤君大概还在等我们呢。” “确实。” 工藤新一点点头,看向她的目光意味深长,“并且吃完饭,我想我们还有很多事需要聊一下。” 津木真弓:……我不是我没有,谁要和你聊啊! 49 晋江独发(三合一) 真开心你拥有一个…… 结果这顿晚饭最后只有津木真弓和工藤新一两个人吃。 伊藤行人说要在警视厅蹭一顿饭, 再和那位教授聊两句;安城里穂抱着电脑匆匆回家,口中还说着今天的案子可以作为她的灵感;至于松成柊……他还在客房睡觉。 工藤新一从楼梯上走下来,“松成学长没睡醒, 让我们随便给他留点, 一会儿晚点起来吃。”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从我们上午出门到现在都快十几个小时了吧, 他这是什么嗜睡症发作吗?” “他下午好像还忙了什么其他事, 一直到晚上才补觉。” 说着,工藤新一坐到桌边,看着桌子上点的披萨全家桶, 也开始叹气。 “搞什么啊这群人……”他将桌上的披萨一份份拆开,“点了五份披萨诶,结果一个个都不回来吃饭。” 津木真弓默默吐槽了一句:“……本身给五个人点五份大披萨也已经很多了吧?” “吃不下就放冰箱, 之后几天还能吃。” “我还以为你会挑食一点……至少不会一顿剩饭吃几天?”津木真弓有些惊讶。 作为一个人居住着这种三层豪宅,每月光生活费转账就需要银行派单独客户经理处理,又需要定期维持关系的大客户,这家伙对一日三餐的要求听上去也太低了点。 虽然不一定每餐都是什么鹅肝鱼子酱配八二年的拉菲,但也不至于一顿吃几天吧? 工藤新一回答的理所当然, “在能保证营养和日常活动需求的情况下,我对食物没有过多的挑剔。” “……听上去像什么精密的仪器在讨论机油用量呢, 工藤君。” 津木真弓吐槽道, “既然你的出发点只是营养和维生, 那为什么不考虑一下直接吃代餐食物?” 津木真弓就见过那种每天以能量饮料和代餐为生的人——据说是为了避免自制食物的卫生问题,以及专业高档的代餐中,各项元素的配比反而比正常食物使摄入的营养更均衡。 她本来只是吐槽一句,谁知工藤新一居然一本正经地抬头,“我试过。” 津木真弓:? 津木真弓呆住:“然后呢?” 工藤新一撇了撇嘴:“太难吃了,试了一个月, 放弃了。” “……真开心你还有‘难吃’这个概念。” 说明不算当真“不挑”到最夸张的程度。 工藤新一拿滚刀分好披萨,将她面前的海鲜披萨端到自己面前,又把其他口味的往她那里挪了挪。 “弓长警部刚刚给我发了信息,说你们大楼的起火源调查清楚了,是1408号房间的家用电器。” “家用电器?”津木真弓皱眉,“功率不匹配导致的失火?” “差不多吧。” 他咬了一口披萨上的芝士,“按照他们的判断,好像是电热器的插头接在了低功率的接线板上,房主有习惯在回家前的时间,先定时开启电热器将房间打热,所以造成了悲剧。” “那红马呢?那不是连环纵火犯的标志吗?” 工藤新一笑了一声,笑意中意味不明,“根据他们的调查,那个红马只是偶然出现在现场的——那是一家纪念品商店的推销赠品,前阶段在你们公寓附近支起过促销的广告摊,你们公寓里不少住客都拿了他们的赠品,就是那个红马挂坠。” 津木真弓一口一口吃着披萨,没有发表意见,见工藤新一看过来,抬起头:“然后呢?你觉得疑点是?” 工藤新一挑眉:“疑点?” 津木真弓很奇怪,“你觉得这份报告就是‘真相’?” “不,这份报告只是‘结果’,但很明显,我已经寻找到了‘真相’。当然,我不是说连环纵火案的真相,那个案子我已经让弓长警部去调查那家纪念品商店了——我是说,你们公寓的失火案。” 津木真弓见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你的那位神秘同居人为了彻底清除一切自己留下来的痕迹,放火烧了你的公寓,还做成了意外失火的假象,再嫁祸给连环纵火案的凶手,现在,只差调查出他的身份了。” 津木真弓:……已经不再用怀疑的语调,直接肯定是“真相”了是吗? 她缄口不言,工藤新一也没有继续套话的意思,只是示意了一下她的手腕。 “护腕拿下来吧。” 津木真弓抬了抬眼:“干什么?” “运动护腕的透气性普遍都不太强,人体皮肤组织相对薄弱,长时间带着护腕会产生皮肤毛孔闭塞的症状,对你手腕上的於痕恢复没有益处。” 津木真弓纠正道:“那是至少要佩戴八小时以上才会出现的症状。” “所以,你要将这套自欺欺人的装备带满八小时?——遮住它,不代表不存在。” “但我自己看着舒心。” 津木真弓无意识扭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酸痛的感觉没有太多,只是又深又红的於痕看着可怖。 工藤新一看着她的动作,叹了口气,“看来我们的租房合约里,需要再加一条关于房子安保方面的协议。” 津木真弓抬眼:“我什么时候说要租你家房子了?” 工藤新一放下手中的披萨,“抛开先前那些非常合适的条件,现在显然又加了一条。” “……哪条?” “你正身处麻烦之中,”工藤新一克制地瞥了一眼她的手腕,“而我,恰恰是最擅长解决麻烦的侦探。” 津木真弓笑了一声,“我自己也是侦探。” “那不是更好吗?” 工藤新一重新拿起一块披萨,将它拼在了津木真弓那种口味的空缺上。 “我们两个人结合,是远大于一加一等于二的收益,我更想不通你拒绝的理由了。” 津木真弓垂目,看着他递上来的那块披萨——那是一块青椒牛肉披萨。 “因为我不喜欢吃青椒。” 工藤新一:“……这是重点吗?” “这当然是。”津木真弓一本正经地强调,“我没有在转移重点,工藤君。” 她拿起旁边的叉子,伸手轻轻一拨,将他递过来的那块披萨拨得远了点。 “我不喜欢吃青椒——对于这样的东西,偶尔的、浅尝辄止的尝试或许十分新鲜刺激,但要我长年累月,一日三餐都吃它,恕我拒绝。” 工藤新一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拿起旁边的可乐喝了一口,停顿半晌,才缓缓开口。 “那么,这件事中,你所说的‘青椒’,是什么?” 津木真弓没想到他会这么执着地追问,但还是坚定地给了他答案。 “边界感。” 她认真地,一字一句地告诉他,“身为侦探,我理解你对于身边的一切都抱着‘解谜’的心态去探寻,你下意识地想要剖析一切,无论是案件还是日常生活,小到身边的人上一顿用餐吃了什么菜,大到别人的隐私与生活。” 津木真弓觉得,自己大概是第一个这么和工藤新一开口直言的人——又或者是第一个说了这样的话,却真正让他听进去的人。 因为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惊讶。 “与你这样的人共事、成为同伴与战友是一件很高效的事。但一天中起码有一半时间相处在一起的室友?”她扯了扯唇角,“我们之间迟早得疯一个。” 这已经很委婉了,对于她而言,生活中如果碰到这种性格的人,又不得不每天十几个小时相处在一起——大概最终结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工藤新一抿了抿唇:“我以为,这样的讨论,在你加入侦探社的那天我们就得出过结果。” 彼此都是这样的人,自然会以这样更舒适、直白的方式相处。 “那是作为同伴,工藤君,”她再次强调,“但不是室友。” 她见对方似乎还是没太明白她的意思,叹了口气,决定抛个重磅炸|弹。 “这么说吧,打个比方——绝对没有任何暗示的意思——在你早晨醒来下楼的时候,你的室友坐在餐桌边,和你打招呼的第一句是……” 她深吸一口气,在工藤新一好奇的眼神中,缓缓开口。 “早安,工藤君,根据你下楼梯的动作来判断,你昨天至少手|冲了两次,真开心你拥有一个愉快的夜晚——你会是什么心情?” 工藤新一缓慢地、带着思索地、又喝了一口可乐,然后在味蕾被气泡短暂刺激的过程中,开了口。 “我会询问她,是怎么从我下楼梯的动作中得出这个结论的——毕竟不像什么腐朽的古代中说的那样,现实中除非出现了非常严重的不适,不然大多数情况下,光凭人类的走姿,无法判断昨夜姓生活的频率。” ……这是重点吗!? 津木真弓想要扶额,但又想到自己刚刚手上沾了披萨的油渍。 “现在,除了‘边界感’,我会给‘青椒’再添加一个‘抓不住重点’的定义。” “客观来说,第二点是你也拥有的‘青椒’之一。” 这人的歪重点能力显然与他不相上下。 “……我不否认。”津木真弓耸肩。 工藤新一拆开桌上的湿巾,一边擦手一边道:“姓生活的事先放一放……” “不,不是‘放一放’,是我压根就没想要聊这个。这只是个为了让你有同感,而打的极端情况下的比方。”津木真弓强调。 工藤新一捏着湿巾,一根一根地将每根手指上的油渍都细致地擦干净。 ——也只有在他做这种事的时候,让津木真弓才有种面前这位少年好歹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富二代的感觉。 那是一双弹拨乐器的手,白皙、修长,没有任何伤痕与劳作的指茧。 他用这双手拨开迷雾,从混沌中发掘真相。 “抛开其他一切,其实我更好奇的是……” 他擦干净了双手,将湿巾扔进了垃圾桶,“你的第一个反应为什么会是拒绝?”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抱歉,我没太懂你的意思?” “我是说,你的第一个反应是拒绝,而不是要求我改正。” 他十指交扣,用一种十分探究的语气,似乎当真很不解。 “没有边界感、痴迷福尔摩斯、满脑子只有推理、推理时咄咄逼人……这样的评价我收到过很多——甚至我印象中,还收到过某封匿名信,信上恶意地贬低我的推理能力,并似乎是想诅咒我‘这辈子都赶不上福尔摩斯’之类的…… “抛开那些恶意的评价,大部分善意,或者说自认为中肯的建议最后,他们都要求我改正。” 工藤新一的语调很平静,这些评价与恶意从未能动摇他一丝一毫。 “甚至有些哪怕看起来是赞赏与善意的评价,最终也会以‘工藤君这样太……了,如果不……就好了。’这样的句式结尾。” 过去他从不在意那些评价,因为在他看来,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人,本身的行为何尝不是一种“没有边界感”。 但面前的津木真弓不同,她对他做出了与那些人几乎相同的评价,但却没有要求他改正。 这实在是件很新鲜的事。 津木真弓也吃不下饭了,干脆也停了手中的食物,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这不是你的‘错误’……仅代表我个人而言,除了违法犯罪这些明确会被归类的‘错误’,其余充其量只是你身上的性格特点。 “我不觉得我一个旁人,有资格和立场去定性人家的‘性格’是‘正确’还是‘错误’的,甚至要求人家‘改正’他的‘性格’——我确实不喜欢,所以我选择远离。” 说道这里她笑了笑,“我早说过了,某些方面,我是唯心主义的人。” 对方是什么性格,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有什么资格要求人家去改正?相处不下去?那就远离啊。 津木真弓收回目光,看向桌上的披萨,“好了,我们都吃饱了,这几个口味问问学姐他们要吃哪些,留在桌上,剩下的那些就放冰……” “那么,或许我们可以再加一条约法三章。”工藤新一突然开口,却不是说披萨。 “什么?”津木真弓一时没能明白。 “关于‘边界感’的约法三章。” 工藤新一微微倾身,将刚刚那块被她拨走的青椒牛肉披萨重新推到她面前,然后拿出叉子,将上面的青椒剥离,放到了一边。 “——在以室友身份相处的任何时刻,互相都需要遏制自己的好奇心与推理的本能,禁止以任何推理与侧写的方式,去探究对方的一切,包括不仅限于感情生活、过往经历与性格缺陷。” 津木真弓有点卡壳:“……你为什么……” 要做到这种程度? 按照他所说的条款,虽然名义上是互相约束,但津木真弓本身没有特别强的好奇心,与什么“本能”的推理能力——她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会偶尔紧一紧脑子里的那根弦,做不到在日常生活中,将所有身边遇见的人都用专业水准“推理”一番。 所以,这条《约法三章》,本质上只是对工藤新一自己的约束。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 她沉默了一会儿,“我以为,你也并不认同你上面描述的那些东西,是你的‘性格缺陷’,不需要‘改正’。” “当然不。”工藤新一抿唇一笑——那是属于每每破案时,侦探势在必得的笑容,“这也并不是什么‘改正’。 “这是出于对一名可遇不可求的室友的尊重,我很乐意在这方面做出让步。” 话已至此,饶是津木真弓都有些拒绝不出口。 除了对方这满满的诚意以外,更重要的是——她确实需要一个室友。 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她需要一个可以让琴酒“忌惮”的条件。毕竟从今天下午的情形来看,她不指望自己能话疗说服一名这样的黑方大佬远离自己。 这样的“条件”可以是一栋安保措施严密的房子,又或是一个令人动手时会忌惮的室友。 ……其实在这之前她想的是,在警视厅附近找一栋房子,再在房子里装上警报器,一有不对,警视厅直接原地出警。 但理论上来说,这和租住在工藤新一家也差不了多少——毕竟对方“日本警察的救世主”这名号不是吹的。 她想了想,缓缓开口:“在讨论租房合约的问题前,有一件事我觉得我需要告知你……虽然我觉得你应该能推理到。” 她扭了扭自己的手腕,隐晦地暗示,“你说过,我深陷麻烦,但你或许对‘麻烦’的程度还没有准确的评估。” “不,我有——这是一个足以光明正大地入侵警视厅网络的麻烦。” 他自信一笑,“很不巧,侦探最擅长解决麻烦。” * 差不多到晚上九点的时候,伊藤行人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安城里穂,津木真弓给他们开的门,看到她后愣了一下。 “学姐?我还以为你今天回家了。” “是回家了,”她抱着电脑,申请有些恹恹的,“但又回来了。” 津木真弓觉得她看上去不太对劲,但对方此刻似乎不太想聊的样子,接她一起过来的伊藤行人也向津木真弓摇头示意。 津木真弓于是什么都没问,只是把两人迎进门,“正好,晚饭的披萨点多了,大家吃点夜宵吧。” 睡了快一晚上的松成柊也打着哈欠走下楼梯,工藤新一笑了一声,“你再不下来津木都快报警了。” “……报警不至于,但少说也要上去探探鼻息了。” 几人重新围到桌前,津木真弓将饮料从咖啡换成红茶。 松成柊一边吃一边问,“所以,工藤见完那位広間小姐后,有得到什么关于十亿日元被劫案的新线索吗?” 工藤新一摇摇头:“大多数都是警视厅也有的案件线索,银行的员工应该早就经历了几轮问话了。但是她帮我约了被劫案当时在行内的总管经理,明天我可以去见一面。” 津木真弓感慨:“……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吗?” 松成柊继续道:“哦对,还有里穂拜托我调查的那个养猫的人……除了四只猫的名字以外,还有其他线索吗?” 津木真弓想起昨晚陪安城里穂见的那个委托人,广田雅美小姐。 她委托他们调查她父亲的行踪,比较显眼的线索就是那四只名字诡异的猫咪。 “我记得广田小姐还说过,她的父亲是出租车公司的员工?但是已经好几天没有去上班了,公司的同事也不知道他的去向。”津木真弓回忆着。 安城里穂接口:“我白天的时候打电话向他们公司确认过了,确实是这样,他们公司的同事还告诉我一个线索,说那位广田先生经常喜欢在夜晚的时候飙车,专门挑了一条无人的空旷路段,来来回回地开,像是他解压的方式。” “……听上去十分诡异的解压方式啊,”津木真弓叹了一声,“但是一想到他那几只猫的名字……好像也挺符合广田先生性格的。” 安城里穂随便吃了两口就擦了擦嘴,“我和他们公司约好了,明天去一趟,调查一下他的工位和常用车辆,小真要一起吗?” 津木真弓点头:“明天周日,我没事,我和你一起去。” 对面的工藤新一皱眉:“你不和我一起去东都银行吗?” “……为什么要和你一起?”津木真弓愣住。 工藤新一想了想,强调道:“那可是十亿日元被劫案。” “……听上去很有趣,但我拒绝,我更乐意和安城学姐一起行动。”津木真弓微微翻了个白眼。 安城里穂“噗”地笑了出来,“不好意思工藤君,我就是比你有魅力哦。” 工藤新一扬了扬下巴,“严格来说,是你比十亿元更有魅力。” 安城里穂笑得更欢,“听上去更厉害了啊,谢谢夸奖!” 既然他提到十亿元被劫案,津木真弓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你今天下午不是去见広間小姐吗?怎么会在米花商场?” 今天下午她从地下车库逃离后就马上卷入了炸|弹案,差点都忘了这件事。 明明工藤新一没和她们一起行动,怎么一眨眼就恰好在案发现场了? 解答的是安城里穂:“工藤君他们好像也是约在这家商场的,他回去时路过咖啡店正好看到我,就聊了一会儿……然后就发生案子了。” “……能不能不要用这么理所当然的语气形容突发案件?”津木真弓简直无力吐槽。 她看向工藤新一:“那位広間小姐不会也被卷入了吗?你要问候一下吗?” “她在见完我后就离开商场了,刚刚听到新闻报道这个案件时,还特意发短信来关心我的安全。” “听上去真是个人美心善的大姐姐。”安城里穂感慨道。 “她确实非常照顾我,”工藤新一点头,“据她说,是有个留学的妹妹,和我年纪差不多大,不过常年不在身边,大概投射了一些感情吧。” “那你记得等人家妹妹回国探亲时请人家吃个饭。” 说着,津木真弓打了个哈欠,“好了……今天忙活了一天,我先上楼洗漱睡觉了。” 她走上楼梯的时候,工藤新一探出头:“二楼书房的右边橱柜里有个药箱。”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松成柊也抬头,“学妹受伤了?” “啊不是……”她立刻否认,“下午开始就……肠胃有些不舒服,多谢工藤君。” 其实她没觉得手腕上的淤青需要上药,但对方好意,她便没有拒绝。 上完药,她回到房间,感受着手腕上冰冰凉凉的药物渗透,叹了口气。 ……这两天实在是太多乱七八糟的事了,她真诚地希望明天能顺利点。 * 听上去像是G|M回应了她的请求,第二天,她和安城里穂手头这个寻人的委托确实很顺利。 她们来到广田先生的工位边,安城里穂一眼就发现了他的柜子里密密麻麻全是赛马新闻。 “原来是个赛马爱好者啊……终于有点明确线索了。”安城里穂叹息道。 “对对,广田那家伙别看那样,但赛马的时候下的注可大了!” 旁边工位的工友探出头来和她们吐槽,“而且他就迷信一匹黑马,名叫‘豪快帝王’,为了这个,他给自己家的四只猫都分别取名叫豪、快、帝、王呢。” 津木真弓和安城里穂同时一愣,对视一眼,津木真弓追问道。 “你是说,广田先生家那四只猫叫‘豪快帝王’?” “对啊,”那工友点头,“他对那匹马的痴迷大家都知道,没少打趣他呢。” 津木真弓道过谢,拿出手机,直接搜索了“豪快帝王”的最新赛事。 安城里穂也看着手机,轻声道:“有了,猫咪爱好者交流群里确实有人对他有印象——说是一位十分爱猫的大叔,给猫咪买的东西都是最好的牌子,每个月在猫咪身上的花费超过十万日元。” 这被旁边的工友听到了:“人不如猫啊……也不知道广田那家伙哪来的那么多钱。” 两人向公司的人道谢离开,津木真弓将手机递给安城里穂,上面是赛马场的地址。 “这匹马在一个小时后正好有场赛事,要不要去赛马场碰碰运气?” 两人于是打车前往赛马场,车上安城里穂还在疑惑:“为什么广田小姐和我们说的猫咪名字,和工友说的不一样?” “可能是改名了,也可能是……” 津木真弓脑中似乎闪过什么,但模模糊糊抓不住重点,她摇摇头。 “总之,先去赛马场看看吧。” 也不知是不是津木真弓前几天的坏运气都用尽了,今天一天的行动都被好运笼罩着。 她们刚到赛马场,找了没两圈,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诶,你看你看,那个是不是广田先生?”津木真弓拉了拉安城里穂的手。 “哇!真的是!”她们比对着广田小姐给的照片,再三确认,就是本尊。 “不管怎么说,我们先按兵不动。”津木真弓拉住她。 “对,广田先生最近躲着所有人,要是我们贸然上去,把他吓得逃走就不好了。” 两人在广田先生身后跟了一下午,终于等到他从赛马场返回,慢悠悠走回了自己现在租住的公寓。 津木真弓还没忘给工藤新一发个信息,说她和安城里穂大概会晚点回来,不吃晚饭了。 工藤新一的信息回得很快,说他和広間小姐也会聊得晚一点。 这边,安城里穂已经确定了对方的门牌号,她走到角落里,给广田小姐打了电话,然后走了回来。 “广田小姐说她一会儿就到,我们等一会儿吧。” 广田雅美大概是真的急于见到自己的父亲,安城里穂挂断电话后还不到半小时,就有急促的高跟鞋奔跑声从街道另一侧响起。 “会是广田小姐吗?”安城里穂探了探头。 “应该不会吧……” 津木真弓印象里的广田雅美是十分朴素的学生打扮,听上去不太像会穿高跟鞋。 但等街边的人影跑近,两人一看,居然真的是广田雅美。 她穿着十分单调的长袖长裤,依旧是之前两缕麻花辫垂在胸前的打扮,厚厚的眼镜遮住了大半张脸,素面朝天,十足十单纯的学生打扮。 不知道是不是跑得太急出了汗,她的脸上还挂着水珠,安城里穂向她解释了来龙去脉,将门牌号告诉了她。 广田雅美急匆匆地鞠躬道谢,随即跑上了楼。 她跑动路过津木真弓时,津木真弓似乎闻到了一阵十分浅淡的香水味。 浅淡到几乎闻不出种类,像是只是路上蹭到了其他女士的。 接着,便是父女重逢的感人场面,片刻后,广田雅美拉着父亲下楼向两人鞠躬道谢。 “谢谢侦探小姐!谢谢你们帮我找到父亲!” 广田先生的脸上虽然看上去有些不自然,但也跟着僵硬地鞠了一躬,口中道谢。 安城里穂的手机上收到了尾款的短信,笑逐颜开:“今天运气也太好了吧!这么顺利,小真是我的幸运女神吗!!” “……也没那么夸张吧?”津木真弓笑了一下。 虽然看上去十分顺利,但津木真弓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 一时说不上来,她干脆抛开这个问题,“我刚刚和工藤说过我们不回去吃饭了,附近找点吃吧。” “好好好!今天我请客!吃什么都可以!”刚刚拿了委托费的安城里穂财大气粗地拍拍胸口。 结果像是力道没控制好,把自己拍得咳嗽起来:“咳咳咳……” “……你也不用那么激动吧。”津木真弓笑得无奈。 安城里穂笑笑:“我开心嘛。” 两人重新上路时,津木真弓才发现工藤新一又发了一条短信过来,说他的事办完了,准备回家。 津木真弓有点奇怪:你不是说不回家吃饭吗? 工藤新一很快回复:広間小姐像是家里出了急事,匆匆忙忙走了,你们呢? “哎呀!”旁边的安城里穂突然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 “怎么了?” “忘记问广田先生猫的事了,他们家的四只猫到底叫什么啊?” “……这不是重点,走了,吃饭去。” 说着,津木真弓把工藤新一的事说了,安城里穂当即大手一挥。 “让工藤一起来吃呗,我记得刚刚在广田先生家附近就看到一家日料店,就在那里用餐吧。” 津木真弓把日料店的地址发给工藤新一,两人走了没几分钟就到了那家日料店,便先进去落座。 服务员端上麦茶,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边等工藤新一过来。 但没想到,工藤新一还没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便先传了过来。 “……咦?是津木小姐和安城小姐?” 津木真弓闻声回头,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口的方向走近。 安城里穂“啊”了一声,“是绿川先生和安室先生?真巧啊。” ……真是,太巧了。 50 晋江独发(三合一) 你礼貌吗?…… “诶?原来那天被烧掉的公寓, 是津木小姐的住处吗?” “是啊,我也是看了新闻才发现的……还好没有人员伤亡,太吓人了。” “那津木小姐现在有住处吗?没有的话, 我可以帮忙推荐几处地方。” “……原来安室先生打工的地方不止餐饮业吗?房地产行业也是你的工作地点?” “哈哈哈怎么会,都说了哪怕是我, 也会分|身乏术哦, 只不过因为一些委托的关系, 恰好有这部分人脉资源罢了。” “哈哈哈哈, 没错,我现在的住房也是安室君帮忙找的。” “诶?那绿川先生现在是住在……?” 工藤新一刚踏进这间狭小的居酒屋, 一眼就看到了这幅“其乐融融”的场景。 本以为只有津木真弓和安城里穂的座位旁,两个几乎走哪儿都会遇到的“不速之客”,此刻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正在愉快地聊天。 ……虽然在他眼里, 这个场景用“两个JK被不怀好意的怪蜀黍搭讪”来形容更合适。 他走过去时,对方的话题已经展开到—— “如果津木小姐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在绿川这家伙的公寓楼下租一间,他们公寓的安保……” “不用这么麻烦了。” 工藤新一走了过去,径自打断了安室透的“推销”。 “津木已经决定好了下一处住所。” 旁边正在喝茶的安城里穂愣了一下:“诶?是说你家吗?……但小真不是昨天还拒绝了你吗?” 工藤新一扬唇一笑:“当然是因为我们进行了友好的协商。” “容我插一句……只是暂定,正式的租房合约还没有签订。”津木真弓纠正道。 安室透笑得很和善:“那就是可以不作数的约定,津木小姐考虑一下我刚才的提议?” 老实说, 津木真弓还真的有点心动。 毕竟,“绿川光公寓楼下”这个地理位置, 也完美符合之前津木真弓寻找房子时考虑的两个要素。 ——还有什么比楼上住着一个公安警察听上去更有安全感的吗? “啊啦,津木小姐的神色看上去像是心动了哦。” 安室透观察着她的反应,不动声色地煽风点火。 工藤新一:…… “你不会真的在考虑违约的事情,对吧?”他眯了眯眼, 看向津木真弓。 “口头的约定如果有那么严格的约束效力,还需要白纸黑字的合约干什么?”安室透耸耸肩。 一旁的安城里穂憋笑憋的辛苦,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来了一句。 “哎呀,其实我最近也在考虑搬出去找房子呢,不如小真和我一起合租?” “诶?”津木真弓重点被带偏了,“你不住在家里了吗?” 安城里穂垂眸,吹了吹面前的热茶,“想换个环境,激发点灵感。” 安室透当即很上道地接话:“啊,那我会记得多留心一下适合两位女士合住的房子的。” 工藤新一:“我家还蛮大的,客房数量足够把我们整个侦探社搬进去。” 安城里穂很不给面子地大声笑了出来。 “我就算要换个环境也不会往火坑里跳,谁受得了一天二十四小时和这家伙相处啊!” 工藤新一:…… 一直置身事外,只是无奈地看着众人笑闹的绿川光终于开口,像是要出来将这场闹剧调停。 ——又或是更添油加醋。 他看向津木真弓,温柔地笑道:“如果二位想搬到我家附近的话,平时我和安室君练习烹饪甜品时,多出来的小零食,也不会浪费了。” “真的?!”这下安城里穂眼前一亮,听上去本来只是跟风,现在到有点真心实意了,“我最爱吃甜品了!” 工藤新一:…… “同城快递送食品一天内就可以送达。”他面无表情地强调。 “能吃热腾腾新鲜的为什么要吃冷食?”安室透笑得委婉。 眼看着这方混战快要吵了起来,津木真弓赶紧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好了……” 她的目光越过安室透,看向他身后的绿川光:“虽然能住在绿川先生家附近听上去十分令人心动……” 工藤新一瞪眼:……等会儿,什么叫“令人心动”?! 下一秒就听她说,“……但果然,之前已经答应工藤君了,客房也收拾好了,出尔反尔不太好。” 说着她笑了笑,“不过要是有机会,希望绿川先生不会嫌弃我们上门拜访品尝美食。” 绿川光看上去有些失望,但却仍旧温温柔柔地笑道:“当然不会,那是我的荣幸。” 工藤新一从鼻腔里轻声“哼”了一声,再开口间已经有些不客气。 “二位不是来找朋友用餐的吗?在这里和我们聊这么久,将朋友冷落在包厢里真的好吗?” “哦?”绿川光看向了他,“工藤君怎么知道我们是来见朋友的?” “大概是看你们两个在这里站了这么久,还没有入座的意思吧。” 安城里穂又捧起杯子喝了一口,“如果只是你们两人来吃饭,那坐哪儿都一样,我们对面的空位空了那么久,你们早该落座了。” “还有那个包厢。”津木真弓指了指店里唯一一间包厢。 “这家居酒屋的环境比较狭小,一共就两个包厢,其中一个空着,而另一个坐了人——虽然都关着门,但那个包厢门口放了鞋子。” 居酒屋中的包厢都是榻榻米的布置,入内脱鞋是标配。 “只有一双鞋子,虽然不排除有人单独订了包厢,但结合二位迟迟不入座,大概就是在等你们了。” “啊,被看穿了呢,绿川君。”安室透有些无奈地看向身旁的绿川光。 绿川光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刚刚离我们和朋友的约定还有一段时间,看到二位就不由自主多聊了一会儿,我们该走了。” “啊对了,津木小姐如果有搬家需求的话,可以随时找我。” 安室透想到了什么,向她笑笑,“虽然后备箱容量不太大,但我驾驶技术不错,贵重易碎物品都能好好保存。” 津木真弓还没说话,工藤新一已经开口了。 “不需要,她的行李都被烧光了。” 津木真弓:?不是,你礼貌吗? 安城里穂:……没救了。 安室透也笑出了声,扬了扬手,算是朝几人告别。 两人在服务员的引导下走向包厢,绿川光进包厢前,不忘又回头对他们笑了一下。 “至于刚刚工藤君说的同城快递食品……我们会抽空研制一些冷冻再加热后口感依然美味的甜品,到时请几位品尝。” 工藤新一:…… 安城里穂捧着茶杯感叹:“真是个好男人啊……小真不考虑一下吗?” 工藤新一:“……喂!” 这家伙哪边的? 安城里穂翻了个白眼,“你急什么?我说考虑住他家楼下。” 津木真弓摇摇头:“不了不了,已经和工藤君约好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在他们的话中意识到——住在绿川光家的楼下,虽然确实符合自己找房子的两个条件,但更重要的是……好像离安室透也挺近的。 虽然他们好像并不住在一起,但以两人的熟稔程度,串门应该属于家常便饭。 她乐意亲近绿川光是不假,但安室透……还是算了吧。 这人身上行走的黑泥气息连自己明知道他是公安的认知都掩盖不掉,这家伙在扮演卧底时实在演技太精湛了,她选择远离。 说起来,两人明明同为卧底的公安,怎么形象气质能差这么多? ……是什么固定的人设吗? 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地瞥了两人离开的方向一眼,这一撇不要紧,差点把口中的茶水喷出来。 店内的包厢门开合间,露出了门内等待两人的、他们的“朋友”。 黑色的阔版风衣都遮不住那人精瘦有力的身材,纯白的长发也抹不掉浑身散发着的纯黑气息。 对方就这么坐在包厢里,隔着推拉的门缝,津木真弓猝不及防地撞入了对方平淡又无光的目中。 津木真弓:这特么就是你俩约的“朋友”!? 卧槽要是知道这大哥也在这家店里,给她十次机会她也不会进来吃饭啊!! ——和这人满身的杀气一比,安室透都显得如此温良。 看到这一幕,津木真弓这顿饭是不可能再吃得下去了。 “你就点这么少?不再吃点?”安城里穂接过菜单。 三人各点各的,但津木真弓点的也太少了。 “不了不了,我没什么胃口……”津木真弓把头摇成拨浪鼓,“我们早点吃完早点回家。” 安城里穂有些疑惑:“你进店前还说很饿?” “……你就当我被人倒了胃口吧。”津木真弓扶额。 工藤新一看着她,想了想她刚刚碰到的人:……懂了,被那两个怪蜀黍倒了胃口。 安城里穂判断了一下,看向旁边工藤新一:……懂了,被这扫兴的家伙倒了胃口。 于是在各自都带着“美好”的误解下,这顿饭吃的十分迅速。 饭后,安城里穂嚷嚷着要早点回家,处理完事情早点搬出来,便急匆匆地走了。 工藤宅和她家的方向不一致,就只剩下了津木真弓和工藤新一一起同路。 “安城学姐……是不是和家里人关系不太和睦?”津木真弓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 昨晚她就想问了,本来应该回家的安城里穂半夜又回了工藤宅,今天她又说要搬出来重新找房子…… 听上去不像是十分和谐的家庭。 工藤新一伸手招了辆计程车,给她拉开后座的车门,伸手挡在了车顶。 “具体的事情我不太清楚,她也不像想说的样子,但似乎是她家里人反对她写那些‘血腥诡异’的推理,做侦探在他们看来,更是离经叛道。” ……听上去像是什么封建家族的大小姐。 “这样啊,那还是等她想说的时候再说吧。”津木真弓点点头。 二人上了车,工藤新一开口:“所以,你刚刚饭也不吃,就想早点回家的理由是?”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就是没胃口啊……我这两天肠胃不好嘛。”她又搬出那个理由来。 “……你有意识到这个敷衍的理由你已经用了两天了吗?”工藤新一瞥了她一眼。 “没有,”津木真弓白了一眼,“而且今天我是真的想早点回去。” “为什么?”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这位同学,你有意识到你面前这位美少女在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已经经历了不下十起案件,括号不包括连环杀人案括号完。其中她被连累进去的就超过三起,她的公寓还在两天前被烧了现在约等于无家可归了吗?” ——这样的她想要在休息日早点回去休息,很奇怪吗?? 工藤新一沉思了一会儿:“我不觉得……”一个月内发生十起案件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津木真弓瞪了他一眼,让他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 他于是改口,试图缓和一下气氛:“……她是个美少女。” 津木真弓:…… “我睡一觉,到家前别叫我。”她头一歪,靠倒在座椅上,还不忘冷笑一声,“毕竟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工藤新一:…… * 第二天,津木真弓一大早是在一阵剧烈的爆|炸声中醒来的。 “轰”地一下,让刚刚睁眼的她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随即又是一声“轰”,震得房屋都摇了一下,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地表的晃动。 “卧槽!!地震了!!??” 她匆匆忙忙披着睡衣下楼,头发还睡得乱糟糟的,一下楼就看到了正在厨房中气定神闲地吃早饭的工藤新一。 “不是地震,别慌。”他十分淡定地安抚了她,“炸|弹而已。” “哦,炸……”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这下真的以为自己还在梦里了,“炸什么?” 工藤新一这样淡定的态度让她以为对方口中说的不是“炸|弹”,而是什么“炸鱼”“炸丸子”。 工藤新一放下手中的咖啡和面包,走到窗边,打开一楼的窗户,向她招了招手。 她一脸懵逼地走了过去,就见他靠着窗,指了指隔壁的房子。 那是一栋与工藤宅毗邻的独栋别墅,装修风格……大概是后现代感与科技感的结合。 ——主要体现在门口的那个被“炸|弹”炸出的大洞上。 一个白胡子的年轻爷爷从那个坑洞中冒了出来,他摸着锃光瓦亮的头顶,尴尬地朝他们笑了笑。 “抱歉抱歉,在做实验,不小心出了点意外。” 津木真弓想了想,委婉道,“……需要帮您叫一下救护车吗?” 工藤新一笑了一声,“介绍一下,这位是阿笠博士,姓阿笠,名博士,博士学位毕业,是我们家的好友。” 说着他又向对方介绍起自己的室友,“津木真弓,我的同学兼室友。” “哦哦,”阿笠博士恍然大悟,“你就是新一说的那个新室友,啊哈哈哈……抱歉让你看到了这么狼狈的一幕。” “不不不,这没什么,倒是阿笠博士你……”津木真弓犹豫了一下,“……真的不需要报警或者叫专业人士来处理一下吗?” “不用担心,”回答她的是工藤新一,“他自己就是专业人士。” 津木真弓:……听上去更担心了。 说着,工藤新一探出头:“对了阿笠博士,你之前说的那个追踪器……” 阿笠博士一敲掌心,“啊那个,我已经做了个样品出来,你等着,我来给你拿出来。” 说着返回了房子,过了一会儿,拿出来了个小型的……纽扣? 阿笠博士隔着窗户将那个纽扣递给工藤新一,津木真弓这才注意到,那不是什么纽扣,那是一沓纽扣形状的贴纸。 “这是信号发射贴纸。”阿笠博士介绍道,“把这东西贴在你想要追踪的人身上,然后点开你手机上的地图软件……你等会儿,让我给你设置一下。” 说着,他拿过工藤新一的手机,戳戳点点摆弄了几下,在他还回来的时候,地图软件已经被设置好了。 上面一个红色的圆点十分显眼,正指示着他们的方位。 津木真弓:……这是什么黑柯技!! 阿笠博士功成身退,返回自己家填坑(物理)去了。 工藤新一关上窗,将手中的贴纸分了一叠给津木真弓,边给她解释。 “这是之前我看到了你衣服上被贴过追踪器的痕迹后想到的,没想到阿笠博士真的做出来了,有了这东西,以后要是追踪什么犯人就方便多了。” 津木真弓默默退后一步:“秉着对你的了解,我很怀疑这东西不会只被用在‘犯人’身上。” 工藤新一笑眯了眼,“那你要不要?” “……要!” 她接过那叠贴纸,工藤新一开口:“放心,在手动打开信号接收仪前,我追踪不到你身上的贴纸。” 说着,他将手中的手机界面递给津木真弓看,果然,在她没有打开信号前,他追踪不到。 津木真弓却没那么容易被糊弄,她看了他一眼,“那你敢当着福尔摩斯的面发誓,没有任何远程打开信号仪的手段吗?” “我发……” 津木真弓笑眯眯地补充道,“要是违背誓言就诅咒你变成莫里亚蒂哦。” 工藤新一:“……还有这种好事?” 津木真弓:? “成为福尔摩斯唯一追逐的、势均力敌的对手——听上去简直像祝福一样。” 津木真弓:“你这是什么黑粉病娇的发言吗?” 但无论如何,她还是接过了贴纸,顺便叹了口气,“……希望没有用上的一天。” 在发出这样“天真”的感慨前,津木真弓也没想到fg的倒塌来得这么快——快到当天下午就用到了。 帝丹高中下午两点半就放了学,津木真弓差不多快三点的时候,提着新买的牛奶来到社团活动室,安城里穂和伊藤行人已经在里面坐着了。 “咦?工藤和学长还没来吗?”她看了看角落里的书架处。 她是放了学先去周边买了新鲜的牛奶,拿来泡咖啡用,这才迟了一点,这两人居然还没到吗? “松成开会去了。” 和伊藤行人的回答声一起传来的,是角落里“嘎吱嘎吱”的古怪声响。 津木真弓回头一看,伊藤行人桌子上的骨架升级换代,换成了专门用来模拟解剖的人体上半身——嘎吱嘎吱就是他正在“解剖”。 津木真弓:……虽然已经很习以为常了,但这东西到底是怎么运进学校的?不会吓到快递员和门卫吗? “工藤说他有事,来了一趟活动室就离开了。”安城里穂补充道。 “……听上去不太像好事。” 但和她没多大关系,于是她提着牛奶放进小冰箱里,拿出咖啡壶正准备泡咖啡,就听安城里穂的电脑里传来了新闻的声音。 “你怎么最近爱看社会新闻了?”伊藤行人随口问道。 安城里穂叹了口气,向后一靠,“案件灵感匮乏啊……没有什么新鲜的案件来刺激一下吗?” “……米花町一天三个新案子的频率都能让你匮乏的吗?”津木真弓惊了。 “都是没有创意的案子罢了,不是钓鱼绳风筝线,就是氰|化|物八个蛋,来来去去都快能背了。” 津木真弓:…… 这事就不太好评价了,她选择闭嘴。 但不知道是不是G|M听到了安城里穂的感慨,下一秒,一个新鲜的新闻就跳了出来。 “今天上午十点,在杯户町六町目……公寓中,发现一具中年男性的尸体,死者广田正已,年龄四十八,死因初步判定系上|吊……” 津木真弓手抖了一下,泡咖啡的热水差点溅到手上。 “谁!?” 她拿抽纸抽出来擦了擦手,走到安城里穂身边。 安城里穂也开始聚精会神起来,当即打开网页搜索新闻。 还是一则新鲜热乎的新闻,新闻上没有公布受害人的画像,但结合案发地点与时间…… 津木真弓和安城里穂对视一眼,拿起包准备离开。 伊藤行人抬头:“你们干什么?” “委托对象死了,我们当然要去查看情况啊!” 说着两人已经离开了社团活动室,只留下一脸奇怪的伊藤行人,愣了一下,不明所以。 “……这在米花町不是很平常的事吗?” 两人在半小时后就赶到了广田正已的公寓楼下,早上发现的尸体,此刻警察的警戒已经撤了,只留下少数警员在走访调查。 其中就有他们十分熟悉的高木警官。 两人看到老熟人,直接上去打了招呼,高木警官见到两人的当下就叹了口气。 “……那位广田先生,不会也是你们认识的人吧?” “是我们的委托人。”安城里穂点头。 高木警官:……不奇怪。 他翻开笔记本,“好吧,你们要问什么?”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这么干脆的吗?” 高木警官扯了扯嘴角,“不通过我,你们也能通过目暮警官或者其他警员得到调查信息,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津木真弓:……无法反驳。 …… “什么?广田先生没有女儿!?”津木真弓皱眉。 “没错,我们走访调查了他身边所有人,广田先生孤身一人,没有任何亲戚,更别提血缘关系的亲女儿了。”高木警官皱眉,“你们是说,你们认识他女儿?” “……严格来说,我们接到过一个委托,对方自称是从老家鸟取来寻找父亲的,这位父亲就是广田正已先生。” 高木警官翻了翻笔记,“广田正已的老家就在东京,是土生土长的东京人。” 津木真弓:…… 不合理,哪里都不合理。 不,又或者说,这件事从最开始就给她一种很强烈的违和感,不止是对方的“父女关系”,还有那位“广田雅美”小姐…… 那边安城里穂已经挂断电话,走了过来,“我刚刚给广田雅美小姐打了好几个电话,没有人接。” 津木真弓想了想,看向她:“学姐有广田雅美的住址吗?” “有,委托的时候她告诉过我。” “那学姐要不要和警官先去她家找一下?我留下来看看这里有没有其他线索,我们分头行动。” 安城里穂带着高木涉他们坐警车走了,津木真弓正打算找附近的居民再问问线索,突然,公寓楼下的拐角处一个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褐色的长款风衣,戴着黑漆漆的墨镜,浑身上下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看就十分可疑。 没想到对方的警戒心也那么强,津木真弓的目光刚扫过去的一瞬间,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了她,拉高了风衣衣领,转身就走。 津木真弓当下追了出去,“喂!别跑!” ——在案发现场见人就跑,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 但“别跑”是这世界上最没用的两个字。 对方起码高了她半个头的身高,腿长脚长地,她这个身体踹门都要踹两下才能踹开,才跑了半条街,眼看着就要被他在下一个拐角甩开。 “别跑!抓小偷啦!!”她没办法,只能扬声高喊希望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刚刚就该留两个警察下来啊! “抓小偷啦!别、别跑……” 但附近都是居民区,还没到下班时间,路上的人影少得可怜,眼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津木真弓刚要泄气,突然听到拐角处传来一声闷哼。 “啊!” 随即便是一声痛呼,与人体倒地的声音。 她气喘吁吁地追了上去,一眼就看到了拐角处躺在地上的那位嫌疑犯。 嫌疑犯抱着手臂躺在地上,嘴里还在哼哼唧唧地痛呼,而在他旁边站着的,恰好也是津木真弓熟悉的人。 “安室先生?!” ——正是无处不在的安室透。 安室透撂倒了这个高大的嫌犯,看上去却丝毫没有喘息的样子。 “啊,听到了声音……没想到是津木小姐?你在抓小偷?” 津木真弓扶着膝盖喘气:“算、算是吧……他是我们正在查的一个案件……的嫌疑……人。” 安室透递过纸巾,“擦擦汗。” 她接过纸巾擦了擦汗,“安室先生怎么在这里?” ……这也太巧了吧。 安室透回答得从善如流,“昨天那间居酒屋的菜品味道不错,正打算打包一份当今天的晚饭,没想到还能做一回津木小姐的‘护花使者’。” 津木真弓不理他的花言巧语,喘完气后就走到了那个躺倒的大个子旁边。 “你是谁?” “我、我才要问你们是谁啊!!上来就追着我跑!还伸手打人!有病啊!”那大个子气急败坏。 津木真弓翻了个白眼,“你在案发现场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我一看过来你就跑,放在美丽国你已经被当做凶手击毙了你知道吗?” “这里是霓虹!”大个子掷地有声。 “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凶手……我听到了你们刚刚和警察的谈话,我和你一样,是个侦探。” “……谁家侦探看起来这么不像好人啊!”津木真弓吐槽。 吐槽完她就意识到……好像旁边这位黑皮也是“侦探”来着。 安室透非常无辜地向她笑了笑。 大个子从地上爬起来,有安室透在,他也知道自己跑不掉了——这个看上去温温柔柔的男人刚刚只伸了伸手就把自己撂倒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你是说,你接到了另一位‘广田先生’的委托,让你帮忙寻找失踪的‘舅舅’,这位‘舅舅’就是死者广田正已先生?” 听完对方的叙述,津木真弓皱眉。 “没错!”大个子点头,伸手拿出了照片。 ——那是一张和广田雅美提供的一模一样的照片,都是广田正已抱着猫的照片。 “他有提到广田正已的女儿吗?” “没有,”大个子摇摇头,“他说自己是对方唯一的亲人。” 广田雅美也是这么说的。 ……听上去更蹊跷了。 “那你还查到什么线索吗?”她问道,“什么都好,不管是广田正已的,还是他那个‘侄子’的。” 大个子想了想:“……别的没什么特别的,只有一条,广田正已好像特别喜欢在深夜飙车,飙车的路线也是固定的,都在米花大道那附近——听他的同事说,因为深夜的时候那附近的道路人最少。” 深夜飙车的线索,昨天她和安城里穂去调查的时候也得到了,但是还真不知道是在米花大道。 “等等……米花大道……” 津木真弓皱眉,总觉得在哪里听到过这条街名。 “米花大道……”安室透似乎也在帮忙思索,“好像是前两天十亿日元被劫案的米花银行附近?” “……十亿日元被劫案!” 津木真弓惊呼一声,就是这个! 深夜飙车的出租车司机、两个没有血缘关系,却伪装成亲人来寻人的奇妙“委托人”…… “不、不对……还有什么线索……” 广田雅美……广田雅美……Hirta Masami…… “我知道了!”津木真弓将所有线索串联在了一起,来不及和面前的两人多解释什么,赶忙拿出手机,给工藤新一打去了电话。 “喂?工藤君!你那位银行的客户经理还联系得上吗?控制住她!” 她甚至没有给对方开口的机会,便急匆匆地叫道,“広間美纱,她是十亿员被劫案其中之一的劫匪!” 工藤新一的语调很严肃,“你得到了什么线索?” “还记得我和学姐收到的那个委托吗?委托人是广田雅美,Hirta Masami,罗马音打乱重新组合一下就是Hirma Misa!広間美纱!你的银行经理!” 她喘了口气,“广田雅美、广田正已,还有一个装作他‘侄子’来调查的人,这三人应该就是三个劫犯!广田正已卷款跑路,所以其他两个人才在找他!还有……你想一下,昨天你去见広間美纱的时候,她半路说家里有事急匆匆离开了,那个时候正好是我们给广田雅美打电话,说找到了广田正已!” 她急的快跺脚了,“广田雅美的人设是老家来的朴素高中生,她换了衣服但来不及换鞋子,还有身上残留的香水味!昨天我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还有那股淡香……就是她匆匆卸了妆换了衣服,但露出了破绽的证明!” 她见工藤新一没有说话,继续道:“我知道広間美纱很照顾你,你和她关系很好,但是你……” “东京湾码头的仓库。”对面的声音突然打断她。 “……什么?”津木真弓愣了一下。 “我怀疑过她,从被劫案当晚就怀疑她了……排除一切线索,剩下最不可能的也是真相。” 电话那头的少年有些低沉,却旋即恢复。 “所以今天下了课我就来见她了,本来是想……找借口再试探一下,但她接了个电话有事就急匆匆走了,但在那之前,我在她身上黏了早上阿笠博士给的发信器。” 再开口时,工藤新一的声音恢复了坚定,“她的发信器信号还在路上,看速度是开车走的,那个方向可以藏东西,交接又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只有码头的仓库。” 津木真弓见他没有被影响,舒了口气,“东京湾码头的仓库是吗?我现在过去!” “我还在银行,现在晚高峰,这里过去要一个半小时,你如果离得近的话……总之,注意安全,千万别轻举妄动!” 挂断电话,她打开打车软件,一眼看去,打车排队99+。 她一拍脑袋,“现在是晚高峰!” “那个……”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看完全程的安室透突然出声,十分诚恳地开了口。 “津木小姐,我说过,我驾驶技术还不错的。” 51 晋江独发(万更) 这架直升机飞得有点…… 听信安室透这狗男人的话绝对是她整个侦探生涯中最错误的决定没有之一! ——五分钟后, 坐在白色的马自达RX7副驾驶座上的津木真弓满脑子只有这句话。 “虽说我看上去不太像会受伤的类型,但被称作‘狗男人’什么的,果然还是太失礼了吧?” 闲适的声音悠悠从驾驶座传来。 津木真弓这才意识到, 在巨大的精神压力下,这句心理活动被她说出口了。 她坐在对方的座驾上,一手攥着身前的安全带, 一手拉着车窗上的固定把手, 蜷着双腿缩着脖子,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只鹌鹑。 “我不会为了自己做出的正确评价而道歉的!!” 奔涌的车流中,津木真弓几乎在尖叫。 而对方——正驾驶着跑车在晚高峰的车流中“奔涌”的安室透,居然单手脱离了方向盘,还伸出手指揉了揉耳朵。 “声音太响了,津木小姐。” “……我没有尖叫已经是因为心理素质过硬了!!!” 这点安室透倒不否认,毕竟无论是谁,在第一次坐他“认真”起来开的车时,表现得都很滑稽。 他还记得第一次坐他的车在高速上逆行时, 连一向端着温和假面的诸伏景光都准备拔|枪了。 相比之下, 津木真弓只是象征性地尖叫两声,确实已经出乎他的意料。 他“哈哈”一笑,“那么, 承蒙津木小姐过硬的心理素质, 我再快一点你应该也承受得住吧?” 津木真弓差点冒出脏话:“你是要起飞吗!” “诶?”安室透似乎很惊讶地侧了侧头, 看向她, “我可以吗?” 津木真弓:“可以你个鬼啊!!” 她看着副驾驶的窗玻璃中模糊映出的车流残影——是的, 模糊的残影。 ——旁边的车已经只剩模糊的残影了!! 安室透你还说你不会飞!! “安室先生……跑车的油门旁边还有个踏板,名叫‘刹车’,在我们人类的世界里, 这玩意儿是很有用的。”她将自己越抱越紧,咬着牙道。 “这种情况下我要是猛踩刹车才会出事吧?”安室透笑了一声。 “那你松油门!先松油门后踩刹车还需要我教吗你个混蛋!!!” 津木真弓终于忍不住骂出了声。 安室透的声音听上去笑意更浓,他没有回答津木真弓的话,而是提醒道。 “看前面。” 津木真弓下意识地看向前方,高速倒流的街景与车影中,一个高大的、压迫力满满的阴影格外显眼。 ——那是一辆装载满运的油罐车。 “我草草草草你要干什么!!要撞了要撞了要撞上了啊啊啊啊啊!!!” 白色的马自达RX7以毫米为单位的距离擦着大卡车开了过去,两辆车相近的距离,几乎让津木真弓能从对方的后视镜中,看到自己惊恐到发白的表情。 “唰”一声,安室透稳稳超车,从卡车旁的缝隙中擦了过去,随即悠闲地变了个道——还不忘打上转向灯。 “安!室!透!!”回过神来的津木真弓彻底抓狂。 “虽然你叫我名字的声音很好听,但是你的喉咙已经破音了,”安室透笑得悠然,“储物柜里有矿泉水,要润润嗓子吗?” “你要去死别拉着我一起!!”津木真弓只想把矿泉水浇在他脸上。 安室透耸耸肩,“事实上,如果你敢拉开安全带凑过来看一眼的话——当然,我不建议——你就会发现,我并没有超速。” “有没有可能,你除了超速以外其余的交规都犯了——而且这特么是东京晚上六点的晚高峰!!人均十几二十码的车速你开六十码已经在飞了!!” 津木真弓不觉得自己的形容夸张了,变道、并线、超车……这人除了“克制”地将时速控制在六十码的合法范围内以外,能干的都干了。 给他一道排水沟,他就能原地起飞。 而且她一点也不怀疑,他开六十码根本不是为了遵守什么狗屁交通法,而是因为这样晚高峰的车流中他没法再快了。 六十码是晚高峰的极限,不是安室透的。 “啊,谢谢夸奖。”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开心。 “我特么是在夸你吗!?”津木真弓要抓狂了。 下一秒,她就见安室透左手离开了方向盘,握在了挂挡上,“咔”一下换了个档。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见他换到了“P”档,津木真弓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 果不其然,旁边那黑皮狗男人唇角一勾,津木真弓看着这个笑容简直头皮发麻—— “草草草草你他妈怎么还逆行啊啊啊啊啊——” 晚高峰!!车流量最大的时候!!以最高限速六十码!!逆行!!! 这他妈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对于安室透来说,这段路其实没有太大逆行的必要,他有一百种在合法范围内快速通过的方法。 但让他“违法”只需要一个理由。 ——津木真弓被吓得神魂颠倒、口不择言的模样实在是太有趣了。 平日里算得上冷静理智的少女被吓得脸色苍白,暴躁得破口大骂,却又毫无杀伤力的场景,竟让他产生了比“飙车”本身更刺激的……快|感。 就是这样,比起哭哭啼啼地被吓晕过去,这样犟着脖子嘴硬,甚至被逼出那些潜藏在温和与理智的表面下,骨子里的攻击性与疯狂…… 这真是难以言喻的绝美场景。 “安室透你他妈是抖|M吗!!” 津木真弓没有错过对方听到她骂出声后,那愈渐扬起的嘴角。 安室透的声调高高扬起:“你要试试吗?” ……试你大爷的试!! 津木真弓试图通过骂人缓解心头难以言喻的恐惧。 如果说在这之前安室透的车技还能被比作过山车——虽然出格但好歹还算有一个“轨道”,知道有个“终点”的话,现在他的车技已经是蹦极了。 仿佛从高空下坠,失去赖以为生的重力的依托,上不接天下不踏地,整个人都在坠落。 全身的空气都被挤压出来,连惊叫都叫不出声。 更可怕的是,这样的坠落仿佛还没有尽头。 或者说,这个“尽头”掌握在安室透手中。 而安室透——以目前的情况判断,这个人一旦握上方向盘,就是个疯子。 有什么比让一个疯子掌控你下坠的终点更可怕的事吗? “看上去,你平静下来了。” 安室透见她骂完了最后一句后,好像不再尖叫,也不再唾骂。 “不。” 津木真弓还是缩成一团着抱住自己,但确实不再尖叫,只是声音还有些发抖。 “我只是突然意识到,比起出车祸直接和你同归于尽,在路上就把我自己吓死实在是太亏了,我要死也要死在你后面!” 这回安室透是真的笑了出来,笑得很大声,甚至——尽管津木真弓不太愿意用这种正面的词去形容——甚至笑得十分爽朗。 他再度挂挡,从一小段逆行的车流中变道,回到了正常的车道上。 津木真弓疯狂乱跳的心终于趋于正常频率,还没稳定下来,就听他再度开口。 “不知道真弓小姐有没有听说过——对于很多人而言,急速飞驰时的压迫力与濒死感,是比寻常意义上的姓|高|巢更令人着迷的快|感。” 津木真弓一时吃不准对方这个比方是不是对方又一次的……习惯性|撩|拨,但当她从后视镜中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时,意识到这并不是一种骚|扰。 ——那一副磕|海了的表情,绝对是发自内心的真情流露。 津木真弓啐了一声,没忍住怼道:“……所以,你的恋人,是这辆车?” 安室透:? * 一个小时的路程被安室透缩短了少说一半,两人的车驶进港口码头的时候,离上车才过去了不到半小时。 安室透先下的车,走到副驾驶,伸手帮津木真弓拉开门。 津木真弓这半小时内都缩着身体保持接受撞击的最佳承力姿势,身体与精神的双重紧绷让她松缓下来后,肌肉有些抽搐。 她从副驾驶走出来,腿脚落地时止不住一软。 安室透要上前扶住她,却被她下意识推了一把——虽然没推动。 他无视了她的推拒,强硬地伸手,将半软在地上的津木真弓拉起来,支撑住她。 “安室先生……”她克制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开口时声音还有些咬牙切齿。 “嗯?”安室透伸手,轻轻替她揉捏着她过度紧绷的肩膀肌肉。 “……我现在打电话去警局替你自首能拿到见义勇为奖金吗……” 安室透低笑一声,“那看样子,我要提供比见义勇为奖金更丰厚的报酬来贿|赂真弓小姐了。” ……你一个公安警察为什么能把违|法|乱|纪的事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啊!! 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别忘了加上精神损失费。” 她这回真的推开了他——短暂两分钟的休息,她已经能缓过劲了。 津木真弓探头看了看车窗里面:“你车里有口罩和帽子吗?” 安室透眨眨眼,像是没搞清楚她的意图,但还是点头:“有。” 说着,他从后座拿了一顶帽子和一个口罩,递给了津木真弓。 一回头,就见津木真弓正嘴里含着皮筋,两只手在脑后把长发束起。 “不是给我的,你带上。”她含糊道。 “嗯?”安室透愣了一下,“我带上?” 她将长发盘成紧束的丸子头:“我们一会儿要去见的是十亿日元被劫案的抢匪,敢做这种大事的怎么看都是亡命之徒,你把你的样貌遮起来,防止他们报复。” 毕竟安室透还是个卧底,站在“警方”这边帮忙抓捕逃犯什么的……能少暴露点特征都是好的。 安室透看了看手里的帽子,又看了看她,像是有些不理解。 “那不是更该你戴了吗?——看上去你比我更危险。” “我早就暴露了啊。”津木真弓理所当然,“广田雅美都找我们调查过委托了,遮不遮有区别吗?” 安室透看上去更不理解了:“所以你是在……保护我?” “保护”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有些拗口——可以说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津木真弓看上去也很不理解:“……虽然你能犯的交通法大概都犯了一遍,但罪不至死吧?” 安室透:……这不是重点吧? 津木真弓也不再和他说话,她拿出手机给工藤新一打了个电话,“喂,工藤,我们到了,广田雅美的发信器显示在哪?” “你们……到了!?” 少年侦探清亮的声音里鲜少出现这么惊讶的反问,他甚至一下子没来得及反问“你们”指的是谁。 “你们……坐直升机去的??” 说到这事津木真弓就头疼,她扶了扶额,“差不多吧,就是这架直升机有四个轮子……而且飞得有点低。” 工藤新一:??? 但好在他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种事的时候,他在手机上按了两下,像是在查看信号的发射点。 “你把你的位置同步给我。” 津木真弓发送了自己的位置,工藤新一核对了一下,声音中还有点不可思议。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广田雅美比你们还晚一分钟到,不过从码头的另一侧驶入的,我把方位发给你。” ……这世上怎么会有追踪者比追踪对象更早到的人啊,你说对吧,安室透? 津木真弓挂断工藤新一的电话,看了一眼信号点的位置——在离他们大概五分钟的地点,不算远,还能赶得上。 她刚一抬头,一顶帽子便被安室透“唰”一下扣到了她的头上。 “……你更需……” 安室透笑了一声,“有没有可能,我有两个帽子。” 津木真弓还想说什么,突然,一声十分响亮的枪|声“砰”一下从信号点的方向传来。 “枪|声!”津木真弓目光一凝,当即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扣好头上的帽子,拽着安室透就往那里跑去。 ……虽说有过一部分心理准备,能策划这么大数额银行抢劫案的团体不可能是什么易与之辈,但当真正听到枪|声时心中还是一沉。 而且,说到这个执行计划的团体…… 以她目前对这个世界观的了解,有这个能力搞这种大事的……好像只有一个组织。 这样想着,她不由自主看向旁边的安室透。 安室透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怎么了?” 津木真弓撇过头:“……安室先生一会儿记得跟在我身后,不要轻举妄动。” 安室透再度一笑——这已经是今天不知道他今天第几次的笑容,“听上去我们的立场像是相反了呢?从前只有我对别人说这句话的机会,有点不太习惯。” 津木真弓面无表情:“哦,那你习惯一下。” 两句话间,两人已经离那个集装箱改造的仓库十分接近,津木真弓在两百米的范围外拉住了安室透,比了一个“嘘”的姿势,示意他压低脚步声。 离枪响到现在不超过两分钟,对方很可能还在里面。 她有些后悔刚刚没有问安室透车上有没有防身道具了,但转念一想,什么道具都比不上对方有枪。 她拉开系统商城,翻了两页,翻到了“护盾·中级”,可以抵挡三次伤害。 看着那比言灵·初级翻了一倍的积分,津木真弓咬咬牙,还是买了下来。 看着彻底见底的积分,她不由庆幸好歹自己不算特别依赖商城道具的玩家。 她刚把护盾兑换出来,又是一声“砰”的尖锐枪声,这一次离得他们更近,几乎就是贴在耳边响起,一下子让她辨别出了对方的准确位置。 她看着对面写着6号的仓库大门,拽着安室透蹲到了成堆的集装箱后面。 “很可能是内讧了,双方互相想要灭口。”她将声音压到只剩气音,判断着情况。 但这两声枪响间隔得虽然不算长,却也不短,不太像一方被枪击后拔枪反击另一方。 津木真弓一下子没法判断里面发生了什么,飞速打字给工藤新一和安城里穂都群发去了同一条信息——在刚刚判断出真相后,她就已经让安城里穂带着高木警官往这里赶来。 ……但不出意外,除了把车开成直升机的安室透,所有人都堵在路上了。 就在她思索对策时,安室透拉了她一把,指了指她手上的地图。 地图上显示六号仓库侧后方还有个小隔间,开了个小窗,大概是用来通风用的。 津木真弓没有犹豫,点点头,两人轻手轻脚地挪到窗下。 她的护盾也有一部分隔绝自己脚步声和呼吸声的隐匿功能,安室透的身手更不用多说,两人安安稳稳地挪到窗下,没有惊动仓库里的任何人。 津木真弓扒着墙体缓缓探头,祈祷一个破仓库千万不要安装什么单向玻璃,看向窗内的景象。 好消息:窗玻璃不是单向的,里面的场景看得清清楚楚。 坏消息:……是琴酒。 津木真弓简直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她甚至不知道该说“竟然如此”还是“果然如此”。 从目前的剧情来看,这大哥简直就是黑方组织的劳模,什么事都能和他沾点边,他出现甚至策划了这起抢劫案一点也不让她惊讶。 津木真弓勉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不让它出现混乱。 按照室内情况来看,这次绝对不是自己出现了误会——长发的女性倒在地上,腹部鲜血横流,她的方向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如果没有猜错,大概就是广田雅美。 广田雅美倒地的手边还掉落着一把枪,看上去是她的配枪,琴酒的左手上也握着一把,他正蹲在倒地的广田雅美身旁,在她身上衣服的口袋里搜索着什么。 津木真弓判断了一下她的伤势——腹部中枪后如果没有击穿内脏和脊柱,至少还能存活15分钟以上,但考虑到琴酒这种专业杀手的准头……保守估计也至少有十分钟。 她当机立断,在手机上无声地打字,然后亮给安室透看:我引开他,你救人。 这两人认识,绝对不能让琴酒发现安室透和自己一起行动,不然对方暴露的风险太大了——虽然安室透做了点聊胜于无的伪装,但她还是不想用自己的事连累人家。 安室透无声地笑了笑,发现津木真弓似乎真的想把之前说的“保护”贯彻到底。 但无论出于什么因素考虑,吸引火力这么危险的事,他怎么也不可能让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去做。 他摇摇头,指了指她,又指了指仓库,意思是让她去救人。 然后在津木真弓还没来得及拒绝的同时,已经弓起后背,身手矫捷地冲了出去。 ——她有护盾啊!! 但当下不是犹豫的时候,她听着安室透刻意放重脚步声在从仓库大门的方向走入内部,隔间内正在翻找东西的琴酒似乎听到了动静,动作一顿。 “砰——” 今天的第三声枪|响响起,与此同时,大仓内传来一声粗犷的喊声:“大哥!有人!” ——是一直跟在琴酒身边的那个大个子跟班。 从最开始她就没看到他,也猜到了他很可能在外间帮琴酒放风,所以才想着自己套着护盾去吸引注意力,但安室透的身手…… 应该……也没问题吧? 这人平日里一直没留给她什么严肃的好印象,她没法判断,但按设定来说,一个被派去卧底的警界新秀,怎么看也不会是菜鸟。 果不其然,又是“砰”一声,随即而来便是子|弹射上铁皮箱子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安室透找到了掩体。 门外已经响了两声枪响,门内的琴酒站起身,拉开枪|栓检查了弹|匣,正打算出门时,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扫过了小仓的窗户。 津木真弓心都快跳出来了,生怕以对方的警觉性会发现他们的调虎离山计策。 但他只是顿了一下,就转身走出了小仓,去大仓支援自己的手下。 津木真弓狠狠松了口气,用这具身体最敏捷的身手最快速度地翻入小仓库,第一时间探了一下对方的鼻息。 很微弱,但好歹还有。 她短暂判断了一下门口能拖住对方多久,却见地上的广田雅美睁眼了。 没了那两块厚厚的镜片遮掩,她的眼睛十分好看,即使在这样虚弱的时刻,仍透出某种晶亮亮的神色。 “嘘——”津木真弓压低声音,“别出声,我带你走。” 说着,她就要扶起广田雅美,想先将她从仓库中带走。 “不、不用了……”广田雅美的声音虚弱得只剩气音,甚至不知道有没有辨认出正在救她的是谁。 “内脏破裂、还打穿了脊柱……我、我活不下去了……”她的声音很虚弱,但却很冷静,甚至在严肃地给津木真弓分析自己的伤势。 津木真弓无动于衷:“哪怕只有一口气就还有机会。” 她拉扯着广田雅美的手臂,将她勉强扛在肩上。 “比、比起带我走……”她微力挣扎了一下,“我胸、胸|衣的挂坠……” 扛着一个一百多斤的大活人本就吃力,广田雅美的不配合让津木真弓寸步难行。 津木真弓只能停住脚步,依照对方所说,解开了她胸口的扣子,摸到了一个十分微小的挂坠——如果不是她的提醒,想必任何人只会以为是个普通的挂饰。 难怪刚刚琴酒在她身上翻找那么久,都没有找到。 津木真弓伸手将挂坠扯了下来,“这个?” 但广田雅美已经不说话了。 在她扯下这个东西的那一刻,她就像是完成了自己最后的愿望一般,而强撑的最后那口气一旦松懈…… “广田小姐?……广田小姐你醒醒!我还不知道这东西怎么用!你出去帮我!!” 广田雅美再度睁开眼,但瞳中的光依然熄灭,连瞳孔都已扩散开。 “广田……” “……抱歉,工藤君……辜负了你的……信任……”像是弥留之际的神志不清,她已经分不清身旁的是谁,只是呢喃着最后的话。 津木真弓喉咙一紧,“……工藤新一马上就到!你撑住,亲自和他道歉!” 但先到的不是工藤新一,是大仓中接二连三响起的枪|响。 “乒乒乓乓”的子|弹击打声在门口响起——听上去像是那两人在对左躲右藏的安室透赶尽杀绝。 不知道是不是这激烈的声响唤回了广田雅美最后的神智,她突然伸手拽住津木真弓,微弱的声音在枪林弹雨中,竟能清晰地传来。 “抱、抱歉……”又是一声抱歉,“姐姐、姐姐不能陪……” 津木真弓被门口的枪响吸引的注意力被勉强分散,突然想起工藤新一之前说过,“広間美纱”有个和他同龄的妹妹,并且因为这件事对他格外关心。 ……竟然不是接近工藤新一的借口? 津木真弓看着地上气若游丝的广田雅美,听着门口不绝于耳的枪林弹雨,天人交战中,捏紧了双拳。 “我没有怪你,姐姐。”她轻声开口,压低自己的声音,“工藤新一也不会怪你……姐姐,不用道歉。” 对于这个弥留之际的话语竟然全是抱歉的抢匪,津木真弓不知道说什么。 她只能予以她最后的安慰:“我们都没有怪你,请你也原谅你自己……姐姐。” 说着,她将广田雅美的挂坠塞进胸口的暗袋中,放下了她。 津木真弓环顾小仓内部寻找趁手的武器,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广田雅美手边的手|枪上。 她蹲下身,拿起那柄手|枪,回忆着刚才琴酒的动作,拉开了弹|匣,弹|匣中的子|弹只用掉了一颗。 津木真弓拉上弹|匣,又从仓库里随便找了点趁手的小东西。 想了想,她又用有限的材料鼓捣了一个圆滚滚的小装置,然后一股脑全部塞进了口袋里,随即深吸一口气,背靠向了门口的墙壁。 她微微探出脑袋,谨慎地观察了一下大仓中的形势——琴酒和他的大个子手下正背对着她站着,他们正对着七点钟方向的集装箱后狙击,并缓慢地包抄过去,那里应该就是安室透的藏身地。 仓库中集装箱数量不少,勉强能拖点时间。 她刚刚举枪想对两人的背影来一记偷袭,举到一半突然发现枪|口卡壳了。 ——靠!这种世纪初的老古董手|枪该怎么用啊! 虽然射击游戏玩过不少,但这游戏的时代背景设定在世纪初,这么古朴的手|枪她只在博物馆见过,开弹|匣还是按照琴酒的姿势现学的。 津木真弓咬咬牙,既然手|枪没法用,她干脆收了起来,从口袋里拿出刚刚小仓中搜罗的乱七八糟的货物,扔了一个到三点钟的墙边。 “铛”一声轻响吸引了琴酒和大个子的注意,大个子甚至直接朝着那方向狙了一枪,津木真弓趁机从小仓里蹿出,找到最近的集装箱藏住。 “还有人!”大个子瞬间警觉。 津木真弓判断了一下自己和安室透的距离,大概再跑一次就能到,她掂了掂口袋里的手|枪,打定了主意。 刚刚她背对着他们翻滚进仓库,对方没法判断她的藏身点,注意力被整个仓库的集装箱分散。 又是一声“铛”地轻响,津木真弓将手上的东西向琴酒扔了过去——当然在那之前没忘记把自己的指纹擦了。 琴酒骤然回身,一击子|弹擦着那东西滑过。 津木真弓趁机疾跑两步,翻滚到了安室透藏身的集装箱后,大个子的子|弹急追而来,却没有打中她。 琴酒低头,看向了地上那个刚刚朝自己扔过来的东西。 “……你怎么扔了把手|枪?”安室透藏在集装箱后,将她之前的行动看得一清二楚。 机敏的行动、精准的判断,再加上虽然有点菜但至少没有多余动作的身手。他不得不承认,津木真弓真是太能给他惊喜了。 ——尤其是最后扔出去的那把手|枪。 安室透发誓,这是他第一次在枪|战中看到有人把手|枪当手|榴|弹扔的。 ……这是什么新型战术吗? 接二连三的大动作让津木真弓几乎喘不上气——没办法,她的身手体力和这群人比起来实在是太菜了。 她靠倒在集装箱上急喘气:“拿到手发现自己不会用,就扔出去了。万一对方的子|弹射中让这把枪炸|膛了,也算是出其不意的战术吧?” 安室透:……这可太出其不意了。 是正常人都不会想到的战术。 而身为安室透眼中“正常人”的琴酒和伏特加,此刻果然被那柄神来之笔的手|枪吸引了注意力——他敢保证,对方绝对也陷入了“为什么会有人在枪|战中扔手|枪”这样鬼畜的沉思。 ……某种意义上,津木真弓的目的或许也达到了。 “但我更好奇……连开枪都不会的你,怎么敢在枪|战中冒头。”安室透打量着津木真弓发白的脸色。 她的害怕和体弱不是装的,但就是这么一个拿到手|枪都只能当块砖头扔出去的女人,居然敢在这种时候冒出来? 津木真弓擦了擦头上的汗,白了他一眼,“我再不出来,你就要身中十枪但自|杀身亡了。” 晚了一步的广田雅美已经在屋子里躺着了,她不会再让安室透在自己眼前死去。 更何况她身上套着护盾,还有至少三次保命的机会,此时不浪何时浪? 再抬头时,津木真弓发现安室透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点无法形容——像是有些愣怔,又像是藏着什么津木真弓看不懂的情绪。 看不懂就不看了,她把安室透的事放到一边,看了看现在两人的藏身处和大门的距离。 安室透回神,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明白了她的想法,想了想。 “三步之内……” 津木真弓下意识接道:“你快?” 安室透:? “……咳,想起了某句名言,‘三步之内我快,三步之外枪快’。” 安室透有些无奈了——他真的很疑惑,这人在这种对她而言不啻于“生死关头”的时候,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什么。 他叹了口气,换了个表达方法,“三次行动内,可以离开。你身上还有其他东西可以吸引他们注意力吗?” 津木真弓掏了掏口袋,掏到了刚刚自己临时制作的小道具。 她思考了一下,“有办法了,那大块头看着脑子就不太好使,盯准他欺负!” 安室透:……看人倒也很准。 于是,正盯着地上的手|枪苦思冥想,思考是不是对手的什么阴谋诡计的伏特加,突然就听到了一道尖细的、掐着嗓子的声音。 “手|榴|弹!” 他下意识回头,朝着声源看去,一个黑漆漆的东西便朝自己扔了过来。 “趴倒!!” “叮”一声,那个黑漆漆的东西落在地上——哪是什么手|榴|弹,只是一块包了碎石的黑布。 琴酒:…… 他撇过头,不去看手下的蠢样,总觉得刚刚冒头的那个身影——包括那掐得十分恶心的声音,都有种莫名诡异的熟悉感。 安室透和津木真弓安然跑向撤退路上第一个集装箱。 津木真弓再次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布包石”,再次探头朝伏特加扔去。 “真的手|榴|弹!” 安室透:…… 琴酒:…… 虚晃的第二枪显然已经没人信了,包括刚刚傻乎乎上钩的伏特加——虽然他还是下意识缩了一下,但“砰”地一枪已经发了出来。 这回津木真弓的动作慢了半拍,那颗子|弹几乎是擦着她的帽子边缘擦过去的,要不是安室透伸手拉了她一把,或许就要被击中了。 “还好还好……谢谢安室先生。” 她从安室透的胸口爬起来,来不及扶正被打歪的帽子,就把口袋里最后一个椭圆的、黑黑的、带环的东西掏了出来。 安室透见她这么麻溜地逃开了自己的怀抱,刚想说什么,就被她手中的东西吸引去了注意力。 “……你刚刚就是在仓库里做这个?” 津木真弓勾唇一笑,没说话,只是拉开了手上那个椭圆头上的拉环,“叮”地一声,将那小拉环扔了出去。 小拉环的声音撞在地上十分清脆,在仓库中回响,伏特加愣了一下,随即便见一个椭圆的、被拉开了拉环的鸡蛋形状的东西向琴酒扔了过去。 ——椭圆形、拉环! “大哥小心!是真的手|榴|弹!” 伏特加赶忙冲上去,一把把琴酒推开——那个女人太狡猾了,前两次用假货迷惑他们!这次扔出真货来了! 琴酒足下一错避开伏特加的推搡,额上青筋暴起,就差拿枪指着他了:“你给我看清楚!” 自作聪明的伏特加这才看清地上那个“手|榴|弹”——那是一只被磨得椭圆的、又滚了一层黑黑的油漆的……土豆。 一开始他们听到的那个“拉环”声,是易拉罐的拉环。 而那个接连戏耍了他三次的身影,已经拽着她的同伙飞速朝工厂大门口溜去,眼看就要溜出两人的视线范围了—— 纵使是琴酒,积攒了这么久的怒气也有些濒临爆发,他抬腿绕过了地上趴着的智障下属,举起枪口,对准了其中一个身影。 瘦削的、熟悉的,让他产生某种既视感的身影。 琴酒的枪|口顿了顿,几乎是下意识地指向了旁边那个。 安室透其实余光瞥到了对方的枪口,他刚想错身,就见旁边的津木真弓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直接跨步上前,用身体拦在了他身后。 津木真弓:……兑换的护盾终于能用上了!! 据她了解,这护盾比起直接“吞”掉子|弹,会做的更高级一点,她之前大致看了一眼解说,大概就是修改子|弹的弹道数据,让对方以为是自己打偏了。 倒是可以顺便试着测试一下这方面的bug…… “你……!”安室透压着嗓子的惊呼在她耳边响起。 琴酒的子|弹射出的那一刻,安室透骤然回身,伸手一拉一扑,将津木真弓拽倒在地。 子弹再次擦着她头顶的帽子滑过,终于将那顶碍事的帽子击落在地,津木真弓下意识地抬头,露出了琴酒无比熟悉的侧脸—— 仓库内握枪的手顿住,揽着津木真弓扑倒在地上的安室透却动了。 他一手护住津木真弓,一手抽出后腰藏了许久的手|枪,反手对准琴酒的左臂开了一枪。 愣在原地的琴酒慢了半拍,侧身却没完全避开,血花在肩头绽放。 安室透顾不得自己手|枪暴露的事,揽着怀中的人就地一滚,滚到了仓库外的另一个集装箱后。 津木真弓大概是被这一连串变故惊到,再抬头时脸上有些迟疑,“你……” 安室透垂眸,等她质问自己抢的事。 “……所以,三步之内也是枪快,是吗?” 安室透:? 52 晋江独发(三合一) 你恋人炸了。…… 津木真弓问出这句问题的时候还趴在他的怀中, 安室透微微收紧揽着她的手臂,将她更紧的禁锢住。 “除了这个……你没什么其他想问的?” 比如,不想问一下为什么他随身带着枪? 甚至不是“带”着, 而是“藏”着——先前他单独面对两把枪的时候都没想过暴露,但在刚刚…… 安室透得承认,他刚刚拔枪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 是身体先于头脑中的理智行动的……本能。 津木真弓却似乎没有顾忌面前这个人是个“配|枪的危险分子”,只是再度从他怀中挣了出来,顺手把刚刚自己因为帽子被打掉而散乱的头发捋了捋。 安室透等她捋好头发, 抬头,随即一敲手掌。 “啊, 还真有。” 安室透等她开口。 “改天教我用枪吧!”她突然看向安室透, 眼睛亮亮的, 仿佛想到了什么绝妙的点子。 “不然我就举报你私藏枪|支!再加上违规逆行!” 安室透:…… 不是,为什么会有人把“藏|枪”和“逆行”的严重性相提并论啊? 他叹了口气, 觉得不能和这人纠结“常识”问题。 安室透决定先不这个,只是伸手把她稍稍冒出去的头压了下去, “安全出去再说。” 他一枪打中了琴酒的肩膀,而以他对对方的了解…… 果不其然,“哒哒哒”的鞋跟碰撞声在空旷的大仓内响起, 这样的境况下,简直压迫感拉满。 安室透拉开弹|匣看了一眼, “我还有六颗子|弹,你叫的警察他们什么时候来?” 津木真弓看了看现在的时间, “警察他们还有一会儿才到, 但日本警察的救世主五分钟之内该来了。” 安室透顿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都这样了她还有心情开玩笑。 琴酒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安室透管不了那么多, 伸手握住津木真弓的手臂,“接下来,跟我走。” 和还在仓库地上趴着的伏特加不一样,琴酒不是一点小聪明能糊弄得了的人。 津木真弓张了张口,但不知道怎么和对方解释自己是个有护盾的人——算了,看样子这盾今天是白买了。 她默默闭嘴,点了点头。 见她难得没有和自己抬杠,安室透像是勾了勾唇角,随即探头又朝着脚步过来的方向狙了一枪。 津木真弓缩在箱子后面,看不清对面是什么情况,她只听到对面的脚步一顿,安室透扯了她一把。 “走!” 他们的目标很清楚,尽量往仓库外围的方向撤退。 “砰”一声,子|弹擦过箱面扬起金属般的火花,津木真弓的动作没有安室透利落,那火光几乎烧灼在她眼前,她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动作都差点慢了半拍。 “不对啊,你不是打中他左手了吗?我没记错的话他是左手握枪啊。” 安室透伸手护住她的头,“他们这种人,左右手通用不稀奇。” 津木真弓不说话了,安室透默数着对方的脚步声,探头又狙了一枪,拉着津木真弓又撤了一大段路,再次翻滚到箱后,津木真弓突然皱眉。 “不对。” “哪里不对?” “那个大个子又没受伤,只是绊了一跤,这么长时间,也该来支援了,怎么不见人影?”津木真弓压低声音。 虽然那大块头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但她可不觉得那人会抛下琴酒偷偷溜走。 安室透思索了一下,“可能去找我们的座驾,想要釜底抽薪。” 这种地方的仓库,只可能是开车来的,伏特加很可能是去找他们的车子,试图找到两人的身份,顺便断了他们的后路。 但他现在还带着津木真弓,只能先往外撤。 “难道他们是想……”津木真弓倒吸一口凉气,“给你轮胎放气??” 安室透:“……你把他们想得太文明了。” 按照琴酒的风格,过不了多久,他就能听到自己的爱车殉爆的声音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轰”地一声巨响,微型炸|弹扬起的尘土连隔得这么远的他们都看得一清二楚。 趁着这地动微震的时刻,安室透探身再狙一枪逼退琴酒,拉着津木真弓越来越往仓库大门撤去。 “嘶……安室先生,你恋人炸了!”津木真弓低呼。 安室透:…… 他已经十分免疫津木真弓时不时的语出惊人了,看了她一眼,笑道:“没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津木真弓翻了个白眼,“你恋人尸骨未寒,你就已经想着新的了?” 说着她又偷偷探了探头,看了看远处的滚滚浓烟,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等等,那不是你停车的方向!”津木真弓将头缩了回来,“这是刚刚那个仓库!” 微型炸|弹扬起的火势迅猛无比,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不到,火光便已撩红了半边天空,将黄昏与黑夜交界十分那渐暗的天色都烧灼得无匹明亮。 “广田雅美还在里面!”她瞬间想到这件事,身体一动。 “你干什么?”安室透一把拽住她,“就算在也已经死了!” 津木真弓冷静下来分析:“他们想从她的身上得到什么,但是现在被人发现了行踪,所以把仓库炸了,烧干净所有证据……” 刚刚她以为是他们一步步将琴酒带往仓库外寻求救援,其实是对方一步步逼退他们远离仓库,给手下毁尸灭迹的机会。 “不行,至少要……” 她话音未落,仓库门口,连接着大马路的路口处,轰鸣的警笛声已经传来。 警笛声缓慢地由远及近,不知道是津木真弓叫的那批,还是发现了仓库这边异动而临时出动的警车。 安室透顺势又探头,朝顿在原地的琴酒狙了两枪,琴酒闪身避过,朝着警车还未出现的马路边看了一眼,不再恋战,转身撤退。 听着琴酒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津木真弓这才松下那口气,靠在货物箱上瘫了一会儿。 没过一会儿,远处的车辆从路口驶近,一辆出租车带着“警笛声”飞驰过来。 车门打开,工藤新一拿着扩音喇叭、抱着电音箱走了下来,一眼就看到了正躲在箱子后的津木真弓和安室透。 安室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所以,警察呢?” “哪来的警察,”津木真弓叹了口气,“看就知道了,这小子外放的警笛声吓人的。” “滴嘟滴嘟”的刺耳警笛声还在他手里的喇叭中回响,他跑过来,将靠在箱子上的津木真弓上上下下检查一遍,见她没有受伤,这才松一口气。 “你说这里发生了枪|战,我看学姐他们还有一段路程,只能先想办法虚张声势了。” 津木真弓捂着耳朵:“太响了能不能关掉啊!!” 工藤新一:“……不能,放着吓人也挺好的。” 那辆载着他来的出租车已经脚底抹油地溜了,工藤新一挠了挠头:“……我还没付车钱啊。” 安室透笑了一声,“司机是个明白人。” 什么钱都比不过命重要。 工藤新一检查完两人的情况,确定没有受伤后,总算放心下来,他看了看远处的火光。 “他们放的火?” 津木真弓休息完毕,重新爬了起来,扯着工藤新一向大仓库跑去,“时间紧急,长话短说。” 她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将仓库中发生的事和工藤新一复述一遍,等拉着人跑回仓库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広間……不,广田小姐还在里面?” 工藤新一看着熊熊燃烧的仓库,火光将他发白的脸色映得通红。 “对,在最里面的小仓……你干什么!?” 津木真弓见他伸手开始脱外套,赶忙一把拽住他,“你要进去?!” 工藤新一拿出随身背包中的矿泉水,将外套淋湿,一边还在冷静地分析着。 “从外部的破损程度来看,刚刚的爆|炸很可能不是什么威力很大的炸|弹,也可能只是汽油燃烧发生的逆流爆|炸,如果着火点不是小仓的话……” 津木真弓伸手抢过他的水瓶:“那也已经烧成这样了!” 之前在外面的时候,她也有回去救一救的想法,但如今眼前的仓库已经烧成这样了,现在进去无异于送死。 工藤新一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将自己身上的背包、包括手机电脑都留在了外面。 “你们在外面等待救援,如果灭火的话,先从小仓……” “工藤新一!”津木真弓火了,一把拽住正要往里面冲的他,“你清醒一点!” 三番四次被她阻挠,工藤新一看上去也怒了,他反手甩开她的手,“我很清醒!” 他看着她,声音中有低沉的怒吼,与辨不清的情绪。 “正因为清醒,我才不会坐视悲剧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 津木真弓一怔,看向少年眼中被火光染成血色的光,突然读懂了他的意思。 “……这一次,至少要把尸体带出来。” 工藤新一像是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头,但收回了手,“在外面等我,我很快就出来。” 说着,他将自己湿漉漉的外套套在头上,从还没有燃尽的大仓正门处冲进了火场。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看向安室透,“安室先生,我记得刚刚逃跑的时候看到4号仓库附近好像有灭火装置,我跑不动了。” 安室透对少年的“送死”做法无动于衷,他只是对着津木真弓点点头,“那你休息一下,警察应该马上就到了。” 他正朝着津木真弓口中的“4号仓库”跑去,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安室透转身回头,眼睁睁看着刚刚口口声声劝着同伴不要“送死”的少女,在支开自己后拔腿冲进了火场。 他难得地愣在原地,迷惘之色溢于言表——为什么? 对津木真弓来说,这个答案也很简单——因为她身上的护盾还有三次机会。 ……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工藤新一冲进去送死吧? 工藤新一披着身上淋湿的外套,跨过天花板上不断掉落的着火钢筋,正在火场中艰难地寻找通往那个传说中的“小仓”的小门。 大火将周遭的一切染成血红的颜色,鼻腔中呛入的浓烟令他止不住呛咳出声。 “门在你十点钟方向。”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的大火中传来。 他差点以为自己热出了幻觉,正愣怔时,后面传来了一把推搡:“烧坏脑子了吗!” 津木真弓一把推开工藤新一,闪过天花板上掉下的又一块钢块。 工藤新一惊觉回神,当即怒目而视:“你怎么来了!” “我比你熟悉路啊!” 理所当然的语调令工藤新一霎时火起,“你送……” “找到了……卧槽好烫!” 他暴怒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津木真弓正弯着腰在地面上寻找着什么,找到后伸手就要去拿,结果被烫的惊呼一声。 工藤新一赶忙跑过去:“你干什么!” 津木真弓拿出刚刚工藤新一没用完的那瓶水,“刺啦”一声浇到那东西上,火速降温。 “刚刚被我扔出去的手|枪……还好他俩没带走,也没被烧坏。” 工藤新一:一时不知道该吐槽“手|枪居然是用来扔的”还是“这时候了为什么还找这个”。 津木真弓将广田雅美的手|枪拿在手上,“跟我走。” 大概是不幸中的万幸,小仓的门被炸开了,他们不需要再思考怎么破门而入。 但越往里走,火势就越来越大——很明显起火点就是小仓。 工藤新一将身上的外套扔给津木真弓,反手被津木真弓扔了回来。 “找到人肯定要你背着走,你先拿着。” 更何况她因为身上护盾的关系,其实被隔绝得很好,甚至连体感温度都下降了不少,丝毫没有火中取栗的艰难感。 小仓中已经被烧得几乎没有了落脚的地方,二人好不容易找到落脚点,工藤新一一眼就看到了角落中半靠在墙上的,一个正在燃烧的人影。 “……在那里!” 熊熊的烈火中,那道半靠在墙上的人影已经烧得只剩火光,没有任何下手的余地。 但津木真弓却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 她记得之前她拖着广田雅美朝窗边走去,虽然在对方的挣扎下又把她放了下来,但如果那时她就断了气,尸体应该在窗边才对。 如果当时是休克,她后来又醒过来的话……正常人的求生要么是往窗边逃,要么是往门口逃,为什么会靠在角落里死去? 她还愣在原地的时候,工藤新一已经走上前,拿着那瓶仅剩不多的水往墙边的尸体上浇,但杯水车薪。 “喀啦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正在灭火的工藤新一没注意,津木真弓却骤然抬头。 “小心!” 没有时间再管广田雅美,津木真弓伸手一拽一甩,把工藤新一从尸体旁甩开,自己却因为惯性的原因,直接扑倒在尸体旁。 “哗啦”一声,被燃烧到极致的断梁像是再也承受不住般,终于倒了下去。 在“轰隆隆”的巨响中,骤然吞噬了火光中的女孩。 那大概是工藤新一的一生中,第一次出现如此下意识的“后悔”情绪。 超越了原则与坚持——如果再重来一次,无论出于何种理由,都不会再做同样选择的绝望感。 灼烈的高温中,少年如坠冰窟般冻在原地,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连尖叫与嘶吼都发不出的窒息感,仿佛被人掐断了所有呼吸,在那一刻,与下坠的火光一同窒息。 突然,有轻微的响动声从火光中传来。 “嘶……哎呦卧槽,工藤新一你能不能有点同学爱!扶一把啊!!” 像是上天眷顾,奇迹降临在了绝望的少年眼前。 工藤新一顺着呼声看去,断裂的横梁虽然砸了下来,但却正旁边破碎的石板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的空区。 津木真弓恰趴在这块空区之中,虽然身上仍然撩了几缕火星,但看上去并无大碍。 仿佛被冻在原地的工藤新一这才感觉浑身回暖,像是在地狱走了一遭。 他赶忙跑过去将人连拉带拽地拉出来,却见她挣扎了一下没能站起来,刚刚平复下的心头再度一紧。 “你烧到哪里了?!” 一边说着,一边将身上的湿衣服盖住了她,津木真弓拨开外套抬起头,染了些许灰烬的脸上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扭、扭到脚了……” 工藤新一:…… ……这真不能怪她,虽然知道自己身上有护盾,但是眼看着要被燃烧的横梁砸中,逃跑是人下意识的本能啊! ……结果一个没稳住,烧没烧着,反而脚给扭伤了。 她大概要成为火场里没有被火烧伤,但被自己搞伤的第一人了。 工藤新一不知道说什么,伸手让她伏在自己的肩膀上扛了起来,朝窗边走去。 “诶?不救人……不是,不救尸体了吗?”津木真弓愣了一下。 “先出去。” 他不得不承认,现在自己满心满眼只想身边这人平安离开火场,其余什么事都可以不用再管。 “可、可是这样的话……”他们来火场里走一遭是干什么?体验一下极限送死的感觉吗? “先出去!”工藤新一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低吼出声。 ……你吼拉磨大声干嘛啦! 但自己现在还挂在他肩上,津木真弓只能默默白了一眼,不和他计较。 虽然说着要出去,但如今的火势已经封死了小仓通往大仓的路,四周一片火海,只有小仓连接着外界的一扇窗户。 工藤新一正思索对策间,被烈火灼烧得“噼里啪啦”的窗外传来了模糊的喊声。 “工藤君!真弓小姐!” 是安室透的声音。 津木真弓赶忙喊道:“我们在里面!快给窗户灭火!” 得到了回应,“刺啦啦”的灭火器喷涌声从窗外传入,窗户上的火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下去。 津木真弓靠着工藤新一,将口袋里的手|枪拿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套着护盾的缘故,连带着自己口袋里的东西都没有损伤分毫。 她摆弄了两下,发现还是不会开|枪。 ……要不还是直接扔? “……你没拉枪|栓。”工藤新一有些无奈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说着,他伸手,拉了一下枪|栓,子|弹被送入弹|道。 ——什么老古董啊!枪|栓居然还是靠拉的吗! 吐槽归吐槽,但好歹能发射子|弹了,津木真弓扬声高喊了一声。 “安室先生在外面吗?去窗户旁边!离窗户远点!” 不过两秒,安室透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好了!” 下一秒,子|弹破空的尖锐风声携着“哗啦啦”的玻璃破碎声响起,随即便是“砰”地一声,工藤新一抱着津木真弓从火场里破窗而出。 就在两人落地的下一瞬,“轰隆隆”的巨响传来,身后的仓库终于经不住烈火的烧灼,轰然倒塌。 * “你们两个是不是有病啊!!” 姗姗来迟的警察和消防车在火场外灭火,安城里穂看着两个灰头土脸的同学,破口大骂。 看着愤怒的学姐,津木真弓当场和工藤新一割席。 “对啊工藤新一你是不是有病!上赶着去送死!” 工藤新一:? “还有你!”安城里穂没吃她这套,当即瞪了过来,“恋爱脑也要讲究基本法!真想着要缠缠绵绵生死到天涯吗!?” 被怒吼的津木真弓缩了缩脖子,试图再次做一只无辜的鹌鹑。 “……不不不,学姐你误会了,我和广田雅美不是那种关系……” 安城里穂:? 工藤新一:? 安室透:? 安城里穂被气笑了,一下子把自己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津木真弓赶忙甩开工藤新一,上前给她拍后背顺气。 “学姐学姐别生气……我错了我错了,不生气了啊……” 但安城里穂看上去像是真生气了,一直到救护车姗姗来迟,拉走津木真弓和工藤新一时,都没再理他们。 虽然津木真弓一再强调自己没事……工藤新一大概也没事,但看上去没人信他们的鬼话。 直到真的被拉去医院检查了一遍,医生得出“脚踝扭伤”的结论后,其他人才松了口气。 “我就说没事吧?” 安室透看着面前这个刚刚从火场里跑出来,但活蹦乱跳地连零星的烧伤都没有的少女,突然想到了初见时那个久违的评价。 ——好像、确实、大概,十分符合“超人”的形容呢。 而工藤新一看上去就比她惨点了,但不多。 从进去后津木真弓就有意往他旁边贴,多少让对方蹭到了一点护盾,身上也没有太严重的烧伤,最严重的的伤口大概就是……破窗而出时手臂和脸颊旁的割裂伤。 津木真弓翘着脚在旁边吃着冰棍,看着工藤新一正在旁边给医护包扎,振振有词。 “……都说了你不用挡着我。” 他身上好几处被玻璃碎片擦伤的伤口,都是因为破窗出来时死死把她裹在怀里才伤到的。 ……她被裹得连衣袖都没露出来一块,身上的护盾也就没有了用武之地。 津木真弓“嘎吱嘎吱”咬着冰棍,突然想到了什么,拉开了系统面板的意见界面。 斯瑞轻车熟路地跳了出来:“这算哪门子的bug啊!你不要乱投诉啊!” 津木真弓“嘿嘿”一笑,“这次不是投诉bug,提个意见,加强一下护盾技能呗,在玩家身边的所有东西都能被护住,不然我被挡住就发挥不了作用了,多鸡肋啊。” 斯瑞差点把商城面板摔她脸上:“你好,高级护盾就是你说的功效,自己没钱还怪系统没设置?” 津木真弓:“?你这话说出来是要被挂路灯的你知道吗!” 她想了想,还是不解气,拉开面板,把迄今为止碰到的所有角色都投诉了一遍bug。 “……你有……病啊……” 像是数据流太大,斯瑞卡顿了一下,随即再次冒出,“经、经经查查查证证证……无无无、异异异常常常……” 津木真弓被吵得头疼,顺手屏蔽了叮铃桄榔的提示音,“退订。” 虽然两人都没有受严重的伤,但医院还是留二人观察了一晚,警视厅也十分上道地各自给安排了单独的病房。 松成柊和伊藤行人匆匆赶到,伊藤行人去陪工藤新一了,松成柊被津木真弓留了下来。 她示意对方关门,然后从自己的外套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挂坠,递给松成柊。 “松成学长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是广田雅美在弥留之际让她拿的东西,一定十分重要,多半也是琴酒在她身上搜寻的东西。 但她还没来得及问清楚这是什么,该怎么用,对方就闭上了眼。 回过神来后,津木真弓思考了一下,觉得这多半应该是什么高科技的产物。 没准是什么高科技芯片或者U盘什么的,记录了组织不想被泄露的秘密? ——在那之前,津木真弓只以为对方是因为银行劫案被灭的口,但冷静下来想想,大概不止如此。 这个小挂坠可能就是关键。 松成柊推了推眼镜,把津木真弓手上的挂坠接了过来,前后打量了一番,“这是……” 他斟酌道,“……你们女生贴身衣物上的挂坠?” 津木真弓:? “……不是,不,虽然款式确实是……”她目瞪口呆,“……但学长你为什么……会知道女生贴身衣物上的挂坠长什么样……还一眼就认出来了??” 松成柊很疑惑,“路过商场专柜的时候看到过啊。” 津木真弓:……好吧,是她误会了。 “除了挂坠,它还有其他用处吗?”津木真弓问。 松成柊拿着挂坠在手上掂了掂,“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这挂坠的重量掂上去很轻,和正常挂坠没有两样,如果要在里面装芯片或者电路元件之类的……起码不会这么轻。” 听上去更奇怪了。 广田雅美在弥留之际,给自己留了个货真价实的、普普通通的、什么秘密都没有的挂坠?? 松成柊想了想,又觉得这么轻的东西可能手感真的有误差。 “你有同款坠子的话,可以把衣服解开……” 工藤新一他们就是在松成柊说到后半句话的时候推门而入的。 看着门口神色各异,但基本上都属于目瞪口呆的三个人,两人异口同声。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你们听我解释……” ……总觉得更解释不清了。 好在松成柊在社内一向很有威望,三言两语就解释清楚了问题,几个人瞬间围了过来打量这个坠子。 津木真弓趁他们研究的时候看向工藤新一:“医生不是让你卧床静养吗?你怎么下床了?” 工藤新一耸耸肩:“我又没伤到脚。” 津木真弓:……行吧。 安城里穂看了半天,开口道。 “有没有什么元件我不知道,但按常理来说,这种带坠子的衣服我不太会选择——你们去专柜看到的会摆在外面的那种衣服,花里胡哨叮铃桄榔的,都是拿来展示的,实际大多数人都是按舒适度来选的。” 就像没有人会把维密服装当日常装一样。 津木真弓想了想,确实如此——当然,也不排除这就是广田雅美的个人喜好。 但她临终把这东西交给自己,肯定有其他原因。 津木真弓看向松成柊:“松成学长还记得你在哪个商场看到过同款吗?” 松成柊闭着眼回想了一下:“杯户商城三楼,东边的扶梯上去,往前走两个商店。” “不记得牌子吗?” 松成柊挠了挠头:“……没看。” 毕竟他平时不会逛这种店。 津木真弓看向工藤新一:“那么,你听到地址了吗,工藤君?” 工藤新一愣了一下:“等会儿,为什么是我?” 他能理解她的意思——无非就是去买一件一模一样的同款,把坠子拆下来做对比,但为什么是他? 津木真弓把他之前的话还给了他,笑眯眯道:“你又没伤到脚。” 工藤新一:…… 松成柊终于出来打了圆场,“好了,今天时间也晚了,商场都快关门了……不急在今晚。” 工藤新一:……所以,也只是从(社)死刑变成了(社)死缓是吗? 松成柊将坠子还给津木真弓,然后和伊藤行人两人合力把工藤新一架回了病房。 安城里穂留下来继续陪床,从旁边的果篮里拿了个橘子给她剥。 津木真弓看着她好像还没消气的样子,撇了撇嘴,试图撒娇:“学姐~我想吃苹果……” 安城里穂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拿出苹果递给她:“自己啃。” “……想吃削皮的。” “拿牙咬。” 津木真弓:? 她抗议道:“我又不是兔子!” “就算是兔子,也是只不知死活的兔子!” ……好吧,还没消气。 她抱着安城里穂的手臂晃了晃:“我们现在不是没事嘛……都好好的,学姐就别生气啦。” 安城里穂剥了一瓣橘子塞进她嘴里,堵住她的嘴:“我已经听安室先生说了,你们两个是在仓库已经完全烧起来的时候冲进去的——你们离送死只差一点运气的距离了你们知道吗!” 津木真弓咬着橘子,含含糊糊道:“……这不是好好活着出来了嘛,下次我们一定注意……” 安城里穂顿时瞪眼:“还有下次!?” “……没有了没有了。”津木真弓顿时乖乖摇头。 安城里穂看着她这幅卖乖的样子,也不知道信没信这压根没诚意的保证,只是叹了口气。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她语重心长地开口,随即从篮子里拿了个苹果,走进卫生间去清洗了。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被安城里穂说出了不知名的沉重感。 津木真弓看着她的背影,默默又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 * 工藤新一和津木真弓的伤势都没什么大碍,第二天就活蹦乱跳地出院了。 借着请来的一天假期,津木真弓决定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天,午觉刚醒,就看到一条短信。 来自绿川光,是问候她的伤势的。 津木真弓自然回答没事,在她短信发过去的下一秒,对方的电话就打来了。 津木真弓接起电话,“喂?” 刚从午睡中醒来的声音还有些朦胧的困意,听得电话那头的绿川光一笑。 “打扰津木小姐午休了吗?” “没有,正好醒了,不过,多谢绿川先生关心,我的伤势没事。” “我知道,听安室君说过了,”说着他顿了顿,“但还是想要亲自打电话确认一下,才会觉得安心……希望你不会觉得打扰。” 他的声音很柔软,津木真弓几乎能脑补出对方此刻愧疚又温柔的表情。 她当即坐起身,“没有没有,怎么会打扰……谢谢你还来不及呢!” 对方笑得更温柔:“听上去还是一如既往地精神,那我也放心了……不知道这两天你方便吗?想来探病,但又怕叨扰。” “当然方便!”津木真弓立刻答应,“我是说……我没什么病好探的,如果绿川先生方便的话……倒是可以出来吃个饭什么的。” 她本想答应对方前来,但一想到自己和工藤新一的租房合约还在草拟中,现在只算“借住”,那擅自将朋友带回似乎也不太合适。 ……还是早点签了合约,以“室友”的身份交了房租住进来再说吧。 “可以,不过这两天我有些忙,暂定周五可以吗?” “当然可以!” * 一周的时间一晃而过——对于津木真弓的“跳过”功能来说,是实实在在的“一晃而过”。 不会触发关键剧情的“上课”时间被她疯狂跳过,一眨眼就到了这周工作日的最后一天,周五。 上午的第一节课是外教指导的英语课,对于这样的通用课程,文科班和理科班是合在一起的上课的。 津木真弓抱着英语书去大教室上课,正好工藤新一他们班也合过来一起上课,他挑了个她旁边的位置坐下,一上来就开口道。 “高木警官刚刚发了个信息,问我们什么时候方便去做笔录?” 津木真弓咬着圆珠笔从书本里抬起头:“……下周?” 工藤新一皱眉,将圆珠笔从她手里抽出来:“你这什么坏习惯?” 说着他继续回答她的话:“我没什么问题,但你这几天都很忙吗?”怎么一拖就拖了一周? 津木真弓摇了摇头:“脚还没好利索嘛。” 算是真的,也算是借口——最主要的原因是她这几天没联系上安室透。 听高木警官他们说,安室透是案发当晚就去做了笔录,她本想第二天给他打个电话对个口供,但在那之后他的电话都没打通。 她也试图联系绿川光询问一下情况,对方的回答是他也不知道。 ……大概是在进行什么组织的大型任务? 从他们开车上路,再到琴酒放火炸了仓库,这当中安室透违犯的规则和法条大概能拉个表格了,而且还有现场的弹|痕…… 她本想先和他打个电话通通气,听听他当晚是怎么说的,但一直没联系上。 工藤新一还想再说什么,但上课铃声已经响了。 两人看向讲台,来的却不是他们熟悉的外教,而是年级主任。 和蔼的地中海中年人站上讲台,“各位同学,我们外教英语课的前一位外教最近出了车祸,正在休养,特聘请了新的外教前来代课。” “哗啦”一声,教室的门被拉开。 “啪嗒”一声,津木真弓手中的圆珠笔掉落在地。 ——连带着她惊悚到无法合上的下巴。 年级主任在黑板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新老师”的名字,转身,示意同学们鼓掌欢迎。 “这位,就是我们新来的黑泽阵老师。” 53 晋江独发(二合一) 这和在不在学校,…… 津木真弓的笔从阶梯教室的第三层“哗啦啦”往下滚, “啪嗒”一声,撞在了一双黑色的皮鞋上。 皮鞋的主人微微弯腰,修长的指尖被黑色手套包裹, 他夹起那支圆珠笔, 随手放上了讲台。 年级主任的介绍恰巧告一段落, 他抬抬手示意旁边新来的老师。 “黑泽老师……自我介绍一下?” 新来的老师微微颔首,金边眼镜后的黑瞳目如止水。 “黑泽阵。” 短短三字的自我介绍, 再配上特意乔装过的装扮, 瞬间俘获了一众中一时期少年少女的注意力。 压抑的窃窃私语从教室的每一个角落响起,纷纷讨论这仿佛从天而降的新老师, 和他极其“夺目”的出场。 当然,这对津木真弓来说大概算是另一种“夺目”——也可能是“夺命”。 瞬息之间,bug提交界面的系统提示已经被她刷满了一整块屏幕。 提交界面不堪重负,接连蹦出:“操作间隔过快, 请稍后再试”的提示语。 斯瑞又被炸了出来, 看起来比津木真弓精神状态还糟糕。 “这位玩家, 我们是请你来修bug的不是来制造bug的!!” 津木真弓简直想锤它一拳——可惜对方没有实体。 “你们的bug就在讲台上站着!!” 斯瑞顿了顿, 像是去查看提交的提示了,然后再度慢悠悠道:“经查证,无异常。” 津木真弓想要掀桌了:“这还无异常!!??一个黑衣组织的大佬跑来高中当英语老师, 你管这叫无异常!?” 没有bug为什么琴酒会跑过来当老师?体验生活吗!? “执行任务的方式多种多样, 红方不也有潜入黑方调查的卧底吗?为什么黑方就不能潜入学校来调查?”斯瑞振振有词。 “红方潜入黑方做卧底是为了得到一手资料扳倒组织啊!黑方潜入高中做老师是为了干什么?为了实现广大学子想要炸了学校的美好梦想吗!” “涉及剧情关键线索, 无法透露。” 津木真弓瞬间血压拉高, “你这也不透露那也不透露,我什么时候死在这人手里都不知道啊!” 斯瑞很奇怪,“你不会觉得他是来找你的吧?” 津木真弓顿了一下:“……说不准。” 没有感情的电子音像是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这位玩家, 请拿出你的专业素养。他这种人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无声无息地猎杀一个普通人,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把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样来学校做卧底?为了和你玩师生py吗?” 津木真弓:……这还真不好说。 在这之前津木真弓也觉得这人多少算是个“正人君子”——当然不是说杀人不眨眼的画风,而是男女感情方面。 但自从那天地下车库的惊魂一幕后,津木真弓可不会继续觉得这还是个合适的评价。 不过冷静下来想想,又觉得斯瑞的话也不无道理。 她之前找房子和舍友的两个条件,充其量只是加强他动手时的“忌惮”,给他的“肆无忌惮”上几层代价——他当然还能对自己下手,但下手前至少得考虑一下后果。 所以同理,如果“来学校当老师”这件事,属于另一种“代价”或“后果”的话……她就不觉得对方的目标是自己这么简单了。 ……遏制自己冷血的本性来给一群中一叛逆期的小鬼们当老师,听上去比把他拷起来判刑更令人头疼。 那么,足以让他接受这样的“代价”来“卧底”的目的,究竟会是什么? 首先排除师生py——毕竟这个游戏的主题是红黑谍战,而不是什么全息黄油。 斯瑞探头:……细说全息黄油。 津木真弓把它摁回去,顺手屏蔽。 她抬头,讲台上正在进行着令人惊悚的一幕。 ——琴酒,正在,念书,教课。 津木真弓细细品味着这几个关键词,每个词单独拿出来她都能看懂,但合在一起…… ……救了大命了,她是突然穿越到什么玄幻主题的游戏里去了吗? “第三排那个掉了圆珠笔的女同学。” 冷淡的、矜持的、堪称面无表情的声音从讲台上响起。 直到工藤新一伸手杵了自己一下,津木真弓才意识到被点名的是自己。 她磨磨蹭蹭地抬头,尴尬地应了一声,“额、嗯……啊?什么?” 讲台上的英语老师人模狗样地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仿佛真的是老师一般提问。 “请你解释一下刚刚所讲那句话的意思。” 津木真弓:……什么玩意儿啊我怎么知道你刚刚说的是哪个?! 工藤新一扶着额头,似乎也觉得这件事过于玄幻了。 他刚想出声提醒津木真弓讲台上的“老师”讲的是哪一句,对方就开口了。 ——在这之前,津木真弓很难想象能从这个人身上听到如此醇正的英式英语。 “We knw nly that we knw nthing. And that is the highest degree f human wisdm.” 他开口的时候,津木真弓突然有那么一刻意识有些恍惚。 仿佛真的能将讲台上那个正端着书本、站在柔和的阳光下潜心教课的身影,与自己印象中那般嗜血冷漠的一面分割开来。 ——可就在不到一个星期前的傍晚,自己和同伴,还被他端着枪在残阳染血的仓库中追杀。 津木真弓定了定神,抬眸,回答他,“我不知道。” 黑泽阵放下讲义,在她的回答中反问:“这是你的推辞?” “不,这是我的答案。” 人类唯一能知道的事,是我们一无所知。这才是人类智慧的最高境界。 所以,我不知道——这就是我的答案。 黑泽阵重新拿起书,将目光聚焦回书本。 “聪明的答案。” 津木真弓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下课的铃声就已经敲响,对方没有丝毫拖堂的习惯,在铃声打响的那一瞬间便已合上桌面上的讲义,夹着书本转身走人。 ……这大概也是他们见过第一个,看上去比学生还迫切下课的老师。 新老师的发梢长尾划过寂静的教室,在悠扬的下课铃中,消失在了半阖的教室门口。 在他离开的那一刻,教室瞬间炸锅。 津木真弓都不用仔细去听,都能知道他们的讨论对象是什么——或者说,是谁。 连工藤新一都没能免俗,他眼看着津木真弓哀嚎一声趴倒在桌子上,慢吞吞地收拾好书本,克制地、斟酌地开口。 “虽然他今天没穿黑衣服,头发也染成了黑色,还带了眼镜,但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 未尽之言被他吞下,他张了张口,不确定地问道:“这……也是你们py的也一环?” 津木真弓:……都说了这里不是全息黄油的片场啊混蛋! 新来的年轻外教眨眼间成了今天学校最热门的话题,一直到下午放了学,津木真弓耷拉着脑袋挪到社团活动室时,都没能从这个话题中解脱出来。 安城里穂第一个凑了过来:“小真小真!听说那个新老师的第一节课是你们班的?是不是和传说中一样,是个英伦风ld mney款的年轻绅士!!” 津木真弓:……短短半天时间里,语言就已经进化到她看不懂的地步了吗?这几个形容词究竟哪一点和那家伙沾上边了啊!! 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是个草菅人命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杀人魔。” 安城里穂更激动了:“哇!听上去更带感了!” 津木真弓:? ……不愧是连骨架都觉得眉清目秀的学姐呢。 津木真弓打开冰箱,拿出牛奶准备给自己泡咖啡,看上去已经憋了一天的工藤新一终于凑了上来,开口发问。 “他想干什么?” 他的问题十分言简意赅,津木真弓意识到在工藤新一的视角里,好像除了“烧了公寓”这件事是他几乎能确定的推论,其他事,包括十亿日元的抢劫案,都是他认知范围之外的事。 现在的工藤新一只知道对方疑似是个身份没有那么清白的危险人物,但对那份“危险”的程度或许还没有太清晰的认知。 于是津木真弓放下咖啡壶,斩钉截铁地道:“他想让我死。” 工藤新一:“……社死吗?” 津木真弓:…… 这下她手上的咖啡都快泡不下去了,刚放下咖啡壶,社团门便被拉开,松成柊从门口走了进来。 他手上拿着一份资料,看向津木真弓:“这是从上个学期开始,帝丹高中举行的所有允许校外人员进入的活动。另外,按你所说我也查了一下从上学期开始整个学校的转校生,除了两个转出去的,只有你和我们的预备社员,深浦良子同学。” 工藤新一瞬间反应过来:“你怀疑他另有所图?” 津木真弓:“……注意用词,不是‘另’有所图,而是他图的一开始就是这个‘另’。” 不要说得自己好像也是他的“所图”一样。 安城里穂听明白了:“这新老师……有问题?” 津木真弓含糊道:“……不确定。” 能让对方“牺牲”如此巨大来学校卧底的所图,看上去绝不会那么简单。 所谓“图谋”,无非就两种,要么图人,要么图某样东西。 学校的学生是相对固定的,只有转学才会出现新的人,按松成柊所说,近期转学的只有两人,排除掉自己,只剩一个深浦良子——津木真弓先在心里把这个名字打个问号。 如果是图某样东西……那范围就大了去了,她只能先从近期进入过的校外人员着手,先把这些“变量”调查一下,如果没有可疑之处,再去调查那些固定的学生。 帝丹高中的出入都需要出示学生证,除非是校园开放日或是特殊的社会性活动。 比如…… “帝丹高中第一十七届毕业生校友会?” 津木真弓目光扫过上学期期末时的一个活动名字。 安城里穂回忆道:“每年那个时候都会举行类似的活动,去年也举办了,但那一次是工作日,所以来的人好像不多?” “那个活动的时候,我当时帮校门口的保安室整理过入内人员签名,你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誊写一份。” 所有涉及外来人员的活动,哪怕是开放日,也需要签名才能入内——虽然不一定签的是真名,但至少也是个事关学生安全的防护措施。 津木真弓舒了一口气:“……帮大忙了,松成学长。” 松成柊坐回位置上,打开电脑:“或者,你心里有什么怀疑的名字吗?” 如果有的话,直接说出来,他倒是可以直接核对有没有在名单上出现过。 津木真弓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这些信息先备份一下得好。” 其实她心里还真有怀疑的名字,但是…… 她不动声色用余光瞥了一眼工藤新一,还是没有开口。 “哦对了,我今晚不回家吃饭。” 工藤新一愣了一下,“今晚我负责晚饭。” 他们约好一人一天负责晚饭——不管是买菜回来做,还是点外卖,又或者是直接去外面吃,总之能解决“晚饭”这个问题就行。 今天轮到工藤新一解决晚饭问题。 “对啊,所以你只需要负责你一个人的晚饭就行。” 她还特意选了不是她负责晚饭的时候,十足的室友情了。 工藤新一的注意力自此从资料上转移到了她身上,他这才开始——或者说,认真打量起了她。 “你把上课时候扎的马尾放了下来,我以为是室内空调太低让你觉得有点冷,但如果换个思路,是你晚上要出门赴约,所以预先松一松头发上被皮筋扎出来的勒痕。 “你唇上单独补过一层唇膏,可能是上了一天课下来觉得嘴唇蜕皮所以保养,也可能是……提前湿润以做好后续上妆的准备。 “你今天上学时还特意拎了一个布袋,如果里面不是我之前想的体育用品……那么对方就是一个足以让你换下校服、更换发型,甚至画一层妆出门吃饭的人——当然也有可能,是你们约定的地点有相对严格的着装规范。” 开始推理起来的工藤新一仿佛又切换回了某套名为“咄咄逼人”的模式,X光一般的目光将她从头到尾扫了一遍。 “是绿川光?” 津木真弓:……虽然自己也没有想要隐瞒的打算,但对方这种不算友好的态度…… 她叹了口气,“工藤君,说好互不干涉私事的呢?” 工藤新一面无表情,“哦,他已经被你归到‘私事’范围了?” 津木真弓:“?不然呢?” 她放下手中的资料,拎着包出门,走向卫生间,决定趁约定的时间前,先去做个准备。 工藤新一的推理鲜少出现错误,这次也一样。 按照昨天绿川光发来的短信中的说法,这次订的餐厅确实推荐正装出席,好在她那天去商场补充衣柜的时候也顺手挑了两条裙子。 马尾是不方便扎了,她拿梳子随便捋了两下头发,在发侧带了个发饰,算是简单地装饰过。 至于妆容,补一层底妆,再象征性挑一根显色的唇釉倒也足够了。 整理好一切,津木真弓将换下来的校服搭在手臂上,走出卫生间,打算回社团活动室拿个包就走人。 转过一个拐角,细微的教室门推拉声从旁边传来。 ……这里是社团活动楼,现在是放学时刻,除了寥寥几个还在活动的社团,不该有学生在才是。 她在门口停下了脚步,拉开虚掩着的门缝,朝里面看去。 这一探,恰与门内的人视线相撞。 不是她熟悉的、属于那双眼睛的墨绿色瞳孔,那特殊的瞳色作了特别的遮掩,但细看过去,仍能从黑色的美瞳下看出一丝熟悉的颜色。 琴酒——或者说,他们学校新来的黑泽阵老师,正在教室内的讲台上站着。 津木真弓扫视了一下这个教室:“……你在找东西?” 这个教室还没有被清空桌椅改成活动室,从讲台到课桌都是弃用前的模样,讲台的抽屉微微开了一道缝,大部分课桌的边角处也有灰尘清空的痕迹,这一切痕迹都像是不久前刚被翻弄过。 ——甚至还没来得及遮掩这些痕迹,就被津木真弓撞见了。 黑泽阵在找东西。 ……这倒是印证了她之前的第一种猜测。 他来学校做老师,确实有所图谋,而这份“图谋”,很可能是某样“东西”。 黑泽阵的目光扫过来——依旧是早晨课堂上那副平淡的、属于教师的目光。 “除了这个,没有别的想说的?”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想了想,“……美瞳不错。” 又看了看他身后黑色的长发:“……染发剂也不错。” 见对方还没有开口的意思,“……眼镜也……” “打扮不错。”黑泽阵开口打断了她。 津木真弓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裙,“……谢谢。” 她简单地思考了一下在学校这个客观环境中,自己拔腿就跑后惹祸上身的可能性,觉得这里毕竟还是学校。 ……哪怕是面前这人,大概也需要忌惮一一。 于是,她后退一步,从头到尾没有离开过门把手——以方便随时逃跑——的手微微一动,准备离开。 “那么,我先走了,黑泽老……” 就在这时,对方动了。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地从教室里向门外走了过来,但津木真弓几乎瞬间作出了防御反应,骤然警惕的目光让黑泽阵的脚步顿住。 他不再往前,反而带着些许轻微的嘲讽语调,庆生开了口,“进来。” 津木真弓自然不会听他的话,反而后退一步,目光瞥过这间废弃教室角落中的摄像头。 学校里的所有教室和走廊都有监控,但这种废弃教室的摄像头……她不能保证会一直开着。 “黑泽老师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她几乎将整个身体都缩回了走廊上。 黑泽阵倒也继续规规矩矩地停在原地,没有上前半步,只是淡淡开口:“你有东西忘在我这里。” 津木真弓下意识思考了一下——她确实有很多机会可能将自己的东西落在对方的身边,但…… “无论是什么东西,都麻烦你帮我处理一下吧,不用还给我了。” 她仍旧没有任何接近对方三米之内的打算。 听到她的话,对方像是轻笑了一下,“要我帮忙处理……我可不能保证东西会出现在哪个现场。”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随即怒目而视:“你……” 他甚至光明正大用了“现场”两个字——听上去暗示,甚至威胁的意味过于直白了。 津木真弓沉住了气,“无论是在哪个现场,仅凭现场出现了我的东西,哪怕是指纹之类的证据,也不足以成为任何定罪的证据。” 黑泽阵笑了一声,向后一靠,靠在了讲台上,很是闲适地开了口。 “那么,你为什么还不走?” 津木真弓:…… 她像是挣扎了一下,随即终于做下决定,伸手拉开了半掩的门,走进了教室。 “东西给……” 下一秒,教室门在身后“砰”地一声被强硬地拉上,那个刚刚还在讲台后的身影顷刻压制了眼前,津木真弓贴着教室门的后背狠狠一凉。 “这里是学校!” 很难说这样的斥责在这种时刻会起什么效果,但对于黑泽阵来说,至少没有起到阻止的效果。 “你已经推测出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上课,你现在换下校服作成这幅打扮,也不是因为要上学。” 他的身影压了下来,皮质的手套拂过她雪白的肩颈,没有用任何力气,只是轻抚,却让津木真弓浑身一颤。 “所以,这和在不在学校,有什么关系?” 那身礼服只是十分普通的寻常款,但肩颈处还是给珠宝留了展示的余地,而此刻,被一双陌生的指掌覆了上去。 他的触摸称得上克制,至少与那天下午在车上的力道差了许多,但如此相近的距离中,她几乎能透过那装饰用的金丝镜片、那伪装覆上的黑色瞳片…… 看清绿瞳深处跳动的微焰。 意识到这一点,她侧头避开对方的视线,更想伸手挥开那若有若无的触感,下一瞬手腕便被掐住了。 哪怕已经全方将她按在了门板上,黑泽阵的抚触仍然不曾过界,从颈侧流连至肩胛的地方——而那里已经被袖子挡住,隔着一层衣物,让津木真弓稍稍放下心来。 下一瞬,他的话却让她心尖再颤。 “两次。” 他戴着手套的指尖点住了她的肩头,隔着一丝透明的肩修,指住了最柔软的骨节交界处。 津木真弓垂下双眼,不去看他,“将你两次受伤都归结给我,是不合理的。” 他并没有被这句话惹怒,反而低笑了一声,“你要和我讲道理?” 津木真弓:…… 她干脆抬眼,直视他,“所以,根本没有什么我落在你这里的东西,是吗?” 对方没有回答。 她于是挣扎起来,试图甩开他不轻不重的桎梏,“那么,我就……” 教室门被一只手按住,她无法拉开,她回头,看着那个将她困在门与身前缝隙中的男人。 他伸出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的装置。 津木真弓呼吸一滞。 “信号屏蔽器——走廊上的监控,包括你刚刚在门口,借着手臂上挂着的这套衣服阻挡,偷偷摸摸盲打给你朋友的短信,都没有传出去。” “哗啦”一声,津木真弓挂在手臂上的校服滑落在地。 交叠凌乱的衣物中,“传信失败”四个大字正在闪烁。 54 晋江独发(二合一) 好人卡(?)…… 琴酒当然知道将两次受伤都归咎于她是不合理的。 但从不知何时起——又或是从一开始起……他们之间就从没讲过道理。 杀人和感情都是这世界上最不需要讲道理的事, 更勿论和杀手谈什么感情。 津木真弓似乎也深谙这点,所以从头到尾,都鲜少和他打感情牌, 偶尔频繁的几次, 也都是让他放了她。 可他明明从没真实地伤害过她——他不明白,为什么苏格兰和波本那样分明把“不怀好意”四个字写在脸上的人能得到她如此信任, 而自己却从来只能得到她最险恶的猜测。 她是如此迫切地想要从他身边逃开,在他靠近她时, 她几乎瞬间就用防备与警惕武装起了自己的浑身上下,连微微颤动的衣袂都诉说着想要“远离自己”的想法。 如果只是远离自己……他还能说服自己冷静。 但那不单单是“远离”——是她宁可逃去其他比他危险百倍的人身边, 也要远离自己。 津木真弓再次被琴酒困在门板上,保持着想要逃离的姿势,背对着那个似乎连呼吸都万分冰冷的人。 他也再度抬手, 抚上了微微坦露的肩胛, 冰凉又粗粝的手套接触到她的皮肤,那样似有若无,却又无法得知他下一刻会碰到何处的惴惴感几乎让她窒息。 她定了定自己的呼吸,“……怎么?你要把你两次的受伤……都向我讨回来吗?” 她的声音听上去很稳,但熟悉她的琴酒却听出了强自镇定的颤抖。 他再次低笑一声, 指尖从她的右肩缓缓向左肩流连,粗粝的指套压迫着肌肤显出摩擦的红痕。 他的指尖最后停在她的左肩肩头, 再次覆住了衣袖。 “哪边?” 津木真弓听到他开口发问。 他问出这个问题时, 身体已经压得很低,她几乎能感受到他话语脱口时,对方唇齿间传出的呼吸热浪。 ……她先前怎么会觉得这人的呼吸是冰凉的呢?——分明如此地滚烫。 她被烫得再度一颤,差点没能分辨出他的问话。 “什……啊!” 下一瞬,她只觉得肩头一凉, 肩上用来固定袖子的透明松紧带便被他拨开,衣袖从肩头滑落,她还没来得及呵斥,一双滚烫的唇瓣便随之贴上。 “……琴酒你!”她顿时惊斥出声。 “嘘……” 他的另一只手顺着她骤然扬起的脖颈一路向上,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了她的唇珠上。 “这里是学校。”他居然就这么将刚刚她的话还给了她。 他说这句话时,双唇还贴在她的肩上,开阖间摩擦着她的皮肤,那是比之前手套的抚触更令她惊骇的触感,她瞬间将尾音压了回去,手上却挣扎得更厉害。 “喀啦喀啦”的门板碰撞声在废旧的教室里响起,而与之一同响起的,是从走廊另一头走来的脚步声。 “小真?”熟悉的呼喊声从走廊里传来。 ——是安城里穂! 大概她出来的时间太长了,安城里穂出来找她了。 对方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津木真弓却瞬间僵住了所有动作,再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身后的人却似乎有恃无恐地笑了一声,仗着她不再敢挣扎,更紧地收住了手臂,将她按入怀中,随即唇齿一张—— “!!唔……” 肩膀被他启唇咬住,津木真弓顿时瞪大眼睛,惊叫差点脱口而出的下一瞬,他伸出手,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双唇。 与此同时,安城里穂平稳的脚步声从教室门口路过,走向了这层楼的卫生间。 琴酒的啃咬并没有想象中疼痛,比起“咬”,他的力道似乎更偏向“厮磨”。 但他的呼吸声很重,似乎在这样的境况下也有些无法控制自己。 津木真弓只觉得陷入自己皮肉里的唇齿颤抖两下,还没感受到任何疼痛的撕扯,只有两下酥麻的触感,便被骤然放开。 他伏在她的肩头微微喘息,压抑又颤抖的呼吸覆上刚刚被含咬过的地方,滚烫又难耐。 些许的红印在她的肩头浮现,却因为他及时放开而十分浅淡,纵使如此,在雪白肌肤的映衬下也鲜明异常。 直到走廊尽头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津木真弓才再次挣扎起来。 琴酒下意识扣住她的身体,低声的警告中似乎压抑着什么:“别动。” 津木真弓意识到了什么,止住身体的动作,却伸手拉下他一直捂着自己嘴巴的手,低声警告。 “我的朋友在卫生间也找不到我的话……就会意识到不对,你还有两分钟的时间放开我。” 大概是刚刚那一番噬吻些微释放了他心中压抑许久的情绪,他松开了对她的桎梏,津木真弓得以回身。 他以为会得到她迎面的一巴掌,又或是羞恼又气怒的警告……但无论他猜测她的反应会是什么,总不会是现在这样—— 她的脸颊泛红,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其他什么,眸中浅淡的水光映着眼底的怒意与冷光,没有预想中的质问或是歇斯底里,只是伸手拉起了肩上的袖子,将那抹刺眼的红痕盖住。 “下次见面,我会亲自给你一枪。” 说着,她不再看他,蹲下身将自己的衣服和手机收起来,随即匆匆拉开教室的门,压低脚步声飞快离开。 津木真弓回想着这栋楼的构造,卫生间旁就是上下的楼梯,她无声地路过卫生间,转身下了半层楼,随即在楼梯地拐角处等了一会儿。 等待的过程中,她顺便重新补了个妆,在听到安城里穂一边嘟囔着“奇怪,去哪了”一边走出卫生间的声音后,拿出手机,缓步上楼。 正好迎面撞上从卫生间出来的安城里穂,津木真弓做出惊讶的表情:“学姐?” “小真?你怎么从楼下上来?”安城里穂也很惊讶。 “刚刚接了个委托人电话……这层楼好像信号不太好,我就下楼接电话了。”她晃了晃手机。 安城里穂点点头:“确实,刚刚我想给你打电话,但好像信号确实不太行。” 津木真弓收起手机,和安城里穂一道回去:“学姐是来找我的?有什么急事吗?” 虽然安城里穂的出现及时地解了她的困境,但她只是去了个卫生间,还是在学校里,似乎一般情况下不太会被人担心到直接找过来的程度? 安城里穂笑了一声,“这可不怪我,是工藤让我来的,他看你离开时间久了,说你这两天好像肠胃还没好,让我来看看你。” 津木真弓:……没想到这个敷衍的借口能用到现在。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路过了旁边废弃的教室,安城里穂停下脚步:“咦?” 津木真弓心头一突,“怎么了?” “这门我刚刚路过好像看到是完全合上的,现在怎么隙了一条缝?” “有吗?我没注意诶。” 津木真弓走上前,淡定地将教室门“唰啦”一声全部拉上,“好了,走吧。” 等再次回到社团活动室,松成柊已经将刚刚说的名单都打了一份,“发你邮箱了,你查收一下。” 津木真弓看了一眼手机,邮箱里跳出了一个新的邮件:“好的,多谢社长。” 旁边正摆弄手机的工藤新一也抬头,津木真弓知道他在打量自己——刚刚多半也是因为知道学校里有那么个“危险”的老师,见自己这么久没回来,才请安城里穂来找她的。 好在她刚刚已经整理好所有痕迹,也就任由他打量。 下一刻,她手机中传来一条短信,是绿川光的。 “到门口了。” 她回了一条信息,拿上包准备走人。 工藤新一也站了起来:“我和你一起。” 安城里穂很疑惑:“人家去约会,你跟去干嘛?” 工藤新一很平静:“我也要回家,和她同路,一起出校门啊。” 津木真弓:…… 看上去她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于是干脆懒得管了,提着包和他一起往校门外走去。 绿川光很贴心地没有将车直接停在校门口堵塞道路,而是往前开了一段,停在了路边,从学校操场看不到他的身影。 在操场上走到一半,工藤新一突然开口:“你脖子后的印子忘记遮了。” 津木真弓脑中的弦一直绷着,此刻毫无波澜,直接反问:“什么印子?这大冬天的,不会有蚊子吧?” 工藤新一见她没上钩,沉默了一会儿,笑了一声,“你对我的戒心什么时候能分给其他人一半?” 津木真弓无动于衷:“你对我的试探什么时候能分给犯人们一半?” “……米花町犯人太多了,不够分的。” 津木真弓:? 居然无法反驳。 两人继续朝校外走去,还没走两步,突然“唰”的一声,一件尚带着体温的外套披了上来。 “遮一下。”工藤新一别过头。 津木真弓笑了一声:“我脖子上什么都没有,遮什么遮?” 工藤新一挑眉:“我说的是外面天冷,遮一下风,你在应激什么?” 津木真弓噎了一下,随即伸手将外套脱下给他还回去,“不需要,谢谢。” 工藤新一叹了一声,有些无奈:“就当我太热了不想穿外套,你帮我披一下,行不行?” 他都这么说了,听上去也没什么理由拒绝,她只能将外套披在身上。 突然,津木真弓仿佛若有所感般回头,看向了活动楼二楼的某间窗户。 半阖的窗帘似乎被风吹起一丝弧度,窗口没有半个人影。 工藤新一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却难得地没有开口。 两人相安无事地走到校门口,津木真弓一眼就看到了之前绿川光发给她的车牌。 她将身上的外套还给工藤新一,走到路边,朝车里摇了摇手,车门开锁的声音响起,津木真弓拉开门。 “绿川先生。”她笑着向他打招呼。 绿川光探头,看向她时目中有惊艳的神色一闪即逝:“津木小姐今天……非常美。” “谢……” “打扰一下。”一个有些突兀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从听到工藤新一的声音起津木真弓就有微妙的不祥预感,果然,就见对方下一句笑着开口。 “今夜的晚餐,介意加我一个吗?” 津木真弓:? 她朝绿川光抱歉地笑笑,返身一把扯住他:“你捣什么乱?家里不是有吃的吗?昨晚我们打包回来的……” 工藤新一耸了耸肩,津木真弓看他这幅样子,就知道他能找出一百种跟来的借口,赶忙想制止他,但车里的绿川光已经开口了。 “没事,不介意,”他笑得和善又温柔,“一起上来吧。” 津木真弓:…… 东道主都发话了,津木真弓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她叹了口气,不再去管工藤新一,直接钻进了副驾驶。 工藤新一也从善如流地上了车,跟着笑了一声,“绿川先生真是慷慨,我还以为会被拒绝呢。” 津木真弓从后视镜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再得了便宜还卖乖。 绿川光依旧是那副温柔的笑容,语调间听不出情绪。 “如果是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的话,就算我提出拒绝,工藤君也有自己的方法跟过来吧?” 津木真弓:……听起来真是太有可能了。 绿川光的指尖点在方向盘上,侧头轻笑,话像是对工藤新一说的,看着的却是津木真弓。 “何况,听说那一晚是工藤君护着津木小姐从火场里冲出来的……于情于理,我也该表示一下感谢。”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还没想通他为什么需要“表示感谢”,后座的工藤新一就咬着牙“哼”了一声。 “不需要。” 这种时候津木真弓的脑子一向有点迟钝,有些游离在状况外,只能默默闭嘴,伸手给自己拉上安全带,一只手却从驾驶座伸了过来。 绿川光靠了过来,伸手接过她手上的安全带:“这个有点紧……我帮你。” 他倾身靠来时,温柔的瞳色瞬间占满了津木真弓的视线,她顿了一下,将手中的安全带交给对方,替她扣上。 温柔中透了一丝清冷的香气顺着她的动作钻入鼻尖,津木真弓“咦”了一声,“这个味道……” 绿川光像是也很惊喜,声音中都透着笑容:“没想到你还记得,是和那一夜我们点的同款香底,也是‘月光’……我看那次,你并不反感这个味道。” 津木真弓也笑了笑,“非常柔和的香气,怎么会反感。” “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 眼见前排两人又若无其事地聊上了,工藤新一再度黑着脸打断。 “绿川先生,这里的路边只有十五分钟停车时间,超过时间就要罚款了。” 津木真弓:……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有关交通法的“罚款”,她第一个反应居然那天飙车的安室透。 那一路高达一般的速度给她留下太深的印象,现在上什么车都会下意识想到他。 绿川光仍旧好脾气地笑笑,似乎半分没有被打断的不悦。 “那我还剩几分钟,正好……听到工藤君的话让我想到一个朋友,如果二位不介意,我把他也叫来一起吃饭吧。” 津木真弓和工藤新一自然没有立场与理由介意,但对于绿川光那位“听到罚款就想到的朋友”,津木真弓总有种古怪的既视感。 ……半小时后,津木真弓看着对面缓缓驶来的白色跑车,不知道该感慨“居然是你”还是“果然是你”。 她早该想到的。 ——这世上除了安室透,还有谁会是“在听到罚款的时候”就会想到的朋友啊?? ……槽点实在太多了。 又五分钟后,四人在米花大厦顶楼的瞭望餐厅面对面坐下,气氛有些尴尬起来。 ——主要是津木真弓觉得尴尬。 倒不是她一定要进行这个“二人”约会,但…… 这样极具仪式感的餐厅中,四周几乎不是二人世界,就是带着父母与家人一起来享受的客人,就他们四个…… 男一女的组合,说情侣不像情侣,说家人也不像家人,仿佛在一众其乐融融的环境中硬生生插了一桌商务谈判的风格。 她叹了口气,决定找个话题聊聊。 她看向安室透:“安室先生前几天是在忙吗?” 她从周一的仓库案件后就一直想联系他核对一下口供,但几个电话打过去,不是关机就是无人接听,据说连绿川光都联系不上他。 安室透端起玻璃杯,抿了一口柠檬水,神色有些淡淡地,似乎刻意克制着目光不去看津木真弓,连回答的时候也是。 “嗯,去外地出差了几天。” 工藤新一接话笑了一下,“波洛咖啡厅在外地也有分店吗?” 安室透波澜不惊:“侦探的工作,见个外地的委托人。” 往日健谈的安室透今天似乎出奇地沉默,津木真弓觉得有哪里不对,旁边的绿川光笑着开口替他解围。 “安室君正巧今天刚回来。” 安室透依旧沉默,只是浅淡地“嗯”了一声——于是给本就尴尬的气氛雪上加霜。 眼看着现在菜还没上,桌上已经冷场了,津木真弓一想到要在这样的气氛里吃完一顿饭就头疼。 她暗暗瞪了斜对面的工藤新一一眼:都怪这不会读空气的人非要跟过来! 工藤新一撇开眼装傻。 坐在津木真弓正对面的安室透将他们的互动收入眼中,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伸手撑着桌子站起身来。 “我去躺洗手间。” 津木真弓想到自己还要和他对口供,现在正是好机会,便顿了一会儿,也站起身道:“我也去洗个手。” 她追着安室透的背影往前走,顺便问了一下服务生卫生间在哪,随即被告知这一层的卫生间在检修,需要坐电梯上楼。 她转弯来到电梯口,看到了正在门前等电梯的安室透。 她招了招手:“安室先生。” 安室透回头,恰看着那个穿着淡色长裙的少女提着裙摆,脚下的短跟皮鞋发出清脆又着急的脚步声,小跑着撞入自己眸中。 津木真弓跑得有点急,跑过来时已经在喘气,“……你怎么走那么快?又没人追你……” “你找我有事?”他看着面前正撑着膝盖喘气的津木真弓,开口。 “有啊当然有,”她直起身,“我是想问一下,就是周一,那天后来……” 像是被什么关键词触发了一样,安室透飞速开口:“那天后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啊?” 她一下子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安室透便侧开了目光,“那天后来没和你们一起去医院,你……你们的伤势怎么样了?” “很好啊……你看我现在活蹦乱跳的,”津木真弓比划了一下,“不是,我其实是想问,那天后来……” 安室透不清楚津木真弓想问什么,但他却知道自己不想听的原因。 ——他失态了。 那天在码头旁的仓库里,他失态了。 很难想象当时在去的路上,他还是掌控一切,甚至尚有闲心与余力用开车逗弄对方的姿态,但在过了短短一个小时……甚至更短的时间里,他就能被影响到如此地步。 说不清是其中的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之后的发展就不再如他预计设想的那般。 如果说在抱着她躲过琴酒子弹时自己下意识的拔枪——甚至没有做好枪|械被发现后的预案就出手——还只是事关性命安危的话…… 在那之后,他眼看着她冲进火场,在那一刻的下意识反应竟然是……想要跟进去。 安室透突然就意识到,有些事情似乎开始脱离掌控了。 他选择短暂地抽身——本来这几天这个任务根本动用不到他出手去完成,但他还是去了。 她打得每一个电话、发的每一条短信他都看在眼里,但他克制地、理智地,选择及时抽身。 面前的津木真弓将刚刚的话说了下去:“我是想知道……那天后来的笔录,你是怎么和警察说的?” 安室透顿住:“……什么叫,怎么和警察说的?” “手|枪啊!”津木真弓压低了声音,“包括你们后来的枪|战,我把笔录拖到下周了,就是怕和你的说法冲突了给你惹来麻烦,你快告诉我你当时是怎么说的,我也好和你对个口……你这什么表情?” 她正兀自说着,却见安室透在听到自己的话后,又开始用那种……无法形容的眼神看着她。 又或者她得承认她从来就没看懂过他,但看不看得懂都不妨碍她帮他打掩护——且不说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她把他拉进去的,包括后面的枪|战,他也是为了自己才拔枪的,哪怕是出于他的身份,她也不能给他添麻烦。 安室透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依旧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缓缓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他打掩护? “额……因为你是个好人?” 55 晋江独发(三合一) 血腥爱情故事。…… 安室透顿住, 像是有些无奈地笑了一声,“……四天前你还想举报我拿见义勇为奖金。” 结果今天就想着追来和他串供,还明确形容他为“好人”? 津木真弓摸了摸鼻子, “可是……虽然你飙车逆行不遵守交通法破坏公物还疑似私藏枪|械……算了。” 这长长一串的罪名津木真弓说得自己都有些心虚了。 “但……” 安室透挑眉:“我还是个好人?” 津木真弓想了想:“至少在我心里……你是个好人?” “……为什么最后的语气是问号?” “因为我自己也觉得有点离谱。”津木真弓叹了口气。 但即使这样,她还是选择相信他。 ——离谱地、不讲道理地、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地, 相信他。 安室透不知道说什么。 说话间门,两人身后的电梯门终于再度拉开, 安室透背对着电梯门,只见到面前的津木真弓骤然瞪大双眼,随即深吸一口气。 “安室先生, 现在……我很确定你是好人了。” 安室透刚想回头, 就被她的话吸引了注意。 津木真弓伸手指了指他身后, 语调中有些一言难尽的意味:“……至少,是米花町里不可多得的好人。” 安室透回头, 看向电梯。 敞开的电梯门内,一个衣衫凌乱的中年大叔眉心中枪, 倒在地上。 安室透恍惚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在米花町这个地方,既没有杀人也没有被人杀……这不是不可多得好人是什么!? ……奇怪的好人增加了。 警车与救护车呼啸着再度在车水马龙的道路上疾驰, 周五晚上的八点到九点正是市区道路最挤的时候,哪怕警灯开道,在没有安室透那样车技的情况下,警视厅的人来到米花大厦时, 也已经过了半小时。 而这半个小时,足以在场的死神们将案子调查个七七八八了。 目暮警部和高木警官刚乘坐货梯上楼到第一发现现场的瞭望餐厅, 餐厅的大堂经理便将他们迎到了事发的电梯,还顺便介绍了一下案发情况。 “是我们一桌顾客发现的尸体,然后就立刻按停了电梯, 树立了指示牌,让我们停运电梯,还有什么……” “第一发现者是什么人?”目暮警官皱眉。 高木涉补充道:“……怎么听上去这么熟练啊。” 一般情况下,现场的第一发现者,听上去还如此熟练的人,尤其是如果还和死者关系密切的话,那多半不是凶手就是—— 两人拐过后厨,来到案发电梯,一个熟悉的身影迎了上来。 “晚上好,目暮警官,高木警官。”津木真弓十分熟络地和两人招手。 目暮警官扶着帽子,深深叹了口气。 ——就是这群写作“侦探”读作“死神”的家伙。 高木警官却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很习惯了,甚至还顾得上寒暄一句,“津木君今天看上去十分……与众不同。” 津木真弓客套地笑笑:“谢谢高木警官,那么我们开始吧?” 高木警官愣了一下:“开、开始?” 津木真弓也愣了:“开始和你们说明案发情况啊?” 高木警官恍然大悟:“哦、哦……”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十分自然地拿出笔,“请讲。” 目暮警官:……等会儿,是不是哪里不对? 但津木真弓已经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案发时间门应该是在晚上八点到八点四十五左右,死者名叫辰巳泰治,是辰巳IT事务所的社长……” 高木一边记录一边嘟囔着:“又是IT事务所啊?” 津木真弓顿住:“又是?” “对,近期IT事务所的案子总觉得多了好多……对了,你们之前游乐园餐厅里的那个案子,死者不也是一个IT事务所的社长吗?叫山本……什么来着?前两天也接连接了好几个IT行业内的案子,不是社长就是高级程序员……” “好了高木,不要说案件不相关的事。”目暮警官打断了他。 虽然他们几个侦探帮了警视厅许多忙,在相关案件上也几乎都对他们公开了所有资料,但不涉及他们的案子,还是需要严格保密一下。 ……也算是警视厅最后的倔强? 津木真弓点点头,先把IT事务所的相关案子放过不谈。 “这台电梯本来是大楼内部员工用的电梯,是不开放给顾客的,但是今天餐厅配套的卫生间门似乎出了点故障,已经派人来紧急抢修了。 “然后这家餐厅好像为了保证顾客的用餐舒适度,就把辰巳IT事务所董事长楼层的卫生间门开放给顾客使用了——那是楼下最接近餐厅楼层的高级配置卫生间门。” 目暮警官听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也就是说,这台电梯会停在这个楼层,只是今天的意外事件?” 津木真弓点头,“是的,这也就意味着,我和安室君只是碰巧成为了第一发现者,而如果按照正常的‘流程’,第一发现者会是这家公司的其他三位员工。” 她侧身让开身后的场景,工藤新一正站在电梯口与三名成年人交谈着什么,那三人似乎已经被这个少年模样的人纠缠的不耐烦,想要发难。 “先不说你不是警察,我们根本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但我们还是答了,现在你居然说我们是嫌疑人?你有什么权利质疑我们,还不许我们离开?” 三人中最高瘦的一个男子一脸凶相,一幅咄咄逼人的样子,像是试图吓退面前这个少年。 工藤新一刚想开口反驳,一个笑嘻嘻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 “你好,他的‘权利’来了。” 津木真弓将两名警官领到那个高瘦男子面前,笑容满面,“介绍一下,身后这两位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警官。” 高木涉拉了她一把,“喂喂,说我们是‘权利’什么的……” 说好听点是狐假虎威,说难听就已经是滥用了吧…… 果不其然,那男的只是愣了一下,便怒目而视:“你们警方居然问都不问一声就给这种小鬼站台?我要起诉你们滥用公|权|力!” 工藤新一无动于衷,语调中甚至还带着些许笑意。 “‘滥用公|权|力’的罪名只适合在面对合|法|公|民的情况下,大场先生。” 少年单手插兜,微微抬眼,站在三个怒视的成年人面前,却丝毫没有胆怯的意思,甚至周身气场给压了一筹。 津木真弓笑着接口,“而你,作为杀害辰巳先生的凶手,警方怀疑并逮捕你,是在合法行使警方的权利哦。” 高木警官:……? 什么情况?他们警察才刚到两分钟,怎么已经快进到抓住凶手了?? 他和目暮警官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刚想开口,对面就暴怒了。 “含血喷人!你们只是在尸体旁边逛了半个小时,就可以污蔑我是凶手了吗!?证据呢!?” 津木真弓仍旧在笑:“大场先生,纠正你三点。” 她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我们不只是在尸体旁边‘逛’,我们还询问了餐厅大部分工作人员和你们公司员工的口供,以及身为辰巳先生的女儿,兼你女朋友的辰巳小姐。” 高木警官侧头,看向了角落中一位盛装打扮的华服女性,大概就是津木真弓口中的辰巳小姐。 “第二,你是凶手这句话不是污蔑。” 她缓步上前,将第三根手指伸了出来:“第三,不是半小时,事实上,在发现尸体后的十分钟内我们就已经锁定了你是凶手——只不过警官先生们堵在了路上,半小时后才到而已。” “堵在路上”的警官先生都觉得她的话有些过火了,简直是在挑衅对方。 高木警官拉了一把她,“那个……津木君,证据……” 他犹豫了一下,看向电梯中死状凄惨的尸体:“死者的衣衫都被人翻乱了,身上的钱包和贵重物品也都被人拿走,这看上去更像是强盗……” 津木真弓叹了一声,看向电梯中的尸体。 “先不说尸体上的贵重物品很可能不是‘被拿走’,而是本来就‘没有带’,所谓衣衫被翻乱……有必要把死者的领口和袖口也解开,甚至连裤装的皮带也扯松一半吗?总不能是劫完了财,还想对一个中年大叔劫色吧?” 她这话说的不客气,死者的女儿——那名辰巳小姐当即上前一步。 “太失礼了!我的父亲遭受了这样的事,居然还要被你这么嘲讽吗?” 工藤新一侧了侧身,拦住了辰巳小姐,“辰巳小姐既然是个如此为父亲着想的孝顺女儿,比起指责正在寻找真相的侦探,不应该更仇视凶手大场先生吗?” 辰巳小姐的眼眶还红着,听到这句话后眼泪立马落了下来,看上去十分崩溃。 “你们到底有什么证据证明大场先生是杀害父亲的凶手!我说过了,今天是我们公司的周年庆典,父亲一早就去做了准备! “而你们推定的死亡时间门是八点到八点四十五,大场先生八点半前一直和员工们待在一起,而八点半的时候在电梯口的走廊前和我遇见后,一直到发现尸体被你们叫过来,他都没有离开过我一步! “连我在卫生间门补妆的时候,他都一直在门口和我说话,没有任何离开的可能!” 津木真弓被她吼得头疼,“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急了,你先别急……” “等等,津木君……”高木警官又想拉住她。 他觉得今天的津木真弓和工藤新一看上去不太对,和平时淡定地推理案发过程甩证据不同,两人今天简直混合双打,轮着把犯人和嫌疑人挑衅了一遍。 工藤新一伸手拦住想要对津木真弓动手辰巳小姐——她看上去确实被挑衅气疯了。 “辰巳小姐,按照你的证词,我们可以合理推断,大场先生在你们遇到的电梯口的走廊前,与你接吻了,对吧?” 高木、目暮警官:?等会儿……怎么话题突然拐到了这里? 被突然这么一问,辰巳小姐也噎了一下,随即脸上飞起红霞:“你、你怎么知道?” “今天是你们公司的周年庆典,所有人盛装出席,你在来之前肯定已经上好了妆。但你刚刚提到你临时去卫生间门补了妆,还是大场先生陪同的——也就是说,在你遇到大场先生后,到去卫生间门前,你们两人做了什么让你不得不补妆的交流。” 话说到这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工藤新一的目光瞥过了旁边正在看他推理的津木真弓,津木真弓眼观鼻鼻观心,任他打量。 情侣间门的亲密交流被曝之于众,辰巳小姐羞涩中带着些尴尬。 “那、那又怎么样?我们是接吻了,这和父亲的死有什么关系吗?” 津木真弓面无表情:“关系就是,如果你父亲知道在他身亡的那一秒他的女儿还在和凶手接吻,棺材板要压不住了。” 仿佛回合制游戏,辰巳小姐不开口了,凶手大场开始接话。 “你们太冒犯了!这就是你们警方人员的素质吗!” “好了好了知道你也很急,你也先别急。你刚刚还说我们不是警方人员呢,大场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津木真弓笑了一声。 “你……!” 工藤新一打断暴怒的大场,“大场先生,在走廊相遇的这段时间门里,你、或者辰巳小姐,拿出手机看过时间门吗?” “……没有,但我带了手表,辰巳小姐所说的八点半,应该就是她看到了我表面上显示的时间门。” “这就奇怪了,”津木真弓又阴阳怪气了一声,“我刚刚去你们相遇的那层楼走廊里看了一下,因为是你们公司的楼层,而你们已经下班,在电梯门没有打开的情况下,走廊里漆黑一片,别说手表了,连对方的长相都看不清。” 大场先生冷笑一声,像是她的问话正中他下怀一样,伸手抬起左手手腕,“我的手表是夜光的。” 工藤新一看向辰巳小姐:“是你要求看时间门的吗?” “不、不是,”辰巳小姐愣了一下,“是大场先生要给我送项链……在那之前,伸手摸了一下我左边的耳环,说项链的颜色和我的粉色珍珠耳钉很相配,我那时候才看到的手表。” “你确定他摸的是你左边的耳钉?”津木真弓开口。 “……当然。”辰巳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一问。 “这就奇怪了。”工藤新一听到她的回话,突然笑了一声。 他伸手轻轻拉了一把旁边的津木真弓。 津木真弓挑眉:等会儿,剧本里没有这一段啊? 但她还是顺着他的动作站了过去,下一瞬,工藤新一突然贴了上来。 津木真弓:? 就像叙述中的大场与辰巳一般,他站在如同情侣一般相贴的距离之上,靠近了津木真弓。 津木真弓的身上染了些许刚刚绿川光车上的香水味,离得如此近的距离中,随着她的动作扑面而来,让工藤新一顿了一下。 但也只有一瞬,他便微微弯腰,作出了与嫌疑人相似的举动——他注视着对方微微张合的双唇,作出了一幅即将接吻的姿态。 津木真弓皱眉,本能地想抽身退开,却被一只手拦住了后腰。 ——工藤新一伸出右手,扣住了她的腰侧,就着这个仿佛接吻的姿态,将她更加拉近了自己。 津木真弓:?? 少年与她的距离刹那间门便近到了呼吸可闻的距离,津木真弓的头脑有些发懵。 为什么上一秒还在破案,下一秒就突然…… “咳……工藤君……”目暮警官也看不下去了,“你们要不回去再……” 现在的小年轻已经气血方刚到这种程度了吗…… 工藤新一将自己的目光从对方的双唇上挪开,看向了她左耳上的耳钉。 那不是与那位社长千金同款的珍珠耳钉,只是碎钻的寻常款,但扣在她白皙的耳垂上,闪亮得几乎晃了他的目光。 他定了定神,开口道:“左手。” “……什么?”所有人都一愣。 他伸出自己的左手,绕过两人的胸口处,抚摸上了津木真弓的左边耳垂。 津木真弓在他即将触碰上的那一刻,拨开他扣在自己腰后的右手,抽身退开。 她接口,解释道:“正常面对面的情况下,要摸对面人的左边耳垂,用自己的右手更加方便吧?” 众人回忆了一下刚刚工藤新一的动作——确实,用左手摸对方的左耳,动作十分别扭。 高木警官:……还以为是你们小情侣的情|趣。 工藤新一抬了抬自己的右手,“除非,当时大场先生的右手有其他事,比如——” 他做出射击的姿势,伸手对准了电梯中的尸体,“——开|枪射杀辰巳社长。” 津木真弓继续补充,“这台内部人员所有的电梯只有一个门,所以电梯没有做到层时的提示音,所有电梯都是无声地开阖——也就是说,在辰巳小姐闭着眼享受着恋人的亲吻时,她的恋人正一边与她接吻,一边抬起右手,射杀她的父亲。” 工藤新一不忘补刀,“放在文学作品里,我会评价一句‘真是血腥又浪漫的爱情故事’。” 当事人还在旁边,这样堪称“毒舌”的评价实在是太不合时宜了——但这两人已经“冒犯”了凶手和嫌疑人太多次,好像众人都已经习以为常。 果不其然,凶手开始进入了恼羞成怒阶段。 “证据呢!证据在哪里?!”大场先生奋力嘶吼。 “在这里。”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从众人背后传来。 众人回头,看到了正走向这里的绿川光与安室透。 绿川光手上戴着手套,正拿着一支手|枪,递给了目暮警官。 “这是在大楼的垃圾处理通道中发现的——在射杀完辰巳社长后,大场先生一直没有离开过辰巳小姐,那就只有就近处理凶器的机会,果然,我们运气很好。” 凶手大场冷笑一声:“这算什么证据?!这只是凶器!凶器上有我的指纹吗?!” 一起跟来的安室透耸耸肩,“当然不会有,如果我是你,为了避免被检测到硝烟反应,我会在手上带上手套和塑料袋,用塑料袋包裹着手|枪开枪,然后将两者一起处理掉——这样,不管是你的身上还是你恋人的身上,都不会被检测到硝烟反应。” 津木真弓:……你为什么代入凶手的位置代入得那么熟练啊? 凶手像是扳回一城——毕竟在这之前他已经被两个少年少女咄咄逼人了好几轮,顿时觉得有些扬眉吐气。 “随你们怎么说,无论什么东西上都没有我的指纹,那你们凭什么指认我是凶手?” “那一层楼的按键上有你的指纹,这就是你曾经在那个时间门按停电梯的证据。” “那是我们公司的楼层,电梯按键上有我的指纹有什么奇怪的吗?” “那层楼的垃圾通道口把手上也有你的指纹——根据指纹上残留的油渍判断,还是不久前刚刚映上的。” “啊对了,在下班前我确实去扔过一次垃圾,但那又怎样?还是那句话,整个楼层中哪个地方映有我的指纹都不奇怪吧?”凶手越反驳越得意。 “哦,那么这东西呢?”安室透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方形的钱包,但他紧紧握着,只露出了一个边角。 “我们之前推测过,辰巳社长所谓被‘强盗’抢走的钱包,很可能根本不是被抢走,而是没带——刚刚我去了你们社长室,在社长室里找到了……” “不可能,”凶手已经反驳得十分顺口,立刻打断他,“社长的钱包我已经扔……” 说完,那句话,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但已经来不及,所有人的目光都顷刻间门聚集了过来——包括先前一直在替他说话的辰巳小姐。 在犯人绝望的目光中,安室透笑了一声,将手中钱包的全貌露了出来。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钱包。” 凶手:…… 津木真弓拍了拍手:“好了,接下来就是警方的事了,既然他的用词是‘扔’,说明社长的钱包肯定也在附近的垃圾站,多找找总能找到。” 一直到不甘心的犯人被手下的警官拷走,高木警官都有些恍惚。 ……这就……破案了? 在警察刚到现场十分钟、连嫌疑人的名字都还没认全、只是看了一场精彩的双簧(四簧)钓鱼演出的情况下,就……抓到犯人了? 所以,在最开始她形容尸体上的钱包可能是“没带”的时候,就已经给犯人设下陷阱了吗? 随即在之后和工藤新一步步紧逼,激怒犯人,又在最后让他有绝地翻盘的错觉,放松警惕,从而说漏了嘴? ……原来破案居然是这么轻松的事吗? 而旁边,演出完正准备收工的津木真弓正对着电梯反射的“镜子”捋自己的头发——刚刚工藤新一那家伙非要拉着她实地演示,把她的头发都弄乱了。 绿川光走到她旁边,替她捋着身后视线死角处的发型,边微微侧头,似乎温柔地对她说了什么。 津木真弓回头回应着他,笑容也十分甜美。 绿川光再次笑开。 工藤新一站在他们远处,一边和警察说着案件,一边分神关注这里的情况。 “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收拾完东西后,津木真弓走过来向目暮警官他们告辞。 警官他们还有些现场的取证工作要做——虽然案子已经破了,但取证流程还是要走,目暮警官点点头。 “要派车送你们回去吗?刚刚我们来的时候路上还在下雨。” “不用了,多谢警官,”回答的是绿川光,“我们开车来的。” 确实是开车来的,还开了两辆——但好在津木真弓和工藤新一现在也算是室友,也不存在什么“分别送人”的情况。 最终他们还是坐上了绿川光的车,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工藤新一报了住址,津木真弓注意到他报的地址是住宅区最外侧的一家便利店,想了想,或许是下意识不想暴露自己的地址? ……但他大概还没意识到,以对方的手段,想要查他们的地址简直易如反掌。 绿川光的车很快就开到了住宅区的门口,他在路边停下,“到了。” 他侧身,伸手替津木真弓解开了那副“很紧的”安全带,“路上小心。” 津木真弓笑笑;“放心吧,走进去只有一小段路。” 绿川光倾了倾身,像是想要给予她一个亲热的告别礼,但余光瞥到后座正冷冷看着两人的工藤新一,还是放弃了。 “外面天冷,早点回去吧。”他叮嘱道。 津木真弓点头,开门下车。 “我有外套。”工藤新一淡淡接了一句,也跟着下了车。 一月份的夜晚尚带着冬日的寒气,再加上刚刚下过雨,湿冷的感觉越显刺骨。 工藤新一二话没说将自己的外套给津木真弓递了过去,这次她没再推脱——因为实在太冷了。 虽然外套披得很快,但她还是冻得打了个喷嚏。 “阿、阿嚏……所以,你大半夜还要拉着穿礼服的我徒步走夜路,是想和我说什么?” 工藤新一顿了一下,“为什么觉得是我想和你说什么?” “一开始我以为你是不想暴露自己的地址,但后来我想到,我们从未‘约法三章’过不允许带朋友回家,所以你应该并不忌讳让他们知道地址,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她将工藤新一外套的扣子一颗颗扣了起来,宽大的外套穿在她身上,冷风却还是从缝隙中钻了进来。 “——你有话和我说,而你很确定你想和我说的话题大概会遭到我的拒绝,我很可能会直接上楼回自己的房间门,我们又约定过未经允许不能进入彼此的房间门……所以你只能在路上问了。” 工藤新一笑了一声,“真高兴你的推理和观察力没有因为男色的诱惑而下降。”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已经猜到对方要问什么了。 “所以,你和绿川光约定的下一场‘约会’时间门,是什么时候?周末?下周?” 津木真弓冷笑一声,拒绝回答。 “如果你是想问怎么推理出来的,很简单。因为对于这次约会被接二连三地‘打扰’,对方在送你回来的路上没有表现出任何惋惜与道歉的意思,那就也只有一种可能——他在这之前已经表示过了,甚至按照他无孔不入的性格与作风推测,他还得寸进尺地向你约了下一次约会。” 津木真弓还是没有回答,只是又打了个喷嚏:“阿嚏!” 工藤新一想了想:“家里还有点姜,一会儿回去煮点姜汤?” 津木真弓冷冷道:“你如果真的体谅我,就不会在这个天气非要拉着我走夜路,就为了满足你旺盛的好奇心。” “不是好奇心……” “那还有什么?无处安放的胜负欲?” 津木真弓从他的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了纸巾,擦了擦鼻子。 “我们立下过约定,不会干涉彼此的私事,工藤君。” “……我想你不必我开口提醒,也能意识到那两个人绝对有什么隐藏的身份吧?” “不然呢?谁都像你一样把‘我是不解风情不懂人心肆意冒犯的侦探’写在脸上吗?” 工藤新一避开津木真弓的咄咄逼人,“出于对室友人身安全的提醒,我不建议你在挑选异性伴侣时将绿川光列为备选项。” “没有丝毫合理性的假设只会通向谬误,工藤君。” 津木真弓停下脚步,在路灯下看向他,“你的前提假设就是错误的,我没有找男朋友的打算。” 她眯了眯眼,想到刚刚在案发现场工藤新一的一些动作,意有所指地加了一句,“包括你。” 工藤新一也跟着她站定,“为什么?”说着,给他自己找补似的加了一句,“——我是说,为什么没有找男朋友的打算?” 津木真弓笑了一声,“因为不想上演血腥爱情故事。” 工藤新一:“……什么?” 她继续往前走,“拿刚刚那个案件打比方,今晚吃饭的三位男性……” 她像是低低地、嘲讽般地一笑。 “安室透是会那个一边同我柔情接吻,一边开枪射杀我的父亲——又或是我本人的人;而你工藤新一,你是那个在我遭逢变故时,还冷血冷情、冷面冷心地对我使用激将法只为了破案的侦探……当然,这一点上我没有资格说你,毕竟我也参与了这场激将法。” 对于安室透,津木真弓不觉得自己这个比方过了火。 虽然她明确地知道对方的立场是红方,但不代表她相信对方不会做一些“过火”的举动。 就像她十分坚信,如果有一天自己挡在了他的路上——尤其是,阻碍到他的“卧底”大业的话…… 至于工藤新一,她也不觉得这个比方冒犯。 工藤新一本人显然也没有觉得,他只是沉默了一下,随即道,“那绿川光呢?” 事实上,绿川光是唯一一个她看不透、更无法用形象比方来比喻的人。 她摇摇头,“他?他或许会是那个将我完好地保护起来,不面对一丁点风险的人吧。” “……听上去是十分适合被选择的对象。” 津木真弓再次笑出了声,没有直接接他的话,而是再度给他打了比方。 “如果让你选,你会选福尔摩斯身边的华生医生、房东太太,还是艾琳艾德勒小姐?” 工藤新一沉默了一会儿,“如果一定要我选,我会选择成为莫里亚蒂——福尔摩斯唯一的、宿命般的对手。” 津木真弓“哈”了一声,“你看,你陷入了假设陷阱,工藤君。 “被蒙骗在鼓里的恋爱脑也好,在痛苦时刻仍被咄咄逼人的受害者也罢,又或是被贴心地隔绝在一切之外的无辜群众……工藤君,我一个都不选。” 她抬头,看向工藤新一,“就像,我不会选择成为福尔摩斯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我会成为福尔摩斯本身。” 不是可怜的受害者、不是被保护的笼中鸟,更不是什么哀戚的伤情人。 她不会选择踏入任何一段那样的人生,她只会选择成为她自己——就像她会选择,成为福尔摩斯本人那样。 工藤新一也笑了起来:“首先我要谴责你,在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你可没和我说,在这么严肃的时刻你要和我玩脑筋急转弯,其次我要提醒你……我们家到了。” 津木真弓分神其他事时就有些路痴,再加上入住还不太久,周遭的房子又大差不差,黑灯瞎火间门,差点路过了工藤宅。 工藤新一扯了她一把,按住指纹锁,铁门应声而开。 “欢迎回家,福尔摩斯小姐。” 津木真弓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烧水,顺便从冰箱里翻出了生姜,正打算下锅间门,房内座机响了。 工藤新一正在整理背包,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博士打来的。” 他随手按了扩音键,“喂?博士?” “啊,太好了,新一,你们终于回来了,我看你们的灯亮起来了才打的。” “有什么事吗?阿笠博士。”在厨房中的津木真弓扬声开口。 她注意到阿笠博士的用词是“你们”,那看来不止是想找工藤新一? “晚上好,小真,你现在有空吗?方便的话可以来我家一趟吗?……当然新一也可以一起来,最好带上几件他小时候的衣服。” 津木真弓正在开火的手一顿,“……小时候的衣服?” 这样奇怪的关键词让她瞬间门愣住。 阿笠博士听上去有些尴尬。 “是这样,我在你们家门口捡到了一个小女孩……她穿着白大褂,倒在雨里,我就先把她带回了家。但是我一个老头子,不太方便给她换衣服……小真如果方便的话,能来帮她洗个澡,换一下衣服吗?我怕她感冒了。” 56 晋江独发(三合一) 谜团。…… 十分钟后, 津木真弓他们端着姜汤,抱着一大袋衣物敲开了隔壁阿笠博士家的房门。 “你们来了,太好了。”阿笠博士开门看到他们, 大松了一口气,“我一大把年纪,但真不会照顾小孩子。” 津木真弓抱着衣服的袋子进门, 工藤新一把手上捧着的锅放到桌子上。 津木真弓有些好奇:“听说工藤君小时候和阿笠博士也很亲近呀?” “新一算什么普通小孩?”阿笠博士摆摆手。 津木真弓:……无法反驳。 工藤新一:“……你最好是在夸我,博士。” “我们的姜汤用可乐煮的, 怕孩子喝不惯,”津木真弓探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客厅,“小姑娘人呢?” 阿笠博士将他们带到地下室——他们家的客房和实验室都在地下一层。 “在房间里, 一直不醒, 偶尔还听见两声咳嗽。” 津木真弓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看到了床上的小女孩。 她一头褐色的自然卷短发,因为雨水与汗湿凌乱地贴在额头与脸颊旁,遮住了白得吓人的脸色与嘴唇,呼吸间带出咳痰般的哑音, 看上去病的不清。 小女孩迷迷糊糊间伸手捂着额头, 像是发烧的样子,但津木真弓走上前去, 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很正常, 甚至还有些偏低。 她向跟过来的阿笠博士和工藤新一摇摇头:“没有发烧。” 阿笠博士明显松了一口气:“太好了……” 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 发烧是个大难关,尤其是这个天气淋了雨,一不留神就烧成大病了。 津木真弓轻轻开口, “你们去给小女孩煮点粥,盛一碗姜汤吧,我帮她擦洗一下,换一身衣服。” 好在工藤新一家的童装保存得还不错,虽然快十年没穿了,样式显得老旧了一些,但舒适度仍旧不错。 津木真弓拿了一块新的毛巾,给小姑娘擦了一下身体,六七岁的孩子身形显得十分瘦削,这小姑娘看起来尤其瘦弱,她几乎一只手就能抱起来。 身上没什么伤口,就是手腕上有一个红红的印子,像是被什么摩擦过…… 津木真弓看了一眼,不太确定,但当务之急是先给孩子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她挑了一身最软的睡衣给孩子换上,这个年纪的童装男女都还算合身,穿上也不嫌宽大。 过了一会儿,客房的门再度被敲开。 “进来吧。” 阿笠博士和工藤新一端着粥和药进来了,阿笠博士挠挠头:“感冒药行吗?……或者止咳冲剂?小真说没发烧,退烧药应该不需要吧?” 津木真弓犹豫一下:“等孩子醒来问问再说吧?……这个年纪的小孩,先别乱吃药。” 她抱起孩子,想要喂粥,但动作不方便,工藤新一干脆接过了她的粥碗,让她抱着小女孩,他来喂粥。 小女孩虽然昏迷着,意识不太清醒,但本能的吞咽动作还在,断断续续能喂进去不少。 “阿笠博士,你说这孩子是在我们家门口捡的?”津木真弓压低声音,问道。 阿笠博士站在旁边,看上去帮不上忙,干脆就把小女孩的白大褂拿了起来,准备翻找有没有她的身份资料。 “对,刚刚出门买晚饭,看到她倒在你们家门口,雨太大了,我就先抱回家了。” 说着他叹了口气,“你们再不回来,我就要打电话叫医生过来了。” “现在这个情况,也还是叫个医生看一下吧?”工藤新一边给孩子喂粥,边道,“看上去病得还挺严重的……虽然没发烧。” 津木真弓犹豫了一下,“所以我觉得有点奇怪……这个年纪的孩子,淋雨都昏迷了,但居然还没发烧?算了,喂完这碗粥,给她叫个医生吧。” “咳咳咳咳……”他们话到这里,小女孩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诶,小心点。”津木真弓赶忙扶起小女孩,帮她拍背。 说着她瞪了工藤新一一眼,“你别呛到人家啊。” “我没有,”他显得有点委屈,“她自己呛进去的。” “人好好的怎么会呛进去啊!” “讲点道理,这孩子本来就晕着,呼吸不畅呛一口很正常啊。” “好了好了你俩别吵了,”阿笠博士赶忙制止两人,“别把人家吵醒……” 他话音未落,小女孩就睁眼了,深蓝色的瞳孔透着蒙蒙的雾气,一片茫然。 “你醒啦?”津木真弓把她放回床上,挤掉工藤新一坐到她床边,“感觉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小女孩眨了眨眼,像是听不懂她的话,又像是听懂了没法说。 “你叫什么名字?”旁边的工藤新一开口道。 小女孩依旧那一副懵懵的表情,没有回答。 津木真弓心中有陡然升起不祥的预感:“……你……会说话吗?” 小女孩仍旧没有说话。 ……坏了,居然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孩? “那你听得到我说话吗?”阿笠博士凑了上来。 小女孩歪了歪头,像是不知道做出什么回应。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叫医生吧。” 阿笠博士拿起手机出门打了个电话,片刻后走了进来:“新出医生说过来大概一个小时左右。” “新出医生?”这个姓氏让津木真弓有种熟悉的感觉。 “我们学校的校医,他的父亲是开诊所的,他平常会接一些熟人的出诊。”工藤新一解释道。 津木真弓点头,难怪她觉得在哪里听过这名字。 但她想了想,“但是如果要诊断是不是聋哑的孩子……明天带她去医院做个CT吧?不然没法判断呀。” 工藤新一在手机上噼里啪啦地打着字,片刻后将手机屏幕送到了小女孩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往后缩了缩,津木真弓看到又瞪了他一眼,“你别吓人家啊!” 工藤新一:“……你讲点道理,我哪里吓到她了?” 津木真弓自己打字:你看得懂日文吗?看得懂的话就点头,看不懂的话摇摇头。 想了想,她又加了一行翻译的英语。 她把屏幕慢慢凑到小姑娘面前,见她没有退缩的反应,这才完全亮给她看。 这小姑娘的长相看着有些混血的感觉,她一下子无法判断对方是生理性的聋哑,还是单纯不懂日文。 没想到小姑娘点头了。 ……诶?所以是懂日文,但是听不到也说不出? 但至少懂日文,沟通方面没有障碍就行。 津木真弓继续打字:你听得到我们说话吗?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但又轻轻摇头。 津木真弓:? 她和工藤新一对视一眼,结合了小女孩刚刚的反应,打字道:有时听得到,有时听不到? 小女孩这次肯定地点头。 津木真弓想了一下,再次打字道:会说话吗? 小女孩垂眸,既没点头也没摇头,看上去有些伤心的样子。 这幅样子似乎已经无声地诉说了一切。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觉得了解得差不多了。 她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别怕,你先好好睡一觉。” 阿笠博士拿着这孩子之前穿的衣服和白大褂出门,大概是去扔洗衣机里洗衣服。 津木真弓和工藤新一又给孩子合力喂了两口粥,又喝了点姜汁可乐,将小孩重新裹回被子里。 津木真弓刚想起身,突然袖管被人拉住。 那本来闭了眼的小姑娘却像是看得到她的动作似的,轻轻拉住了她的袖管,闭上的眼睛也睁了开来。 分明什么都没说,但那目光中瑟缩又带点可怜的模样让津木真弓心一软。 “……睡吧,姐姐在这里陪你。” 旁边的工藤新一伸手比划了个什么动作,小女孩看了他一眼,什么反应都没有,闭上眼沉沉睡去。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也什么都没说。 小女孩闭上眼,呼吸均匀起来,听上去像是睡着了。 工藤新一拍了拍津木真弓的肩膀,示意她跟他出门,她刚要站起身,小女孩又不安地动了动,握着她的袖管也攥紧了。 津木真弓赶忙不动了,压低声音问他:“干嘛?有事在这里说就行。” 工藤新一瞥了一眼床上的孩子,倒也体贴地压了声音,“看上去,是精神性耳聋?” 津木真弓点点头,“状况很像……但具体的要等医生诊断,最好去医院做个CT再测一下自描曲线……不过等找到了这孩子的家长再说。” 新出医生来得也很快,等那孩子的白大褂和衣服洗完烘干的时候,博士家的门铃就被按响了。 新出医生提着医药箱走了进来,看到陌生的高大男性,小女孩的恐惧之情溢于言表,揪着被子,怎么也不肯从床角出来。 “奇怪……刚刚看到小真和工藤,还有我,她反应没那么大啊?”阿笠博士有些疑惑。 津木真弓想了想,“新出医生把白大褂脱一下?” 新出医生愣了一下,虽然照着做了,但脱下白大褂后情况像是也没好转。 “……这孩子智力还挺高。”工藤新一笑了一声。 不是寻常换件衣服就不认人的普通孩子。 津木真弓拉着他往后走,“你少说两句。” 工藤新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上去倒是不为这孩子的健康状况担心,而是开口。 “她不是很相信你吗?你拿着听诊器去试试?” “津木同学?”新出医生疑惑。 “我倒是可以试试,但是我觉得……” 她拿着听诊器坐上床,想靠近角落里的孩子,但那孩子还是如出一辙地害怕,刚刚对她的依赖顷刻间荡然无存。 “……所以,她害怕的是听诊器?” 交叉比对下来,津木真弓犹豫道。 新出医生想了想,将所有工具收了起来,坐到床边,“那先不用工具了。” 没有了听诊器和其他医疗器具,小女孩果然不再那么害怕,老老实实地接受了看诊。 新出医生又针对之前提到的耳聋做了几个小测试,最后在病历上记了两笔,看向他们。 “家属和我出来一下?” 这是要避开孩子和他们诉说病情?津木真弓刚想起身,又被拉住了。 小女孩看上去像是一刻都不想离开她。 但工藤新一弯下身,笑眯眯地看向她:“乖,让博士爷爷陪你。” 说着,他拨开了小女孩的手,拉着津木真弓走了出去。 “喂!你别对小孩子那么粗暴啊!”走出门,津木真弓就斥责了他。 工藤新一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新出医生,“先听听医生怎么说?” 新出医生扶了扶眼镜,叹了口气:“这孩子心理防线很高,问不出什么来,但从躯体表现来看,应该是寻常的咽炎,没有发烧的症状……有点奇怪,但不算严重,我开点药,吃两天就好了。” 津木真弓追问道:“那这孩子的耳聋……” “确实是精神性的可能性比较大,她像是偶尔能听见几句,能对声音作出些反应,听觉范围也不小……按理来说这个症状,不至于完全无法说话才对。” 多数无法说话的孩子都是由于耳聋导致,所以很多情况下,“聋哑”是合在一起的症状。 但这孩子看上去并不是完全的“聋”,应该能开口说两句。 津木真弓也明白这个道理,也有些疑惑:“而且我听这孩子咳嗽的时候,声带也没问题。大多数生理性的哑病是因为声带受损,咳嗽的声音和普通人多少有点区别。” “心率方面……这孩子惧怕听诊器,我没法准确判断,但看上去没有先天性心脏疾病的症状,嘴唇和指甲颜色都很正常。”新出医生补充道,“听你们的说法,这孩子是晕倒在路上被你们捡回来的,很可能是遭受了巨大的变故,才导致一些生理上的反馈。” 这个年纪的孩子心理没有成年人坚强,更何况连成年人在遭逢变故的时候,都有可能产生一些精神性的躯体症状。 “本来应该给孩子验个血……”津木真弓犹豫了一下,随即摇摇头,“但她连听诊器都怕成这样,我猜验血器也不会得到什么正向反馈。” 别到时候反倒更刺激了她,得不偿失。 新出医生笑着安慰她,“虽然心理上有些应激反应,但至少身体还算健康。给她吃两天药,说不准会恢复一些,期间想办法寻找一下她的父母家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津木真弓点头,等新出医生开完药单后,和工藤新一两人一起,将对方送出了阿笠博士的家。 关上房门,她抱着手臂看向工藤新一,语调中有些质问。 “喂,你不会在怀疑一个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的孩子吧?” 之前工藤新一的动作对孩子来说有些冒犯,虽说他平日里看上去就直来直往的样子,却不至于情商低成这样。 但刚刚他硬是把她从小女孩床边拉了出来——明明博士作为“家属”和他一起出来听病情也是一样的。 “这孩子的演技不错,躯体上的害怕和躲闪演得很好,但目光骗不了人。” 工藤新一笑了一下,“她试图作出恐惧的目光,但没经过专业训练,平静和冷淡没藏住。” “……你是怎么从一个七岁孩子的眼睛里看出分平静分冷淡分恐惧和一分漫不经心的啊?” “没有漫不经心。”工藤新一纠正她。 津木真弓:“?这不是重点,我的重点是一个七岁小孩的眼睛里怎么会有扇形统计图?” “……这也不是重点吧,”工藤新一吐槽道,“重点是一个小孩哪来这样的演技和心机?” 津木真弓靠在门口的墙壁上,看了一眼通往地下室的入口——这里离客房隔了一整层楼,倒是不怕被小女孩听到。 “我知道你的意思,这姑娘看上去确实不太正常……你之前在她面前做的那个动作,是手语里的基础词汇,如果她是聋哑人,或者间歇性聋哑,至少应该会一两个词才对……” 她想了想,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但就像刚刚分析的,很可能人家是受了刺激,才导致暂时的聋哑。” 工藤新一意味深长地一笑,“病理性的聋哑是机器能检测出来的,但所谓的精神性耳聋……就全凭这孩子一张嘴了,她什么时候能好,什么时候不能好,可就不好说了。” “……确实有的嫌疑人会装一些这种精神类疾病来蒙混过关,但她只是个七岁的孩子。” 工藤新一面无表情:“我七岁的时候已经会破案了。” 津木真弓:“……你的七岁和正常的七岁没有可比性。” “那你呢?你七岁的时候总不会连案都不会破吧?” “我七岁的时候……” 津木真弓说道这里愣了一下……对哦,她七岁的时候在干嘛来着? ……不对啊她被工藤新一绕进去了!这和七岁时候干嘛有什么关系? “不是,等会儿,‘七岁会破案’是什么孩子必备的技能吗??” “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常识了。”工藤新一答得很理所当然。 津木真弓:……不是很懂你们这些常识。 “总之,再试图和这孩子沟通一下吧,实在不行……”她犹豫一下,“报警让警察来帮忙?社会上也有专门的儿童福利机构,应该有这方面的专家?” 工藤新一被她提示,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一声,“既然这样,不如就试探一下。” 津木真弓:?试探什么?试探一个七岁的孩子? ……做个人吧。 津木真弓打开客房的门,再度走了进去。 小女孩半靠在床上,正捧着一碗姜汤小口小口地抿着,看上去十分乖觉。 梳洗干净,穿上合身的衣服后,这孩子活脱脱就是个小瓷娃娃,可爱的模样惹人心怜。 “新出医生怎么说?”阿笠博士问道。 津木真弓给他复述了一遍新出医生的诊断,阿笠博士点点头:“新一呢?” “他回家再给小女孩拿点衣服,顺便看看有没有药房还开着门,去给她买点药。” 津木真弓坐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放柔了声音,“身体感觉好点了吗?” 小女孩咳嗽两声,点了点头——看上去现在是“间歇性”地能听见的状态。 “能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吗?”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脸色似乎又再度苍白了两分,脸上做出痛苦的神色,摇了摇头。 她虽然不能说话,但肢体语言表达得十分清晰,津木真弓缓缓明白过来。 “你是说……你不记得了?” 小女孩撇了撇嘴,像是一幅要哭出来的样子,可怜兮兮地点点头。 津木真弓:…… 她心里几乎咯噔了一下,随即调整了自己的表情,看向阿笠博士,“博士,要不要报警?” 阿笠博士愣了,正在喝姜汤的小女孩也愣了,津木真弓余光瞥到她捧着碗的手明显一顿。 她就当没看到,博士却开了口:“也好,我打电话和目暮警官他们说一下吧?……不过儿童走失案好像应该是安全科的事……” 他嘟囔着,拿出手机又准备出去打电话,但被津木真弓拦了下来。 “今天晚了,目暮警官他们应该也忙,这孩子刚在雨里淋过,让她好好休息一晚吧。” 说着,她向着孩子笑了笑,似乎十分为她考虑的样子。 “而且今天过去一晚,说不定就有走失孩子的父母来报案了——再怎么粗心大意,孩子一整晚不见总应该报警吧?明天要是能直接对上号,皆大欢喜。” 阿笠博士点点头,小女孩继续默默喝着姜汤,仿佛没有听懂他们的对话一般。 “如果找不到父母的话……也需要警方派遣专业的儿童心理学家,来帮这孩子疏导一下。” 津木真弓看了孩子一眼,随即打了个哈欠。 “那就先这样?我今天也忙了一整天……先回家休息了,如果这孩子有什么情况,记得给我打电话,我们就在隔壁,会直接赶过来的。” 阿笠博士送她出门:“辛苦小真了。” 他刚出门,就见工藤新一在地下室地楼梯口站着。 阿笠博士愣了一下:“新一?你不是去买……” 工藤新一笑了一下,“附近的药店已经关门,我回家拿了点衣服就过来了。” 将几套相对中性风的童装交给阿笠博士,两人同对方告别,回了家。 * 时钟指上半夜十二点,工藤宅的书房仍旧灯火通明——这对于他们倒也是常事,不管是工藤新一还是津木真弓,该熬的时候都能神采奕奕地熬到天亮。 但对于津木真弓来说,这个时刻显然不太属于“该熬”的时候。 她已经打了个哈欠,窝在沙发上,将手上的书又翻过一页,懒洋洋地开口。 “虽然我也同意了你的方案,但容我提醒你一下,窃听一位未成年,尤其明显是十四岁以下的孩子,是一件十分可刑可拷的事吧?” 工藤新一抬了抬眼,“那也容我提醒你一下,我安装窃听器的位置是阿笠博士家的楼梯,严格来说并不是窃听那个孩子,而是出于对博士宅邸的安全考虑——只是这孩子如果想要连夜离开,正巧需要必经那座楼梯而已。” “……诡辩。”津木真弓叹了口气。 那孩子明显一幅抗拒透露自己身份的样子,所以才会“装作”(这点津木真弓仍然保持怀疑态度)失忆与间歇性聋哑。 她倒在工藤宅门口很难说是不是意外,但如果这孩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或是身份,在得知他们明天就要报警的事情后,一定会连夜逃走。 ——毕竟津木真弓最后还强调了警方会派遣专业的儿童心理学家来帮忙。 所以工藤新一借着出门买东西的时间,在阿笠博士通往第一下层的楼梯口安装了窃听器。 阿笠博士的卧室在一楼,成年男子和七八岁小女孩的脚步声也很好分辨。 地下室没有窗户,换气全靠新风的空调,也不存在从窗户翻走逃跑的可能。 但长时间的窃听——尤其是这种很可能是无用功的窃听是一件十分枯燥的事,津木真弓窝在沙发上等着他的答案,等的都已经困了。 在她打出第五个哈欠的同时,工藤新一叹了口气:“你也可以先去睡。” 津木真弓白了他一眼,“不可能,万一这小孩真的有什么可疑的……谁知道你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事。” “……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个什么形象?”说得好像他会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做什么一样。 “一个会怀疑一个七岁孩子有问题的十七岁怪蜀黍?” 工藤新一:……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弹了两下书桌上的杯子,“要再来杯咖啡吗?” “不要,我才懒得因为这种事泡咖啡来熬夜。” “那我要,再来一杯拿铁,不加糖,谢谢。” 津木真弓奇怪地抬头:“你要你自己去泡啊。” 工藤新一十指交叉,缓缓道:“你的拉花比较好看。” “那你自己学啊。” “那也得有人教。” 津木真弓又打了个哈欠,阖上手上的书本,从沙发上蹦下来,踩着拖鞋打开书房门。 “走吧,我教你,以后咖啡也一人一天轮着泡。” 工藤新一拿上窃听耳机和她出了书房。 走到一半,津木真弓突然意识到,狐疑地抬头:“……你不会是为了消除我的困意,才说出这个提议的吧?” 工藤新一矜持地抿了抿唇,却没有否认,“不可否认,想要学习拉花也是一个理由。” 津木真弓摆摆手,也不去厨房了,重新往书房走:“那算了,改天教你,今天先不弄了。” 工藤新一疑惑:“……干什么?你不是困吗?” “学姐的书还没看完啊!我还想知道凶手是不是我猜的那个人呢!” 工藤新一:…… 半小时后,津木真弓合上书,欢呼一声,“好耶!果然凶手就是侦探自己!我猜对了!” 工藤新一正在转笔的手停了下来,抬头间难得有些不悦:“……你有意识到,你这句话已经剧透了一整本书吗?”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诶?……这不是学姐最新出版书吗?她给我们都发了初版签名版,你居然没看过?” 工藤新一的夹着圆珠笔,敲了敲书桌角落上的一堆书:“这是这个月的待读书表,很不凑巧,学姐把书给我们的时候我刚整理完,所以学姐那本排到下个月去了。” 说着他瞥了她一眼,“而现在,那本已经不用看了。” 津木真弓笑了一声,“知道了谜底也不妨碍再看一遍嘛,学姐的文笔和人物描写值得一看哦。” 工藤新一向后一靠,靠上了座椅后背,百无聊赖地转了一圈。 “对于侦探来说,知道了真相的谜题就犹如被啃完了肉的骨头,你会对着一根骨头反刍吗?” “……你能不能不要用那么恶心的形容?” 津木真弓被他的形容恶心到,“这个世上的书除了有‘谜题’,还有‘文学性’和‘可读性’等等内容——比起把书形容成一根肉骨头,我更愿意将它当做一捧浓茶,回味无穷。” “这不冲突,新加坡有一种食物就名叫‘肉骨茶’。” 津木真弓:……这天是聊不下去了。 “所以,所有得到了‘答案’的‘谜面’,你都弃之如敝屣?” 工藤新一笑了一声,那理所当然的笑意,就好像这简直是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津木真弓叹了一声,不再发问——话不投机半句多。 她将手上的书收好,走到他们家的大书架旁,在标着“侦探作品”牌子的那半面墙上翻找起来。 津木真弓观察着那面书墙,突然开口提问。 “我假设你收录书籍是有明确分类的——根据你其他书架也可以看出。但这面书架不是按照作品或作者首字母,也不是按照地域,更不是按照本格与社会派的流派……为什么京极夏彦的《姑获鸟之夏》会和阿加莎的《帷幕》放在一起?八竿子打不着边吧?” 工藤新一从正在看的书上抬起眼,“只有侦探作品的书架是按照喜好分类的,以中轴线为分割,左边糟粕,右边是神作。” 津木真弓更奇怪了:“《姑获鸟之夏》就算了……虽然我不认同你‘糟粕’这么严重的评价,但对于在推理作品里加入玄幻色彩元素我也持保留意见,但《帷幕》罪不至此吧?这可是在《纽约时报》上刊登了讣告的侦探的最后案件。” “侦探不该亲自下场,成为谜团构成的因素之一。”工藤新一简短地评价道。 津木真弓伸手,把那本书抽了出来,轻轻抚摸了一下封面上的小胡子侦探。 “……这本书可以看人性、看人心、看感情,但你还是只看到了‘谜团’本身,粗暴地将它归类成了‘糟粕’。” 工藤新一笑了一声,“要看人心?走出这道房门,外面比比皆是。” 米花大舞台,什么人都能来。 津木真弓懒得和他争论,耸耸肩,“那就祝你永远能像你的书籍品味一样,超脱凌驾于所有故事与人心之外,在‘谜团’外的世界操控一切吧。” 工藤新一手上转动的圆珠笔“啪嗒”一声坠落在桌面上,不知是自己放的还是不慎掉落的。 他顿了一会儿:“虽然你大概率是把这句话当成一句反讽地‘诅咒’,但我还是想说——谢谢你的祝福。” 津木真弓抱着书回到沙发,懒得理他。 工藤新一的目光却暂时无法再落回书本,他随着津木真弓的动作,从沙发追到书架,又从书架追回沙发。 ——面前这个女生,是他十七年不长不短的生命中,鲜少碰到的、真正的“谜团”。 她身上的谜团犹如层叠的云雾,拨开一层,迎来的却不是“谜底”,反而愈发捉摸不透。 津木真弓突然轻笑一声:“我很好奇,工藤君。” 工藤新一短暂回神,“什么?” “在你的目光锁在我身上的八分十六秒里,你在想什么?——总不能是觉得我看书的品味太差,考虑怎么违反租房合约将我赶出去吧?” 工藤新一:…… 看,他说了,这是个越相处,却越发令他捉摸不透的“谜团”。 ——这奇特的脑回路也算是“谜团”之一了。 他撇开目光:“没有那么长时间。” 他不觉得自己发呆了那么长时间。 “是,准确来讲,在我开口的时候,你才盯着我看了八分十四秒。” 工藤新一:…… 他还没回话,却突然坐直了身体,把沙发上的津木真弓吓了一跳,“干什么?” 工藤新一比了个“嘘”的手势,指了指自己的耳机,耳机的那一头正连着地下室楼梯口的窃听器。 “有动静了。” 57 晋江独发(25更) 世界的交易…… 津木真弓一下子惊醒, 困意都被驱散了大半。 她凑到书桌前,伸手扯过了工藤新一的一半耳机, 塞进耳朵。 这个窃听器的质量好像不是很高,又或者是地下室信号微弱,听上去杂音特别重。 但从滋啦滋啦的杂音中,津木真弓还是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在缓步上楼。 脚步声、衣物摩擦声,还有轻微的呼吸声。 “……是那个小姑娘。”津木真弓也听出了脚步声的来源。 她来到了楼梯的顶端,拉开了地下室通往一层的房门。 一楼地下室房门的旁边, 一边是卫生间,另一边走两步就是博士的卧室, 当中还隔着一扇窗户。 “脚步声走远了……判断不出她的转弯方向。” 津木真弓拿过桌上的纸笔, 画了一个简易的博士家一层平面图。 “往右转了。”工藤新一的语调十分肯定。 津木真弓:…… 来不及询问对方是怎么判断出来的,津木真弓按照对方的行走方向画了一个箭头。 “那就是……她要去窗户?翻窗逃出去?” 津木真弓想了一下,“但是她才七岁……别说这个体型翻不上窗台了, 连够上窗户的握把都很难吧?” 阿笠博士晚上肯定是锁着窗户睡觉的, 她要开窗逃离还得先打开窗户锁。 工藤新一的倒转着手上的圆珠笔, 一下一下敲着桌面。 津木真弓听出来, 这是他根据窃听器里传来的女孩脚步声在打拍子。 女孩脚步声停下了。 津木真弓追问道:“几步?” “六步。”工藤新一回答。 津木真弓在图旁边写写画画,“这个年纪的孩子一般一步在三十到六十厘米之间,这孩子还很虚弱, 按照四十厘米算……两米半, 那就是走了两米半。” 她在图上画了个圈:“是博士的房间!” 工藤新一瞬间站起,“她的目标是博士?” “不是, 你等等!”津木真弓拽住他,“你要干什么?” 他不会怀疑这孩子图谋的对象是阿笠博士吧?! “叩叩叩——” 工藤新一还没回答,窃听器里传来了敲门声。 津木真弓凝神, 听到那里寂静两秒,房间里无人应答,小女孩又伸手敲了两下。 片刻后,房门慢悠悠打开,是阿笠博士有些困顿的声音。 “谁……诶?是你……?” 显然阿笠博士看到门口站着的小姑娘也有些惊讶,“你还没睡?……睡不着吗?” 小姑娘发不出声音——又或是不想发出声音,大概是比划了几下,让阿笠博士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这是……害怕一个人睡觉?”阿笠博士犹豫了一下,“那,要不要和我一起睡?不过新一说我晚上会打呼噜……” 小女孩不知道做出了什么表情,阿笠博士瞬间就慌乱起来,语调也柔软下来。 “诶诶诶,别哭别哭,好好好,博士爷爷陪你一起睡,好不好?” 随后两人一起进了房间,房门关闭的声音响起。 津木真弓拿着笔愣了一下,和工藤新一面面相觑一会儿,随即“啪”一下把笔放回桌子上。 “……我真是被你的被迫害妄想症传染了,才会大半夜陪你窃听一个睡不着觉要找大人陪同的七岁小女孩。” 她扯下另外半边耳机,伸了个懒腰:“行了,警报解除,那就是个心理防线比较高的小姑娘。” 工藤新一的目光中也有一丝疑惑,随即摇摇头:“不排除……” 津木真弓直接打断他:“不排除她半夜再逃跑的可能?——拜托,她如果想跑,为什么要特意上个楼和博士睡一间房间?自己一个人睡不香吗?半夜更好跑路啊!” 工藤新一叹了口气:“我是说,不排除这是她在博取同情的可能,博士这个年纪的老人家,又无儿无女的,很容易同情心泛滥。” 津木真弓无言以对,“……你最好不要让博士听到你这句评价。” 说着,她打了个哈欠,“行吧,那你自己听吧,我要睡觉去了。” 她走到门口,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瞪着他警告道:“但有一点,在我不在的时候,无论你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能直接冲到博士家,先把我叫起来,听到没?” 工藤新一挥挥手:“听到了。” “你发……” “我对福尔摩斯发誓。”工藤新一已经对她的“福尔摩斯”式威胁法十分熟练。 津木真弓心满意足地点头,上楼睡觉去了。 工藤新一看着打开又合上的房门,摇摇头,叹了口气,把她刚刚摘下的耳机重新戴上。 * 第二天一早,津木真弓是被疯狂响的门铃吵醒的。 本来就没睡多久,楼下门铃疯响又搞得她起床气发作,她抓着凌乱的发丝,怒气冲冲地冲下楼,楼梯踩得震天响。 “工藤新一!你家炸了!” 一楼的书房门慢悠悠打开,工藤新一带着哈欠声的声音响起。 “真高兴你没有因为上一栋公寓的事产生心理阴影,还能用这种威胁开玩笑。” 津木真弓看着他的样子,惊讶道:“……你不会真的听了一夜吧!?” 工藤新一打了个哈欠,眼下还有点青黑,他飞速总结。 “这小姑娘一晚上起了三次夜,每一次都是博士房门先打开,然后打开了楼梯隔壁的卫生间门,最近的一次是凌晨六点四十二……”他看了一眼手表,“离现在正好是一小时前。” “你不觉得奇怪吗?”工藤新一发问。 津木真弓白眼要翻到天上去了,“……你的行为何止奇怪,都已经变态了。” “……不是说我,我说她。博士的主卧是套间,里面有自带的卫生间,选择主卧的卫生间不是更合适吗?而且一晚上三次……这个频率我劝她去看看医生。” “……我劝你去自首。”这偷听人家小姑娘起夜的变态。 两人斗嘴间已经到了房门口,工藤新一打开门,门口站着一脸焦急的阿笠博士。 “博士?怎么了?” 这才早晨八点不到,还是休息日的早晨八点,怎么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太好了,你们总算醒了……那小姑娘好像发烧了!” 像是一夜淋雨又收到惊吓地后遗症姗姗来迟,小姑娘烧到了38.3,对孩子来说属于“高烧”的温度。 津木真弓将她额头的冷毛巾换了一块,将换下的那块递给旁边的工藤新一。 “这块再放冰箱冰一冰。” 博士走进房间,“新出医生说他在路上了,让我们先物理降温。” “怎么在雨里淋了那么久都没事,昨晚睡一觉反而开始高烧了?”工藤新一有些奇怪。 津木真弓瞪了他一眼,生怕他又把人家往图谋不轨的地方想。 阿笠博士有些歉疚,“这小姑娘昨夜说一个人睡觉害怕,要来我房间睡,我就同意了,但我……你们知道的,我年纪大了,睡觉不喜欢太热,房间里不开空调,窗户也是开着一条缝通风的……肯定是夜里着凉了。” 这个房间也确实比楼下的房间温度低了不少。 阿笠博士的主卧本是双人间的设计,但他常年孤身一人,后来就干脆把两人的大床拆成了两个单人床,另一个靠窗的床上平时放一放衣服,他睡在里面的床。 昨天小姑娘说一个人害怕,他没有多想,就把她安置在了靠窗的床上,大概就是那时候感冒了。 “小孩子感冒发烧是正常的,博士不要太自责了,”津木真弓叹了口气,安慰道,“博士再去煮点粥吧?万一等会儿要给小姑娘打针吃药,至少要先吃点东西。” 阿笠博士点点头,走出了房门。 工藤新一走到窗边,往窗外看了看。 “巧了,这扇窗正对着花园。”他的声音中有一种捉摸不定的笑意。 津木真弓现在已经练就了随时随地听懂这人画外音的技能。 她知道,他是在暗示,按照这个窗户位置,任何人都有可能掌握阿笠博士卧室的布置,甚至睡觉的习惯。 她瞪了工藤新一一眼,“要么去厨房帮博士煮粥,要么待在房间就闭嘴。” 工藤新一将窗户关上,将房间里的热空调打开,继续道。 “不过这么一来,给这小孩请心理疏导的计划就要延后了,我刚刚已经给高木警官打电话了,他说一会儿去安全科问一下,看看有没有报案。” 说着,他打开房门,出门间,回头提醒了一句:“哦对,忘了说,博士卧室的洗手间没有洗浴间。” 津木真弓一怔。 工藤新一推门离开了,她却看着床上昏迷的小姑娘,心情复杂。 博士的睡觉习惯只要有心观察,就可以从窗户外直接看到,博士房间的卫生间没有洗浴间,只有门外那个卫生间有。 这小姑娘一夜起了三次,每次都往那个卫生间跑。 ……所以这场突如其来的高烧,很难说是不是对方突然洗了冷水澡而抢行引起的——这是工藤新一想说的。 那她的目的就很明显了,想要推迟他们报警已经请专业儿童心理专家的速度。 ——以防自己暴露。 但是……暴露什么呢? 一个这么小的小孩子,能有什么图谋? 新出医生这次依旧来得很快,甚至贴心地没有穿白大褂,虽然还是带了医药箱,但将所有器械都放在了门外,走进卧室时手中空无一物。 他摸着小女孩的额头,又看了看小女孩的扁桃体。 “着凉引发的高烧……没想到昨晚没烧,今天烧起来了。”新出医生叹了口气。 “退烧针还是吃药?”他看向房间里的三个大人,随即解释了一下,“一般我会建议退烧针……但是不知道这孩子有什么过敏源,退烧药的话……也很难说。如果一直找不到这孩子的家人,你们先把这孩子带去医院体检一下,会更妥当……” 津木真弓揉了揉额头:“……保守治疗吧,普通的感冒药压一压。” 新出医生点点头:“我再开点儿童退烧贴,你们物理降温为主吧……以防万一,我把药也开了,如果实在压不住,那就吃退烧药压。” 在场的人都算是为这孩子操碎了心,不一会儿,阿笠博士端着热粥进来,给孩子扶起来喂饭。 这孩子还有些许意识,还没有完全烧糊涂,倒是能勉强下咽。 送走新出医生,工藤新一抬手看了看手表,看向津木真弓:“走吧,去商场。” 津木真弓:“……啊?” 他突然冒出来这句话让她摸不着头脑。 他挑眉:“昨天说好的,今天要一起去商场买东西。”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好像确实有这回事,她刚刚搬家,总有些小玩意儿和生活用品要慢慢置办。 ……但是,现在? 她看了一眼床上的小女孩:“但这小姑娘……” “没事,你们还有事就去忙吧,”博士也很贴心,“新出医生和我说了怎么吃药和降温……本来也是我捡回来的孩子,也不能一直麻烦你们。” “……好吧,杯户商场最近新开了一家鸡蛋羹的店,我们会记得给你们打包两份回来的,”津木真弓叹了口气,“顺便也帮这小女孩买几件衣服……她可能要多在这里住两天了。” 两人一出门,津木真弓就“哼”了一声。 “我检查过阿笠博士家那个浴室了,水龙头是热水的方向,打开后也是直接流出的热水……” 工藤新一打断她,“能想到装聋作哑地避过盘查,又半夜起来洗冷水澡蒙混过关的智商,不可能漏掉这些细节。” 津木真弓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他——就像他也说服不了自己,让她相信一个七岁的孩子会有如此心机。 于是两人作罢,招来计程车,向杯户商场驶去。 刚上车,津木真弓似乎想到什么,突然幽幽一笑。 “啊对了,工藤君,虽然在你的心里我可能是个智商还不如七岁小孩的人……但至少我很清楚你将我们的购物地点订在杯户商场的原因。” 工藤新一沉默。 “所以……我是不会陪你上三楼的哦。” 杯户商场的三楼有什么?——内、衣、专、柜、啊! 一直到下车,走进商场的时候,工藤新一还在和津木真弓掰扯。 “讲点道理,广田雅美的那个坠子给的是你,那作为她钦定的‘证人’,你去买同款的……衣物,来对比那坠子的区别显然更合理。” “说得好,但那天在医院里是你先答应去买的。” “……那时你的脚不方便。” 津木真弓当即右脚一抬,往前跳了两步,“不好意思,我脚又开始疼了,还没好利索。” 工藤新一:…… 无论过多久,他都会被这人时不时冒出来的、毫无下限的无耻风格惊呆。 “……你有本事今天一路跳着逛商场。” 津木真弓拿出手机,工藤新一呆了一下:“干什么?” “查找杯户商场人工服务的电话,说明我腿部受伤的情况,问他们要个轮椅——大商场都有这种服务啊,你不知道吗?”津木真弓回复的语调间理所当然又带着几分疑惑。 工藤新一:……他当然知道,只是他没想到她真的能无耻成这样——还这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两个侦探逛商场的好处大概就是会提前规划好所有清单,直奔专柜,一整套流程买完下来甚至还没到午饭点。 等两人提着几件女童服装从童装店走出时,工藤新一语调中尚有些疑惑。 “……为什么你在我提出帮你付你的费用时拒绝,又在买女童服装时强行刷我的卡?” “因为我自己的东西自己会买,但那孩子的东西……恕我直言,你一点也不觉得你应该为对她的猜疑和冒犯道歉吗?——买单已经是最基本的赔罪了。” “我说过了,窃听器是装在楼梯口,严格来说不是对那孩子的冒犯。” 津木真弓白了他一眼,“但你主观上是想监听她。” “……你的间歇性唯心主义能不能不要用在这种时候?现代司法都不会按照‘主观’定罪,客观上我没有‘监听’那孩子,这就已经足够了。” 津木真弓笑了一声,“所以你现在不是站在警察局又或是法庭上,只是让你给孩子的衣服买单,有什么问题吗?” 工藤新一:…… 他叹了口气,“津木真弓同学,你今天不讲道理的起床气已经持续了四个多小时了,什么时候能恢复成一名合格侦探该有的理智和讲理?” 津木真弓停下脚步:“现在就可以。” 说着,她笑着指了指眼前的扶梯,“当然,前提是你先上楼去把我们需要的东西买了。” 这是二楼通往三楼的扶梯,商场的标牌上明确写着:三楼——女士内|衣店。 工藤新一:…… 他看了看三楼的专柜,又看了看旁边笑眯眯的津木真弓,将手上的大包小包放到旁边的休息长椅上,双手环胸。 “好吧,我们来讲讲道理……” 津木真弓直接打断他,“不好意思,持续了四个小时的起床气让我不想和你讲道理。” 这一句算是打消了两人所有商量的余地。 工藤新一噎了一下:“……我可以报销……” 津木真弓抢先将自己的卡塞进他的手里,显得十分和善讲理:“这多不好意思,来,刷我的卡。” 说着,她自己往长椅上一坐,舒舒服服地往后背靠了靠,抬头朝他一笑。 “我得了一种‘今天上杯户商城三楼就会血压爆表’的病,那么,就麻烦你了,工藤君。” 她把那个坠子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他,“来,同款,请。” 工藤新一面无表情:“人类的血压不会因为一层楼的高度而改变。” “可我是唯心主义的机器猫啊。”津木真弓无辜地歪了歪头。 “……这破梗你还要玩多久?” “你现在上去买完内|衣,我保证以后都不再玩了。”她哈哈大笑。 “……” 工藤新一觉得自己的血压也要上来了,他咬咬牙,“好吧,那不讲道理,来点成年人世界的交易。” 津木真弓:? 他开口:“你上去——或者陪我一起上去,往后一个月的饭菜都归我负责……和咖啡。” “没关系,我热爱做饭,饭菜的锅炉中燃烧的就是我的热情。” 工藤新一忍无可忍:“……你负责晚饭的时候明明都点的外卖!” “对啊,我宁可点外卖都不想吃你的饭,你反思一下。” 工藤新一:? “……我负责的那一个月也可以点外卖。” “既然都是点外卖,那谁负责有什么区别?我又不缺那么点饭钱。” 工藤新一:…… 他从没发现这人是这么难缠的家伙——或者说,他从没发现,当津木真弓不讲道理,把她那些歪理邪说火力全开,开始满嘴跑火车的时候,居然连自己都说不过她。 他叹了口气:“那不说做饭……接下来两个月的房……” 他刚想继续和她做“成年人世界的交易”,就见原本瘫在长椅上的津木真弓“唰”一下站了起来,动作之迅速,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炸毛般跳了起来。 “……你干什么?”工藤新一都被她的大动作吓到,以为这人又有什么鬼点子了。 不就是两个月的房租吗?至于那么激动吗? 津木真弓沉默了一会儿,随即飞快开口:“我只是突然想到如果有人包了之后一个月的三餐也很美妙,我们这就上三楼吧,工藤君!” 工藤新一:……? 他犹豫了一下,“……虽然孩童身上的感冒病毒一般不太容易传染给成年人,但是鉴于你现在的情况,我建议你……”去看看医生。 说着,他还想伸手,去摸一摸她的额头。 这不怪他,这人前后的巨大反差实在很难用“正常”来形容。 津木真弓甩开他的手:“……我没发烧。” 她提着一半的袋子,已经朝楼梯口走去,“你就当我突然觉醒了同学爱和室友情不忍心让你独自社死,惊不惊喜?感不感动?” 工藤新一:……不敢动。 但无论如何,两人最终还是结伴上了三楼。 三楼是完完全全的女性用品专柜,工藤新一刚一踏上三楼就想直奔自己的目的地,半点不想多呆。 “松成学长说了是在……你又干什么?” 工藤新一刚想直接找松成柊记忆里的那家店,就看津木真弓朝反方向拐去。 “我突然想起来……咳,我也想买,你是想陪我逛逛,还是去那家店等我?” 工藤新一:? 话已至此,工藤新一被她搅得有些混乱的脑海终于有些清醒过来,他在楼梯口站定。 “……你上三楼,是来找人的?” 他打量着她,缓缓分析着这人刚刚的一切行动。 “你刚刚坐的那个长椅正对着三楼的楼梯口,你突然改变主意同意和我一起上楼,只有可能是在楼梯口看到了什么熟悉的人……或东西。而根据你上来后要求‘逛逛’,说明你找的是个活物——那最有可能,是一个人。” 他想了想,开始像报菜名一样报人名,“安室透?绿川光?……还是我们那个神秘的英语老师黑泽阵?” 事实上,都不是。 那个人影只是在三楼一晃而过,她甚至都没看清。 但是提示她的,是她的系统界面。 刚刚和工藤新一胡扯的时候,她整个人坐在椅子上,根本没想着想要动身,于是干脆分了心去看自己系统界面的完成度。 就在那个熟悉的人影路过三楼楼梯口、被她看到的同时,她的某个剧情|事件完成度涨了……虽然才1%。 但最离奇的是,涨得还是当初琴酒夜闯她家那个剧情|事件。 那个剧情|事件近期只有他作为黑泽阵来帝丹高中当老师时涨过3%,之后就一直没动过。 所以……发生了什么? 津木真弓坦然面对工藤新一的目光,“确实看到了熟人,但不是你说的那几个,是之前我在老家的同学,所以想上来和他打个招呼,怎么了?” “他?”工藤新一敏锐地抓住了津木真弓口语中的人称代词——毕竟日语里的“他”和“她”分得很清。 “男同学?”他环顾四周的女性用品专柜,“在三楼?” “你不也是我的男同学,不也在三楼吗?”津木真弓白了他一眼。 “你的男同学也是被朋友逼着来买案件相关的物证的?”工藤新一深深看了她一眼。 “……人家可能是在陪女朋友逛街。” 当然,她自己在心里默默否定了这个可能。 工藤新一找不出她话里的毛病,便默默陪着她在三楼转了一圈,结果一无所获。 “找到了吗?” 再次回到楼梯口时,工藤新一看向她。 “……没有。” 她的失望情绪看上去太浓烈了,工藤新一顿了一下:“那位‘男同学’……和你关系很好?” 津木真弓:……关系倒没有太好,但至少他们曾经发生过某些“亲密接触”。 她想了想,“我们曾经有过18万的金钱交易。” 工藤新一:? ……如果说这话的不是津木真弓这满嘴跑火车的人,工藤新一差点就要想歪了。 他试图用她的逻辑思考了一下这句形容:“他把你打了,赔偿了你十八万?” “……差不多吧。” 差不多??……真打了啊?? “那你现在找他是……” “打回去。”津木真弓斩钉截铁。 工藤新一:……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离谱的事从她口中说出来,似乎可信度就变得非常高了。 他揉了揉额角:“……随便吧,三楼没找到,上去找找?” 津木真弓犹豫一下,“算了吧,先去买东西。” 如果是那个人的出现,导致她的完成度上升的话,她倒是有点思路了。 说着,她提着袋子向那个柜台走去,半路看到了卫生间的指示灯。 “稍等,我去一趟洗手间。” 工藤新一在身后招呼她:“袋子我帮你拿?” 津木真弓看了看他手上的大包小包:“算了,有挂钩。” 他们今天买的东西袋子一堆,她也不能全让他一个人提。 周末的上午商场还没迎来人流的高峰期,尤其是他们踩着商场十点开门的点进来,买完东西后才十一点还没到——除了用餐的楼层,其余楼层都顾客寥寥。 津木真弓正在洗手台洗手,突然听到最靠里面的隔间传来了一声窸窣的声音。 她动作一顿,回想着刚刚进来的时候,每个隔间的门似乎都是开着的,按理来说这就代表着卫生间里没有人。 她想了想,将手上的袋子塞了一个在烘干机下,借着嗡鸣的烘干机启动声,掩盖着自己的脚步,慢慢朝最里面的隔间走去。 “哐”地一声,她伸手推开隔间门,隔间里一个矮小的身影骤然警觉,像是下意识想要做出反击的举动,却被身上宽大的衣袖一绊,“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身后湿漉漉的黑发就此遮住了他的身形。 津木真弓看着这颇显滑稽的一幕,却笑不出来。 地上那个穿着宽大的黑色衣服、身形矮小、看上去只有六七岁模样的“男童”站起了身,津木真弓看清了他那副等比缩小的五官。 那是她曾经只有一面之缘——或者说,一“撞”之缘的人。 那一日她从图书馆出来,被安室透和绿川光他们失控的车子撞进了医院,开启了之后险象环生的主线剧情。 而当日,在车上还有第三人。 如今这第三人,正以一幅七岁孩童的模样出现在了她面前。 津木真弓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突然收到了系统提示。 【剧情|事件:与黑衣组织的初遇 完成度:100% 事件完成,奖励发放,请玩家查收。】 58 晋江独发(三合一) 我、FBI卧底、…… 津木真弓第一个反应是……果然fg这种东西不能随口瞎立。 如果自己刚刚在口胡工藤给新一的时候不立什么“今天上杯户商城三楼就会血压爆表”这种fg, 也不会这样一语成谶。 虽然理论上自己的第一个剧情|事件完成了应该欣喜若狂——但绝对不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大概是自己看到缩小版的赤井秀一后,脸上的表情太过惊异,堪称白日撞鬼, 实在不像正常“看到一个七岁孩子”的反应, 赤井秀一别别扭扭地拉扯完身上的衣服, 看向她。 “你认出我来了。” 甚至用的不是疑问句。 津木真弓看了看面前缩在凌乱的大人衣服里的赤井秀一,深吸一口气。 “……我正好买了几套童装,你要先试试吗?” 赤井秀一愣了一下, 扬起眉目打量了她一眼——哪怕现在被缩小成了七岁的身体,被那样审视的目光打量着, 津木真弓还是觉得…… ……算了, 她只觉得魔幻。 她从烘干机那里将童装袋拿过来,递给了小秀一。 赤井秀一没有犹豫, 接过了袋子。 他在看到粉粉嫩嫩的袋子那一刻的不祥预感,在打开袋子看到里面的小裙子后升到了顶点。 “……你没说这几套童装是女装。”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蹲下|身,帮他把包装好的童装拆开。 “我也不知道会在这里碰到你啊?而且这里是女性卫生间诶?” 赤井秀一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着那套公主风格的小裙子,倒也没有什么“宁死不屈”的态度, 但显然也不打算直接穿上。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直接开门见山,“你在被人追杀吧?” 赤井秀一目光一厉。 “……没必要露出那种表情。” 她伸手,将那套小裙子抖开,顺便揪着领口的吊牌想要把吊牌扯下来。 “你身上还穿着成年人的衣服,那说明你要么刚刚变成这副样子还没多久,要么就是狼狈得连合身的衣服都来不及换,只来得及找一身成年人的——再结合你现在躲在的是商场的女性卫生间, 明显是为了躲避可能的追杀,反其道而行之……这一切还不明显吗?” 她扯了两下,发现吊牌太紧扯不开,反而把自己的手心勒出了几道勒痕。 她拉过背包,正想翻找一下包里有没有利器,能把吊牌的塑料线割了。 “唰啦”一声,面前银光一闪,她手上一轻,吊牌的塑料线已经断了。 赤井秀一手上拿着一柄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刀,割断了津木真弓手上的线。 七岁孩童的手掌握着那柄刀把,显得滑稽又诡异,津木真弓看着他的动作,心下一颤,赶忙将他手上的刀拿过来。 “你干什么!” 赤井秀一手一缩,但到底已经是个七岁的孩子,拗不过一个成人的力量和速度,轻易被津木真弓拿走了手上的刀。 “小孩子不要玩这么危险的东西。” 她将这孩子手上的刀收进包里,随即从包里取出一把只有钥匙挂扣大小的瑞士军刀,交给了他。 “要防身拿这个。” 赤井秀一看着面前就他一个手掌大小的小刀,嫌弃地“啧”了一声,“别把我当小孩子。” “三|棱|军|刺,又重又沉,很难控制,而且由于锋刃特殊,一旦刺中很难止血,尤其是你这小身板,还没给你包扎好血就该流干了。” 津木真弓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乖,小孩子玩玩瑞士刀就行了。” 赤井秀一伸手避开了她的摸头。 只是没想到她拿走他的军刺的原因是怕他误伤自己,沉默了一下,看着手上的小刀。 “……你应该清楚,就算我拿着这柄小刀也能随时致你于死地吧。” 七岁孩子的小奶音说出这样威胁的话,说实话没什么杀伤力。 果然,津木真弓笑了一声,赤井秀一皱眉:“你不相信?” “不,我只是想到了另一个用这种话威胁我的人。” 赤井秀一看了她一眼,“他被你干掉了?” 在赤井秀一的理解中,对方会说出这种话,后半句多半是想威胁他——“上一个这么威胁我的人已经被我反杀了。” 津木真弓:? “……那倒没有,但他后来前前后后少说赔了我三百万。” 赤井秀一:…… 他试图按照对方思路推断:“所以,你是图钱?” 他是在问她,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甚至现在可疑地缩小成了七岁孩子身形的“男人”,为什么毫不犹豫地施以援手。 津木真弓又笑出了声,“你要是有现金,先把这件裙子的钱结一下?” 赤井秀一下意识想掏口袋,随即顿住。 津木真弓这下是真的笑了起来,又想伸手拍他的头,却又被对方避开。 她干脆撑着膝盖站起身,“好了,衣服放在这里,你爱穿不穿,但你最好考虑清楚,现在我是唯一能帮你在这种情况下破局的人。 “追你的人或许知道你变小了,但却不知道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突然找到一个愿意配合你的‘路人’,穿上这件裙子,我就能光明正大地把你带出商场——错过了我,你还能等到第二个机会吗?” 赤井秀一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大概只是心理上过不去“穿女装”这个坎,但对方没有嘲笑,也没有丝毫看好戏的表现,似乎真的只是觉得这个方案更“合适”而提出来。 ……当然,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 津木真弓走出了隔间,让他自己换衣服,甚至贴心地给他带上了门。 “为什么?” 在她即将关门的那一刹,赤井秀一突然开口。 津木真弓笑着摇摇头,“你可以当我图钱——反正我说什么答案你都不会信。” 隔间门合上,里面的孩童顿了一会儿,开始窸窸窣窣地给自己换衣服。 津木真弓在外面等了会儿,顺便拉开系统面板,看到了新跳出来的剧情|任务。 在前一个“与黑衣组织的初遇”结算后,第二个剧情|事件立刻就跟着跳了出来。 如果她没猜错,这两个应该是连在一起的,大概就是她的“主线”了。 【剧情|事件:口口口口口口 完成度:2%】 她估算了一下,这个事件当前的任务大概是帮助赤井秀一逃脱追杀? 至于追杀他的人?——那还用说吗?肯定就是他们组织啊! 再结合赤井秀一的身份……多半是卧底的事暴露了,被灌下了APTX4869,然后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不得不说,这人拿的倒也是主角剧本。 如果她没记错,这药的设定是灌下即死,只有工藤新一那样绝对主角光环和死神光环庇护的“主角”才侥幸逃过,变成了小孩。 其他吃下这药的人…… 等等,其他吃药的人? 津木真弓意识到了什么,略微沉思一瞬,身后的隔间门已经打开了。 穿着裙子的七岁版赤井秀一走了出来。 ……这真是一件光是看形容文字就十分炸裂的事。 这身裙子是迪士尼公主风的搭配,津木真弓买的时候是给博士家的小女孩配的,考虑到对方蓝色的瞳仁,配了一件淡蓝色的蓬蓬裙,现在搭配上赤井秀一这一脸明明生无可恋却还要强装镇定的表情…… 赤井秀一拖着那个大袋子——他将自己的衣服叠好放在了里面——走出隔间,站在门口和津木真弓面面相觑两秒。 最终,他像是投降般叹了口气。 “……想笑就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哈哈哈哈……噗……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是故意要嘲笑……哈哈哈哈哈……” 赤井秀一:…… * 工藤新一很少有这种干站着等人的时刻,也鲜少出现“等人等得不耐烦”的情绪,当然,他现在也说不上十分不耐,但津木真弓进去的时间……实在太长了。 长到他几乎在怀疑对方不会在女卫生间里碰到她口中那名“男同学”了吧? ……变态吗? 在他差点觉得对方是不是遭遇了不测,想要叫女性收银员帮他进去看看的时候,身后终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他皱眉,边说话边回头。 “我一直以为你之前用的‘肠胃不好’的借口是托词,但鉴于你和我吃同样的早餐却会这么不适,我还是建议你去看看医……” 津木真弓看着面前工藤新一从未出现过的、仿佛CPU□□烧了的卡壳表情,没忍住又笑了出来。 “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从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脸上看到这种表情……我能拍张照片留念吗?” 赤井秀一:…… 老实说,他对于自己被一个看上去刚成年的小姑娘抱在手上,按在胸口这件事一开始是十分排斥的。 ——但在看到有人和他一样“见鬼”的表现后,那样微妙的心理突然就扭曲地平衡了。 工藤新一.exe已停止运作。 正在强制重启。 重启成功。 工藤新一.exe恢复运行。 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看向面前这个笑眯眯的舍友——这个去卫生间待了半小时不到,就大变活人地抱出了一个半大的孩子的……神人。 他深深看了一眼津木真弓:“……这也是你们py的一环吗?” 这些下轮到津木真弓愣了:“……我们?” 她和谁? 工藤新一勉强地组织语句,“带球跑——我是说,一种古老的地摊文学形式,指女主角在生下孩子后瞒着男主角带着孩子离开……当然你这个情况看上去像是反向带球跑……” 他揉了揉额头,觉得这个世界实在太玄幻了,甚至怀疑是不是今天还没睡醒——又或者一切都是荒唐的梦境。 工藤新一闭了闭眼,最终叹了口气:“……侵害未成年?” ——从这孩子的年龄上来看,如果这真的和她有关系,那……绝对是十四岁以下的未成年吧!! 他是不是该报警啊…… 津木真弓的目光变了变,顿时以一种不可思议地目光看向工藤新一,一幅不敢置信的语气。 “……你的……爱好居然是这种小女孩??——他还是个孩子!” 工藤新一:??? 赤井秀一:…… 工藤新一看着面前一脸诡异的津木真弓,一下子居然搞不清楚到底是他有问题还是对方有问题。 ……当我打出问号时不是我有问题,是我觉得你有问题.jpg “不行了……这家伙好重。” 哪怕是正常的七岁孩子,也已经有将近五十斤了,更别说这孩子可是从一个满身精瘦肌肉的成年男子缩小变成的,光抱了这几分钟,津木真弓就觉得自己的手臂要废了。 “下去,别赖着我,自己走。”她把赤井秀一扔回地上。 赤井秀一稳稳落地,拉了拉身上有些褶皱的小裙子,纠正她。 “是你非要抱我的。” 他可没让她抱着。 工藤新一看了看这两人诡异的互动,又看了看那个凭空出现的孩子—— 他得承认,由于津木真弓突然抱着一个孩子出现这一幕给他的冲击力太大,在那瞬间他一向引以为豪的洞察力竟然没有发挥作用。 如今缓过来后再看向这个孩子,几乎浑身上下都是违和感。 虽然穿着裙子、留着长发,但那冷冰冰的声音,和虽然没有长开却依稀可见轮廓的硬朗五官……再加上她之前的用词是“他”…… 这明显是个男孩。 赤井秀一察觉到了对方无声的打量,微微抬眼,直视了回去。 工藤新一看向那双深绿色的眼眸。 虽然穿着可爱风格的裙子,虽然一脸稚气未脱的表情,但这个目光…… 这怎么也不像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能有的目光。 他叹了口气,觉得今天自己头疼的次数实在是超乎了常理。 他揉着再次开始抽疼的太阳穴,看向正在揉手臂的津木真弓:“……我需要一个解释。” 津木真弓本也没打算瞒着他,她刚想开口,突然眼珠一转,指着对面的柜台。 “行,你去把我们需要的内|衣买了,我给你解释。” 这回换赤井秀一打出问号了:??? 等会儿……什么叫“我们”需要?——这是女式的吧?? 察觉到这孩子看自己的目光变得奇怪起来,工藤新一咬牙,“……是证物。” 赤井秀一:谁家破案证物是靠买的啊? ……就这样,在津木真弓不遗余力的“解释”下,初见的赤井秀一和工藤新一都对对方的形象产生了十分“合理”的“误解”。 大概是这诡异的孩子出现给了工藤新一巨大冲击,“单独去买女士内|衣”这件事已经无法给他的心绪造成任何波澜。 十分钟后,他提着内|衣店的袋子走了回来,递给津木真弓。 津木真弓打开一看:“……怎么这么多?” “……我又不知道尺寸,就每个尺寸买了一件。” “不是给你参照物了吗?”她刚刚都把广田雅美那个挂坠给他了。 “……我总不能直接拿出来,让店员帮我拿一件一模一样的吧?”一个挂坠又确定不了尺寸。 赤井秀一:……这两个看上去也就刚成年的小鬼到底在进行什么炸裂的对话? 不明就里的赤井秀一拉了拉身上的裙子,突然觉得自己没准是这三人中最正常的…… 吧? 他刚想开口打断两人,突然余光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心中一凛。 津木真弓还想和工藤新一说什么,突然觉得衣角被人拉了拉。 低头,就看到一个年近三十的灵魂正顶着七岁的壳子和自己……卖萌? “抱。” ……还是面无表情地卖萌。 津木真弓被这魔幻的一幕震得恍惚了一下,下意识抱起他。 赤井秀一刚被抱起来,转头就伸出手臂搂住了她,将小小的脑袋埋进了她胸口。 津木真弓:? 工藤新一:?? ……这小鬼…… 下一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两人身侧响起。 “是工藤同学和真弓小姐?真巧。” 津木真弓回头,看到了正笑眯眯看着两人的安室透。 津木真弓:……每当她觉得“安室透出现在哪都不奇怪”的时候,他阴魂不散的刷新地点总能让她大开眼界。 她瞥了一眼三楼“女士用品”的指示牌,有些一言难尽地开口。 “安室先生……在这里打工?” 今天她出门是没看黄历吗?为什么碰到的事一件比一件魔幻? 安室透笑出声,“不,约了朋友在这里吃饭——杯户商场新开了一家专做鸡蛋羹的店,两位要一起尝尝吗?” 津木真弓还没回话,突然觉得正抱着自己的手臂一紧,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不了,我们已经决定好了午饭。” 工藤新一扫了她一眼——顺便给埋在她胸口的小鬼扔了一击眼刀,却很给面子地没有拆穿。 安室透像是现在才注意到了津木真弓怀里的“孩子”。 “……这孩子是?” 津木真弓定了定神,“……亲戚家的孩子,转学来东京,正好我们今天出门买东西,就带着这孩子出来一起逛逛。” 察觉到对方将脸埋进她的怀中,没有露出半分容貌,她歉意地笑了笑。 “抱歉,小女孩比较怕生。” 安室透扬起一抹善解人意的笑容,“理解。” 津木真弓想了想,抱着“小女孩”起身告辞,“那我们就先走了。” 安室透目送着那酷似“一家三口”的身影缓步下楼,眼中的笑意缓缓褪去,轻轻点了点耳后骨传导的耳麦。 “……说是亲戚家的孩子。” 诸伏景光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可以猜到。” 安室透像是笑了一下,“少来,你看到的时候脸色都变了。” 诸伏景光也温温柔柔地笑了回去,“那你又为什么会因为这种显而易见的事,迫不及待地作出试探呢?” 安室透没有回答。 片刻后,两人默契地转移了话题。 “几层楼都搜过了,我现在带人上天台,但天台没有藏身的地方,不要抱希望。” 安室透接口道:“卫生间——我是说女性卫生间查过没?” 诸伏景光沉默一下,“赤井秀一?FBI的王牌探员?” “……不要低估一个人求生的决心啊,hir。” 那头的诸伏景光似乎转头对手下说了什么,随即转了回来,有些头疼的叹了口气。 “组织要加强戒严了,光是这两天,雪莉和莱伊在那种情况下居然都能跑掉。还有宫野明美的事,如果不是琴酒去收拾了烂摊子……” 说道宫野明美的事,安室透有了一瞬间的失神。 “zer?” “……没什么,我是在想,琴酒……”他摇摇头,“我还是觉得他有问题。” “那些事已经被证实是莱伊干的了……不过,你说得对,不排除组织里还有‘老鼠’的可能。” 安室透伸手撑住楼梯口的栏杆,从三楼向下望去,津木真弓和工藤新一两人的背影正缓缓推门,走出商场大门。 正午的阳光随着大门的开阖倾泻,照在了她的身上。 温暖的、光明的。 ……令人向往的。 “不管怎么说,先把莱伊找出来。” 他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 一直到出了商场,上了计程车,赤井秀一还赖在津木真弓的怀中不肯起来,工藤新一忍无可忍,将手上的袋子往座位旁一放,伸手提起那小鬼,按在座椅上。 “自己坐好。” 看着赤井秀一不情愿的样子,津木真弓想了想,知道他还是顾虑自己的长相暴露的事,从包里翻了个口罩出来。 “戴上吧。” 赤井秀一接过口罩,拆开戴上。 成人用的口罩给一个七岁的孩子戴上,几乎遮住了眼睛下的所有五官,这下看上去是真的分不出性别了——尤其是这迷惑性的长发与身上的小裙子。 工藤新一伸手按住那小鬼防止他再乱动,一手撑着头看着窗外,一路上几番叹声想要开口,却最终顾忌着出租车司机是个陌生人,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真的很少有这种如坐针毡的体验。 直到计程车停在了家门口,他一把拎起小鬼,“唰”一下甩下了车。 津木真弓看不下去了:“……喂,好歹是小孩子,你能不能温柔点?” 不管心智是多少岁,至少赤井秀一目前这七岁的外表很能唬人,津木真弓止不住心软了一下。 工藤新一没说话,只是刷开指纹锁,把大堆的袋子提进屋,随即往沙发上一坐,把那小鬼拎起来放到对面,冷着脸开口。 “解释。” 津木真弓也兴致勃勃地坐到工藤新一旁边,看向赤井秀一。 ——老实说,她也很好奇这位FBI的王牌探员会扯什么鬼话来圆这件事。 见赤井秀一的目光看向自己,津木真弓歪了歪头:“看我干什么?想让我帮你编瞎话吗?” 她想了想,“……我、外星人、打钱?” 赤井秀一:…… 工藤新一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开口编瞎话前能记得尊重一下彼此的智商?” “都说了是编瞎话了,你要是相信了才是不尊重你的智商吧?” 赤井秀一看着两人又要开始斗嘴了,终于开口,“……我、FBI卧底、打钱。” 津木真弓:? “不带抄袭创意的啊!”她瞪他。 赤井秀一也跟着叹了口气,开始给关键词扩句。 “我是一名FBI的卧底探员,在卧底某跨国组织时发生了意外,希望可以借你们摆脱追踪,事成之后,给你们打钱。” 津木真弓不得不承认……这人能做卧底的心理素质是真的强大。 在经历了吃药变小、被迫女装、寄人篱下等等巨变后,居然还能气定神闲地入戏并飞快接话,还和他们两人谈起条件了。 工藤新一向后一靠,沉吟一会儿:“名字?” “……冲矢昴。” 工藤新一冷笑一声,“真名。” 赤井秀一耸耸肩——这放在他原本的体型应该挺帅的动作,用七岁孩子的体型做出来看上去十分……欠打。 “我说了,你们信么?” 说着,他看向津木真弓。 虽然从进门到现在一直是面前这个少年在咄咄逼人,但赤井秀一的灵感雷达一直嗡鸣作响的对象,却是那个看上去没心没肺一脸看好戏的少女。 他当然记得她——毕竟被失控的车辆迎面撞击还能脑震荡的小姑娘可不是天天能见到的,就算之前不记得,在看到波本上前和他们打招呼的时候,也该想起来了。 而对方和波本,或许还有苏格兰,大概也是在那场车祸后混熟的,他很清楚那两个男人装模作样的伪装有多唬人。 至于这位名叫津木真弓的少女本身……抛开他在组织中见到的那些资料不提,能在看到缩小版的自己后那么淡定地处理一切,甚至毫不犹豫地就给他打起掩护…… 赤井秀一很确信,津木真弓掌握的信息绝对比面前这个少年多。 只是他还不能确定,她掌握到何种程度。 津木真弓见赤井秀一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看我干嘛?你不想和我走吗?” 她这句话让在场的其余两人都愣了一下。 “走?”工藤新一复述了她的用词。 津木真弓点头:“人是我捡回来的,虽然现在对外说是我亲戚家的孩子,但如果身处危险之中,也不方便把其他人扯进来吧?……当然,按照合约,我会支付违约金的。” 说着她笑眯眯看向赤井秀一:“说好的,记得打钱。” 赤井秀一:……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他看向旁边的工藤新一,那少年的表情已经沉得要滴出水来了——赤井秀一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误会了这两人的关系。 已经成年的情侣同居这件事在他偏向欧美式的观念里十分寻常,寻常到几乎默认。 但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赤井秀一想了想,果断点头:“可以,新房的房租我也可以报销。” 工藤新一的脸色更加难看,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没有阻止的理由。 ——他们约定过不会干涉彼此的私事,而作为房东和房客,她也已经答应了按照合约上支付违约金。 工藤新一站起身,伸手把津木真弓也拉了起来,拉着她进了书房,“砰”一声关起了门。 “……你干什么?”津木真弓揉了揉手腕——虽然对方没用什么力,但这还是下意识的动作。 她走到沙发边坐下,等他开口,顺便将昨晚落在沙发上的书收好,想着到时候搬家也要带走。 “那个孩子……姑且称之为孩子,换下的衣服是一套成年的男装,就在你童装的袋子里放着,而且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卧底’,但连最基础的‘孩童’都演不了。所以排除对方是先天性侏儒症的可能,那就只有一个荒谬地推测——他是从成年人‘缩小’,变成现在的身形的。” 他开口间有压制不住的怒意,“而你能毫无排斥地接受他,唯一的可能就是你们曾经认识,甚至,你很可能知道这种可以令人‘变小’的‘技术’存在。 “现在这项骇人听闻地技术被用在了他身上,再结合他所做和所说的一切——他在逃命,追杀他的,是那个掌握了这项可怕技术的组织,而你,居然主动趟了这趟浑水想要帮他?” 工藤新一深吸一口气,像是想要平复自己的怒火:“……给我一个理由。” 他压着自己的情绪,看向津木真弓,在等她的解释。 但她,像是十分疑惑地歪了歪头,皱起眉心,不解又奇怪地开口。 “为什么?” 她抬眼,看向工藤新一:“为什么需要给你一个理由?这是我的私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看了看门外,想到赤井秀一的身份,缓缓开口。 “……我知道你是好心提醒我对方的危险性,但你自己也推理出来了,我对此并非一无所知,但我还是选择了‘趟这趟浑水’,证明我是在清晰的、理智的情况下做出的这份决定——我有对自己的安危负责的决心和觉悟。 “我承情于你的关心,但我不觉得我有向你解释一切行动理由的义务。” 说着,她像是想到什么,轻轻一笑:“我明白你对于‘谜团’的追寻与希望‘解开一切谜题’的好奇心,但很抱歉,这是我的私事,我也没有把自己当成谜团与谜题被人追逐破解的爱好——所以,请用你最引以为傲的理智来压抑一下你的好奇心与胜负欲吧,工藤君。” 她站起身,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我倒是更好奇——这个孩子身上明明就充满着最吸引你的‘谜团’,但你却抛开这对你吸引力如此巨大的一点,为什么?” 这真是个奇妙的问题。 ——为什么? 工藤新一问自己。 59 晋江独发(15更) 现在,我们终于…… 津木真弓从书房里出来, 走到了赤井秀一旁边。 “行了,收拾收拾,我们准备去找新房……” 身后书房的门又“砰”地一声打开, 工藤新一气定神闲——起码看上去十分气定神闲——地走了出来。 “这小鬼的房租翻倍, 出门的时候必须改变样貌并女装,房间定在二楼最外间的客房,未经允许不能出入其余房间, 且需要与我们共享所有有关那个组织的信息。”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 不知道是什么让工藤新一改变了想法, 她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 沙发上正缩着小短腿的赤井秀一就开口了。 “房租翻十倍都可以, 但共享所有信息,恕我无法答应。” 如果这些所谓的“组织信息”是靠钱能买到的, 也不至于牺牲各国这么多卧底前赴后继地飞蛾扑火。 大概是现在的身份已经暴露在了两人面前,赤井秀一也不再装作七岁孩子的模样——又或者他从来就没打算装过。 他在自己那件成人衣服的口袋里翻了翻, 拿了一盒烟出来。 津木真弓:? 孩童的指尖还没碰上长烟, 另一只白皙的手便抽走了他手上的烟盒, 连带着他口袋里的火柴盒。 津木真弓笑眯眯道:“乖小孩不能抽烟和玩火哦。” 赤井秀一冷冷道:“别把我当孩子。” “那你先‘长大’了再说。” 赤井秀一:…… 津木真弓在口袋里掏了掏,掏了一根棒棒糖出来, 伸手将糖纸剥掉,递到赤井秀一嘴边。 “来,吃点符合你这个年纪的零食。” 赤井秀一:…… 他张张口,刚想反驳, 津木真弓就趁他张嘴时的动作,眼疾手快地将棒棒糖塞进了他的嘴里。 “咳咳咳……” 在这之前,赤井秀一从没想过自己也会被硬塞的棒棒糖呛到的一天。 津木真弓又想伸手去摸他的头,他再度避过:“别摸我的头!” 津木真弓手痒得不行:“你就让我摸一下怎么了?” 赤井秀一瞪着她, 但七岁小孩的身形没有任何威慑力。 工藤新一冷眼看着这两人的互动,冷笑一声,“你应该清楚,试图帮他转移话题这招对我是没用的,对吧?” 津木真弓直起身,无辜地看向他:“我是真的想摸他的头。” 赤井秀一拿出嘴巴里被硬塞的棒棒糖,试图将重点歪回来。 “知道太多太详细的信息,对一般市民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他看向工藤新一,“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 工藤新一走到他对面坐下,“你现在待在我们家,就已经把我们卷入了危险。” 赤井秀一不慌不忙,“我可以和她出去住。” 这话一出,工藤新一和津木真弓瞬间皱眉。 工藤新一皱眉的原因津木真弓不清楚,但她警觉的原因却是—— “你这句话,我可以理解为,你没有把我算在你之前说的‘一般市民’当中吗?” 津木真弓看向赤井秀一,“你只是在警告他会被卷入危险,但警告的对象不包含我。也就是说……我已经‘卷入了危险’。” 如果赤井秀一把她也当一个“普通人”看,那就不会在工藤新一说“已经卷入危险”后提出和她一起出去住——他没把她归在“普通人”的范畴里。 也就是说……在他的概念里,自己已经“卷入了危险”。 是说在商场遇到的安室透? 不,津木真弓否定了这个可能。 在赤井秀一眼里,她和工藤新一都和安室透认识,如果仅仅是因为“认识安室透”而判断他们会“卷入危险”,那他没理由把工藤新一排除在外。 她蹲下身,直视赤井秀一:“看来,除了那次无意间的撞车,你对我还有其他了解?” ——甚至是,在她自己都不清楚的情况下? 工藤新一挑眉:“撞车?你脑震荡那次?” 他之前只知道她在入学前似乎出了场车祸,导致了轻微的脑震荡,她还因为这件事吐槽过自己出门要戴头盔。 原来……罪魁祸首居然是眼前这FBI? 赤井秀一看起来也没有隐瞒她的想法,他下意识又去掏衣兜,像是又想找烟,随即意识到自己的烟和火柴都被收缴了。 他左看看右看看,最终把手上的棒棒糖再次塞进嘴里。 他看向津木真弓,开门见山:“你对组织了解多少?” 津木真弓却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眯了眯眼,“你为什么觉得我对你们组织会有了解?” 这是她最费解的一点。 诚然,她对这个反派组织有一部分了解,但这是从进入游戏前的游戏资料中了解的。 但她这个身份在游戏里和组织几乎没有交集——好吧,以她身旁认识的那些朋友身份来说,这点似乎没什么说服力。 但至少她有信心,在她和那些人的互动与交流中,从没有暴露出过自己“知道组织存在”的行为。 ……而以她的了解,安室透、绿川光和琴酒都不是那种会把“我今天认识了xxx”对同僚透露的人。 从仓库火灾那件事双方的反应来看,甚至安室透和琴酒很可能根本不知道她和他们两人互相认识。 那么,赤井秀一为什么会觉得“她和组织有关系”? 赤井秀一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 说实话,对于面前这个少女,赤井秀一第一次对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判断力出现些许迷惑的怀疑。 并不是说津木真弓做了多滴水不透的伪装,反而是这人实在太脱线了。 脱线到让他觉得和他这么多年接触的血腥世界格格不入,却又能在关键时刻洞察力拉满——比如刚刚她瞬间便从他的话里判断出了自己和组织的关系。 赤井秀一缓缓开口:“你不知道吗?你一直在组织的观察名单上。” 这是津木真弓从没想过的问题,一下子给她CPU干烧了。 ……啊? 她在组织的名单上? ……不是,为啥?? 理由是啥??——她明明从头到尾都没正式接触过他们组织啊?? 赤井秀一看着津木真弓一幅宇宙猫猫头的表情,那疑惑的表情实在过于真实,让他几乎相信了她和组织没有半点关系。 他伸伸手,从她口袋里又掏了一根棒棒糖出来,帮她拆开。 “现在,轮到你吃根棒棒糖思考一下了。” 津木真弓:…… 半分钟后,她咬着棒棒糖,坐在沙发上开始思考。 “……你是说,我之前破过的几个案子都和你们组织有关,所以你们就盯上我了?” “连着三个,但具体什么案子我不知道,而且据我所知,也只是被‘注意’到,还没到需要‘实施行动’的程度。” 听上去像是想要安慰她,津木真弓想了想,却开口追问了一句:“具体是什么时候?” “你是指什么?” “……那连着三个的案子,又或者我上你们的名单的时候。” 赤井秀一回忆了一下,“具体的时间我不清楚,但我知道这件事的时间点,是在那场车祸前两天。” 津木真弓看了他一眼:“所以那场车祸……” 赤井秀一意味深长地回了她一眼,“据我所知,不是,单纯是你比较倒霉。” 津木真弓:…… 很难说这是不是个好消息。 但赤井秀一给她的这个信息,很大程度上解开了她的一些疑惑。 比如……为什么琴酒会盯着自己,又或者为什么绿川光和安室透也时不时来和自己套近乎了。 虽然还是有点奇怪——按照赤井秀一所说,她明明只是被“注意”到,还没到需要“实施行动”的程度。 津木真弓想了想,开口道:“好吧,我们抛开这个先不谈……” 赤井秀一愣了:……这是可以抛开不谈的事吗? 工藤新一直接开口,语调都冲了起来:“你有意识到,这意味着你正身处危险之中吗?” 津木真弓也愣了:“我以为,做侦探这行——尤其是米花町的侦探这行,难道不是时时刻刻身处危险之中吗?” 工藤新一:…… 赤井秀一:?? “而且他也说了吧,人家只是‘注意’到我,没打算对我‘动手’吧?——就算我想先下手为强,这是放在正规法律里也会判‘防卫过当’的程度吧……” 工藤新一将她的话还给她:“都米花町了你还讲法律?” 津木真弓:? ……居然无法反驳。 赤井秀一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人的脑回路了:“所以,你就什么都不打算做?” “那倒没有,束手就擒更不是我的风格。”津木真弓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不仅要做,还需要你帮忙做哦,小朋友。” 赤井秀一:……? 半小时后,津木真弓伸手拉了拉面前小秀一的小领结,满意地笑笑。 “这套衣服穿在你身上挺人模狗样得嘛。” 赤井秀一:“……你最好是在夸我。” 工藤宅里的孩童衣服这两天算是极其效率地废物利用了。 归功于工藤夫妇领先起码十年的审美,那些衣服放到现在也称不上过时,甚至还有一种深沉的复古感。 穿在赤井秀一的身上,活脱脱一名精致的小绅士——缩小版。 赤井秀一从柜子里拿过一个小针织帽扣在自己脑袋上,“那么,按照约定,我只需要露个面?” 津木真弓笑了一下:“如果我没有预估错,你只需要露个面,我们的答案就昭然若揭了。” 工藤新一是知道阿笠博士家大门密码的,他按开阿笠博士家的门,正巧和客厅中正在吃午饭的博士和小朋友对了一眼。 “新一?”阿笠博士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工藤新一看了一眼正坐在椅子上默默喝粥的小女孩,扬起一个笑容。 “我们午饭本来想在商场吃的,但是人太多太挤了,正巧又有点事……就想能不能来博士家蹭一顿午饭?” 阿笠博士没有多想,点点头:“可以倒是可以,不过锅里只煮了粥,给这小姑娘吃的。” 说着博士笑得十分慈爱,“还好小孩子身体恢复力强,早上吃完药就退烧了,不过按照医嘱,这两天都吃得清淡些。” 小姑娘坐在博士对面,一口一口往自己碗里塞粥,乖乖巧巧地低着头,存在感极其微弱。 工藤新一点头,正走进去,阿笠博士探头朝他身后看了看:“小真呢?她没和你一起来吗?” 工藤新一也像是有点奇怪,看了一眼微微闭合的门口:“他们应该就在后面。” “……他们?”阿笠博士愣了一下。 他还没来得及问“他们指的谁”,就听到津木真弓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快点和姐姐进来啦,别害羞,刚刚在路上不是挺粘人的吗?” 在场所有人都朝门口看去,就见津木真弓拉扯着什么东西进了门。 等她把门口的身影完全拉进门口,阿笠博士这才发现,那“东西”居然是个人。 那是一个打扮得十分干净的小孩,和桌上的小女孩一样,六七岁的模样,留着这个年纪不常见的长发,却能从五官的长势一眼分辨他的性别。 是个小男孩。 “噗……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直默默喝粥的小女孩像是不小心呛到,一口粥喷了出去。 “哎呀,小姑娘怎么了?” 工藤新一做出关心的样子,拿过桌上的纸巾递给对面的小姑娘,还顺便帮她把桌上的擦了。 小女孩被呛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脸都呛红了:“咳咳咳咳咳……” 阿笠博士担忧地看着她:“看来扁桃体发炎很严重啊……快把粥喝了,一会儿还要再吃药。” 小姑娘狼狈地摆摆手,擦着嘴,示意他们不用担心她。 比起小女孩看到对方的“激动”,赤井秀一就显得“淡定”许多了——虽然靠的近的津木真弓也明显感觉到,在他看到那个小女孩时对方倒吸一口凉气的反应。 她垂眸将笑意掩下,没有开口说什么。 阿笠博士照顾完小女孩,看向带着小男孩进来的津木真弓:“小真,这孩子……?” 津木真弓把他拉进来:“路上捡的。” “哦,路上捡……” 阿笠博士差点也呛了一口粥:“……路上捡的??” 津木真弓笑了笑,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对呀,博士不也在路上捡了一个吗?” ……不是,等会儿…… 什么情况??为什么“路上捡一个孩子”能被她以“捡了一只猫”这种语气说出口? 而且最近这附近在批发孩子吗?为什么又来了个可以在路上“捡到”的孩子?? 看着老年人呆愣住的情形,工藤新一开口补充。 “我们回家时在路上捡的,看上去也不会说话,我们当时提着大包小包,也不方便直接送去警察局,就一起带回来了。” 说着他瞥了一眼那再次恢复沉静的小女孩,“走失孩子的事已经和警官说了,到时候把两个孩子都带去,一起立案吧。” 阿笠博士:……仿佛有哪里不对,但好像也没有哪里不对…… ……所以为什么最近这里走失了这么多孩子啊!! 米花町天天出现那么多凶杀案,人口锐减终于让小孩子也无家可归了吗! ……这个世界真是太可怕了。 津木真弓和工藤新一带着那个“路上捡来”的孩子在博士家吃了午饭,又“不小心”提到他们今晚会把小孩安排在“二楼客房”里,随即带着孩子离开了。 之后一个下午的时间津木真弓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按她的说法是她要去“补觉”,但工藤新一路过的时候明显听到她房间里的说话声。 他的脚步顿在房门口,静立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敲门。 好不容易熬过一个下午外加一个晚上,时针指向凌晨一点。 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刻,两栋相邻房子中的灯光先后熄灭。 又过了半小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阿笠博士家的窗户翻了出来。 大概是身体还有点虚弱,等她顺着水管爬上工藤宅二楼的客房窗台时,小小的身躯已经气喘吁吁。 她伸手试探一下,客房的窗户没有上锁,轻易就推了开来。 她翻进窗户,一眼就看到了床上正躺着的身影。 那个孩子也没睡,正支着手臂在看手机,看到她进来时没有丝毫惊讶的表情,甚至叹了口气,绿色的眼瞳中还沉了一丝笑意。 “……你中计了,雪莉。” 小女孩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开口间声音还有些沙哑,却也带着笑意,“我知道。” “啪嗒”一声,房门被推开,随即房间的灯光也被打开。 明亮的灯光驱散了卧室的黑暗,津木真弓含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好好聊聊了?” 60 晋江独发(二合一) 牙印…… 津木真弓走进了房间, 身后还跟着正臭着一张脸的工藤新一。 当然,他的臭脸不是因为房间里的任何一个人——而是他手中正端着一大盘茶具。 津木真弓和气地看着小姑娘,歪头笑了笑。 “向他咨询了你的口味, 但他说只知道你平时一直喝咖啡,不过今天晚了, 就喝点茶吧,加牛奶还是柠檬?” 小女孩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人形茶架,缓缓开口:“都可以, 不过,还是去餐桌吧。” 津木真弓自然一口答应,“走吧。” 工藤新一咬牙:“……那我端着这么重一盘茶具在门口等了那么久是为了什么?” 那小女孩褪去了之前刻意装萌的可爱神色, 和津木真弓走在前面下楼, 微微侧了侧头。 “就当是, 为了自己监听了一整晚未成年小女孩的赔罪吧。”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 让工藤新一瞬间闭嘴。 “噗……”津木真弓笑出声, “我有一种预感——我们会相处很愉快, 小妹妹。” 众人下楼, 来到工藤宅的客厅,阿笠博士已经等在了一楼, 胖乎乎的身子撑在桌边, 正支着头打瞌睡。 小女孩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不赞同道:“……让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陪你们熬夜, 不太好吧?” 她说话的时候, 看向的是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将手上的茶具放到桌上,声音不重,但把桌边正打瞌睡的博士瞬间惊醒。 阿笠博士看了看一众小辈, 又看了看跟在几人旁边,神情冷淡的小姑娘,叹了口气。 “……虽然新一的推理从小到大都没出过错,但……哎……” 边哀叹,边回答了刚刚小姑娘那句话:“也不怪新一,是我自己非要亲眼看一看……” 工藤新一耸耸肩,给自己找补。 “这就是理由——你的博士爷爷是个死脑筋,一旦决定对谁好就剖心掏肺得,年过半百老来得子,不让他亲眼看着,很难死心。” 小女孩抿了抿唇,垂下眼,脸上还是淡淡的,但津木真弓却能感知到她莫名愧疚的情绪。 众人在桌边坐下,工藤宅的灯光在半夜一点半的时候,重新亮起。 这次先开口打破僵局的,居然是捧着茶杯,看上去还有点心碎的阿笠博士。 “……既然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好好聊聊,就说明,这两个孩子至少不是什么坏人,对吧?” 小女孩端着茶杯,抿了一口,亲自戳破了博士的“幻想”。 “我从不自诩好人。”说着,她一瞥旁边的小秀一,“不过,比起这位杀人不眨眼的卧底先生,我至少能说,我的手上没有染过鲜血。” 赤井秀一给自己的红茶中加了一片柠檬,轻笑一声。 “严谨一点说,是没有‘亲自’染过鲜血,科学家小姐。” 津木真弓喝了一口茶,打断他们:“虽然从你们斗嘴中也能得到很多关键信息,但我觉得,我们还是从自我介绍开始比较好,你们觉得呢?” 小女孩没有拒绝——就像她说的,她似乎早已料到有这么一天。 “宫野志保,我的本名,组织代号Sherry,雪莉。是负责研究APTX4869的科研人员——主要科研人员,之一。” 非常简明概括的自我介绍,津木真弓看向旁边的臭屁小鬼。 “……赤井秀一,FBI卧底,代号Rye,莱伊。” 对于赤井秀一来说,愿意暴露真名已经十分难得,津木真弓决定先不再追问其他。 “APTX4869,是什么?”工藤新一从宫野志保地话里提取出关键信息,“从你的自我介绍里单独把这东西提取出来能看出,这是你们组织的重要科研成果——甚至……很可能就是导致你们现在坐在这里的重要技术。” 宫野志保抿了一口茶,似乎觉得有点苦,给自己加了点牛奶,随即看向津木真弓。 “你也不清楚吗?” 这反问把津木真弓问得愣了一下,她定了定神,挑眉道。 “我现在更好奇我在你们组织情报中的‘地位’了,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好像知道你们很多信息?” 作为玩家,她确实知道这个组织和APTX4869这种药物的存在——但“津木真弓”这个身份不该知道。 而比起赤井秀一的缄口不言,宫野志保显然爽快多了,她直接开口。 “你上了组织的观察名单。” 津木真弓却皱起眉,“……等会儿,这件事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是说,这件事赤井秀一已经和我提过,但如果我没有理解错,你和他并不隶属于一个部门,根据你的身手和你的叙述来看……你属于内部的科研部门,为什么会接触到这个?” 如果说赤井秀一这种专门隶属“行动组”的卧底能知道这个名单的存在,八竿子打不着边的科研组为什么会知道?哪怕是在正规公司里,科研部门也不会接触到属于客户对接部门的资料内容吧? “很简单,因为你涉及到的三个案子,都和APTX4869的药物有关。” 这话一出,连赤井秀一都皱眉:“这个情报,我没有听说过。” “……因为你们行动组充斥着内鬼废物窝里反和琴酒,太正常了。” 顾不得对方那句话中出现的熟悉人名,津木真弓追问道。 “事实上,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可以告诉我是哪三个案子吗?” 听他们的意思,就是自己在进入游戏后,新手保护期当中刷的几个突发事件。 那时候她还没接触到主线剧情,都在靠刷突发事件的案子熟悉游戏规则和世界观。 作为科研人员,宫野志保的记忆力也是一流的,她捧着茶杯回忆道。 “你有没有接触过一个东都大学的学校厨师杀人案件?” 津木真弓装模作样地思考,实际上在飞快地翻系统的突发事件任务栏,半晌想起来。 “平底锅杀人事件?” 一直没开口的工藤新一抬眸:“……这是你给这些案子起的名字?” ——真是十分符合她的风格。 津木真弓:不,是系统起的。 “……我习惯根据案件中最大的记忆点起名。” 说着,她转移开话题,“但那不是东都大学食堂的厨师和教授的纷争吗……凶器是厨房的平底锅,为了防止鲁米诺检测,厨师行凶后将带血的牛排放进凶器平底锅煎烤打算掩人耳目。” 一直在旁听的阿笠博士默默开口:“……为当天东都大学食堂的用餐者默哀。” 津木真弓笑了笑,“谢谢,我后来已经吐完了。” 阿笠博士:…… 宫野志保开口:“那名教授,是APTX4869开发中的药学顾问之一。” 津木真弓:“那也不是我杀的他啊……我就是路过破个案而已,那第一个案子呢?” “北田高中一名一年级生在学校遭遇了校园霸凌,设计反杀了霸凌者。” “……校园七大不可思议事件?”津木真弓回忆道,“那被害者也是你们的人?……他不是才17岁吗?” 赤井秀一开口打断:“其他的不评价,但在你面前的这位雪莉小姐,真实年龄也才18,双学位博士毕业。” 津木真弓:……是她草率了,柯学世界里能和主角团扯上关系的人会是什么正常人吗? “不是被害者,加害者的父亲是组织下属一间科研机构的办公室主任……凶器毒药从他那里流出,科研机构整个接受了调查,虽然没有损失什么,但足以让科研组引起警觉。” 津木真弓不知道该吐槽什么,“……那第三件呢?” 宫野志保想了想,突然开口说了一件前言不搭后语的事,“有一条狗,叫琼森……” 众人正问号间,津木真弓“啊”了一声,“爱犬散步杀人事件!” 想起来后她更奇怪了:“你们组织连路过的狗都不放过?” “组织有条实验犬,曾在实验过程中确认死亡……” 津木真弓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它被人捡走后又复活了?——我记得琼森的主人说过,这是他路上捡的狗……” “醒醒,琼森是那条实验犬的孩子,但一窝中只有它活了下来。” 津木真弓:…… “所以,还是那个问题,这一切和我这个无意中路过破案的侦探有什么关系?……你们组织丢条狗都要算在我头上吗?” 宫野志保又喝了一口茶,意味深长道:“如果不是后来调查下来发现,确实和你没关系,你现在不会还坐在这里。” 工藤新一做了这么长时间的旁观者,总算开口。 “药学顾问、科研人员、动物实验……所以,你们所谓的APTX4869,是一种药品?” 宫野志保垂眸:“是一种,梦幻般的药物。”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恍惚般的怅然,但工藤新一十分不解风情:“致|幻|药?” 津木真弓:“……人家那句‘梦幻般’应该是形容词。” 宫野志保抬头。 “虽然与我本想开发的药性相去甚远……但目前,它可以算一款毒药。死者在服用药品死后不会产生任何症状,尸检也检测不出毒药残留——基于此,组织目前把它当十分高效方便的毒药在使用。” 听到这个形容,工藤新一似乎皱了皱眉,但没有开口。 “而我们现在这幅样子,我猜是这款药物的‘副作用’。” 赤井秀一缓缓接口,从口袋里掏出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烟盒与打火机,“嗤”一声滑亮了火柴。 津木真弓:“……臭小鬼,你从哪里拿到的烟?” 赤井秀一叼着点燃的香烟,像是终于过了瘾的老烟枪,放松地眯起了墨绿色的眼瞳。 “你习惯把你不想让别人发现的东西装进胸前的口袋,太好猜了。” 津木真弓瞪着他,伸手把他刚抽了一口的烟夺下来,按入他的红茶中熄灭。 “谢谢提醒。” 赤井秀一看了看被暴力熄灭的香烟,和被连累的红茶,叹了口气,看向旁边的宫野志保。 “作为药品的开发人员,药物的开发资料你总有备份吧?” 宫野志保面无表情地看了回去:“如果能从组织的信息库里安全地备份资料不被他们发现,你为什么不做呢?是因为不想吗?” 赤井秀一闭嘴。 不知道为什么,津木真弓直觉宫野志保似乎对赤井秀一有十分抵触的情绪,但这种错觉每每一闪即逝,她也不太方便开口询问。 “那你们药物开发的研究所呢?”她转移话题。 “炸了。”回答她的居然是工藤新一。 他将手上一直在摆弄的手机放到桌上,“在她说完后,我就搜了一下这两天的新闻——关键词,研究所、事故,先后跳出了四家因为不同的事故而被烧毁或者炸毁的药物研究所。” 宫野志保端着红茶,波澜不惊,“可以料想,在我这个叛徒从组织的毒气室中逃出的当天晚上,他们就该开始动手了。” 津木真弓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叛徒?” 她还以为,这小姑娘和赤井秀一是一个组织的卧底? 宫野志保明白了她的意思,皱皱眉,“别把我和他相提并论。” 嫌弃和厌恶的态度太过明显,桌上的气氛都为之一凝,连博士都似乎觉察到了。 他笑哈哈地打了个圆场,“不管怎么说……今天也晚了,小孩子该早点睡觉……我这个老头子也是,有什么话明天再继续问?” 津木真弓思考了一下,考虑到博士的身体,点了点头,看向宫野志保。 “那你……” 宫野志保站起身,收拾好自己的杯盘,放在了托盘里,“我和博士回家。” 看上去像是厌恶到连和赤井秀一待在同一屋檐下都做不到的程度。 就这样,阿笠博士带着宫野志保回了家,津木真弓把他们送出门回来后,桌上的杯盘已经收拾干净,赤井秀一正拿着擦手巾擦手。 她看了看厨房水池前的小椅子,又看了看正在桌前刷手机的工藤新一,瞪了他一眼。 “让人家小孩子刷碗,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工藤新一掀了掀眼帘,“把无辜的一般群众卷进这些事,为了防止他的良心痛,我宽容地将洗碗的工作让给了他。” 津木真弓:…… 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摇摇头:“我去睡觉了。” 说着便迈着小短腿上了楼。 津木真弓坐到工藤新一对面,看到桌上已经摆了小半杯热牛奶。 她每天睡前有喝一杯热牛奶的习惯,但又怕喝太多水起夜睡不安稳,所以只喝小半杯。 她看了一眼工藤新一,默默喝完牛奶,却见他丝毫没有挪位的打算,叹了口气。 “……半个小时内把你想和我说的话说完,我已经困得不行了。” 工藤新一也不意外对方会看穿他的想法,只是站起身,目光若有若无地瞥过一楼的楼梯口。 “去书房。” 津木真弓一进书房,就朝着那个熟悉的沙发走了过去,抱着抱枕坐了上去。 “……我提议过,可以在书房给你新加一套桌椅。”工藤新一看着她的动作,再度开口。 “客房里有我的书桌了。”津木真弓依旧拒绝,“而且我更喜欢这个软绵绵的沙发。” 她打了个哈欠,“你还有一十八分四十六秒。” 工藤新一不再磨蹭,干脆开口,“黑泽阵——我们那个新来的英语老师,就是那个组织中的人?” 津木真弓顿了一下。 工藤新一看着她的动作,像是低笑了一声,“没有料到我会问你这个问题?” “……不算,只是没料到你会第一个问。” 津木真弓把腿和手臂都缩上了沙发,抱着抱枕,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 “我以为你会问我对那个组织,或者那种神秘毒药有多少了解。” “所以我没问。”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强迫自己困得快要休眠的脑海转动起来。 “……你这个问题但凡早一天问我,我都答不上来,关于那个组织的事情,我是今晚第一天才知道。” “津木真弓”确实应该第一天知道这个组织的存在。 “但宫野小姐提到的那个毒药特性……”她撑着眼皮,勉强思索着,“听上去和我们在多罗碧加乐园碰到的那个投毒案如出一辙,不是吗?” 当时听到宫野志保说出APTX4869的药性,她就知道工藤新一能联想到游乐园的案件。 “当初那个案件,你查到我们那名黑泽老师形迹可疑,疑似和那个IT社长,也就是死者做了交易,现在看来,他确实很可能和那个组织有关。” 津木真弓抱着抱枕,头一点一点地像个啄木鸟挂件,困意汹涌而至,让她几乎提不起精神。 她在抱枕上蹭了蹭,似乎想换个姿势让自己清醒一点,但勉强动了动,发现实在抵挡不住困意的来袭。 她只能艰难地翻了个身,正对着对面沙发的工藤新一,“所以,我赞同你的推测。” 她说的是“赞同”他的“推测”,她在营造一种“自己也是凭借推测得知这件事”的假象。 工藤新一也明白她话语中的意思,刚想再开口说什么,突然声音与目光一同顿住。 津木真弓抱着抱枕歪倒在对面沙发上,困顿疲倦间蹭来蹭去,将身上的家居裙肩袖蹭得微微下落,露出了一小块肩膀上的皮肤。 房间里的暖气打得很足,两人都只穿了寻常的单薄款家居服,而津木真弓显然更偏爱宽大方便的家居裙,几条宽裙轮替着穿。 工藤新一突然想到,这两天开始,她在家居服的外面都会披一件轻薄的外套。 他一开始以为她是前一夜穿着礼服在夜雨间行走着了凉,所以今天都将空调的温度调的很高。 之前喝茶的时候她有些热,将那件外套脱下挂在了椅背上,刚刚进书房时,困倦的头脑让她忘记重新披上。 ——至此,终于阴差阳错地将肩膀上这个她藏得很好的痕迹暴露在了空气中。 她已经困得东倒西歪,完全忘了这回事,散落的长发披在微微露出的肩上,却没能将那个牙印彻底遮盖。 青红的牙印烙在那块皮肤上,刺眼异常。 工藤新一在那一瞬间忘了自己所有要说的话,目光锁死在那块痕迹上。 引以为傲的推理和洞察力几乎让他刹那间意识到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是那天下午在学校,她离开去换衣服的那段时间。 他甚至能在脑海中模拟出当时的场景,就像他能毫无障碍地在脑中重现犯罪现场的场景一样。 她被那人揽在怀中,紧紧抱住,埋首在颈边的恶魔露出獠牙,烙下了属于他的印记。 她那时会是什么表情呢?是心甘情愿的,又或是勉力挣扎的……但终究抵不过对方的力道,在他怀中颤抖。 工藤新一闭了闭眼,将脑中克制不住的复写与模拟场景清空,站起身,走到了她身边。 津木真弓早已因为工藤新一迟迟不出声而陷入沉眠,却不知为何睡得不太安稳,察觉到似乎有人伸手,轻轻触碰了自己的肩膀。 脑海深处的记忆让她顷刻皱眉,下意识呢喃:“……不要……” 推拒地、不情愿地、甚至带着一些从未听过的哭腔。 肩上地抚触在她的呢喃下微微一顿,随即收回了手,替她重新整理好袖子。 工藤新一深吸一口气,握拳制住自己颤抖的手,将津木真弓抱了起来,走上楼梯,回到了她一楼的卧室。 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拉上窗帘,他退出房间,来到走廊另一边,顺手敲了另一扇房门。 只敲了一声,房间里的人就应声而出,拉开门将他让了进去。 赤井秀一看向他,“……虽然知道‘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应该不至于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但保险起见和你确认一下,你给她下的什么药?” 刚刚工藤新一在给津木真弓准备牛奶的时候,在牛奶里加了东西,动作很隐蔽,但瞒不过赤井秀一的眼神。 “非药用褪黑素,属保健品类,”工藤新一走进房间,“她从这周一遇到一场意外后就没怎么睡好觉,我建议过她服用些辅助助眠的东西,但她拒绝了。” 他环视赤井秀一的房间,“你没有准备上床休息的迹象,所以是知道,在我让她安睡后,会单独来找你。” 赤井秀一随便拉了个凳子坐下,但不能着地的小短腿实在有损形象,他干脆盘腿坐在了床上。 “出于往后很大概率会有合作的‘战友’情谊,我想应该提醒你一句,津木小姐不是会喜欢别人替她涉险,让她置身事外的性格。” 工藤新一像是扯了个勉强的笑容,“所以,我只是想让她睡个好觉——顺便来问你一些问题。” “有什么问题是她在场不能听的?” “当然,”工藤新一微微颔首,“比如,我想和你确定几个我们身边疑似你们组织的人。” 61 晋江独发(15更) 曲线救国(?)…… 津木真弓醒来后, 第一时间看了一眼房间的挂钟,随即判断了一下,这个点工藤新一应该在楼下吃早饭。 她披上外套冲下楼, 果不其然看到了桌边正在啃面包看报纸的身影。 “工!藤!新!一!”暴怒地吼声几乎要掀翻工藤家的房顶。 工藤新一却不慌不忙,看了看表,淡定道, “七小时四十一分钟……保守估计比你前几日的两日睡眠时间加起来还多,看来效果不错。” 津木真弓拳头捏得嘎吱嘎吱响, “这就是你给我的牛奶里下药的原因?” 她又不是傻子, 昨天虽然他们结束完谈话已经将近两点, 她确实困了, 但也不至于一边和他聊天一边就睡了过去——还是在聊那么严肃的事情的前提下。 今天醒来后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对,自然就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非药用褪黑素, 就是我前两天给你推荐的那款, 严格来说, 既不算处方,更算不上是‘药’了。” “是吗?”津木真弓冷笑一声, “那下次我在你的咖啡里下一公斤怎么样?” 工藤新一耸耸肩,“如果你能做到的话, 我不介意。” 津木真弓:……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他对面, 伸手抽掉他手里的报纸, 试图让他严肃面对。 “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抬头看她。 “没有人会希望自己家里有一个会随时随地给自己下药、需要时时刻刻打起精神来提防的室友。” 工藤新一皱了皱眉, “我不会害你。” 津木真弓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老实说她更想拍在他脸上。 “今天下褪黑素明天就有可能下砒|霜!你是让我相信你一句虚无缥缈的‘不会害你’还是相信你曾经做过的事实!?” 他似乎很费解:“你这是很严重的滑坡谬误,就好像说一个人今天杀得了鱼,明天就一定会杀人一样离谱。” 津木真弓冷笑一声, “我要是有这样的滑坡谬误,早就把整个侦探社归为犯|罪|集|团了——今天用得了非常规手段破案,明天就能直接炸了地球,对不对?” 工藤新一揉了揉额角:“这只是10mg含量的褪黑素,不是斜方硫晶体。” “我说的是你给我下药的这个行为!”津木真弓克制住自己动手的欲|望,又猛敲了几下桌子。 工藤新一瞥了一眼她敲了半天桌子的手,拿过旁边的餐桌布,塞到她手底下,“敲这个。” 津木真弓简直气笑了:“怎么?你还怕我把你家桌子敲坏??” 工藤新一:…… “在那之前你的手会先敲坏——恕我直言,我不明白……” 津木真弓不再试图和他讲道理,直接打断他,“我下周就会搬出去。” 工藤新一愣了一下,“……因为你的室友关心你的睡眠状况?” 津木真弓忍无可忍,掀开椅子站了起来,“因为我的室友是个会神不知鬼不觉给我下药的王八蛋!” 说着她不再多言,走到冰箱旁伸手打开冰箱,从里面拿了自己份量的早餐面包,扔进吐司机,边打开咖啡机给自己磨咖啡豆。 工藤新一像是措辞了一会儿,慢腾腾跟了过来,“这不符合我们的合约……我是说,‘帮助室友服用对身体有益处的补品’并不在我们的约法章之上。” 津木真弓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你以后杀了人是不是也要诡辩‘帮助生无可恋的死者实现自|杀的愿望’啊?” “……理论上来说,哪怕是在刑事法庭上,这也是被告方有权提出的合理主张——当然法官和陪审团信不信那是他们的事。” 津木真弓懒得理他,继续转回身去泡咖啡,“那就由衷地希望你能找到一个赞同你这套‘合理主张’的室友,我不赞同,告辞。” 跟在她后面的工藤新一叹了口气:“……如果这件事真的让你这么难以接受的话,我不介意你‘报复’回来。” 津木真弓的手一顿。 后面的工藤新一还在叭叭:“考虑到你的生气程度,奉还十倍……二十倍也不是不行,但鉴于褪黑素服用含量超标会导致生育能力以及肠胃和肝脏的负担,我申请分批次服用……” 津木真弓端起手中萃取了一半的咖啡,面无表情地回头:“你再多说一个字,这杯100度高温萃取出来的咖啡液最后的归宿就只能是你的脸了。” 工藤新一:…… 他摸了摸鼻子,乖乖闭嘴。 津木真弓慢悠悠吃了两片面包垫垫肚子,喝了一杯咖啡,无视了一直坐在她对面,每每欲言又止的工藤新一,端着盘子放入水池,准备起身上楼。 “……” “在你开口之前,”津木真弓像是侧边长了眼睛一样,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你最好考虑一下,在我离开前还不止这一天会喝咖啡,我不介意将泼你咖啡这项伟大的工程顺延一天。” 工藤新一:…… 坐在桌边的大侦探有些委屈地闭了嘴,伸手抓了一把头发,有些苦恼。 半小时后,换了一身外出服的津木真弓拎着包走下楼,工藤新一从正在聊天的手机里抬起头,随即顿住。 “……所以,你和绿川光约定的‘下一次约会’,就是今天?” 津木真弓懒得理他,走到玄关的鞋柜旁,打开鞋柜,似乎在认真挑选适配这身衣服的鞋子。 她在搬进来后新买的鞋子不多,不至于眼花缭乱到这么久还没有看完,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她在犹豫。 因为外出“约会”的打扮而犹豫,是一个普通人类对于“约会对象”重视程度的明显表现特征。 至少,据工藤新一目前观察来看,与她熟识的身边所有人中,只有绿川光得到了这样的待遇。 至于他本人…… 见多了对方踩着棉拖鞋穿着反季睡衣再随便套件毫无特色的外套的居家打扮后,连校服都已经算是她面对他时的“正装”打扮了。 她像是终于挑完了自己的佩饰,拿了一双小高跟的短靴出来,“咔哒”一声鞋跟叩地的声音让工藤新一有些微妙的不爽。 “你下午……” 津木真弓扣上小皮靴的绑带,出声提醒。 “两杯了,工藤同学。”她扬起一个绝对不算善意的笑容,看向客厅里的他,“希望你家的药箱里备好了烫伤膏。” 工藤新一:…… 津木真弓提着包出了门,正好对方的短信发了过来,在住宅区门口的超市等她——那一晚他们下车的地方。 拉开车门上车时,车内的暖气混着若有若无的“月光”熏香味,吹散了她在冬日中走了一路的寒意。 “上午好,绿川先生。” 绿川光倾身替她拉好安全带,“上午好,津木小姐的气色看上去比前两天好了许多。” 却没想到津木真弓在听到这句“夸赞”后似乎并不开心,虽然表现得没有那么明显,但唇边的笑意短暂地下沉了一瞬。 “诶?……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啊不是不是,不关绿川先生的事,”津木真弓赶忙摇头,“抱歉……是我的问题,不该把其他情绪带到这里来的……总之,我们出发吧。” 绿川光见好就收,轻轻笑了笑,“嗯,走吧。” 车辆起步上路,为防冷场,津木真弓开口道。 “关于那家酒吧……就是‘Rainy Blue’,虽然绿川先生在那里工作,但我一直去打扰……会很冒昧吗?” 今天的午饭,按照那天绿川光所说,是想邀请她再尝尝“他的手艺”,她下意识以为他们还是会去那间酒吧,毕竟上一次的晚饭就在那里。 绿川光打了转向灯,津木真弓注意到,他开向了和酒吧相反的方向。 绿川光适时解惑,“不算冒昧哦……不过今天并不是去那里。” “那是……?” 津木真弓的疑惑在半小时后得到了解答。 车辆驶入了一栋住宅公寓的地下车库,津木真弓愣了愣:“是……你家吗?” 她像是有点不安地缩了缩手,绿川光一边倒车一边将她的小动作看在了眼里。 “是的。” 他停下车,拉开副驾驶的门迎她下车,津木真弓在上楼跟在他身后的时候,拿出手机查询了电子地图。 绿川光不动声色地将她的小动作收入眼中——难道是她察觉到了什么?已经在规划逃跑路线了?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从那一夜和他们分开后,对方有什么机会可能会对自己产生怀疑…… 电梯到了楼层,绿川光挡住电梯门:“到了。” 津木真弓走出电梯,跟着他一步步朝他公寓的住所走去。 “那、那个,绿川先生……”她终于开口了。 绿川光在一间公寓门口停下,拿出钥匙,边回道:“嗯?” “这附近有超市吗?” 绿川光动作一顿:“超市?” 津木真弓像是有些懊恼地叹了一声。 “早知道今天是来绿川先生家里做客,我应该准备好礼物的呀,哪有第一次上人家家里做客就空手来的……也怪我当时没有问清楚……” 这句回答又落在了绿川光意料之外的地方,他愣了一下,才伸手开门,将她迎进家中。 “不必这样拘谨。” 他弯下腰,替她拿了一双崭新的拖鞋,抬头朝她笑道,“你能来,就是最棒的礼物了。” 津木真弓暗暗记下了这件事,决定下次找机会补上,这才道了谢,换鞋进屋。 绿川光的公寓没有多少他的个人风格,或者说,完全就是普通精装修公寓的风格,除了多了一些生活用品以外,看上去毫无人气。 这其实与津木真弓印象中绿川光的感觉不太相同,他一直给她一种温柔又随和的感觉,还以为家里会是温馨宜人的风格——就像他本人给她的感觉一样。 连工藤新一那种脑回路令人发指到情商洼地的存在,至少家里房子的布置都很有“人气”。 ……该说不愧是一名合格的卧底吗? 厨房里的菜和肉都已经处理完毕,炉灶上还用小火煨着一锅浓汤,绿川光在出门来接她前就已经做好了所有午餐的准备,在她来之后几乎就能直接开动了。 除了再次感叹于对方的细心,津木真弓也暗叹了一声。 绿川光在厨房做最后的饭前准备,津木真弓按亮手机,屏幕上是那位久违的侦探好友的聊天记录。 [私聊]WYRA:所以,你是已经与对方见面了吗? [私聊]真:是的,已经到他家里了。 [私聊]真:……我很想直说,但又怕冒昧。 [私聊]WYRA:但如果对方真的像你昨天电话里形容的那样,或许你直言,对你们之间的关系会更好。 [私聊]真:……我试试吧。 直接问吗? 津木真弓有些苦恼……自从昨天在赤井秀一那里得知了“自己在组织观察名单上”这个消息后,她就有些苦恼了。 ——苦恼于绿川光从始至终对她的态度。 先前出于某种莫名的、不讲道理的信任,她一直没有深究这个问题,但得知这个消息后,她有些恍然地意识到,这或许才是原因。 ——她是一个可能与他们这群卧底统一战线、似乎也在找组织麻烦的“侦探”,他们自然有理由接近她。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不是很舒服。 并且,唯独对绿川光产生了这样“不舒服”的情绪。 ……毕竟同样立场的安室透几乎把“我别有所图”写在了脸上,她一开始就觉得他不怀好意,不会产生任何心理落差。 但话又说回来,以她目前的身份和“信息量”,其实没有任何立场去质疑这件事。 更何况,这样的情况下只要她的措辞稍有不慎,就会暴露出自己不同寻常的“信息量”。 “是菜不合胃口吗?” 绿川光的询问将她的恍神拉回,津木真弓回神,摇了摇头。 “不是……事实上,我有一件事……想要……询问,或者说,拜托绿川先生。” 绿川光停了筷子,抬起头,笑容不变,“你说。” 以他的洞察力,早就察觉出对方今天不同寻常的情绪——毕竟对面的少女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对自己的信任值从一开始就拉至了顶点,几乎没有在他面前掩藏情绪的打算。 津木真弓深吸一口气:“可以请绿川先生……教我防身术吗?” 绿川光的笑容疑惑了一瞬:“……嗯?” 津木真弓笑了笑,“从月影岛上就看出来了……绿川先生的身手十分不错,而我近期碰到的事……额,有点多,有些苦恼于自己的身手不够好,所以,希望改善这个情况。” 绿川光又因为她意料之外的说法怔住,甚至思索了一下自己什么时候暴露了身手——勉强回忆起,似乎是因为反制她愣神时下意识反应的一个动作。 她从那一个动作里,就看出了自己“身手十分不错”。 但她的反应却不是怀疑他哪里学习来的身手,而是……让他教她? 津木真弓垂眸,思索了一下自己的请求与措辞,应该没有问题。 ——既然不能直接询问,会导致暴露自己不同寻常的“信息量”,那就曲线救国吧。 正想再度开口间,绿川光公寓的门锁一阵响动,但却不是被暴力破坏的声音,而是正常的开锁声。 绿川光眉心一皱,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房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与刚刚的开锁声不一样,这一声又急又响,显得十分粗鲁。 沉重的脚步声从玄关门口走了进来,带进些微的血腥气,连带着某个熟悉的,却有些虚弱的声音。 “药箱拿……” 津木真弓回头,和正拖着半身鲜血的安室透对上了目光。 62 晋江独发(二合一) 美丽的误会。…… 屋内的空气在那一瞬间陷入了可怕的凝滞与沉默, 安室透看向她的目光错愕中带着一丝微不可见的……危险。 津木真弓很确信,她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出了“危险”的情绪。 或许是从未想到这样的场景会暴露在她这个“外人”眼里——如果说之前种种“可疑”的表现还能打哈哈混过去,那这一幕, 染着半身鲜血, 显然从某种“违法乱纪”的场景刚刚脱身的这一幕…… 津木真弓她定了定神:“……安室先生……不先止血吗?” 与此同时, 绿川光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突兀的铃声响在气氛如此古怪的客厅中, 绿川光拿出手机, 本来想按掉不接, 但看了一眼来电,似乎不是属于可以“不接”的范围。 但……现在也不是接电话的时刻。 尤其是, 在这样“危险”的气氛下接起一个“不能不接”的重要电话。 津木真弓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深吸了一口气:“……绿川先生家里的药箱在哪?” 绿川光沉默了一下,还是开口回答了:“电视机旁边的柜子。” 津木真弓站起身,动作稍微有点慌乱, 扶着桌角稳了一下。 “我先帮安室先生止血, 处理伤口。” 说着她按照绿川光刚刚说的, 往电视机旁边走去, 打开柜子,取出了药箱。 在她动作的时候, 绿川光的铃声一直没有停下。 安室透缓缓反应过来,向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去接电话。 不是他全盘相信了津木真弓所谓“我来处理伤口”的话——而是他对自己的实力多少还是有点自信, 他还没伤到会被人偷袭无法应对的程度。 尤其是,他曾经认真判断过津木真弓的实力。 比普通人高了几分,但远不到他们的水准。 绿川光不再犹豫,拿起手机走进了卫生间,关上了门。 他家的隔音效果十分不错, 房门一关,听不见任何响动。 津木真弓提着药箱,看向仍然站在客厅里的安室透,开口问道:“你的客房在哪里?” 安室透抬手指了指一扇紧闭的房门,“那里……过来扶我一把。” 津木真弓走到他身边,还没来得及伸手,对方便已经将半边身体的力道靠在了她身上。 “……你好重!” 一个精瘦的成年男子有意将身体压在她的肩膀上,把津木真弓压得一个趔趄,差点被他撞倒。 安室透像是笑了一下,“我受了重伤嘛。” 津木真弓:……为什么能这么若无其事地说出这句话。 她只能伸手撑住他,拉扯着他往那个客房走去,短短几步路让她走得艰难无比,咬了咬牙,没好气道。 “我对你没有敌意这件事你应该早就知道,所以请放弃这么拙劣的防备方法,安室先生,让我好好走路。” 安室透一幅虚弱的模样,仍然压在她肩膀上,“我又不是故意的,受伤太重走不动了。” “你把压在我颈动脉上的左手和扶在后腰枪套上的右手都挪开,这句话才会更有说服力。”津木真弓冷哼一声。 安室透埋在她的颈间闷笑一声,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当然,更没有挪开手的打算。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总算艰难地将他挪进了房间,要不是顾忌着他的伤口,大概会直接把他扔到床上。 “好粗鲁啊……我好歹是个重伤的病患啊。” 即使这样,安室透还是抗议了她略显粗鲁的对待。 “对待一个到现在还掐着我的命门想要随时置我于死地的人,我已经够‘温柔’了。”津木真弓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她伸手一挥,把安室透还架在她脖子上的左手挥开,安室透倒没有挣扎,闷哼一声就放开了她。 “……别装,你是右边肩膀受的伤。” 安室透沉声笑了一句,“不能因为我右边肩膀伤得最重,就忽略我左边的伤势吧。” 津木真弓顿了一下,这才注意到,确实他右肩的伤势最重,染了半边鲜血,但左臂上也有几处像是刀伤一样的划痕,不深,甚至有的已经止血。 她叹了口气,不再和他计较,打开药箱,拿出了一把小剪刀。 家庭医用的剪刀一般都比较小巧,津木真弓本想用它去剪安室透的衣服,却被他制止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小刀,递给了她:“剪刀太慢,用这个吧。” 津木真弓接过一看,是一柄刀刃十分锋利的小刀,刀柄和刀刃上还有几处干涸的血迹,她下意识皱了皱眉。 “怕什么?我的血。” “……你的血?”津木真弓愣了一下,但还是拿了起来,沿着他的伤口割开了他左肩的衣袖。 安室透却似乎觉得有点碍事,干脆沿着她的割口,伸手撕了几下,把整件衬衫撕了下来。 满是伤痕的上半身就这么暴露在津木真弓面前,大的小的、枪伤刀伤、愈合的未愈合的……她粗略数了一下,大大小小十几处伤口。 它们纵横交错地分布在他深色的肌肤上,有几处贯穿了胸口的致命处,光是看愈合后的疤痕,就足以让人胆战心惊。 “……你再发呆下去,我真的要失血过多了。”安室透淡笑着开口提醒她。 津木真弓回神,再动手间却不自觉地放轻了动作。 安室透注意到了她的变化,低笑,“心疼了?” 津木真弓一个手抖,直接按上了他的伤口。 “……嘶……你谋杀啊……” 津木真弓又哼了一声,“只是觉得你身上的伤口认真地诠释了一句话。” “什么话?” “……祸害遗千年。” 安室透又笑出了声,却被津木真弓瞪了一眼:“别笑,伤口在流血。” 这人笑起来的幅度不小,连带着肩膀上的伤口一并颤抖。 津木真弓从药箱里拿出止血带,“保持呼吸,别大动作。” 她拿了块布,将他伤口附近的血液擦拭干净,露出了完整的伤口,伤口还未止血,但流速已经没有那么快,颜色也较浅。 她松了口气:“还好,伤到的不是动脉……手抬一下。” 安室透动了动手,她拿起止血带,在近心端给他扎了个蝴蝶结。 “……蝴蝶结是你的恶趣味吗?”安室透看着那根绑的止血带,叹了一声。 津木真弓没回答他,只是拿着手电筒对着他的伤口照了一下,沉默了一瞬。 “好消息,不是贯穿伤,坏消息,弹片大概还卡在你伤口里……但这就奇怪了,为什么有弹片但没有子弹?” 安室透用另一只没怎么受伤的手在后脑垫了一下,换了个舒适的姿势看她,目中有种古怪的笑意。 “你以为,那把刀上的血是哪来的?” 津木真弓意识到了他的意思,手狠狠一抖,手电筒差点掉到他伤口上。 “你自己把子弹……” ……是个狠人。 “……那你没有因为二次创伤失血过多真是……”津木真弓摇摇头。 “幸运?”安室透挑眉。 “……祸害遗千年。”津木真弓重复了一遍,不再开口。 她拿起旁边的布,本想擦手,但发现已经没有干净的布了,只能拿起那件被安室透撕烂的衬衫随便擦了擦。 “你等我一下,我去拿点矿泉水,兑点双氧水帮你清洗伤口。” 津木真弓顺便将沾血的纱布和衬衫带了出去,打开房门的时候,卫生间的门也正巧打开,绿川光打完电话走了出来。 津木真弓刚想和他打招呼,突然,从手中的衬衫口袋中“啪嗒”掉出两样东西。 她低头,看到了一本警察手册和一枚公安徽章。 警察手册落地时正巧打开到了身份证明的那一页,虽然照片和身份信息被血糊住了看不清,但还是能辨认出这是货真价实的证件。 津木真弓:……卧槽,是不是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她正愣神间,绿川光也看到了那两样东西,目光一凝,以为自己和安室透的身份要被识破了。 ——如果他没猜错,这两样东西应该是今天安室透从目标身上收来的…… 如果她发现了他们的身份,那…… 他的右手下意识动了动,但还没决定好该怎么处置面前这位即将接近真相的少女…… 津木真弓却已经俯身,将两样东西捡了起来,合上警察手册,连带着徽章一起递给了面前的绿川光。 “放心,我什么都没看到。” 说着,她将两样东西放到绿川光手里,走到洗手台边洗了个手。 绿川光:……? ……嗯? 一向灵光的脑子也有了片刻的卡顿,绿川光看了看手里的证件,又看了看津木真弓正在洗手的背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她是不是出现了什么误会? 津木真弓在他家柜子里翻了翻,“你家有矿泉水吗?安室先生的伤口最好用干净的水冲洗一下,再进行消毒比较好。” 绿川光缓缓回神:“……玄关下的柜子……旁边也有吸血垫。” 津木真弓暗叹一声:不愧是专业人士的家,居然连吸血垫都有。 绿川光看了看手中带血的证件,收进口袋,走进了安室透的房间。 他将手中的水杯放在安室透的床前,缓缓开口:“你口袋里那个警察的证件被她看见了。” 安室透正打算喝水的手一顿,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对方就继续道。 “……但她好像以为那是你的证件。” 安室透:? 饶是安室透都被这诡异的发展震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摸着下巴,轻轻一笑。 “……那我们何不坐实这个美丽的误会呢?” 说话间,津木真弓拖着一大箱矿泉水和吸血垫进了房间。 绿川光看向她,“他伤势怎么样?” “不容乐观。” 津木真弓拿了个桶,兑了一半矿泉水和一半双氧水,抬头。 “正好绿川先生进来了……帮他去卫生间冲一下吧,我兑了双氧水,多少可以预防一下感染,不过如果有条件的话,最好去医院打一下破伤……” 绿川光想了想:“破伤风的药剂我家有,止痛针也是。” 津木真弓愣住:“……啊?” 这特么不是管|制|药|品吗! 绿川光向她眨了眨眼:“我们这样的,家里总要备一些。” 津木真弓:…… 他没有明确表示“我们这样”是哪样,但津木真弓已经自动脑补完全。 ……也是,对于他们的身份来说,家里备一些这种东西不足为奇。 津木真弓按照绿川光的指示在家里翻出了他主卧暗格里的药箱,打开一看,可谓是“牢底坐穿快乐箱”——管|制|药|品应有尽有。 她干脆提着这个箱子回了客房,安室透已经冲完伤口,重新坐回了床上。 她犹豫了一下:“那之后就……绿川先生帮他处理一下?” 绿川光有些无奈地开口:“恐怕做不到,我有急事需要出门一趟。”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那安室先生的伤?” “交给你了。” 津木真弓后退一步,疯狂摆手:“不不不不……我根本没有正经学过医术,我连静脉注射都找不到地方啊!!” 绿川光笑着摆摆手:“没事,治死了算我的。” 津木真弓:? “……这不是能算不算的事吧!!” 但绿川光还是出门了,甚至离去前从门口探了个头,很友好地笑道。 “希望回家的时候,能看到活着的你……们。” 津木真弓:……等会儿为什么要加个“们”?? “你手上的药剂再抓下去就要因为温度变质了……你是真想治死我啊?” 安室透含笑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这种时候你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津木真弓已经快抓狂了——她虽然拥有基础的野外求生和外伤处理知识,但这部分“基础知识”里不包括治疗枪伤啊!! ……上一次她见到枪伤还是在琴酒肩上,那一次也不是她动手治疗的啊!! 安室透像是有些奇怪:“你怕什么?你又不是伤患。” “……因为我不想杀人!!”津木真弓深吸一口气,“而且你这么淡定真的好吗?……让一个医学知识见底的高中生来给你治疗枪伤!!” “我不觉得一个一眼就能认出枪伤的人,是‘医学知识见底’的人。” 能一眼判断出他的伤口是枪伤,甚至能条理有序地帮他做好前期清洗和止血工作——光凭这一点,他就不觉得津木真弓是什么一窍不通的小白兔。 “身为一个侦探,我能知道枪伤长什么样是我了解过验尸的基本知识,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呢。” 津木真弓现在无比感谢自己此刻这个身份——反正二次元世界的侦探是全能的。 “这就快进到验尸了吗?”安室透叹了口气,“……虽然我也不介意你把我当尸体对待。” “……这种时候你为什么还能抖得了机灵……”她捏着药剂的手都在抖。 “因为这只是小伤。” 他干脆地探身,将她手上的药剂拿了过来:“别再抖了,搞到一瓶不容易,别砸了。” 津木真弓一时无语,“你们是这么定义‘小伤’的?” “死不了的都是小伤。”他一幅十分无所谓的语气,甚至还在笑。 津木真弓:…… “但你再磨蹭下去,我的伤口就要拖成重伤了哦。”安室透眨眨眼。 “……你现在就是重伤。”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走了过去。 “那、那如果我把你弄死了……” 安室透笑出声:“我保证变成鬼也不会……” 见津木真弓瞪着他,他缓缓接口:“……来找你麻烦。” “……谢谢,一点都没起到安慰作用。” “那我发誓行不行?”安室透有些无奈,没想到有一天还要哄着别人来给自己治伤。 津木真弓犹豫了一下,“那你对着你们警察手册上的樱花发誓!” 安室透忍住自己的笑意,“好,我发誓。” 这发誓当然是没用的,津木真弓也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心里安慰而已,她终于坐到床边,拿起针剂。 安室透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微凉的发丝入手,让他缓缓一笑。 “别怕,按我说的做。” 津木真弓不得不承认,伤者本人的鼓励比她给自己灌一百碗鸡汤都有用,她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颤抖的手。 “好吧,开始。” …… “左边,再左边,过了,右边……老实说,在今天之前,我一直以为我手臂上静脉应该挺明显的……” “……你最好看着你的肤色再说一遍。” …… “虽然刚刚已经打过了止痛针,但是你这动作已经大到我听到镊子划过我伤口骨骼的声音了。” “……太黑了!” “……伤口和我的肤色有什么关系?” “我是说房间里的灯光!!” …… “你知道医学界一首经久不衰的黑童谣吗?” 津木真弓正秉着呼吸拿着消过毒的镊子给他取弹壳,甚至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什么?”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割腕静脉割动脉,一动不动真可爱。” 津木真弓快崩溃了:“……这种时候你为什么还能说这种冷笑话啊!!” 而且这家伙为什么会自诩是小“白”兔!?是她对“白”有什么误解吗? “不是冷笑话,你快割到我动脉了。” 津木真弓:…… …… “虽然但是,我能申请缝合伤口的线别打蝴蝶结吗?” …… 一场“手术”做下来,津木真弓看上去比伤者安室透本人还惊吓过度。 她长松一口气,寒冬腊月的天气里,紧张得浑身上下像是刚从水里拎出来一样湿透,连带着脸上防菌用的口罩都已经浸得湿了一层。 她几乎哀嚎着倒在床上,还好还记得避开安室透身上的伤口。 止痛针的药效还没过,安室透看上去很淡定,伸出还算完好的另一只手臂,伸手把她捞了起来,避着上身的伤口,虚虚地按在怀中。 “……辛苦了。” 仿佛劫后余生的脑袋并不足以支撑津木真弓意识到对方做了什么,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似乎正靠在一个温暖的怀中,手机的铃声正在疯响。 她认出是自己的铃声,“唰”一下从安室透怀中爬起来,擦了擦手,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长时间的神经与肌肉紧绷让她的声音听起来疲惫异常,她甚至连来电显示都来不及看一眼,虚弱地开口。 “喂,哪位?” 电话那头的工藤新一听着她这幅虚弱到可疑的声音,像是犹豫了一下,“……你晚饭怎么解决?” “晚饭?” 津木真弓的脑子有点懵——她不是刚刚吃完午饭吗? 工藤新一听着她的声音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已经下午五点了。” 津木真弓拿开手机看了一眼:“……啊,五点了,”她叹了口气,“那我不回来吃饭了,你不用管我了。” 工藤新一停顿了好长的时间,继续开口:“你现在在哪?” 津木真弓的智商开始后知后觉地回拢,看了看床上的安室透,他却比了个“嘘”的姿势,她想了想。 ——回拢了,但不多。 “……额,游乐园。” 工藤新一:“……” 这种瞎话他已经连吐槽都懒得吐槽了,只是默默咬牙:“去了一个下午游乐园就累成这样?” 津木真弓也知道对方知道自己在说瞎话,干脆就懒得装了,哼唧着叹了口气。 “……是啊,我刚经历了一场事关(别人)生死的运动。” 工藤新一冷笑一声,“被鬼屋里的女鬼吸|干|精|气了?” 津木真弓累得不行,连敷衍都不想敷衍了,“总之,我今天不回来吃完饭了,你……” “我们也不回来吃晚饭了,博士要去拜访一位……教授朋友,带着两个……小朋友。” 大概是意识到她身旁还有其他人——他甚至能推理出那人的身份,工藤新一说得十分含糊。 他沉默了一会儿,“你……要一起来吗?” “不了。”津木真弓想也不想地拒绝。 她已经累得快吐魂了,哪有时间赶回去再陪他们去拜访什么教授朋友。 工藤新一当然能意料到对方的答案,追问只是出于莫名的不甘。 “还有什么事吗?”津木真弓打了个哈欠。 令人窒息的沉默后,津木真弓差点以为信号断了,对着手机“喂”了两声,工藤新一终于还是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 “……你下午在干……” 一直屏息听着电话里断断续续声音的安室透突然动了动,他压低了声音,低笑着开口。 “腿快被你压麻了,上来点。”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下意识道:“啊,抱歉。” 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 安室透伸手把她再次拉入怀中,看着她懵懵懂懂的表情,笑了一声。 ——如果说之前开口只是出于某种恶趣味的话,津木真弓这幅毫无防备的懵懂模样…… 安室透伸手,抚住她的后颈,使力将她压了下来。 与此同时,伸手挂断了对面的电话。 “你干什……唔……” 电话那头的工藤新一只听到一声令人误会的低呼,电话中便只剩“嘟嘟嘟”的忙音。 ……事实上,不能算误会。 津木真弓被安室透按在怀中,浑身脱力的疲惫让她甚至没能第一时间意识到对方做了什么,自然也没有满足拒绝的前提。 直到那双含笑的浅紫色瞳仁越来越近,几乎占据了她所有的视线,她困顿的神色中染上了几分疑惑。 下一秒,她只觉得唇上一软。 ——他吻住了她。 ……? 像是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迷惑又毫无防备的神色终于彻底点燃了安室透脑中所剩不多的理智。 他按下她,启唇加深了这个吻。 63 晋江独发(二合一) 我以身相许好不好…… “新一?你要去哪?”博士叫住拿了外套正准备离开房间的工藤新一, “一会儿就要出发了。” “我回家拿一下电脑。” 工藤新一扔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得承认,在津木真弓没有被一些莫名的情绪与感情冲昏头脑时, 她是最能看穿他的人。 ——比如她曾经就一眼看穿过, 他从阿笠博士那里得到的纽扣型追踪器, 可以远程操控开启定位。 而此刻,启动这个装置的按钮正在屏幕上闪烁。 他将鼠标挪到按钮上, 却在按下的前一秒顿住。 ——你敢对着福尔摩斯的面发誓,没有任何远程打开信号仪的手段吗? ——违背誓言就诅咒你变成莫里亚蒂哦。 没有关系,工藤新一缓缓一笑。 光暗相生的世界里, 从来没有直面阳光却从不为自己的阴影所惑的好事。 福尔摩斯也好, 莫里亚蒂也罢,犹如硬币的正反两面,相背而立,却永远相伴而生。 他伸出手, 按下“开启”的按钮。 下一秒, 一个红点在屏幕上跳了出来——恰巧与自己此刻的位置重合。 工藤新一看着面前与工藤宅重合的红点,长叹一声, 合上桌上的电脑。 看吧, 他就说,她是最能看穿他的人。 * 对于安室透而言,津木真弓却是他最看不穿的人。 而这份“看不穿”在这一刻, 变成了连带着无法看穿碰上她时的自己。 他很确信,在最开始她打电话时开口单纯只是出于恶趣味作祟, 又或是还混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情绪。 但当她真的毫无防备地倒在自己怀中,又毫无抗拒地被自己吻住时,他的行为似乎只剩下理智被灼烧干净后的本能。 肩上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哪怕先前打了止痛针, 津木真弓那缺乏经验的治疗与包扎也实在不敢恭维。 期间他甚至数次都想开口让她停下,自己动手或许更高效与……安全。 但每每触及到她明明紧张得发颤,却还要强迫自己克制镇定下来的目光,却又将话咽了下去。 他有些艰难地意识到,她是真的想救他——或者说,她在乎他的“死亡”。 这对他们这种人来说,实在是一种很稀奇的体验。 连他们自己都早已抛之度外东西,居然被一个完全无关的“外人”捡了起来,珍而重之。 在他们的世界里,生命是如此脆弱又廉价的东西,有的时候甚至还不如一口面包值钱。 他当然是不愿意自己就此死去的,但却也谈不上有多惧怕。 从很多年前开始,他就做好了随时死于非命,甚至连全尸都留不下的准备。 至于身边的朋友……事实上,他已经很久没有与那些可以称得上“同伴”的朋友共同面对什么生死攸关的危险了。 ——毕竟总要留一个人给彼此收尸。 死了就收尸,收完尸再报个仇,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连自己的生命都不曾重视的人,不能指望尊重他人的生死。 但面前这个女人……他无法形容。 说她弱小,他也从未见过明明连枪都不会用,却还能活蹦乱跳地穿过枪林弹雨,甚至一度不怕死地挡在自己身后的“弱小”。 说她愚蠢,在不面对他和诸伏景光的情况下,一个洞察与推理能力拉满,连随机应变的能力都如此出色的少女更谈不上低智与愚蠢。 归根结底,她似乎对他们抱有一种一厢情愿的盲目。 盲目的在意和近乎全心全意的信任。 ——就像现在。 哪怕他已经搂着她的腰,翻身将她压在了床上,惊觉回神的她也只是小幅度地推拒了两下。 不是什么欲拒还迎,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中的怒火——那是她顾忌着他浑身上下的伤口,只敢挑那些完好的部位,用不会崩裂他其余伤口的力度,推拒与捶打。 如果像她误会的那样,此刻的他是个讲道理的、是个值得她信任的“好人”,或许会因为察觉到她的“退让”而愧疚,从而停止这一切吧? 但他不是什么好人。 他这种人,只会得寸进尺。 安室透仗着自己身形高大的优势,几乎没用多少力道就将津木真弓困在了身下,他伸手握住她的下颚,让她无法拒绝自己的索吻。 “你……” 津木真弓偏头想要避开,他却不依不挠地追了过来,火热的唇舌烙在了自己的唇齿间,强势却缠绵,似乎并不是一味地发泄,而是勾着、引着,想要让她与他一道沉沦。 她艰难地抽出了自己被桎梏的左手,伸手想要去锤他左肩上的伤口,却在触碰到绷带的一瞬止住了动作。 ——虽然这人现在的表现一点也不像一个重伤的人,但毕竟…… 就在她犹豫间,安室透已经伸手按住了她的手,重新压了下去。 他甚至贴着她的唇,低笑了出来,“为什么犹豫?如果你刚刚直接动手……我就没机会了。” 津木真弓气结——都这时候了这人还在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轻轻啃咬着她的唇珠,像是疑问,又像是感慨:“为什么不狠一点呢?” “因为我不想杀人!”她愤怒地低吼。 “是因为不想杀人,还是不想杀我?”他仍在笑问。 她也快被气笑了,似乎不明白他的逻辑,“你这是自己承认自己不是人了是吧!” “这样啊。”他像是叹了一声,“我知道了。” 她不知道他知道了什么,只知道他听到了她的答案后仍然没有放过她。 甚至……更加火热。 安室透只是知道了……她的在意与珍视,不是因为那是“他的生命”——是因为她在意“所有生命”。 或许换成任何一个陌生人,她依然如此。 就像是高挂在天边的月亮,不属于任何人的月亮,只是在那一刻,向他洒下了月光。 他明明已经动了独自偷藏月光的邪念,甚至付诸了行动,她却还天真地以为,光靠几句话能将他感化。 他会因为她的偏顾愧疚吗?自责吗?一点也不。 他只会自私地得寸进尺。 安室透伸手抚上了她略微颤抖的身躯,突然又低笑一声。 “湿了。” 津木真弓当即反驳:“湿你大爷!” 他埋在她的颈间闷闷地笑:“我说你的衣服湿了,你以为是什么?” 她气结:“那是你的血!” 她辛辛苦苦把他救了下来,结果这家伙却恩将仇报。 他恬不知耻地继续笑:“那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我以身相许好不好?” 津木真弓忍无可忍,顺手摸到了床头刚刚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医用剪刀,抵住了他的脖子。 他终于不动了。 他的吻已经落在了她的耳侧,火热滚烫的呼吸烫得她也快烧了起来,他没有抬头,只是淡淡问了一句:“这触感,像是之前那把剪刀?” “……是。”津木真弓终于得以喘息。 “哈。” 她无法理解,他居然笑了出来。 他笑起来的动作幅度很大,压在她身上一颤一颤得,滚烫的皮肤贴在她身上,让她也不自觉跟着轻颤。 “你……” “你拿着那把剪刀连我衣服都剪不开,还想刺穿我的脖子吗?” 津木真弓的手微微一颤,他像是看穿般地一叹。 “你看。” 他像是来了什么古怪的兴致,微微撑起身体,看向她的目光亮得吓人,淡紫的瞳仁中沉了发红的底色,如同他此刻烧灼的脸颊一般。 津木真弓这才发现,他身上的滚烫不是出于什么奇怪的生|理|反应——他在发烧。 连番受伤加上非正规的治疗,哪怕打了破伤风的针剂,还是烧了起来。 他灼热的掌心握住了她的手——她捏着剪刀的那只手。 然后,缓缓地、坚定地挪到了他左肩的伤口处。 “碰到这种事,记得攻击最脆弱的地方。” 他甚至在教她。 ——教她怎么对付自己。 “疯子。”她低声咒骂。 津木真弓一向知道安室透是有点疯的,从他喜欢那种不顾死活的飙车运动就能看出来——但她没想到一场高烧能把他烧成这样,比之前更疯了百倍。 又或者……他本来就疯成这样,这场掠夺了神智的高烧只是解放了他压抑已久的天性。 不管是哪种,她都不希望自己成为这人发疯的受害者。 她深吸一口气,刚想就着他的力道将剪刀刺下去,突然身上一沉,这疯子像是再也受不住连番折腾与高烧,脱力地倒了下来。 “……你要昏别昏我身上啊!!” 等好不容易从安室透死沉死沉的身下翻出去,把他重新翻到床上放好,津木真弓身上的衣服已经不能看了。 ——被血染的那种。 罪魁祸首两眼一闭无知无觉地昏倒了,津木真弓握着剪刀对他的脖子比划了半分钟,最终看着系统面板上缓慢攀升的事件完成度叹了口气,放下了剪刀。 她从那一大盒药箱里翻出消炎药和抗生素,勉强给烧死过去的安室透用完,坐倒在地上舒了一口气。 她拿出手机给绿川光打电话——他再不回来接替照顾他这位幼驯染,她就要动手杀人了。 很可惜,绿川光的电话没接。 ……他走前,好像说了是有“急事”要处理来着。 结合他走之前刚巧安室透浑身浴血地闯进他家,把绿川光叫走的“急事”显然也不容乐观。 ——不会到时候她要照顾两个重伤患者吧! 又给对方打了两个电话,依然没人接听,津木真弓叹了口气,稍微试探了一下安室透的温度,便不再管他,走出了房间。 她意识里上一次看时间还是中午,这折腾了一下午天都快黑了,但神经高度紧绷的状态下感受不到任何饥饿感,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衣,决定先问他家借一下浴室。 那么下一个问题来了——绿川光家里会有女性的换洗衣物吗? 答案当然是不可能有的。 现在这情况,也不方便叫朋友又或者外送来送一套女装。 她犹豫了一下,给对方发了个信息说了一下情况,随即走进了绿川光的主卧,从衣橱里随便拿了一件T恤,走进了浴室。 津木真弓快速洗了个澡,顺便将自己衣服上的血迹浸泡溶解,在卫生间翻找了一下,果不其然找出了专门清洗强力污渍——比如血迹——的洗衣液。 专业人士的家里果然什么都有。 将衣服清洗完毕后扔进烘干机,津木真弓套着绿川光的T恤走出卫生间,客厅里空无一人,安室透当然不会那么快退烧。 她走到厨房,把中午的剩菜热了热,随便吃了一点,做完这一切,时针指向了晚上八点。 手机再次响了起来,她拿起一看,又是工藤新一。 她的脑子已经彻底清醒,回想下午的电话里他说的博士要带着“两个孩子”去见一个教授…… 那两个孩子很显然是变小后的宫野志保和赤井秀一,那要带着这两人去见的人……多半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喂?”她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有些吵,似乎旁边人数不少,工藤新一的声音还算淡定。 “我们今晚可能不回家,明天一早直接去学校。” “啊?”津木真弓愣了一下,“你们碰到什么事了吗?” “下午说的那个教授去世了……是谋杀。” 津木真弓:…… 怎么说呢,她真的一点都不意外。 她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她想到了什么,“那个教授的死……有内情吗?” 如果是和组织扯上关系的话,又是死于“谋杀”,很难说会不会和主线有关。 电话那头的工藤新一也顿了一下,“不好说,但目前看来,手法不够精细。” 那就是没个定论了。 津木真弓叮嘱道:“那你们小心点。” “……知道了。” 她见对方还没有挂电话的意思,奇怪道:“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说着,电话便被挂断。 津木真弓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工藤新一出门碰上案子,这在米花町不是仿佛吃饭喝水一样家常便饭的事吗? 她走到灶台边,煮上了一锅白粥,终于不情不愿地回到了安室透的房间里。 ……当然,没忘记带一把厨房里的菜刀防身。 好在床上的病人安静地躺着,不再折腾——也只有这时候安室透才会像个正常人。 她测量了一下对方的体温,比之前的退了一点,看来不至于直接烧死。 至于脑子会不会烧出问题,这就不在她关心范围内了。 ……反正这人脑子本来就不太正常。 煮完粥给他喂下,又再喂了点药,确保对方不会死在这里,她在这间房间里连一刻也不想多呆,拍拍手走出房门,窝到了沙发上。 一下午都紧绷着神经让她异常疲惫,本来只是想在沙发上眯会儿等绿川光回来,没想到刚刚坐下就困得不行,抱着沙发上的抱枕睡死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迷糊间似乎听到有钥匙开门的声响,她警觉地动了动,从沙发上撑了起来。 房门打开,绿川光从门外走了进来。 “绿川先生?” 绿川光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津木真弓侧躺在沙发上,撑着半边身体,一看就是被自己的开门声吵醒,正困乏地揉着眼睛,还不住地打了哈欠。 最重要的是,身上穿着自己的T恤。 宽大的T恤被她穿成了短裙,勉强遮住了一半大腿的长度,剩下一半缩在了沙发上的薄毯里,只有一小截膝盖随着她的动作暴露在空气中,在深色薄毯的衬托下愈显白洁。 分明没有露出任何大片肌肤,但她穿着自己衣服睡眼惺忪的样子还是让绿川光瞬间滞住。 “……怎么不进来?” 津木真弓看着门口的绿川光,见他推门后就站定在了玄关处,却没有走进来的意思,有些奇怪。 绿川光像是刚刚回神,压低声音回答道,“……身上有血腥味。” 津木真弓瞬间清醒过来:“你也受伤了?” ……下午自己的乌鸦嘴终于也应验了吗? 她从沙发上翻下来,踩着拖鞋想过去扶他。 绿川光却快她一步,已经走到了沙发边,“没事。” 说着,他拿起刚刚被她放到一旁的毯子,盖在了她的腿上。 津木真弓愣了愣,刚想说自己不冷。 “我不……” 低头间,见自己正把人家的T恤当裙子穿,两条晃动的腿缩了缩,瞬间住了嘴。 ……不得不说,有了房间里某个烧坏脑子的疯子做对比,津木真弓对这幅正人君子模样的绿川光简直好感拉满。 她摸了摸鼻子,“……额,抱歉,我之前的衣服全是血……” 绿川光很是宽和地笑了笑。 “我知道,我看到你给我发的短信了。抱歉,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忙,没法接通。” 津木真弓裹着毯子坐起身,“先不说这个了,你的伤口……” “只是小伤,药箱还在客房吗?” 津木真弓点头,绿川光站起身,“那我去拿一下,顺便……安室君的伤势如何?” 津木真弓的嘴角瞬间塌了下来:“……死不了。” 大概意识到安室透是做了什么让她讨厌的事,毕竟他多少能看出来,安室透一向不受津木真弓喜欢。 绿川光什么都没问,没过一会儿就拿着药箱走了出来。 虽然确实讨厌安室透,但津木真弓还是问了一句伤势:“他烧退了吗?” “还有点烫,但看上去睡得比较安稳,”绿川光温柔地笑笑,“今天辛苦你了。” ……确实是挺辛苦的。 她揉了揉额头,试图把下午的“辛苦”抛之脑后,接过药箱,“我来帮你包扎一下。” 绿川光摇摇头:“我只是小伤,你休息吧。” 津木真弓坚持,将他拉到沙发上坐下,绿川光有些无奈,只能照做。 一开始她以为对方是逞强——毕竟有安室透的“不致命的都是小伤”在前,她对这两人对于伤势的判断十分怀疑。 却没想到绿川光的伤口好像确实是小伤,他回来的路上像是自己也处理过,腰侧包了一块纱布。 纱布上虽然还在渗血,但看伤口面积应该并不大。 绿川光将衬衫脱下,津木真弓只专心看着那块伤口,伸手把他自己包的纱布揭下,却没想到纱布下的伤口令她倒吸一口凉气。 “……三|棱|军|刺?” 诡异的方形伤口不同于平常的刀伤或是枪伤,但津木真弓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绿川光的笑意顿了一下,“……津木小姐见多识广,不过不用担心,刺得不深。” “这不是刺得深不深的问题啊!”她差点跳起来,拿着旁边的药水开始消毒。 “……开刃的军刺表面刺中伤口会留砷元素,氧化后就是剧毒啊!” 果然不能听信这两人嘴里的“小伤”,对他们来说死不了都是小伤。 她简直要疯了,不,她觉得疯了的不是自己——是面前这两个一个比一个不在意自己伤势的疯子! 绿川光居然还在反过来安慰她:“没关系,只是伤口少量接触而已,这样的剂量甚至不需要催吐,自然就可以排……嘶……” 津木真弓被他的话气得包扎的时候没把握好力度,直接按上了他的伤口。 绿川光叹了口气,无奈地唤了一声,“津木小姐……” 津木真弓将擦完血的纱布“啪”一下扔到旁边桌上,“哼”了一声。 “不是小伤吗?叫什么?” 绿川光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语中的怒气,随即意识到了她生气的理由——是因为担心他? ……不得不说,这对他而言,也是一桩十分新鲜的体验。 他低了低头,看向正冷着脸给自己包扎的津木真弓,再开口时语调压低了几分,听上去有些委屈。 “……因为旁边是津木小姐。”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绿川光说完那句话便不再开口。 他从愣神的她手中接过了纱布,自己裹了两圈,“好了。” 依旧是温温柔柔的语调,却莫名被津木真弓听出两分勉强。 她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走到厨房帮他热了热饭菜,绿川光刚包扎完就跟了过来,边笑道。 “谢谢。” “……本来就是你做的饭。” 津木真弓回了一句,将饭菜端到了桌上,便不再理他。 绿川光见她向洗衣房走去,从烘干机里拿出了自己的衣服,突然开口。 “津木小姐要走了吗?” “你已经回来了。” 本来她会留下也是因为房间里躺倒的安室透,烧得神志不清的病人家里总得留一个人,现在绿川光回来了,看上去也没什么大碍,她自然就能走了。 绿川光放下筷子,“可我中毒了。” 津木真弓抱着衣服回头,就见昏黄的灯光下,绿川光坐在桌边,温温柔柔、委委屈屈,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 “……今晚可以留下来吗? 64 晋江独发(二合一) 成|人频道VS午…… 津木真弓不想留下来的理由其实也不是很复杂。 ——她讨厌早起。 如果今天留在这里过夜, 那就代表着她明天必须早起回家换校服,再去学校。 这就需要她比平时早起至少一个小时。 ……对于早八上课的学生来说,再多早起一小时也太痛苦了。 但现在这家里两个病人, 房间里那个死活不论, 至少面前的绿川光……她还是很关心的。 要是放任这个“只要不致死都是小伤”的人自愈,很难想象最后会出现什么场面。 绿川光见她开始犹豫, 垂下眸,似乎一幅有些受伤的样子,“……抱歉……我只是……” 说着,他摇了摇头,再抬头间,理解地、宽和地一笑。 “不, 没什么,不用在意,你去吧。”他收起碗筷,准备站起身,“这么晚了,我开车送你。” 津木真弓赶忙摇头:“不不不用了, 你还受着伤。” “晚上你一个人回家, 我不放心, 让我送你。” 他的提议里甚至没有商量的语气,已经站起了身。 津木真弓:…… 到了这份上,她还能说什么? 真让一个刚刚受了伤中了毒的病患开车送自己吗? 她败下阵来, “我睡哪?” 绿川光很少会得了便宜还卖乖, 但至少要让自己的算计显得不那么明显。 “……真的可以吗?”十分理解、万分宽容,甚至还有那么几分自责。 得到津木真弓的点头后,骄矜的猫猫眼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 仿佛开心无匹。 “太好了。” 绿川光将她的衣服从她手中拿走,津木真弓缩了一下,他开口解释。 “在烘干机里放了这么长时间,都皱了,”他指了指衣裙上的褶皱,“晚点帮你熨一下。” 这人似乎在无关自己伤口的事情上都很细心,津木真弓摇摇头。 “……不必了,你好好休息吧,找个地方挂一晚上就行了。” 说着,她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对自己的伤口也这么上心?” 绿川光将她的衣服放到阳台边的架子上,笑了一声,没有答话。 津木真弓也不再追问,只是将之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那个……你们家只有一间客房。” 而那间客房已经被受伤的安室透占了。 绿川光站起身,“我可以睡沙发。” 津木真弓无语了一下,“……绿川先生,我留下来不是为了让伤者不能好好休息的。” 绿川光为难地想了想,“但我总不能让客人睡沙发?……我家沙发还不是沙发床的构造。” 刚刚她在沙发上缩着眯了一会儿,确实不太舒服,不能拉成沙发床的沙发实在太窄小了。 “我去主卧的地上铺两层被子吧。” “可是地上冷……” “那也不能让病人睡地上和沙发上。” 绿川光见津木真弓坚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不再拒绝,点点头:“好,在柜子里。” 得到允许后津木真弓再次进入了绿川光的房间,之前只是进来拿一件衣服,只有个大致房间布置的印象,这次再进来…… 依旧是毫无个人风格的精装修模式,与整个公寓的布置如出一辙。 津木真弓回想了一下,这栋公寓里连专门给安室透准备的客房,都多少有那么几分生活气息。 但身为房子的主人,绿川光却似乎一直防备着在房子里留下任何痕迹。 虽然很符合她对于一个谨慎的卧底的设想,但这样连自家公寓都要武装到角角落落,不泄露分毫“真实”的人…… 会是自己看上去那么简单吗? 意识到了自己的想法后,津木真弓的心本能地猛跳了一下。 “怎么站着不动?” 绿川光洗完了碗,正打算进房间帮她一起铺被子,就看到她站在房门口一直没动。 津木真弓听到他的声音下意识颤了一下,“……在想其他事,绿川先生去沙发上休息一下吧,这里我一个人来就好。” “冬天的被子比较厚,你一个人会很难办,只是帮忙搬一搬东西、搭把手的话,对我的伤口没有影响。” 绿川光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从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了真空袋,将换洗备用的被子拿了出来。 津木真弓不再多想,两人合力在地上铺了层被子,津木真弓叫停,“够了够了……只是睡一晚而已,冬天的被子够厚了。” 绿川光点点头,“那津木小姐先休息吧。” 津木真弓愣了愣:“你不一起?” 触及到对方有些错愕的目光,她也意识到了这句话里的歧义,赶忙找补。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不睡吗?还有什么事吗?” 绿川光笑了笑,“高烧的病人每隔四小时用一次药,我等过一小时喂安室君吃下药再说,而且我体内的毒……我之前虽然也喝了生理盐水和牛奶中和毒素,但还是再观察一下比较好。” “……这时候你倒是想起来自己是个中毒的病人了。”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我陪你一起等吧。” 本来她留下来也是考虑到病人的伤势,今晚注定睡不好,也不至于差这一两个小时的睡眠。 两人于是走回客厅,绿川光将电视机打开,“看会儿电视吗?” 津木真弓正在给自己倒水,顺便看了一眼挂钟:“都这个点了,还有什么节目吗?” “午夜频道。” 津木真弓一口水差点喷出来:“……等会儿……” ……这进展不对吧?这人半小时前不是还在正人君子地帮她盖毯子吗?? 绿川光似乎有点疑惑,“是津木小姐不喜欢的题材吗?” “……不是……额,我不是说不是喜欢,当然也不是说不喜欢……不是,就是……这个题材他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吧??” 来学校潜入调查的琴酒本身就是个黑方危险分子就算了,房间里那个出淤泥而挑染的红方卧底看上去也是烧傻了的,但面前这个明明应该是正人君子的绿川光又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好好的谍战剧情游戏,从某个时刻开始就越来越往奇怪的题材方向发展了啊? 下一秒,绿川光含笑的下一句话就把黄油发展的剧情拉了回来。 他调到午夜频道,在《午夜口铃》诡异瘆人的BGM下回头,掩住了眼底的笑意,疑惑地问。 “原来你对恐怖片的感情这么复杂?” …… 啊,是这个午夜频道啊。 ……更符合谍战游戏玩家体质的午夜频道。 但津木真弓一点也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原因也很简单—— 她放下手中杯子,“……那什么,我有点困了……” 她刚路过沙发准备回主卧,绿川光就抓住了她的手腕,“伤口……” 津木真弓顿住,只好坐到他旁边,“……那……我们换个频道?” 绿川光有些讶异,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但又觉得不敢置信,继续试探道。 “但是这个点……”他似乎有点为难,“除了午夜频道,就只有……” 他目光偏移一瞬,“……成人频道了。” 津木真弓:…… 不是,为什么有一天她要在A|篇和恐怖片中做选择?? 屏幕上猝不及防地切了个鬼影的大特写镜头,津木真弓一个激灵,将正荡在沙发下的双腿缩了起来,裹进毯子里。 绿川光看着她的动作,终于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那个放在一个“侦探”身上有些荒唐的猜想。 ——“津木小姐……怕鬼?” “没有的事!”津木真弓当即正气凛然地反驳。 电视里的电话铃骤然响起,“叮铃铃”的急促铃声如催命符一般,又吓得她一个激灵。 绿川光闷笑了两声,没有接话,但似乎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在这个科学的世界里鬼魂只是人类心理作用和周边磁场以及次声波又或是霉菌等可以被解释的因素结合而成的错觉实际上并不存在并且其实一氧化碳中毒也会产生类似的症……” 这大概是津木真弓语速最快的一次“解释”,也不知道是想说服对方还是自己,嘴皮子秃噜出了火花。 义正言辞的说辞却在接触到对方忍俊不禁的目光后,瞬间败下阵来,噎住。 却还要嘴硬:“……我不是怕鬼……” 绿川光这下彻底笑了出来:“嗯,你只是怕冷。” “……对!我只是怕冷!” 他顺着她的话,煞有介事地接了下去:“那我再去拿一条毯子?” “……那倒也不用,你坐着休息吧。” 绿川光便当真不再动,只是略微往她那里靠了靠,却小心地没碰到她。 津木真弓抱紧缩在毯子里的双腿,蜷在一起的姿势多了几分安全感,刚放下心,电视里的音乐声突然大了几分,又听得她一抖。 津木真弓:?? 绿川光将遥控器从两人当中拿出来:“抱歉抱歉,压到了。” 说着,将声音调了回去,然后将遥控器放远了一点。 “……你故意的吧!” 津木真弓虽然确实对这种一惊一乍的鬼片有恐惧,但基本的智商还保持了几分。 绿川光笑弯了眉眼,“啊呀,被识破了?” 津木真弓:? “你居然还有脸就这么承认了!?”她惊了。 绿川光又笑了起来,“不承认的话,你会更生气吧?” “我已经很生气了!!” “嗯,那我们切换成人频道冷静冷静?” 津木真弓:……?? “……绿川先生,你形象崩了你知道吗?” 他十分无辜,“我平时有什么形象吗?” “……至少平时看起来你是个好人。”她白了他一眼。 他侧着头看她,依旧是那副笑容:“我可从没说我是好人哦……而且,只是看一部恐怖片就是‘坏人’了吗?那你心里的‘好人’也太好当了吧?” “看恐怖片当然不是!但明知道……”津木真弓瞬间住嘴。 绿川光微微凑近她,直接戳穿她,“明知道你怕鬼?” “……我从没想过绿川先生的脸上也会出现这么欠揍的笑容。” 津木真弓伸出一根手指,戳着他的脸把他戳了回去。 绿川光终于忍不住,放开了笑——这大概是津木真弓听过他最真实的笑声。 笑完后他继续装无辜,“明明是和平时一样的表情,你可不能冤枉我。” 津木真弓气结,夺过他手中的遥控器,直接按了换台键。 “嗯~啊~” 下一秒,可疑的呻|吟从电视节目里传出,夹杂着屏幕里交叠的肉|体发出的撞击声。 津木真弓手一抖,瞬间把节目切了回去。 “啊——!!” 恐怖片放到高|潮时的尖叫声又吓得她一个激灵,配合着屏幕里骤然放大的鬼脸,她差点把遥控器扔出去。 ……这电视不能看了。 她“啪”一下按了关机键,电视屏幕黑了下去,映出了旁边正开怀大笑的绿川光。 “……你再笑我就要伸手打你伤口了哦。”津木真弓捏拳警告他。 “诶?只是这样吗?”绿川光眨眨眼,“那你打两下我可以再多笑会儿吗?” 津木真弓:? ……这人是崩坏了吗? 她扔下遥控器,准备起身离开,绿川光赶忙抓住她的手告饶。 “抱歉抱歉,我不笑了,嗯……我尽量。” 他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也不看电视了……嗯,时间也差不多了,再等十分钟我们就去睡觉?” 津木真弓再次伸手戳上他笑眯眯的脸颊,“笑笑笑,有这么好笑?” “嗯……不是好笑吧,就是,比较开心?”绿川光眯了眯眼,没有挥开她的手。 “……把你的快乐建立在我的恐惧之上?” “唔,不准确,应该是说……因为看到了津木小姐不一样的一面,所以才开心。” 津木真弓被这一记直球打得一愣,绿川光再次笑了一声,伸手握住她正戳在自己脸颊上的手指,裹在指尖,将她拉到旁边坐下。 “……但确实很少见这样理智的‘侦探’也会怕不存在的鬼魂。”他默默补上了一句。 “这梗过不去了是吧……”津木真弓当真伸手捶了他一下,不过锤在了肩膀上,“而且我也没逞强,我真的不是怕‘鬼’。” 注意到她的重音,绿川光有些疑惑:“怕的不是‘鬼’?” “……就是那种,猝不及防的,意外吧?就像是明明你认定这件事是这样的,但突然它偏离了你的认知,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发展了……而且时不时跳出来的开门杀怼脸杀之类的,我很讨厌这种感觉。” 绿川光总结了一下:“所以其实是,害怕不受控制的事物发展,和无法预测的意外?” “差不多吧……”她叹了口气,“哪怕清晰地认知这个世界上没有鬼怪,但当电视里猝不及防出现个开门杀什么的……也算是‘惊’大于‘吓’?” “唔……那如果身边出现这种情况,会怎么样呢?”绿川光像是顺着她的话,不经意地问。 津木真弓瞪大眼睛,“出现鬼??” 绿川光又被她逗笑,半晌才停住。 “不,我是说,比如……突然出现,与你认定‘真相’相反的情况?——你认定A君是凶手,但其实A君是好人,你一直以为是好人的B君才是凶手……这种情况?” 津木真弓认真想了想,“向A君道歉,然后将B君绳之以法?” “好干脆的答案。” “因为案件就是这么简单嘛……当然正常生活中肯定复杂多了,至少我目前也还没出现过错误推断过凶手的情况!” 她托着腮,似乎还沉浸在绿川光的假设中,“而且,如果是案子的话,多半会有工藤君在旁边帮忙吧?——别的不好评价,但这家伙在破案上的能力肯定是全东京,不,全日本顶尖的。” 她其实想说“全世界”来着……毕竟游戏就是这么设定的。 “有他在,如果别人出现推理错误,肯定能被纠正过来。如果是我和他加在一起都无法看穿的真相……” 她想了会儿,斩钉截铁地开口:“肯定不存在!” “……真是对工藤新一相当高的评价呢。” 绿川光看着她,似是感慨,语调却有些奇怪。 “不算吧?”津木真弓拒绝承认自己给了工藤新一那么高的评价。 她试图用理智而清晰的方式去解释这样的“信任”。 “唔,就像偏析一样,单独的个体总会产生偏差,但当整合了数量足够多的可能性之后,至少能从宏观上减少这部分偏析。” 她不再把重点放在绿川光的假设上,单方面截断了那部分假设。 “总之,案件方面只有很小很小很小的几率会出现‘完全相反’的结论!所以我也只会对恐怖片反应这么大就是了……” “那,再打个比方?” 不知为何,绿川光像是不依不挠起来,“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工藤新一也并不是你以为的‘正义’的侦探……” “那就不是恐怖片,是灾难片了吧……”津木真弓默默吐槽。 日本警方的救世主变成日本警方的毁灭者……麻麻,这个世界太可怕了,她要强制下线! “那对于他本人呢?……会阻止吗?” “阻止什么?”津木真弓愣了一下,“阻止他毁灭世界?” “……也不一定是毁灭世界吧。” 绿川光无奈了一下,不知道对方的思路怎么突然跳跃到了“毁灭世界”。 “阻止他做坏事?……说句不好听的,光凭我一个人,我也阻止不了吧?如果他真的要做什么毁灭世界级别的事情的话。但如果只是单纯不像我以为的那么‘正义’……” 她歪了歪头:“这世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正义’与‘邪恶’,人这一辈子不可能完完全全只做好事,没有做过一件‘坏事’……这家伙昨天还给我下药呢!” 而且工藤新一和侦探社这群人做的“不正义”的事还少吗?——他家书房里都堆了多少警视厅的内部绝密资料了! 绿川光的重点瞬间偏离,目光顿住:“……下药?” “褪黑素,助眠的——但哪怕是补品都不行!早晚教训他一顿。” 说到这一点,她就有点头疼,“……亏我还从来没怀疑过他会在我食物里做手脚,看来之后一直到搬出来前,我估计都不能好好在家吃饭喝水了。” 有了一次前车之鉴,她多少都要防备几分。 “所以……是生气地想要离开他?” “说‘离开’也不算太准确……毕竟平时在学校还要见面什么的,但是至少不会想要继续和他合租?没人想要一个给自己下过药的室友吧?” “这样啊……”绿川光像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看了看客厅的挂钟,重新扬起笑容,“时间快到……” 津木真弓看着他,突然叹了口气,“……虽然不想承认,但刚刚绿川先生拿恐怖片捉弄我时候的笑容,可比现在这样的‘面具’真实多了。” 比起一个连家里的生活痕迹都要武装到角落的“卧底”,果然还是刚刚那个会捉弄人,还会冷不丁出口惊人的绿川光可爱一点。 “是吗?”绿川光撑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垂眸笑了笑,“那以后,也想看到‘真实’的我吗?” “……在没有恐怖片的情况下,还是很想看的。”津木真弓给这句话加了个定语。 绿川光再次“真实”地笑了起来,十分自然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好了,早点休息吧,我去给安室君喂完药,也要睡了。” 津木真弓点点头——既然喂药有人代劳,那再好不过。 她伸了个懒腰,试图把刚刚的恐怖片从脑子里挖掉,走回主卧,在铺好的层被子里躺下。 顺手调整好闹钟,折腾了一整天的疲惫让她几乎沾床就睡了过去,甚至因为不用再等着谁“回家”而陷入了良好地深度睡眠。 半梦半醒间,似乎做了个古怪的梦,梦到自己身体轻了几分,随即便着落在一摊软绵绵的床被之上——比入睡前坚硬的地面舒服了许多。 她翻了个身,继续睡。 再次清醒是被默认的闹铃声吵醒,虽然生物钟叫嚣着想继续酣睡,但津木真弓还是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 窗帘半阖着遮住窗外还昏暗的天色,她闹了五点半的闹铃,太阳还没升起。 窗帘上是不熟悉的花纹,她愣了一下,随即发现连房间装饰都是不熟悉的样子。 还未清醒的大脑懵了一瞬。 ——她家又炸了?? 她懵然地在床上转动脖子……等等,床上? 她怎么记得她昨天…… “醒的好早。” 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是从她床上的另一边传来的。 她转过脸,看到了绿川光朦胧的笑意,正一脸温柔地和她打招呼。 “早上好,真弓。” 65 晋江独发(二合一) 那么,我开动了?…… 无论是身处的场景还是眼前的身影, 都给她带来了过大的惊吓,让津木真弓居然一时都没注意到对方喊自己的称呼。 她、清晨睁开眼、看到绿川光、睡在了自己的身旁……甚至十分自然地和自己打了招呼?? ——她跳了三年剧情吗?? “你你你……我、我……”她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想往身后缩去。 但此时她已经睡在了床的边缘, 往后挪了不到半寸,就差点卷着被子摔下去。 “小心!”绿川光伸手一拽, 将她从坠落的边缘拉回。 “咚”一声, 津木真弓虽然好险没能摔下床, 却一头撞进了绿川光的怀中。 “唔……”鼻尖直接怼上对方坚硬的胸膛, 没有收敛的力道撞得她鼻子发酸, 眼泪都差点流下来。 ——这是怎样高密度的肌肉啊! 绿川光的动作一向很有分寸,只是伸手把她拉回床上躺稳,就放开了她,没有过度的肢体接触。 却也没有后退, 仍然保持着胸膛紧贴的姿势。 津木真弓捂着鼻子抬头,语调闷闷地, 还有几分酸涩的意味。 “绿川先生……太硬了。” 绿川光低了低头, 但视线与光线的阻隔让津木真弓看不清他眼中的神情, 只听到对方哑着声音开口。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在一个身心正常的成年男子身边醒来并开口说出这句话——她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津木真弓脑内还没完全清醒——又或者说, 在面对绿川光的时候, 她很少有“完全清醒”的情况。 “唔……夸你身材好?”她继续揉鼻子。 都快练成铜墙铁壁了还不算身材好吗! 绿川光像是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无奈地轻笑, “撞到哪了?” 他低下头,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拉开,看到了她撞得红彤彤的鼻尖。 鼻尖的软骨是最脆弱的地方,津木真弓又刚醒,这一下撞狠了, 撞得她本就睡意朦胧的双眼泛起了水汽。 绿川光凝着她涟漪着水光的双眸半晌,垂下双眸,伸出手想要轻轻捏一下她的鼻尖看看“伤势”。 比自己大了一圈的指尖捏上了自己的鼻尖,津木真弓颤了颤,才想起来有件重要的事没有问—— “绿、绿川先生为什么在我床上?” 绿川光的声音仍旧低哑,却似乎又添了一分无奈:“……这是我家。” 津木真弓反应过来,换了个问法,“那、那我为什么在你床上?” 绿川光勉强压抑着唇边的弧度,试图平淡地解释:“嗯……你自己上来的。” 津木真弓:“……??” “准确来说,是你半夜一直在喊冷……我问你要不要上来,你点头了。” “然、然后……” “然后我就抱你上来了。” 说实话,这鬼话但凡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来说,津木真弓都不会相信。 但说这话的是绿川光…… 她拂开他的手,有些担心地抬头:“那你的伤口还好吗?” 绿川光愣住,没想到她听到自己“鬼话”后的第一个反应是问这个。 “……什么?” “伤口,抱我上来的时候不会裂开吗?”津木真弓指了指他的腰部。 绿川光重新笑了起来,“不用担心,你很轻。” “……所以果然是绿川先生太硬了吧?” 绿川光又愣了——为什么又拐到“硬”不“硬”上了? “肌肉——我一个一百多斤的人怎么会‘很轻’!” 绿川光:…… 再一次为对方抓重点的能力叹服,但显然绿川光已经适应良好。 他眨眨眼,“嗯……确实有点硬。” 对方的语调有一种压抑又刻意的暧昧,呼吸喷洒间,让津木真弓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说法似乎……有那么点问题。 “那、那个……” “我是说,床沿。”绿川光笑弯了眼睛,“第一次知道,原来我家的床沿这么硬。” 津木真弓瞬间反应过来:“诶?是、是我占了你的床,你才只能睡床边的吗!” 她立刻又缩着身体想往后退,“抱歉抱歉,我不是……” 绿川光赶忙将她又拉了回来:“小心点!别再摔下去。” 这一次津木真弓有了经验,提前伸手推上了他的胸膛,防止自己再次被他坚硬的肌肉撞上。 在她碰上他的那一刻,手下的肌肉骤然紧绷,她目光一瞥,看到自己的手正巧扶在了他的心口处——那个堪称最致命的弱点处。 她能察觉到对方拉着自己的指尖骤然收紧,像是下一刻就要将自己摔出去一样。 他们这样的人,被人碰到了这里,几乎就等于将命门交了出去。 津木真弓意识到这一点,下意识地再次道歉:“抱、抱歉……” 她想将手缩回去,却有一只手掌骤然抚了上来。 绿川光伸手,将她想要收回的手按了回来,重新按在了自己的心口。 津木真弓一愣。 轻缓的、温柔的笑意在耳边响起,与瞬息前作出防卫动作的坚硬截然不同。 “……能感受到吗?” “什、什么?” “心跳,从你睡上来开始就没停过。”是绿川光含笑的声音。 津木真弓察觉到自己的心跳也开始加速。 “心、心跳停了才不正常吧!”她撇开目光,试图装傻,想要收回手。 绿川光却不依不挠,用了更重的力道,坚定地将她的手掌按向自己的胸口。 “可是……跳得实在太快了。”像是呢喃,又像是有些无奈,“……停不下来。” 手掌下的胸膛传来“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沿着掌心的纹路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的手掌,让她觉得自己的手心有些发烫。 明明像是一只如此警觉的黑猫,却愿意将心口最脆弱的地方暴露在她手下。 津木真弓悄悄将目光向上飘了飘,本想悄悄观察一下绿川光此刻的模样,却骤然对上了对方含笑的目光。 一如既往的笑意,却又多沉了一分别的什么。 她还没有辨认出那究竟是什么,绿川光便倏忽靠了过来。 他揽在她后腰的手紧了紧,将她贴近了自己的身体,随即低下头,直直地看入了她发懵的双眼。 上扬的眼尾仍是含笑的,却勾勒出几分缠绵又危险的气息。 “我可以……”开口间,温热的呼吸抚在她的颊边,“吻你吗?” 掌心是他的心跳,胸前是他的怀抱,连颊边呼吸都如此烫得恰到好处,她想往后退缩,面前的人却不给她分毫机会。 “为、为什么会、会问……这个……问题?”连话似乎都说不利索了。 绿川光不知道理解成了什么,“啊,难道不用征得同意就可以吗?” 他的笑容中多了几分近乎揶揄的意味,指尖替代了呼吸,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颊,微微施力,将她托了起来。 “那么,我开动了?” 什、什么开动啊!这家伙在说什么! “不、不是这个意……”察觉到自己的意思被曲解,津木真弓想要澄清,但对方离得太近了。 近到……已经不存在“距离”。 她第一次在如此相近的距离上观察绿川光——近到仿佛轻轻抬手,就能触及到对方的“真实”。 但……真的可以吗? 他的唇越凑越近,唇间的薄荷清香已经满溢了她的鼻尖,几乎要尽数掠夺她的呼吸…… 她抚在他胸口的手动了动,想要推开他,“……不可……” 她都已经做好了自己的推拒被对方反制的准备,正打算思考其余对策,但在最后一个“以”字还没说出前,对方的动作已然顿住。 像是感受到了她微弱的抗拒,在双唇相接的前一秒,绿川光硬生生改变了方向,微微偏头,温柔的轻吻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如蜻蜓点水般转瞬即逝,在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前,便已退开。 不再有迫人的气息与动作,津木真弓只觉僵住的呼吸终于重新涌入肺腑。 按着她的手也收了回去,绿川光整个人退开,与她回到了安全的距离。 津木真弓屏住的呼吸缓缓呼出,终于松了一口气——原、原来是这个吻吗? 绿川光却像是看出来了她的想法,笑意依旧温柔:“因为……没有得到你的同意。” 十分符合“绿川光”风格的话,津木真弓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为此开心。 “不过……”那个温柔又含笑的声音还在继续,“……虽然只是这样,但也……多谢款待。” 上挑的尾音少了几分属于“绿川光”的温柔,隐含了几缕坏心的促狭,让津木真弓“唰”一下坐起了身。 “再、再不起床要迟到了!” 她翻身下床,幅度之大差点让自己没站稳,找了拖鞋草草穿上,便要出门,绿川光快她一步,伸手给她披了一件自己的外套。 “早晨凉,披一下。” 津木真弓扯着外套,飞速开门,一路跑进卫生间,拿凉水洗了两把脸,这才缓缓抬头。 没有什么预想中娇羞无限的通红脸色,甚至微微发白,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又洗了一把脸。 接二连三的凉水刺激终于将一团浆糊的脑子强行唤醒,她舒了口气。 她很确信,如果自己是游戏人物,又或者自己也有数值显示,此刻她对绿川光的好感一定是最高的,但是…… 就是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连她自己都不知从何而来的……预感。 隐隐约约地,像是什么隐藏设定般,将她从头脑昏热的状态边缘拉了回来。 看着镜中自己发白的脸色,津木真弓甩甩头,让自己冷静下来,拿起洗手台上的一次性套装——这一看就是绿川光帮自己提前准备好的,开始洗漱。 牙膏是与他同款的清凉薄荷香气,不自觉地让她想起刚刚对方那近在咫尺的呼吸。 匆匆洗漱完,津木真弓走出卫生间,客厅开了暖黄的灯光,绿川光站在桌边,正在布置早餐。 既有偏清淡口味的菜粥,也有偏西式的吐司与牛奶,津木真弓看着桌上的早餐,想了想。 “绿川先生早就醒了吗?” 他口中有牙膏的香气,而在她刚刚在卫生间中洗漱的短暂几分钟里,也不可能做完桌上的所有早餐。 绿川光没有否认,还感叹似的笑了一声,“……嗯,杂念太多,就干脆起床了。” 他没有说明是什么“杂念”,但津木真弓瞬间明白过来,回想起刚刚床上的一幕…… 她轻咳一声,目光也游离了一下,“……抱、抱歉,其实就算我叫冷,绿川先生也可以不用……” 绿川光失笑:“那怎么行?万一冻生病了怎么办。” 那这家里直接喜提三个病人。 津木真弓摸了摸鼻子,不再开口,但说到病人,她的目光瞥向客房。 从她的目光看去,客房的门似乎紧闭着,她开口问道:“安室先生的伤势怎么样了?” “烧已经退了,伤口也稳定了,今天能醒来,辛苦你了。” 津木真弓:……这恐怖的恢复力,真就祸害遗千年啊…… 她叹了口气,咬着筷子感慨道,“那就好。” 绿川光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没有多话,只是有意无意地新起了另一个话题。 “你的衣服我重新洗过烘干了,一会儿我送你……” “不不,真不用,”津木真弓连连摆手,“安室先生毕竟还病着,你身上也有伤口,而且已经白天了,还是早上,不用担心我,我自己回去就行。” “可是……”绿川光还想说服她。 她强调,“我一个人真的没事。” 绿川光喝了一口牛奶,妥协道:“好吧……到家后,记得和我说一声。” 津木真弓笑了笑:“好。” 由于之前在床上磨蹭了一会儿,津木真弓吃完早餐换完衣服,床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了快六点半的时刻,她只能匆忙地告辞。 “再不走来不及了,我先走了。” 她拿着自己的包,匆匆叮嘱道:“绿川先生今天好好休息……你应该一整晚都没有睡好。” 昨晚他们睡下就已经近两点,闹钟闹了五点半,但他起码比她早起了一个小时,也就是说一夜只睡了最多两三个小时。 绿川光将她送到玄关处,听到了她的叮嘱,笑道:“好,知道了。” 她仍旧有些不放心,“一定要按时换药和休息哦!还有一日三餐记得按时吃,最好吃清淡点的……” 绿川光弯腰,像是想要抱她,却没有动手,“实在不放心的话,不介意你随时发信息督促我。” 津木真弓想了想,“如果不打扰的话。” 她实在对这两人“不致命的都是小伤”的观念记忆犹新,理智上知道他们已经好好地活了这么多年,但情感上还是无法接受他们这么折腾自己。 绿川光这回当真伸手,在她的腰侧虚虚地揽了一下,这是一个转瞬即逝的拥抱。 “好,等你的消息。” 大概是经过了早晨床上的那一幕,津木真弓现在对绿川光的亲密接触已经有些脱敏,甚至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亲密”的拥抱,伸手拉开了门,向他挥手道别。 听着津木真弓急匆匆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里,绿川光这才从玄关处离开,端了一碗白粥走进客房。 客房的门没有关紧,是他半夜时留下换气用的。 他推门走进时,安室透已经清醒,甚至半靠着坐在床上,已经在手机上处理各种信息。 “恢复能力真强。”绿川光也不由得感叹。 安室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玩味地挑起一个笑容:“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祸害遗千年。” 绿川光将白粥放到他床头,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有些话,津木真弓在的时候不方便说,现在可以讨论了。 “你觉得这次……是谁的人?” “赤井秀一的人,FBI。”安室透回答得很干脆,在手机上点了两下,将屏幕上的界面亮给了绿川光。 那上面显然是他调查到的情报,绿川光瞥了一眼。 “不止,”绿川光摇头,“那个基地的位置……赤井秀一不应该知道。” “我早说了,组织里不止一只老鼠。”安室透波澜不惊地耸耸肩。 绿川光还想说什么,突然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起一看,是一条短信。 “我上车了。”是津木真弓发来的信息。 安室透看着好友的脸上下意识露出的笑意——大概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暂停了一切话题,低头开始回信息。 “Hir。” “嗯?”绿川光没有抬头,目光依旧直视着手机屏幕。 安室透看了他一瞬,转过头,透过窗户,看向了朝阳渐升的天边——第一缕阳光正缓缓攀上地平线。 “……不,没什么。” * 津木真弓赶在七点前回到了工藤宅,她看着时间松了口气——还好,时间还来得及,不至于迟到。 计程车直接停在了正门口,她拎着包下车,清晨的寒露冻得她一个激灵。 “阿嚏!” 她狠狠打了个喷嚏,刷指纹进门,整个房子里都静悄悄地,客厅也没有开灯——平时这个时候工藤新一已经起了。 她想起来,昨天工藤新一说他们会在外面住一晚。 时间还算充裕,她先进厨房烧水,准备泡咖啡,在等水开时,放下身上的包准备上楼换校服。 刚走上楼梯,房门口便传来了开门声,她下意识警觉起来,却在看到开门进来的身影后松了口气。 进来的人是工藤新一。 他也披着一身寒露,眼底有几分疲惫的青黑,显然也一夜没睡好。 “早。”她向对方打了个招呼,随即走上楼去换衣服。 换衣服没用多少时间,十分钟后,她拿着书包穿着校服走下楼,工藤新一已经在餐桌前坐下,端着一杯咖啡。 “水开了,我帮你关了,咖啡泡好了。”他目光粘在了面前的报纸上,淡淡开口。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啊……谢谢,我本来想自己泡来着。” 她走到他对面坐下,端起自己那杯喝了一口:“……很好喝。” 甚至味道几乎和自己泡出来的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刚刚工藤新一开口,她差点以为自己是梦游泡的。 见她这么盯着自己,工藤新一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将手中的报纸翻过一页。 “看过你泡了那么久,再加上自己尝过的口感,一比一复刻口味不是什么难事,至于拉花,网络上的教学视频数不胜数。” 津木真弓又抿了一口咖啡:“……虽然我没问,但谢谢解答。” 工藤新一:…… 津木真弓看着他,觉得今天的工藤新一好像…… 她想了想,“昨天去世那名教授和你关系很好?” 工藤新一也愣住:“你说广田教授?我们昨天第一次见面——准确来说,并不是互相‘见面’,而是我见到他……的尸体。” 津木真弓插着手思考,“那你为什么今天看上去比平时……额,沉默……了好多?” 甚至还主动帮她泡起了咖啡。 工藤新一终于把目光从报纸上挪开。 “房子里没有开空调,也没有刚刚关掉空调时还残留的热气,厨房的水是刚烧的,客厅里你昨天带出去的包肩带上还有温度,再结合我回家时擦肩而过的计程车、以及我进门时你还穿着昨天一样的衣服……你昨天也一夜未归。” 他抬头看向她,“——你是想说,我平时会这么说吗?” 津木真弓从他开始叭叭第一个字就后悔了——为什么自己要嘴贱起这么个话茬? 她放下咖啡,面无表情:“不错的推理。” 工藤新一低头继续看报纸,“如果要问理由的话……” “没有。” “因为得到了相对可靠的意见——如果要挽留一个对你厌恶的女性,最基本的做法是改掉身上她讨厌的缺点。” “我不想问。”津木真弓试图打断他的吟唱。 “事实上虽然我不认同那些是‘缺点’,但不排除它们不得你喜欢这个可能性,所以……” “我不想问。”她再度开口,再次强调。 工藤新一抬头,用一种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的,堪称小心翼翼的语气,一字一顿,似乎也很艰难地,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留下来好吗?” 66 晋江独发 负距离的亲密(?)…… 津木真弓喝了一口咖啡试图压压惊。 对面的工藤新一说完那句十分别扭的话后, 就将目光再次落回了报纸,打死都不再抬头。 餐桌上陷入了古怪的静默氛围,津木真弓拒绝开口。 一秒、两秒、三秒……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三分四十二秒后, 工藤新一终于再次开口,语气又软了两分。 “就算是在法庭上, 在被告人没有触犯重大刑法的时候宣判也会考虑宣判缓期执行……” “工藤君……”津木真弓再次试图打断他。 “我的建议是缓刑三个月……或三周也行,至少……” “不是, 我是想说……”她抬头, 看着工藤新一面前的报纸,深吸一口气。 工藤新一的声调微不可见地扬了扬:“……什么?” “……你报纸拿倒了。”津木真弓又喝了一口咖啡,试图压住自己快要忍不住的笑意。 工藤新一飞快将手中报纸倒过来,然后低头一看, 目光顿住。 “……现在才是倒的, 我刚刚是正着拿的。” 津木真弓这下当真笑出了声, 非常干脆地承认。 “对,刚刚那句是诓你的——但你居然真的从头到尾一眼都没看报纸,甚至我说完这句话后, 核对都不核对一下就信了, 这让我很诧异。” 工藤新一沉默了一瞬,开口谴责她:“利用别人的信任诓骗对方是非常不齿的行为。” “真高兴你也拥有这样的觉悟。”津木真弓挑眉。 工藤新一将手上的报纸合上,放到桌子上,“那你的意思是我们扯平了?” 津木真弓翻了个白眼,“把‘下药’和‘骗你拿倒报纸’相提并论擅自扯平,你怎么不上天呢?” 她一口喝完剩下的咖啡,“行了,走吧。” “……走去哪?”工藤新一抬头。 “上课啊!快七点半了!” 说话间,人已经走到了房门口, 工藤新一拿起书包跟上她。 “那我刚刚说的……” “什么?风太大,听不见。” “……空调都没开,哪来的风?” 津木真弓不理他,打开房门走出去。 “哇外面的风好冷,冻死了,阿嚏!” “所以我刚刚说的……” “风——太——大——听——不——见——” “……啊,你说愿意采纳我的提议?好的,那就这么决定了。” “?我什么时候说了!” “风太大,听不见。” “……” 最后两人还是踩着上课铃进了教室,津木真弓扫了一眼课表,今天没有那门杀千刀的外教英语课,觉得整个人的心情都上升了一个等级——绝对不是因为刚刚戏耍了一顿工藤新一! 没有风波的上课时间很快就被津木真弓跳了过去,到了放学时间,她提着包,先拐去校门口拿了松成柊点的奶茶外卖,这才回到活动楼,走进侦探社的活动室。 刚一开门,就被一声惊叫震住。 “呀——” 津木真弓:……死神的体质终于连自己的同学都不放过了吗?? “好可爱的小妹妹!!” ……? 她看向活动室内部,在她和工藤新一的位置中间,几个人正围着一个……看上去十分眼熟的小……女孩? 那声惊叫的发出者安城里穂正跃跃欲试地想要摸那小“女”孩的头,被“她”默默躲开,安城里穂的手落空,只摸到了那头柔顺的黑发。 “哇!头发也好顺滑!像洋娃娃一样!快给姐姐抱抱!!” 小女孩闪避技能点满,愣是没让对方得逞,她目光一抬,看向门口呆立的津木真弓。 “真弓姐姐来了。” 津木真弓:…… 她是谁她在哪?为什么会有个看上去长相完全陌生的小女孩叫她“姐姐”?? ——是的,长相完全陌生。 虽然她大概能从那头长发辨认出对方的身份,但这长相……这细弱的女声…… 不是……你谁啊…… 她有些不敢认,但又不能不认,只能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啊”。 她提着奶茶走进活动室,角落里正在看书,把小女孩一人扔在一旁的工藤新一抬头,终于舍得开口。 “介绍一下,这是津木亲戚家的孩子,冲矢……昴子。” 津木真弓:…… 救了大命了,真的是你啊!!赤井秀一!! 但被这孩子身份吓住的只有身为“亲戚”的津木真弓一人,安城里穂他们的重点显然已经跑偏。 “……等会儿,这是小真家的亲戚?” 安城里穂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冲矢昴子”,看了看门口呆立着的津木真弓,又看了看角落里的工藤新一,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那为什么反而和工藤长得那么像?” 津木真弓:……巧了,她也想问。 虽然可以理解赤井秀一和宫野志保两个都是组织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哪怕变小后出门也要换装以备不测,但为什么…… 赤井秀一变装的是工藤新一的脸啊!!还是性转版的工藤新一!! ——早知道这样直接说你是工藤新一家的亲戚不就好了吗!? 其实仔细看来这两人也没有那么相像,但赤井秀一本来的样貌起码百分之五十的记忆点在他那双近乎四边形的眼型上。 他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变装的时候着重修饰了这一部分,再加上他原本的五官与脸部线条都十分硬朗,在缩小与修颜的加持下,将那些线条与角度修得圆滑了不少。 再搭配上那副不苟言笑又有点臭屁的表情,一眼看过去,谁都觉得像工藤新一。 津木真弓:……这是什么世界线的收束吗……这个世界一定要存在一个“变小的工藤新一”是吧…… ……现在解释“两家抱错孩子了”还来得及吗? 冲矢昴……子见她愣在原地,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揪着她的衣角就要把她往房间里拉。 津木真弓看着那个性转缩小ver的工藤新一脸朝自己跑来,当即倒吸一口凉气,飞速后退三步。 津木真弓:……你不要过来啊!!! 一个成人版工藤新一已经很让她头疼了啊!! 冲矢昴子……不,赤井秀一看着眼前面色狰狞的津木真弓,目光闪了闪,随即歪了歪头,操持着小萝莉的语调开口。 “真弓姐姐怎么了?不要昴子了吗?” 津木真弓:……不行……这一幕太辣眼睛了……她得缓缓…… “我、我……我眼睛疼……” 赤井秀一笑道:“但你扶的是额头。” “头、头也疼……头疼牵连到眼睛了……” 其实何止头和眼睛,她现在浑身难受。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炸裂的心情,提着手中的奶茶,强行让自己的目光不去看昴子小朋友,绕过他,将奶茶放到了桌子上。 “那、那什么,奶茶来了……” 松成柊从她手中接过奶茶,“辛苦了。” “不辛苦……” ……不,或许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辛苦。津木真弓默默吐槽。 分完奶茶,她拿起自己那杯,先用消毒纸巾将奶茶上的塑封纸擦了一遍,又将吸管擦了一遍,然后将奶茶和吸管都去洗手池边上上下下冲了一遍,最后拿纸巾吸干水分,这才放心将奶茶插进吸管。 赤井秀一看着她的动作,有些奇怪:“真弓……姐姐有洁癖吗?” 之前在家里看她喝茶用餐好像也没这么洁癖的习惯? 安城里穂喝着奶茶,解释道:“你真弓姐姐之前被变态盯上下过药。” 赤井秀一:……? 松成柊接口:“哦对,我这两天又……” 他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女孩,大概是思考了一下不要带坏小孩子,便将“黑入警视厅网络”的内容简单含糊了一下。 “……又查了一下,棒球男那个案子没有进展。” “棒球男?”赤井秀一又问。 “就是小真的那个案子,”安城里穂看着赤井秀一,“这真的不是工藤家的孩子吗?……对案件这么感兴趣。” 津木真弓:……所以这个梗能不能过去了! 她叹了口气:“棒球男的事先放一边,那个……昴子啊……” 她做足了心理准备,这才看向赤井秀一,“你今天来……?” 他们是高中,虽然不会限制小学生入内,但赤井秀一顶着一张小学生的脸都要混进帝丹高中,总是有原因的吧? ——她能想到的原因,多半就是他们的英语老师。 ……又或者,是他们英语老师在找的东西? 果不其然,工藤新一扔掉刚刚擦完吸管的纸,意有所指。 “昴子放学后一个人在家不太安全,我就让她来我们学校了,你要不要带她去学校里转转?” 津木真弓想了想:“行,那我带她去学校里转转,一会儿就回来。” 说着,拉着赤井秀一就走出了门。 她没有犹豫,拉着他直奔二楼的某间废弃教室门口。 “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赤井秀一看着那间教室。 “按工藤新一的德性,肯定在昨天就和你核对了‘我们身边可能是你们组织’的人了,你今天会来我们学校,多半是冲着那人来的——所以为了省时省力,我建议我们跳过那些不必要的寒暄和互相试探,直接进入正题。” 说着,她拉开教室门,见门内空无一人,松了口气。 “上周五放学后,我在这间教室看到过他,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津木真弓伸手按开教室的灯光,见赤井秀一还站在门口,“怎么了?” 赤井秀一撇开目光:“不……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坦诚。” 津木真弓有些奇怪:“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吗?” “你们不是……关系比较亲密吗?” 赤井秀一走进教室,顺着她的指向,走向讲台,开始在之前琴酒翻找的地方观察起来。 “……哪个‘你们’?”津木真弓愣了一下。 “琴酒。”赤井秀一也直接说出了那个名字。 “哪种亲密?”津木真弓眯了眯眼。 既然是她开口问的,那赤井秀一也就不避讳地答了:“据工藤新一所说,属于负距离的亲密。” ……很好,她知道这个误会哪来的了。 她冷笑了一声,“想要拿刀捅进他体内,怎么不算负距离呢?” 她不再多言,反正三言两语解释不清。 津木真弓跟着走进教室,刚想开口,就见讲台上的赤井秀一突然一个抬头,停下了手中所有动作,跑到她旁边,伸手拽了她的手腕。 “真弓姐姐!我也要喝奶茶!” 津木真弓:??……这人是突然发病了吗!? 对方瞬间切换的小孩状态给她吓得不轻,下意识往后一退,“咚”一声撞入了一个气息冰冷的怀抱。 这令人发指的气息太过熟悉,津木真弓僵着脑袋回头,看到了那个刚刚出现在他们对话中、传说中和她有“负距离”“亲密”关系的人。 琴酒垂眸,看着津木真弓,缓缓开口:“你要杀谁?” 67 晋江独发(三合一) 老师你好,老师再…… 有什么比在背后说人坏话的时候本尊就在你身后站着更吓人的事吗? ——当然是你说的“坏话”是想要“杀了他”。 ……如果对方凑巧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黑方杀手, 多半可以收拾收拾半身入土了。 津木真弓瞬间头皮发麻,汗毛倒竖,飞速从对方怀里跳出来, 连连后退,匆忙间还差点踩到身后的熊孩子。 “真弓……姐姐踩到我了!” 津木真弓被迫停住脚步,看了看前面一米八的琴酒,又看了看后面一米的“昴子”小朋友。 ……这是什么前后为“男”的噩梦场景。 她退无可退,看着面前的琴酒——和他周身被她脑补了两米八的杀气,判断了一下敌我形式,默默开口。 “……我自己,自杀。” 赤井秀一面无表情地吸着奶茶, 试图压抑自己的存在感……和笑意。 津木真弓深吸一口气, 稳住心神,扯着赤井秀一又后退两步, 退到相对安全的距离, 再看向琴酒。 “……你怎么在这里?” 琴酒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小女孩”身上,她下意识将对方又往自己背后藏了藏,琴酒转而看向了她。 “我是这所学校的老师。” 老师出现在学校, 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噗咳咳咳……”听着对方这样波澜不惊的自我介绍, 赤井秀一呛了一口奶茶。 ……起猛了,听到琴酒自称老师了。 津木真弓现在听到这人的声音就幻觉自己肩膀疼, 没有半点想要和对方继续交流的想法。 “……老师你好,老师再见。” 她扯着赤井秀一就要跑路, 琴酒却长腿一迈, 往旁边挪了挪,霎时封死了教室门口的退路。 这过于熟悉的一幕让津木真弓浑身警戒度拉满——虽然本来就已经很满了。 “这位老师,这里是学校。”她警告他。 赤井秀一:……这句话的信息量是不是有点大? 琴酒微微一哂, “我以为你已经很清楚,这句话对我没有任何威慑力。” 赤井秀一:……所以这对话果然信息量太大了吧!! 津木真弓显然也想到了之前的事,换个说法,又往后退了几步。 “……这里还有个孩子!” 赤井秀一:……孩子也是你们py的一环吗? 琴酒又往前紧迫了几步,缓缓伸手。 津木真弓脸都白了,“你再过来我就要叫人……” “唰啦”一声,是塑料袋摩擦的声响。 她吞下最后一个字,目光下落,看到了面前这人手上提着的一大包超市购物袋。 ……等会儿,超市购物袋?? ——这真的是会和“琴酒”这两个字放在一起出现的名词吗?? 铁血的冷面杀手提着那一大包与他格格不入的、充满生活气息购物袋,将她的话接了下去。 “叫人一起来吃吗?” “吃、吃什么?”津木真弓还没反应过来。 赤井秀一从她身后探头,看了看购物袋里面。 和他预想中的手|枪利刃八个蛋氰|化|物等管制类危险物品截然不同的,这个袋子里装满了花花绿绿包装袋的…… 零食。 而且是看起来十分正常的零食,平时超市里就能买到的那种——饼干、果冻、面包、果干…… ……又起猛了,看到琴酒手上提了一包各种口味、毫无危险性的零食小吃?? ……这真的不是什么零食包装的八个蛋和渡品吗? 这也是津木真弓的想法。 她看着面前的零食袋,拿出了之前面对自己奶茶吸管的洁癖与警觉。 “这、这里是学校……” 琴酒挑眉:“学校不能带吃的?” “……不能带危险物品。” 琴酒:…… 他像是没了耐心,伸手将那个塑料袋直接塞进了她手里,津木真弓没能躲开,只能拎住。 “……你知道走廊上有监控吧?如果这是什么物证的话哪怕你现在手上戴着手套没有留指纹,光凭走廊上的监控也能证明我和案子没关系这是你嫁祸的……” 她还没忘记就在上周五,就在同样的地方,这人还拿这事威胁她。 津木真弓还没说完,又一样东西递到了她眼前,她下意识一退,定睛一看。 “……消肿药膏?”她看着上面的药名。 这支药膏也被塞到了她手里,她正在研究这东西有没有什么隐藏属性,再抬头时,人已经不见了。 “……?” 她看了看门口空无一人的走廊,又看了看手上的零食袋和药膏,第一次产生了“自己的推理能力是不是出现了问题”的错觉。 “……他人呢?”她问赤井秀一。 “走了。” “……他来干嘛的?” “给你送东西。” 津木真弓哆嗦了一下,飞快地扔下手中的塑料袋,往教室里退去。 “所以这包东西果然有问题吧!!” 她拿出手机就想拨打110叫防|暴|队来拆|弹,一抬头就对上了赤井秀一微妙的目光。 “……根据我的经验判断,这就是一包很普通的零食。” 津木真弓一敲掌心:“那就是那药膏有问题!” 赤井秀一拿起药膏,正仔细观察间,津木真弓追问。 “怎么样?是不是那种涂了以后会全身溃烂毒发身亡的剧毒?” 赤井秀一打开说明书:“……消肿祛疤,活血化淤,看不出问题。” 津木真弓倒吸一口凉气:“坏了坏了,问题更大了。” 赤井秀一:? “你都看不出问题来!这问题得多大!!” 赤井秀一:…… 他叹了口气,将那支药膏塞进零食袋,然后提了起来。 “我们不妨以正常人的思维来想一想,一位男性给一位女性送零食与药膏的动机是什么?” 津木真弓想也没想,不假思索。 “不是想下毒就是想陷害她!——那人是能以‘正常人思维’来想的‘正常男性’吗!?” 赤井秀一:……大意了,这个情况下,对面那个显然也不是什么“正常女性”。 ……而且到底得多……不可形容的状态下才能让对方来送药啊?这也太…… ……果然起猛了吧?琴酒都学会怜香惜玉了?——虽然是事后。 总觉得自己默默吃了一口大瓜的赤井秀一提着袋子走出教室,看向还缩在讲台后的津木真弓。 “不回去吗?” “……回社团?”她的目光还是瞪在那个塑料袋上,“这真的不用报警吗?” “……”赤井秀一懒得再开口,直接提着袋子就往楼上走去。 津木真弓关掉自己手机上“新型渡品 伪装零食袋 危险品”等等关键词的搜索框,跟了上去。 但赤井秀一这小短腿居然走得飞快,她一路跟上去回到社团活动室的时候,大家已经围住了零食袋。 “……慢点!当心有……”毒…… “啊啊这个果冻好好吃!哇这饼干居然是那款超级难买的口口恋人!还是巧克力口味!” 安城里穗正一手果冻一手饼干地大快朵颐,津木真弓制止不及,她已经咽了下去。 “学、学姐,你你你……” 她掏出手机,时刻准备叫救护车。 安城里穗喝了口奶茶,看向她:“我怎么了?” 津木真弓胆战心惊地观察了她一会儿,见她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这才松了口气。 “……没事,好吃吗?” “味道不错。”是难得开口的伊藤行人的评价。 松成柊也从零食袋里翻了一盒饼干出来,“这是小真之前公寓里抢救下来的吗?” “……啊?”她愣了一下。 松成柊也愣了,“这不是你之前公寓里放在零食柜子里的那些零食吗?” 他去过津木真弓被烧毁之前的公寓,虽然只看了一眼,但凭他的记忆力还是记了下来。 “……不对,仔细看看,虽然牌子和口味是一样的,但都是新买的,都没开封。”松成柊仔细看了看。 赤井秀一嚼着饼干,觉得自己仿佛又吃到了一口惊天大瓜。 津木真弓张了张嘴,发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总不能说路上捡的吧? 她只能含糊道:“……差不多吧。” 工藤新一从零食袋里翻出了其他东西:“为什么还有一支药膏?” 津木真弓一把夺过,把药膏重新扔回袋子里,阻止他继续问。 “……包邮满减,凑单的。” 赤井秀一:…… ……再睡会儿吧,琴酒都会网购了。 “啊对了,正好小真回来了。”安城里穗朝她招招手,“你喜欢玩电子游戏吗?” “啊?” 安城里穂边说着,边将零食袋拿开,露出了底下的门票。 津木真弓念出了门票上展会的名字:“新天堂游戏公司嘉年华……?” ……等会儿,这名字…… 松成柊开口解释道:“新天堂,就是那个有名的电子游戏软硬件开发公司,这是他们今年的主题嘉年华,很多IT公司都受邀了。 “我这里有门票,周下午的,正好下了课去,他们到晚上才结束,要一起吗?” 津木真弓看了看,“但这不是才一张门票吗?” 松成柊将门票抽出来,“这是内部工作人员的门票,你们要的话我帮你们多拿几张游客票。” “……等等,学长为什么有内部工作人员的门票?”津木真弓意识到了什么。 松成柊扶了扶眼镜:“我没有说过吗?……我母亲姓泽田。” “新天堂旗下最大子公司的注资人就姓泽田。”见她还是有些懵,工藤新一开口解释。 “这样啊……” 津木真弓看着门票上的“新天堂”个字,思忖了一下,伸手弹了弹门票。 “我无所谓啊,你们都去的话我也去好了。” 松成柊点点头,拿出手机,“那我再拿几张票。” 不过多时,他抬头:“搞定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下一刻,久违的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 【剧情|事件:侦探们的茶会 完成度:100% 事件完成,奖励发放,请玩家查收。】 津木真弓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提示音,愣在原地,差点没反应过来这个剧情|事件是哪个。 略微回忆了一下,她才想起这是她最初加入那个侦探论坛时的事件。 而这个事件几次重大的完成度突破,不是和那位ID名为WYRA的网友有关,就是和那个现在还飘在论坛首页打广告的全息游戏《茧》有关。 上一次突破时,是在半个月前的游乐园,他们参与了那个魔方社团的比赛,获得了《茧》游戏的内测资格。 在那之后,这个事件就像静止了一样,再也没有了动静,而她忙于另外的红黑主线剧情,除了偶尔和WYRA聊聊天之外,没有再有任何推进。 津木真弓看着系统面板上的提示,突然意识到什么。 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松成学长……你知道《茧》吗?” 松成柊目光微微一动,随即道:“知道,近期IT圈最热门的话题,上次你不是看到我电脑上浏览页面就是这个吗?” “不、不是这个知道……” 她觉得脑内有什么模糊不清的线索一闪即逝。 松成柊最擅长IT方面的工作,进出警视厅的资料库犹入无人之境,之前又表现出对《茧》的兴趣…… 她想到很久前,久到那时似乎琴酒还赖在自己家里没走。 在最初知道《茧》这个游戏的时候,好像WYRA就和她介绍过开发者的信息—— “弘树,”她终于回忆起了那个名字,“学长,你认识‘弘树’吗?” 她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一向淡定的松成柊突然目光一凝,反手抓住她的手腕。 “弘树?你是说泽田弘树!?” “对……不是,等等,弘树姓‘泽田’!?”津木真弓懵了。 “你不知道弘树姓泽田?”松成柊也难得地懵了一下,“那你为什么知道他?” “……你俩在这儿跨服对话呢?”安城里穂打断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将两人的椅子拖了过来。 事已至此,他们也都看出来松成柊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名字的敏感性。 “来来来都冷静下来,坐下来慢慢聊。” 事关自己的剧情|事件,津木真弓拿起桌上的饼干,拆开包装,一边吃一边开始认真回忆。 “我们那个侦探论坛上——工藤君知道的——不是出现过一个《茧》游戏内测的招募帖吗?然后我在那个论坛上认识的一名网友,我们聊天的时候,正好提到了这个游戏的开发公司。” “辛德勒公司?”松成柊抢答道。 “对,”津木真弓点头,“她和我说起过,虽然开发公司是辛德勒公司,但这技术和游戏的开发者是弘树——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弘树的姓,只知道他这个名字。而且我们也只知道这位‘弘树’是日本出生的孩子,很早前就随母亲移居美国了,再多的就不知道了。” 当时《茧》和“弘树”只是她和WYRA唠嗑时无意中提起的,她甚至只把它当了一个惯常刷完成度的随机话题。 松成柊再次打断她:“你的网友是谁?” 津木真弓皱眉,“论坛ID是wh yu really are,平时社交账号会缩写成WYRA。” 松成柊记下,像是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发现没有对应的信息。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弘树……泽田弘树辈分上算是我的表亲,他的母亲和我的母亲是亲姐妹,当年她母亲和一位程序员私奔,不久后便离异,带着孩子回到了泽田家……那个孩子就是泽田弘树。” 他揉了揉眉心,“……弘树在日本上完小学后,姨妈——就是弘树的母亲,带着弘树移居美国,在那之后就失去了音讯,这几年……我一直在找他们。” “但你听到这个名字时很激动。”一直没开口的工藤新一突然接话。 松成柊目光动了动,“听到失散多年的亲人的名字,不该激动吗?” ——这样的解释显然无法说服在场的其他人,但同样,他们也没有理由反驳这个说法。 两人之间或许有更深的渊源,但松成柊此刻不愿开口。 津木真弓换了个说法:“但是学长……你在知道弘树和辛德勒公司的关系的今天前,就在关注《茧》了。” 早在她家公寓被烧毁的那一天,甚至或许更早前,对方就在关注这个游戏的动态了。 “之前在游乐园的时候,学姐也提起过,我们社团的邮箱里收到过《茧》的广告……现在看来,不是没有原因的吧?” 松成柊沉默了一会儿,“……我确实怀疑过弘树和《茧》的关系,我在《茧》的官网宣传上看到过,这游戏背后作为关键支撑的人工智能程式,是一个名叫‘诺亚方舟’的AI——而《诺亚方舟》,是弘树从前就很喜欢的一个神话。 “后来我也想过潜入辛德勒公司的资料库,但都无功而返——如果是弘树的话,确实能建造起让我都束手无策的防火墙。”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津木真弓简直想感慨他们家基因的逆天之处。 一个是十几岁研发人工智能的天才程序员,一个是十几岁就能出入警视厅资料库的瞬间记忆者……泽田家的天才基因是批发的吗? 一直在旁边摆弄骨架的伊藤行人突然开口,精准点出了两人对话中的重点。 “那么,如果是连松成都不知道的信息——我是指‘弘树是《茧》的开发者’,津木那个不知名的网友是从哪里知道的?” 好问题,这也是津木真弓在思考的问题。 在这之前,她只把WYRA当做一个游戏新手村的引导NPC——毕竟这是她在游戏开始就碰到的“角色”,也一直在尽职尽责地带领她熟悉“侦探”这个身份。 但如果连她新手保护期期间破的案子——比如什么鬼畜的《平底锅杀人事件》《爱犬散步杀人事件》等等,这种之前她看名字还以为只是整活向的剧情,都能成为后期她被组织成员盯上的关键,那这个“引导NPC”成为后期主线的关键人物,很奇怪吗? 一点都不奇怪,甚至顺理成章。 现在想来,这大概也是每次和对方聊天剧情就能推进的原因吧? 工藤新一不知道从他们的对话中得到了什么启发,突然站起身,“我有点事,先走了。” 众人被他突如其来的话说愣了:? 然后就见他拎起旁边短胳膊短腿的赤井秀一,顺便道:“昴子我也先带走了。” 一大一小两人走到门口,工藤新一又想到什么,半边身体已经离开活动室了,但从门后探出头,问津木真弓。 “今晚晚饭我解决,吃乌冬面吗?” 津木真弓被他过于跳跃的思维问得一愣,摆摆手:“随便。” 得到了答案,门口的头缩了回去,正准备走人。 安城里穂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津木真弓,“对了,小真不是说要搬出来住吗?” 周末和她聊天的时候,还听她提了一句要搬离工藤宅。 听到关键词,门口的头又默默探进来一半。 津木真弓笑了一声,“那个啊,再等等吧,就再等……” 门口的头再探进来一半。 “……天。”津木真弓接口。 门口传来那颗头抗议的声音:“早上还说好是周的!” “谁和你说好了!风太大听不见!” 工藤新一:…… 等门口两人灰溜溜跑了,松成柊像是也想起了什么,“我也先走了……明天我会记得把门票拿来的。” 社团活动室走了一半人,霎时就空旷了许多,安城里穂收拾了一下桌上的零食袋。 “小真要把这袋零食带回家吗?” 津木真弓摇头:“不了,就放社团活动室吧,大家一起吃……药膏我带走就好了。” 她还是不放心把琴酒给的东西带回家……虽然放活动室也很危险就是了。 但毕竟活动室不是24小时有人,只有放学时这里人才多一点。 她拿起零食袋,走到角落的冰箱旁,打开塞了进去。 伊藤行人不解:“这里面有会化掉的东西吗?” 为什么要把饼干之类的放冰箱? ——当然是因为如果里面真的混了什么危险物品,冰箱的温度可以让它们变质啊。 ……甚至如果是炸|弹什么的话,在冰箱里炸了好歹还有一层隔离呢。 “……就当是我的怪癖吧。”津木真弓讪笑。 她看了一眼时间,“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先走了。” 她惦记着早点回去和WYRA再联系一下,顺便再把那个论坛的帖子,尤其是事关《茧》的内容再从头到尾深扒一下。 她拎着包书,刚走出校门走过街角,面前的一幕让她霎时顿住脚步。 ——造型古旧的保时捷356A停在街边的监控死角处,车门上靠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熟悉到她看到对方的侧影就觉得肩膀疼了起来。 津木真弓认真地思考了半秒,决定绕道回家,但琴酒已经抬头了。 津木真弓尬笑两声:“……老师你好,老师再见。” 说着飞速转身想要跑路,随即手腕一紧,被对方扯了回去。 “你干什……” 下一秒,面前的马路口飞速疾驰过一辆汽车,狼狈地避过了差点来个鬼探头的津木真弓,喇叭按得震天响。 “这么赶着送死?”琴酒的声音中还带着一声嗤笑。 “……谢谢。” 该道的谢她当然会道,但该跑的路也是要跑的。 她再度脚底抹油:“那什么……我妈叫我回家吃饭……” 她试图挣开琴酒抓着她手腕的手,就听他开口道:“你没有母亲。” “……你怎么还骂人呢?”津木真弓瞪他。 看到对方波澜不惊地表情,突然意识到……她拿的好像确实是父母双亡的剧本来着。 ……这是什么地狱笑话吗? 她叹了口气,“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见她终于愿意好好沟通了,琴酒伸手拉开后座的车门:“上车。” 津木真弓试图退后:“……有什么事在这里说就好了。” 但琴酒没有放开她的手腕,而是目光一顿,似乎落在了她身后的某处地方。 “苏格兰?” 绿川光!? 津木真弓下意识回头,看向身后,还没想到对方为什么会在这里,就见身后只有一片空地,没有任何人影。 下一瞬,琴酒伸手一扯,将分心回头的她拉入了保时捷的后座。 “砰”一声,车门随着他自己的进入关上,遮光的车膜将所有光线隔绝在了车外。 阴暗的车内暖气风无声地从前座吹来,混合着浅淡的烟草气息,车内的烟灰缸里还有几根刚刚熄灭的烟头。 津木真弓倒在后座上,勉强回身,看向了几乎半个身体压在自己身上的琴酒。 ——客观来说,出于车后座狭小的空间考虑,对方只能压在她的身上。 但津木真弓已经瞬间应激。 “你……”琴酒刚开口说了第一个字,就顿住。 他目光一垂,看向了自己的左肩——那是他两次受伤的地方,此刻,正被一柄利刃抵着。 利刃的刀柄处,是一只白皙的手。 津木真弓深吸一口气,声音还有些颤抖,在本就昏暗的车内更显暧昧。 “……我说过吧,下次见面,我会亲自给你一枪——很可惜我拿不到你的枪,但给你一刀还是能做到的。” 如果能和对方好好沟通,她也不想在校门口的街上动刀动枪,但既然他不肯听,那就不能怪她了。 琴酒看着抵在自己伤口上的利刃——她倒是很会抓他的弱点。 “这柄|棱|军|刺,谁给你的?” 当然是那天从变小的赤井秀一那里“收缴”来的,但反正她不会说实话,干脆睁眼说瞎话。 “天上掉下来的。” 她稳住自己的声音,“你现在放我出去,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 突然,一柄带着刀鞘的薄刃被递到了她眼前。 当然,和她直接拿刀刃对着他不同,琴酒握着没有出鞘的那头利刃,倒转着刀刃,将刀柄递到了她眼前。 “用这把。” “……什么?” 琴酒没有回答,只是将那柄刀放在她手边,随即伸手扣住她握着|棱|军|刺的手腕,微微施力,将它夺下。 “军刺别再拿出来。” 他从她一直藏在背后的那只手上拿出|棱|军|刺的刀鞘,将军刺小心入鞘,随即扔回给她。 她被他这一套动作搞得有些懵,“……不是,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本以为这人把她强撸进车里又是想干什么,但看上去又不像是那样。 ——就在她这么想的下一秒,肩上一凉,校服的领子被他扯了下来。 “!!” 津木真弓瞬间弹了起来,身上的人突然再度开口。 “上药。” 她没听清:“谁?” “……药。” ……药是谁? 两人面面相觑,琴酒看着她从头到尾都一幅状况外的神情,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将手伸进她的书包,将她放进去的那支药膏拿了出来。 ——就是刚刚他连着零食一起给她的那支。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津木真弓被他一句话一句话往外蹦,就是不肯好好说话,非要行动先于语言的操作搞得十分窝火。 琴酒慢条斯理地打开药膏,拆开塑封,“我说了,上药。” 津木真弓看着他的动作,这才慢慢反应过来:“帮我上药?……嘶,凉……” 她话音未落,冰凉的药膏已经落到了她的肩头,那处已经泛起青紫的牙印上。 ——而那处伤痕的罪魁祸首,正压在她身上……帮她上药。 “……药膏里真的没有加什么东西吗?”她有些不放心地追问。 琴酒没有说话,将药膏涂上她肩上的印迹后,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手套,启唇咬住手套的指尖部分,脱下了左手那只。 修长的指尖从黑色的手套中脱出,落在了她的肩头。 他张口咬住手套的那一幕既视感过重,瞬间让她想起了上周五的那一幕。 自己也是这样,被他按在教室门上…… 肩头冰凉的药膏仿佛开始升温,津木真弓错开目光,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 “我自己来就……” 带着些许暖意的指尖抚上了她的肩膀,连同冰凉的药膏都在肩头化开,酥麻间带着些胀意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 “一个周末过去,也没见你自己上药。”琴酒的声音没有起伏,只是像他平时的语调那样,在陈述事实。 “……你个罪魁祸首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吧?”津木真弓瞪他。 但罪魁祸首本人似乎真的在认真又细致地给她上药。 用那双她以为只会开|枪与杀人的手,轻点着,涂抹着,打转着……将白色的药膏化开,让它被她的伤口更好地吸收。 ……这真是件魔幻的事,天前还把她压在门边强|迫|对|待的杀手,天后以依旧强硬的姿态把她按在了后座上,却是在给被他咬出来的伤口……轻柔地上药。 ……这天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总不能是这杀手大哥良心发现了吧? 她看着车顶的天花板微微走神,试图放空自己,忽略正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像是注意到了她的放空,琴酒冷不丁开口:“在想什么?” “在判断你是不是在两天内患上了解离性身份失调。”津木真弓脱口而出。 琴酒:? 这大概是他听过最委婉的“你是不是有精神病”的说法。 ……话又说回来,这也是第一次他听到有人敢这么说他。 他垂眸,“这是你的‘谢谢’?” 津木真弓挑眉:“这伤就是你弄出来的,在我道谢前,不是应该先收到道歉吗?” 琴酒无动于衷,“我不会为了试图保护你道歉。” 津木真弓:?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读作‘保护’写作‘威胁’和‘囚|禁’?” 她可没忘了,他们矛盾爆发的最初就是因为他烧了她的公寓,还试图把她弄回自己的“地盘”住。 在那之后这人就像打开了某种奇怪的开关一样,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肩上的药膏被彻底化开,琴酒收回手,津木真弓自然也感觉到了,抬了抬手,想要拉起自己的领子。 “别动,还没吸收。” 琴酒伸手,“啪”地一声,将她摸在领子上的手按住。 津木真弓下意识将手一抽,抽离他的掌心,粗粝的手掌顺势落下,变成了他伸手按在了她的领口。 她终于抬眼,今天第一次,好好地看向了他。 “……那么,是什么让你打消了‘保护’的念头?” 从最开始的“强|迫”到现在终于肯好好和她说话,是什么改变了他的想法? 琴酒按在她肩颈上的掌心微微一颤,开口间依旧没什么情绪,语调却有些沉了下来。 “因为……不用了。” 她早已比他想象中陷得更深,这个时候将她“保护”起来,非但没有任何作用,甚至可能适得其反。 他的目光瞥过落在座椅上的那柄|棱|军|刺——他不会忘记上一次是在谁的手上看到这种武器。 津木真弓知道这人说话一向没头没尾,俗称不讲人话,她只能连蒙带猜地补全他话里的意思。 “是因为‘没用了’,还是因为‘不用了’?” “没有区别。” ……那区别可大了去了,前者基本等于“医生已经尽力了”,后者至少“还能抢救一下”。 但从琴酒口中显然很难问出什么有用信息,她收回目光,将他按在她衣服上的手挥开。 “那就先这样,我……” 她话音未落,手机突然响起了铃声。 铃声是从车内地面上传来的,刚刚她被他直接拽进了车里,手机从口袋里掉了出来,落在了地上,一直没有机会捡起来。 两人的目光同时被地面上的手机吸引去注意力,自然也同时看到了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绿川光。 68 晋江独发(二合一) A secret…… 津木真弓伸着手就想去拿电话, 却被琴酒抢先一步,体型优势让他伸手一捞,就直接把她的手机捞了起来,顺手按向了挂断键。 “你干嘛!”津木真弓瞪他。 “还是你想接电话?” 琴酒垂眸, 看向了两人现在纠缠在后座的尴尬姿势。 在这样的情况下?接苏格兰的电话? 他怎么不知道她有这样的兴趣? “当然不想!”津木真弓想也没想地开口, “但也要我自己挂!” “一个电话而已。”琴酒不以为然。 津木真弓咬牙切齿,“你要喜欢挂电话干嘛不去挂你自己的?是因为没人给你打电话吗!” 但这种话对琴酒显然没什么杀伤力, 他只是嗤笑一声, 但下一秒, 手机又响了。 还是津木真弓的手机, 还是同样的来电。 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来电显示, 琴酒眉尾一挑,“挺执着。” “给我!”津木真弓直接坐起身,想要去够他手上的电话, 琴酒手臂一抬, 避过了她的偷袭。 “不……” 下一瞬, 手机里传出了一声失真的笑音, “喂?” 津木真弓抬头,看到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一个硕大的“已接通”。 …… ……那一刻, 她连捅完面前这个人以后,要怎么处理抛尸都考虑好了。 琴酒看着手上阴差阳错地接通的电话, 也难得愣了一下。 眼看这人要伸手去按“挂断”键了, 津木真弓不管三七二十一, 当即把手机抢了过来。 ——开玩笑, 按照绿川光的警惕性,她挂了他一次电话,接通后又秒挂一次, 他又得怀疑她出事了吧? 见电话那头接通后好久都没声音,电话那头的绿川光犹豫着又唤了一声。 “……真弓?” 这声直接叫名字的呼唤让琴酒目光一冷,但津木真弓似乎已经很习惯。 “绿、绿川先生,下午好。”她定下心神,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如常,“有什么事吗?” 绿川光那里顿了一下,笑道,“也没什么,就是……下午办完事,正好顺路路过你们学校,如果方便的话,要和我一起去吃晚餐吗?” 津木真弓脑子一懵,瞬间坐起身扒着后座,透过琴酒车窗的后玻璃往校门口看。 一辆熟悉的车正缓缓驶向校门口的临时停车位。 ——正是她见过的、属于绿川光的车。 津木真弓仿佛呼吸都要被掐断,头脑嗡嗡地轰鸣着,一瞬间说不出任何话来。 “……真弓?”察觉到她实在不寻常的沉默,绿川光追问,“你还好吗?”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几乎掐进掌心。 “我没事,就是……我已经在家了,抱歉,正好在打扫卫生,腾不出手,刚刚还不小心挂断你一次。” 绿川光放下心来,笑意温柔,“看来不巧错过了呢,那晚上要一起吃饭吗?” “……不用了,我……我和我室友已经准备好晚饭了,过两天吧?”她闭了闭眼,随即继续叮嘱道,“你、你这两天也要照顾好自己,身体……” “嗯,我知道,今天你发信息提醒的话,我都有好好遵守。”对方的笑意中又多了两分欣然。 她伸手捏了捏鼻子,“……抱歉,水烧开了,我先挂了,有什么事短信联系吧?” “好,小心点,别烫伤。” 说完这句话后,津木真弓飞快按掉了电话,将手机扔到书包里,不再看一眼。 她这情绪来得有点奇怪,琴酒看着她的动作,以为她挂掉电话的下一瞬就会像之前那样,张牙舞爪地向自己发难,但她没有。 她只是伸手抓了两把头发,有些烦躁地、苦恼地叹了口气。 甚至没有他以为的生气。 像是在那一瞬间福至心灵一般,一辈子也用不到几次的情商突然在那一刻上线,琴酒意识到了她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她在苦恼,或者更直接一点地说,在愧疚。 愧疚于对电话那头的人说谎。 但这明明不是她第一次说谎蒙骗别人,光是他知道的,甚至亲身参与的情况,就数不胜数。 唯独对电话那头的苏格兰,她第一次出现了这样的情绪。 会是因为什么呢? 无论是因为什么,总之都指向一个结果——她对苏格兰是不同的。 琴酒不愿去想这份不同从何而来,又或是代表着什么……总归没有他的份。 他的目光看向后车窗,突然开口:“他开过来了。” 津木真弓霎时抬头,眸中惊讶与复杂的情绪落入琴酒的眼底。 下一瞬,她眼前视线一黑,整个人被一件黑色的大衣罩住。 * 诸伏景光在电话里说了谎——又或者不算说谎,大概只算是……善意地隐瞒了一些细节。 比如他下午确实是出去办了事,也确实路过了他们学校。 只不过办的“事”是杀人,而“顺路”也实在谈不上,这世上不存在单程两小时车距的“顺路”。 他只是有点……好吧,直观来说就是,想见她。 或许也谈不上“思念”这样夸张的情绪,但就是……想见她。 从她早上离开自己公寓之后,就开始想了。 这大概也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被非目标对象占据了脑内几乎全部的心神,无关任务、狙击、目标、杀人……单纯就是,不停地出现她的影像。 狙击手的视力非常不错,记忆力也是。 昨夜赶回家时津木真弓躺在沙发迷迷糊糊地等待自己的一幕、抱着毯子缩在沙发上明明“害怕”还倔强嘴硬的一幕、自己把她抱上床后有所警觉,却又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继续放心地沉睡的那一幕…… 以及今天早晨,在睡意中醒来,毫无防备地看向自己的……那一幕。 他一向知道自己擅长吸引别人的好感,无关性别与年龄,大概是与生俱来的亲和力面具加持。 再加上他对情绪的感知与把控更是登峰造极,只要他愿意,他能轻易地获得任何人的好感。 而对于津木真弓,他最开始是费解的。 ——费解在于对方无理由的“信任”。 有了费解,自然就有试探,试探的结果却让他更为好奇与在意……直至如今的局面。 他明白自己在她心中是不同的,而这份不同,不知为何,连同样被她误会成“警察”的好友安室透都没能获得。 坦诚的、纯粹的、干净的信任。 一切都像是与他和他所处的环境截然相反的形容。 ……当然,如果他知道安室透对津木真弓的感觉,大概会有更精准的形容。 ——就像是,星夜中那颗高挂的月亮,对其他所有人都只会洒下清辉的月亮,毫不顾忌地奔他而来。 别人的遥不可及,似乎是他的唾手可得。 没有人能拒绝这份足以“摘月”的偏爱,诸伏景光也不能。 在下午解决完目标后,他看着手机上跳出的短信,看着那个熟悉的名字,突然就很想见她。 于是他就来了。 虽然好像很不巧地错过了,但也不是没有其他收获。 不远处那辆熟悉的保时捷356A让他诧异了一瞬,干脆打了个转向灯开了过去,在监控的死角与对方并排。 他按响了车喇叭,随即降下车窗,看到了对面同样缓缓下降的驾驶座玻璃里,琴酒正在抽烟的侧颜。 “……你怎么在这里?”率先发问的是对方——琴酒抖了抖烟灰,重新将烟叼了回去。 “任务结束,路过。”苏格兰友善地朝他勾了勾唇。 他一向是这么友善的,哪怕手中扣着直指对方心脏的扳机,面上也能笑得万分温柔。 “花了两小时‘路过’这里,不会是为了来找我聊天的吧?”琴酒一语道破。 苏格兰笑了一声,“……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对你为人师表的模样有些好奇——碰到学生默写不出来单词怎么办?” 琴酒终于舍得分给他一个眼神,顷刻看穿了他的想法:“总之不会端|枪|扫|射。” 被看穿了想法,苏格兰大方地笑了起来,笑声清朗,放在平时也算是心情相当不错的模样。 “抱歉抱歉,只是这一幕实在太……”苏格兰见好就收,以免真的将这位冷面杀神惹急了。 “嗯,对了,基安蒂组了个局,赌你任职期间学校里会‘无故失踪’多少学生。” 琴酒抽烟的动作顿了一下。 “现在赔率最高的是什么选项?”他睨了一眼对方。 “无人失踪——顺带一提,伏特加压的是全灭。” 琴酒:…… “不过看你的样子,看来我得去改压赔率最高的那一个了。”苏格兰继续笑。 这段对话过于诙谐,他笑得压低了身体差点趴到方向盘上,这个角度让他看到了琴酒车后座上一个鼓囊囊的……身影? 苏格兰惊讶了一下,“……嗯?难道这是……第一位?” 后座的那堆“人影”被黑色的衣服盖着,只能勉强辨出人形。 ——实在也怪不得苏格兰,对于“琴酒车后座拿黑布包着的人形东西”,任谁第一反应都是“尸体”吧? 但仔细看去,倒是有几分呼吸起伏。 苏格兰更讶异了:“……活的?” 目光落到后座上掉落的一只手套和一柄落在地上的匕首,再看向驾驶座上的琴酒——苏格兰这才注意到,那个人影身上盖着的“黑布”是琴酒平日里碰都不让别人碰一下的外套。 他此刻正脱了外套,袖口微微向上卷起,露出一截带着疤痕的手臂,一贯柔顺的长发似乎也有些凌乱,再结合对方抽烟的动作…… 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的事,他叹了一声,“……看不出,你倒也有好雅兴。” 想到之前某次和对方打电话时,电话那头好像也传来过可疑的声音,苏格兰在心中默默对琴酒的形象有所改观——虽然很难说是往好处还是往坏处改观。 他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琴酒已经探身掐灭了烟头,“你今天心情很好?” 苏格兰闻歌弦而知雅意,也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确实有点多了,于是笑了笑。 “好,不打扰你了。” 说着,他关上车窗,踩下油门离开。 在掐着时间,确定对方已经完全不会再回头后,琴酒从后视镜看向后座。 “他走了。” 津木真弓拉开头上的衣服,从后座坐起身,面色还有些发白。 琴酒不知道她脸色的难看是因为什么,只当她是因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笑了一声。 “怎么?没想到他这种人,也会拿人命当赌|注?” 津木真弓没有说话——她一直知道诸伏景光和降谷零是多么合格的卧底。 只是对方在负伤进行任务的情况下,又特意“顺路”了两小时车程来找自己,还是让她有些…… “我说过,这两人很危险。”琴酒当然不理解她的情绪,继续兀自说着。 津木真弓终于忍不住吐槽:“如果我没理解错,现在是一个会被人打赌‘杀几个人’的人,在吐槽参与赌注的人危险?……你不觉得这很抽象吗?” 本质都是不拿人命当回事,怎么还分个三六九等了——不都是危险分子吗? 琴酒重新点起一根烟,“我杀人了吗?” 津木真弓冷笑一声,“广田雅美是自|杀吗?你深夜擅闯民宅、试图杀我灭口、被警察通缉……这些都是我梦里发生的事吗?” 琴酒也难得地有些烦躁,“那你是什么?共犯吗?明知道我们危险、明知道我们不是好人,你报警了吗?伸张正义了吗?” 津木真弓像是被刺了一下,面色又白了两分。 她沉默了许久,久到琴酒想要为自己的失言补救时,突然笑了一声。 “你说得对,我有什么资格说你们。” 说着,她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拿起书包,拉开车门走下了车。 琴酒看着她从街角远去的背影,闭了闭眼,将烟头按灭,开车离开。 * 津木真弓回到工藤宅时工藤新一和赤井秀一已经回来了,桌上放着三碗乌冬面。 “你怎么比我们回来得还晚?”工藤新一看着墙上的钟表,“在外面吃了晚饭?” “没有,我去逛了趟超市。” 她提了提手上的购物袋,是她刚刚特意绕道去买的——她就知道自己这么晚回家瞒不过这两人的眼睛,干脆就去了一趟超市,好歹装一下。 袋子里是一些日用品和饮料,工藤新一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指了指桌上的面。 “再不吃面要糊掉了。” 津木真弓将袋子放下,去厨房洗了手,走回餐厅坐下。 桌上难得有些静默,津木真弓小口小口吸着面条,注意到对面工藤新一打量的目光,意识到他在判断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但唯独现在她不想被人看穿心绪,所以她选择先发制人。 “在试图试探我放学回家的这段路上发生了什么前,不如先开口说说你俩一放学就往警视厅跑是因为什么?” 赤井秀一抬头,看向工藤新一:“你身上有跟踪器?” 她从进门到现在,没有人和她说过他们的目的地吧? 津木真弓笑了一声,“这家面店是警视厅附近好评第一的乌冬面店,我听高木警官提起过。普通时间段内如果有人去警视厅来访,需要在门口登记身份信息然后发一个临时的身份牌,是用夹子夹在领口的——就是工藤君现在领口那印子的形状。最主要的是你放在客厅桌上的书包里正好露出了半边身份牌。” 工藤新一见怪不怪,仍旧低头吃面,将嘴里的乌冬面咽下去后,才缓缓开口。 “很高兴你情绪这么低落的时候还能保持相当的观察和推理能力。” “我不会中你语言陷阱的,我从没承认我情绪低落,死心吧。” 赤井秀一吃着儿童餐,觉得这一切真是太精彩了。 “插一句,你们吵架到最后有掀桌的前科吗?——如果有的话我提前换个地方吃饭。” 津木真弓抬头:“我没在和他吵架。” 工藤新一也开口:“她在单方面霸凌我。” 津木真弓:?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赤井秀一放下筷子:“……我们去警视厅是去询问几个案子的内情。” 他试图把话题扯回正题。 “IT相关案子是吧,早就知道了。” 津木真弓撇嘴,“之前顶楼餐厅那个案子时,高木警官就提起过最近IT行业相关的案子特别多,我们还亲身参与过一起,就在游乐园的时候,用的药品还是疑似你们那个神秘的毒药。再加上刚刚在社团的时候我和松成学长在聊IT方面的事——答案太明显了,明显到已经写在你们脸上了。” 工藤新一也放下了筷子,“那么这个话题结束,我们来聊聊你刚刚去见了谁?——比如那名神秘的、给你送了一大袋零食和可疑药膏的人?” 赤井秀一:“……你俩平时交流是靠脑电波的吗?” 正常人的交流靠提问与解答,这两人为什么这么顺理成章地跳过了彼此的“提问”环节,直接快进到互相扔答案? 这是什么新时代高中少年的交流方式吗? 津木真弓喝了一口汤,“说正事吧,你们去完警视厅后,得出的结论呢?” “有人在针对日本境内某个层级以上的高级程序员以及有能力雇佣他们的人,从近期大概一个月前开始。”工藤新一终于开始说人话。 “连环杀人案?”津木真弓抬眼。 “不算。”接话的是赤井秀一,“每个案子都合情合理,凶手也都认了罪,也明确了作案动机与手法,线索和尸检报告也都对得上。” 津木真弓顿住,这听上去怎么这么像…… 工藤新一看向了她,“是的,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觉——来吧,你最喜欢的《帷幕》,我最喜欢的《福尔摩斯》,事情开始有趣起来了,不是吗?” 津木真弓下意识皱眉:“里的案件和现实生活中无法相提并论,如果现实生活中真的存在那样的‘幕后黑手’……” 赤井秀一缓缓开口:“那能做到这件事的,目前来讲只有组织。” 工藤新一口中的《帷幕》和《福尔摩斯》有什么共同点? ——都存在一个在幕后操纵一切,却从不脏了自己手的“犯罪咨询者”。 他们利用人性的弱点趁虚而入,用挑唆的方式,操纵着别人完成犯罪,自己却清清白白,没有任何罪证可以指控他们。 工藤新一唇边勾起一抹笑容,“兴奋起来了吗?我亲爱的福尔摩斯小姐?” “……会对犯罪兴奋的只有罪犯,不要真的把自己代入莫里亚蒂了,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先生。” 津木真弓飞速吃完自己的晚餐,拿出纸巾擦了擦嘴巴,尔后将外送盒扔进垃圾桶。 “我吃完了,上楼了。” 工藤新一声调高高扬起,“哈?面对这些案子的真相后你的反应居然是‘上楼睡觉’?” “我只说我要上楼,没说我要睡觉。” 津木真弓已经走在了楼梯上,工藤新一不敢置信的声音继续从楼下传来。 “这可是有望成为平成年代的莫里亚蒂的犯人!” “我现在更需要静静。”津木真弓扔下这句话,不再开口。 工藤新一夹动筷子挑着碗里的面条,有些懵然地抬头,看向对面的赤井秀一。 “……静静是谁?” 赤井秀一:…… 津木真弓上楼当然不是睡觉的,她确实需要静静,但也不会什么事都不干。 就如她下午离开学校时所规划的,她打开了那个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登录的论坛,论坛首页飘着的帖子已经换了一轮。 《茧》的热度已经过去,津木真弓按时间顺序翻了六页才翻到最新的一篇相关讨论帖,她点进去。 都是一些无营养的消息,也有人提到了那个在游乐园里巡游的魔方社,但都没有事关《茧》的发行公司以及泽田弘树的事。 按照关键词搜索一圈,依旧无果。 津木真弓向椅子上一靠,转了一圈,点开了WYRA的聊天框。 上一轮聊天还停留在周六,这么长时间的交流下,她一直将对方当做知心好友,除了案子以外,也会同对方说起一些生活上的事。 当然,隐去了大部分姓名和事件,打码成了可能连当事人来都不知道是在说自己的模样。 她给对方发了一条信息。 [私聊]真:在吗? 没想到在她发出去的下一秒,对方就秒回,定睛一看,是一条自动回复。 [私聊]WYRA:这是一条只有小真留言才会触发的自动回复~算算时间,你或许也差不多该来找我了,不过我最近忙于别的事,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回复,但不用担心,我的心里小真还是第一位的哦,啾咪~至于其他的……在此请允许我引用一位十分钦佩的影后的名言—— [私聊]WYRA:A secret makes a wman wman。 69 晋江独发(二合一) 奇怪的口口增加了…… 津木真弓打开搜索引擎, 两秒过后,拔掉笔记本的插电电源,抱着笔记本电脑下楼。 楼下工藤新一和赤井秀一正在客厅沙发上看资料, 一股浅淡的烟味从客厅飘了上来。 她的脚步声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她抱着电脑跑下楼, 先走到赤井秀一旁边,把他嘴里的烟拿出来按在桌上的烟灰缸里掐灭, 然后顺手又给他剥了一颗棒棒糖塞了进去。 “……喂!”赤井秀一抗议。 “七岁的孩子抽什么烟?”她瞪着他。 “还有这烟灰缸哪来的?总不能是刚刚你们路上买的吧?”她看向工藤新一。 “储藏室拿的。”他的目光还看着资料。 “……所以你是默认了给小孩子抽烟吗?” “他不是孩子。” 赤井秀一见两人什么话题都能吵起来,连忙从嘴里拿出棒棒糖, 开口打断。 “你下楼总不是为了突击检查我有没有抽烟的吧?” “……有道理, 下次一定。” 赤井秀一:? 她抱着电脑坐到两人对面, 看向工藤新一:“莎朗·温亚德, 美国著名影后,你熟悉吗?” 工藤新一抬眼:“为什么会想到问我?我旁边这小鬼才是美国人吧?” 赤井秀一:……叫谁小鬼呢? 她将电脑转了一圈, 将屏幕给他看, “根据维口百科显示, 莎朗的至交好友之一,就是日本的女演员藤峰有希子——你的母亲。” 工藤新一思考了一下:“……确实有过一面之缘,初中的时候母亲带我去过一次洛杉矶, 看了一次莎朗女士主演的话剧,当时还出了案件……” 津木真弓:……好像并不意外。 工藤新一的叙述重点渐渐转移:“当时案件是因为……” 她摆摆手:“跳过案件,演员本人你熟悉吗?” “不熟悉, 而且莎朗好像前两年就去世了?”工藤新一摇摇头。 赤井秀一含着棒棒糖, 突然开口道:“你会突然提到这位女演员,不是没有原因的吧?” 她将电脑转了回来,重新调出和WYRA的聊天记录。 “就是我下午提到的那名网友,她在聊天的最后引用了一句‘钦佩的影后的名言’, 我查了一下,出自莎朗·温亚德,而这位影后如果恰好又和工藤有那么点联系,不觉得值得一问吗?” 工藤新一还在思考什么,赤井秀一继续开口:“方便的话,能让我看一下你们的聊天记录吗?” 津木真弓想了想,“稍等,我打个码。” 赤井秀一:……? 十分钟后,津木真弓调转电脑,“好了。” 赤井秀一凑过去一看,两人的聊天记录被她打码后似乎变得更不可言说了。 比如…… [私聊]真:你说我室友啊,就是那个口口口口,他之前口口未成年小女孩,被我指责了还口口口口,后来还在我牛奶里口口口口口,被我发现了就口口口口! [私聊]WYRA:我觉得你需要和你室友好好聊聊。 再比如…… [私聊]真:之前和你说的那个口口口口成了我们新的老师,但他口口口口口,我有次路过教室看到他一个人在里面口口口,被我发现后还口口口口口口!……我疼到现在呢。 [私聊]WYRA:下次出门记得带点防身的东西,直接照眼睛里戳。 还有最新一段…… [私聊]真:就是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个口口口口,我去他家的时候,他朋友闯了进来,口口口口口口,然后他就离开了,留下我和他朋友口口口口口,他朋友是个很讨人厌的疯子,他口口口口口口……后来半夜他回来了,拉着我一起看口口口,明知道我不想看还非要看!……不过后来就一起进房间口口了。 [私聊]WYRA:……报警吧傻孩子。 [私聊]真: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们口口口口…… 赤井秀一:…… 等会儿,这些打码的部分好像怎么填都不对吧!?……这小姑娘的生活原来这么精彩的吗?? 不是啊这些看上去好像确实需要报警啊……这真的没关系吗? 虽然他是美国的FBI不管日本的事,但是这情况他作为公职人员好像有义务…… 津木真弓趁赤井秀一在看记录的时候去了趟餐厅,打开冰箱给自己拿了一盒旺仔牛奶——这可是她在进口超市斥巨资买的呢! 赤井秀一看了看正在冰箱前埋头拿饮料的津木真弓,又看了看对面的工藤新一,缓缓开口。 “……在你们日本,如果一个男性半夜邀请一名女性看不喜欢的……四个字的东西,这里的填空题应该提什么?” 工藤新一正在手机上敲敲打打,心思不在这里,随口回答。 “恐怖片悬疑片推理片血腥片猎奇片都有可能……四个字的话是电影名吧?” 赤井秀一:? “那如果一个学生讨厌一个老师,有次路过教室发现老师在教室里单独……进行三个字的活动,被发现后两人一起进行了……多个字的活动,这里面该填什么?” “老师在单独批作业,看到学生来就抓着他罚抄作业,在日本这样的应试教育国家太常见了。” 赤井秀一:?? “那学生为什么会疼!?” “你抄写十几遍作业你手不疼吗?” 赤井秀一:??? 于是津木真弓拿着旺仔牛奶回来客厅的时候,就看到沙发上的赤井·FBI王牌·银色子弹·柯南·秀一正一副宇宙猫猫头的表情,陷入沉思。 “看出什么来了吗?”她将宇宙猫猫头唤回神智。 赤井秀一:“……” 他揉了揉信息量爆炸的脑袋,开始了正题。 “……排除那些单纯的问答语句,你这个网友的聊天内容里很多都是女性更偏爱使用的颜表情和口癖,你在称呼她的时候用的也是女性的人称代词,你确定她是女性?” “七分确定吧,”津木真弓想了想,“我们打电话或者发语音的时候,听得出来对方用的是女性的电子合成音,但我也用的变声器,所以这说明不了什么……不过平时的一些聊天细节,像你说的口癖,文字表情,还有一些习惯性的内容……女性的可能性偏高。” 她将手上的另一瓶旺仔牛奶递给了赤井秀一,赤井秀一看着瓶身上的Q版大头,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但还是接了过来。 “所以,你心目中的名单候选有谁对上了吗?” 津木真弓咬着吸管,看向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在听到她说莎朗·温亚德的名字后,就一反常态地加入了他们的对话——明明下午的时候他们在社团聊这名网友的事,他还没有任何反应。 赤井秀一拉开旺仔牛奶的易拉罐开口。 “确实有名单,但……都和你网友的风格都不太像,虽然也不排除是伪装的可能。” 网络是最容易伪装的地方,而他心目中的怀疑对象,恰好是一名伪装高手。 两人讨论间,对面的工藤新一没有开口,一直在手机上打字,津木真弓有些不习惯,试图把他拉进讨论中。 “对于这种难解的谜题,你不是最感兴趣了吗?怎么今天一个字也没说?” “推理也不是凭空臆造,在线索不足的前提下空想没有意义,而且你如果真的想查网络上某人的身份,直接让松成帮你定位IP不是更方便?”他还是没抬头。 显然,单纯的网络匿名捉迷藏挑动不了他的侦探神经。 “……你能不能不要开口就是这种违|法|犯|罪行为?”津木真弓白了一眼,“松成学长这个忙着找亲人的当事人都没想用非法行为获得线索呢!” “因为他现在在帮我查东西……找到了。” 工藤新一终于从手机上抬起头,将自己收到的文件发给津木真弓,她在电脑上打开。 “《新天堂第三十二届技术峰会与会名单》?”津木真弓念着文件开头的名字,“这份名单怎么了吗?” 赤井秀一凑过来扫了一眼,“按照首字母排序,都是之前IT行业相关案件中的受害者。” 津木真弓皱眉,再次仔细地扫了一眼名单——确实,之前碰到的山本和辰巳的名字都在上面。 “……你的意思是,凶手是照着这份名单选定目标的?” 工藤新一收起手机:“那些案件的受害者几乎都是每个IT公司的骨干程序员,出于一些商业竞争因素的考虑,大部分公司都会相对严格地保密他们的个人信息,但我们的幕后黑手——那位‘莫里亚蒂’,非但能精准定位到每个人,还能摸清所有人周遭的人际关系,利用人性弱点逐个击破……那么,他是从哪里得到的信息来源?” 津木真弓看着那份名单:“这是去年年底新天堂召开的一次业内交流会,离现在刚过去两个月……时间也对上了。” 从一个月前开始的“连环”杀人案,从拿到这份名单,到开始布局,那时间确实对上了。 “这份名单有哪些人可以掌握?”赤井秀一发问。 “在新天堂的内网上都能下载,还有所有的与会者,再发散一下,包括各个公司高层地秘书等等都有可能……不过想要掌握这些人更详细的信息,至少也是部门主管级别的职位。” 津木真弓明白过来,看着工藤新一脸上的笑意,缓缓开口。 “……而那些人,正好都会参加后天的‘新天堂嘉年华’,对吧?” 津木真弓看着工藤新一这幅老饕见了满汉全席的模样——他现在算是一头扎进了这个“莫里亚蒂”的案子,看上去除了这个案子其他都不感兴趣,更别提她这个只是疑似信息量很大的“网友”了。 她摇了摇头,抱着电脑再次上楼。 “……喂,不先推测一下这里面谁最可疑吗?” “寻找莫里亚蒂是福尔摩斯的工作,加油吧,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 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走进房间锁好房门,开始疯狂骚扰系统。 具体的做法就是……疯狂提交工藤新一的bug。 “经经经……查证证证,无异异异异常……” 斯瑞被卡得跳了出来:“你有毛病是不是!?” “没有,但我有问题。” “我看你脑子有问题!” 津木真弓不理它,直接开口:“你们这个游戏……不会有什么隐藏设定吧?” 斯瑞好像卡顿了一下:“你是指什么?” “比如……现在我的主线剧情里碰到的这个‘新天堂’游戏公司,如果我没记错,《红与黑》这款游戏现实里的开发公司名字就是‘新天堂’吧?” 斯瑞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这不是很正常的设定吗?游戏里的东西以现实世界作为原型啊。我们用自己公司的lg和名字做原型,连版权费都不需要支付,多方便。” 它还以为她要问什么炸裂的问题呢…… “那你们游戏里的人物……有什么原型吗?” 斯瑞又卡顿了一下,重复了之前的问题:“你是指什么?” “比如那个新天堂的公司高层或者什么重要人物。” “……为什么会有这个问题?” 津木真弓长叹一声,“业内有个知名的传说,一个同行被雇佣去某游戏排bug,然后发现游戏里某支线剧情隐喻了现实里某家原型公司的贪|腐情况,编写这段程序的员工无意中得知了真相,知道自己或许不会有好下场,所以将真相隐藏进了游戏里……” 斯瑞的电子音听上去毫无感情:“我只是个人工智能程式,如果你要和我讨论人类的社会道德和职业道德之间的碰撞,我无法给你合适的答案。” “不是,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有这种隐藏设定的话……” “……的话?” “得加钱。” 斯瑞:…… 莫得感情的人工AI听上去都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你再这样乱提bug恶意增加工作量,不扣钱就不错了!” 说着,这次都不需要津木真弓开口说“退订”,就自己跑路了。 津木真弓将目光落回面前的那份名单上,黑瞳印着屏幕上的蓝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周三下午两点,帝丹高中准时放学,侦探社全员打了辆车前往新天堂的嘉年华会场。 下午的会场门口已经不再拥挤,多是在嘉年华的内场排队的人。 松成柊轻车熟路地带着几人走着员工通道进场,刚进大门,就有一个年轻的男性迎了过来。 “松成君,下午好。” 松成柊向众人介绍,“这是中岛先生,开发部的技术新星,近期在着手一款侦探类的解谜游戏。” 这位中岛先生和松成柊的关系看起来还不错,向侦探社的众位笑道。 “是松成君社团的同学吧?听说过各位的事迹,如果方便的话,到时候侦探类的游戏还想请各位作为顾问为我们出谋划策。” 两人寒暄几句,中岛带着一行人去到门口的物品寄存柜。 “大家先把书包寄存一下吧,嘉年华里的游戏场地十分宽阔,背着书包可不方便参观游玩啊。” 津木真弓摇了摇头:“我就不存了,东西也不多。” 她最近都快被接二连三的事件折磨出迫害妄想症了,书包里塞满了各种防身用具,几乎时时刻刻带在身上。 几人寄存行李期间,又有两名员工上来和松成柊打招呼。 这两人分明是和中岛同一个部门的同事,但说话阴阳怪气地,言语中透露着中岛抄袭同事创意又挖墙脚人家女朋友的惊天巨瓜。 这两天已经吃瓜吃到撑的赤井秀一没有丝毫反应,挥着小短手扯了扯津木真弓的衣角。 “真弓姐姐,我去趟卫生间……” 中岛立刻弯下身,笑容有好,“小朋友和我走吧,我也去一趟,不过男女卫生间不在一起哦。” 赤井秀一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有些不自然地飘了飘目光。 “……我有点热,只是去洗个手,在门外就可以。” 津木真弓在心里笑到打跌,面上不动声色地好心叮嘱。 “好孩子别走错卫生间哦。” 中岛带着冲矢昴子小朋友去了卫生间,津木真弓目光瞥到转角处一个高大的人影也从旁边走过,还和两人撞了一下,皮箱跌落在地。 那人一身黑衣黑帽,可疑又眼熟的打扮让津木真弓多留了个心眼。 安城里穂见两人已经走远,这才压低声音开口,“那个中岛,也在松成学长给的名单里吧?” “在。”松成柊很肯定地点头,“事实上,他是那一次技术峰会上崭露头角的技术人员,比起本职技术……情商更高一些。” 津木真弓秒懂,看向中岛的背影,“那么,一个长袖善舞、并且有疑似不少前科的负债赌|徒……看上去就很像是会为了钱出卖名单的人,不是吗?” “负债赌徒?”松成柊一愣。 工藤新一接口,“这位中岛先生习惯性右手食指与拇指捏紧摩擦,是沉迷牌类赌|博的标志之一,右手袖口的纽扣微微脱落,说明经常在桌上摩擦,但左手却没有,相对地,左腿膝盖上方的大腿处有西装裤经常被摩擦产生的褪色——右手摸牌,左手不安地在西装裤上敲击剐蹭,很符合一个不安的赌|徒形象。” “他拎包的时候袖口往上滑,手腕上有被人用力掐捏的痕迹,走路也有些一瘸一拐,虽然掩饰得很好,但刚刚只是被人撞了一下就撞倒了——如果不是这位中岛先生有什么奇怪的兴趣爱好,那就是曾经被人上门暴力催收过,多半是在地下钱庄贷款无法清偿了。”津木真弓补充道。 “这么一说,中岛先生的眼镜和昨天我来拿票时见到的也不一样,”松成柊回忆道,“很可能是被人催收的时候动起了手,眼镜被打坏了。” 安城里穂回忆着,“听你们一说,原来他身上虽然看上去很高档,但是细节处已经有些陈旧的西装不是个人爱好吗?那看上去经济相当拮据了。” 说着她叹了口气:“要是行人在就好了,没准还能判断一下他身上的伤势,我们顺藤摸瓜能找到对方的借款方。” 但伊藤行人典型的社恐,让他来游戏嘉年华狂欢不如去停尸房和尸体作伴。 说话间,中岛带着赤井秀一走了回来,松成柊压低声音,“那我去套套他的话。” 赤井秀一迈着小短腿走了过来,一过来就扯着津木真弓让她矮下身,凑在她耳边低声道。 “会场里有组织的人。” 津木真弓讶异了一下:“……你们组织怎么走哪儿都能碰……” 她话还没说完,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在几人的身后响起。 “是安城同学和工藤同学?真巧。” 津木真弓循声回头,看到了正背着吉他包,一脸笑眯眯的绿川光。 赤井秀一侧着身体朝津木真弓身后躲了躲,她扶着膝盖站起身。 “下午好,真……津木小姐。” 向其他人打完招呼,绿川光这才单独看向津木真弓。 像是进行什么仪式般,特地向她多加了一句。甚至脱口就要叫她的名字,却在众人面前改口。 “下午好,绿川先生。”她下意识想上前,但被身后的赤井秀一扯住。 绿川光也注意到了她身后的小“女”孩。 “听安室君提起过,是津木小姐亲戚家的孩子吧?” 他弯下腰,看向孩子,露出一个对孩童十分友善的笑容:“真可爱。” 可惜这个“小女孩”不吃这一套,“她”又往津木真弓身后缩了缩。 “抱歉,孩子比较怕生……”津木真弓知道对方在顾忌什么,也不强求。 绿川光当然不在意,但不妨碍他拿这件事做点文章,他直起身看向津木真弓,有些无奈的样子。 “是我看上去太像图谋不轨的怪叔叔了吗?” 他看上去被小女孩的“嫌弃”打击到了,津木真弓赶忙安慰。 “不不不,绿川先生非常……” “绿川先生怎么在这里?”一脸不爽的工藤新一直接截断津木真弓的话,看向绿川光,语调不善。 “当然是受了委托人邀请,但恕我无法透露委托内容……” 那两人正明枪暗箭地“寒暄”间,赤井秀一再次扯了扯津木真弓。 “真弓姐姐,我们去买饮料!” 津木真弓眉心一皱,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地提出这个要求,只能抱歉地向几人笑笑。 “我先陪昴子去买瓶水,你们等我一会儿。” 赤井秀一拉着津木真弓朝刚刚那个卫生间的方向走去,走廊凸出的角落里就是自动贩卖机。 “怎么了?”津木真弓边掏零钱边问。 赤井秀一站在贩卖机前看似挑挑拣拣,但压着声音朝她道。 “刚刚我说的那个组织成员,进了卫生间后一直没出来。” 津木真弓手一顿:……赤井秀一说的“组织成员”居然不是绿川光? 也就是说,这会场里除了绿川光还有其他组织成员?! ……你们组织今天来嘉年华团建吗? 她低下身去拿取货口的饮料,“你说的,不会是刚刚拐角的时候撞到你和中岛先生的那个黑衣男吧?” “对,代号龙舌兰,刚刚拿着一个黑皮箱走进卫生间就没出来,我一直盯……” 轰—— 剧烈的爆炸声打断了一切对话,与贩卖机仅有一墙之隔的卫生间顷刻火光四溢,巨大的冲击波将卫生间连带着走廊里的所有物件都震了出去,墙粉跌落,零碎的天花板碎块纷纷扬扬地砸在地上,粉尘与硝烟喧嚣直上。 剧烈又突兀的爆炸让会场里的所有人都愣在原地,连带着在正厅的绿川光等人。 安城里穂反应过来,颤着声音开口:“小、小真是不是在里面……” 70 晋江独发 明明是他先…… 津木真弓确实在里面。 非但在里面……而且就在爆|炸中心。 非但在爆|炸中心, 甚至因为只隔了一堵墙的缘故,直接被压在了碎石下面。 赤井秀一是看得最直观的人,他在听到那声猛烈的爆炸声时身体已经动了起来, 但被与年龄不符的体型限制, 整个人被剧烈的冲击波掀飞出去,却被一只手死死拽住。 赤井秀一从不知道那个看上去如此纤细的女孩身体里能爆发那么强大的力量, 几乎瞬间将他拽了回来, 护在怀中,下一秒, 身后的墙壁与天花板上的碎块一同塌陷。 崩落的废墟中, 他被她紧紧护在身下,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但护在他身上的那个人却似乎没有了动静。 “喂!你……” 他伸手去推身上那具瘫软的身体, 没有推动,像是失去了知觉。 他手脚并用地试图从一个一百多斤的成年人身下爬出来, 去查看她的伤势,突然,有黏稠的红色液体从她身上滑落。 一滴一滴地滴落在他的额头上, 刺目又心惊。 “伤到哪里了!?” 他伸手想去判断她的伤势, 但短胳膊短腿的体型根本无济于事——这是赤井秀一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无能为力的状态。 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挣扎,压在身上的女孩动了动。 “……赤井……秀一……” 她的声音有些虚弱, 加上刚刚剧烈爆炸的耳鸣后遗症,赤井秀一费了好大劲才听清。 “你别说话!救援一会儿就……”他伸手想去触摸她的伤口。 “不是……我想说……” 津木真弓甩了甩被剧烈的冲击波炸得发懵的头脑, 终于有精力开口说话。 “你为什么,要买番茄汁啊!!” 算不上中气十足,却也绝对不算气若游丝的质问从头顶传来。 赤井秀一愣了一下,抬头。 他们刚刚在自动贩卖机前随手挑的饮料被炸开, 糊了她半边额头,正是一滴滴正滴落的…… 番茄汁。 赤井秀一:……? 津木真弓伸手撑起身体,却发现背上压着一块碎石,她动了两下,被赤井秀一喝住。 “别动!你背上被石头压住,万一伤到了脊柱,到时候……” “没伤到。”津木真弓打断他。 要是顶着她斥巨资买的护盾还能伤到脊柱,她转头就去投诉新天堂游戏公司游戏内购道具诈|骗。 这就是之前在码头仓库的时候买的那个护盾,在码头的火场里用掉一次,这次用完,还剩下最后一次。 赤井秀一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怎么会没伤到?!石头直接砸下来……” 津木真弓伸手捋开头上的小碎石:“我运气比较好吧……旁边的石头拦了一下,正好躲在了三块石头的缝隙间。” 仓库火灾那次,系统的护盾也是这么“规避”致命伤的。 赤井秀一见她中气充足,似乎真的没什么内伤外伤的样子,后知后觉想起来他们初见时的一幕—— 这小姑娘被高速失控的车撞飞撞到电线杆上,但检查下来只有后脑撞击,受到轻微的脑震荡。 赤井秀一:……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波本曾经说这小姑娘是体质超人,但现在看来,分明是幸运超人吧?? “……不行了这个姿势太难受了……得想办法撑开。” 津木真弓伸了伸手,从身下把自己护着的书包拉出来。 赤井秀一:? 所以刚刚的电光火石间,这人不仅护住了他,还护住了自己的书包?? ……赤井秀一一时不知道该感慨自己和书包一个待遇,还是该感慨她居然真的两个都护住了。 她就着趴在地上的姿势伸手在书包里翻找两下,抽出了一根……电棍?还是伸缩款的。 “……你为什么会带着一根伸缩电棍上学?”赤井秀一惊了。 “这可是米花町!”津木真弓振振有词。 赤井秀一:…… 她将电棍竖在地上,插入地面和背上碎石的缝隙中。 “希望博士的发明给点力……”她念叨着,伸手按住电棍上的伸缩按钮。 这是阿笠博士的发明之一,被津木真弓拿来防身了,伸缩款的电棍本来是怕她够不着敌人,没想到现在还能这么用。 “刺啦刺啦”两声,那根电棍就像金箍棒一样开始飞速伸长,加上津木真弓也在用力推搡,居然真的将上面那块碎石推动了。 “哗”一下,碎石被掀开,刺眼的光照了进来。 “……在这里!”不只是谁的惊叫声传来。 津木真弓从缝隙中探出头,还没适应眼前刺目的光线,突然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甚至还带着些硝烟气息的怀抱。 “……你没事,太好了。”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语调温柔,却止不住有些颤抖。 津木真弓艰难地抬头,看到了正抱着自己的人。 “绿、绿川先生……” 她被他紧紧地锁在怀中,这才感受到对方的怀抱竟然有些颤抖。 那失控般的剧烈颤抖顺着他的胸膛蔓延至双臂,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用力地将她往怀抱深处按去。 “等、等下……绿、绿川先生……” 他的手臂收得太紧了,让刚刚重见天日的津木真弓有些窒息。 “我、我呼吸不过来……” 她开始挣扎起来,终于唤回了沉浸在某种情绪中的绿川光。 他放开自己的手臂,将她从怀中放出来:“抱歉,我……” 当她从怀中抬起头时,他才看清她额头上的红色液体,正顺着眼角缓缓流下。 他的呼吸再次急促起来:“救护车马上就……” 津木真弓伸手在脸颊上抹了一下,“别紧张别紧张,是番茄汁……” “……番茄汁?” “对,”津木真弓疯狂点头,“刚刚帮……昴子买饮料,然后番茄汁正好炸开了。” 说到这里,她从绿川光的怀中探出头来,看到赤井秀一正被安城里穂从废墟中拉出来,松了口气。 她重新抬头,试图安慰绿川光,“我没事,不用紧……” 下一秒,一个颤抖又灼热的吻落在了她的额角。 “绿、绿川先生?”津木真弓一怔。 他轻柔地吻住了她“渗血”的“伤口”,津木真弓愣在原地,不知道给什么反应,他却已经松开了她。 她懵懵地抬起头,看到绿川光的唇畔也染上了一抹鲜艳的“血色”,他看着她,温柔一笑,轻轻舔掉。 “嗯,是番茄汁。” 津木真弓:…… “不要什么都往嘴里尝啊绿川先生!”津木真弓傻了,“我、我刚从废墟里爬出来,都是灰尘和细菌啊!” “没有,”绿川光仍旧在笑,“很甜,很香。” “……什么都香只会害了你。” 绿川光像是叹了一声,“因为,还是没有得到你的准许……可我,想……” 大概是剧情都看不下去两人在废墟里卿卿我我,门口终于有人带着警察与救援队的医生赶了进来。 “救援来……” 工藤新一扯着救援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拉着人回到了案发现场。 ——然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在废墟里拥抱得十分忘我的两个人。 安城里穂看了看相拥的两人,又看了看赶来的工藤新一,摇摇头,叹了口气。 “……明明是工藤先的。” 津木真弓终于舍得从废墟里爬了起来,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其他人笑笑。 “我没事,就……擦破了一点皮,不用担心。” 她站起来的时候还是绿川光扶着的,工藤新一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走上前拽住她。 “上救护车,去医院。” “等等,我没事啊!”津木真弓想拉住他。 “和你一墙之隔的炸|弹炸了你和我说你没事?”工藤新一皱眉。 津木真弓拽住他:“我真没事啊,你看我活蹦乱跳的……” “去医院!” “等等,你先……不是,你听我说……放手!”津木真弓忍不住开口,“工藤你拽疼我了!” 工藤新一下意识停下脚步,刚一回头,自己的手腕也突然一紧。 “她说你弄疼她了,你没听到吗?” 绿川光扣住了工藤新一的手腕,五指紧扣开始施力,试图让他放开津木真弓。 工藤新一本是想放开的,但被这么一抓,难得的少年脾性上来了,只是放松了手指不再抓疼她,却没有放开她的手腕。 他的目光扫过绿川光脸上一如既往的微笑,“关你什么事?” “你如果是关心真弓的伤势,那就不该这么粗鲁地拽着她,如果真的有伤口只会加重伤势。” 绿川光眯了眯眼,上挑的眼尾显出了几分冰冷的笑意,“但如果是出于其他原因,真弓也不是你出气的工具。” 成年人特有的情绪稳定在此刻简直是压倒性的优势,绿川光又一口一个“真弓”的叫得工藤新一心烦意乱,他浮躁得很,深吸两口气却没能开口。 绿川光的手掌不再留力,强硬地扭开了工藤新一的手,转头看向津木真弓,卸去了眸中的冷色,重新覆上一层温柔的暖意。 “去医院看一下吧。” 津木真弓:…… 她默默退后一步,远离这两个看上去仿佛下一秒就要开打的人。 “……我真的没事,不用去医院。” “真弓姐姐去一下医院吧!” 又一个掐得尖尖的童声从旁边响起,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冲矢昴子小朋友拽上了津木真弓的衣角。 津木真弓:……你特么来凑什么热闹! 但今天这个热闹仿佛所有人都凑定了,她还没想好怎么从这三个人的“逼迫”下抽身,门口突然又跑进来一个身影。 卷毛警官戴着墨镜从门口走进,烦躁地捋着凌乱的卷发,还在打着哈欠。 “真实的……我刚下飞机还困得要命,不是说好今天不出勤……” 津木真弓只觉得这人十分眼熟,却一下子想不起在哪见过,但那卷毛警官却已经看到了风暴中心的她。 “……是你!?” 71 晋江独发(15更) 那个小姑娘有问…… 津木真弓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刚刚近距离的爆|炸炸伤了脑子, 不然也不会在对方说完下一句话时才恍惚想起对方的身份。 “你是之前……十五楼那小姑娘?” ——是之前追查琴酒的那个卷毛警官!叫松田什么来着…… 松田阵平显然还困得很,没意识到现场的微妙气氛,和津木真弓打完招呼后, 转向了旁边的绿川光。 “哟,hir……咳, hikaru(光)也在啊。” 津木真弓脑子一懵:……啥?他和绿川光也认识? ……不对, 诸伏景光的真实身份是警察,同为警察互相认识不奇怪……但就这么大庭广众之下打招呼真的没关系吗??——虽然叫的是假名。 但仔细想想绿川光的假身份和安室透一样是侦探, 以假身份认识警察倒也说得过去…… 不对不对,如果他认识诸伏景光……那早晚知道当初自己那胆小怕事的高中生软妹模样是演的吧?那当初自己把琴酒藏在自己家里…… 不不,冷静下来……那栋公寓已经被烧了,已经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征她私藏逃犯, 如果真要问起来自己死不承认他们也没有办法。 ——津木真弓没想到自己有一天, 居然会庆幸还好琴酒当初纵火烧了自己公寓。 电光火石的几秒间, 津木真弓疯狂头脑风暴,最后得出最佳解法—— 眼睛一闭腿下一软,直接朝绿川光的身上倒去。 绿川光下意识伸手扶住她:“……真弓?” 她作出气若游丝状, “艰难”地开口,攥住绿川光的袖子。 “我、我觉得……我需要抢救一下……” 松田阵平:??……等会儿,这小姑娘是不是一看到自己就被吓晕了?? 虽然其他人本来就想劝她去医院, 但她这突然倒下的样子和刚刚活蹦乱跳的模样差的太多。 “喂你还好吧……”工藤新一担心地凑近,“伤到哪里了?” 津木真弓想了想,自己身上既然没有外伤…… “……伤到脑子了。” 工藤新一:……? “被石头砸了一下,又、又脑震荡了!”她强调道, “你知道的,我的脑袋很脆弱,今天又没带头盔。” 工藤新一:…… “不管怎么说……先去医院检查一下。”绿川光打断两人对话。 工藤新一也想跟来, 被津木真弓制止了,她拽住工藤新一,目光撇了撇旁边的赤井秀一。 “昴子就拜托你照顾一下了,她刚刚好像发现了什么‘线索’,你可以问一下。” 她强调了“线索”两个字,现在自己必须病遁去医院,那这里关于组织成员的离奇惨死就只能交给工藤新一了——她和工藤新一总得有一个留在案发现场。 工藤新一顿了一下,看向扶着她的绿川光,似乎有些不甘,但还是没有强求跟去。 “……你先去医院检查,这里交给我。” 见没有人再拦他,绿川光打横抱起津木真弓,她一声惊呼卡在喉咙口,但想到自己现在是“病患”,只能老老实实在他怀里窝着。 “不、不用上救护车了,你开车带我去吧……”津木真弓拽住他的袖子。 这里刚刚发生过爆炸,等待救援的真伤者肯定铺天盖地,自己这装病的怎么也不能抢占了人家的生机。 见绿川光还在犹豫,她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试图作出一些眼泪汪汪的样子——虽然自己看不到,不知道效果怎么样,但至少她抬头的时候明显看到绿川光顿了一下。 “……我、我好难受,不想……和其他人走……” ……当然,这话其实站不住脚,毕竟救护车也能跟一个陪护人员过去,但绿川光沉默了一下,还是把她抱上了自己的车。 绿川光将她躺平放在车后座上,寄上安全带,伸手拂开她额前的落发,轻轻烙下一吻。 “坚持一下,马上就到。” 津木真弓:……其实你开得慢一点也没事。 但面上还是乖觉地点了点头。 绿川光在前座开车,津木真弓眼睛一闭开始翻系统商店,看了一眼页数几百页,本想搜关键词,但最后还是决定直接把斯瑞叫出来。 “你们有没有什么装病道具?” “你直接拿刀在自己身上划两下不是更方便?” 津木真弓叹气:“松田阵平再来早点我就这么干了啊!但现在大家都看到我没外伤了,只能往内伤方向努力了,快给我来个一秒内获得脑震荡症状的道具!” “正在检索关键词……‘脑震荡’,匹配道具,万能康复丸、万能解毒丸、万能……” “停停停,我要诱发的道具不要解毒的道具!……而且你这万能丸一颗卖那么贵,抢钱啊!” 看着面板上通红的、带着两个零的价格,津木真弓倒吸一口凉气。 “哪还有随机系列的,随机康复丸、随机解毒丸……” “……这玩意儿怎么还有随机的?是那种键盘游戏里随机解除一种debuff的随机吗?” “差不多吧,简单来说就是双向随机。随机将身上中的一种debuff,转换成随机的另一种debuff,并产生随机的治疗效果。” “……说人话?” “比如你如果中了春|药,这颗解毒丸可能会随机将你的春|药转换成砒|霜的毒素,然后用治疗白内障的方式让你痊愈。” 津木真弓:??? “比起解除debuff这玩意儿更像是在整蛊吧?” “你说对了,所以这药丸的分类在‘负面道具’下。” “……那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便宜。” 津木真弓:……无法让人拒绝的意义。 “总之,你要的脑震荡模拟道具没有,而且比起花积分买道具,你自己找根柱子撞一下更方便吧?” 津木真弓:“……退订。” 和斯瑞扯皮间,绿川光的车已经停到了医院急诊区门口,津木真弓都惊了。 ……这人平地起飞的驾驶技术是和安室透学的吗?? 绿川光解开安全带想把她抱下车,她挥了挥手,艰难道:“我、我想吐……我先去趟卫生间……” 吐是不可能吐的,坐安室透的车她都没吐呢。 她走进医院卫生间,找了最里面的隔间,锁好门,将商城里兑换的隔音道具拿出来,开始…… 倒立。 系统没法兑换道具,她只能自力更生了——当然不是指找根柱子一头撞上去。 长时间的倒立会导致脑部暂时充血,希望多少能蒙混一下检查。 津木真弓一边倒立一边拿出手机,拨通了琴酒的电话。 那边几乎秒接,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在看手机。 津木真弓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开口:“警察应该快查到当初你是藏在我公寓里的了。” “……证据都处理掉了。”琴酒回答得很淡定。 津木真弓犹豫了一下,似乎还想说其他的,但最终还是住了嘴,没有开口。 “那就好,别连累我就行。”她最后这么开口。 琴酒顿了一下,突然话锋一转,“你声音很奇怪,你在哪?” “医院急诊科,在卫生间里倒立。” 琴酒:……? “一会儿还要抓紧时间做二十个‘人体陀螺’,你还有事吗?没有我挂电话了。” 琴酒第一次发现自己有点听不懂日语:“……你说你要做什么?” “原地转圈二十个啊!再和你聊下去时间不够了,总之别连累我……挂了。” 琴酒:? 五分钟后,面色又红又白的津木真弓扶着墙走出了卫生间——红的是倒立充血的后遗症,白的是旋转了起码七千两百度的后遗症。 绿川光看见她的样子,伸手去扶她:“你还好吧?” 津木真弓哆嗦着双唇回答:“……不太好。” 而且这下是真的不太好了,短短五分钟仿佛过山车坐了五六个来回,还在空中倒吊了两三分钟——放谁身上都不会很好。 顺理成章地,在“爆|炸案现场”“被碎石砸中”“间歇性昏迷”“间歇性干呕”“间歇性意识模糊”等等debuff的加持下,哪怕CT做出来看不出多大问题,医生还是谨慎地要求办理入院治疗。 津木真弓躺在病床上,整个视线都在天旋地转,但还是记得死死地拽住了绿川光的袖子。 “我、我难受……绿川先生不要走……” 这下连装都不用装,呻|吟声显得格外真实。 绿川光当然不会走,他握住她冰凉的手,放在掌心中仔细地暖着,语调温柔。 “我不走,你好好休息。” 津木真弓勉强地笑了笑,有些疲惫地闭上眼。 把绿川光先绑在身边让他陪着自己后,她终于有时间开始复盘整件事。 已知,那卷毛警官不是菜鸟,直觉敏锐、恐怖如斯,大概用不了多久就能意识到自己当时在装傻。 但她的公寓已经被烧掉了,从法律的层面来说,他们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证她,而且他们连最关键的犯人琴酒都没抓到,更没有立场来抓自己这个只是疑似的“窝藏”犯了。 法律层面上她是安全的,但一旦明面上和“疑似犯罪分子”扯上关系,她在警察那里的形象就不太好说了……虽然这年头讲究疑罪从无,但信任这个东西,一旦出现了裂痕,就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至于其他的,侦探团和工藤新一她倒不担心,工藤新一几乎从一开始就推理出了她和琴酒微妙的关系,侦探团一个个也不是什么特别遵纪守法的人…… 现在最值得考虑的……反而是安室透和绿川光。 他们两个作为红方的警察,如果知道自己和黑方的组织人物有纠葛,会是什么反应? ——虽然目前的剧情|事件一直在绕着琴酒和赤井秀一周遭的事情打转,但难保后续不会和这两人有牵扯。 而且最关键的,如果他们将自己归为了“黑方”的人,抑或哪怕只是怀疑自己是他们的帮手…… ……不管怎么样,如今的剧情|事件还没有发展到那一层,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所以归根结底那个卷毛警官为什么会在现场啊!当时他蹲点琴酒,她还以为他是警视厅侦查暴|力团体和有|组|织犯罪的四课的人呢,她和一课打了那么久交道也不见他出现过,怎么今天突然冒出来了! 警视厅那么大,每个部门分管的案件又没有重合,米花町天天那么多案子,她当初连名字都没给对方留下,谁能想到能那么恰好地碰上? ……不管怎么样,目前还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好在她身边现在还有个赤井秀一,虽然对方是FBI,但对于红方的剧情线,她至少可以通过他曲线迂回着参与一下。 实在不行,舍弃公|安这条线好像也……不是不行? 现在大家的目光都在嘉年华的爆|炸案上,她还有时间缓冲一下,等案子破了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津木真弓闭上眼,决定真睡过去休息一下。 * 诸伏景光在她在检查室做CT的时候就已经处理完了所有信息,将今天下午的事全部推光,打算一心在医院里陪着津木真弓。 从事发到现在,她数次表现出来对自己的依赖,每次都紧紧抓着他的手不让他离开,甚至连晕倒的方向都下意识倒向自己…… 她在如此脆弱的时候,从本能中流露出那些不加提防的在意与撒娇,让他近乎欣喜。 他第一次发现,她或许比他以为的还要在意自己。 他自然不会辜负这份在意与依赖。 他坐在病房里,握着她的手,生平第一次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地,仅仅只是盯着一张沉静的睡颜,就仿佛拥有了宁和安逸的感觉。 但接连两声手机的震动打破了这份安逸。 他本想无视那两条短信,但接连两声的声音又似乎昭示着事发紧急,他最终还是放开了一只手,掏出了手机。 手机上是松田阵平的短信。 “那个小姑娘有问题。” “一个月前你们让我帮忙追查的‘逃犯’,肯定藏在了她家里,她就是当时我和你们说的15楼的小姑娘。” * 津木真弓醒来时窗帘还是拉着的,但透过遮光的缝隙,大致看到窗外已经到了夕阳下落的时间。 正巧在她睁眼的时候,绿川光提着一个食品袋走了进来,热粥的香气飘散在病房里。 他走到床边帮她垫起后背,将粥从塑料袋里拿出来。 “清淡的热粥,我在附近买的,尝尝看?” 津木真弓一觉睡醒,气色好了不少,绿川光坐在她旁边,舀起一勺粥放在唇边吹了吹,而后尝了尝味道,笑了起来。 “不烫了,味道应该也正好。” 他将那勺粥喂到她唇边,津木真弓张口喝下:“嗯,味道很不错。” 绿川光耐心地看着她将这一口喝完,这才微微抬眼。 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笑意,连语调都未变分毫。 “真弓,你最近……有碰到什么可疑的人吗?” 72 晋江独发 先吃其他的。 津木真弓撑起身想去拿床头的矿泉水, 绿川光明白了她的意图,伸手替她去拿,还细心地拧开了瓶盖, 这才递给她。 她喝了一口,缓缓下咽,这才抬眼, 十分自然地反问。 “为什么会这么问?” 绿川光笑了笑,再次舀起一勺粥,吹凉了送到她唇边。 “因为觉得, 你最近碰到太多事了。” 他十分体贴与关怀地开口,“看上去不太寻常。”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 “但这里是米花町啊,5A级杀人观光胜地, 在这里, 侦探碰到命案的概率和吃饭喝水一样寻常吧?” “所以, 你最近附近有碰到什么可疑的人吗?” 在她转移话题的情况下,对方还要勉强将话题扯回来, 看上去是确实知道了什么——又或者, 至少开始怀疑了。 津木真弓慢条斯理地将粥咽下,开口。 “有哦。还有不少呢。” 她抬头, 笑道:“绿川先生不算吗?” 绿川光拿着勺子的手一顿, “……嗯?” “虽然是警察,但从来不见你穿警服执勤的样子, 肩上背的吉他包里带的应该也不止吉他吧?你和安室先生两人还受过那么可疑的伤——枪|伤和军|刺的伤口,怎么看都不能算‘正常’吧?” 破解对方质疑的最好方法不是傻傻地回答他的问题,也不是绞尽脑汁寻找借口,而是将问题扔回去——让对方做那个需要自证的人。 绿川光并不是个不擅长谈判的人, 相反,因为天生长了一副亲和力拉满的形象,他经常需要接触一些类似的场合。 他当然清楚津木真弓的套路,非常完美的策略……只除了,被用在了自己身上。 这好像是第一次,她在与自己的交流中,不再是全盘毫无保留的信任,不再有问必答,甚至用上了一些取巧的手段。 理性告诉他,这就是面前这个女孩本来的模样——他见过对方将这些手段用在各位案犯身上的场面,光辉耀眼,令人信服。 但这是她第一次用在自己身上。 是因为涉及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原因吗?比如……琴酒。 因为琴酒,她抛弃了一贯对自己的全盘信任,拾起从前对付别人的手段,用在了自己身上。 绿川光垂眸,微不可见地一叹,放下了手中的粥碗。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不会因为自己反问质疑了他,他就恼羞成怒了吧? 她的目光追随着那碗粥,有些不舍:“我、我还没吃饱……” ……要不,不用他喂,她自己吃也行啊…… 绿川光笑得很温柔,“嗯,我知道。” 修长的指尖扣住连帽衫领口的松紧绳,他扯松了自己的领口—— “先吃其他的。” ——然后,在津木真弓迷茫的眼神中,骤然俯身,吻住了她。 ……? 津木真弓被吻住的时候完全猝不及防,没有任何预兆与询问,绿川光一改先前的绅士与体贴,伸手扣住她下意识退缩的后脑,将她按在了自己怀中。 “等……唔……” 她下意识想开口,却被他抓住了机会,顺势撬开了她的牙关。 津木真弓脑子还是懵的,懵懵地被他扣入怀中,懵懵地看着他那双蕴着风暴般灰云的蓝色双眸在她的眼前放大凑近,直至唇|舌|交|缠、呼|吸相|融。 绿川光的双唇透着凉意,但他的呼吸却热度极高,强烈的反差对比灼得津木真弓狠狠一颤,下意识想避开,却在猝不及防间,被他全方位地压制。 她本就半靠在病床上,没有丝毫退路,他的一只手臂垫着她的后腰,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甚至还寻到空隙抽走了她腰后垫着的枕头。 津木真弓只觉得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倒去,再回神时,已经被他压在病床上动弹不得,避无可避。 这过于危险的角度让她下意识地躲闪推拒,却似乎更刺激到了绿川光。 他更紧地拥住她,就像她刚从废墟中爬出来时那样,缠|吻也更深更急。 津木真弓只觉得口中带着清粥香气的呼吸被他尽数掠夺,像是要在她的口中翻起惊涛潮涌,勾着她与他共舞。 说不上是熟练还是生涩,他的吻很急,却并不窒息,在掠夺中给予了她呼吸的间隙,但这间隙,却也要为他掌控。 她不习惯这样被掌控着呼吸节奏的对待,呜|咽着推拒,下一刻便被他按住了双手。 他没有强硬地锁住她的手,只是将它们拉至自己的胸口稳稳握住,将她的手、她的动作,连同呼吸与心跳一起,尽数掌握。 她被他吻得呼吸急促,整个人比之前的倒立与转圈更晕,到最后终于被放开的时候,她已经浑身瘫软,没有一丝力气,眼前不知是因为缺氧还是晕眩,一阵阵地模糊。 模糊水润的视线中,她似乎看到他灰蓝色的瞳孔中有冰冷的色彩一闪即逝,她眨了眨眼,再看向他时,只剩一片温暖的笑意。 “绿、绿川光!” 她开口时的语调分明是责问的,却又让他呼吸一滞。 他低下头,温柔的轻吻再度落在了她的唇边,将凌乱的水渍吻去。 她勉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勉强想起来在他突袭前,他们在聊的话题。 “这、这算避重就轻吗?”她质问他。 “不算哦。” 他的双唇顺着她的脸颊一路向上,最终落在她的眼尾,将她的泪珠含去。 “真弓的反问才算。” 她轻|喘两下,这才意识到他指的是在他质问她身边的“可疑人物”时,她的反问。 “我说错了吗?”她恢复了一点力气,又想伸手去推他,却又没推动,“一定要说身边的‘可疑’人的话,你不就是……唔!” 她的话再次被绿川光的含吻吞了下去,这次他用了点力道,轻轻咬了她一口。 “痛吗?”咬完居然还开口问她。 津木真弓没有回答,盈着水汽的目光闪了闪,避开了他的视线。 “为什么不说话?”他伸手抚住她的脸颊,将她的脸颊重新掰了回来。 “……在判断哪个回答……会激怒你。”她沉默了一下,随即很诚实地开口。 绿川光笑了起来,“你不觉得,已经激怒我了吗?” 她又懵了一下,“你在生气?……但你明明在笑。” 他缓缓低头,额头紧贴着她,看入了她的眼中,“我在生气……很生气。” 她眨了眨眼,只觉得绿川光唇边的笑意弧度更大了。 “因为我质疑了你?觉得你可疑?” 她像是真的在疑惑,不知是不是刚刚激|吻的缘故,她的眸中尚带了几丝水汽,看上去犹如一眼便能望到底的粼粼湖水,清澈又真诚。 但……真是这样吗? 又或者……是只对他一个人这样吗? 但他突然意识到,那些他以为的,独一无二的真诚与信赖……似乎不止他独享。 他不在意她对他的保留与欺瞒,但他在意促使她这么做的原因是其他人。 他闭上眼,缓了两秒,再睁眼时重新扬起了温柔的笑意。 “吃饱了吗?” ……? 津木真弓更懵了:……是她真的撞坏脑子了吗?为什么上一秒两人还在讨论“质疑”与“生气”的问题,下一秒突然转向了吃没吃饱? 但她确实…… “没有吃饱。”她老老实实回答。 分明是他自己问的问题,但在真正得到答案时,绿川光脸上的笑容还是凝了一瞬。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近乎压抑般地低问,“……你是真的不设防吗?” 津木真弓也笑了起来:“因为我觉得……比起得到‘我’,绿川先生更想得到我的‘答案’。” 她在感情上有种近乎野兽般的直觉,如果此刻面对的是琴酒或是安室透……她应该早就想着办法跑路或者捅人了——这两人一向被她归在“就算得不到你的心也要得到你的人”的疯子类型里。 绿川光像是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他似是有些挫败地叹了口气。 “我不可以全都要吗?” “那么,你就永远都得不到‘答案’了。”津木真弓笑得很明亮。 绿川光从喉口溢出一声低笑,“……好吧,你说得对。” 他得承认,她的直觉确实敏锐——或许出发点与理解不同,但她确实切中了他的软肋。 就像当初他可以毫不顾忌地在她的酒里下入吐真剂,今天却思量再三,还是没有故技重施一样。 因为实在……太在意了。 在意那一份独一无二,在意那一份“答案”。 用强硬的手段“征|服”固然是一种途径,但他明明……可以得到更多。 像野兽那样啃噬、撕咬,在猎物的身体上留下印迹,他想要更深入、更契合地…… 在她的灵魂刻下烙印。 绿川光撑起身,重新坐回她床边,再度拿起床头的粥,想要继续喂她。 津木真弓伸手想要自己吃,但绿川光避了避:“有点冷了,我拿去休息区用微波炉热一下。” 看着绿川光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津木真弓靠着靠枕,长舒一口气。 ——还好是绿川光这个能好好讲道理的。 她看着天花板试图放空自己的思绪,虽然之前绿川光的疑虑以一种十分非正常的方式被“糊弄”了过去,但早晚还是会被重新提起。 ……最重要的是,这种糊弄方法并不具备普适性。 她有些头疼地闭了闭眼,门口传来开门声。 “这么快?”她睁开眼。 但门口开门进来的不是她以为的绿川光。 工藤新一拎着书包走了进来——她之前给他发信息告诉过他自己的病房,但她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 “……案子破了?” 工藤新一揉了揉疲惫的眉心,直接开门见山,“波本和苏格兰是谁?” 津木真弓:……? 她又跳过剧情了?? 73 晋江独发 这个问题的答案,你不知道吗…… 津木真弓觉得,工藤新一真不愧是这个游戏的天选男主。 这人每次只要有和主线但凡搭点边的剧情,无论多边缘多细小的线索,都能被他牵扯着调查并推理出一大串线索来。 ……以至于每每让她有种自己是不是一觉睡醒跳了一大段剧情的错觉。 她不是才睡了一觉吗??为什么工藤新一已经快进到研究波本和苏格兰是谁了?? “……你等等。”她觉得有点乱,“怎么就没头没尾的……你先说下午的案子怎么回事?” 她现在得到的信息太少,根本无法判断能不能把这两人的身份透露给他。 而且按照目前“津木真弓”得到的信息,她也不应该知道那两人是谁。 工藤新一看着病床上的津木真弓。 她的脸色不像病重受伤那样苍白,相反有种奇异的红润感,后脑的发丝有些凌乱甚至炸毛,但却不像是以这个姿势靠在床头能弄乱的模样。 唇瓣水润,不知是出自床头的那瓶矿泉水还是…… ——不,不是矿泉水,没有人喝水会把下唇喝肿。 津木真弓见工藤新一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唇上,也难免发散了一下思维,重新想起了刚刚的那一幕。 她抿了抿双唇,“……真稀奇,我问你案子的时候你居然会发呆。” 工藤新一看着那双微肿的唇瓣一开一合,虽然仅仅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唇齿开合间,嫣红的舌尖隐在白色的牙齿间…… 侦探过于丰富的联想力让他几乎毫不费劲地能想象到,它们刚刚被另一个人肆意掠夺的模样。 他撇开目光,将眼神定在了窗外的绿植上。 “是新天堂公司内部的员工犯案,和中岛先生有仇的那位,但是无意中连累了被害者——那位在卫生间的炸|弹下丧生的大个子。” 津木真弓脑中一转,明白过来。 “炸|弹在皮箱里?中岛和被害者交换了皮箱?在最开始他们去卫生间前撞上的时候?” 工藤新一点点头,“受害者以为里面是他和中岛交易的东西,打开了皮箱,随后炸|弹爆炸。” 津木真弓顺着问下去,“他们交易的是什么?” “名单。”工藤新一言简意赅。 津木真弓一愣:“你说的名单不会是……” “是新天堂那场峰会名单的下半部分,又添了些近两个月崭露头角的新人,并且更细致地标明了所有人的擅长领域。” 津木真弓往后一靠,“所以,那个大个子就是你要找的‘莫里亚蒂’了?” 工藤新一冷笑一声,“你在装傻。” 他将手插进口袋,走到她的病床边,“那小鬼和你说了那个大个子的身份,所以你才会坚持让我留在那里,你也不会不知道那个组织是以酒名为代号的,但你不肯说苏格兰和波本的身份。” 他微微倾身,撑住她病床旁的栏杆,俯身注视她。 “你这副样子,已经帮我锁定了那两人的范围。” 津木真弓定神,也冷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帮助你锁定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的,但是既然你已经锁定了范围,不妨和我共享一下信息?” 工藤新一直接开口,“这两个代号里,起码有一个属于刚刚还同你……牵扯不清的那位绿川先生。” 他逼视她——这大概是自他们第一次见面与最初医院那次针锋相对后,工藤新一久违地再次端起全部气场来逼问她。 “让我猜猜,是波本?还是苏格兰?” 津木真弓不闪不避,看了回去,直视工藤新一那双幽深的深蓝色瞳孔。 “从我的表情里读出什么了吗?” 工藤新一沉默一会儿,“读出了你的在意与袒护,读出了你在尽力控制面部的四十四块肌肉与第七对颅神经,防止我得到任何线索。” “……是吗?但我想的却是……” 她伸手,推开了少年那张越凑越近的脸。 “你凑太近了,这个距离下我们再对视下去都要变斗鸡眼了。” 工藤新一:…… “顺便,你脸上还有爆|炸现场的灰尘,我的病房里有独立卫生间,不去洗一洗吗?” 工藤新一:…… 津木真弓一向很擅长用一些无厘头的回答打断对方的谈话节奏,工藤新一已经很习惯了,他毫不影响地接口。 “不管怎么说,我……” 他还想再说什么,但病房门已经被再度推开。 绿川光端着粥碗走了进来,碗中冒着热气,进到病房后看到床边的工藤新一,顿了一下。 “……工藤君。”他笑着向对方打招呼。 “绿川先生。”工藤新一的“回礼”就没那么礼貌了,冷凝的语气里仿佛寒冬腊月里檐下冻着的冰柱。 ——尖锐的、冷硬的,能用来杀人的那种。 绿川光自然也感受到了对方的敌意,但他只是礼貌又和善地笑了笑。 “工藤君是来询问案件具体情况的吗?” 工藤新一皱眉:“我是来探病的。” 津木真弓毫不客气地拆台:“是吗?你开口第一句就是询问案子,我以为你是来做笔录的呢。” 谁家“探病”一进门就是“质询”病人的啊?你们米花町探病都这么硬核的吗? 绿川光很不给面子地接口,“我以为,哪怕是工藤君都应该清楚,探病第一句话应该询问病情呢。” 工藤新一毫不犹豫接口,“比起开口询问,观察气色和说话语调能更准确地判断。更何况病房外有简单的病情提要,病床前也有悬挂的病历夹——这一切都比开口询问一个习惯性隐藏自己的伤势与不适的人来得更效率。” 绿川光简直要笑了出来,但他遏制住了自己过于明显的笑意——这实在显得太嘲讽了。 他只是勾了勾唇,“嗯,相当效率的探病流程。” 有这么一个“天真”的“情敌”,他高兴还来不及,自然是不会开口指出对方的“不妥”的。 而津木真弓显然也十分熟悉工藤新一的性格,也懒得提出来——反正他也不会改。 她抬了抬眼,“现在,你要的案件情况已经得到了,什么时候走?” “我得到了吗?”工藤新一挑眉。 津木真弓:…… 绿川光适时出来圆场,“真弓需要休息。” 工藤新一从善如流:“那绿川先生帮忙解答也行。” 津木真弓:? 他看向绿川光,视线中的探究意味津木真弓太熟悉了,几乎他一抬眼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果不其然,工藤新一下一秒就直接开口试探:“波……” “波……啵啵芋圆奶绿很好喝!”津木真弓飞速接口。 两人的目光看了过来。 津木真弓继续胡扯,“工藤君是说学姐推荐的那家奶茶店吧?新品啵啵芋圆奶绿很好喝!你要请我喝吗?” 工藤新一的目光转到了津木真弓脸上,看了她一会儿,随即默认了她的胡扯。 他重新看向绿川光:“绿川先生可以帮忙去买吗?” 绿川光:?你在教我做事? 工藤新一伸手一指,“她想喝。” 津木真弓:…… 她瞪着他,“你不能去……”吗? 工藤新一再度开口:“波……” “啵啵芋圆奶绿去冰三分糖就拜托绿川先生了!” 津木真弓立马转头,看向了绿川光。 绿川光:…… 工藤新一露齿一笑:“麻烦绿川先生了,两杯,谢谢。” 津木真弓:…… 她能不能打他…… 但既然津木真弓开口了,绿川光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绅士地、温柔地看向津木真弓:“好,但是你身体不舒服,喝热的吧。” 津木真弓自然满口答应。 绿川光又看向工藤新一:“那就麻烦工藤君代为看顾一下真弓,我很快就回来。” “代为”、“看顾”、“回来”…… 这几个某种意味过浓的词惹得工藤新一再次冷目而视,绿川光视而不见,朝津木真弓点点头。 “我一会儿就回来。” 工藤新一:“医院规定每个病房只有一个陪房的位置。” 绿川光:“那工藤君一会儿晚上回去路上小心。” 津木真弓:…… 她能不能把这两人都赶走? 绿川光出了门,津木真弓刚想开口,工藤新一伸手制止了她,随即从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津木真弓在阿笠博士家见过这个设备。 “……反窃听的仪器?” 工藤新一打开黑色的小盒子,这才继续开口,“行了,说吧。”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你现在才把这东西拿出来不觉得太晚了吗?……该说的不该说的刚刚都已经说过了,如果你真的怀疑绿川先生在房间里放窃听器,你现在拿出来有什么用?” 工藤新一捏着小盒子,不说话。 “而且,你刚刚居然想直接试探他的身份?——你疯了吗?” 她压低声音,“如果你真的怀疑对方是那个庞大组织的一员,你直接开口询问对方,和寻死有什么区别?” “不是怀疑,从你刚刚的反应,我已经确信了。”工藤新一开口。 津木真弓却不和他说这个,“你刚刚太冲动了,工藤新一,这不像你,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先生。” 工藤新一掐了掐眉心,“……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你直接开口报出那两种酒名,即使之后找其他借口掩护过去,对方也不会买账。到时候对方追查起来,连累的可就不止我们两个了——首当其冲的就是给你提供资料与情报的赤井秀一。” 她叹了口气,再次重复,“这不像你,工藤新一……还是你有其他的计划?” “……没有。” “那你为什么……”这么冲动? 工藤新一抬头,湛蓝的瞳仁里沉着什么。 “你不知道吗?” 津木真弓看向他。 “你这个问题的答案,你不知道吗?”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就像她没有问完一样。 但他很清楚她想问什么,而她呢? 问题的答案,她真的不知道吗?:,n..,. 74 晋江独发 我要耍流氓了,还是三次。…… 她真的不知道吗? 津木真弓看了他半晌,沉声开口。 “我想我也和你说过,我没有义务考虑并满足你身为侦探那无处安放的好奇心和胜负欲。” 工藤新一再开口时语调有些冷:“这是你对‘心意’的定义?” “这是我对你这位福尔摩斯的’心意‘的定义。” 工藤新一冷冷一笑,“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并非当事人的人来定义别人的’心意‘了?” 津木真弓挑眉:“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心上人在爆炸中受伤住院但来探病时第一句只问案子‘的人来定义自己的’心意‘了?” “……你很健康,活蹦乱跳,气色鲜艳。” 甚至“鲜艳”得超出他的想象。 津木真弓一顿,“……所以?” “所以我为什么要开口询问一件已经知道答案的事?——这也是我对你刚刚那个问题的疑惑。”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我居然在和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先生讨论一个正常男生看到心上人住院时该有的反应……是我的错。” ——居然试图和对面的人讨论“感情”如此深奥又抽象的问题。 在这人的生命里唯一可能涉及到研究“感情”这事的,大概只有在破案时当作“线索之一”的时候了。 津木真弓选择单方面结束这个话题,将话题拉了回去。 “好了,回到刚刚那个问题。对于你问的那两个名字,我确实不知道是谁——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凭现有的线索有自己的猜测,和我明确确定这两人的存在甚至身份,这是两码事。” 工藤新一没说话,津木真弓料想他大概是不相信的,于是她再度开口。 “这两个名字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赤井秀一说的?” 工藤新一还是没有开口,津木真弓已经从他的表情判断出答案。 “不,你和赤井秀一关于组织情报的分享在今天之前应该只有最基础的信息,充其量知道我们那位黑泽老师的身份——不然你早该来质问我了。” 按照今天工藤新一走进病房的那副样子,如果他前几天就知道了这线索,不会忍到今天才问。 “那你就是刚刚才知道这两个代号……让我猜猜,是跟龙舌兰的那个爆|炸案有关?” 工藤新一打断她,“所以,你在判断我已知的信息量,然后试图根据这一点编出合适的说辞应付我?” 津木真弓笑了一下,“你看,我们就是这样的人——对方随便说一句话,都能在脑内风暴百十种引申含义与意图动机,所以感情这种东西,还是不必谈了吧?” 工藤新一反驳:“因为在这段对话之前,你已经说了要‘回到刚才的问题’。” 津木真弓挑眉,“所以呢?” 工藤新一看向她,“所以,我以为这是正常人交流中‘结束并启动另一个话题’的信号。” 结束关于感情的话题,回到破案模式——自然也回到他们一贯的、互相把一句话解读八百遍的“猜疑”模式。 “有没有可能,这个前提本身就是错的。” 津木真弓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没有哪个人可以精密如机器,仅仅只是按一个按钮就能完全抛开所有当前的感情与惯性,无缝切换成另一个模式。” 工藤新一开口:“我可以。” 津木真弓:“……都说了你不是正常人类。” 工藤新一没有理会她的吐槽,继续道:“最重要的是,你也可以。” 他看向津木真弓略微不解的眼神,解释了自己的用意。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强求‘正常人’的相处模式?” 明明是两个怎么都算不上“正常人”的人,为什么要用“正常人”的逻辑来判断? “……你高抬我了,我哪能和你相提并论,到达你那样‘不正常’的程度。”津木真弓翻了个白眼。 但工藤新一似乎没有听懂她的反讽,反而接口道:“不必那么谦虚。” 津木真弓:? “你对情绪与情感把控能力早就已经超过‘正常人’的程度了。” 像是为了证明这一点,他开始喋喋不休。 “远的不说,上周五你在那间教室和我们的黑泽老师独处了起码15分钟以上,但那么‘激烈’的‘相处’下来,你回到社团活动室时也几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相较于你离开前。 “而根据我刚刚进来时你身上的痕迹判断,你和那位绿川先生在我进来最长不超过十分钟之前,也刚刚经历过没那么温柔的‘相处’。但同样的,你的情绪波动没有分毫泄露的迹象,如果不是因为痕迹没来得及掩盖,你的掩饰几乎完美。” 哪个“正常人”会在经历这些“激烈”的“相处”后内心毫无波澜? 抛开那位神秘的黑泽老师不谈,工藤新一可以肯定,对于绿川光,津木真弓至少是“有好感”的程度。 ——和一个“有好感”的异性做完接触后,情绪如此淡定,他不觉得津木真弓符合刚刚她自己所说“正常人”的定义。 津木真弓:……起猛了,她居然看到工藤新一在认真地分析她的桃色遭遇?? ——用研究“莫里亚蒂”的严肃与认真劲? 津木真弓沉默一瞬,“你这副样子让我想到一个大众对侦探这行业的深刻误解……不,现在看来或许不算误解。” 工藤新一思考了一下,“……死神?” “……这也不算误解,不过是另外一个,”她深吸一口气,“侦探这行的本质就是查出轨和抓外遇。” 工藤新一:…… 他居然顺着这个思路往下问,“那你的原配是谁?” 津木真弓不假思索:“金钱。” 工藤新一:…… 他怎么会指望从这人嘴里听到正经人名的答案的呢? 津木真弓揉了揉太阳穴——本来她觉得她不舒服的症状已经缓解,但面前这少年一出现她觉得自己头开始疼了。 “那么,你现在是想和我继续讨论出轨和抓外遇的问题,还是我们回到正题?” 工藤新一抿了抿唇,目光从她的脸上转开,再次落回窗边的绿植。 “或者,我们有第三个选项。” 津木真弓:“什么?” “用最简单朴素的实验方法检验一下彼此到底是不是‘正常人’。 津木真弓本能地升起什么不太微妙的预感,“……说人话?” 工藤新一言简意赅:“接吻。” 津木真弓:? 工藤新一十分认真、万分诚恳,“试验时间现在,试验地点这里,试验对象……出于对获得结果的效率考虑,我建议我们彼此勉强一下。” 津木真弓:?? “除了效率以外,考虑到试验结果的偏差性,我建议试验次数至少大于等于……三次。” 津木真弓:??? 她深吸一口气,对面前这个面无表情说怪话的少年惊为天人。 “……你是我见过第一个把‘耍流氓’说得这么一本正经的人。” 工藤新一的的目光终于从窗后的绿植上挪回了她身上。 “我该感到荣幸吗?” 津木真弓瞪大眼睛,“你是没有‘羞耻’这个感官吗??” “为什么我要为自己具备严谨的实验精神感到羞耻?”工藤新一看上去振振有词。 他甚至已经迈了步,慢慢走向她的床边,似乎当真要把“实验精神”贯彻到底。 津木真弓拽着被子往后缩了缩,“……你不要过来啊!” 工藤新一伸手解开了自己外套的扣子。这个动作津木真弓不止一次见过,在工藤宅的客厅里,在学校的活动室里,又或是在教室的座位上…… 但没有一次是像现在这样——在一本正经地昭告完“我要耍流氓了,还要来三次”以后,开始解扣子。 ……过于抽象了,从这场对话开始……不,从工藤新一进来开始,这一切都太抽象了。 或者说任何和这人扯上关系的事情都…… 津木真弓缓缓吸气:“……这样的实验目的是什么?” 工藤新一揪着自己扣子的手一顿,“检验我们是不是正常人。” 津木真弓将床上的被子又往上拉了拉,“如果结果为‘是’,那你就是正常人,以这样‘非正常’的样子谈论感情本身就是一件很荒谬的事。而如果结果是否定的……” 她定了定神,朝他扯出一个微笑,“那我也没有兴趣给自己找个非正常人的……伴侣。” 工藤新一缓缓俯身,伸手撑在了她的床边,她从未在那么近的距离下注视过他工藤新一。 以这样的姿势,以这样的境况。 她抬头,看向他。 “那么,你是想做那只在没有打开盒子前就不会‘死亡’的薛定谔猫,还是要挑破那唯一的结果?” 唯一的结果——她用这一场他提出的“实验”,向他提出“交换”,交换那唯一的、不再有‘以后’的结果。 这是诡辩,工藤新一很清楚地知道。 就像他也用了诡辩与手段,将话题导向了现下如此的境地。 分明是充满了逻辑、理性与严谨的对话,却促成了如今这样荒诞的局面。 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问题? 工藤新一不知道,没人知道。 感情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事。 津木真弓垂下眼眸,细长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与波动。 “这很公平,工藤新一。” 她提醒他。 所以,选一个吧。 侦探是如此一个充满严谨理性的代名词,工藤新一更是其中之最。 他合该遵从他自己定下的游戏规则,更该遵从“公平”。 ——准确来说,是“本该”如此。 但生平第一次,他不再想遵从这一切“规则”与“公平”。 他伸手,冰凉的手掌扣住了她的后脑,低头吻了上去。 “我全都要。”:,n..,. 75 晋江独发 路过的琴酒(?)…… 工藤新一扣着她的后脑,带着些温度的双唇落上她的额头。 津木真弓目光闪了闪,伸手推上了他的胸膛,力道很轻,只是“抚摸”的程度。 她抬手,握住他的手腕,引着他的手掌,按上了自己的左边胸膛。 “那么,实验开始。” 他的双唇在她的眉心落下,开口间温热的气流呼出,双唇翕动,在额头轻划出羽毛刮蹭的触感。 “前额是脸部骨骼最贴近皮肤的地方,解剖学的定义里甚至只包括一部分头皮与两块颅骨……头部皮肤的触觉接收器,会直接经由头盖骨神经将信息传递至脑干,比起颈部以下的触觉神经在脊髓中转,它们直入脑髓。” 他扣着她的颈脉,触着她的心跳,轻声开口。 “脉率,97,心率,98。” 津木真弓抬眸,看入他湛蓝的瞳孔中,感受着手心中他的心跳与脉搏,同样报数。 “脉率,103,心率,101。” 他的唇渐渐下移,从眉心滑上鼻尖。 “鼻尖的触觉神经来源于眼下的眶下神经与人中的鼻棘神经……由触觉神经传导至大脑皮层,从而产生触感。” 津木真弓眼睫扇了扇,开口。 “脉率,106,心率,105。” 工藤新一认真地注视着她,默默数着手底跳动的触觉,似乎真的在进行严肃的实验。 “脉率,96,心率,101。” 津木真弓反驳道:“你的唇瓣在我鼻尖落下的时间不足15秒,按照正常心跳与脉搏的测算,我的脉率是94,心率是98。” “正负百分之5的误差是被容许的。” “但如果正巧落在‘失速’范围与‘正常’范围的分界线上,就不得不让我怀疑你实验的性质了,工藤君。” 工藤新一的双唇未曾离开,低声轻语,仿若呢喃,“那么,宁可忽略实验中的客观误差也要急着否认心跳与脉搏‘失速’的你,又是什么性质呢?” 津木真弓轻笑一声,将他刚刚的话还给他,“严谨客观的实验理念——就像你之前坚持的那样。” 工藤新一不再说话,双唇再次往下,辗转来到了她的颊边。 “面部神经分管泪腺的分泌,位于脊神经节的膝神经节的起始部附近……” 津木真弓终于打断了他,“你再这样下去,我会以为你在把我当一具尸体,正在从面部开始解剖。” 工藤新一顿住,像是勾了勾唇,“解剖工具是?人体坚硬程度排名倒数的唇部皮肤吗?” “坚硬程度倒数?至少对你来说不是,工藤新一。就像有人能用37度的嘴说出0度的话一样——嘴巴是你最锋利的武器。” “在讲究科学严谨的实验里用这么感性的形容来打比方,听上去像是用传统抹茶配肯德基快餐一样违和。” 津木真弓冷笑,“用科学严谨的理性来分析感情,我以为这一切从一开始就充满了违和感。” 她抚在工藤新一胸口的手开始施力,将他推开。 “我在冷笑的这一秒内牵动了至少面部的十七块肌肉,你能用侦探的解剖学知识将这十七块肌肉一块一块剖析列举甚至追根溯源,那么,我问你。” 她牵动面部神经,将笑容收敛,重归平静:“我为什么笑?” 工藤新一在她的推拒下,缓缓直起身,“至少不是因为高兴。” “面部神经分管泪腺的分泌——那么,如果我此刻在你面前流泪,你觉得是因为我的脸颊被人扇了一巴掌吗?” 工藤新一的目光落入她的瞳孔,“至少……也不是因为伤心。” 他牵动面部的十七块肌肉,也跟着笑了一下,“我还没见过你因为任何事情伤心。” “那么……你的实验结果是?” “除了最后一次测算外,你的心率始终在临界值的100以下,脉率也是一样……但根据你鼻翼翕动的频率推断,你在刻意用呼吸短暂调整与控制自己的心率与脉率。” 他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没有收敛,甚至有幅度越来越大的趋势。 “人为控制的实验结果,我不认为它有意义。” 津木真弓挑眉:“相当严重的指控啊,证据呢?” 她看着他,等他用证据证明这一份“指控”。 工藤新一看着她,突然倾身,再度凑近了她,目光凝入她的眼中。 “你的瞳孔放大了。” “因为你突然靠近了——不用我和你解释如果将人类眼睛比作相机的话,瞳孔天生自带自动对焦的功……” “是的,自动对焦。”他打断她。 她很少在工藤新一的脸上看到那么灿烂的笑容,不是案件侦破后发现真相时的志在必得,那是一种纯粹的愉悦控制而起的、本能的笑容。 “那么,在刚刚的情况下,我并未靠近和远离到需要‘对焦’的程度,但你的瞳孔在收缩。” 他轻轻地靠近,将最后一个吻落在了她的眼上。 她下意识地闭眼,脆弱的眼皮接触到了那副双唇,由最接近脑干的触感神经直传脑内,跳过脊髓的中转,如此直观地给予她脑内神经的冲击。 “比起心率与脉率在接受过训练的情况下可以通过呼吸来勉强调整,瞳孔的放大与收缩更倾向于低级中枢神经的控制……极限情况下也只能通过放松睫状肌实现,但你没有机会——在我如此靠近的情况下强行‘虚焦’与‘雾视’,会被我察觉到端倪。” 他再度退回安全距离,脸上笑容更甚。 “你的瞳孔收缩了。”他缓缓地、坚定地、再次强调。 “排除交感神经与眼部病变,以及霍那综合征与葡萄膜炎等等引发瞳孔变化的病因……只剩下唯一的答案。” 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少年开口,说出了那句名言。 “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因素,剩下的再不可思议也只能是真相——即使你拒绝承认,你对我并非无动于衷。” 津木真弓眨了眨眼,笑了一声,“我对路过的狗都有情绪牵动。” 福尔摩斯没有因为恶言动摇信念,“那么,现在附近有路过的狗吗?” 津木真弓:? “……你要是愿意,也可以把自己当那条狗。” 这下工藤新一是真的笑出了声,津木真弓皱眉,似乎对他的情绪不明所以。 “你在对我恶语相向了……多么符合一个被逼到绝境的罪犯在做最后抵抗的模样啊。” 津木真弓对于对方当狗当得挺开心的这件事觉得匪夷所思,但尊重祝福。 她更关心另外一点。 “你在走进病房后将我当作侦讯对象,在告白——我姑且用“告白”来形容你的这套行为——后把我当作实验对象,在试图做出亲密接触时,将我当做解剖对象……刚刚又给我冠上了‘罪犯’的头衔。” 她不解地歪了歪头,“这是你对于‘心上人’的定义?” “在你的这句话之前,明明你才是那个一直试图用‘文学’的修辞来‘比喻’感情的人。” 像是迟来十几年的文学细胞终于姗姗觉醒,工藤新一轻声开口。 “没有人可以给‘爱情’一个严格的定义,直到遇见陷入‘爱情’的自己。” 仿佛是一曲终了后恰到好处的休止符,在津木真弓完全无法对他这句话做出反应时,工藤新一的手机响了。 他掏出手机点开短信,随即皱眉。 津木真弓找到机会转移话题:“新的案子?”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更想先听哪个?”工藤新一抬眸。 津木真弓沉思一下,“随便。” “坏消息是,由于这件凶案的发生,今晚我不能在医院陪床了。” 津木真弓很不给面子地开口:“很难说这到底是不是坏消息。” 工藤新一没有被她打击到,继续开口。 “好消息是,发生凶案的地点,就是你的绿川先生买奶茶的附近——所以,他也没有时间在医院结束探视时间前赶回来陪床了。” 津木真弓默默白了他一眼:“……所以,‘好消息’和‘坏消息’是相对你而言的,是吗?” 工藤新一将手机收回口袋:“你要是愿意,可以和我一起去案发现场——偷溜出医院对你来说不是难事。” 反正她看上去也生龙活虎得,没有任何毛病。 津木真弓不假思索地拒绝:“一路顺风,希望我出院前不会再看到你。” 鉴于刚刚的“实验”已经得到了自己意料之外的满意结果,工藤新一很“大度”地翩然离开。 临走前还不忘握着门把探头一笑:“希望下次碰到路过的狗时,也有机会测算一下你的心率与瞳孔。” 得到的回应是津木真弓扔过去的一个枕头。 对于现在她的情绪来说,看到路边的狗或许都想踹一脚。 好消息:医院里没有路过的狗。 坏消息:半夜的时候路过了一瓶琴酒。 她半夜是被系统的剧情触发给唤醒的,一睁眼就看到系统的物品栏里自己的护盾在疯狂闪烁——和之前在新天堂嘉年华上的情景一模一样。 在波及龙舌兰的炸|弹爆|炸前一秒,她的护盾开始疯狂闪烁,也正是由于这提前的预警,她才能在那么短的爆|炸时间内给自己套上护盾,还顺便把包和赤井秀一护在了身下。 津木真弓愣了一秒,看向床尾那个熟悉的黑影:“……琴酒?” ……先不考虑琴酒为什么会半夜来看她以及知道她病房号这些小事,为什么她的护盾在闪? 之前那次闪烁是因为近在咫尺的卫生间即将发生爆炸,可以大致判断只有在危及生命的时候这东西才会闪烁…… 为什么琴酒出现,她会“危机生命”? 是琴酒对她起了杀心,还是…… 她眸光一凝,“你不是琴酒!” 在她说完这句话套上护盾的下一秒,面前的“琴酒”平举右手,“咻”地一声,子弹破空而出。:,n..,. 76 (15更) 祸不单行。…… 鲜红的血液洒落在白色的病房床单上,津木真弓第一时间甚至没能反应过来“疼痛”的触感。 鲜血迸发的瞬间她从床边翻下,子弹擦过肩胛骨上方的经络,她第一次体会被自己的鲜血糊了一脸的黏腻触感。 但几乎没有给她休息的机会,下一颗子弹接踵而至。 她随手抄起病房床头的灯,“哐”一下砸了过去。 但砸灯的方向不是“琴酒”,而是他侧后面的病房大门。 她本就是匆忙中枪,又没受过多专业的训练,砸人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准头可言。 她也并不打算在病房里等死,巨响砸落在门板和地面上,应该很快就会有人听见。 她一个翻滚从门旁的衣架上捞起外套,被事先砸开的房门大大节省了她逃跑的时间——刑侦作品里多少被害者都死在“喀啦喀啦”拨弄门锁的时候啊! 赤脚踩在冰凉的医院地面上,消毒水的气味满溢鼻腔,津木真弓才跑了两步就觉得不对。 太安静了。 纵使单独病房的隔音效果不错,她那么大动静地声音也不应该没人有反应。 她捂住肩上的伤口,往护士台跑,边跑边扯着嗓子喊。 “着火啦!自动喷雾灭火器损坏!着火啦!所有人出来避难!” 紧急情况下,普通人的自救意识可比救人意识强多了,喊“救命”远没有喊“着火”有用。 “没用的。”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琴酒的声音。 ——这人居然连对方的声音都能模仿!? 皮鞋叩击地板的声音愈渐逼近,津木真弓冲进空无一人的护士站——本该有值班护士的夜晚护士站此刻一片死寂。 她矮身躲在柜台下,知道这不过是权宜之计,自己一路流下的血足以让对方追踪到自己的藏身地。 她从护士站的柜台里翻找出各种可以用得上的工具,一股脑往口袋里塞去。 “你就算现在把医院炸了,也没人会听到声音出来救你。”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语调、长相,连威胁人时语调末尾的低笑都和琴酒本尊一模一样。 ……这就是那家伙真心想要追杀一个人时候的样子吗? 肩膀处的痛觉开始后知后觉地蔓延,津木真弓拿起护士站的工具给自己简单包扎了一下,随即看向护士站旁边的楼梯。 常理而言,被人追杀的情况下肯定是往楼下逃跑,逃离医院…… 但这里已经是四楼,一共才五层楼的高度,要往下逃到一楼……太花费时间了。 津木真弓咬牙,从护士站拿出最大的针管,又翻出了几个空瓶。 两分钟,从对方现在所在的位置到楼梯口……她还有两分钟的时间。 她估算的时间刚刚好,两分钟后,“琴酒”顺着逐渐稀少的血液痕迹来到了楼梯口。 ——那个小姑娘在护士站里给自己止了血。 往下的楼梯上台阶上没有丝毫血液,往上的楼梯上每隔几阶都有零零散散滴落的血液。 往下的楼梯拐角处掉落着她染血的外套…… “琴酒”目光在两条路上凝视了一瞬,最终踏上了往上的楼梯。 没走两步,“咔嚓”一声,似乎踩到了什么。 是一支使用过的针管,而从针管中残留的水渍颜色来看,之前在针管里的东西,多半是血液。 看上去是她将自己的血液压进针管,然后在往上的楼梯上断断续续地洒上,以作误导? 往下的楼梯转角口落着的外套,刚刚看来像是过于明显的误导痕迹,但如果反其道行之,她故意在自己逃跑的路上放上那么明显的外套…… 往下的扶手上沾着黏黏的水渍,“琴酒”伸出带着手套的手,在扶手上蹭了一下,是暗红的血渍。 ——她虽然给自己止过血,但手上还有刚刚捂住伤口时没来得及擦干净的血液。 “琴酒”不再犹豫,从四楼的楼梯间踏上了向下的楼梯。 五楼的走廊上,津木真弓正在一间间检查办公室的门锁。 病房楼的五楼是医生的办公区,只有寥寥几间办公室,她试了一下,都已经上锁。 只剩走廊尽头的会议室,津木真弓试了一下门把,打开了。 虽然会议室里很少有贵重资料不必要上锁,但…… 顾不了太多,津木真弓只能躲进会议室,给自己争取一点时间,顺手反锁了房门。 这间会议室看上去好久没有人来了,空气中充斥着长久未通风的粉尘气息,津木真弓被呛得无声咳了两声,伸手将自己肩膀的伤口遮住。 她终于有时间拿出自己刚刚匆忙中从外套里拿出的手机,果不其然,虽然还很微弱,但至少来信号了。 医院的病房区多半都装有信号屏蔽器,导致病房里信号极差。 这多半是以防手机影响到一些专业仪器,甚至可能影响到某些体内装有人工装置的病人。 这样的信号屏蔽仪几乎覆盖整个病房区,就算到了一楼也无法幸免,反而往高楼层跑会脱离覆盖区,更何况五楼是医生的办公室,他们更需要信号。 津木真弓看着手机上的信号从一格缓缓跳到两格,总算松了口气。 下一秒,一个熟悉的号码打了进来。 是曾经被她拉黑,之后又拉出黑名单的一串号码。 她想了一下,按下了接听键,对方还没开口,她先哑着声音笑了。 “今天之后,我和你的伤口扯平了……琴酒。” 她这句话信息量听上去不小,电话那头琴酒冷凝的语调透过电波传了过来。 “……那不是我。” “如果我不清楚这件事,现在已经不可能接到你的电话了。” 但凡她刚刚在病床上没反应过来,这时候已经在和麻生成实谈笑风生了。 ……当然,这是修辞说法,准确来讲现在应该在看结局CG和剧情回放。 她将电话开成免提模式,调轻音量,空出一只手继续给自己包扎。 “但不妨碍我……嘶……将这笔账算到你头上。” 琴酒听着她的声音:“你受伤了?” 津木真弓用牙齿咬开绷带,边含糊地冷笑一声。 “多稀奇啊,都被你们组织的人追杀到床前了,你还指望我能全身而退?” 琴酒也顾不得她的嘲讽了,直接追问:“你在哪?” 津木真弓刚想开口,但最终还是多留了个心眼。 “我当初给你买药的时候还买了什么?” 琴酒沉默了一下,“……卫生巾和安全套。” 津木真弓长舒一口气:“……病房楼五楼最里面的会议室,就是从外面看上去正对着水管的那个窗台所归属的房间——我本来想等体力恢复了就顺着水管下来,如果碰到底下三楼二楼有看到我cs蝙蝠侠的无辜病友就更好……” 她的话在这里戛然而止,琴酒听着不对,立刻追问:“怎么了?” 没有对方被追杀者闯入的枪击声,只有那里骤然粗重的呼吸。 津木真弓深吸一口气,“……你们组织,都这么喜欢用炸|弹吗?” 在会议室角落的花盆后,一个计时器正微微泛着红光。 倒计时:15分钟38秒。 * “你说什么?那只是伪装的炸|弹!?” 目暮警官刚刚处理完手上的杀人案,就收到了下一个电话。 旁边的工藤新一走了过来,“……炸|弹?” 目暮警官又对着电话那头吼了两句,这才挂断电话,转头和工藤新一解释。 “和三年前公寓楼炸|弹犯同样的手法和预告……” 似乎像是听到了什么熟悉的关键词,本在旁边看手机的绿川光突然抬头。 “是三年前……有一名爆|炸物处理组成员牺牲的案子吗?” 工藤新一瞥了一眼突然凑过来的绿川光,皱了皱眉,刚想开口问对方为什么对这案子这么关注,目暮警官就接口了。 “对,那名牺牲的警官好像叫……” “萩原研二。” 回答的是一旁角落里的松田阵平。 他这一幅大半夜戴墨镜的打扮过于吸睛,几乎所有人都朝他看了过去。 “对对,好像是姓萩原来着……”目暮警官一敲手掌,“对了,松田君就是从爆|炸物处理组调来一课的,之前应该认识那名警官?” “……不太清楚呢。”他垂眸,给自己点了一支烟,“那名警官刚入行就牺牲了,没怎么打过交道。” 说着,他吐了一口烟圈,从靠墙的姿势站直,看向目暮警官。 “所以,又和三年前一样,先用一个伪装的炸|弹吸引警方注意,然后引|爆真正的炸|弹吗?” 他调出手机里警方的内部消息界面,点开今天下午传来的预告函。 松田阵平看了两秒,“……市里的大医院都排查过了吗?” 工藤新一皱眉,凑到松田阵平旁边看向了那份预告函。 “医院?”目暮警官愣了一下。 “预告函中的用词,‘圆桌骑士’虽然只是存在于传说中的故事,但作为欧洲骑士团的代表,那个年代的骑士团的装束上都会刻有圣十字的标志,也是现代社会里地图上代表医院的符号。” 工藤新一看了一眼那份预告函就分析了个透彻,然后在其他人各异的目光中,绕过众人,走到角落里拨通了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通了,工藤新一当即皱眉。 他在按下通话键的那一秒就意识到了病房里少有信号——只是当“医院”这个词出现在他脑中的当下,他的本能举动罢了。 但不同于预料中的“无信号”提示,电话接通了。 脑内的不祥预感几乎要成真,工藤新一飞快开口。 “有一伙愉悦犯在某家医院里安装了炸|弹,我们还没查明是哪一家医院,保险起见你现在立刻离开……” 他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的津木真弓就叹了一声,甚至带了点笑意。 “那我至少能给你们提供点好消息了。” 工藤新一瞬间滞住。 电话那头的人仍然在笑。 “地点是米花中央病院五楼走廊尽头的会议室,倒计时……14分48秒。” * 津木真弓觉得今天自己多半和炸|弹犯冲,下午刚走了一个,晚上又来一个。 更别提自己还是因为逃命才会跑进这个安装有炸|弹的地点的。 在工藤新一这通电话前,津木真弓还以为这炸|弹是那个组织安装的,毕竟他们看上去很爱搞这种大艺术的样子。 但现在根据工藤新一提供的信息,至少可以排除组织了。 ……这只是一般的、在路上随处可见的变态罪犯而已。 ——身为米花町人,喜欢搞炸|弹有什么奇怪的吗!? 但津木真弓却笑不出来。 还有什么比被一个神秘的、装扮成自己熟人的杀手追杀更惨的事吗? 那必然是以为自己摆脱了追杀者,结果藏身的地方还有一个限时炸|弹在等着她。 她靠在墙上长叹一口气,觉得左肩的伤口仿佛已经牵扯到了脑神经,连带着头都疼了起来。 工藤新一没有挂断的电话里已经响起了警笛嗡鸣的声音; “我们过来还要十五分钟,警官已经联系□□处理组去那里了,他们过去只要十分钟,总之,你先别碰它,赶快离……” 轰—— 他话音未落,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工藤新一霎时脑内一空。 “……喂?喂!!津……” “别叫了,还活着。” 那边的声音咳嗽了两声,像是被扬起的粉尘呛到。 “我在最顶层五楼,应该是楼下二三楼传来的爆|炸……不确定伤亡情况,但是尖叫声终于响了起来……听上去像是醒过来了啊,可喜可贺。” “……醒过来了?”工藤新一发出疑问。 “大概在十分钟前……我怀疑有人在包括不仅限于四楼病区里的空调或者通风管里洒了麻醉剂,但爆|炸声这么响,大家也该醒了……还有十几分钟逃命,绰绰有余。” 前座正开车的绿川光捕捉到了关键词,扬声问道,“十分钟前发生了什么?”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一言难尽,但这已经是十分钟前的事了,现在眼前的应该是炸|弹。” 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墙上,感觉止住血的伤口再次崩裂,湿润的触感浸湿了袖管。 但现在眼前哪件事都比伤口重要。 “……我拆开外盖大致看了一眼,炸|弹的倒计时连着门旁的感应器,应该是从会议厅的门被打开时触发的,后盖里面还有个正在运作的窃听器,我这里的所有声音都会实时传递过去,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工藤新一没有说话。 “按照犯人的原计划,这个无人光顾的会议厅只会有寻找炸|弹的警察进入,所以他想将警察关在里面,一旦对方有任何离开的想法,他就会直接远程引|爆。 “但没想到在警察来之前,我这个倒霉蛋先阴差阳错闯了进来,我猜犯人也犹豫过要不要按照原计划执行行动吧……直到我接到工藤君的电话。” 电话里提到的案件、警官、拆|弹等关键词,让犯人确信此刻在会议厅的人就算不是警察,多半也是警方相关人员。 所以他执行了原计划。 “如果我的推理没错,此刻我一旦有任何想要离开,或者拆除窃听器的举动,他就会立刻远程引|爆这个炸|弹——就像刚刚引|爆底下的炸|弹警告我们那样。” 工藤新一难得地沉默了许久,在她这段推理中一句话都没说。 绿川光踩紧油门,边看着后视镜中工藤新一的手机。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电话对面笑了一声,“我来拆弹不就好了嘛。”:,,. 77 (二合一) 我全都要(?)…… “……你会拆|弹?”绿川光有些惊讶,反问道。 “不会。”电话里的津木真弓回答得毫无犹豫。 绿川光:…… 但津木真弓听上去很乐观,“随便抓个爆|炸|物处理组的幸运观众远程指导吧,视频通话试试呗……总不能坐在这里等死。” 坐在副驾驶上抽了半天烟,一直没有开口的松田阵平突然开了口。 “让她把炸弹外观和外盖拆开后的照片发过来。” 津木真弓顾不得对方的声音听着耳熟,下意识吐槽道。 “你确定要用强光曝光照射这玩意儿??” 松田阵平无语了一下:“……你不会开灯吗?” 为什么一定要在黑暗中开闪光灯? “暂时……不太方便。” 刚刚追杀她的那个人很难说现在在哪,虽然她判断对方看到这里有炸|弹大概率会直接跑路,但现在离刚刚那场警告性的爆|炸时间还短,但万一她这里开个灯,把对方引来可就麻烦了。 ——不是她怕把对方拉进炸|弹案里,而是怕万一他有什么破门的举动,被窃听器那头的炸|弹|犯以为是警察在采取行动可就糟了。 对方可以死,但她可不想和他同归于尽。 津木真弓转了视频通话:“总之先视频看一眼吧,再过……五分钟,我再开灯。” 松田阵平咬着烟嘴,嗤笑一声,“你要是觉得自己能在十分钟内拆|弹,我也没什么意见——反正最后引|爆被炸死的不是我。” 津木真弓终于从视频里的影像看清了他是谁,也跟着笑了一声。 “看来你对我的怨念很深啊,松……额,松……卷毛警官。” 松田阵平:……这是连他的名字都忘了? 松田阵平咬牙:“你的毒舌技术可比你的装哭技术差多了。” 工藤新一:……装哭? 虽然时机不太对,但他还是短暂地在脑内想象了那样的场景…… 坏了……有点渗人。 “好了,别吵了,”绿川光一边开车看路还要一边打圆场,有点心累,“先看炸|弹。” 津木真弓换到后置摄像头的位置,将摄像头对准了墙角边的小盒子。 松田阵平凝神看了一会儿屏幕,揉了揉眼睛:“……太黑了,不能开灯的话你至少拿出来一点。” 津木真弓的声音从摄像头对面传来:“在导电管和连接线当中夹着的那个玻璃形状管道,你觉得是什么?” 这过于熟悉的描述让松田阵平顿住,半晌,咬牙道:“……水银汞柱。”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所以,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这东西不能移动分毫吧?” 松田阵平不再说话,却已经坐直了身体,目光中透出了几丝狠意,再度看向屏幕。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凭借着记忆与黑暗中模糊的光线,确定道。 “……构造和三年前那个差不多,和当初是同一个犯人。” 工藤新一开口:“能拆吗?” “我闭着眼都能拆。”松田阵平冷笑一声。 “我问她能拆吗?” “……这小姑娘既然认得水银汞柱,说明有基础知识,只要不是色盲,问题不大。” 松田阵平转向屏幕,“但我还是建议你开灯拆,除非你那里有夜视仪,不然黑暗中搞不清颜色,死于色盲可就搞笑了。” 津木真弓似乎艰难地喘了两声,声音听上去有些不对。 工藤新一看着摄像头对准的后盖,突然皱眉。 “后盖的接口上有半枚黑色的指印,只有油脂性的液体能印出这样的指纹,排除你刚吃完炸鸡闲逛到这里正好发现炸|弹的可能……你受伤了?” 津木真弓本就没想瞒着他们——又或者就算她想也瞒不住,于是干脆承认。 “……不然你猜我为什么大半夜闯进这个无人光顾地会议室?是因为吃完炸鸡消化不良所以到处溜达吗?” 绿川光注意着面前的路面,没法侧头去看视频里的画面,只能捏紧方向盘,沉声问,“谁干的?” 津木真弓犹豫一下,“……不知道,没看清。” 松田阵平接口冷笑,“你在说谎。” 他已经学会了不去相信这人嘴里的任何一句没有事实依据的话。 “反正可以排除我们现在这位炸|弹犯先生——他只是一个单纯的炸|弹犯,没有配枪……大概。” 工藤新一当即追问,“你中枪了?” “没有……但擦过了肩膀。” 要没有护盾挡一下,她才会真的中枪。 “总之我的伤口不严重,而且伤的不是惯用手,不影响拆|弹,但要在等两分钟……我怕那人追过来。” 屏幕上的镜头视线晃了晃,是津木真弓拿起了手机。 “在这两分钟里,先找找这个会议室有什么好用的工具吧。” 松田阵平给她列举了几个简易的拆|弹道具。 津木真弓借着手机微弱的光在会议室里找了起来,各个抽屉翻找了一遍,边念叨着:“……会议室里会有剪刀吗?” 松田阵平凑在屏幕前,“看你画面里的出血量,你应该中枪后给自己包扎过,你刚刚怎么处理绷带的?” “用牙咬。” 松田阵平:“……那你要是找不到剪刀的话也考虑拔两颗牙齿下来当工具吧。” “松田。”绿川光终于忍不住开口制止他的毒舌言语。 松田阵平重新点起一根烟,“省省吧,这小姑娘的心理素质比你想象中好多了,不至于因为这几句话崩溃——你真该看看她在房间里藏着逃犯的情况下,还在警察面前淡定地装哭的样子。” 津木真弓完全没理他的话,终于在一个角落的抽屉里找到了一套落灰的指甲钳套装。 “咳咳咳……虽然有点生锈了,但应该能用。” 她拿着一把指甲钳在镜头前晃了晃。 松田阵平想了想,“套装里有没有斜面指甲钳?有的话换那个。” “没有,不过没关系。” 说着,他们就看到镜头又晃了两下,指甲钳被磕在了桌子的边缘,松田阵平还以为她要靠硬砸来砸出切面,下一秒就看到一个椅子被她抡了起来,“哐”一下砸在了指甲钳的切面上。 松田阵平:…… “这切面比你嘴里吐不出的象牙整齐多了,你说呢,松田警官?”对方笑嘻嘻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绿川光轻咳一声,将到喉咙口的笑声咽了下去。 松田阵平吃瘪,转而看向绿川光,“……少装,我看到你想笑了。” 视频那头津木真弓像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手上全是水渍,随即开口。 “时间差不多了,我准备开灯拆|弹了。” 她拿着手机走到门口,打开了偏门口的灯光,头顶的白炽灯闪了两下,随即洒落光亮。 电话那头的人这才看清,她手上的“水渍”根本不是什么汗液,是不断滴落的血迹。 会议室的地面上也有断断续续洒落的血液,都是她刚刚走来走去找东西时候落下的。 工藤新一当即开口:“你伤口崩裂了,先治伤。” “没绷带了。” 津木真弓简短地回了一句,但话中已经明显有点虚弱下来。 “我刚刚是从护士站里顺的绷带,我现在身上只有一件病号服,外套也被我扔掉了。” 她拿着指甲钳走到炸|弹面前。 她找了找四周看看有没有架手机的地方,最终动手在旁边的花盆里挖了个洞,将手机埋了一半进去,总算把摄像头固定住,对准了炸|弹。 她这下是真的伸手摸了一把汗——失血过多导致的冷汗。 “好了,再不开始拆|弹我不被炸|死也该失血过多了,别废话了,开始吧。” 工藤新一张张口,还想说什么,却还是咽了下去。 松田阵平看着面前断断续续落下的鲜血,叹了口气。 “……水银汞柱是很敏感的装置,有任何微小的震动都会触发,所以你最好把血止了,不然血滴下去产生震动就麻烦了。” 那边津木真弓似乎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倒计时现在还有九分四十七秒,我是把伤口离得远一点不让血滴到炸|弹方便,还是在人生地不熟的会议室里找止血工具方便?” 松田阵平吐出一口烟圈,“……随便你。” 他终于舍得拿下脸上的墨镜,凑近了屏幕。 “首先先剪掉那条黑色的……右边那条,对。” …… “……好了,感电装置切断了。” 那边津木真弓也传来一声放松的长叹,“至少现在可以开闪光灯了……虽然没什么用。” 松田阵平:……这小姑娘的心理素质确实比自己想象中好太多了。 在炸弹倒计时四分多钟的情况下,居然还有心情开这种冷笑话。 “接下来要剪连通电源的线了,你休息一下,从两条线前你的手就开始抖了——不用否认,你的人没入镜,但指甲钳在镜头下很清楚。” 津木真弓那里响起了“咚”的一声,像是她在墙上靠了一会儿。 “……不用,越到后面体力越差,抓紧时间。” 工藤新一的手紧紧掐着副驾驶的椅背,看着屏幕上一秒秒跳转的倒计时,也开了口,也支持她的决定。 “失血过多的症状越到后面越严重,眼前泛黑、视线模糊后会很难辨清颜色,速战速决。” 松田阵平于是不再多劝,只是看向绿川光:“还有多久?” 绿川光的目中也褪去了往常惯有的温柔神色,已经接连闯了三四个红灯的他看着面前的绿灯倒计时,微微上挑的目中多了几分凌厉的色彩。 “四分钟能到。” 津木真弓听到了这句话,像是虚弱地笑了一下,“不知道还以为是安室先生在开车呢。” 松田阵平不再废话,“接下来剪绿线……” …… 凌乱的电线在指甲钳下一条条断裂,由于拆|弹工具的简陋,电线被切得狗啃一样,丑陋而可笑,但此刻没人有心思去笑。 津木真弓咬着舌尖,试图用痛感保持自己的神智。 “……最后一条红的剪了就好了,对吧?” 松田阵平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对……不用急,慢点来,还有三分多钟,绰绰有余。” 电话那头的几个人像是都松了口气,津木真弓也是,她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手上的血和额上的汗混在一起,有些黏腻,但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就在她的指甲钳对准那条红线的下一秒,炸|弹倒计时的屏幕上突然跳出了一行字。 松田阵平见屏幕里的指甲钳迟迟没有动作,奇怪道:“……视频卡了?怎么画面不动了?喂,剪了没啊?” 然后就见那副卡了的画面抖动一下,指甲钳收了回去,但红线还没被剪断。 “怎么回事?”工藤新一皱眉,高声开口,“剪了那条线就能停止倒计……” 他的话还没说完,津木真弓突然开口打断了他。 “这位警官真是勇气可嘉……”虚弱的声音对着屏幕上的字幕,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 从津木真弓开口的第一个音节起,松田阵平就顿住,扔开了手上的烟蒂,抓紧手机凑到屏幕前。 “……我实在不得不赞美你的这份勇气……” “不要去管那行字!现在就把红线剪了!立刻!马上!”松田阵平对着屏幕低吼。 绿川光像是也想到了什么,“真弓!快剪线!” 但津木真弓没有听两人的话,只是轻声将那行字继续往下念。 “……这座城市将会在一小时后绽放出另外一个比这更盛大的烟花,我会在爆炸前三秒暗示你地点,祝你成功。” 死一般的寂静在绿川光的车里蔓延,松田阵平沉默了一秒,果断开口。 “再明显不过的陷阱,你不会真的信了吧?”他尽量控制住自己颤抖的语调,“不用管,把线剪了就好了。”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松田阵平怒吼,“骗我的时候不是挺聪明的吗?现在怎么会相信这么愚蠢的话?赶快把线剪了!” 绿川光再也按捺不住,油门踩死,边高声开口:“不要管陷阱!真弓!快剪线!” 在两人接连的高喊下,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声音:“听到了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松田阵平再度开口:“不要相信这个陷阱……” “但凡你撒谎的时候再多一点真诚少一点慌乱,都能让你的可信度高那么两分啊,松田警官。” 电话那头的小姑娘居然笑了出来。 “你的反应太奇怪了,再结合你之前看到炸|弹时候说的那句话,‘和三年前那个差不多’……我刚刚查了一下,三年前也发生过同样的炸|弹|案,爆|炸|物|处理组的一名警官牺牲了,当时也是两个炸|弹,第一个炸|弹里预告了第二个炸|弹的地点。” 松田阵平的声音卡在喉咙口。 “非常高明的手法啊……”津木真弓叹了口气,“我就说,犯人明明窃听了这里的动静,但却对我们拆|弹无动于衷,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松田阵平再也按捺不住,低吼出声:“我让你拆|弹!听到了没有!剪线!拆|弹!” “……啧,你突然吼那么大声我心脏受不了。” 绿川光看上去比松田阵平冷静,“真弓,你仔细想想,‘有第二个炸|弹’这件事现在没有人能确定,哪怕真的是三年前那个炸|弹犯,你也不能确定这是不是他的陷阱——这么一个未知的可能,不值得你拿命去赌。” “……老实说,如果你一开始就这么劝我,我大概就信了,但松田警官和你的反应反而佐证了这个‘可能’——正因为你们太信了,所以才会这么激动,不是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还在冷静地分析——津木真弓此刻奇迹般成了在场唯一冷静的人。 “抛开种种佐证,就算这是你们说的‘陷阱’,现在只剩最后一条线了,我在倒数三秒的时候再看,如果没有提示,我再剪线也来得及。” “来得及个屁!”松田阵平爆出脏话。 “……你知道你越紧张,就显得这个‘陷阱’的可信度就越高吗?松田警官?”津木真弓笑出了声。 松田阵平显然已经放弃说服她,转头看向绿川光,“还有多久?” 绿川光盯着前面的路面,“两分钟。” 米花中央病院的大楼已经在远处能看见,只要再过了这个路口,他们就能到达。 津木真弓凉凉地提醒,“两分钟是你们进医院的路程吧?从中央病院的正门到病房区,再跑上五楼可不止两分钟。” “你闭嘴!”松田阵品暴躁地嘲电话吼道。 津木真弓被吼得“切”了一声,开始寻找外援,“工藤君,工藤君在吗?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快帮忙劝劝他们啊。” 全程没怎么开口的“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拿起电话,看向视频里的倒计时。 “劝什么?劝他们同意你去送死?”他的声音很沉,听不出喜怒,也听不出担心与暴怒。 “……那倒不至于,排除失血过多导致死亡,我觉得炸|弹应该还波及不到我。” 工藤新一皱眉:“理由?” “额……我运气好?” 她试图让自己更有说服力:“你看,之前在嘉年华那个炸|弹不也是吗?在我背后炸开,但我一点都没事……额,只有一点事。” “……你有意识到你在用‘运气’这种玄学试图说服一个唯物主义的侦探吗?” 津木真弓还在开玩笑,“是时候改信唯心主义了,工藤君。” 工藤新一沉默两秒,再开口时,语调十分郑重:“……剪了吧。” 津木真弓愣住,像是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让你剪线,拆|弹。” 津木真弓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你是工藤新一吧?不是什么其他人假扮的吧??” 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信封福尔摩斯那套“为了社会的利益,即使和你同归于尽,我也心甘情愿。”价值观的工藤新一,居然说出了这种话?? 遭到松田阵平和绿川光的反对她不奇怪,但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紧抿双唇,看着面前在告诉疾驰下越来越近的医院大楼,缓缓地、坚定地再次重复。 “剪线。” “为什……” “剪线!” 车里最后一个还算冷静的人终于也开始疯狂,津木真弓听着电话里工藤新一颤抖又疯狂的怒吼,叹了口气。 “……手机没电了,一会儿联系吧。” 说着,果断掐掉了视频通话。 然后想了想,将对方的号码拉进黑名单,以免被电话轰炸。 她给自己套上护盾,开始筹措到时候如果真的从这么近的炸|弹中幸存下来的话……该怎么圆过去。 “我的隐藏技能其实是超高校级的幸运,可以从五颗子弹的俄罗斯轮|盘幸存下来的那种”——这种鬼话应该不会有人信吧? 时间跳到一分三十秒,失血过多的症状终于开始严重起来,她决定提前编辑好短信,以防之后自己晕倒。 ……话说就算等会儿从爆|炸中幸存下来,要是救援来得太慢,她也迟早流血过多致死啊…… 但好在这里就是医院,直接就地送进手术室应该没有问题。 倒计时一分钟的时候她的手机又打进了电话,她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 “炸|弹|拆了吗?”这是琴酒开口第一句话。 津木真弓沉默了一下,没有开口。 “……炸|弹|拆了吗?”琴酒追问。 津木真弓叹了一声,“我在思考怎么用一个合理的理由把你糊弄过去,但脑子转不起来了……实话就是我可能至少要等它爆|炸三秒前才能处理它。” 她尽量用简短的语句复述了一遍事情,“——所以,我现在需要等到他跳出……起码一个提示。” 这回换琴酒那头没有声音了——说没有声音其实不准确,只是他没有开口,但电话那头一直很吵。 从这通电话开始,就一直有一种嗡嗡作响的轰鸣声。 津木真弓试图辨认琴酒旁边的噪音是什么,但停摆的智商让她失败了。 ……算了,就当他是在空调风口打的电话吧。 “还有多久。”电话那头终于再度传来声音。 “十三秒。” “够了。”琴酒的声音很笃定。 “……哈?”津木真弓有些懵,“你是不是没听懂,我要等到最后三秒……” “送死——我听到了。” 津木真弓:…… 她差点以为自己的沟通能力出问题了,就听对方再度接口。 “水银汞柱需要一次震动才会触发,你触发过没?” 津木真弓不知道他追问的意义是什么,但还是回答道:“没有,我发现是水银汞柱就没动过它。” “你和炸|弹现在离窗边多远?” 对方电话里传来的轰鸣声越来越响,她几乎快听不清他的话。 “……窗?”她看了看窗户,“五步路……你不会让我把炸弹扔出窗吧??” “不需要。” 轰鸣声更近了,近的她没法再听清任何声音,“……炸|弹……窗口……”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嘈杂的轰鸣声不止从电话中传来——是从窗口传来的。 她抬头,看向前方的窗户。 无边的夜色中,一架直升机正卷着螺旋桨轰鸣的巨响,缓缓靠落在她所处会议室的窗口。 津木真弓:……??? 软梯垂下,一个黑色的身影顺着软梯滑下,一手扣住梯子,一手拔枪,“砰砰”两枪将会议室的玻璃狙破。 倒计时:00:03。 提示从显示屏上跳出。 倒计时:00:02。 津木真弓瞥了一眼显示屏,看清了内容。 倒计时:00:01。 白色的长发在夜空中划出光亮的弧度,琴酒收起枪,朝她伸出手。 倒计时:00:00。 津木真弓从被子弹打破的玻璃中破窗跳出,被窗外软梯上的人紧紧接住。 软梯与直升机的飞行方向一同飞速上拉,她被人紧紧搂在怀中,挡住了所有夜风与玻璃的冲击。 轰—— 下一瞬,大楼在身后爆炸,炽热的火光从她的发丝滑过,火星迸溅落在她的发尾,被一只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掐灭。 他伸手,轻轻拍了两下她的后背。 “好了,没事了。”:,m..,. 78 一条大嫂(?) 在这种时刻,哪怕是淡定如津木真弓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她伸手揪住琴酒大衣的前襟,在剧烈的爆炸声和直升机上升的气流中,勉强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半晌,她终于哆哆嗦嗦地开口。 “大、大哥……你、你这帽子是嵌头顶了吗……” 这么大的气流里她一个大活人都没法控制身体,他的帽子居然还好好地固定在头顶。 你们酒厂的人帽子和头都是乐高型的吗?直接卡进去的那种? 琴酒:…… “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他冷冷觑了她一眼,伸手扯动软梯,示意机舱里的人把梯子收回去。 “我、我确实快闭嘴了……” 她本就失血失得头晕眼花,刚刚和炸|弹同处一屋,肾上腺素急速飙升还不觉得什么,现在一下子安下心来,激素水平回归正常,顿时觉得手脚都软了。 “你、你抱紧点……我要掉下去了……” 说着她当真手松了下来,要不是琴酒搂着她,就要直接从直升机的软梯上摔下去了。 软梯终于被收紧了舱中,琴酒抱着半晕过去的津木真弓回舱,将她打横放在了侧坐上,没忘拉紧安全带。 “喂,醒醒。”他伸手在她脸颊上拍了两下。 但座位上的人毫无反应,睡死过去一样,只有胸膛还有微弱的呼吸。 汗与鲜血混杂的黏液从额头上流下,整个人一阵阵地发颤,像是快进入了失温状态。 琴酒将身上的外套脱下给她盖上,从舱内的储藏柜里翻出了药箱,还顺手拿出了一个小瓶子。 他拔开瓶塞,将小瓶子在津木真弓的鼻子下晃了晃。 “咳咳咳咳咳……我靠!什么东西!谁家厕所炸了吗……” 津木真弓瞬间惊醒,第一眼就看到了正慢条斯理收回瓶子的琴酒。 瓶身上“阿摩尼亚”的标签让她愣了一下。 “……你为什么会随身携带氨水……” 琴酒没有回答,只是伸手解开了她病号服上衣的扣子。 津木真弓已经连阻止的意识都没有了,嘟囔两声又要睡去。 琴酒正在处理被血糊在伤口上的衣物碎片,听她没了动静,再度皱眉。 “醒着。”琴酒开口,加重了语调。 “……我困死了,又累死了,一整晚又是追杀又是炸|弹能不能让我睡会儿……” 她伸出完好的手抚上额头,整个人现在又冷又热,近乎呻|吟出声。 “不能。”琴酒冷酷地打断她,甚至伸手在她的伤口上戳了一下。 津木真弓“嗷”一声差点弹起来,还好被安全带拉住,“你谋杀啊!!” “清醒了就躺好,别再睡。” 他拿出酒精消毒水直接冲着她的伤口冲了下去。 “……疼疼疼……嘶……轻点啊!!” 剧痛终于驱散了脑内的睡意,她疼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但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把我从爆|炸的大楼里拉上来就是为了亲手折磨我的吗……” “昏迷和沉睡会加速失温,你已经到了临界值,睡过去就醒不过来了。” 津木真弓头脑晕乎乎地,下意识哼哼:“……那记得把我的骨灰洒向大海……嗷!!疼!!” 琴酒终于把她糊在伤口上的衣服全部剪开,冰凉的空气顺着半敞的上衣抚上她左半边身体,让她本就昏沉的头脑更加头痛欲裂。 但她知道自己被剥夺了用睡眠止疼的权利,只能哼哼,“口渴……” 琴酒头也没抬,从旁边开了个塑料瓶递给她。 她下意识接过,抬头喝了一口,“呸呸呸,咸的……” “生理盐水,”他按住她想放下瓶子的手,“现在没法给你输血,血容量不足的情况下喝水会更加稀释,喝生理盐水。” “不要……”她又开始声音微弱地哼唧,“我是病人,病人就要多喝热水……” 琴酒这才注意到这人看上去不太对——虽然津木真弓平日里也时不时口出惊人,但不会犯缺乏这种常识的错,甚至在这种事上任性。 或者说,正常情况下从未见她这样任性撒娇过。 ——虽然也很难说她这样的状态算不算“撒娇”。 他从她的伤口中抬起头,这才看到她两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连额头都红着,一看就是烧了起来。 ……原来是烧坏脑子了。 他叹了口气,不去理会她的胡言乱语。 他试图哄骗这个烧坏脑子的人,将她放下的生理盐水重新塞回去。 “这就是热水,喝吧。” 津木真弓像是真的信了,又打开喝了一口,砸吧了两下嘴巴,“味道不对……” “没有不对,是你嘴巴不对。” 烧糊涂的津木真弓看上去十分好骗,又喝了两口,似乎真的在品鉴味道。 “……还是不对……” 反正她几大口下去该补的已经补的差不多了,琴酒就从她手里拿走了生理盐水。 “那别喝了。” 他继续低头专心处理她的伤口。 她的伤口其实不深,也不算特别严重——至少以他们的标准而言。 但长时间没处理,再加上几次崩裂,显得有些可怖。 烧坏脑子的伤者终于渐渐安宁了下来,不再乱动乱闹腾,琴酒正好好处理着伤口,突然感觉头皮一紧。 他抬头,见自己的长发被扯了一缕在津木真弓手上。 “白白的……牛奶……”她玩着他的头发,又开始嘟囔,“嘿嘿……想喝牛奶……” 琴酒:…… 他深刻怀疑是不是刚刚自己给她洗伤口时候酒精倒太多了,怎么这人发烧的病症和醉酒似的? 他伸手扯了两把,但她死死拽着那缕发丝,琴酒有些无语,眼看她要把那搓头发往嘴里送,伸手捞起旁边的生理盐水塞进她手里。 “牛奶,喝吧。” 傻孩子被手里的生理盐水吸引去了注意,又喝了一口,砸吧着嘴巴皱眉。 “这牛奶怎么和热水一个味道……” 琴酒:……因为这就是你刚刚喝的“热水”。 他面不改色地诓骗傻子,“你嘴巴不对。” 她于是又煞有介事地喝了两口,又把瓶子放下:“那不喝牛奶了……喝咖啡……把牛奶加咖啡里……” 琴酒叹了口气:“……你先把我头发松开。” 她扯着他头发,他没法给她好好包扎了。 “牛奶……咖啡……” 烧傻了的津木真弓不知道听没听懂,总之就是不肯放开,非要揪着那搓头发。 琴酒:…… 他再次拿起旁边的生理盐水:“给,咖啡。” 傻孩子再次接过那瓶喝了一大半的生理盐水,开了盖子就要把琴酒的头发往里面放。 琴酒:? 他从她手上夺过生理盐水:“你干什么?” 烧糊涂的小傻瓜歪了歪头,认真地开口:“……咖啡要加牛奶才好喝。” 琴酒:…… “这不是牛奶。”他扯着自己的头发,试图纠正她。 她还是不肯放手:“那这是什么?” 琴酒:这特么是我的头发! 但他不会去试图挑战一个烧坏脑子的人的世界观,于是他反问:“……你觉得这是什么?” “牛奶。” “……除了牛奶还像什么?” 她又扯了两下,扯不动,随即愣在那里,终于开始好好观察手上这搓头发。 “白、白色的狗尾巴花?” 琴酒:………… 他按捺住额边暴起的青筋,拿起一旁的小刀,“唰”一下把那搓头发割了下来。 “对,狗尾巴花,只能看不能吃……也别往水里加,听到了吗?” 不知道津木真弓听没听懂,但终于不再试图把那搓头发往嘴巴里塞了,琴酒没了桎梏,终于可以安心继续给她包扎。 病人本人安静下来,伤口的处理就简单很多。 他三下五除二处理完她的伤口,又拿起剩下的纱布帮她简单擦了一下伤口边的血液,这才重新将人裹好。 安静下来的津木真弓看上去十分乖巧,至少不会叫着喝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是规规矩矩地躺着,看着他给自己处理伤口。 只是那迷茫又无神的目光,也不知道看懂了没有。 他将衣服给她拉上,见她还在看自己,这才开口道,“……在看什么?” “狗尾巴花在烧五花肉……” 琴酒:…… 一时不知道是她把他比作狗尾巴花还是把自己比作猪肉更离谱一点。 ……烧得神志不清的傻孩子平等地diss所有人,连自己都不放过。 他再度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想去给她找点吃的,突然被人扯住了袖子。 “……又要干什么?” 她扯着他的袖子,开始嘟囔,“五花肉长脚跑了……” 琴酒:…… 所以狗尾巴花和五花肉都是他? 琴酒额上的青筋猛跳:“……还是牛奶吧。” 傻孩子这下从善如流,“那我要喝牛奶。” 琴酒觉得自己的头开始疼了起来,但被她拽着,只能随手从旁边的柜子里抽出一层,拿了两块压缩饼干给她。 看她神志不清的时候脑子里蹦出来的都是吃的,就知道这傻孩子多半是饿了。 她看着递到面前的饼干,皱着鼻子往后缩:“……肥皂不能吃……” 琴酒:…… 他刚想骂这人是不是有毛病,然后一想这人确实有毛病,还病得不清。 再度叹起了今天不知道第多少口气,琴酒将压缩饼干拆开,直接送到她嘴旁边,“吃东西。” 吃完东西赶快吃药,都已经烧成这样了,再烧下去人和脑子迟早得没一样。 “不吃肥皂……”她还在嫌弃。 “这不是肥皂,是牛奶。”他一本正经开始诓骗傻子。 “你骗人,这不是牛奶。”津木真弓皱着眉控诉。 说完,又扯了一把他的头发,“这才是牛奶!” 琴酒:…… “那你想吃什么?除了牛奶、咖啡和热水。”他试图曲线救国。 津木真弓居然认真地想了想,“奶茶和蛋糕……” 他再度拿起那瓶生理盐水,递给她:“奶茶。” 然后再将饼干递过去:“蛋糕,吃吧。” 津木真弓眨着迷茫的眼睛,看了看“奶茶”又看了看“蛋糕”,居然就这么乖乖地吃了起来。 琴酒:…… 烧傻了的她居然这么好骗的吗? 两块压缩饼干给她喂下去,总算肚子里填了点东西,琴酒给她打了一剂退烧针,从上飞机开始就在闹腾的津木真弓终于安静了下来。 她裹着琴酒黑色的大衣,歪着脑袋开始打瞌睡,但半路还在说梦话:“……冷。” 不确定是高烧还是失温带来的寒冷,琴酒又从柜子里翻了一条薄毯出来,裹在了自己的大衣外面给她盖住。 她拱了两下被子,又开始嘟囔:“……热……” 琴酒:…… ……所以说这人到底是怎么高烧烧出一幅醉酒的症状的?? 眼看她要把毯子扔到地上,他干脆伸手捞起津木真弓,避开她的伤口,把不安分的她锁在怀里。 “别动。” 大概是人体的有机温度比无机质的毯子更能安抚她,她在他怀中翻了两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终于沉沉睡去。 琴酒看着终于安分下来的津木真弓,莫名有种劫后余生的安心感。 一直到直升机在停机坪落地,津木真弓都安安静静地睡着。 于是开了一夜飞机紧赶慢赶的伏特加刚下飞机,就看到他家大哥抱着一…… 额……一、一条大嫂?下了飞机。 裹成了一长条的津木真弓被安安稳稳地抱入了车后座,伏特加看向了后视镜。 “大哥,现在去哪?”他看着琴酒怀里的一“条”人影,“……医、医院?” 像是听到了什么令人不安的关键词,怀里的人下意识哆嗦了一下。 意识到短期内“医院”这个词已经快让她ptsd了,在梦里都下意识起反应,琴酒收紧了怀抱。 “……算了,回去。”:,m..,. 79 前方高能(?)…… 津木真弓几乎是在车门“砰”一声关闭的当下就醒了。 迷迷糊糊中从裹成一条的毯子里伸出手摸索着什么,顺着抱着自己的“东西”一路摸索着。 软软的头发……硬硬的肌肉……半硬半软的……额……? “啪”一声,她的手腕被抓住了,带着些沙哑的语调从头上传来。 “你在摸什么?” 津木真弓眨了眨眼,“……机……机……” 琴酒:? 你最好说的是正经的机机! 她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费力比划着:“……手……通讯……” 琴酒试图翻译:“……手机?打电话?” 他在口袋里掏了掏,扔出了一个给她:“这是你自己的。” 他想她总归也不会要他的手机去打电话。 她从被子里扒拉出自己的另一只手——说实话这个场景看着实在太诡异了。 像是控制肢体的运动神经丧失了协调感,她只有常用的右手完好地摆动着,想要动左手,都得先用右手扒开毯子,伸手把自己的左臂抬起来。 琴酒:……高烧还有这种症状吗? 她两只手终于都离开了毯子,但开锁屏和翻找通讯录又废了点时间,等到拨通了她想打的电话,又过了好几分钟。 电话那头几乎秒接。 “津木真弓!” 她很少被工藤新一这样连名带姓地称呼,更何况是以这样……她无法形容的语气。 她从不知道一个人可以通过语调的起伏在电波中传达出这么多情绪——用仅仅四个字的音节。 像是沙漠中的久行之人乍见前方的绿洲,理智告诉他这可能只是海市蜃楼,但他克服这么多年赖以为生的理智,向着那唯一的希望拔足狂奔。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想劝他先冷静一下。 “你……静……” ……她发现了,她现在脑子里控制语言这块的神经中枢可能出了点问题,脑子里想的和说出来的完全是两码事。 她于是挑重点说,“……蛋……蛋……蛋……!” 津木真弓:……坏了,她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电话那头的工藤新一像是终于冷静下来,深呼吸两口。 “如果你要问另一个炸|弹的情况的话,收到你短信的时候警官他们就行动了……杯户中心饭店,刚刚拆|弹组已经上去了。” ……那就好。 “你伤势处理得怎么样了?你现在在哪?”他追问。 ……好问题,她也不知道。 她抬头,看向琴酒。 琴酒面无表情地和她对视,津木真弓只看了一眼就放弃。 ——他看上去并不想告诉她他们即将前去的地点。 她继续磕磕巴巴地开口:“……安……全……” 她还想说些什么,但语言组织能力已经告急,只能叹了口气,“短、短……讯……” 琴酒看着她挂断电话后,艰难地用不协调的双手打字编辑短信,觉得事情似乎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他最开始以为她在飞机上那症状是因为高烧神志不清——好吧,可能是有一点,但似乎并不完全。 她现在的烧看上去退了一点,至少双眼中的神色还算清醒,脸颊上的红晕也褪去了不少,他将她裹在怀中时,也明显不如之前滚烫。 但看上去语言和认知不协调的问题似乎更大了。 ——先前在飞机上虽然也说胡话,但至少口齿清晰,现在虽然人清醒了,但说话却磕巴起来。 ……所以,问题出在了哪? 这也是津木真弓想知道的问题。 用一个不太恰当的形容,她觉得自己仿佛夺舍了一个弱智的身体,脑子无比……好吧,勉强还算清醒,但身体完全不听使唤。 津木真弓用了整个路程起码一个小时才发完了短短三条短信,手脚不听使唤的样子滑稽又不便,要是没有琴酒时不时帮她扶一下,怕是直到下车都发不完。 汽车刹车停下,琴酒伸手罩住了她的双眼。 她想了想,大概是这人刻在DNA里的谨慎——对于一个目前来讲是敌非友的人,他大概很忌讳暴露自己的住处。 鉴于对方刚刚把她从炸|弹的火海里拉出来,津木真弓接受良好,甚至主动伸手拉起了毯子,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琴酒一路抱着毯子——和毯子里的津木真弓上楼,他的脚步很稳,津木真弓下意识地判断着步数与距离,周遭是木质地板与皮鞋磕碰的声音,听上去不像公寓楼。 他们在二楼停了下来,琴酒把她放到了床上。 “当心亮。” 她还没来得及把脸上的毯子拉下,他的声音和开灯的“啪嗒”声一起响起。 她愣了愣,睁眼时确实被刺眼的白炽灯晃了一下。 津木真弓这才想起他们坐的车里,车窗也都布满了遮光板——所以他按住她的眼睛,是因为怕她晃到视线? ……起猛了,这人学会怜香惜玉了。 她缓缓落下脸上的毯子,发现这里应该是某幢独栋的卧室,窗户外的景象和她刚刚的判断吻合,是二楼的高度。 “哪?这是……” 津木真弓咬了一口舌头,怎么还说起倒装句了。 “安全屋。” 对方惜字如金,随手从房间的柜子里拿出矿泉水,拧开递给她。 她其实还想问为什么把她带来这里,但想了想也不能要求人家开着直升机把自己送回家。 “谢……” 他看着她哆哆嗦嗦地拿过水,喝的时候还在床上洒了好几下,像是终于判断了她的症状,开口。 “你中毒了,有什么头绪吗?” 津木真弓差点被矿泉水呛到:“咳咳咳……毒?” 什么毒?把人变成痴呆的毒药吗? 琴酒见她几乎喝一半洒一半,终于看不下去,从她手里拿过矿泉水。 “神经性毒素。” 津木真弓更迷茫了:“……哈?” 看他的样子不像在开玩笑,她觉得更荒唐了,连话都说得利索了起来。 “神经性……毒素……只是作用于……不是把人变成……神经病吧……” 神经性毒素只是能作用于神经与肌肉交界处,更快速导致呼吸麻痹和死亡的毒素而已,不可能字面意义上把人变成神经病……或者智障吧? “你的认知神经、语言神经和运动神经都已经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这样下去的后果就是彻底变成一个傻子。” 津木真弓:??? 为什么她刚死里逃生的下一秒,还没来得及缓过神来,就被告知自己要变成只会玛卡巴卡的傻子了?? 她冷静下来,看向他:“你们……组织……的?” 这种一看就十分反科学的东西在这个世界观里只有他们组织搞得出来。 这么一想,宫野志保研制的APTX4869是个可以无视质量守恒直接蒸发起码一百斤人体组织的神秘药物,那要有其他科学家研发出这种直接破坏脑神经功能的神经毒素(物理)也不是不可能。 ……不是,有这技术你们还搞啥黑|道啊,直接去冲诺贝尔奖不香吗?? 见琴酒沉默不语,津木真弓再度开口:“……解药?” 琴酒顿了一瞬,再度开口间,告知了她残忍的事实。 “据我所知,没有。” 管杀不管埋一直是组织的作风,更别提救了。 正如APTX不会连带着开发解药一样,这种毒一看也不会给受害者留后路。 津木真弓现在脑内有点混乱,不断在“我到底中没中毒”和“我到底什么时候中的毒”反复横跳。 但当务之急是解毒——这毒药看上去不会要人命,但对于她而言剥夺她的智商比剥夺她的生命更难以忍受,更何况要追根溯源整个过程也得等解了毒再说。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主卧套间内连着的门:“额……我想先、先洗个……澡……” 琴酒:……? 是毒素已经让她神志不清了吗?为什么在得知“自己很可能就要变成玛卡巴卡”以后她的第一个反应是——我先洗个澡? 津木真弓像是看懂了他的疑惑,耸了耸肩:“……不然呢?……替他们、去申请……诺贝尔吗?” 如果有选择,她更想把那人直接送去见诺贝尔。 不再多说什么,她从床上翻下来,控制着不听使唤的手脚往浴室挪了过去,期间琴酒数次想要动手扶她,都被她制止了。 直到她关上门开了灯,琴酒都在怀疑她这个情况下洗个澡会不会淹死自己。 但津木真弓不是进来洗澡的,她关上门,坐在浴缸边,先顺手提交了那个药物的bug,然后开始狂翻系统商城。 “经查证,无异常……你把商品按价格排序,万能解毒丸肯定就在第一页了。”斯瑞适时跳出来提醒她。 然后津木真弓看着那两个红彤彤的零,觉得心在滴血:“……积分不够,有没有便宜点的?” “知道毒药特性与成分的有便宜的解毒丸,不然你直接购买‘药学技能包’自己制作解药也行。” ……听上去更离谱了。 斯瑞扫描了一下她的身体状况——虽然玩家没有提交申请,但理论上来说,只要它扫描完不提交报告,也不算违规。 “……啧,你真该花点积分来看一看你的体检报告,你就会觉得八百积分的解毒丸不算太亏。” 如果是键盘手游的时代,津木真弓现在的人物头像下的debuff应该已经排了满满好几行了。 饶是AI都叹为观止:“这应该是我见过最壮观最全面的debuff列表,你犯天条了?” 津木真弓当然是不会再花无谓的积分让自己高血压的,但不妨碍她骂骂咧咧。 她伸手打开淋浴,让水声遮盖自己忍不住骂出口的脏话。 津木真弓坐在浴缸旁思考人生:“你之前不是还说有个随机款的解毒丸吗?” “那是在负面状态道具栏下的,你确定吗?” “能解毒吗?” “可以,但是用随机的方式。我之前说过吧,如果你中了春|药,这颗解毒丸可能会随机将你的春|药转换成砒|霜的毒素,然后用治疗白内障的方式让你痊愈。” “……这个世界观里真的还有那种强烈到必须要靠‘解毒’才能活下来的春|药吗?那不是玄幻世界观里的东西吗?” “只是打个比方,请玩家不要抬杠。你到底要不要?你的debuff又开始增加了。” 那必须要,中□□和治疗白内障总比变智障得好。 五分钟后,恢复了智商但不得不缩进浴缸冲冷水澡的津木真弓咬牙切齿。 “……你打的比方里……春|药不是被‘解毒’的那个毒素吗??” “都说了是随机了,那随机到什么都是有可能的啊,还有可能中了春|药随机成春|药用春|药方式解毒呢,主打一个看脸。” 斯瑞的电子音听上去有些幸灾乐祸,“没事,你也说了,这个世界观里已经不存在那种强烈到必须要靠‘解毒’才能活下来的春|药了,忍忍就过去了。”:,,. 80 我们可是正经游戏。…… 琴酒觉得浴室里的情况不太对劲——津木真弓已经进去快半小时了,而作为曾经在她家住过半个星期的人,他很清楚对方洗澡不需要花那么久。 而且浴室里的水声从没停过,这也不符合她之前洗澡的习惯。 ……当然,不排除现在四肢不协调的她需要花更多时间,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更让人担心。 最重要的是,玻璃上的雾气没了。 浴室房门上是一小条磨砂玻璃的装饰,虽然做了看不清里面景象的设计,但没有做防雾的玻璃,在遇到热气的时候自然会起雾。 但那一块玻璃上的雾气消失了。 琴酒伸手敲了门,里面没有声音。 他伸手按了门把手,发现竟然没锁。 虽然这或许并非津木真弓本意,但作为当初进浴室时已经是“人类一败涂地”照进现实版的状态,没有随手关门也不是不能理解。 更何况就门锁本身的强度而言……也挡不住真想进入的琴酒。 比如现在。 他走进浴室的那一瞬就觉得不对。 正如他在外面判断的,浴室里的水声很大,从之前开始就没有停过,但没有冲了这么久热水澡的水蒸气,甚至有一种长时间被冷水冲刷后的清凉感。 他拉开浴帘,看到了正缩在花洒下给自己冲凉水澡的津木真弓。 虽然仅有的意识让她避开了自己肩上的伤口,但在刚刚受完伤甚至还没退烧的情况下就给自己冲冷水澡的操作,着实让琴酒愣了一瞬。 “……你干什么!”他当即冷了语调,把她从凉水下拉了出来。 被他拽住的手腕烫得出奇,像是之前控制下来的温度再度烧了起来——甚至冲了这么久的凉水澡都没能物理降温。 “我、唔……我没……没事……就是有点……热……” 她拼命往后缩着手腕,一幅不肯被他触碰的模样,但说话听上去比之前利索了许多。 “再冲下去你温度更高。” 他把她拽出了浴室,强迫着自己无视她现在的模样,伸手取下一旁架子上的浴巾,兜头罩了上去。 津木真弓揪着浴巾将自己裹起来,还在向后退——她的四肢动作看起来也协调许多,只是仍旧十分虚弱,差点被浴缸边绊倒。 “我、我好得差不多了……你不用管我,先、先出去……” 哪怕不考虑那离谱的毒药效果,她现在浑身滚烫、四肢瘫软的症状也不像“好了”。 津木真弓伸手又想去开冷水,琴酒不再废话,直接将她裹在浴巾里,伸手将她抱出了浴室。 “……嗯……” 微弱的呼声从怀中传出,听上去不像是痛呼,更像是……黏腻的呻|吟? 琴酒下意识手臂收紧,低头看去。 没有预想中的挣扎与不满——或者说,她艰难地试图推拒自己,但似乎……身体违背了她的意志。 她在竭力抗拒着往自己怀里钻的本能,但还是下意识揪住了他的衣服,难耐地闭着眼,呼吸颤抖又滚烫,看上去情况……十分诡异。 他定了定神,将她重新放上床,连浴巾都没管,直接扯过床上的被子把她整个人盖住。 津木真弓被一层浴巾和一层被子裹成了粽子,带着水汽的胳膊艰难地从被子里伸了出来,伸手拂开身上的被子,“……热……” 没有了浴室里明亮的灯光照射,她脸上的红晕在自然光下更加明显,连眼眶都通红一片——很难想象在之前那样危机下都没有哭泣的人,此刻近乎垂泪。 琴酒犹豫了一下,“……你……” 他伸手摸上她的额头,有些烫——但这是对于正常温度而言。 温度只是低烧,远没到会被烧得神志不清的地步。 一个万分离谱的猜测在他脑中浮现,但这根本说不通。 ……他怎么不知道那个药还有这种离谱的效果? 下一秒,他落在她额上的手被她握住,滚烫的掌心紧紧贴着他的手腕,像是沉迷于他身上冰凉的降温效果,她伸手抓着他,不让他抽回手,甚至下意识向他身侧靠去。 琴酒觉得,那个离谱的猜测似乎成真了。 她咬着牙,抑制着自己的喘|息,但呼吸间还是带出了几声压抑的、带着水汽的呻|吟。 “……让我……嗯……回浴室。” 不过几个瞬息,她眼中迷离又难耐的神色已经快掩过那几丝清醒,她狠狠抓着他的手腕,强迫自己将他甩开,翻身又想下床。 琴酒当然制止了她——先不说冲冷水澡能不能解决问题,她刚刚受过伤的人也不适合长时间冲冷水澡。 他伸手按住了她完好的肩膀,想将她按回床上。 但在她的几番滚动下,身上的浴巾和被子早就乱作一团,他的手掌按在了她裸|露在空气外的皮肤上,又听她一声轻颤。 “你……放开……” 琴酒的指尖紧了紧,随即伸手将她身上的浴巾和被子一起拉高,裹住了她脖子以下的所有部位,站起身。 “……我去开空调。” 但连直冲冷水澡都缓解不了的症状,空调自然也是没用的。 就在琴酒转身去门口调节墙上的空调开关的时候,津木真弓再度跌跌撞撞地翻下了床。 他调好空调,在她重新进入浴室的前一秒拽住了她。 津木真弓已经快被那莫名的烧灼感折磨疯了,见琴酒迟迟不肯放开自己,现在她又没有和他硬刚的力气,干脆一个伸手揪住他的衣领,踉跄一下凑到他的脸前。 “……那正好,刚刚你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不如直接以身相许吧。” 她不信他这种在组织里摸爬滚打那么多年的人看不出她现在的状况,但他还是几番阻止……那么,用其他方法解决这个问题也不是不可以。 就当是把这段当全息黄油玩了。 ——反正她之前碰到的那些剧情有些早就可以归入黄油的范畴了。 斯瑞跳出来:“你不要凭空污人清白,我们可是正经游戏。” 是她自己每次都能拐进黄油剧情。 她把它按下去,转头去按……不是,揪琴酒的领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体内的激素水平严重失衡,面前这个平日里看着凶神恶煞的男人……仔细看看长得非但算不上吓人,甚至算得上广义意义上的“俊朗”。 ……虽然平日里都会被他身上的煞气与杀气遮盖过去。 而且她得承认,自从他在直升机的软梯上伸手把自己从火海中拉上去后,她心中对他的恶感无可避免地减轻了许多,甚至可以说已经没有。 ——没有人能不为那么一个从天而降的来救自己的人心跳失速,纵使她也明白那可能只是吊桥效应作祟。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药效似乎也正在随时间加深,又或是她抵抗的意志力愈渐薄弱,难耐的烧灼感几乎要剥夺了她的神志。 津木真弓咬咬牙,不管不顾地揪着琴酒的衣领,将人强行拉了下来,仰起头想去凑近他的双唇。 但下一瞬,琴酒的头向旁边偏了偏,伸手卡住了她的后腰,强硬地制止了她“强|吻”的动作。 津木真弓快疯了:“……你到底……” 她已经快爆粗口了,这人是不是有病!?又不肯让她进浴室又不肯……他到底想怎样? 他将她打横抱了起来,重新扔回床上,又拖来一层被子给她盖上。 津木真弓眼中的水汽几乎要滴落,有气无力地呻|吟道,“……你是在谋杀吗?” “你脑子不清醒。”他把她按在被子里,语调冷淡。 津木真弓再度伸手揪住他,强行把他拉下来。 “这位先生你是有什么不该有的癖|好吗??你把我按在车里和教室里的时候为什么就没有考虑过我脑子是清醒的!?” ——现在开始学会“尊重”她“清醒”的意愿了?? 琴酒没有反驳,也没有反抗,目光始终垂在没有聚焦的虚空中,就是不肯看她。 “我帮你找医……” 津木真弓没了耐心,一把推开他,将手伸向床边去摸手机。 琴酒看着她的动作,“……你要干什么?” “你猜?” 她对他没了好气,翻出通讯录,正想往下翻的时候,手机被他“唰”一下抽走了。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通讯录里的那些名字。 “你……” 她抬头,就见他一把将她的手机丢开,“哐”一下砸在了地上,让她觉得内火更加旺盛——这下是气得。 你特么!又在砸!我手机! 他挥开自己已经浸湿一片的外套——多半是她从浴室出来时扑腾出来的水,俯下身,扣住了她的后颈,逼视着她。 “你要找谁?” 他骤然的逼近让她一时无法适应,指尖带起的冷气覆在了她的皮肤上,像是被安抚,又像是更为难耐,强烈的触感让她的眼神都散了一瞬。 琴酒终于在今晚第一次好好看了她一眼,但只这一眼,他就快控制不住自己。 娇艳欲滴的场景绽放在墨绿色的眸中,他将她的模样深深镌刻,开口间的呼吸也不再沉稳。 “……谁都行,是吗?” 津木真弓顺从着本能,伸手勾上了他的脖子,柔软的双臂环在他的肩膀上,让他眼底也红了一瞬。 但他还是想得到那个答案。 他卡着她的下巴,试图唤回她的神智,重复了一遍:“……谁都可以,是吗?” 津木真弓闭了闭眼,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谁都行吗?——不,至少在今晚之前的琴酒,她就不可以。 她拒绝回答,只是微微用力,将她手臂间环住的脖颈拉了下来。 在今晚之前,津木真弓大概也想不到,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居然是自己强|迫的他。 像是之前两人间所有的情况都顷刻倒转,她急迫地寻觅能消解一切积火的清泉,而他恰好就在旁边。 但是……非他不可吗? 她没法给他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答案。 但他却似乎执着了起来,他的唇在她的颊边辗转,就是不肯向下,指尖也只若有若无地摩挲着,像是在煽风点火,却又什么都不肯给她。 他平淡的语调似乎也不为指尖起伏的力道所扰,从陌生到熟练,从试探到掌控,直到她带着哭腔的长声在耳边绽放,他启唇将她的呼声吞入口中。 在最需要喘息的关头被他堵住呼吸,她几近缺氧,但药效驱使着她伸手紧紧搂着他,她只能张口咬住他泄愤。 直至她的呻|吟中都带了几分血腥味,顺着似有似无的哭声呛入口中,染得本就红肿的唇瓣更为鲜艳。 到了后来琴酒似乎也不再执着于那个答案,却仍是抱着莫名的执着,坚守最后一份底线,只是将她按在怀中,安抚她的药效。 她发了狠地咬着他,他也任她撕咬,尔后加倍从指尖与唇舌还回去,她于是咬的更狠。 像是被置于沸炉之中,她之前身上残留的冰冷水渍被高温烘暖,烧得滚烫,哭泣与颤抖并存地缩在被褥中,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血腥味与烟火一同在脑中炸开,她的指尖几乎掐进他的皮肉之中,他伸出另一只手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任她的牙齿更深地嵌入自己的肩膀。 最后她靠倒在他怀中,手中还揪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撕扯下来的一根银发,哭声未止,还带着点颤意,开口间有些困顿,但还在冷笑着试图激怒他。 “你是不是……不行?” 琴酒没有回答,只是强硬地按上她的双眸,将她锁入怀中:“睡吧。” 他的手覆着她的双眸,指掌上的湿意不知染自她眸中的泪意还是什么,她也确实困顿乏力,于是伸手拉下他的手,又在唇边狠狠咬了一口。 琴酒顿了一下,滚烫的呼吸拂在她的耳尖:“……还不够吗?” 津木真弓哆嗦了一下,一把甩开他的手,卷着被子翻了两下直接翻到床铺最里面,甚至背对着他。 “睡觉!”:,m..,. 81 (15更) 嘀,新一张好人…… 津木真弓后来还是没能睡着。 ……当然,客观来说,处在这个情况下能睡着才是怪事。 身体的受伤和疲惫暂且不说,她的精神怎么也没法松懈下来,达到入眠标准。 琴酒给她盖好被子就起身去洗澡了,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还是坐起了身。 于是,刚刚洗完澡走出浴室的琴酒就看到桌上被放了两杯热水。 准确来讲,一杯热水,一杯咖啡。 津木真弓正穿着衣柜里翻出的崭新浴袍,蹲在房间的柜子前翻箱倒柜。 她听到了他出来的声音,头也没抬。 “洗完冷水澡喝点热的,白开水和咖啡自己选吧——事先声明,咖啡是用你房间里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速溶粉泡的,喝出了问题别怪我。” 琴酒看了一眼桌上的两个杯子,拿起了咖啡。 津木真弓终于从柜子里翻出了自己想找的东西,拿着吹风机走了过来,看着他的选择,显得有些意外。 “你这么喜欢咖啡?” 虽然之前他在她家住的那段时间里,她就知道这人每天雷打不动一杯咖啡,但她以为他们这样的人对咖啡要求很高呢,这种不知道几年前的速溶粉也能入口吗? 琴酒端起那杯黑黢黢的液体尝了一口,从不暴露口味的他都忍不住皱眉。 “……你的伤口多养两天,这几天别喝带□□和酒精的东西。” 至于他,咖啡对于他而言仅仅只是“可以保持高效”的工具而已,可以是咖啡,可以是提神饮料,甚至可以是兴|奋|剂,对他来说口味没有区别。 津木真弓更惊讶了:“……虽然很想谢谢你的好意,但是如果你选热水的话,那杯不明液体我也会倒掉来着……” 又不是非要二选一,不能都喝水吗? 琴酒:…… 他沉默了一下,将咖啡递给津木真弓:“……我的也换水吧。” 津木真弓笑了起来,“真这么难喝啊?我闻着味道还行啊?……啊呸呸呸,当我没说。” 她刚尝了一口就差点给呛死,琴酒居然还喝了好几口。 她将吹风机抛到他的沙发旁边,将咖啡倒了重新接了一杯热水,回来看他还是坐在沙发上没动。 “不吹头发吗?线不够长的话给你接根延长线?” 琴酒克制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中似乎多了一分疑问。 ——我自己吹? 津木真弓挑眉。 ——不然呢? 她连自己的头发都懒得吹,还想帮别人吹头发?——还是那么长那么厚一大把! 给他找吹风机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琴酒自然是不会把时间浪费在“吹头发”这种事情上的人,津木真弓也不强求,见他出来了,就抱着浴巾向浴室走去。 琴酒拽住了她,“干什么?” “……洗澡啊。” 他站起身,这回换津木真弓后退一步问道:“……干什么?” “你伤口不方便。” ……不,比起伤口,你更不方便。 但琴酒还是跟了进来——反正他想进的地方没人能拦得住,更何况自从刚才的事后,从某种意义上,津木真弓对他多了几分放心。 结果自然是放心得太早了。 最后她被他抱出浴室,放到沙发上,好消息是吹风机没有浪费,只是变成了他帮她吹头发。 身上是洗得清爽了,残余的药效也彻底解了,但津木真弓心里非常窝火。 事实证明,不能对曾经有过肉食系前科的男人放心太早。 津木真弓缩在沙发上骂骂咧咧,顺便拿起桌上的水杯给自己补水。 温热的暖风吹拂在头顶——在今晚前大概没有人能想象,琴酒有一天会拿着吹风机站在她身后给她吹头发。 或者说在今晚前,“琴酒”和“她的头”这两个关键词能关联起来的方式,根本离不开“砍”“杀”“敲”等等不那么美好的关键词。 她的思绪在嗡鸣的噪音中有些发散。 ……如果说之前还有说笑般“你是不是不行”的质疑,在浴室这么特殊的地方,纵使有水雾遮挡,有些反应也能尽收眼底。 有几次看着他的反应,听着他压抑的喘|息,还有那近乎要吞噬自己的眼神,她都以为那是他忍耐的极限了。 但对这个男人来说,“极限”似乎也是“无极限”的。 甚至后来她趁他猝不及防间,已经靠上去,伸手…… 但黑泽·正人君子·阵老师“啪”一下捉住了锁住了她的双手,把她按在了墙上,冰冷的浴室瓷砖凉得她微微一颤,随即被他一口咬住。 ——这大概也是今晚她咬了他那么多口后,他第一次还嘴。 甚至似乎因为她的突袭没能控制住力道,咬得她低声痛呼,随即被他带着血腥的吻再度吞没。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这个行为让他产生了某种错误解读,又或是忍耐许久的肉食动物终于堪堪露出了一丝獠牙,结局是她被剥夺了突袭的力气,最后被他抱出了浴室。 ……回过神来的津木真弓不太明白,但大受震撼。 总不会是这人有什么古怪的癖好吧? 吹风机的声音渐渐停下,琴酒收起吹风机,在她旁边坐下。 “在想什么?” 津木真弓伸手捋了捋自己已经被吹干的头发,瞥了他一眼,“在想你这人是不是做过什么极限的忍耐力训练。” 琴酒嗤笑一声,自然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没有回答。 作为一个合格的特工,有自然是有的,但显然不是她想象的那种。 她又往旁边挪了挪,将两人之间保持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上,随即缓缓开口。 “我很好奇……” “收起你的好奇心。”他在她说完前,冷冷一句话将她怼了回来。 津木真弓:? 她顿了顿,决定直接开口问:“你信宗|教吗?” 琴酒:? 津木真弓比比划划地和他解释。 “在很多宗|教里,性|爱与婚姻一样,是非常神圣的东西,而且两者往往绑定,在进入婚姻前就进行性|爱对于他们来说是十分‘亵渎’的事情——对此我持保留态度,毕竟我觉得我们做的这些事其实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琴酒将桌上的水杯塞她水里,制止她天马行空的脑回路。 “多喝热水。” 但看她不依不挠的样子,他知道,今天得不到一个答案她不会消停——侦探的本质就是这么麻烦的好奇心。 他于是开口:“你愿意吗?” 见她下意识要开口,他又补充了一句,“是‘愿意’,还是‘没有不愿意’?” 津木真弓张口回答的动作顿住,随即垂了眸:“没有不愿意。” 琴酒笑了一声,不是惯常的冷笑,却也听不出任何开心的意思。 津木真弓于是得到了答案,捧着热水喝了几口,半晌,幽幽感叹一声。 “……想不到你是个好人。” 琴酒已经拿起了桌上的平板处理事情,听到这句话时头也没抬。 “我不是完全与社会脱节的老年人群,你以为我不知道‘好人卡’的意思?” 见他在奇怪的地方紧跟潮流了起来,津木真弓也笑出了声。 “不,我这句是真心夸赞,你如果觉得我在嘲讽,我道歉。” 津木真弓还想说些什么,但刚一张口又被他打断:“你如果还不困的话,冰箱里有蛋糕。” 虽然意识到这很可能是对方在暗示自己话太多了,但她的重点还是歪了。 “……你家为什么会有蛋糕?” 她刚刚翻箱倒柜的时候看到过房间里的小冰箱,但直接就略过了——这个房间很多不常用的角落上都落了薄薄的一层灰尘,虽然日用品与床上用品看上去有定期清换,但很明显,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住人了。 ……比如那些不知道哪年哪月的速溶咖啡。 而且,不管有没有住人,都很难想象在琴酒的房间里会存在“蛋糕”这种格格不入的东西。 但她还真的在冰箱里发现了蛋糕。 还是一个十分熟悉的牌子,只是她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她端出蛋糕,放到桌上,顺手拿过两个配套的餐盘,琴酒开口:“我不吃。” 津木真弓的手顿住:“……你不吃你家里为什么会有蛋糕?” 她收起一只盘子,另一只手开始切奶油蛋糕。 “中世纪的欧洲贵族会用新鲜的水果当作天然香薰,即使不吃也会每天更换新鲜的果盘,但你这蛋糕放在冰箱里,应该也没有这个作用吧?” 琴酒叹了口气,揉了揉开始突突地跳跃的太阳穴,第一次有点后悔今天过于“怜香惜玉”了。 自从津木真弓抛开了对他的“恶人”滤镜,她就开始话多了起来——甚至比最初他在她家住着的时候更甚。 他无法否认自己的欣喜,但至少这“话多”不该用在奇奇怪怪的对话上。 ……比如讨论他是否有宗|教|信|仰和中世纪欧洲贵族的挥金如土。 他用触控笔指了指蛋糕的盒子:“这个牌子,你有什么印象?” 津木真弓这才开始在记忆里仔细搜刮起来,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它。 一开始她以为是当初琴酒送给自己的生日蛋糕,但牌子不对。 后来她才想起来,这是那次她和安城里穂逛商场时被他叫到地下车库前,随便买的一个蛋糕。 ……当时是图他家袋子大,可以装钱来着。 后来两人在车上闹翻,她匆忙逃避间也根本没顾上蛋糕。 她端着盘子的手抖了抖。 琴酒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仍旧没有抬头,但很明显在默不作声地观察她的反应。 津木真弓深吸一口气:“……那么早以前的蛋糕还能吃吗!” 琴酒:…… 他有些烦躁地将手上的笔摔开,“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你侦探的观察力被狗吃了?” 津木真弓下意识回答:“……最近只有你咬过我。” 琴酒:…… 他的一生中真的鲜少出现接连被噎到无语的状态,少有的几次都是面对面前这个人。 ……也是好本事。 他干脆放下了手上的东西,走到落地窗边,开了一条缝隙——哪怕在这种暴躁的时候他还记得别把人吹感冒。 忍耐一晚的烟瘾终于在火柴的火焰中被点燃,夜风顺着玻璃窗的缝隙钻入,将烟气吹散。 半晌,他抽完一根烟,终于冷笑一声。 “没有人逼你回应,下次你可以闭嘴。” 津木真弓抱着双腿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蛋糕分毫未动——想清一切后她实在没有了吃下的胃口。 回应什么呢? 回应这栋他在烧了她公寓后给她准备的“安全屋”里常年备着他以为她喜欢的东西? 回应从前因为一些客观误会自己对他产生的种种误解?——但哪怕时至今日,她仍对他的一些做法无法苟同。 回应他在短时间内就调动了那么吓人的装备就为了把她救出火海? 还是回应他恪守着忍耐的极限,也要坚守那份底线? 津木真弓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甚至拥有比常人更敏锐的洞察力,这些她真的看不到吗? 是因为看不到,还是因为恰恰相反……她看得太清楚了? 从前的一切细节被盖在猜疑之下,如今只是她终于愿意正视一切。 但感情不是“正视”了就能生根的东西。 如果每一份感情都能得到对等的回应,世上哪还有那么多痴男怨女?米花町的案子都至少能少一大半。 她突然意识到,这大概也是今晚琴酒屡屡忍耐退避的很大一部分原因。 最开始她说的“以身相许”或许只是脑内烧灼时的口不择言,但他当真了。 又或者……怕她当真。 将这一份“回报”当真,用这一份“回报”抵消这些感谢与愧疚等等复杂情绪…… 他怕她觉得,他们“两清”了。 他怎么会甘心这样的“两清”呢? 他要他们纠缠到底。 津木真弓揉了揉眼睛,打算继续维持之前的装傻风格,不管三七二十一,吃完蛋糕就睡觉。 正从沙发里侧慢吞吞挪下来时,突然看到旁边的平板上跳出了信息。 ——今晚这一系列事情饶是琴酒也心绪难宁,他去露台上抽烟时忘了锁起屏幕。 津木真弓本也没有偷窥的想法,但屏幕上跳出来的信息太过显眼了。 并非内容,而是语言。 不是日语,也不是通用的英语,而是一种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语言。 她不由被吸引去了目光。 ……俄语? 十分钟后,在露台上抽完烟的琴酒脱下身上的外套,回到了房间。 他正打算将还有烟味的外套挂上架子,就看到沙发上的津木真弓用一种十分奇妙的、堪称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他。 “……很难想象你会有个看上去这么……好吃……?的代号。”:,m..,. 82 威胁VS谈判 津木真弓眼看着琴酒万年不变的表情似乎空白了一瞬,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似乎有些……作死。 像是被这莫名暧昧的气氛感染,这么敏感到堪称危险的问题她居然就直接问出来了。 见他的手指动了动,她瞬间警戒拉满,抬起双手,给自己找补。 “……在你拔枪或者动手前,我先为自己辩解一下,首先我没有拿这个信息要挟你的意思,其次你应该明白,如果我有其他的企图,不会这么直白地把这个消息说出来——隐瞒我得知了它,对我来说更好行动,对吧?” 琴酒瞥了她一眼,手中动作没停,伸向了腰间—— 津木真弓头脑飞转:“……你如果在这里杀了我……” ——的口袋。 他掏出自己的手机,在屏幕上按了两下,随即开口:“窃听装置关了,继续。”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这房间里一直开着窃听装置?” “以防万一的措施。” 但她的重点不在这里,“也就是说刚刚的声音都被录进去了??” 她这下连装怂都忘了,从沙发上跳下来,伸手拽住琴酒的领口。 “你个变态!!清空!!清空!!你给我清空!!” 琴酒:“……这是重点吗?” 她暴躁起来:“这怎么就不是重点了!你犯法了你知道吗!你变态吗!” 琴酒:……很难想象居然会有人用“你犯法了”这种说辞威胁他。 他开口安抚她:“刚刚是关着的。” 津木真弓有些安下心来,但还是有点狐疑,“……真的?” 琴酒垂眸:“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仔细一想,说“骗”还真没有。 ……虽然做的都是比“骗人”更过分的事。 被这莫名的小插曲一打岔,连刚刚暴露身份的危机感都散了不少,他伸手拉开她一直揪着自己衣领的手,走到沙发上,拿起平板,看了一眼信息。 半晌,他开口:“你懂俄语?” 津木真弓:因为她刚刚加载了语言翻译插件,还是只有读写那两个功能版本的,听说还是要加钱内购才能开的功能——奸商! 津木真弓看了他一眼:“……你没觉得你的重点也不对吗?” 暴露身份后的第一个反应是质疑她为什么看得懂别国语言? 琴酒觉得自己的重点很对。 ——对于普通的日本人而言,俄语是可以直接归为小语种的语言,更何况据他所知,津木真弓的调查资料没有任何相关学习背景。 津木真弓在他旁边坐下,把握了一个无法看到他屏幕的距离,喝了一口水,缓缓道。 “不精通,只是看得懂一些关键单词而已。” “只是懂关键单词,却能分辨‘食物’作的‘代号’?” 把“红肠”这个单词放进一段话里,如果只能看懂关键词,正常人会不把它当“食物”而是“代号”? “……没人会在食物上套个引号,而且我也不觉得你是会半夜……”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三点半和人发邮件讨论食物的人。” 谁敢大半夜三点半和这大哥发邮件讨论食物红肠啊?不怕被他一枪崩了吗? 琴酒不说话,津木真弓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对方要开口的意思,有些苦恼。 ——正常来讲,这个时候她作为一个没有和组织有过深交集的“普通人”,哪怕本着保命的原则也不该刨根问底,但她必须开口。 ……因为她的剧情|事件涨了一大截完成度,已经快接近70%了。 这么大一只羊在面前坐着,必须薅点羊毛。 她端起桌上的蛋糕,拿着叉子慢慢吃了起来——因为放的时间有点久了,奶油有点绵软,但味道还不错。 “我想你应该没有忘记,不到四个小时前我还在被一个疑似你们组织的人追杀吧……那人披的还是你的皮囊。” 她抿了一口勺子上的奶油,“而且据你所说,我之前会出现一些很危险的症状,也是因为你们组织里的毒药——虽然现在看来好像已经好转了……” 她抬头,看向琴酒:“说明你们……至少部分你们组织的成员,已经盯上我了——我不是会一无所知地坐以待毙的人。” 琴酒手中的动作停了。 她继续道:“之前我还有些顾虑……但既然你和你们组织也不是一条心,那我暂时理解为我们可以合作,这没问题吧?” 琴酒按下平板的锁屏键,抬头:“关于这点,你自己有什么头绪吗?” 津木真弓被他问得一愣:“……什么?” “那种毒药的获取权限不低,今晚追杀你的那个人……据我所知也很少亲自动手,她的级别很高,大部分情况下直接受命于组织的最高层bss。” 他双手环胸,难得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她:“所以……你有什么头绪吗?” 津木真弓也懵了,“等等,不是因为你吗?” 琴酒:? 这锅甩得有点突兀,他挑了挑眉:“因为我?” 津木真弓思考了一下,倒也不是因为什么比较戏剧化的原因,什么“通过伤害你重要的人来伤害你”这种狗血剧情,单纯就是…… “……她披着的是你的皮啊?”她想了想,“如果不是了解你……额,和我的关系的人,如果单纯只是想针对我,她大可以装扮成我其他朋友的模样吧?” 比如工藤新一,比如侦探社的其他人。 还有同为组织成员的诸伏景光。 甚至在那个当下,她如果目标仅仅是自己的话,扮以上任何人的效果都比扮琴酒好。 ……毕竟她对琴酒的防心昭然若揭,但如果是其他人,或许更能蒙混一二。 虽然她之前是根据护盾的闪烁来判断的,但对方不知道啊——从她能获得的信息里筛选扮演名额,最后还是专门扮作了琴酒,肯定是有除了“针对自己”以外的因素的吧? 她摸了摸鼻子,看上去有些气短:“……在这之前,我其实一直以为是在试探你来着……而你直接开着直升机来……大概是中计了。” “是中计。”这一点琴酒没有反驳。 但在那个当下已经没有其他选择。 “但你的推理中有个误区。” 他像是有些心烦,虽然不像之前那样,但下意识拿出了烟盒,津木真弓见他刚拿出烟盒就顿住,点点头。 “……没事,抽吧。” 火柴“嗤”地一声划亮了烟头,琴酒含着烟,缓缓开口。 “他们针对的主体不是我,是你。” 津木真弓刚刚的思路最大的一个前提是,选择琴酒作为扮演的对象,是在确定了“要针对她”后才定下来的。 ……只是没想到他有一天也会成为那个“顺带”的目标。 津木真弓皱眉,“……我有什么好被针对的?——除了和你有关系以外。” 琴酒像是似有若无地冷笑一声,“除我以外,你和苏格兰波本的关系也不错。”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那又绕回来了,如果是因为他们两个的关系才会盯上我,直接扮成他们的样子不比扮作你靠谱吗?”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她没有说——那就是之前从宫野志保和赤井秀一那里得知的,关于自己“上了观察名单”的事。 但据他们所说,还远没到需要行动的程度。 更何况……她没法在琴酒面前解释自己的情报是哪来的。 琴酒还不知道赤井秀一和宫野志保的事,虽然立场或许相同,但卧底这种事……更何况还是不同国家的卧底,她没有立场在当事人同意之前暴露对方的身份。 她正打算旁敲侧击着问点什么,旁边的琴酒突然冷不丁地开了口。 “你刚刚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但你不打算告诉我?” 津木真弓:……大意了,又是个读心能力max的特工。 她一个没留神,没能控制住表情,就被抓住了破绽。 津木真弓调整了表情,试图亡羊补牢:“……我刚刚是想到了什么,但和这件事没关系。” “哦?”琴酒嗤了一声,“那你想到了什么?” 她瞟了瞟墙上的挂钟,“我是在想,我们需要在至少两个小时内结束这场对话了,不然我明天上学就要迟到了。” 琴酒:? 她继续补充:“哦对,别忘了你明天早上也有课,黑泽老师。” 琴酒:……所以这人是怎么从严肃的、关于跨国犯罪组织的讨论中突然想到上学的? 他不接她的话茬,而是有些烦躁地暗灭了烟头。 “你不惜胡言乱语也要袒护某些人某些事,但却想从我这里得到情报?” 津木真弓抿了抿唇,“……你要是愿意,也可以说出你的交换条件。” 琴酒顿了一下:“你什么都不肯说,拿什么交换?” 她沉默许久,轻声道:“拿你是卧底的这个秘密,不够吗?” 琴酒的动作瞬间凝住,半晌后向身后的沙发上一靠,模糊地冷笑一声。 “你不怕我杀了你?” 津木真弓别开目光,“之前是有点……怕的。” 现在么……说不上有恃无恐,但至少也不算“怕”了。 他突然倾身,卡住了她的下巴,墨绿色的瞳中再度恢复了最惯常的冰冷神色。 “那如果……我要其他的东西呢?”:,m..,. 83 我男朋友。 津木真弓撇了撇嘴:“……你要是要其他的,你刚刚就要了。” 琴酒像是有些气笑了,但反而松开了指尖,放开了她,“既然如此,就要点别的。” 津木真弓缓缓抬眸,用眼神发出疑问。 ……四个小时后,几乎所有人都和她抱有了同样的疑问。 * “……你要搬走?” 工藤新一放下手中的早餐面包,皱眉注视她。 津木真弓慢吞吞咽下嘴里的白粥——虽然凌晨的时候在琴酒那里吃了点蛋糕,但果然早餐还是吃点热乎乎的东西更舒服。 “准确来说,不是搬离,只是搬出去住几天……” 工藤新一“啪”一下合上手中的报纸。 “你在今天凌晨接连被人追杀、被炸|弹波及、被一个不明身份的人从废墟里用直升机救走、强行挂断我的电话只留一条报平安的短信、一夜关机不回电话和消息……等等事情后,早晨回家第一句话就是告诉我你要搬走?” 本来没觉得没有什么的津木真弓一听,突然感叹道:“……这么一看,我这一晚上的遭遇真丰富,还要加上昨天白天也在游戏公司嘉年华被炸|弹波及……真是命犯炸|弹。” 工藤新一:“……这是你的重点?” 感慨完,津木真弓继续喝粥:“我很感激你的关心与担心,也愿意为了我今晚的失联道歉并作出相应补偿……但这和我需要暂时搬离是两回事——作为租客和室友,向你说明情况并继续交房租就可以了,没有征得你同意的义务吧?” 工藤新一有些烦躁,但他知道她的说法没有问题。 冰冷的、充满逻辑与理性的……与他自己的风格也惯常相符的。 沉默了一会热,“……你是在今天早晨回来后突然提起来的,说辞也是为了‘养伤’,那我合理怀疑——你要搬去的地方,就是昨夜救走你的那个人家里。” 津木真弓没有否认,或者说这是谁都能推理到的事,何况工藤新一。 “他是谁?”他追问。 这个问题她其实可以不回答的,又或是可以有其他更好的答案,但津木真弓放下碗,郑重地选了个最炸裂——各种意义上——的回复。 “……我男朋友。” * “以目前的情况而言,这是合理……” 在说完这个“要求”后,琴酒顿了一下,没有去看她的反应,而是突然一反常态地开口解释。 但津木真弓却连听都没听完他的解释,就直接开口:“可以。” 琴酒被截住了话头,怔了怔。 明明是他的提议,但对方一口答应后,他却一时不知道该给什么反应。 津木真弓居然开始反向一条条分析起来。 “你也说了,这是目前而言最合理的应对措施……反正在你们组织的人——至少对我动手的那个人眼里,我们早就绑在一起了,有没有这个形式没有区别。 “但是,有些事情如果转到了明面上,那暗地里的手段反而不方便施展,毕竟看你的意思,那个人和你在明面上还没有撕破脸……虽然我觉得你们组织应该也不讲武德。” 但由暗转明后,对方多少该有些忌惮。 对一个普通人动手和对自己同僚的相关者动手,毕竟不能混为一谈。 所以至少,光明正大地在公共场所的“追杀”不会了,“暗杀”嘛……不好说。 有了这个身份后,她也可以有一个相对更合理的身份,直接接触到组织的一些事情。 “对了,”津木真弓想到了什么,“你方便的话,之后我可以搬过来和你住一段时间门吗?” 琴酒:……? 这大概又是他这么多年生命里的“第一次”。 第一次产生某种仿佛“幸福来得太突然”的荒唐感。 但看着津木真弓已经切到“正事”模式下的状态,他本能觉得她这个提议应该没那么简单。 于是他开口询问,“理由?” 津木真弓也不瞒他。 “更方便行动,对我身边的人来说也更安全。” 对于炸|弹和毒药普及得仿佛能在便利店批发的世界观而言,她既然要深入组织这条线,那早晚会波及到身边的人。 安全不安全的另说,津木真弓没法和琴酒说的是,她在担心赤井秀一和宫野志保的身份。 如果她真的进入了组织的视野,那她身边的人肯定首当其冲,接触得多了,那两个孩子的身份早晚保不住。 所以她只是淡淡道:“……工藤新一你知道的,侦探过于旺盛的好奇心是双刃剑,这种时候就不好说刃是对准哪头的了。” 这一下连琴酒都不知道这到底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好消息:她愿意搬出来和他住。 坏消息:是因为考虑到其他男人的安全。 琴酒的心情不得而知,但至少得知了这个消息后的工藤新一是炸毛的。 * 工藤新一的表情瞬间门崩裂,一下连音调都转了山路十八弯。 “……你再说一遍?” 津木真弓气定神闲,继续将那不啻于平地惊雷的话重复了一遍。 “考虑到……养伤的需求,我会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门里搬到我男朋友家住。” 工藤新一不理解这人是怎么把那四个字说得如此理所当然的。 导致他连“被威胁你就眨眨眼”这样的可能都没法猜测。 “……你活在什么电视剧里吗?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津木真弓:……有的时候连她自己都会怀疑,自己和工藤新一是不是共用了几条脑回路。 她叹了口气,“有没有可能不是因为报答……” 而是因为交易?——协议男友、甚至协议婚姻这种事,对这种组织和特工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工藤新一越发暴躁:“需要我给你科普一下吊桥效应产生的错觉吗?” “需要我给你科普一下作为一个成年人我有自己的择偶权吗?” 工藤新一所有的话都被这一句卡断,半晌后才默默开口,声音低沉。 “……我也救过你。”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当真开始思考他什么时候救过自己,认真想了想,随即翻了个白眼。 “只有我在码头的仓库里救过你吧!” 工藤新一几乎瞬间门接口,“那我以身相许。” 津木真弓:? 她没好气地开口:“……那你去后面排队吧。” * 对于“一夜之间门出现了一个男朋友”这件事,津木真弓本来是不想公之于众的,但奈何询问者一个接一个上门。 下午放学后她难得没有去侦探社,而是打算直接回家收拾东西。 但在校门口被一辆熟悉的车结结实实得堵住了。 它停在她回去地必经岔路口上,津木真弓犹豫了一下,刚想绕开,对方就按了喇叭。 津木真弓无奈,只能走到窗前,对方降下车窗。 绿川光坐在驾驶座,一如既往的温柔神色,浅笑着开口:“要一起吃晚饭吗?” 他的话是问句,但分明已经开车堵住了她。 她抿了抿唇:“不了,我晚上还有事。” “……那上车吧,我送你。” 她退后一步:“不用……” 绿川光截断了她的话:“真弓也不想我的车停在路口,堵塞交通吧?” 身后已经有车按起了喇叭,渐渐堵了起来。 这是似乎是他们认识以来绿川光第一次用这种带有威胁的语句和她说话,但似乎因为这“威胁”过于渺小与荒诞了,津木真弓几乎没有察觉。 她只是觉得今天她不说清楚这件事,对方或许不会罢休。 她于是开门上车。 车辆缓缓启动,绿川光一反常态地,没有任何过渡直接开口。 “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津木真弓“啊”了一声,“……什么?” 他握着方向盘的指尖紧了紧。 “不要装傻……”似乎是意识到这句话太生硬,他勉力克制了自己的语调,软了几分声音,“……好吗?” 津木真弓还当真不是在装傻——她之前虽有预感绿川光来找她不同寻常,但当他开口时,才真正意识到他确实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但他是怎么知道的? 她突然意识到,是琴酒说了什么。 调动直升机这种事,哪怕是对于他们这种组织来说,应该也不是轻易能蒙混过去的事。 同为组织成员的苏格兰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真弓之前,应该也有过猜测吧,我和琴酒……我们是同一个组织的。” 绿川光勉强稳着语调,直视着前方的路。 “如果你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可以和我说。” 他克制地、试图维持温柔的语调:“解决事情的方法不止一种,如果是遇到了什么需要……解决的麻烦,我也……” 他句句不说她和琴酒的事,却字字都在意有所指。 不提刚得知这个消息时的心情,冷静下来后的诸伏景光很容易就能想到当中的不对劲之处。 ……太突兀了。 纵使之前就知道两人相识,但一夜之间门…… 思来想去,也只有昨晚发生的事会是一切的导火索。 绿川光叹了口气,“昨天的事……我很抱歉,没能……” 津木真弓终于有机会接口:“……绿川先生不必为了没帮到我道歉。” 没有人有救她的义务,她自然也不会因为这点就责怪谁。 她看着面前跳动的红绿灯,斟酌道:“这件事,情况有些复杂……” 确实不是一般地复杂,让她一时不是从哪里开始说,但她还没措辞完毕,就被绿川光突兀地打断。 “他能帮你的,我也可以。” 像是再也没有继续兜圈子的耐性,绿川光踩紧油门飞驰出去,更是直接开口。 但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他仍然分了一丝理智将那些阴暗的、不为人知的心思掩藏得很好,只是劝诫般地和她道。 “……真弓,你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我的身份,他是个危险的人……我不希望看到你陷入危……” 他的话被津木真弓打断:“那么……绿川先生你呢?” 绿川光顿了一下:“……什么?” “他是个危险的人……那你呢?或者说,你和安室透呢?”:,m..,. 84 (15更) 昨晚在浴室里明…… 诸伏景光在短短几秒内脑中想了很多。 ——她发现了? 发现了他们的真实身份? ……其实准确来说,他们压根没有什么“真实”身份——他们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身份。 深究起来,是种种巧合造成了她的误解,而他们不过顺水推舟罢了。 但是……她是怎么发现的? 先不提他们明面上的“组织成员”身份,那阴差阳错的“公安卧底”身份,明明她不该有渠道去证实又或者证伪来着。 ——哪怕能从琴酒那里确信他们两人所谓杀人如麻的“组织身份”,按照她目前得到的信息来说,也不该怀疑他们的“卧底”身份。 这不冲突。 下一秒,津木真弓开口说的话打消了他的疑虑。 “游乐园餐厅里那个山本社长,还有月影岛上那位平田秘书,是你们动的手吧?” 诸伏景光愣了一下,在脑中略微搜索一下,才意识到她在说谁。 ——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记不清手下的人命实在是太正常了。 她这一下突然提起,他实在没能将人名与尸体对上号。 津木真弓没有看他,但似乎很清楚他在想什么。 “……怎么,手上沾的血太多了,记不清了?” 她从未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过话,诸伏景光的眸中再度暗了两分。 “真弓想听到什么答案?” 津木真弓摇了摇头:“我不是那个需要得到答案的人。” 说着,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又有些不忍。 “绿川先生……我还是这么称呼你吧,虽然这也未必是你的真名,在这之前……” “景光。”诸伏景光突兀地打断他。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嗯?” “景光,我的真名。” 她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让他说出真名,她目光瞥向窗外不去看他,缓缓道:“景光先生……” “不是姓,这是我的名字。”他再度打断。 她又怔住,随即再度提问,“……那你的姓呢?” 诸伏景光笑了一下,“你想知道我的姓,是因为想要知道我的真名,还是因为不愿意用名字称呼我,想改回冷冰冰的姓氏,加上‘先生’两个字隔开我们之间的距离?” 这人在奇怪的地方执拗了起来,津木真弓摇摇头,不愿再纠缠。 于是她干脆不再叫他的名字,“苏格兰……先生。” 诸伏景光眸中一沉,刚想说什么,她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在这之前……或者说我一直知道你们是……身不由己,这是你们的任务,你们必须拥有这样的手段与狠心,不管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你们的任务,但是……” 说道这里,她突然摇了摇头,“不,仔细想来其实是我的问题吧……是我一厢情愿了,擅自对你们……”抱有了那么强烈的滤镜与期待。 诸伏景光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尽量让自己的语调柔和下来。 “……杀人是……” 津木真弓打断他,“是,杀人是不可避免的,但手段和后果是两码事——游乐场那个无差别百分之五十的杀人手法,也是不可避免的吗?” 诸伏景光闭了闭眼,“你在拿不是我做的事苛责我,这不公平。” 虽然他知道,在她误会他们两人都是同一身份的卧底时,他们就已经绑死。 “对,那是安室先生做的,那我们来聊聊月影岛的事——平田秘书的死是你们合作的吧?为了将你们的灭口行为一并归进连环杀人案里。成实医生的身份你们也一早就知道了吧?毕竟你们就是为了药品案件上岛灭口的,不是吗?” 诸伏景光突然一顿,“你怎么知道?” 月影岛从二十年前麻生圭二开始就是一条药品链的重要一环,后来麻生圭二想要金盆洗手,被四个同党杀害,但由于少了麻生圭二全世界巡回演出的掩护,近年来这条线已经被人盯上了,所以组织才会派人先下手灭口。 而这件事的执行者,只有他和安室透。 津木真弓知道他想问什么,自然不会将琴酒的事说出来。 ——当时她还疑惑过,明明琴酒和他们是一个组织的,为什么对于同一个任务却分开行动,双方互不透底,琴酒似乎还有意避开他们行动。 现在她知道了,因为一个是去灭口的,一个却是去收集证据的。 她只是冷笑一声,“因为我不蠢——我在成实医生自焚前见过他,他和麻生圭二留下的乐谱作为证物,前两天也因为案件结束已经被送回了,再结合当初在岛上的所有信息,你以为我推理不出来吗?” 诸伏景光是知道她当初冲进火场的事的,但是乐谱的遗书…… 津木真弓不给他思考的机会,继续开口:“而如果没有他一把火烧了整座公民馆,你们为了销毁证据和灭口,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说着,她有些疲惫地摇摇头,“……我知道你们有苦衷,我知道很多时候你们不得不动手,但……无论如何,将无辜人卷进来的行为,恕我无法苟同。” 诸伏景光觉得自己快要压抑不住内心那股阴暗的情绪,他干脆将车拐进岔路,停在了路边。 津木真弓看着他行驶的路线,意识到不对,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啪”一声,她的手被一只冰凉的手掌抓住。 她心间一跳,不祥的预感更甚:“……你干什么?” 她下意识开始观察车门与车窗的逃生路线,但刚刚上车时诸伏景光已经“顺手”锁了门。 诸伏景光注意到了她的反应,失控的情绪稍稍回拢。 ——不行,至少现在……还不行。 她还没有怀疑他们的“身份”,只是无法接受他们的“手段”。 他比谁都知道她的性格,清楚她对自己的好感……哪怕是曾经的好感。 强硬的手段远没有曲折迂回对她有效,一旦动了手,才是真的断了一切后路。 这一切不能前功尽弃,他……还有挽救的办法。 诸伏景光强迫自己放轻动作,只是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倾身靠了过去。 “绿川光!你……” 她正以为这人也被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要对她用什么强硬的手段时,他只是轻柔地抱住了她。 津木真弓滞了滞,伸手想要推开他,他却已经放开了她,退回了驾驶座,闷声开了口。 “……抱歉,吓到你了。”他复又温柔地笑开。 津木真弓脑子有点懵,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一时没能回话。 “……抱歉,”他再度道歉,苦笑着摇摇头,“只是一时有些难受,想要……想要靠近你。” 津木真弓又愣了:“难、难受……?你受伤了吗?还是之前的伤口没好?”她转头看他,试图观察他的脸色,“要不要……” “不……当然也有点伤口的原因,但是……” 他苦涩地、缓缓地一笑,“抱歉……是我没想到过,有一天会听到真弓说这些话。” 津木真弓怔住。 “我们做的这些事……我当然知道,深陷泥沼、不择手段……这些是我们应得的,我明白,我也甚至……从未奢求过最后的善终。” 他的音调回归了一如既往的温柔,却又分明能细品出那么多万分复杂的情感,像是糅杂着愧疚、歉意与自责等等情绪,最后的话更是让人心惊。 津木真弓几乎瞬间就放软了语调:“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知道你们都是迫不得已,但是……” 诸伏景光再度以退为进:“……不,你说的都是事实,我没有什么好辩驳的,也没有什么好逃避的,如果真的需要以死……” 津木真弓打断他:“不要这么说!” 她明明是来苛责他的,但当他真的全盘认下,甚至说出“偿罪”这样的话时,她却仍是酸涩。 归根结底……她也知道他们的难处。 诸伏景光再度握住了她的手,察觉到这次她的反应不像上次那么激烈,缓缓扣紧。 “我知道,我也没有什么好辩解的,只是,真弓……” 他看向她,微微上挑的猫眼此刻因为伤心和愧责显得分外难过。 “……我……从你这里听到这些话,我很难受,比任何人说,比任何人对我的指责都难受。” 津木真弓的手缩了缩,但还是没有挣开他,也莫名有些愧疚起来:“……抱歉。” 他又将她的手握紧几分,追逐着她想要避开的目光,“所有人……我都可以不去在意,我不在意他们的不理解与指责……但唯独你……” 他苦笑着,眼中没有任何泪光,却仿佛含了千言万语,“……唯独你,我宁愿为一切偿命,也不想让你失望半分。” 诸伏景光天生就生了一副看路边的杂草都深情的眼睛,三分真情都能生出十分真意来,更遑论此刻如此刻意地演戏。 津木真弓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她叹了口气:“……抱歉,我……” 感情与理智在混沌的思绪中交击,她抿了抿唇:“……我知道了,抱歉……” 他再度倾身,伸手按住了她的唇:“不,真弓不必道歉……该我道歉,这只是我的私心……因为是你,所以……我也控制不住自己……刚刚吓到你了。” 津木真弓没有反驳——她确实吓到了,但看上去……绿川光还是那个绿川光。 至少……不必担心他会对她做什么出格的事? 车内静默了半晌,绿川光像是收拾好了情绪,重新温柔地笑了一下。 “好了,我送你回家吧……不管怎么说,我尊重你的选择,也会尽我所能,保护你的安全。” 津木真弓有些无奈地开口:“绿川先生不必……” “这也是我的选择,不要有任何负担,真弓,这也不是我想看到的。” 他再度笑了一下,有些小心翼翼地,仿似斟酌着开口:“……最后,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津木真弓当然点头。 “你……真的那么喜欢他吗?”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琴酒——他们的话题早已扯远了十万八千里,没想到最后又回到了最初的话题上。 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至少……” 但无论说什么似乎都容易扯出琴酒的身份问题,她只能婉转地开口:“我有我自己的目的。” 绿川光松了口气,终于真心实意地笑了出来,“……我知道了,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我一直都在。” 津木真弓也不敢再说什么拒绝的话——绿川光今天的情绪似乎已经十分不稳定,于是她再度点头。 最后,他牵起她的手,轻轻在她手背吻了一下。 “我也会一直等你。” * 在津木真弓的坚持下,绿川光直接将她在路口放了下来。 眼看着时间已经耽搁了不少,她又思绪杂乱,干脆也懒得回家收拾东西,直接在路边吃了个简单的晚餐。 吃完晚餐出来,她直接就去了琴酒那处安全屋——按照琴酒的说法,那处安全屋的地址如今是公开在明面上的,没有过分保密的必要,她就干脆打车回去了。 津木真弓刷指纹开门后第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坐着的琴酒……和沙发对面正放着社会新闻的电视机。 这过于熟悉的既视感让她忍不住再度吐槽:“你这看新闻的老大爷爱好还真是……没怎么变啊。” 从她家看到自己家,多么关心时事新闻的一位卧底先生啊。 琴酒见她两手空空,“没拿东西?” 津木真弓顿了一下,“……就一小段时间,到时候还要搬回去,太麻烦了,衣服和日用品买新的吧。” 她边说着边去厨房接了杯水,走到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顺口问道:“我的房间还是昨天那间吗?” 从她进门起,琴酒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她。 只是将她从头到尾扫了一眼,粗略看去,身上就带了至少一个窃听装置。 他本可以直接启动反窃听的干扰仪解决一切,但那个窃听器的位置让他打消了这个考虑。 那枚窃听器黏在了她衬衫的背后翻领里,而这个地方并不寻常。 要将窃听器放在她背后,第一种方法是从背后靠近她——但津木真弓不是戒心那么低的人,如果有人从背后靠近,甚至做出类似的动作,她不会注意不到。 那就只有第二种方法。 那个人从前面抱住了她,伸手绕到她背后,由于动作间的自然,才没有被她发现。 ……多么自然的拥抱啊。 于是,津木真弓刚放下茶杯想要站起身上楼,就被人伸手拉住。 琴酒伸手将她重新拉回沙发上,伸手扣住她,吻住了她。 津木真弓彻底愣住:“等……唔……” 但这人经过昨夜的“练习”,在某方面的熟练度简直突飞猛进,她被他按在怀中,顷刻间被剥夺的空气让她有些昏沉。 “琴、琴……”她含糊地推拒着,却被他再度按住。 他的吻流连至她的颈畔,开口间声音低哑,“昨晚在浴室里明明还那么主动。” 津木真弓没想到他会没头没尾提到这个,目光一飘,伸手去打他,“那、那不一样……” 见她没有反驳,确保这句话被窃听器那头的对象毫无保留地听了进去,琴酒将手伸进口袋,启动了反窃听的干扰仪。 他不再纠缠她,只是将她拉起来重新坐好,随即伸手环住了她。 津木真弓被他这一□□得有点懵——突然亲了过来,又突然正人君子起来,这是在干什么? “……你怎么了?” 他侧头,轻轻在她头顶蹭了两下,有些喟叹。 “……没什么,想你了。” 津木真弓:……?:,m..,. 85 地下室、小黑屋、做了一夜(…… 津木真弓第一个反应是这人吃错药了。 ……毕竟琴酒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说出“想你了”这种话的人——哪怕在她已经得知对方真实身份的前提下。 她从他怀里挪了出来, “在‘想’和‘你’之间,你是不是漏了个动词?” 琴酒:? 真要说起来,那确实。 比如…… “比如‘杀’或者‘打’这种词……?”津木真弓默默挪到了沙发另一头。 琴酒:? 琴酒冷笑一声,“你再说下去, 我确实想加些动词了。” 津木真弓果断闭嘴, “那没事了。” 她又喝了两口水,突然开口:“……房子里有监控?” 这问题有点跳跃, 让琴酒顿了一下, “嗯?” 津木真弓继续问道:“你刚刚那套……是在做给谁看?” 惊吓的劲头过去后, 她认真思考了一下, 觉得与其怀疑琴酒“吃错药了”不如怀疑“事出有因”。 但琴酒没有正面回答,他选择挑起了另一个让津木真弓更感兴趣的话题。 “整座房子里只有一个地方的监控不受远程控制,永远无法关除。” 她果然好奇起来:“哪里?” 他站起身,“正好也要带你去。” 津木真弓跟着他走到厨房, 眼看着他打开冰箱。 津木真弓:“……你在冰箱里装监控?” 琴酒难得给了她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 伸手搬开冰箱的各种菜,在最里层放着的一个罐子上拨了一下。 “喀啦”一下,冰箱挪开, 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地, 露出了通往地下室的暗门与楼梯。 ……虽说密道装在厨房里这个行为有些奇怪, 但指不定是什么反向效果。 ——她最开始就没往这方面想。 津木真弓跟着他顺着台阶慢慢往下走, 相当现代化的建筑风格,就是…… “为什么不装灯?” 摸黑下楼不怕踩空吗? “没必要。” 能在这种如履平地的楼梯上因为“没开灯”被绊倒的人, 大概率也不会有机会踏上这倒楼梯。 话虽这么说, 但津木真弓还是叹了口气:“底下是哪里?防空洞?” 话刚出口,她自己随即意识到了荒谬之处——按照她对琴酒的了解,在安全屋里装防空洞的概率远小于直接装个引|爆装置。 比起“躲藏”与“保存”, 他大概更倾向于“毁灭”。 果不其然,琴酒嗤笑一声,对她“防空洞”的猜测颇为不以为意。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在黑暗中开口:“接下来你会常常光顾的地方。” 津木真弓:……? 等等,这个形容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她还在揣摩到底是什么地方会被他形容成是“常常光顾”的地方,对方再度开口。 “伤口怎么样了?” “啊?”她意识到是说自己肩膀上的伤口,“额……还好?” 她白天的时候有意识调低了自己的身体感知,主要是白天动来动去难免被伤口的痛觉影响。 但要说恢复程度的话,“正常恢复速度吧,不太影响日常的行动,但大动作肯定不行。” 琴酒没有回话,但似乎在黑暗中点了点头。 “等等,你问这个干什么?” 直接告诉她并不是因为“关心”——或者说不只是因为“关心”。 “……我之后下手有数。” 津木真弓:??? 等一下,是不是越来越不对了? 地下密室、小黑屋、孤男寡女、下手有数? 这几个关键词连起来,怎么看都像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吧?? 虽然理论上她应该对琴酒还算放心,但这家伙的食肉天性她昨晚已经一清二楚。 而且津木真弓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目前名义上似乎已经是不需要他“压抑天性”的“身份”了…… 她顿了顿,在最后一层楼梯上停住脚步,“……你不如先告诉我这是哪?” 琴酒已经刷指纹开门,“吱呀”一声,房门打开后一股诡异的气味从门里传了出来。 津木真弓仔细辨认了一下,一定要说的话,像是堆满各种铁质与皮质工具的房间会有的气味。 ……奇怪的关键词又增加了。 房间里没开灯,津木真弓瞟了一眼——卧槽,为什么会有看上去就很适合捆人的架子?!那个形似木马的又是什么玩意儿!?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剧情又开始大拐弯了!? ——黑泽阵你还说你没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她当即后退一步,转身就要跑路:“那、那什么我、我我我我伤口崩了……” 但琴酒已经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里面有药箱。” “不不不……” ——为什么连药箱都有啊!?已经考虑到事后了吗!? 她被他拉进门内,房门在身后关闭,本就在胡思乱想的津木真弓顿时汗毛倒竖。 “我我我我我还是个孩子……” 琴酒“啪”一声按开房内的灯控开关,挑眉。 “刚出生几百个月的孩子?” 灯光亮起,这座充满了不详关键词的小黑屋终于在津木真弓面前展现了全貌。 ……严格来说,她的误会其实不完全算是“误会”。 充其量可能是……在功能性上,产生了一些理解偏差。 津木真弓看着满屋可疑的、冰冷的金属工具……和装置,选了个看上去相对而言最安全的,指了指。 “……那是,沙袋?” 从天花板上悬垂下一个“沙袋”——如果它不是人形的话,这个形容上应该不需要加上引号。 “人体模型。”琴酒的语调波澜不惊。 津木真弓:……道理我都懂,但那“人体模型”为什么是高举着双手被垂捆的姿势? 她又指了指刚刚在黑暗中就显得十分可疑的那个铁架子——如果她没看错,那个铁架子上确实是有疑似链拷的东西吧?是吧是吧?? 琴酒瞥了一眼她指的方向。“障碍和逃脱训练。” ——所以果然是用来锁人的?? 她又指了指那匹看上去更可疑的马形道具:“……现代战|争还需要练习骑马吗?” 琴酒按住一旁墙上的开关,幕布升起,露出了墙后的标靶。 “动态射击训练,但你目前还不会用枪,暂时用不到。” 津木真弓纠正他:“……还是会用的。” 琴酒看了他一眼,“会扔不等于会用。” 他对当初码头仓库里这人把手|枪当暗器扔的操作记忆犹新。 ……虽然当初只是她不知道这种古董枪的保险栓在哪,才不会开枪,但这也不是重点。 她环顾了四周的“设施”:“……你把我带到这里来……” 琴酒伸手脱下身上的外套,随手挂在了旁边的架子上——就是那套看上去很可疑的刑具上,然后淡声开口。 “你需要自保的能力。” 津木真弓当然知道自己菜,也知道自己需要一些专业的训练,在这之前自己的体能和身手已经不止一次拖了自己的后腿了。 ——甚至她之前还专门想找诸伏景光教她防身术来着,但是…… 她默默退后一步:“我还没准备好——我是说,我身上的伤口才刚刚开始恢复。” 离她受伤的时间刚过去不到二十四小时,津木真弓不觉得现在是开始训练的最佳时机。 而且这满屋的可疑器械…… 她觉得自己确实需要一些专业的训练,但这么“专业”的倒也大可不必…… 琴酒无动于衷,“你的敌人不会专门挑你健康的时候来。” 津木真弓:…… 她无法反驳,也知道琴酒就是这样的人,并且既然对方的初衷也是为她好…… “……行吧。” 琴酒走到角落里奇形怪状的跑步机前——这一看就是他们专门设计与制造的,看上去还加上各种地形和障碍模拟。 他在显示屏上按了几个按钮。 “五公里,二十分钟,热身。”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多少!?” 见她反应这么大,琴酒似乎有点不解。 ……当然,说“不解”已经相当给面子了。 换成其他人来或许此刻已经被按上了跑步机——或者那个架子。 津木真弓瞪着他:“你刚刚还说你对我伤口有数的!” 琴酒依旧没什么表情变化,仿佛在说…… “只是二十分钟五公里,还不算有数吗?” 津木真弓:…… 她张了张口想和他论证“让一个刚刚受过重伤的人再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跑五公里还限制在二十分钟内”有多离谱,但突然意识到琴酒大概已经很多年没有体会过“正常人”的体能了。 ……而且在这种事上她也不觉得能和他打商量。 她于是叹了口气:“我还没拉伸。” 琴酒:? 津木真弓惊了:“正常人类在剧烈运动前是需要拉伸防止受伤的啊。” ……所以说,琴酒早就脱离“正常人类”的范围很久了啊。 对于这种时不时就会接个任务杀|人放火的特工,将体能长时间保持在二十四小时待命的最佳状态简直是家常便饭。 津木真弓见琴酒沉默下来,以为他终于理解了,就见他下一秒开口。 “明天和我一起五点半起床晨练。” 津木真弓:……??? “我就是饿死!从这里跳下去!在这个架子上被锁一天!也不会天天五点半起床!!” 琴酒的目光滑过了那个她在意已久的架子。 津木真弓:……………… “……六点,不能再早了。” 琴酒慢慢走到架子前。 “…………五点半就五点半!!” 琴酒伸手从架子上取下自己的外套,随即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我只是换个地方挂外套。” 津木真弓:……你特么就是故意的吧!! 于是在津木真弓和琴酒以(协议)“男女朋友”同居的第一晚,两人非常愉快地在地下室的小黑屋里做了一夜…… 体能训练。 第二天,累成一滩非牛顿流体的津木真弓进教室时脚步都是飘着的,撑到最后一节课的时候脑子已经糊了,一头栽在了桌子上,试图在课间补眠。 教室门“唰啦”一下拉开,神清气爽的黑泽老师人模狗样地走进了教室,路过她座位的时候顺手拿着手上的书拍上了她的肩膀。 “这位同学,现在是上课时间。” 津木真弓惊醒,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顿时怒从心中起,但好歹还记得将声音压低。 “……谁害的!?” 黑泽老师挑眉:“缺乏锻炼。” 津木真弓气结——谁特么晨练是凌晨五点半起床负重跑十公里的啊! 她还能站着来上课已经是天赋异禀了! 她磨了磨牙,还想再说什么,旁边桌子上“啪”地一声,把她惊得一个回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回座位的工藤新一收起书,神色冰冷地开口:“上课了。” 86 附情人节免费两千字小剧场 你是以什么…… 津木真弓第一次连着两天翘掉了放学后的社团活动, 工藤新一自从最后一节课上把书敲在桌子上说了一句“上课”后,就没有再和她说过话,于是刚刚走出校门, 她就收到了松成柊的短信。 “里穂和深浦同学说你是回家休息, 身体不舒服吗?” 虽然不同班,但津木真弓平时有事没事就和安城里穂聊天, 自然也和她吐槽了自己今天五点半起来晨跑十公里的事, 连社团活动请假都是她帮忙的。 至于深浦良子——这个存在感极低的转校生, 纯粹是因为两个班级合并上了一节课,两人才聊了起来。 看样子这位预备社员今天也去参加社团活动了? 连着两个同学帮她请假,本着爱护社员的原则,松成柊发来了慰问。 “没事,只是这两天运动过度, 过两天习惯了就好。” 虽然她很怀疑琴酒给她规划的高强度训练, 只“过两天”她能不能习惯。 ……但总有习惯的一天。 吧? 松成柊那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过了好久才回了一句模棱两可又奇怪的话。 “……注意节制。” 津木真弓边走边看手机, 一个转弯将将撞上前面的人。 她本就累得手脚瘫软,这一撞差点摔倒,还是面前那个被她撞上的人伸手扶了一把。 “你走路没有看路的习惯吗?”琴酒伸手拉住她。 上次也是, 她回头逃跑间差点被路过的车辆撞个正着。 津木真弓打了个哈欠, 瞪了他一眼, 再度发出质问, “谁害的?” 她现在看到这张面无表情的脸, 浑身肌肉就开始下意识酸痛起来, 尤其是腿部肌肉,仿佛被灌了铅一样……不,严格来说不算“仿佛”。 毕竟早晨自己就是绑着负重沙袋跑的晨跑。 她慢吞吞挪到琴酒车边, 打开副驾驶的门,一坐下去就打算放下座椅后背补觉,但她动了两下都没能将椅背放倒,像是后面被什么东西卡住…… 她转头,终于看到了后座被她椅背卡在了角落里的一个……人形沙袋? “卧槽!”第一眼还以为是活生生的人类,给津木真弓吓了一跳,睡意都给吓醒不少。 等仔细看去,才发现是个沙袋,和昨天在地下室看到的那个差不多,但看上去体型更大一些。 琴酒放下手刹,边目不转睛地开车边开口。 “你今天的警觉性太差了。”后座一个人形沙袋就能吓一跳。 下午也是,他从教室后面走进去拍她,她根本没有意识到他进门了,还被吓了一跳。 津木真弓拉直座椅靠背,边咬牙切齿,“因为我昨夜加今早把起码一个月的运动量都给做完了!” “先不说你一个月的运动量听上去和蚂蚁差不多,如果你的警觉性会随着身体的疲惫下降的话,趁早改掉这个坏习惯。” 他从口袋里拿出香烟,按开车内的点烟器,“这是致命的弱点。” 津木真弓歪在座位上,困得头晕目眩,几乎就要睡死过去,说话间的语调已经像梦呓。 “我做不到像你们这种‘专业人士’一天二十四小时警戒拉满,而且现在车上还有一个能做到这一点的大佬在,我选择在梦里给你打call并喊666……” 琴酒冷笑一声,“把自己的安全交托给别人是最愚……” “不对……”津木真弓自己接口了。 她的声音听上去很虚弱,像是下一秒就要睡死过去。 “这感觉不对,不是困……”她扶着额头,靠倒在座位上。 琴酒也注意到了她的反常,将车停在了路边,解开安全带去查看她的情况。 津木真弓咬了两下舌尖,尽力保持自己的清醒。 “……头晕眼花、四肢乏力……还有口干舌燥的症状……身体动不了……” “γ-羟基丁酸。”琴酒接口。 津木真弓现在勉强保持清醒,脑子已经很难转动,一下没听懂:“……什么?” “GHB,市面上迷||奸||药的主要成分。” 虽然组织中已经很少用这种低级药品,但他们长年累月的浸淫此道,总是能认出来的。 “GHB……”津木真弓扶着额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反手抓住琴酒的手臂,“你车上有没有……采血工具?” 琴酒:? “保留……证据……”她咬牙,拼着仅存的清醒拿出口袋里的手机。 仅剩不多的意识不足以让她一个个翻找通讯录,她直接按开刚刚的短信,回拨了电话。 “喂?津木?”松成柊很快就接了电话。 “松成……”她已经只能一个个往外蹦关键词,“我被人下了……GHB……棒球……采血……抗凝……工藤……单独来……” 社团活动室里,松成柊从接到津木真弓电话起就愣怔着,让大家有些奇怪。 等他挂了电话,安城里穂当下发问,“是小真的电话?她有什么事吗?是身体不舒服?” 工藤新一从头到尾冷着一张脸,但目光还是追了过来。 松成柊咳了一声,“……咳,不是,是……” 松成柊脑内飞速风暴着——津木真弓提到的GHB他当然知道是什么东西,她的声音已经很迷糊,这时候给自己打电话肯定是顺手用的回拨键。 而她刚刚离开学校,按照时间推算,下药的时间肯定是在学校的课间,她在电话里提了让工藤新一单独去……多半是顾虑动手的犯人会一起跟去? 想清楚了一切,手机上也正好接到了津木真弓的手机号发来的短信,短信上只有一个地址,是学校边某两个路口的交界处。 他看向工藤新一,“津木说她有书和作业忘记带回去了,工藤去帮忙送一下?她就在外面等。” 工藤新一目光偏了偏,“……为什么找我?” 松成柊没说话,只是将津木真弓带着地址的短信转给了工藤新一,顺便加了几个字,随即看向他。 “就是这几本,她好像急用。” 看着短信上和松成柊说话内容完全不同的东西,也接收到了松成柊的眼神暗示,工藤新一也瞬间明白了什么。 “……我这就去。” 等工藤新一走出了活动室,松成柊这才把目光落回活动室正开会的众人。 ——说真的,今天社团活动室的人还真不少。 除了常规的全员以外,还有那几名当初新加进来的预备社员,连社团的指导老师宫本老师也在。 津木真弓那几个关键词里还有一个相当突兀的“棒球”,再结合她怀疑自己被下的药是GHS……符合那个至今窜逃在外的棒球男的身份…… 她在怀疑“棒球男”的真实身份是学校里的人?——甚至可能,就在这些人中间? “……没事,我们继续开会。” * 工藤新一赶到津木真弓发短信的那个路口时才刚刚过去十分钟不到。 他一眼就看到了他们那位怎么看怎么可疑的黑泽老师在路边站着抽烟,面前正停着他那台几十年前的小破车。 琴酒看了一眼跑过来的工藤新一,“上车。” 津木真弓副驾驶的座位被琴酒放了下来平躺,她正躺在座位上,呼吸急促,脸色苍白。 工藤新一只看一眼就冷了脸色,“……你下的药?” 琴酒:“……你在身体力行地阐述日本警察有多废物这个论点吗?” 传说中日本警察的救世主,就这? 他下的药,他还能在路边等到工藤新一过来? 还不如现在正躺倒的津木真弓——至少在短短几秒内就判断了前因后果,甚至打电话做了所有布置,才有救世主先生现在赶来的这一幕。 工藤新一注意到津木真弓的左臂袖子被卷了起来,还用胶带绑着一小团棉花,大概是刚刚抽完血。 琴酒回头:“抗凝剂呢?” 工藤新一从口袋里拿出试管,将东西交给他。 他拿着试管看了一眼,“我没有她对你那样盲目的信任,东西哪来的?成分和配方的标准?” 工藤新一冷冷一瞥,“我从专业人士的工作室储物柜里撬来的。” 正在活动室开会的“专业人士”伊藤行人打了个喷嚏。 琴酒将试管里的抗凝剂加进了津木真弓抽出来的那管血里,递给工藤新一。 “加了抗凝剂之后的保存时间是七天,够你们的废物警察检查清楚成分了。” 他能做到事都做了,开了车门锁,直接赶人,“下车。” 工藤新一皱眉:“她呢?” “和我回家。” 工藤新一冷笑一声,“让被疑似下了黑|到上用来迷|奸的药物的女同学和你一起回家,你没睡醒还是我没睡醒?” “你怀疑我是下药的人?然后自己把证据送给你?” 工藤新一还不至于怀疑这个。 “不管怎么样,我不可能让你带着被下了药的她走。” “你是以什么身份在她的男友面前说这句话?” 工藤新一沉默了一下,规避了这个问题。 “……我带她回家。” 琴酒似乎已经有些不耐烦,“下车,我不会再说第三遍。” 工藤新一寸步不让,“当然,我会带她一起。” 琴酒看向后视镜的目光已然泛了冷意。 纵使他常规情况下不会对非目标外的普通人动手,但不代表他没有其他的手段可以“强迫”他们。 “……不是……” 副驾驶座上传来虚弱的声音——她虽然被下了药,但还算勉强保持了几分清醒的意识,只是身体动不了,也符合那个系列案件的情况。 她全程断断续续地将他们的吵架听了进去,这时不得不开口。 “……为什么非得两个家二选一……有没有可能,这种时候有个标准选项是‘医院’呢?” 87 你是魔鬼吗? 工藤新一他看向津木真弓, 见她还能开口说话,便重新判断了一下她的情况。 “γ-羟基丁酸没有传统意义上的‘解毒剂’,哪怕是用作医用麻醉药的时候也是靠患者自己代谢的, 看你现在的反应,意识还算清醒,剂量应该控制在了2-3毫克的安全范围内……就算去了医院,也是让你卧床静养。” 工藤新一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对于没有解毒剂的药物来说,去医院挂号检查配药, 折腾一圈下来,对于患者本人来说还不如好好回家静养——当然, 前提是他们都能确保自己的专业知识足够支撑这套理论。 “基于这一点所以我也更建议你回我家,离这里更近,也是你更……” 津木真弓艰难地抬手, 按住了他不停叭叭的嘴:“……闭嘴……太吵了……” 她本就头昏脑涨,这种时候再听到工藤新一的长篇大论, 不亚于一万只草泥马在脑海中奔腾鸣叫, 痛苦翻倍。 琴酒则更言简意赅, “回家。” 他说的自然是他家。 津木真弓的手在工藤新一的唇上擦了一下就落了下来, “啪”一下砸在了后座与前座的分界格上。 没办法, 麻醉剂的药效太强,能抬手已经很勉强了。 工藤新一伸手抓住她的手,入手冰凉——这也是中了麻醉剂后较为明显的症状之一。 “……不是去解毒……” 她叹了口气,咬牙咒骂——琴酒就算了, 工藤新一怎么这时候降智了起来。 “……血检……入档……” 上一次她在学校外被打,但醒来后已经过了代谢期,血液检查查不出药物残留, 但这次不一样,现在去检查肯定能查出东西来,医院的检查报告可以作为直接的明确证据计入案件档案。 工藤新一愣了一下,“你刚刚那管血……” 津木真弓瞪着他,试图把他的智商瞪回来。 好在工藤新一总算冷静下了被一连串事情冲昏的头脑,他思忖片刻:“……你是怀疑……?” 想清楚这一切,他只是沉吟了一下,便点点头:“我知道了……既然你怀疑这个,那干脆把这个局做大。” 工藤新一拿出手机开始低头发短信,津木真弓看向琴酒:“……就去做个检查……验完血就回家……” 琴酒听着刚刚两人一通哑谜,心情已经相当糟糕,但她这句“回家”是冲着他说的,他自然不会拒绝。 后座的工藤新一抬头:“就算案件的情况是我们怀疑的那样,我仍然不建议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跑太远的路,更何况……” 津木真弓呻|吟一声抬手捂住耳朵:“……闭嘴……让我休息会儿……” 工藤新一像是瞬间被掐住了喉咙,一下将后面所有话咽了回去。 ——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败于推理时的过于话痨。 等到琴酒的车开到医院的地下停车场的时候,他的短信也已经发完了。 津木真弓见他没说话,问道:“你布置好了吗?” 虽然工藤新一没说他“布置”了什么,但津木真弓相信他应该懂自己的意思。 工藤新一面默默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喂,你刚刚发短信不会是在闲聊吧……” 工藤新一仍旧不说话。 津木真弓扶着额头,觉得头更疼了:“你是三岁小孩吗!……好了好了你可以说话了……不嫌你吵了……” 工藤新一这才开口——好在没有“任性”到底,顾忌了不会“吵”到她,言简意赅。 “让学长和他们说你现在来医院做检查,医院名字也说了,你之前抽的那管血我也让高木警官帮我私下检查一下,不会告诉任何人。” 众所周知,工藤新一让保密的事,搜查一课众人守口如瓶。 当然,反过来搜查一课需要对“外行”保密的东西,他们对工藤新一也守口如瓶。 就是两个“瓶”不太一样——前者是克莱因瓶,后者是广口瓶。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希望只是我想多了……” 琴酒自然是不会跟上去的,他一直很忌讳自己的影像在公共场所被拍到。 津木真弓也不强求,她被工藤新一扶下车,临走不忘回头安抚看上去十分不耐的琴酒。 “……马上就好。” 工藤新一默默接口:“我还是建议……” “闭嘴。” “……” 只是去医院做血液检查确实用不了太长时间,拿了急诊的号就更快了。 不过十分钟,两人已经站在了采血室,津木真弓看着工藤新一满脸憋屈的神情,叹了口气,总算提起了力气解释道。 “如果真的是像我们推测的那样,那你家反而不安全,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工藤。” 工藤新一冷哼一声,“我不觉得他比我安全。” 津木真弓勉强伸手掐了他一把:“不要故意曲解我的意思!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安全’!” 他皱眉:“你觉得我没法保护你?” 她叹了口气:“……我并不需要单方面的保护,工藤,我也不是去寻求他的庇护的,相反……” 她摇摇头,讲多余的话吞下,“总之,我不回你家,暂时对我们都好。” 工藤新一的神色有些冷了下来:“我不需要别人擅自决定什么是‘对我好’的。”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津木真弓简直想说一句她也是。 ……怎么说呢,终究是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 她不再说话,采血室的叫号也已经轮到了她。 她伸出另一只手——没有针孔的那一只,采完血后按着胳膊出来,有气无力道地开口。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工藤新一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咬牙咽了回去,伸手扶住她:“……我送你下去。” 津木真弓这回没有拒绝,她现在这个状态一人离开更不安全。 她坐回车上时,琴酒面前的车载烟灰缸里比离开前多了起码一半,哪怕一直开着通风,车内仍有没有散掉的烟味。 津木真弓没有说什么,只是躺靠在座位上。 车门刚关上,还没等她和工藤新一告别,琴酒已经一脚油门飞驰了出去,差点刮过车旁的工藤新一。 “……喂!”津木真弓抗议。 “自己身体都这样,就不要去操心比你健康十倍的人了。” 津木真弓:…… 她也确实没有力气去操心了,她给勉强拉上自己的安全带——只是这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做完已经出了半身汗。 车子终于上了正常直线路段,琴酒看着歪在副驾驶上的津木真弓,沉默了半路的他终于缓缓开口。 “……我以为你不下来了。” 津木真弓昏昏沉沉间,回答得也很困顿:“……为什么?” 这需要问为什么吗? 不,或者说,“选择和他回家”才是最需要疑问的事情,她想和工藤新一走才是最正常的情况。 那个少年是她在出事后第一时间就联系的人,虽然口中嫌弃的不行,但分明已经是几个关键词就能明白对方想法的默契程度。 津木真弓没有等到琴酒的答案——是因为她直接睡着了。 现阶段所有该处理的事都已经处理完毕,该作的交代也都作了,现下又处于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下,她自然不会再勉强自己,陷入了睡眠。 听着身旁传来的安稳呼吸,琴酒伸手取下座椅靠背上自己的外套,给她盖上。 像是触及到了熟悉的气息,津木真弓没有反应,只是伸手拉了拉“被子”,随即小幅度地动了动身体,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睡得更为安稳。 等再次醒来时她正躺在床上,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她动了动身体,却发现还是有些乏力,手脚不听使唤。 她侧头,看向墙上的挂钟,已经接近晚上九点,离下午药效发作过去了将近六个小时。 也难怪她能自然醒,哪怕是医用麻醉,现在药效也该差不多了。 “醒了?” 津木真弓循声看去,琴酒正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面前的电脑和平板还亮着,像是在处理事情,大概是听到自己呼吸变化判断的。 “……嗯,”她在床上翻了翻,想要坐起身,但还是力不从心,“药效差不多了,但还有点疲软,再过一晚明天应该能彻底好了。” 琴酒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走出了门,津木真弓正愣着,就见他端了一个托盘进来,盘子上放着一碗白粥和几碟蔬菜。 津木真弓霎时以为自己还没醒。 ……起猛了,琴酒手上不端狙|击|枪改端白粥了?? 虽然到了现在津木真弓已经不会怀疑这人在吃的里下药,但他给自己准备吃的甚至专门端到床边这一幕还是……相当震撼。 震撼到她当场失语,以至于他一路端着粥坐到她床边时都没反应,直到他舀了一勺粥递到她嘴边。 津木真弓瞪着眼睛,看了看那勺粥,又看了看琴酒,再看看勺子,而后重复了起码十遍这个动作。 琴酒终于问出了口:“……你在干什么?” 津木真弓有些恍惚:“在想是不是昨天你们组织那个药真的破坏了我的认知神经……比如我面前这柄勺子其实是把枪……” 琴酒的脸色黑了两分:“我不介意再帮你‘解’两次‘毒’。” 意识到他说的“解毒”是什么,津木真弓一个激灵,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了不了不了,我很清醒。” ……而且那“毒”严格来说也不是你们组织的问题。 但无论津木真弓心再怎么大,也无法真的接受“琴酒喂着吃饭”这过于惊悚的事,宁可艰难地撑起身体,也要从他手上接过粥碗自力更生。 琴酒没有说话,只是冷着脸看她逞强般慢吞吞喝完一碗粥,将空碗从她手上接过,放到了一边,重新走了回来。 “趴下。” 津木真弓:? 她愣在那里,见她迟迟没有动作,琴酒已经干脆上手,握住她的肩膀,轻巧一个托转就把她按趴在了床上。 ——她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设身处地体会到这人利索的身手。 “……不是,等等等等……你……”津木真弓想要撑起身,但浑身乏力。 琴酒没有理会她的阻止,伸手掀开了她盖在腿上的被子。 津木真弓:?? 琴酒的手已经顺着校服裙往下,按上了她的小腿—— “……等、等一下……” 轻柔的触感转瞬即逝,下一瞬他指掌一握…… “——嗷!!” 津木真弓发出意义不明的痛呼,只觉得小腿肌肉被以一种暴力的方式狠狠地拉伸。 “……你、你干什么……”她痛得连说话都开始抖。 “你昨天刚做完高强度运动,今天中了深度麻醉,浑身肌肉在紧绷和松弛间没有过渡和缓和,容易出现肌肉黏连。” 他的指尖从她的小腿肌肉缓缓上按,滑过膝骨后方,伸手覆上了她的大腿。 这番动作换成任何一个其他人来,似乎都代表着暧昧的调|情与隐晦的暗示。 但这人是琴酒。 津木真弓痛得头晕眼花——什么狗屁调情和暗示,这人是想让她死!! 她试图抱住枕头缓解自己的痛感,“不、不是……我静养几天也是可以好的……没必要……啊!!” “静养之后再度恢复身体强度需要时间。” 琴酒的手下没停,仿佛一台没有感情的拉伸机器。 “哪怕是现在拉伸完,明天早晨的晨跑也需要降低距离与负重。” 津木真弓:??不是,还要跑啊!!??? ……所以这人给她拉伸是因为想要明天早上继续拉着她跑十公里??还是负重跑??! ……你是魔鬼吗!!! 88 谁赢了? 被迫经历了魔鬼般的拉伸运动的津木真弓瘫倒在床上, 觉得四肢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开口抱怨间痛得声线都快变了。 “大、大哥……我没得罪你吧?” 琴酒:……不好说。 虽然这趟拉伸不是他的公报私仇,但对于“没得罪他”这个说法琴酒持保留态度——津木真弓能得罪他的机会可太多了。 津木真弓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 滚到了床的最里面, 离他远远的。 “……我错了大哥,你放过我吧……” 虽然不知道错哪了,但这种时候道歉滑跪总是有用的。 琴酒垂眸,看着在床上滚成一条毛毛虫的津木真弓:“你能动了。”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 这才注意到自己确实能动了。 比起刚醒时自己连坐起身吃个饭都没力气,握着碗的手都抖得差点把粥洒出来, 至少现在她能自由地支配自己的四肢,甚至能在床上打滚了。 ——虽然代价似乎大了点。 感受着全身的经脉仿佛被拉出来捋直再塞回去的酸爽感, 津木真弓又默默哆嗦了一下。 所以, 他真的是在帮自己? ……不,这一点倒是没什么好疑问的,自从意识到他的身份后, 她早就已经不怀疑琴酒的用心了, 只是这趟魔鬼般的拉伸难免让她心有余悸。 ……不管怎么说,至少现在是正向结果就是了。 她抱着被子翻过身,看向站在床前的琴酒:“……谢……” 对方却没有给她表达谢意的机会,只是默默转身,扔了一句话后就出了门。 “给你五分钟整理换衣服, 五分钟后来地下室找我。” 津木真弓:??? ……还练啊!!! 五分钟后, 津木真弓磨磨蹭蹭刷开了地下室的门, 脸上的“不愿意”三个字都快实体化了。 ——至于为什么不愿意还来,是她觉得但凡她迟到几秒钟,这大哥大概还有更吓人的手法折磨她。 “……大哥, 我们打个商量行不行?” 她爬上架高的海绵垫——就是专业拳击场地中的那种,但地下室这个海绵垫的四周甚至没有防护麻绳作护栏。 琴酒身上的外套已经脱下挂在了一边,却也没见他换什么专业的运动服,依旧是那副衬衫与西装裤的打扮,看上去十分……人模狗样。 自从津木真弓去掉对他的恶人滤镜后,终于意识到了颜值大概能算琴酒身上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但现在她没心情欣赏。 她刚在海绵垫上站定,还没和他说“商量”什么,突然面前的人就动了。 她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动的,琴酒的身形就已经迫近了她眼前。 眼见他已经一拳要挥了过来,津木真弓只来得及做出防护动作,下意识双手交叉护在胸前,下一秒对方的拳风袭至,哪怕已经身体下沉作了防御姿势,她还是被打退了好几步,几乎要从台上跌下去。 ——而四周甚至没有护栏。 津木真弓:……她是要和他打商量不是打架!! 津木真弓甩了甩有些麻疼的手臂,再看向琴酒的目光中少了几分善意。 “你来真的?” 他刚那一下没有留手——不,对于他的全力来说应该是留了,但至少没有留在“她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她刚刚要是没有防御,那一拳要是真的打中了她的腹部或是胸部,大概就不是躺两天就能完事的了。 ……虽然她也没指望过面前这人拥有“怜香惜玉”的美好品质,甚至能理解对方实战出真理的“教学方针”…… 但作为一个刚刚受了伤、被下了药刚睡醒没几分钟的人,他的狠手打得她很不痛快。 就不能让她好好休息哪怕一晚吗! 但他是不可能把她的“建议”听进去的,不然就不会下手了。 津木真弓揉了揉手腕,“……好吧,我得到你的答案了。” 她不试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对付琴酒这人,“打服”他显然比“说服”他更有可能。 ……虽然前者也很难就是了。 津木真弓脚下发力,在下一轮选择先发制人。 好像除了很久前他闯入她家的那一晚,他们之间再也没有认认真真地动过手,哪怕有短暂的几次交手,几乎也都是在狭小的空间里——教室与车厢。 面对琴酒压倒性的力量优势,她从来都走不过几招就被全方位压倒。 坦白来说,如今这样的空旷场地是利好津木真弓的。 力量与体型上的差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跨越的,不管是她和琴酒制定的训练计划都没有着重锻炼这一块——循序渐进就好。 但招式与身形确实短时间内能训练起来的部分。 尤其是对于津木真弓这种……说得好听点,“奇思妙想比较多”的人。 从码头仓库那一次琴酒就看出来了,真要和任何身手在她之上的人对上,她的优势没有也绝对不会在身手上。 ……她擅长因地制宜,俗称动脑子使坏。 而这种招数,对于不了解她,甚至可能因为外形而轻视她的人来说,往往可能会有起效。 所以他着重训练了她的速度——虽然才短短两天还不至于看出什么成果。 而她自己想必也很清楚这一点,和他动手时几乎不主动出手,多半以防御和躲避游走为主,沉住气等待机会,大概在等着冷不丁阴他一下。 终于,在避过又一记琴酒的扫堂腿后,津木真弓抓住他矮身的机会,抬腿一踹,对准了他背对着她的后脑踹了过去。 却见他像是身后长着眼睛似的,反手一拦一抓,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抓住了她的小腿,随即手腕一甩,直接把她反手摔在了地上。 专业的海绵垫厚实又有弹性,没有让她受到这一摔的伤害,但小腿被他这一拧差点拧错位了,她倒在地上好久没能爬起来。 罪魁祸首慢悠悠踱步到她身旁,蹲了下来,想要伸手。 “选错地方了。” 津木真弓现在听到这个声音就来气,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你能对我下死手,我就不能?” 而且她也不觉得哪怕自己尽全力踹了他就能伤到他——她甚至出手的时候就没觉得自己能踹中他。 “不是因为这个,”琴酒摇摇头,“后脑不是对战中最佳的打击部位。” 她躺在地上,目之所及是天花板刺目晃眼的光线,她被刺得两眼胀痛,转了转视线,然后就看到了琴酒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算了,还是看灯吧。 “人体最脆弱的骨骼就是颅骨,尤其是面部的筛骨……不过你当时是背对着我的,我就只能攻你后脑了。”她向他解释自己的理由。 她刻意忽视了琴酒向自己伸来的手,在地上翻了个身,自己爬了起来,半坐在地上,试图缓一缓冲撞得有些晕乎的头脑。 作为保护着人体最关键器官“大脑”的骨骼,颅骨简直脆弱得可怜,再加上大脑本就有许多空腔,配上这脆薄的骨片,只要打裂一块,就事半功倍。 “理论和实战是两码事。” 琴酒也不强求,收回了手。 “脑部的重要所有人都知道,所以哪怕是外行,在受到袭击的时刻第一潜意识都会保护脑部骨骼。” 就像保险箱里的金库一样,人人都知道打开保险箱能取得金子,但保险箱这么关键的东西,不可能人人都像怪盗基德一样视如无物。 津木真弓认真思考了一下,确实是这个道理。 她不是会嘴硬的人,当即盘起腿,虚心求教,“那应该打哪里?” “杀人和交手也不一样,杀人想必不用我教,交手……” 津木真弓脑袋上冒出问号:“……等等,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他怎么好像觉得她很会杀人一样?? 琴酒面无表情,“你不欠缺杀人的理论知识,只是能不能下手的问题。” 津木真弓:…… 虽然也确实,要不怎么说这世上侦探是最接近罪犯的人呢? “如果只是想要对方失去行动力的话,对你而言……除了腹部、胸腔和脊柱这些常规地方,攻对方的关节或者腿骨吧。” “等会儿,关节处就算了,毕竟连接处是最薄弱的,但是像腿骨这种一整根的,不是应该很硬吗?”津木真弓歪了歪头。 “肢体长骨的硬度很强,但作为支撑性的骨骼,断裂就代表着失去了大部分行动力。” 津木真弓想了想:“……既然你都说了是肢体长骨,那像是手臂和股骨呢?” “你踹不动。”琴酒波澜不惊。 津木真弓:? “不止踹不动,有身高差的情况下连踹都踹不到。” 津木真弓:?? 她当即跳了起来,指着琴酒鼻子:“你瞧不起谁呢!” 琴酒继续补刀:“这是事实。” 她的胜负心上来了,咬咬牙,“那要是我做到了呢?” 琴酒微微一哂:“等你做到再说。” “如果我做到了,明天放我一天假。”津木真弓抱着手臂。 “只有晨跑可以减免。” “减免,你怎么不直接满减包邮呢!” 琴酒寸步不让,津木真弓也就摆摆手:“晨跑就晨跑吧。” 只要不用早起,就免掉了她大半痛苦。 她重新摆好姿势热身,“……为了明天的懒觉!” 琴酒:……是他的错觉吗,怎么觉得她的斗智比之前被他打了一下还高? 事实证明津木真弓的斗智确实比之前都高。 比起之前的躲躲闪闪时不时冷不丁地撩一下,她终于开始进攻了。 虽然力道还是很弱,但至少动了起来。 她从来不是缺乏什么人体薄弱部位的知识,但是鲜少将这样的理论用于实践,如今多了一个行走的沙包……咳,陪练,进步得堪称突飞猛进。 就是动作好像激进了一些,幅度大得从弹性垫中心一路打到了边缘,垫子的四周没有防护,虽然不至于被栏杆碍事,但多少有些落空。 果不其然,在她又一拳照着琴酒的颈骨挥过去,却被他闪开后,力道像是收不回来似的,顺着出拳的惯性一下冲了出去,眼看就要冲出了软垫的边缘。 这块软垫离地并不高,不像寻常的拳击台离地两米,但哪怕是半米的距离,在这样的惯性下头着地也不算安全。 琴酒下意识伸手拽住了她,却见她像是早就有防备般,回手一握,反而锁住了他的手腕,然后一个轻巧地借力间,两人的位置“唰”得对调,琴酒被她甩下了软垫,她却借着这力稳稳地站住了脚步。 “砰”地一声,重物砸落在地的声音听得津木真弓心情舒畅。 ——虽然略有胜之不武的嫌疑,但管他黑猫还是加菲猫,能抓耗子的就是好猫。 她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等着底下的琴酒爬起来,边笑嘻嘻道:“怎么样,我赢了吧?” 底下没有声音。 她愣了一下。 ……不会把人砸坏了吧?……不至于吧,这个高度哪怕她砸下去都不至于出什么大事,能把琴酒砸坏了? 她走到垫子边缘,探头往下看,“喂,摔傻……啊!” 就在她上半身探出垫子的时候,一只手从下面伸了上来,用力拽住了她的手臂,“唰”一下把她也拽了下去。 短暂的失重感令她脑袋空了一瞬,反应过来时已经被琴酒按在了地上——地下室的地板不知道用什么材质拼成,冰凉又坚硬,但她的肩胛骨上没有磕碰在地的刺痛感,琴酒的手掌稳稳地垫在了下面。 他压住她的肩膀,白发垂落在她胸前,墨绿的瞳中泄了几丝笑意,“这下,谁赢了?”, 89 津木真弓咬牙切齿:“你是三岁小孩吗还玩这套!” 琴酒挑眉:“谁先开始的?” 她噎了一下, “……我这是战术!” 琴酒没有理她,只是伸手撑在她身旁的地上,想要起身, “明天晨跑照……” 下一秒,津木真弓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拉下来的同时, 自己抬起头,对着他的双唇凑了上去。 琴酒看着她扣着自己的后颈越凑越近,下意识卸去了所有力道…… 就在她要吻到他的前一秒,她突然偏头一错,止住了所有暧昧的动作,改换向对准了他微微发烫的耳尖。 “……想得美!” 她抬腿一踹, 将琴酒曲跪在地上的支撑腿拌下,随即一拽一推,瞬间将他掼在了地上。 两人的姿势再次倒转,津木真弓压在他身上,单方面宣布了自己的胜利。 “三局两胜!我赢了!”她朝着仰面躺在地上的琴酒比了个“耶”,“明天的晨跑取消!” 琴酒:…… 他笑了一声, “可以,今晚夜跑加五公里。” 津木真弓:? 她从他身上翻下来, 伸手去旁边拿东西, 被琴酒一把拉住:“干什么?” “找手机,今晚打包东西回市区住。” 琴酒:…… 津木真弓想了想, “啊, 没什么好打包的,我人走就行了。” 琴酒刚伸出手,津木真弓就警告地瞪了他一眼:“你要是再敢摔我手机我就……” “你就?” “……我就报警告你擅自体罚学生, 黑泽老师。” ……在奇怪的地方被承认了“老师”的地位呢,黑泽老师。 在津木真弓的讨价还价下,最后双方以夜跑总计七点五公里结束了拉锯战。 跑完后津木真弓上楼的姿势和奇行种入侵也差不了多少了。 琴酒“护送”她一路到了浴室门口:“要我帮你吗?” 她现在看着连站都站不稳。 津木真弓瞪着他,“你进浴室后只会让我想让我把你这张脸按在泡满水的浴缸里。” 听着她的“谋杀宣言”,琴酒像是被提醒了一样,若有所思。 “……嗯,可以再加一项闭气训练。” 津木真弓“砰”一声摔上浴室门,将这张脸隔绝在门外。 半小时后,勉强洗去半身疲惫的津木真弓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了出来,边嘟囔着抱怨。 “你家就没有什么按摩浴缸之类的东西吗……明明连那么高科技的虚拟射击投影装置都有。” 琴酒放下手上的平板,从面前的桌上拿起吹风机,但津木真弓已经躺倒在床上。 “起来,吹头发。” 她在床上滚了两下,“不吹,累死了。” “……我帮你吹。” “……也不想吹,你就让我睡吧,就一天不吹又不会怎么样……” 琴酒叹了口气,收起吹风机,将房间里的灯光调暗。 房间里只剩下了极轻的呼吸声,琴酒几乎以为她要睡着了,半晌后突然听她冷不丁地开口。 “琴酒,你两个星期之后有什么事?” 琴酒手上的动作一顿,“……什么?” 她抱着被子在床上翻了一圈,像是撑起了上半身,朝桌前的他看了过来。 “那天晚上我在你的平板上看到过类似的关键词,针对我的训练你制定的又是以两星期为限的计划,而现在你又督促着我一天也不能落下地锻炼……当然最后一项的原因还存疑,但综合来看,两星期确实是个令人在意的关键词。” 琴酒抬头,看向床上的她,她手上还拿着手机。 他于是反问,“你得到了什么信息?” 她的推理依据都是一些模棱两可的内容,哪怕是那一天看到的关键词“两星期”,但她当晚也没问。 那说明是她此刻得到了什么决定性的信息,才让她确信了这个推理。 津木真弓笑笑:“这可不好说,而且明明是我先问你的。” 琴酒没有开口,只是默默放下平板,然后默默朝浴室走去。 看着他这系列和她的问题完全搭不上边的动作,正等着他回答的津木真弓愣了一下。 “……你干什么?” “洗澡。” 扔下这句话,他就走进了浴室。 津木真弓:? ??? 这是琴酒特有的“装蒜”方法吗?? 不是,这方法也太生硬了吧!至少换一个巧妙一点的啊!这和“看!飞碟!”有什么区别啊! ……但仔细想来,琴酒活到现在,大概需要他“装蒜”躲避的场景几乎没有。 面对回答不了或解决不了的问题,他或许会选择直截了当地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而这人今天的洗澡时间也出奇地长,津木真弓等着等着,当中几次都差点睡过去。 直到终于听到浴室门再次开合,她打了个哈欠,慢吞吞道:“你再不出来我差点就以为你要淹死在……” 她翻了个身,顺着脚步声看向琴酒——然后就被面前的一幕震撼到失语。 “……你……”她深吸一口气,“……脑子进水了???” 琴酒:? 他面无表情:“这是正常人看到这一幕时候该有的反应吗?” 津木真弓有些恍惚:“……正常人看得到这一幕吗?……正常人看到你不穿衣服出来的样子早就被你灭口了吧!!!” ——没错,这大哥,洗完澡,出浴室,没穿衣服。 ……也不能算严格意义上没穿衣服,因为毕竟他穿了裤子……而且这样的打扮在泳池和海滩边不说常见也是多如牛毛…… ……但是…… 但是这家伙看上去就不像是会去泳池和海滩边的人啊!!而且这里也不是这种地方啊!! 不不,话又说回来自己该看的不该看的也都看过了……但这也不是他在自己面前不穿衣服的原因啊!! 不对不对,严格来说现在自己和他的关系可以是“不穿衣服”的亲密程度,但是…… 津木真弓被烧干的cpu发出轰鸣,最终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你,终于想通要去某树直播间就业了吗?” 琴酒:…… 时间倒回二十分钟前,琴酒看着带进浴室的手机,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也有会请教伏特加的一天。 ——还是关于“对于女友有不想说的事该怎么蒙混过去”这种事情。 伏特加隔好久没有回短信,不知道是不是惊吓太过还没缓过来。 又过了五分钟,对面像是终于缓过来了。 “如果对象是大嫂的话,大哥你还是色|诱吧。” 能蒙混寻常人的方法当然有很多,但在条件状语前加了“津木真弓”四个字后,这些方法就被筛到几乎没有。 大哥又是个不会装蒜的人——毕竟大部分需要他装蒜的场景,他都能用更直白的手法解决问题……或发现问题的人。 所以只能另辟蹊径。 正常情况下,琴酒很大概率也不会相信伏特加这句胡扯。 ——如果不是刚刚经历过某件事的话。 就在不到两个小时前的刚刚,津木真弓刚靠疑似“色|诱”的手段“赢”了他一招。 琴酒得承认,在津木真弓躺在自己身下,伸手抱住自己的脖子,将自己向她身上拉去,并亲过来的时候……他的脑内罕见地、短暂地空白了一瞬。 ……综上,他认同了这个方法。 在这令人窒息的死亡寂静中,最终还是津木真弓缓缓开口。 “……那什么,如果你有裸|睡习惯的话……我可以换个房间睡的。” 她搬过来也才两天,满打满算他们才在一起睡了两晚……这是第三晚。 ——虽然按照琴酒的说法,除了这间房间以外其他房间都长期无人打扫,没法马上住人,所以她才不得不暂时和他一起睡在这间主卧…… 但现在已经不是打不打扫的问题了。 哪怕去地下室的海绵垫上睡觉都更靠谱。 津木真弓抱着被子就要坐起来,看上去像是要连夜跑路的模样。 琴酒维持着那副冷凝的表情看了她许久,终于率先败下阵来——他走到衣架前,套上了自己的浴袍。 “……忘记拿衣服了。” 津木真弓:…… ……就当她信了吧。 她往床里面挪了挪,给他留出了起码4/5的面积,琴酒看了一眼试图在角落里裹成一卷寿司的津木真弓,自觉垫了一床被子在两人中间,远远隔开了两人的距离。 ——虽然,大概只能起心理作用。 津木真弓抱着被子又往里面缩了缩:“……所以,两个星期后……?” 琴酒:……很好,问题回到原点。 他放弃装蒜,淡淡开口:“我要离开。” 津木真弓脑子还没转过来:“……出任务?什么时候回来?” 琴酒没有说话。 她在静默中反应过来:“等等,你说的‘离开’……是不再回来了?” 她飞速在脑中和自己得到的信息核对:“……你的任务结束了?你要撤退了?” 琴酒突然接口:“不用担心牵连到你。” 津木真弓沉默一瞬,“……我不是那个意思。” 虽然也确实有这方面的顾虑就是了——她现在的身份是他的“女朋友”,如果他的卧底身份暴露…… “计划成功后,这个身份会以组织最忠实的成员死去,你自此可以高枕无忧。” 不管是“加入”还是“探听”内部信息,没有什么比这层“遗孀”的身份更合理了。 虽然这不是她的原计划,但听上去确实更妥当。 不过…… 她犹豫了一下,“……就这么告诉我好吗?” 琴酒:“你问的。” 津木真弓:? “……我问的你就说了??” 甚至直接把计划的关键点“假死”全盘托出了,这样真的好吗?? ——而且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会想着用“色|诱”这种槽点满满的计划来蒙混过关啊! 你的智商被伏特加吃了吗!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好吧,我就当我不知……” “因为不想断了所有关系。”琴酒突然打断她。 “……啊?” “不想断了这个身份的所有关系。”他重复道。 津木真弓把头往被子里埋了埋,突然觉得有点无所适从。 ……他这个身份,能有什么关系? 组织里的关系是他最迫切断得一干二净的,那还剩什么关系呢? 津木真弓一直都知道这人在关键的时刻简直直球得可怕——比如这种时候,他居然敢将之后的计划对她和盘托出,丝毫没有遮掩……额,好像象征性地遮掩了,但没遮掩住。 她又抱着被子默默缩了缩,随即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她,她愣了一下,被琴酒拽回了床中间。 “……你……” “再退要掉下去了。” 津木真弓:…… ……怎么看这件事也不是现在的重点吧! 她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虽然听上去他已经有了自己万全的计划,这听上去也不是她方便插手的领域。 琴酒拽住她的指尖微微紧了紧,津木真弓心中一动,下意识想要回握…… “好好晨跑。” 津木真弓:? 她“唰”一下甩开他的手:“我会尽量在你的葬礼上哭得没那么开心的,你就安心地去吧!” 但她的力量被琴酒反制了,他翻了个身,伸手将她拽进了怀中,顺手将隔在两人中的那条碍事的被子挪开。 津木真弓一下撞入他的怀中,他的身上带着点寒气,就和那双冰凉的手一样,整个人的温度都比寻常人的体温低两度,只有心口的地方是热的。 ……只有此刻她靠着的地方,是热的。 他将她裹在怀中,缓缓开口,“如果我……” 津木真弓只听了三个字,就骤然伸手,按住了他的唇。 “……不要在这种时候立fg,说都不要说。” 琴酒伸手,将她按在自己唇上的指尖握住,缓缓低头,直到前额相贴。 “……现在,可以色|诱你了吗?”, 90 我们一起学猫叫 在津木真弓还没来得及做出明确的回答前, 琴酒的吻已经落了下来。 他收紧揽在她腰侧的手,将她更深地揉入自己怀中。 紧密的贴合让津木真弓几乎能凭借感官勾勒出他胸口的每一寸肌肉轮廓,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的情况下与他产生如此亲密的接触。 他的吻并不凶狠, 甚至算得上温柔, 连换气间的呼吸都是缠绵的, 这在向来不懂情调为何物的琴酒身上堪称罕见。 津木真弓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乱。 ——突然被告知了所谓“两周”后的真相,而且是以这样直接又坦率的方式…… 这种性命攸关的计划, 怎么看都不该是她该知道的吧?……或者说怎么也不该以这么儿戏的方式知道吧! ……但他就是说了。 ……明明初见时, 还是一个凶狠得仿佛野兽一样的男人。 连自然界中最孱弱生物都有的“趋利避害”的本能, 但这只凶兽偏偏就这么极反常识地“违背”了。 琴酒这样真挚到“违背本能”的行为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突然,唇上一痛,随之而来是野兽先生不满的低语:“在这种时候走神, 是在想什么?” 津木真弓诚实地回答:“……在想你如果是只野兽的话, 会是什么动物。” 琴酒:…… 不知道为什么, 和这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 除了她中药彻底烧干了神智那次,在往后所有的似是而非的暧昧接触中, 她都有瞬间把气氛从“暧昧”转成“诙谐”的本事。 但他也逐渐习惯了她脱线的脑回路,于是只是叹了口气, 便有些无奈地反问。 “你喜欢什么动物?” “额……”津木真弓眨了眨眼,“……猫?” 她不由伸手薅了两把他垂在两人间的长发,突然觉得一切对上了。 白毛!毛子!——是你!俄罗斯长毛猫! 绵软的、柔顺的质感,蓬松的尾毛,晶莹的绿瞳…… “嘶……你干嘛!”脖颈侧边的皮肉轻轻一疼, 津木真弓伸手捶了他一下。 这只猫怎么还会咬人呢! “……喵。” …… ………… ????? 等等!!发生了什么!!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你家养猫……不对,没养,进野猫了??” 琴酒:…… 见他不说话, 仍旧将头埋在她的颈间,津木真弓摸着那搓长毛,觉得心中的离谱猜测似乎在渐渐变成现实。 她试图保持冷静的语调:“……没听清,再叫一声。” 琴酒:? “……没有用的耳朵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再叫一声再叫一声再叫一声!!”她开始扑腾。 琴酒学猫叫诶!这是猫叫诶!!这是猫叫诶!!!! “再叫一声再叫一声啊啊啊啊我这次一定要录下来!” 她激动地想翻起身去床头拿手机。 “以后你再逼我晨跑我就把你的猫叫设成你的手机铃声!!” 琴酒:? 大猫一把把她按回床上,喉咙里发出了威胁的咕噜声。 津木真弓缩了缩脖子:“……好嘛我保证绝不外传……再叫一声……唔……” 大猫咬住了她的唇,收起了利爪的肉垫按住她的肩膀:“……轮到你叫了。” 琴酒通过身体力行向她证明,老虎和豹子也是猫科动物。 巨型猫猫亮出爪牙,津木真弓从凌乱的呼吸中艰难地解放自己的双唇。 “……窃、窃听……” “关了。” “……你早有预……呜……” 呜咽声在床内侧响起:“……你从哪里变出来的!……为什么连这种东西都有!” 大猫猫的咕噜声听起来有些笑意,“因为早有预谋。” “……你!” 津木真弓偶尔觉得琴酒像猎豹,风声静止时,静卧在丛林中,从不轻易出手,一旦出手便动势极快,连逃跑的机会都不曾给予,自己便已被囿于方寸之间。 后来又觉得这人哪是伺机而动的猎豹,分明就是凶性极强的老虎,不需要任何喘息的余地与缓冲,从开始便是凶猛的进攻。 她不由有些悲愤——明明她最开始只是想听一声猫叫! ……后来房间里也确实响起了一些,疑似猫叫的、微弱的、断续的、甚至带了些哭吟的…… 事实证明,猫叫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琴酒发现她似乎特别喜欢自己的头发——连抓带咬的那种。 大概是意识到无论她抓挠着他身上哪一处,他的力道都没有半分减轻,甚至更为过分,她终于想起了久远的曾经,似乎在初见的时候,她就曾经用“咬秃你”威胁过某只大猫猫。 她最后故技重施,托着颤栗的身躯,用唯一还能自由活动的部位——牙齿,狠狠咬住了猫猫的长毛。 但琴酒的头发实在太长了,仅仅只是牵制住发尾,对他的动作没有任何大幅度的影响,甚至在他的眼里—— 属于他的银白发尾交织着凌乱的黑发,黑白交错间红润的颜色若隐若现,又被她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的水渍黏在颊边,盖住烧灼的脸颊。 大猫猫的喉结上下翻滚,一口咬住了刚刚学会猫叫的小猫,咕噜声听上去更为凶狠。 等到大猫猫终于勉强餍足,依依不舍地松开爪子时,小猫连呜咽的力气都已被剥夺,软绵绵一团缩在他的怀中,大猫终于良心发现般伸出爪子,拂开她脸上的发丝,抱起她走进浴室。 津木真弓睡得很沉,像是连番的疲惫终于积压过了极限,她近乎昏迷地沉睡着,连意识都有些飘忽了起来。 朦胧间似乎有“滋啦啦”的电流声在耳边吵闹,混着似有若无的人声,却听不真切。 “……捕捉到了波动……” “……那个程序?……是这轮第一次……” “……果然……她……有关……” “……这次它修改了什么……” ……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津木真弓没想到自己居然直接睡过了一整个上午。 ……或者说,她没想到琴酒这家伙居然没把自己硬生生拉起来晨跑。 随即她突然想起,昨晚自己在拳台上赢了他,今天似乎不需要晨跑。 ……说到昨晚……还发生了什么事来着? 好像……有点记不清了? 她动了动手,想撑起身体,却发现今天的自己异常虚弱,哪怕已经睡了一整个上午,还是连翻动一下身体的力气都没有。 ……发生了什么? 不过仔细想来,这几天自己接连遭受各种各样的袭击、下药还有某人魔鬼般的军训式锻炼,身体会这么疲惫,好像也不算……不正常? 虽然昨天在他的“拉伸”下稍微好了一点,但在那之后立刻马不停蹄地和他打了一架,还跑了将近十公里…… 身体会疲惫实在再正常不过了吧! 虽然……疲惫到一觉睡到下午,睡醒还是浑身无力的程度有点夸张……但,也不算不合理? 津木真弓觉得脑中的记忆似乎有些混乱,这比身体的疲惫更让她昏沉。 但当务之急是和学校请个假——虽然看着墙上的挂钟,都已经快到放学时间了,今天大概要被算作旷课了吧? 手机……手机在哪来着? ……诶?手机……怎么在桌子上? 她记得昨天她看完手机,质问完琴酒关于“两星期”后的事,他从浴室出来回答了她的问题后,好像……就直接睡了……? 是琴酒把她的手机拿到了桌上? 她勉强坐起身,翻身下床,却在双脚着地的瞬间“噗通”一声软倒在地上。 过于腰酸腿软的症状让她愣在原地,片刻后反应过来。 ……额,自己是累瘫了? 还是昨天麻醉剂的药效没过? 但是至于吗?……她双腿软得仿佛不是自己的肢体一样…… 又或是…… 正当她头脑发懵时,房门打开了。 琴酒裹着一身正装——对他而言的“正装”,就是平时他常穿出去的那套严严实实的风衣打扮——走了进来。 “……怎么坐在地上?”他走上前,伸手将她抱回床上。 他的动作很古怪,或者说很克制。 他在抱她的时候拉过了一旁跟着一同滑下的被子,将她裹了一圈,才抱住她,将她放回床上。 津木真弓本能地觉得有一丝违和感。 她开口,“你今天怎么……” 话音未落,她和琴酒都愣了。 她的嗓子沙哑得仿佛得了重感冒,开口间粗如砂砾。 琴酒将她放回床上,去桌边倒了水递给她。 “……谢谢。”她捧着水杯喝了两口,这才缓了过来。 “……你刚回家?” 平时琴酒在家一般不会穿外套,尤其是在房间里,多半会换一身更舒适的居家服。 但今天他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进来,这是刚回家? 琴酒目光微微一挪,像是克制着自己不去看她,“不是。” 她看了一眼他身上的打扮,“那你……?” 琴酒没有回答,顺口转移了话题,“吃午饭吗?” “啊?……当然吃啊!但是吃什……” 琴酒不等她问完,便已经走到门口,伸手开门,堪称健步如飞地离开了房间。 “……我去帮你拿。” 琴酒飞速关上房门,将房中的一切用门板隔绝。 他甚至强迫着自己不去多看床上的人一眼,不然……他会克制不住地想起,昨晚那个真实到离谱的梦境。 在前半生过去将近三十年的时间里,琴酒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也会做……某种不可言说的梦。 梦中的一切都真实得无与伦比,甚至让一度沉沦梦境的他产生了“这一切就是现实”的错觉。 ……如果不是醒来后看到身旁好好躺着的、身上没有任何痕迹的津木真弓,以及床头柜中某个全新未拆封的东西,他几乎会将那个梦境当真。 梦境中的所有触感、声音、图像,甚至那令他颤栗到发狂的……感受,都像是真实存在过一样。 如果是平时,他很难评价这究竟是一场美梦还是噩梦,但对于现下的他来说,大概算是噩梦。 ……噩梦在于,每当他看到津木真弓,就会克制不住地想起昨夜梦中的场景…… 那双端着粥碗的手,曾在梦中与他十指紧扣。 那双吞入饭菜的唇,曾在梦中被他不知节制地攫取。 她垂眼盯着饭菜的目光,让他回忆起它们在梦中那失神的模样,染着水光、哭得通红,被接连的浪潮掀翻,失神又脆弱的目光…… 她伸手撩开垂落至颊边的长发,那缕发丝曾被水渍紧紧贴在她的颊边,与他的银发交织成抵死纠缠的模样,铺满所有视线…… 津木真弓放下粥碗,实在无法忽视对面这个男人过于幽深的目光。 “……你在看什么?” 琴酒再度撇开目光。 “……没什么,你下午要去学校吗?” 津木真弓无语地看了一眼时钟,“……你好歹也做了几个星期老师了,我现在去只能赶上放学后的打扫卫生时间……对了,可以把桌上的手机拿给我吗?” 琴酒站起身将手机递给了她。 她接过一看,果然,熟悉的未接来电占据了整个屏幕。 津木真弓按了回拨键,对方一如既往地秒接,工藤新一熟悉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 “不用担心被记旷课,我已经替你请过假了,以及,可以帮忙开一下门吗?” 津木真弓脑子还有点晕:“……额,谢谢你帮我请假,但如果你的记忆力没有出现问题的话,希望你回忆起我这两天没有住在工藤宅?” 这人还没睡醒吗?为什么会让她给他开门? 工藤新一像是笑了一下,“嗯,我的记忆力没问题,所以,我是在你现在的家门口。” 津木真弓的脑袋当场宕机,一瞬间差点以为是自己的语言处理系统出了问题。 ——工藤新一说,他在哪? “是老师让我来给缺席的同学送作业的,这很合理吧?——所以,可以给你千里迢迢来送作业的同学开门吗?”, 91(15更) 十分钟后, 津木真弓和工藤新一坐在琴酒家的客厅里,面前摆着不知多久前的速溶咖啡和不知道过期多久的速溶茶包,面面相觑。 ……这个世界是不是有哪里不对?——上面那句话里的各种名词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出现在同一个情景里的吧! 津木真弓默默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 抬头看向对面的工藤新一。 他的目光瞥了一眼桌上的咖啡和茶水,又看了看她手上特地给自己倒的白开水。 “……他在茶和咖啡里给我下毒了?” 津木真弓:“……严格来说, 这两个过期食品的口感比下了毒还差——而且咖啡和茶是我泡的,不要脑补什么奇怪的东西。” 琴酒给他们泡茶和咖啡?——这已经是世界崩坏级别的噩梦了吧! 没有把擅自前来“做客”的工藤新一打一顿扔出去, 她已经觉得琴酒很“温和”了。 他甚至独自上楼默默回了房间,把客厅让给了他们“聊天”, 简直温和得让津木真弓怀疑人生。 工藤新一学着津木真弓的样子, 没有去碰桌上的两杯不明液体, 而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白开水, 然后捧着杯子缓缓开口。 “如果你是在疑惑你的——我姑且这么称呼——‘名义上、暂时性的男友’今天为什么一反常态, 我可以给你答案。”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如果我没记错,从你进门到现在也才五分钟吧?” 而且只和琴酒打了个照面,用“擦肩而过”形容都夸张了,他大概只见了对方一个上楼梯的侧影。 为什么能直接确信他知道对方的“反常原因”? 工藤新一放下杯子, 非常淡定地开口:“他昨晚做春|梦了。” 津木真弓含在嘴里的白开水没来得及咽下去:“噗——” 工藤新一却像是早有准备般,伸手拿起桌上的书本,竖在脸前, 精准地挡住津木真弓一口喷出来的白开水。 “咳咳咳咳……” 在津木真弓的呛咳声中, 工藤新一用一本正经的严肃语调, 缓缓分析起来。 “目光闪烁、肢体也有很多不必要躲避的小动作、连你稍微靠近的意图都能让他退避三尺……再加上平时我们对于这位先生的了解, 能让他对你做出这种反应的答案,只有一个。 “他在心虚。而能让一个物理意义上杀人不眨眼的恶徒心虚的原因,我想搜遍全世界所有数据库都找不出几个答案,且条件是和你有关——毕竟他对我的态度一如既往像是要把我杀人抛尸, 只有对你闪躲。” 津木真弓拿起桌上的抽纸,狼狈地擦拭着脸上和桌上的水渍。 这段话槽点实在太多了,但果然最大的槽点只有一个—— “……你大老远从学校跑来找我,不会是专程来和我讨论我男朋友昨晚做了什么梦的吧?” “当然不是,这只能算……”工藤新一顿了一下,最终用了一个相当矜持的用词,“意外之喜。”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昨晚琴酒真的做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梦,工藤新一喜什么? 她茫然地抬头,一下子没理解对方的逻辑。 工藤新一再喝一口白开水,从发现这个事实时就一直试图下压的嘴角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弧度明显地上扬起来。 “春|梦的内在成因无外乎是压抑的性|需|求,而在女朋友和自己同居的情况下还能出现这样的情况,甚至在第二天醒来后的反应是‘躲闪’与‘心虚’……说明你们的关系并不亲近——此处我指物理意义上的亲近,不是吗?” 甚至这个发现似乎能将之前自己的某些推理也推翻了——比如自己曾误解两人是“炮|友”关系,现在一看,两人的关系明明是连“做了春|梦”都会尴尬的程度嘛! 工藤新一嘴角的笑容愈发夸张起来:“你猜他现在会在哪里?卫生间?还是你睡过的床上?” 津木真弓觉得这个世界简直太特么魔幻了——自己居然在和工藤新一讨论琴酒会在什么地方解决个人需求。 ……不对,自己居然默认工藤新一对“琴酒做了春|梦”的推理?而且做了以后居然还会自己解决……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 她深吸一口气:“……或许我该告诉你,这个客厅里有窃听器吗?” 如果被琴酒本人听到了他这番推理与揣度……津木真弓仿佛在面前这人的脑袋上看到了一个鲜红滴血的“死”字。 工藤新一笑得更欢,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乎乎的仪器:“不用担心,我进门起就开了反窃听装置。” 津木真弓:…… 她放下茶杯,看向对方,“说真的,你到底来干嘛的?” 从进门开始这人和自己的聊天话题就在朝奇怪的方向一路狂飙,让她几乎忘记了对方在电话里说的来意。 “给你送书和作业,啊顺带一提,就是你刚刚不小心弄湿的那两本。” 刚刚被他顺手挡住她喷出来的白开水了。 津木真弓:……不要说琴酒,她都已经想打他了。 工藤新一笑意斐然:“我猜你还想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个地址的,但顾虑到楼上那位对我的敌意以及我的生命安全一直按捺着没问……” “不,我不想。” “或许你猜测是我在你身上安了跟踪器,又或者是让松成学长帮忙定位了你的手机信号……” “不,我没有,我也不想知道——而且我相信松成学长不是你这样的法外狂徒。” “答案很简单,黑泽老师的个人档案上写了。” “不是,我……哈?”津木真弓愣住。 工藤新一笑了一声,“你没听错,他的教师资料档案上,住址写的就是这里。” “……所以你就来了?你不怕是假地址吗?” 或者说,他这种人会在资料上填一个真实的地址才匪夷所思吧? 工藤新一拿出手机,“所以我先在地图上查了一下,离学校的开车距离是多久,又和你前两天发给安城学姐‘平安到家’的短信时间两相对比,得出了时间差不多的结论,就来碰碰运气。” 津木真弓不知道说什么了,“……那你运气真好。” 工藤新一从刚才起就处于一种情绪莫名高昂的状态,“谢谢,我也这么觉得。” “我没在夸你!” 她伸手从他面前抽走自己的书本和作业,“好了,你现在作业送到了,可以滚蛋了吧?” ……都已经直接用“滚蛋”这个词语了吗? 工藤新一喝光了面前水杯里的水,朝她继续笑。 “正有此意,虽然本来还有其他的事情想和你商讨,但看现在的情况,你大概很快就会搬回来——我不急。” 说着,放下水杯,拎起自己的书包作势就要走人。 津木真弓:……我急。 哪有人话说一半就要告辞的啊? “回来,坐下。” 工藤新一回头,笑容显得有些欠打:“是你叫我滚蛋的。” 津木真弓卷起桌上的书册:“……你再多叭叭一句,这本书下一秒的归宿就是你的脸了。” 工藤新一带着欠扁的笑容从善如流地坐了回来。 他终于不再绕弯子,开门见山,“你昨天医院的检查单出来了,你猜……是什么结果?” 津木真弓看着他这幅样子,叹了口气,“一切正常,是吗?” “Bing。” “……现在是Bing的时候吗!”津木真弓简直想打他,“我最开始的那管血呢?高木警官单独检查下来怎么样?” “指标异常——与麻醉剂药效对得上。顺带一提,医院那管‘正规’检查的血液检查下来确实没有药物异常的结果,但检查结果是女性常有的贫血与低血糖,与你当时眩晕和晕倒的症状勉强能对上。” 津木真弓缓缓往沙发的靠背上靠去,“……所以,还好之前留了个心眼。” 她在去医院检查前事先抽了一管血,单独拿去检查,不然根据医院的检查结果,这次又是什么都查不出来了——篡改记录的人甚至记得给她多按了一个低血糖和贫血的病因,真要深究起来,从检查结果来看不是说不通。 “这份检查结果已经入档了?” 说的是警局关于那个未结案件的档案。 “是的,那天你走后我就正式‘报警’了。” ……所以对方得到了信息,及时篡改了结果。 她沉吟了一会儿,“这次和之前那次不一样,之前那次应该是下在了奶茶的外卖里。但昨天我没喝任何校外来的东西,从药效发作往前推半到一小时,我入口的东西只有我自己的水杯。” 工藤新一自然也记得她的水杯:“你的水杯是普通的马克杯,没有封口,真要想在水杯里下药,太方便了。” “但即使这样……嫌疑人范围也缩小了很多。”她想了想,“只有我一个人出问题,那就说明不是班级里饮水机的水源,是单独在我杯子里下的药。 “就算我的杯子没有封口,很容易下药,也至少要在我身边经过才行。而这次和之前不一样,上学时间学校里不可能有陌生人进入——所以嫌疑人范围锁定在我们班级的学生。” “还有合并上外教英语课的隔壁班,”工藤新一提醒道,“如果算上体育课的时间的话,能趁我们离开教室上体育课的时候进入我们教室的人,也算。” 津木真弓点头:“人不少,但至少范围缩小了不少。” 工藤新一伸了个懒腰:“好了,一会儿我回学校去监控室查一下昨天那几个时段的监控,应该就能得到线索了。” “……一会儿回学校?”津木真弓为他的用词顿了一下,“你今天还要回学校?” “线索摆在眼前,换你你会不去查吗?”工藤新一挑眉。 津木真弓就算了,今天的身体状态看着不太像能出门的样子,但反正他从这里回家也会路过学校,直接去学校调查一下也只是顺路。 “……不是,你既然之后还要回学校,那为什么要特意来这里跑一趟?……刚刚这几条线索有哪条是不能在电话里说的吗?”津木真弓很奇怪。 工藤新一顿了一下:“顺路。” “顺你个鬼的路。”津木真弓翻了个白眼,“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送课本和作业。” “……你是说这两本被你弄湿的书吗?” “澄清一下,是你弄湿的。” 见到工藤新一这幅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津木真弓更惊奇了。 “所以,你真的只是来送个作业,顺便给那两条线索?……那为什么不能在电话里说?” 为什么不能在电话里说?这实在是个好问题。 大概是因为……他想见她吧。 不管工藤新一愿不愿意承认,一天下来,他都十分清晰地意识到,自从他和津木真弓认识以来,这似乎是他第一次“一整天都没有见到她”。 之前她住在公寓里的时候,他们每天在学校能见面,哪怕是周末,多半也会约出来社团活动。 在之后她干脆住进了他家,这下不止在学校,只要他想,他随时随地都能见到她了。 但她又搬走了,虽然是暂时性的——工藤新一向自己强调。 纵使这样,平时在学校里他们总是能见面的,但今天她请假了。 他于是一整天都没见到她。 所以……这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因为想见她,所以“顺路”来“碰碰运气”了。 工藤新一挪开目光,看向楼梯:“根据东亚男性的平均时长判断,现在应该是你上楼找你那位暂时性名义上的男友的好时机。” 津木真弓:? ……不是,怎么又回到这个一言难尽的话题了?? 津木真弓终于忍不住开口:“……我本来不想问的,但是……” 工藤新一看向她,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工藤君,你这么熟练的样子真的让我忍不住多想啊……是因为平时经历过不少感同身受的事,所以看上去这么有经验吗?” 工藤新一:…… 一句话爆杀了工藤新一,津木真弓终于出了口气,起身送客。 直到走到门口,工藤新一似乎才想到反击的言辞,他缓缓回头。 “……如果你感兴趣的话,等你住回来后,我们可以深入研究……” 没等他说完,津木真弓便“砰”一声关上了房门,把难得说一次骚话的某人关在了门外。 她走回客厅收拾好桌上的杯盘,正想一脚踏上楼梯,却不免想到了刚刚工藤新一的……“推理”。 虽然这人神烦,但他的推理确实从来没出过错。 ……事情一下子就尴尬了起来。 她正思考着自己要不要去地下室跑会儿步冷静冷静,也给对方一点……空间,突然一个熟悉的电子音跳了出来。 “玩家下午好。” 是人工智障斯瑞,津木真弓愣了一下。 在这之前,除了自己的有意骚扰,斯瑞从来没有在系统提示以外的情况下,主动跳出来和自己搭话。 “请允许我向您表达感谢,基于您付出的努力,我们已经初步定位了游戏中存在BUG的程序。” 津木真弓:? 哈?她做了什么??怎么突然就能定位BUG了?? “如果您愿意,可以就此结束此局游戏——虽然还没有达到通关游戏的任意结局要求,但您可以通过点击左上角系统界面中的强制退出,来退出游戏。” 津木真弓:…… “当然,如果您……” 斯瑞的话还没说完,门铃又响了。 津木真弓定了定神,“……你先等一下,我去开个门。” 她走到门口打开门。 由于刚刚得到过于令人震惊的信息,她连开门前看一眼猫眼都忘了。 门外站着一个去而复返的人影——工藤新一。, 92 你是谁? 津木真弓在看到门口的工藤新一时, 突然产生了一种很强烈的违和感。 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就像她时灵时不灵的第六感一样——但又并非是那种让她觉得危险的感觉,就是单纯地…… 十分违和。 这个工藤新一出现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非常违和,说不出来地古怪。 门口的工藤新一大概是注意到了她下意识的皱眉,突然挑眉一笑。 “就这么嫌弃我?”他撇撇嘴, “放心,只是东西忘记拿了, 回来取一下。” “……东西?”她愣了一下。 工藤新一透过门缝, 指了指客厅桌子上那个黑色的小方块。 “反窃听装置, 你刚刚急着把我赶出来, 我忘记拿走了。” 津木真弓刚想让开位置让他进来, 突然想到了什么, 冷不丁开口。 “你在那个侦探论坛的ID叫什么?” 工藤新一顿了一下,“来杯下午茶吗?” 津木真弓松了口气, “……进来吧。” 鉴于这个世界观里似乎存在可以完美装扮成“另一人”的易容术,面前这个去而复返的“工藤新一”在她眼里十分可疑。 之前琴酒就被人“装扮”过,如果不是系统的护盾提醒她, 光凭她自己是无法确定的。 虽然此刻系统的护盾没有提示——但这最多证明对方此刻对她没有杀意, 不能确信对方的真实身份。 工藤新一的其余信息,在互联网发达的现代应该很好获得,而如果是对他们两人有一定了解的人, 他们的互动和其他事情应该也多少有点了解。 只有那个侦探论坛的ID,除了本人以外, 对于任何外人来讲,应该都属于十分“冷门”的信息。 ——或许有方法得知,但不会费心费力去查的那种。 所以她选择了这个问题。 而对方虽然不解, 但也飞快报出了正确答案。 ……看来是真货。 工藤新一走进门,向客厅走去:“你碰到过怪盗基德?” ……谁?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怪盗基德是这个世界观里一个十分擅长装扮成其他人的珠宝怪盗。 工藤新一从她身边走过,俯身从茶几上拿起自己的装置。 “看你的反应,应该不是怪盗基德——但你碰到了其他擅长装扮成其他人的‘敌人’,所以才会对我的身份起疑,从而作出试探。” ……这观察和推理能力,应该也能侧面佐证面前这人是工藤新一本尊? 津木真弓大大方方承认:“是的,我那天晚上受伤就是因为那个人,目前还不确定除了冲着我来以外,他还有没有其他目标,你们最好也当心点。” 工藤新一点头,伸出左手将反窃听装置的开关关了。 “知道了,我也会提醒博士他们注意的。” 津木真弓看着他,就在他要再次路过她身边,走向门口时,她突然伸出手,一拳打在了他腰间。 工藤新一面露讶色,下意识抽身闪避,远远跳开。 津木真弓没有和对方废话,拔出裤腿间藏着的小刀,已经向他挥劈过去。 “津木……”工藤新一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津木真弓已经冲到了他面前,他只能退避。 津木真弓回忆了一下,其实自己几乎没见过工藤新一动手——常年运动锻炼的他身体素质应该还不错,但似乎没怎么受过专业训练,或许了解一些侦探必备的防身手段,但身手怎么也不概算“出色”。 应该就和当初“军训”前的自己五五开。 但面前这位“工藤新一”……光是他躲避她的身手,哪怕没有反击的招式,也足以让她看清,对方绝对是个近身搏斗的高手。 但工藤新一不该是。 “你是谁?”她边步步紧逼,边向门边挪去,想要堵死他离开的退路。 “工藤新一”的脸上褪去了讶异与笑容的伪装,转而扬起了一个古怪的笑容——顶着工藤新一的皮笑成这样瘆人的模样,让津木真弓十分别扭。 “……你很擅长认人。” 他开口间还是属于工藤新一的嗓音,但这句话的信息量足以让她判断出,这人就是当初假扮琴酒的那个人! “你到底是谁!” 边说着,津木真弓边一脚踹向了客厅茶几上的玻璃,用劲之大,“哐啷”一声将整块玻璃掀了下来。 “也很会判断形势,”对方笑了出来,“知道叫琴酒来支援。” 她搞出这么大动静,就是想让楼上的琴酒听到。 工藤新一的反窃听装置不知道还开没开着,她不确定琴酒能不能第一时间注意到楼下的异样,干脆就搞了个大动静出来。 属于“工藤新一”的瞳孔中露出了完全不属于这张脸的、带着一些恶兴味的笑意,对方从腰间拔出枪,瞄准了津木真弓。 津木真弓在他抬手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意识到了他想干什么,一个翻滚翻入沙发后,想要借着沙发的遮挡挡住对方的射击。 □□的破空裂响在房中响起,中枪的却不是津木真弓面前的沙发。 “……琴酒!” 二楼楼梯的扶手处,琴酒正举枪对着那个身影接连开了几枪。 对方身形闪避间,似乎对这个家中的布置也十分熟悉一般,几下退到了门口,居然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走正门离开了房子。 津木真弓从沙发后探头,见琴酒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像对讲机一样的东西,对着里面吩咐。 “目标工藤新一,从A栋正门离开,生死不论。” 津木真弓当即出声喝止:“等一下!不是真的工藤新一……” 但从对方的对讲机里传来“了解”的声音,便挂断了。 琴酒从楼上走下来,“如果他正常出门打车离开,现在的距离不会被误伤。” 津木真弓皱眉,但语调仍是冷静:“你至少告诉他们这人可以装扮成任何人,如果只是盯着工藤新一的脸抓人……” 那对方换一张脸就能逃避追捕了。 琴酒没有多言,“他们不蠢。” “……行,我蠢。” 她不再说话,拿出手机给工藤新一打电话。 电话里的盲音响了几秒还没人接——这不寻常,平时自己的电话,工藤新一不说秒接,至少也是看到后就第一时间接通的。 再结合这人大大咧咧地假扮了工藤新一…… 她走到客厅的架子旁想去拿外套,琴酒伸手拽住她:“你要出门?” “找人。” 琴酒皱眉:“对方的目标是你,你出门送死?就算要找工藤新一,你现在电话打不通,也不知道他在哪。” 津木真弓深吸一口气:“……你说得对。” 她甩开对方的手,咚咚咚冲上楼,打开自己的电脑,顺便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喂,松成学长?你现在能帮忙定位工藤的手机信号吗?他出事了。” 她劈头盖脸的话让对方一愣,但松成柊反应很快,“……行,我知道了,五分钟后传给你。” 津木真弓将手机连上电脑,卡着秒表数时间。 松成柊效率很高,在她数到三分四十二秒的时候就已经将定位软件传了过来。 她将定位从电脑同步到手机,边拿出蓝牙耳机连接上。 “喂学长,听得到吗?” “你说。”松成柊的电话一直没挂。 “你实时给我同步定位,我手机先挂了,万一一会儿工藤打进来。” “行,里穂和伊藤君已经往定位那里赶了,你……” “别!”津木真弓当即制止,“……事情比较复杂,我们的对手不是普通人,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松成柊愣了一下,“……那你们?” “……我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至于工藤……” 她话还没说完,定位软件上跳动的信号点就消失了。 松成柊顿了一下,再开口时语调凝重起来,“手机被破坏了。” 也有可能只是关机,但这样的情况下,很难相信对方会用这么“温和”的手段对待工藤新一的手机。 津木真弓的心猛地一跳,“放心,我至少能把全尸带回来。” 松成柊:“……这种时候还能说冷笑话吗?” 她不再多言,挂断了松成柊的电话,从房间里拿了些可能用的上的道具,拉开门下楼。 客厅里的琴酒似乎也第一时间挂断了电话,见她下楼,抬头道:“方圆五公里内的路口都检查过了监控,半小时内没有进出可疑人员。” 津木真弓已经懒得吐槽“异国卧底在日本境内掌握大量信息”这件事了,她只是走到架子边拿起自己的外套。 “你们的人手肯定不足以支撑逐个排查路口,多半是直接调了周边的道路监控,而道路监控的视角一般只能拍到正副驾驶的两个影像,后座的人拍不进去——比如我猜,你们也没排查到工藤新一坐计程车进来的影像。” 琴酒没有否认,“你要出门?” 津木真弓也答得很干脆:“至少去帮他收尸。” 琴酒顿了一会儿,“你身上还有伤,外面不安全。” 津木真弓笑了一声,“如果我没记错,刚刚那人就是在我在家的时候,大喇喇地闯进来的——外面和家里有什么区别吗?” 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住了往外走的脚步,突然回身。 “假扮成工藤新一,并且对他下手的人,很可能和那天晚上假扮成你接近我的是同一个人……琴酒,你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给我的吗?” “……能说的我已经都说了。” 在他们达成协议的那一晚,琴酒确实透露给她不少相关情报,其中一个便是组织中那位易容术出神入化的美国影后——大明星莎朗·温亚德,组织代号贝尔摩德。 她直截了当地发问:“她为什么针对我?” “这一点还在调查中。” 津木真弓已经没有时间去判断琴酒这句话是推辞,还是确实一无所知。 她点点头,“……如果你们的人得到了他的行踪,方便同步给我吗?” 琴酒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津木真弓:“……我知道了。”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披起外套推门而出。, 93 津木真弓料想到这次去找工藤新一大概会遇到不少麻烦, 但没想到第一个麻烦居然来源于系统。 斯瑞在津木真弓刚踏出房门的时候就跳了出来,把她拉进了系统特有的“时停”空间中——津木真弓一看就知道,它是有重要的事和她说了。 “你考虑好了吗?” 津木真弓现在满脑子是怎么定位工藤新一的方位, 随口回答道:“考虑什么?” “退出游戏啊, ”斯瑞很奇怪,“这局游戏已经初步定位了bug, 你要是想退可以退了。” 津木真弓也很奇怪:“我本来也可以随时退啊……反正‘强制退出’那个按钮又不会跑, 我先把手上的事做完再说呗?” “这不一样, ”斯瑞解释道,“正常情况下的‘强制退出’是类似于21世纪初那种电脑的强行关机程序, 玩家选择强退会触发保护机制的判定,删除你所有游戏中的记忆, 内容全部清零,也不会结算分数和记录之类的……现在相当于给你开了个后门通道, 这样情况下的强退相当于完成结局后结算退出, 保留记忆和数据。” “……这算找到bug的福利?” “差不多吧。” “差多了!!你们福利就给个‘强退’啊?——至少得加钱吧!!” “……公司会按照合同和你结算的,所以你现在是要退出游戏去结算吗?” “我之前就对你的某个用词很在意了……按照你的说法, 这只是‘初步定位bug’,也就是没有完全定位?也没有找到解决方法?但你们已经建议我退出了?” “因为你是作为‘玩家’进来的,你的任务不就是找bug吗?你又不是程序员?当然,你要是愿意, 可以出去后帮我们改一改代码……” “不愿意,免谈,我只会写hell wrld。” “嗯哼, 那不就行了?” 津木真弓还是有点顾虑:“那所谓的‘初步定位’又是什么情况?不是完全定位吗?” “我们已经初步能定位到那个……采用外行最通俗易懂的语言来解释——病毒程序,但要完全扑杀肯定还需要一段时间,之前‘它’一直没露出马脚……” “……等等, 停,”津木真弓喝住系统的话,“病毒程序??露出马脚??这东西还是活的?” “都全息游戏了,游戏里还有我这么个人工智能的AI辅助程序,那存在一个AI的病毒也不奇怪吧?……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那你们没说啊,我一直以为你们就是剧情系统里出了逻辑bug,结果搞了半天是你们进木马了??那你们找我干什么?植入杀毒软件啊!” “这是你给自己起的新名字吗?那今天起请允许我称呼你为杀毒软件小姐吧。” 津木真弓:“?你信不信我揍你啊!”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任务只是找一个固定的硬性逻辑bug,结果搞了半天居然是需要和一个人工智能的病毒打擂台吗?——这已经完全是科幻……额,好像他们就是科幻设定来着。 津木真弓冷静下来,质疑道,“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合同问题请对接法务部——出于共事这么久以来的同事关系,我可以免费帮你升级到VIP排队等候区,你只需要再等候2056个前方排队的顾客,就能和我们公司的法务部面谈了。” “……你们是什么法外狂徒公司吗?排队找法务部的这么多??” “知足吧,你是这条队伍里为数不多的个人客户,排在你前面三位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南山必胜……” 津木真弓:“你再这么玩梗我真的要手痒了。法务和合同的问题你不清楚,那游戏和程序的问题总可以问你吧?那个BUG——病毒AI到底是什么东西?他的目的是什么?你们这次又是怎么定位到它的?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人工智能方程式,未知,通过它篡改游戏内部数据留下的线索。”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系统在一个个对应着她上面的问题给答案。 病毒BUG是一个人工智能方程式——废话。 他的目的他们未知——这个答案甚至不如废话。 怎么定位到它的?——唯一有用的回答:它出手篡改了游戏内的数据,才会被他们捕捉到。 那她下一个问题就很简单了,“它篡改了什么数据?” “我不知道。” 津木真弓:??? “我也属于‘游戏’的一部分,作为和外界沟通的桥梁,我大部分数据和程序是依托于游戏本身运行的,也就是说,他篡改了游戏,也等于篡改了我——人怎么可能会‘记起’自己‘忘记了什么’呢?外部给我传来的信息只是‘病毒篡改了游戏内数据,我们成功定位,本局游戏可以终结’。” ……好有道理,既然是系统被篡改了数据,那作为系统本身,怎么会知道自己被篡改了什么呢? “你要是好奇,你出去后可以找工作人员问一问,但很大概率工作人员也不知道。” “……那我问个屁?” “别生气嘛,这也是出于对玩家的隐私保护考虑,外部的工作人员在非特定情况下是无法实时监控到游戏里发生的事情的——你也不想你和npc们酱酱酿酿的画面实时直播给外面的工作人员吧?” 所以现在导致了,所有人都知道病毒的AI发动了,修改了游戏内的数据,从游戏层面体现在于修改了游戏内人物的记忆与感知,但它具体修改了什么内容,没有人知道。 因为“数据”已经被删除并覆盖了。 “不过这不重要,它发动了,我们就有办法定位到它,现在我们初步定位到它了,下一步就要监控体征和波动,从而作出相对应的程式扑杀它。” 津木真弓想了想,“也就是说,那就没我的事了?” “当然有啊。” 津木真弓:??? “就算我不是专门处理法务内容的程序,我也知道,你的合同签订的是‘找出bug’吧?现在只是‘初步定位’,离真正‘找出’的目标还远没达到呀!” 津木真弓心中默念一百遍:给钱的给钱的给钱的给钱的…… 她深吸一口气:“不是,那你们为什么让我退出?明明只是‘初步定位’,我继续游戏,直到‘完全找出’它不行吗?” “杀毒软件小姐,你要知道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一个懂得隐匿自己行踪的高智商人工智能BUG,它已经在这局中出手过一次了,肯定知道我们在加强对这局游戏的观测,你要是它,你还会出现吗?” “我会啊。”津木真弓几乎不假思索。 斯瑞:???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除非对方的智商和你一样,那我觉得也没我啥事儿了。” 斯瑞:……有被冒犯到。 “而且这局里既然是它‘第一次’出手,那我们必须知道它为什么出手——它是个人工智能,它有自己的智商和逻辑,趁热打铁盘清楚他的逻辑不香吗?” “我们正在试图反向追踪他的代码字符……” “你们从技术层面追踪它的代码,我从逻辑层面追踪它作为‘人工智能’的行动规律,这冲突吗?” 斯瑞沉默了一会儿:“所以你选择暂不退出这局游戏,是吗?” “……老实说,你如果早点来通知我,我可能就退了,但现在手头还有事没做完,我还忙着去找工藤新一呢,你们那个强退保留数据的后门应该维持不久吧?” “是的,在既定的自我运算程式里植入后门容易导致程序崩盘,这道后门最多只能再维持五分钟。” ……她就知道,不然斯瑞也不会这么急着来找她退出。 “那除非你再给我开个后门,让我五分钟内找到工藤新一,不然这强退后门我是用不上了。” 斯瑞反问她:“为什么要找到工藤新一?” 津木真弓:“?因为他不见了啊?” “这是游戏。”斯瑞冷冰冰的电子音显得有些奇怪,“游戏里npc的生离死别只是一堆数据,你就算现在找到了工藤新一,等你打通结局退出游戏的那一刻,他照样会迎来他的‘死亡’。” 津木真弓默默吐槽:“这时候你就不想着你们公司的宣传语了?” 《红与黑》游戏中的所有npc人物性格都完全拟真化,由智脑模拟生成,他们都是游戏世界里的“真人”,给予你属于“人类”同等的、有血有肉的反馈,堪称会呼吸的真实世界。 “……之前也从没见你把我们公司的宣传语当真啊。” “当不当真另说,但你所谓‘我离开游戏后npc的生命也会迎来终结’的论调和‘反正你吃了饭也会饿,干脆别吃了’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处——我百年后也是要死的,所以我会想着现在就去死吗?” 斯瑞沉默了一会儿:“我是人工智能,我们的生命是世俗意义上的‘永生’,恕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津木真弓翻了个白眼:“行了,和你说了也是白说,退订。” 斯瑞带着它的强退后门默默离去了,津木真弓从和系统对话的“时停”中回到了现实,离她刚踏出门也不过过去了一秒钟的时间。 于是,站在客厅里的琴酒就看到刚刚还火急火燎准备出门救工藤新一的津木真弓,不过一秒后就收回了脚步,转身向他走来。 就在他以为她是要问什么重要的事时,突然见她皱眉看向自己。 “昨晚除了你做了春||梦,还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吗?” 琴酒:……???, 94(二合一) 琴酒这辈子都没经历过这么尴尬的场面——在做了春|梦后被梦里的“当事人”质问了梦境的内容。 ……如果他有罪, 请让法律来审判他,而不是面对这样社死的场面。 他默默退后一步,随即说出了另一句这辈子都没想过会说的话。 “……你不去找工藤新一了吗?” ——天地良心, 他居然有一天会用“你不去救另一个男人了吗”这种说辞说服自己“女朋友”离开? 津木真弓犹豫了一下,bug确实可以晚点再找, 工藤新一那里却等不到。 ……纵使她现在真的很想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看着津木真弓犹豫的神色,琴酒简直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心情。 好消息:她不继续追问这个令他社死的问题了。 坏消息:因为她赶着去找其他男人。 琴酒:……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好吧, 那等我回来再说。” 琴酒:…… 不知道该不该期待她回来了。 津木真弓总算推门离开了,出门第一时间门就拿出了手机,另外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 阿笠博士?” “啊,是小真啊, 有什么事吗?” “工藤出事了, 博士现在在家吗?可以去工藤家启动一下他的电脑吗?电脑上应该有远程控制你制作的追踪器的程序, 工藤平时都戴着,能帮我追踪一下他现在在哪吗?” 手机的定位被人破坏了,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工藤新一那逆天的追踪贴纸。 虽然津木真弓也不好说他会不会随身携带, 但至少是个指望。 博士那头犹豫了一下, 津木真弓问道:“博士不在家吗?” “额,不是……”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十分沉着, 却听着有几分幼齿的少女音:“我们已经在路上了,电脑在我手上。” “啊, 是哀酱?” 津木真弓对博士家这个小女孩印象深刻——之前对方决定好新名字后也第一时间门告知了她。 “工藤君的手表上附带了一个报警器,遇到紧急情况拉动报警器就能通知到博士, 我们已经在往那里赶了。” 津木真弓:……这是什么博士牌小天才电话手表吗? 但这不可谓不是一个好消息,对方既然已经往这里赶……不对! “哀酱和赤井君也都在车上吗?” 赤井秀一的童音从稍远的地方传来,看来是坐在了后座, “在。” 津木真弓飞快道:“我给你们一个范围标点,进入那个范围的路口后你们两人千万不要被摄像头拍到……当然,最好是进入都别进入。” 灰原哀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是组织干的?” 津木真弓想了想:“……事情很复杂,但是确实牵扯了组织,并且据我了解他们有人可以接触到道路监控,你们小心为上。” 虽然能接触到道路监控的是琴酒那伙人,但是很难说他和赤井秀一他们是不是站在同一战线的。 他们的最终目标都是组织不假,但是如果牺牲对方的一些利益可以换来己方的成功,她相信他们也没人会手软。 “对了,”她想到了什么,“工藤带着的那个贴纸应该还能监听吧?他那里有什么声音吗?” 这回是博士回的话,“监听的功能需要他那里手动开,能远程操控的只有方位开关。” 津木真弓:……该感慨工藤新一在设计的时候至少还是给他当初的“目标用户”——自己,留了点隐私空间门的吗? 她叹了口气:“也就是说,他还没醒,是吧?” 博士愣了一下,“没醒?” 赤井秀一的话淡淡接口:“距离工藤新一拉响了警报已经过去了十分钟,但贴纸的监听功能还没有打开。排除贴纸被犯人破坏或收走的可能——毕竟追踪程序还完好无损,说明是他没来得及打开监听,只来得及拉响警报。” 而过去了这么久,他还没有打开监听,只有可能是他在那一瞬间门被人打晕——或迷晕,所以只来得及开了警报,却来不及打开监听,那么他至今还昏迷着的可能性就很高了。 灰原哀补充道:“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对方直接一劳永逸……那他就永远没有打开窃听的机会了。” 津木真弓:……虽然也不是没有道理。 “那、那就糟了!我们要赶快……!”博士的声音明显急切了起来。 津木真弓定了定神:“……总之,你们现在在哪?我赶过来和你们汇合。” 边说着,她边将之前琴酒所说的“方圆五公里”内的路口划出,给他们发送了过去,随即挑了一条离他们现在最近又没有监控的路,赶过去与他们汇合。 津木真弓到的时候博士他们还没到,琴酒的这栋安全屋在不算偏远的郊区,从博士家过来哪怕加足马力,单程至少也需要半小时的时间门。 还剩一点时间门,她在脑中缓缓捋了捋这次的事情。 据博士他们所说,工藤新一差不多是从现在往前数二十多分钟拉响的警报,从她的时间门倒推,几乎就是他本人一离开他们家的时候,他就被人袭击了。 而从她送走工藤新一,再到听到假货工藤新一敲门,前后也不会超过十分钟。 也就是说,对方在十分钟做完了“接近工藤新一、打晕他、变装成他、来琴酒家敲门”这一系列事。 ……无论怎么看,这效率都太高了,哪怕平均下来每件事也不超过两三分钟。 工藤新一虽然身手不算优秀,但至少头脑是顶尖的,对方要在两三分钟内接近他、取得他的信任再打晕他……怎么想都很匪夷所思。 而思来想去,对方走的也不可能是暴力打晕的路线——那按照对方的身手,工藤新一大概连拉警报的机会都没有。 这也是她觉得工藤新一还活着的原因。 毕竟从那种组织出来的身手如果想要杀人,可比留活口利索多了。 ……这么一想,对方对工藤新一的了解绝对超乎想象,不仅仅“装扮”得惟妙惟肖,甚至在短短几分钟就能取得他的信任…… 不,不止对工藤新一,甚至对琴酒——对他的追踪手段,以及方圆五公里内的所有监控都了如指掌。 正思考着,黄色的甲壳虫停在了面前,博士抱着电脑走了下来。 “这是新一现在的位置……这个标点从五分钟前就没有移动过,应该是对方把他关在了不会引人瞩目的地方。” 津木真弓看了一眼记下方位,随即问博士:“这监控,还有那个□□可以给我手机传一个吗?” 博士拿过她的手机,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地操作着,津木真弓走到车边,后座的窗户降了下来。 灰原哀和赤井秀一从窗边探头,“确定是组织的哪个成员做的了吗?” 津木真弓犹豫一下:“……应该是你们组织里最擅长装扮和易容的那位……” “贝尔摩德。”赤井秀一接口。 灰原哀的脸色霎时难看了起来,但没有说什么。 津木真弓继续问:“你们对她有什么了解吗?” 赤井秀一想了想,简明扼要地给她介绍:“她是组织里出了名的神秘主义者,直接归属组织bss指挥,除了bss以外没有人指使得动她……” 和琴酒说得差不多。 赤井秀一皱眉:“工藤什么时候和组织bss扯上关系了?” 在他看来,工藤新一会被贝尔摩德针对,便是代表着她背后的bss注意到了他。 津木真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对方针对的未必是工藤新一,但绝对是她。 那么问题来了,bss怎么会注意到她的呢? 她正想说什么间门,博士传来声音:“装好了。” 津木真弓朝他们点点头,从博士手上拿过手机,“博士带着他们离得远一些吧……在附近找个没有监控的地方等我,我一定会把工藤带回来。” “小真自己也要小心!” 津木真弓打开追踪软件,连上监听的耳机,正往地图上的信号点赶过去,但刚走两步,突然监听耳机里就传来了声音。 是短促的敲击声,一下一下,长短交替,敲得很慢。 ——是摩斯电码! 看来工藤新一终于醒了。 追踪贴纸的“通话”功能只能单向传递,她这里没法回复工藤新一,他也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他只是不断敲着几个关键词,试图告知这里他的方位。 津木真弓边往地图上的信号点赶,边将摩斯码的信息记下。 三楼。 ——他被关的地方在某栋楼的三楼,大概是通过窗户边隔壁大楼的高度判断的自己的方位。 西边。 ——他被关在三楼靠西边的房间门里,此刻正好是下午接近傍晚的时间门,太阳的方向一目了然。 铁栏。 ——窗户上有铁质的栏杆,应该是让他们这里来判断大楼外形的。 津木真弓在工藤新一敲到第十遍的时候终于赶到了地图上的信号点。 那里是一片废旧的工厂,这样的厂子在郊区不算少见,正常情况下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有活人到来,确实是杀人抛尸囚|禁虐待的好地点。 她在进入厂区前细心观察了一下,至少肉眼可见的位置没有监控,这便暂时不担心对方掌握她的行踪。 即使这样,她还是挑了不引人注目的小道一路绕进去,最后根据工藤新一给的关键词,大致锁定了几幢大楼。 刚想吐槽这时候还要来三选一时,突然看到一幢大楼三楼的窗户是开着的。 铁质的栏杆后,只有那一个房间门的窗是开着的。 津木真弓短暂地怀疑了一下“这么明显会不会是陷阱”,但决定还是先上去找人再说。 小心翼翼地套上护盾,津木真弓从逃生梯一路爬到了三楼,随后根据在外侧看到了房间门顺序,终于站在了那个房间门前。 这一路上护盾没亮,也没碰见任何人、听见任何声音。 ……这么顺利的吗? 津木真弓压着自己的脚步声,站在房门口,仔细分辨了一下房间门里的声音。 ——虽然之前从监听器里就没有听到除了敲击音以外的声音,但不排除是监听器的收音问题。 此刻她站在了房门前,发现里面好像真的空无一人——除了人质。 津木真弓戴上手套,伸手摸上了门把手,还特意看了一眼视线死角处有没有布置什么隐形毒针,答案是没有。 ……门甚至没有上锁。 她就这么轻飘飘地,按着门把手打开了房门。 在和房间门里的工藤新一面面相觑的那一秒,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就这么简单?? 窗户没关、房门没锁,这特么叫“囚|禁”?? 而“人质”工藤新一本人,正靠坐在墙边,虽然脸色苍白,外套也有些凌乱,但一眼看去没有外伤。 连“狼狈”都谈不上的外形,要不是经历了先前那些事,津木真弓甚至不觉得对方是被“绑架”了。 工藤新一看到进来的人是她,蓝眸眯了迷,像是松了口气。 “……你没事。” 津木真弓小心翼翼地环顾了房内,再度确认没有任何机关,这才踏足房间门,朝工藤新一走了过去。 “我当然没事,看上去你比较有事……你没被绑住?!” 她看着工藤新一靠墙的姿势,下意识以为他的手被绑在了背后,结果居然是空的?? 她惊讶道:“那你为什么不逃?……门没锁啊!” 工藤新一勉强动了动身体,但看上去力不从心:“……麻醉剂。” 原来也被下了麻醉剂。 麻醉剂的药效上来后,别说从这里走到门边了,怕是站起来都行不通。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那你也是厉害,被下了药还能爬到窗边把窗打开。” 要不是那扇打开的窗户,她也不会那么快就定位他的方位。 工藤新一看了一眼被打开的窗户,“……不是我。” 津木真弓:?? “我醒来的时候,它就开着。” 津木真弓呆住,还没等她说什么,工藤新一艰难地抬手,指了指旁边角落里的一个纸箱子。 “那个纸箱子上……灰尘很新,胶带边缘……还没有沾上灰尘,还有黏性。” 津木真弓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个箱子不是本来放在这栋废弃已久的大楼里的东西。 她放开工藤新一,慢慢走到那个箱子前。 津木真弓屏住呼吸,用拆|弹的警惕性缓缓挑开箱子的盖子…… 工藤新一见她愣住,问道,“……里面是什么?” 津木真弓慢慢回头,脸上的表情堪称一言难尽。 “……吃的。” 工藤新一:“……吃的?” “水和面包。” 碳水和纯净水都有了,在极限情况下这些东西足够活命。 他半靠在墙上,觉得脑子有点转不动了——不是因为麻药,而是因为现状。 津木真弓和他抱有同感。 “所以,我们的‘犯人’把你弄晕后关在这里,虽然给你注射了麻药让你无法行动和逃脱,但给你留了食物和水,还记得开窗通风,给外面的人留下暗示,甚至没有锁门……?” 津木真弓看了他一眼,认真道:“……这不会是你的父母——或者我们哪个朋友的恶作剧吧?” 和她前面的推理结合起来,犯人对工藤新一的了解远超寻常,在“绑架”了他之后又给了他如此礼遇——这会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犯人的画像吗?根本说不通。 无论如何,津木真弓先给博士他们去了条报平安的短信,随即将箱子里的水和面包拿出来。 但她最后还是留了个心眼,先在角落里的蚂蚁窝门口倒了点水,撒了点面包屑,看着它们吃完没事后,才喂给了工藤新一。 “……你知道蚂蚁吃了没事,充其量只能说明里面没有对于蚂蚁来说致命的成分吧?” 津木真弓点头:“严格来说蚂蚁可比人脆弱多了,致死量只有人的十分之一甚至更少……这面包是超市里随处可见的牌子,真空包装,除非在工厂里装袋前就下毒,不然不存在包装完再用注射器注入毒素的可能……而且最关键的是——在她打晕你到你醒来前,甚至一直到我找到你前,那么多机会可以对你下毒手,但你还活得好好的。” 如果真要致工藤新一于死地,直接杀了不是更简单? 工藤新一看了她半晌,终于就着她的手缓缓咬了一口面包。 他边嚼边含糊道:“……她?你认识绑架我的人?” 他注意到了她的人称代词。 津木真弓也没有隐瞒的打算,她点头。 “大致有猜测范围……但我还是很好奇,你也不是智障,她是怎么在那么短时间门内取信于你的?” 这事从刚刚困惑她到现在,如今终于有机会问出口了。 工藤新一嚼着面包的动作一顿。 “……工藤?” 见他脸上的神色不自然起来,津木真弓有些奇怪。 工藤新一瞥开目光:“……她能装扮成其他人的样子,惟妙惟肖。” “这点我已经知道了,她后来扮作你的样子来找我……我才知道你出事的。” 她看着工藤新一这不自然的样子,更加好奇,“她在你面前扮作了谁?” 父母?亲人?朋友?但无论是谁,出现在那个地方本身就很不自然吧? 又是在他刚离开她家的情况下…… 津木真弓灵光一闪:“她不会扮作了我吧!?” 这次不同于上次她在医院,任何人出现在医院“探病”都还算自然。 这次工藤新一刚从她家离开,要是突然出现了其他人,无论是谁,在这荒郊偏僻的地方出现都很不自然。 ——除了她本人。 工藤新一没有回答,但看着他的表情津木真弓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你傻啊你!你刚从我家离开!我就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你不会觉得可疑吗!” 正常情况下,工藤新一自然是会觉得可疑的。 但当他离开住宅区,走上大马路,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急匆匆的“工藤”的时候…… 当他回过头,就看到“津木真弓”一路小跑着追上他,脸上的表情焦急又难过的时候…… 当她一句话没说,直接“唰”一下扑进他怀里的时候…… 明明是用文字描述只需要短短三句话的情况,明明是听上去粗糙到可笑的手段——哪怕换做任何人来,只是走几步路扑进他的怀中,这么一看就十分古怪、堪称可疑的举动…… 但就是这么幼稚又简单的动作,在“津木真弓”扑进自己怀中的那一刻,工藤新一的脑内彻底停摆。 就像是给无时无刻都在高速运转的大脑强行按下了刹停键,无论多简单、多不自然、多可疑…… 他就是中招了。 都不需要对方做什么额外的动作与说辞,在她顶着那张脸扑进他怀中时,他已愿者上钩。 ……那之后的事就很简单了,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只来得及拉响警报,就被对方放倒。 但工藤新一是绝对不会说的,他会将这场堪称滑铁卢之于拿破仑、莱辛巴赫之于福尔摩斯的“乌龙”咽进肚子里、带进坟墓里。 他又咬了两口面包,喝了几口水,随即开口:“走吧。” 津木真弓扶着他站起身——她这才发现,对方给工藤新一下的药,比前两天自己中的份量轻了不少。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工藤新一看上去就已经勉强能行动了。 按照这个剂量计算,她再晚来一两个小时,工藤新一怕是能自己恢复体力开门走出去。 津木真弓愤愤不平,这就是主角待遇吗?为什么她没有! 她搀扶着工藤新一下楼,边给博士他们发短信,边道。 “博士他们的车在往这里开了……不过因为要避过这附近的监控和几个关键路口,需要绕一段路,我们先去会合地点等他……你回家后记得好好休息,不要剧烈运动,明天要是可以请……” 工藤新一打断她:“……什么叫我回家后?”他顿了顿,“你不和我一起回家?” 津木真弓一愣:“啊?” 工藤新一皱眉,语调近乎控诉:“我是因为你才被人下药的。” 津木真弓:……虽然这个案子里,对方只是“扮作”了她,不是她本人做的,但严格来说……工藤新一没准真是被她连累的。 但她也不可能马上跟着工藤新一走人,“……我回去还有点事……” 工藤新一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津木真弓还没见过对方这么“幼稚”地耍脾气的样子,想了想,默默开口。 “……那不然,你和我回去?”, 95 津木真弓最终还是把工藤新一带回了琴酒家——当然, 是事先打电话征询过琴酒意见的。 对方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最终叹了口气:“……我如果不同意,你会和他回家吗?” 津木真弓想了想:“我会……” 她话还没说完, 琴酒就直接抢答,“让他过来。” 一直到把工藤新一连拖带拽地一路拉扯回家时,她才意识到……琴酒是不是误会了她的意思? ——她是想说,“我会先把他送回家,晚上再回来”来着。 但到都到家了,现在说这个也晚了。 “……虽然本来也没指望你收拾个房间, 但这也……” 津木真弓看着沙发上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捞出来的毯子和枕头,有些无奈。 琴酒坐在客厅里的另一处沙发上, 抬了抬下颚,说不上盛气凌人,但态度明显不佳。 “麻醉剂的药效过几个小时就能代谢, 更何况他被下的药远不如你昨天的剂量,在沙发上躺着, 足够了。” 津木真弓:…… 工藤新一倒没什么意见,走到沙发边躺了下去——虽然剂量不多,但到底还是身体虚弱, 一路回来已经透支了不少体力。 津木真弓看着上面灰尘还没清干净的毯子和枕头,走上楼拿了两条干净的下来。 琴酒看着她手上的毯子和枕头, 皱眉:“那是我们房间的。” 津木真弓将东西塞给工藤新一,“准确来说,是我那半边的。” 她拿的是自己的床上用品, 没有动琴酒的。 琴酒后槽牙都要咬碎,却见沙发上缩着的工藤新一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他枕着津木真弓的枕头,抱着她的毯子蹭了两下, 低声喟叹。 “……唔,你的味道。” 琴酒:……他现在拔枪还来得及吗? 津木真弓伸手捞起毛毯闷住工藤新一,“别说的我好像三天没洗澡一样,好好休息。” 工藤新一:? 我说我能闻到你的味道,你说你三天没洗澡? ……真有你的。 津木真弓把工藤新一按躺在沙发上,给他拉好毯子,站起身。 “快到饭点了,想想晚饭吃什么吧。” 琴酒看着她的动作,“……你要做饭?” 她在这里住了这几天,他都从没吃到过她做的饭,结果现在工藤新一来了,她就准备下厨了? 津木真弓很惊讶:“怎么可能,只是今晚人多,我们可以多点一些菜……” 说着,她走到玄关处拿起自己的手机,“这附近有一家中华火锅店我想吃很久了,但两个人吃火锅有点浪费……正好今天多了一个人。” 工藤新一抱着毯子睁开眼,他现在很怀疑:“……你把我带回家,不会就是为了有人能一起吃火锅吧?” 津木真弓“嘿嘿”一笑,“你这只是正好送上门来的。” 就这样,两小时后,三个人在琴酒家开起了……火锅派对。 津木真弓对这个魔幻的发展接受良好,一边“嘶哈嘶哈”地给自己辣上火的嘴巴扇风,一边往锅里涮肉。 其余两个人看上去就没那么开心了,对于他们而言,和情敌在一个锅里涮火锅不如出去破一百桩案件/杀一百个人。 ——即使津木真弓用的是公筷。 津木真弓见两人都不动筷,有些奇怪:“刚刚点菜问你们的意见,你们不是没意见吗?” 怎么现在菜来了,一个两个都和绝食一样? 工藤新一拨了拨碗上的筷子,“……我药效还没过,夹不动菜。” 津木真弓翻了个白眼:“你骗鬼呢,明明半个小时前就已经活蹦乱跳了。” 工藤新一:“……后遗症,”他面不改色心不跳,“你帮我一下?” 津木真弓有些无奈,却十分“宠溺”地叹了口气:“……真拿你没办法。” 然后拿过工藤新一的碗,盛了一碗火锅汤,放到了他面前。 工藤新一:“……这是什么?” “你夹不动菜,只能喝汤了。” 工藤新一:? ……他虽然是霓虹人但也知道火锅是不喝汤的!! 更何况他就差把“喂我”两个字写在脸上了!这人怎么就看不明白!! 不知道是不是津木真弓这一通操作让琴酒心情好了一点,他总算肯动筷了。 他吃了两口,见火锅里的肉煮的差不多了,拿着筷子夹了两块放到津木真弓碗里:“牛肉。” 工藤新一扒拉着碗里的菜,再度臭了脸:“不用公筷夹菜是非常不卫生的行为,人类唾液中携带包括不仅限于幽门螺杆菌、戊型病毒性肝炎和手足口病等等病菌,你直接用你的筷子……” “哦。”琴酒不紧不慢地打断他的话,随即补充道,“那你别吃。” 工藤新一:…… 他转向闷头吃肉的津木真弓:“他用的自己的筷子!” 津木真弓咬着肉茫然地抬头:“啊?” 琴酒淡淡补刀,“我是她男朋友,我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天,我健不健康她比你清楚。” 津木真弓不发表意见,默默又夹了一块肉。 工藤新一冷笑着回击:“是说虽然有着名以上的亲密关系但事实上晚上只是盖着棉被纯聊天的‘生活’吗?” “这我得纠正你一下,”津木真弓给自己夹了个丸子,缓缓咽下后继续开口,“我们盖的不是棉被。” 琴酒:…… 琴酒再度朝她碗里塞了个肉卷堵住她的嘴:“你安心吃饭。” 她本也没兴趣参与这两人的口角之争,乐得安心干饭。 琴酒却没了耐性,单方面结束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他直接看向工藤新一。 “你什么时候离开?” 工藤新一勉强又吃了两口,看向津木真弓:“你什么时候回来?” 正在和鱼块里的刺作斗争的津木真弓再度茫然抬头:“啊?什么回来?” 工藤新一挑眉:“回家——我们拥有一份合法合规的完整租房协议。” 津木真弓回答得非常模棱两可:“……过段时间吧?” 她本以为这个回答会让对方不依不挠,但工藤新一却像是得到了什么非常满意的答案一样,粲然一笑。 “那我在家等你。” ——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不管是“过段时间会回来”,还是回“家”。 津木真弓再次一头雾水,不知道工藤新一为什么那么开心,也不知道为什么琴酒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她选择继续低头干饭。 大概是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工藤新一也没有长待下去继续挑衅琴酒的打算,他又随便吃了两口蔬菜,便带着自己得到的满意答案起身告辞。 津木真弓把他送出了门,确定他上了计程车,这才安心回家。 回到家发现琴酒已经在收拾桌子……和客厅。 眼看着他将工藤新一用过的所有东西都扔进了垃圾桶,津木真弓赶忙制止他。 “你干什么!?” “清理垃圾。” “……但这毯子和枕头是我的……” 琴酒坚持:“换新的。” 津木真弓:…… 她幽幽叹了口气:“这栋房子里今天是突然被人下了什么‘让人瞬间降智到三岁’奇毒吗?” 除了她以外,今天出现在房子里的两个男人平均年龄不超过三岁。 琴酒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收拾了垃圾,然后沉默地返身上楼。 面对疑似闹起了情绪的名义“男友”,津木真弓选择跟上楼顺毛,顺便帮他转移一下注意力。 于是她跟进房间,坐到琴酒边上,试图“安慰”他。 “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琴酒:……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安慰”人的。 他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一抽一抽地抽疼,半晌才开口。 “……你昨晚没有生病,没有受伤,没有被下药,一切如常。所以,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排除对方刻意让自己尴尬社死的可能,他不觉得津木真弓是这么无聊的人。 她一直追问“昨晚发生了什么”这个行为本身就很反常。 在没有任何可能造成记忆错乱的条件——比如喝酒、高烧、中药等等情况下,她为什么会怀疑自己昨晚的记忆? 津木真弓也早就想好了说辞。 “因为今天醒来发现一些不太寻常的事。” “……比如?” “比如我觉得身体很累,明明昨天睡得不晚,但今天一直睡到下午才醒。” “按照你这几天遭遇的事情和运动量而言,这不奇怪。” 津木真弓眨眨眼,“我昨天入睡前还没那么累,哪有安稳睡了一觉结果反而更累的道理?” 琴酒瞥开目光,“……过度睡眠也会导致身体疲乏。” “你今天也没叫醒我。”她补充道。 “……说好了今天不需要晨跑。” “这就是你直接让我睡过上午差点旷课的理由吗……” 这当然不是。 琴酒很清楚这一点。 昨晚的一切都仿佛亲身经历一般历历在目,以至于今天早晨醒来后琴酒差点以为梦里的一切都真实发生过。 当意识到这一切只是“梦”后,他唯一的选择只能是尽量远离她。 就像是无意中浅尝了荤腥的野兽,馥郁鲜美的口感尚在记忆中留存——她就那么毫无防备地躺在他身边,若不及时远离……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但津木真弓本人似乎丝毫没有这个顾虑。 明明知道昨晚他梦到了什么,却还是不知疲倦地追问着,每一言一语都不可避免地让他重新回忆起昨天梦里那些旖旎的画面。 琴酒缩在口袋里的手微微握了握拳,“……所以,你在怀疑什么?” 莫非她在怀疑,那一切根本不是“梦境”?, 96 琴酒本觉得自己这个猜测已经足够离谱了——毕竟他不觉得自己是个会把“梦境”和“现实”搞混的人, 但津木真弓给出了一个更离谱的猜测。 “有没有可能,我们昨晚经历了一场大战?”她沉思。 琴酒:“……你说的这个‘大战’,它正经吗?” “……正儿八经但不能过审的那种, 鲜血直流肉末横飞的大战。”津木真弓翻了个白眼。 她的逻辑其实很简单——已知那个bug“更改”了游戏内容,但连系统都察觉不出更改了什么, 说明所有游戏中的角色、包括身为“玩家”的她也不会记得被“更改”的内容。 但或许是那个木马程序本身不到位,又或是新天堂游戏公司的程序防护得太好(这点津木真弓存疑), 所以哪怕bug修改了内容和他们相应的“记忆”,他们仍然出现了或多或少的“违和感”。 比如她身体的异常疲惫,以及对于琴酒而言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做一次的“春梦”。 他们的身体仍然保留了一些“消耗过大”的“疲惫感”。 那么能让他们“消耗过大”的事件会是什么?——打架嘛! 还是那种势均力敌的战斗, 直接导致了她打完后一整个白天都起不来的疲惫感。 而这样的“修正”也是合理的。对于她而言,因为她本来身体素质就没那么强, 所以这个bug直接简单粗暴地消除了她的“记忆”。在她对“bug”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她自动将身体的“疲惫”归结给了这几天的遭遇与消耗, 没有半丝怀疑。 但对于琴酒来说就行不通了,所以光“消去”记忆还不够, 还得给他强|插一个“春|梦”的记忆, 来抹平这样的违和感。 ——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津木真弓很满意自己的推理。 琴酒则表示……他还能有什么表示? 琴酒:……你开心就好。 津木真弓凑近琴酒,眨巴着眼看他:“所以你能想起昨晚的其他细节吗!?” ……那可太能了。 琴酒伸手格挡住她以防她凑的过近, 边往旁边挪了挪。 “……根据组织研究所的资料显示, 他们确实在做这方面的人体试验——通过更改或植入人类脑部记忆, 完成这种类似于‘洗脑’的操作,但哪怕是组织要实行这样的实验, 都需要深度催眠和仪器辅助,只有昨天一晚上的时间,远远不够。” 津木真弓呆愣当场:“等等,你们组织还能做这种实验!?” 琴酒也愣了:“你不知道?” ……那她为什么会怀疑昨晚他们的记忆出了问题? 津木真弓轻咳一声:“……因为种种原因有这样的猜测, 但是……咳,没想到你们已经有实验了?” 她顾左右而言他,随口扯道:“那,你们有过成功案例吗?” 琴酒没有回答。 津木真弓一看就知道:……得,又是一个“虽然我是卧底,但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向无关人士透露”的内容。 就像之前她询问的,关于那个神秘的“千面魔女”与组织bss的事。 津木真弓一瞬间就没了兴致,从沙发上站起来:“行吧,我不问了,我先去洗澡。” 琴酒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她挥开,挑眉:“干什么?你要和我一起?” 琴酒:“……你今天的训练还没完成。” 津木真弓:? * 以至于第二天津木真弓拖着加倍疲惫的身体到学校时,安城里穂看着她的样子一头雾水。 “……昨天被绑架下药的不是工藤吗?怎么他今天这么活蹦乱跳的,你颓废成这样?” 津木真弓趴在课桌上:“……比起天天跑十公里和各种高强度训练,还是让我被人绑架下药吧。” 安城里穂:“……非要二选一吗?你不能全都不选吗?”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没说什么,突然趴在桌上的脑袋一沉。 她伸手摸了摸,摸到了一瓶罐装咖啡。 津木真弓抬头,看到了正拿着咖啡的工藤新一。 “多喝咖啡。” 她把咖啡从自己脑袋上拿下来,放到一旁:“我早上已经灌了三杯,再喝下去身体里的血液都要被咖|啡|因代替了。” 工藤新一开口纠正她:“……咖|啡|因不通过血液传播。” 津木真弓翻了个白眼:“这是重点吗?”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撑了起来,伸手拉开了罐子的开口,罐装咖啡上的热气还没散,她拿出课桌里的消毒纸巾前前后后擦了五遍,这才小心翼翼地入口。 安城里穂看着她的动作:“……你的入口洁癖越来越严重了。” “你要是在学校本该这么‘安全’的地方被人连着下了两次药,你也会像我一样。” 她说到这件事,安城里穂顺势开口问:“这两个案子——之前你被下药和工藤被绑架,有结果了吗?” 津木真弓叹气:“没有,工藤的案子连报警都没报。” 安城里穂很吃惊:“为什么不报警?” “和警察说有一个可以完成装扮成别人的犯人,大费周章地绑架了工藤新一,就为了把他扔到废弃的大楼里关一个小时,期间没有进行任何虐待和殴打,甚至准备了干净的水和食物、开窗通风、没有锁门,生怕他出现一点意外?” 安城里穂想了想:“……那确实很离谱。” 如果不是工藤新一和津木真弓说了这件事,大概他们也很难想象。 这是绑架犯吗?这是做慈善的吧。 至于“绑架犯”绑了工藤新一之后,又装成他的样子去袭击津木真弓——这件事就更不能报警了。 毕竟不管是她所待得那栋房子,还是房子的主人,甚至房间地面上的|弹孔等等……真要查起来,犯人还没找到,琴酒得先进去。 所以,出于以上种种顾虑,无论是工藤新一还是她都没将“报警”列入计划之中。 “那之前你被下药那件事呢?”安城里穂继续问。 津木真弓还没开口,工藤新一就已经抢答,“和高木警官说过了,但是后来调取了她在医院的检查报告,数据上没检测出被下药的迹象,医生说可能是贫血或者是急性脊椎炎——具体的让她过两天有空了再去复查,所以目前也不了了之了。” 安城里穂有些惊讶:“不是下药??……但贫血和脊椎炎……额,虽然症状有点像?……但是不是有点离谱?” 头晕、乏力、反胃等等常规性的身体反应,确实可能有很多种因素导致,但…… 津木真弓的目光在工藤新一的脸上看了好久,最终捧着咖啡又喝了一口。 她把咖啡咽下,沉默了一会儿,含糊道:“……至少医院的检查结果是这样的,不管怎么样,后续再去复查一下。” 安城里穂还想问什么,工藤新一看了看手表:“午休快结束了,学姐不是还要去学生会提交什么资料吗?” 安城里穂一拍脑门:“哦对,新一届校友会快开始了,深浦学妹让我帮忙递交一下学生代表的演讲稿。” “……谁?”津木真弓愣了一下。 “深浦良子,”工藤新一给她解释,“松成学长招进来的那几个预备社员之一。” 津木真弓没有说话,安城里穂离开前突然想到了什么,“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行人说他的柜子可能被人动过,就在小真被下药那天。” 工藤新一继续抢答,“丢了什么东西吗?” 安城里穂想了想,“按照他的说法,好像所有药剂都少了一点。” 津木真弓默默低头喝咖啡,吐槽道:“看来小偷要炼丹啊。” 工藤新一:…… 一直到安城里穂离开过了几分钟,津木真弓才看向旁边的工藤新一。 “……本来我以为你是在怀疑学姐,这么看来,你连侦探社其他人也没放过啊。” 工藤新一有意瞒着他们提前抽了血液做检测的事情,甚至在当初从伊藤行人柜子里拿药剂的时候就打算好了——他把所有药剂都拿走了一部分,让人分不清他的目标究竟是哪一种。 工藤新一摇摇头,“松成学长瞒不住。” “……是‘瞒不住’,不是‘不想瞒’是吧?” 他笑了笑,笑容有些淡,“大概只有对侦探来说,‘疑心重’才会是一种美德。” 他扣手敲了敲桌子,“而且这怀疑也不是空穴来风,我昨天回来查了一下监控……” “……你等等,你昨天刚被人绑架下完药就回学校查监控了??”津木真弓瞪大眼睛。 “药效过了,恢复了行动力,有什么问题吗?”工藤新一答得很轻松。 津木真弓:……她已经自诩很卷了——指现实的工作上,没想到到了游戏里,碰到的不管是卧底还是侦探,一个比一个卷。 前有打工皇帝安室透,后有卧底劳模黑泽阵,现在这位日本警察的救世主居然也是那种刚出ICU就要加班的人。 “……没有问题,十分敬业,你继续。” “当天出入了我们教室的学生,除了之前提到的范围以外,就只有侦探社的那几位了。” 工藤新一指了指教室角落后的监控,“从那个位置看过去,看不清你周围所有人的具体行动,但靠近过我们桌子的……只有他们。” 安城里穂和深浦良子是经常在课间来找她的,而那天伊藤行人也有一份尸检报告和工藤新一讨论——虽然津木真弓很想吐槽为什么要在课间看验尸报告。 只有松成柊,在可疑的时间段里没有来过他们教室。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但不代表可以排除他的嫌疑,对吧?” 这下她的侦探主线算是真正走入常规套路了——所有案子查到最后幕后大bss是侦探身边亲近的朋友,这种剧情还不算常规吗??, 97(第二更) “对了, 还有一件事。”工藤新一开口,“我顺便把前后三天的监控录像也查了一遍,你猜我看到了谁?” “一个我们都认识的的人。首先排除我们的黑泽老师,他出现在学校不算‘稀奇’的事, 不会引起你这样的问题, 那么很有可能是……”津木真弓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 “……绿川光?” 工藤新一眯了眯眼,“为什么不猜安室透?——还是你知道他最近有什么‘不会出现在学校里’的原因?” 因为他目测伤口还没好,但津木真弓没说, 只是追问道,“所以,是绿川光吗?” 工藤新一的手中“哗哗”地转着笔,这幅略微吊儿郎当的样子让她想起了第一面见到他的时候。 ——看上去非常不怀好心。 果然, 就听他开口。 “对方很小心地没有在监控中露出正脸,甚至身形都没有入镜, 我只能看到了路边的影子,然后根据画面比例、路灯角度以及摄像头拉伸失真估算……” “说重点。” “身高175-180厘米之间, 男性, 我后来去那个地方找过脚印, 但过去了几天, 已经找不到了,没法得到更精确的估算——据我所知, 绿川光和安室透的身高都在这个范围内, 而你刚刚已经帮我排除了安室透。” ……又被套话了。 津木真弓翻了个白眼, “要区分他们两人还有个更简单的方法,但既然你描述中有‘路灯’,就说明当时是晚上, 这个情况下很难使用。” 工藤新一有些好奇,微微倾身,“什么方法?” “安室透更黑。” 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啪”一声放下手中的笔,“他们的行为虽然和给你下药这件事没有关系,但已知他们组织的黑泽阵潜入学校搜查什么东西,而在半夜的时候安室透和绿川光其中一人也偷偷潜入……” 津木真弓将最后一口咖啡喝完,“要么我们学校是个什么风水宝地,他们大半夜来这里作法……要么就是有人在学校里藏了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她也问过琴酒,但显然也在对方不能透露的范围内。 而在琴酒刚来学校时,津木真弓就已经有此推论了,当时还考虑到可能是校外人混入学校,将什么东西藏进了学校里,所以组织才会派人来取。 “之前松成学长不是给过你一份之前来参加校友会的人名单吗?里面有什么可疑的吗?”工藤新一开口问。 “只从名字看,没有特别有问题的,但我没时间一个个去调查所有人的身份背景……” 她拿出手机,随手编辑了一条短信,“总之,现在这桩学校里疑似出现了两个案子——第一,我两次在班级里被人下毒,第二,有人在学校里藏了什么关乎组织的重要‘物品’,而这个东西重要到组织接二连三派出了人来潜入搜查。” ……甚至琴酒不惜扮作老师也要在学校里调查。 “前一桩不谈,关于潜入搜查……”工藤新一看向她,“你真的觉得你那位‘男朋友’来学校‘卧底’调查只是为了来找东西?——如果只是为了找一样东西,那半夜潜入学校不行吗?为什么非要大费周章地来当老师?” 津木真弓没有回答:“你去问他,别问我。” 工藤新一笑了一声,“听上去他对你也并非无话不谈……所以你们这场没人当真的无聊过家家游戏还要玩到什么时候?” 他这话刚说完,突然“啪”地一声,一份作业被拍在了他们面前的桌子上。 津木真弓抬头,看到了从教室后门进来,不知道听到多少的琴酒。 ……理论上来说,他们之前的聊天都压着嗓子,课间的教室又喧嚣吵闹,哪怕以琴酒的耳力,不走到旁边也很难听请他们聊了什么。 但他的脸色不这么说。 他将作业拍在工藤新一面前,“今日份的作业,麻烦工藤同学发一下。” 工藤新一不吃那一套,“我不是英语课代表。” “举手之……” 津木真弓眼看两人又要杠起来,抢先一步拿起了那叠作业,“行了行了我来发,你……黑泽老师准备上课吧。” 终于撑着上完了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课,津木真弓拿出手机看了几眼,发现刚刚发出去的短信仍旧没有回音。 “你给绿川光发信息了?”工藤新一正在收拾桌子,注意到她的动作,开口询问。 她是在他告诉她有人半夜潜入学校,来人还疑似是安室透或绿川光之间一人后才拿出的手机,那多半就是给那两人发信息了。 津木真弓随口“嗯”了一声,“琴酒不肯开口,那就换个人问。” 工藤新一顿了一下,“你为什么会觉得琴酒不肯和你说的事,绿川光会说?” 津木真弓很奇怪:“只是问问而已,他愿意说就说,不愿意就再换个人呗,总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吧?” “……希望你能将这个态度放到‘更换男友’上,早就可以换一棵树了。” 他的话很轻,津木真弓压根没听清说了什么,“……什么?” 工藤新一撇开脸,“没什么。” 津木真弓就没管他,她见绿川光迟迟没回话,干脆站起身,走出教室,给对方打了个电话。 电话是忙音,无人接听,没有关机,也没有半路被按掉。 ……奇怪,难道是在忙?但如果是在出任务的话……不应该马上把她的电话按掉吗? 她想了想,转而打了另一个电话。 安室透的电话从她存入通讯录起就没按过——遥想上一次见到对方是他疑似烧坏了脑子做了出格的事,津木真弓多少有些抗拒,但还是拨了他的电话。 他的电话也没有立刻接通,她听了一会儿忙音,刚想挂断,却突然被接了起来。 对方的声音已经听不出半点虚弱的痕迹,笑得一如既往。 “之前看到hir手机上的未接来电,我就在想你下一个会不会打给我,没想到你真的打来了。” 津木真弓开口:“你和绿川先生在一起?” 对方没有正面回答她,“我以为他已经将真名告诉你了。” “……你要是愿意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喊出你的名字,那是你的事,我不会擅自给他惹麻烦。”她不欲纠缠,“方便的话让他听一下电话。” “那要是不方便呢?” “……那我就挂了你的电话重新给他打。” “那可就行不通……” 见安室透没有将电话递过去,甚至还想继续说骚话,津木真弓不再多言,直接按断了电话,然后重新拨通绿川光的电话。 这次对方的电话被秒接,但话筒里传来的还是那个恼人的声音。 “很遗憾,接电话的人还是我。”安室透含笑接通了电话。 “……他的手机为什么会在你这里?”津木真弓皱眉。 之前听他的话,她以为他们只是在同一个地方,所以安室透才能看到对方的手机来电,但现在看来,居然是安室透拿着绿川光的手机吗? “唔,准确来说,是他想接也没办法接了。” 津木真弓心中一跳,不祥的预感攀上心头:“……你什么意思?” “手术中的红光还没有转绿,手术台上的人怎么接电话呢?” 安室透的语调仍然是漫不经心的,几乎让津木真弓以为对方只是在说笑。 但下一秒,她就意识到了什么:“他受伤了?在手术?!” “没错。”他终于肯直面回答她的问题。 津木真弓暗骂了一声,“……真亏你还能优哉游哉地笑得出来,在哪个医院?我现在过来!” “唔,好意我替他心领了,但是你作为……” 津木真弓没有继续和他扯皮下去的心思,直接开口:“现在把地址发到我手机上,不然我直接和警局举|报你是游乐园投毒事件和后续所有IT从业人员被杀连环案的凶手。” 安室透顿了一下——不知道是不习惯被人威胁,还是不习惯来自她的威胁:“……只有第一个案……” “这话别和我说,和检察官说。” 对方没了声音,半晌,笑了一声,“地址发你手机上了。” 津木真弓挂断了电话,打开短信,看到了医院地址。 她走回教室,二话不说拿起书包就往外走,工藤新一倒是不奇怪:“呵……我要是手上有你感兴趣的信息,我也会借机引诱你来找我。” “推理的很好下次别推理了,绿川光在医院手术台。” 工藤新一愣住,但津木真弓已经离开了教室。 她一路小跑出学校就想打车,但刚出教学楼就被琴酒拦住:“车停在……你去哪?” 她绕开他:“我今晚不回来吃饭。” 琴酒再度拦住她,“你去哪?” 她瞥了一眼教学楼里陆陆续续走出来的学生,虽然他们两人站在靠边的角落中,声音也不响,但还是有人已经看了过来。 “……我晚上会回来补上你的训练,你再和我拉扯下去明天就能因为‘师生恋’的重磅消息上校园小报头条了——你也不想还没达成你潜入搜查的目的就被开除吧,黑泽老师?” 看着她这幅样子,琴酒大概也猜到了什么,垂目看了她半晌,还是放下了手。 “你自己小心。”, 98 津木真弓赶到急诊室门口的时候, 安室透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急诊室门口的长椅上,单手按着手机,津木真弓走到他旁边一看——他正在玩俄罗斯方块。 津木真弓顿时气笑了:“你的幼驯染在急诊室里生死未卜, 你在门口玩俄罗斯方块?” “动手的人已经死在了我的枪下,就算他真的死了我也已经帮他报了仇, 除此之外,我又不是医生和护士, 我除了在门口虚度光阴还能做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在她面前暴露了“黑暗”的一面, 安室透干脆装也不装了。 ——又或者他之前也没认真装过, “我不是好人”这几个字就差刻在脸上了。 杀人取命这种事他也不再遮掩地脱口而出, 开口间云淡风轻地仿佛只是杀了一只鸡。 津木真弓下意识有些寒冷, 但下一瞬她就意识到, 对方话语里的人……是让诸伏景光躺在手术台上的罪魁祸首。 安室透的语调还是笑着的, 甚至有种漫不经心的错觉, 但却少了些平日里刻意而为的热情。 “没必要摆出这种表情, 下手杀人的那一刻就要做好被人反杀的准备——这该是我们这行所有人的觉悟,不是吗?” 他在手机上按了两下, 切了暂停,抬起头,看着她,“冤冤相报何时了是童话里才有的故事, 要是hir死了,你又很清楚地知道凶手是谁,你能控制住自己不下手吗?” 津木真弓定了定神:“……如果我知道凶手是谁,我会找出证据……” “然后用法律制裁他?是你会给的答案。”安室透耸了耸肩,继续低头看手机。 津木真弓抿了抿唇:“但至少……我不会在朋友生死未卜的情况下先下手。” 安室透嗤笑一声,“所以你今天过来, 到底是为了探病,还是为了说教我‘不该杀人’?” 津木真弓被他的话说得有些烦躁,伸手夺过他手上的手机。 “至少不是为了看你坐在手术室门口玩俄罗斯方块!” 安室透像是没有防备一般被她轻易夺走了手机,津木真弓自己也愣了,她拿着手机想把他的游戏关了,低头一看,画面的分数才停留在一百分。 再看前面的游戏记录,最高纪录也才五百多分。 ……几乎是没玩两分钟就死局重开了。 俄罗斯方块这种游戏能被玩成这样,也算是个人才。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将手机还给他。 “……明明自己也急成这样,为什么还要装成那么无动于衷的样子?” 安室透拿回手机,也不再玩游戏,按熄了屏幕,向座位后的椅背靠了靠。 津木真弓坐到他旁边,“……方便的话,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吧。” 她明明才两天没见他们,居然就出了这样的事。 ……虽然这两天里自己也出了不少事就是了。 安室透捏着手机,开口间有些冰冷:“没什么不方便的,但也没什么好说的……被人偷袭了。” 他顿了顿,伸手在自己的胸口比划了一下,“狙击枪,正中左胸口。” 津木真弓听得心惊肉跳:“那他……” “如你所见,在抢救。” 津木真弓沉默了一会儿:“对方……是什么人?” “一个小卒子,但比对了指纹和大楼的摄像头出入监控,嫌疑都指向了他。” 津木真弓惊了一下,“替死鬼?……那你还动手?!” 明知道是别人推出来替死的人,安室透还下手? “准确来说,他是自己找死的。” 他在手机上按了两下,点开了一条新闻,递给津木真弓。 津木真弓接过一看,是某幢民宅失火的消息。 “我还没找上门,他就引爆了炸|弹,我要是警觉性再低一点,现在也躺里面了。” 安室透指了指急救室。 津木真弓看着新闻,从头到尾没提“炸|弹”两字,最终被掩盖成了煤气泄漏引发的爆|炸。 “这是你们公安掩盖的消息?” 安室透挑挑眉,“……你猜?” 津木真弓把手机扔回给他,“新闻里没提,伤亡呢?” “你再猜?” 津木真弓简直想打他,“我猜你现在比较欠揍。” 她叹了口气,靠向座位后的靠背:“有时候真不明白你的嘴里到底几句真几句假……你刚刚还说对方是死在你的枪|下,现在转头又说是炸|弹,新闻上又说煤气爆|炸,到最后全要我来‘猜’……” 安室透轻笑,“从各种谎言中抽丝剥茧找出真相,不正是你们侦探的工作吗?” “所以勉强作为半个同行的你们就不要来给我增添工作量了,我谢谢你。” 津木真弓侧头,看向安室透,视线正对着他时,恰巧能看到走廊尽头的急救室亮灯。 “……手术进行多久了?” 安室透没有看表,也没有看手机,“再过一小时三十八分钟就满十二小时了。” 津木真弓一惊:“这么久?!……从凌晨开始就……?” 这么一想,昨晚真的发生了很多事。 她揉了揉额头,“那既然你说了这人是替死鬼,就是已经明白了幕后黑手的身份?” 安室透侧头,笑得有些古怪,尤其是在手术室门口的走廊里,更显得诡异。 “能在那个距离上瞄准狙击的,别说日本,整个世界上也就那么几个人。” 他顿了顿,再开口时意有所指,“对了,你的‘男朋友’就是其中之一。” 津木真弓立刻接口:“他昨夜和我在一起。” 安室透笑了一声,“一整夜?” 津木真弓:…… 她没法回答,她现在连自己昨夜的记忆究竟是不是真实的都不能确定——不,她已经能确定昨夜发生了什么,但具体发生了什么…… 安室透的视线在她脸上巡梭两秒,随即挪开:“不止他,还有一名近在咫尺的……你也见过,最开始和我们在一起的那个长头发男人。” 他比划了一下,“黑色的长头发,那天也在我们车上。” 津木真弓知道他说的是赤井秀一,但这也明显不可能。 ……对方现在的身体都不一定能端起狙击枪。 她想了想,开口道:“听上去怎么像是你们内讧了?” 以她目前的“信息量”,在安室透面前说这种话才合理。 安室透继续笑,“这可不一定……你不知道吗?那个长头发的人是FBI的卧底。” 津木真弓反问:“那如果是他动的手,你们岂不是在这玩卧底消消乐呢?” 她的形容让安室透笑出了声,“嗯,没关系,组织里不止一批卧底。” 津木真弓当然知道,她甚至知道得比对方还清楚。 目前她接触下来的几个疑似组织中地位不低的人,几乎全是卧底。 ……甚至不用加“几乎”,他们就是卧底。 “听上去你们组织仿佛是靠卧底建起来的,”她默默吐槽,“开会的时候天花板砸下来,砸中的起码八成是卧底。” 安室透突然凑近她:“哦?为什么这么说?” 津木真弓微微一愣,“嗯?” “听上去,你好像知道很多我们组织里的卧底?” 津木真弓眨了眨眼,“难道不是吗?我总共才认识你们几个人,你们当初碰瓷我的那一车人里,一共三个人,三个全是卧底,含卧底率百分百啊……这么一看我上面说的八成都是少的了。” 安室透看着她,“……是吗?听你的说法,还以为琴酒也是卧底呢?” 津木真弓眉目不动,“他是不是卧底,不应该是你比我清楚?” “我又不是他枕边人。” 津木真弓:如果按照传统意义上“枕边人”的标准,那她也不算是。 她向后挪了挪,有些不适应身前传来的,属于安室透的温度,但他却像是不依不挠。 “如果他是卧底,那就是他下的手。” 津木真弓:“……这是什么逻辑?” “卧底想要下手除掉他们眼里‘忠诚的组织成员’,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津木真弓想了想:“你们的组织听上去已经够黑深残了,万一是黑吃黑呢?” “那……谁是‘黑’?” 这话就问得很有水平了——老实说,津木真弓没想到会在诸伏景光的手术室门口,被安室透追着试探琴酒的身份。 虽然能理解对方迫切寻找凶手的心情,但她的心情还是有些微妙,好在也不算毫无防备, “反正不是我。”她这么回答。 安室透突然开口,“那就离开他吧。” “……啊?”津木真弓愣住。 这话题跳跃得有点厉害。 “你身边除了他明明全是卧底——按照你的定义,全都是‘好人’,为什么非要找个‘坏人’?” 安室透看她缄口不言,“怎么不说话?” 津木真弓轻笑一声,“我在思考,‘恋爱脑犯了非他不可’和‘为了和平与正义’哪个回答你更买账。” 安室透:“……那么,就是全都不是了?” 津木真弓瞥了他一眼,“你猜?” 安室透被自己的话堵了回来,也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 “啊,算是礼尚往来吗?” “不算,真正的‘礼尚往来’是我会将你送进局子。” 安室透有些疑惑:“……嗯?” “你的很多行为已经超过了公职人员实行机密任务时的底线,我建议你任务结束后立刻自首。” “因为杀人?” “……因为毫无顾忌地杀人。”她加了个形容词,“我也不想亲手送你进去。” 手术室外的长廊上陷入了诡异的静默,在这场手术即将做满十二个小时的当口,“手术中”的红灯终于熄灭。 津木真弓站起身,手术室的大门“哗啦”一声被推开。 于此同一时间响起的,是安室透含笑的声音。 “是吗?我倒很期待。”, 99 绿川光活了下来, 虽然身上插满了奇奇怪怪的管子,躺在icu的病床上,看上去比植物人好不了多少, 但至少活了下来。 生命体征微弱, 却足够“存活”。 安室透长舒一口气,“砰”一下坐回椅子上——这还是自从到医院后, 津木真弓第一次看他这么明显地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 主刀医生看上去比他们都疲惫,连续大半天的手术像是耗费了她所有的精力,但她还是看向了正在道谢的津木真弓。 “……新来的?” 津木真弓一愣。 她这才意识到——狙击枪贯穿胸口的伤口,放在正常医院里不说能不能做这种手术, 在接到患者的第一反应怎么都该是报警。 尤其是在明面上有枪|械禁令的日本。 但现在手术室门口只有安室透一个人,没有等待消息的查案警察。 那就说明,至少目前的知情人或多或少都和组织有关。 她正愣怔间,安室透的声音替她作答了:“琴酒女朋友。” ……没想到这头衔居然在这种时候用上了。 主刀医生显然也听说过那位传说中的“琴酒女朋友”, 但她看上更奇怪了。 “……琴酒女朋友, 来守着苏格兰?” 津木真弓:…… 安室透笑了一声,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加了一句:“嗯,还守过我呢。” 津木真弓:?什么时候, 她怎么不知道? 主刀医生却仿佛恍然大悟:“你肩膀上那个伤口, 是她缝的?” 津木真弓这才想起来, 好像是有这回事来着。 主刀医生笑了一下, 看向津木真弓:“天赋不错啊,听说你还没上大学,怎么样,有兴趣学医吗?” 津木真弓:“……不了,劝人学医, 天打雷劈。” 主刀医生笑出了声,“啊啊,我还以为终于有人可以帮我分担一下了呢。” 她拿下了脸上汗湿的口罩,从口袋里重新掏了个新的出来。 津木真弓也终于在她换口罩的间隙,得以看清了对方的全貌。 第一眼,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那是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觉,像是潜意识里觉得她长得像某个认识的人,但仔细看后又觉得,好像并不相像。 ……到底像谁呢? “好了,我任务也完成了,就先走了。连着一个凌晨加一个白天加一个下午,差点就要加一个晚上的手术,可要去好好讨要加班费了。” 说这,主刀医生同他们告辞,消失在走廊尽头。 安室透看到津木真弓的目光依旧追着对方的背影,有些奇怪:“那个医生怎么了吗?” 津木真弓回神,“……没什么,只是觉得,好像有点眼熟。” 安室透想了想,“唔,你不说还没觉得,你一说……倒觉得和你有点像?” 津木真弓恍然大悟——这种“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仔细看又不熟悉”的感觉,就是因为她像自己啊! 她没有时时刻刻照镜子的习惯,她在每个不同的游戏甚至每一轮重开时又都会随机对捏脸进行微调,久而久之便对“现在自己的长相”概念相当模糊了。 被安室透提醒才意识到,对哦,自己觉得那个医生“像的什么人”,就是自己啊。 但又因为眉眼和五官都有不同,在旁人看来不会像她一样,第一时间就产生什么“即视感”。 津木真弓有点好奇起来,“这医生也是你们组织的人吗?” “……不算。”安室透解释道,“至少目前还不算,组织这么大,不可能人人都是能接触到机密的核心成员,除了少数拥有代号的成员以外,自然也有一些外围的小角色……她又属于组织里比较特殊的部门——医疗组的,和科研组有点像,不参与大事,但至关重要。” 就像是在游戏里,奶妈从来都是一个必不可少的关键定位。 “她是大概一两年前刚接触我们组织的,前阶段她的‘介绍人’,上一任枪|伤治疗的主刀医生因为事故在修养,就让她顶上了。” 他低头翻弄着手机,似乎在将绿川光的好消息传递给其他人,“医术不错,人也稳重,口风很紧,只要给钱,不该问的绝对不会多问……大概过阶段就要有代号了吧。” 绿川光已经被医生的助手推进了病房,津木真弓和安室透绕着走廊的路朝重症监护病房走去。 看着他这样无话不谈的样子,津木真弓看着他的目光又些奇怪。 “怎么了?”安室透挑眉。 “……有点好奇你怎么突然这么坦率——刚刚我问你什么问题,得到的答案都是‘你猜’,一转眼你就无话不谈了,因为绿川先生手术成功了?” 所以透露点组织的消息助助兴? 安室透像是笑了一下,“不管你接近组织的目的是什么,总之现在你有了‘琴酒女朋友’这个头衔,那还有多少人会觉得,‘你不是组织的人’?” 他耸耸肩,“更何况这只是外围成员的信息,没有什么保密的必要。” 津木真弓不再开口,两人走进绿川光的病房。 病房里的护工已经准备就绪,不认识津木真弓,但明显是认识安室透的,见两人进来,点点头便走了出去。 安室透往病床旁的陪床位上一坐,看向津木真弓:“总之,如你所见,不管你之前找hir是想问什么事,他现在都回答不了你,你还要待下去吗?” 津木真弓环视了一圈病房,“你不怕有监控和监听吗?” 安室透一愣。 “我之前就想问了——你刚刚在我面前就没有掩饰叫他hir……考虑到你当时的心情,我姑且当作是你缺乏了谨慎脱口而出,但现在……你这么一直叫他的真名真的好吗?” 安室透拨弄了一下手机,“我很确定病房里不会有监控,至于你……”他突然扬唇一笑,“我相信你啊。” 津木真弓:“……相信一个刚刚还说要把你送进局子的人吗?” “对于‘无条件的信任’这个话题,你是最没有资格吐槽我的人吧,”他的语调微微扬起,“是谁明明都察觉到我们杀了人了,却还坚信我们是‘好人’?” 见津木真弓没有说话,他继续笑到:“后悔了吗?” 津木真弓摇摇头:“没什么好后悔的……我不会为曾经付出的信任后悔,有这个懊恼的时间,不如多想想怎么在你恢复身份后送你进局子。” 在这个节骨眼,她像是若有所感般,突然抬头:“除非你告诉我,你们从一开始,就是彻头彻尾的坏人。” 安室透正在拨弄着手机的手一顿。 津木真弓缓缓开口,一字一顿道:“……所以,你们是吗?” 像是最后一次试图与他坦诚相待,津木真弓问得很郑重,面上看上去并不明显,但安室透能看得出来,她在期待他的回答。 其实他一直知道,在几个人的关系中,至少相对他而言,津木真弓一直是主动的那一方——哪怕他曾经“主动”做出过那些冒犯的行径,但对于无论是友情也好爱情也罢的“关系”来说,他不是主动的那一方。 他也十分清楚,在津木真弓那样十分的主动中,起码有八分是出自于对那不知从何时开始起“误会他们是警察”的信任。 这也是他们放任的。 明明有那么多次解释清楚误会的机会,但他们从没试图澄清,甚至一度想过坐实这一场误会。 现在她看上去终于摘下了那不知名的滤镜,终于开始以一个正常的、理智的思维去思考他们的行为。 安室透短暂地思考了一下,如果他现在说真话,会有什么后果。 ……似乎,也不一定会有什么后果。 她对于“好人”与“坏人”的定义一向是他的未解之谜,而在一段亲密关系里,她好像也不在意对方是什么人——她连琴酒都能接受。 纵使她接近琴酒是带着自己的目的,但这甚至不是什么“后果”。 ——她可以不惜用这种方法接近琴酒,自然也可以接近自己……或者诸伏景光。 而现在,她在拼着最后一点对自己的信任,向自己提问。 你们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人? 安室透笑了一声,将手机放了下来。 “虽然我很确信病房里没有监控,但这样的问题太致命了,我不得不怀疑你询问的动机——不会等着录音我承认自己……身份的证据,转头发给琴酒吧?” 他的话有点啰嗦,但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默认了那层“卧底”的身份。 ——至少现在……还不行。 他在她那里本就已经没有了信任度可言,但hir还有。 他们从小到大都是乐于与彼此分享的人……所以,他们还有机会。 津木真弓得到了他的回答,像是松了口气——安室透看不出她是信了,还是只是又一次自我安慰的麻痹。 在她不再被那谜之信任滤镜蒙蔽双眼的时候,连安室透都无法光从面部表情上确认她的想法。 她最后看了病床上的绿川光一眼,准备起身告辞。 安室透叫住她,“你走之前如果方便的话,去成田医生那里拿一下报告吧。” 津木真弓刚想问他为什么不自己去,但突然瞥过他眼底的青黑。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从绿川光出事到现在,对方少说已经手术室门口守了十二个小时,期间抽空追踪了凶手的身份与地址,还差点被对方引|爆的炸|弹波及。 哪怕他的状态看上去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但几度心力交瘁下来,铁打的人也会疲惫。 她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抽空也好好休息一下吧。” 成田医生约莫就是刚刚那位主刀医生,津木真弓一路从病房摸到对方的办公室,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人。 办公室的门没有闭合,她推门进去,空荡荡的座位和书桌被整理得紧紧有条,看上去缺乏了几分生活气息。 她正思考着要不要去门口找一下护士或是值班医生问问对方的去向,突然目光瞥见了桌上的名牌。 ——成田真悠。 看到这个名字的瞬间,记忆如开闸泄洪般向她涌来。 被遗忘在角落里的碎片终于被拾起。 “……我在东京有个朋友……她和你的名字十分相像……她叫真悠……” 房门再次被推开,成田真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是谁?怎么在我办公室?……啊,是你?” 津木真弓背对着她,成田真悠没有看到她异样的表情。 她只是插着口袋走到办公桌手,身上还有卫生间洗手液的味道——似乎是刚刚去了趟卫生间。 “是来要苏格兰的报告的吗?我这就……” 成田真悠终于意识到津木真弓异样的沉默:“……怎么了?” 津木真弓回神,揉了揉额角:“……不,没事。成田……医生。”, 100 因为爱情。 津木真弓稳住呼吸, 在她在桌上翻找报告的同时不动声色地和她聊天,试图套套近乎。 “刚刚波本还在和我介绍成田医生,没想到成田医生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主任医生, 还是……老员工举荐进来的?” 成田医生翻找着文件的手微不可见地一顿,随即笑道:“算是吧,但严格来说不算举荐,是我自己搭上的那条线。” “……诶?”津木真弓愣住。 “那位……老前辈在病院里的时候就很……活络, 做一些药品和器械的生意, 我当时帮过他几次忙, 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之后就通过前辈, 搭上了你们的线。” 成田真悠的坦诚出乎津木真弓的预料, 在她嘴里“走|私药|物|器|械”轻描淡写地仿佛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丝毫不加遮掩。 她于是也直接问道:“听上去成田医生对……组织一开始就很向往?” 成田真悠从满桌的纸张中终于翻出了她要的报告,边回答道, “对啊,谁不爱钱啊?”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钱?” “选择医学也好,帮前辈的忙也好,想要搭上你们也好,都是为了钱啊。” 成田真悠抬头, 朝她一笑,笑容澄澈明亮, 清澈的眼瞳中溢满了单纯——单纯的, 对金钱的渴望。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么简单的道理,不难理解吧?” 津木真弓:……这还真是无法反驳。 这世上就是有那么些人,为了黄白之事愿意搭上一切, 包括自己的性命。 但成田真悠——据自己对她为数不多的、只言片语的了解,她会是这样的人吗? 不过无论她是不是,她都不好再发问了。 成田真悠已经给了自己一个完全过得去的答案,以她现在的信息量和立场,再去质疑是不合理的。 成田真悠将报告翻出来,从抽屉里拿出订书机帮她钉上,似乎也是随口和她攀谈。 “那你呢?” “我?” “年纪轻轻就踏上这条路,比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有魄力多了。” 津木真弓:…… 她想了想,从成田真悠手上接过报告,在手中撵动两下,面上多了两分羞涩——恰到好处,却又符合这个年纪的刻板印象。 “我这是……因为爱情吧。” 成田真悠:…… 看着对方脸上瞬间变得有些一言难尽的表情,津木真弓向她道谢,转身离开办公室。 短短一场谈话,津木真弓哪怕凭直觉都能感觉到双方谁也没有说真话。 一个为了金钱,一个为了爱情,很难说谁的幌子扯得更夸张一点。 这么一看,这位成田医生真的和自己很像。 都喜欢用最真挚的嘴脸说着最离谱的发言,还能让大部分人都挑不出错来。 她抱着报告回到病房,安室透正巧挂断一通电话,她只听到对方的收尾。 “……狙|击的人手可以再找,要是实在缺人,我可以负责潜入打掩护。” 用脚指头都听得出来对方是又要违|法|乱|纪了,将手中的报告递给他。 安室透从她手中接过报告,突然开口一问:“这周末有空吗?” “嗯?” “我要去参加一个宴会……不知道有没有这份荣幸,邀请我们的津木小姐当我的女伴?” 说道最后,他甚至演了起来,半坐在陪床上就装模作样地欠了欠身,像是在认真邀请她。 但津木真弓翻了个白眼,“读作女伴,写作替罪羔羊?” 安室透歪歪头:“什么?” “听你之前的那通电话,这个宴会又是你们的‘任务’吧?你既然接下了潜入搜查的任务,那这‘女伴’听上去就不是很安全了。” 谁知道会不会被他关键时刻推出去顶罪。 安室透笑了一下,“我有点好奇……我现在在你心里是什么形象?” 居然已经到了怀疑自己会把她推出去当替罪羊的程度了吗?——哪怕已经不觉得自己是“好人”,也不至于产生这样偏差的误解吧? “没什么形象。”津木真弓这下答得很干脆,“单纯就是觉得‘不想当你的女伴’这个回绝方式太伤人了,所以想给你留一点面子。” 安室透笑得更欢:“……你觉得现在这么说出来就不伤人了吗?” 他脸上幅度不小的笑容看上去和他说的话并不相符,但津木真弓深谙这人伪装的技术,已经学会不从表面去判断他的情绪。 “不觉得,但是反正你都受伤了,干脆就说实话咯,我还赶着回家呢。” 自从“坦诚相待”后,津木真弓就放弃和他好言好语,说话相当直来直往。 这下安室透唇边的笑容淡了一些,“看不出来,这么如胶似漆?” “……这玩意儿很难和你解释,但我赶着回去完成体能训练,不然就赶不上晚饭了。” 安室透:? 他挑挑眉:“所以你们同居是为了什么?锻炼身体?” 本质来说,好像还真是这样。 但这样明说听上去琴酒的作法也太“正派”了,不符合他的身份,为了防止节外生枝,津木真弓加了一句。 “……简单来说,我体质太弱,跟不上他的……节奏。” 安室透:?你最好说的是锻炼节奏。 话语出口,安室透要怎么脑补就不管她的事了,他要是喜欢,脑补成音游的节奏都和她没关系。 津木真弓起身离开,临走前回头看了看他,最终还是有些犹豫地开口:“……换个人来陪床吧,你抽空休息休息。” 安室透顿时顺杆爬,“那你愿意替我吗?” 津木真弓:“……告辞。” 其实单纯陪着诸伏景光她没什么意见,但一想到这意味着或许需要长时间和安室透打交道,她默默退缩。 至少,今天肯定不行——她答应了琴酒今晚会回去,她不喜欢爽约。 而极其凑巧的是,津木真弓到家的时候,琴酒也在打电话。 但他大概从房子门口的监视器里知道她回来了,她刚踏进客厅,他就挂断了电话。 琴酒面前的桌上是一个打包袋,袋子里放着两份便当,津木真弓看了一眼盒子,开口道:“伏特加来过?” 对于“女友回家后第一件事居然是问其他男人”这件事,琴酒看上去没有发表意见的想法,只是反问。 “为什么这么说?” 她伸手指了指面前的饭盒:“这家网红店今天学姐还和我推荐过,地址从学校回家不顺路,在完全南辕北辙的另一个方向,你总不能是自己开着拉风的老爷车去排队打包便当的吧?” 这么苦逼的事听上去只有打工人伏特加能胜任。 她坐到琴酒对面,将饭盒拿出来,“不过你居然也听说过这家店吗?看来确实很火啊。” 琴酒的脸上写满了“我看上去很闲吗”几个大字,他放下手机,“你们今天说的。” 津木真弓正在拌饭的手一顿:……是说今天她和安城里穂聊天的时候,被他听到了? 她叹了口气:“……虽然很想感谢你的细心,但下次还是别折腾伏特加了,我们抽空自己去吧。” 琴酒面无表情:“我不喜欢排队。” “那我和学姐去。” 琴酒:? 这话他没法接,两人相顾无言默默吃饭,但吃到一半的时候门铃响了。 津木真弓看向门口门铃连接着的显示屏,突然一愣。 琴酒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问道:“不去开门吗?” 津木真弓站起身去给按门铃的人开门。 门外站着他们刚刚吃饭前还聊到的人——安城里穂。 “学姐?”她给对方开门。 安城里穂站在门外,和她打了招呼,“傍晚好呀小真,打扰你们吃饭了吗?” “……那倒没有,就是有点惊讶,”津木真弓摇摇头,“学姐要进来坐会儿吗?” 虽然安城里穂会出现在琴酒家门口这件事有些魔幻,但津木真弓还是礼节性招呼她进来坐坐。 安城里穂摇摇头:“不了,我来给你送个东西,顺便在附近看看房子,一会儿就走了。” 津木真弓有些意外:“看房子?是你之前说想搬出来住吗?……对了,你是来给我送什么的?” 前段日子她刚搬进工藤家的时候安城里穂就说了,她过段时间也要搬出来,现在是在看房子? “这两个是一个问题,”她笑眯眯地回答,“我已经定好要搬出来住了,时间在我今年的生日宴后。” 她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份烫金的请柬,“生日宴的时间在这周末,举行的地点在山上的度假别墅,这是请柬,你有空吧?” “你的生日宴我没空也要挤出空档来,”津木真弓接过请柬,“但是为什么要专门来跑一趟?明天上学给我也是一样的呀。” 她倒是不奇怪安城里穂知道自己的地址——工藤新一能推理到的东西,侦探社的其他人自然也能。 安城里穂笑笑,“明天一直到周末前我都和学校请假了,有些事要办。” 偏偏挑在生日宴前请假办的事,多半是和宴会相关的事,但按照安城里穂的性格,她没有开口直言的事,津木真弓也不再追问。 “我知道了,我会准时到场。” 安城里穂最后向她眨眨眼,“那我就不久留了,替我向黑泽老师问好,我走啦。” 津木真弓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那种时灵时不灵的不祥预感再次冒起,她刚想开口叫住安城里穂,琴酒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不进来吗?” 她一个犹豫间,安城里穂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道路尽头。 “……来了。” 她回到客厅,将请柬拆开,看着时间那一栏的“本周末”个字,突然想到什么。 她拿起手机给安室透发了一条短信:“你之前说请我参加的宴会,是在哪里举行?” 安室透回得很快,“近郊山上的度假别墅,一个财阀小姐的生日宴,怎么,改主意了?”, 101 津木真弓正看着手机上安室透的回信呆愣, 对面的琴酒突然开口。 “周末陪我出门。” 津木真弓:“啊?”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她又呆了一下,随即想也不想地摇头。 “周末不行,我要去参加学姐生日宴。”她晃了晃手上的请柬, “你也认识的, 我们侦探社的另外一个女生, 安城里穂学姐……你今天不还听到我和她聊天吗?” 琴酒的目光从津木真弓手上的请柬扫过, 顿了一下,随即重了语调。 “重要的事。” 津木真弓一口回绝, “再重要的事也没有闺蜜生日重要,你自己去。” 她的话里没有留任何商量的余地, 琴酒放下手中的筷子, 津木真弓没理他,随即将请柬从里到外研究了一遍。 刚刚只看了文字内容,现在仔细看去,发现这封请柬并不如第一眼看上去那么朴素简单。 烫金的背卡厚实又有质感,沉木香气自纸张开阖间门溢散, 但一切都不及封口右下角的一只乌鸦图案夺人眼球。 乌鸦惯常给人的印象是深沉的黑色,但这只却被雕成了金色,印在了请柬上。 津木真弓再定睛一看,那哪是刻印上去的?那分明就是纯金的金箔! 见津木真弓注意到了这些,琴酒缓缓开口,“你伸手摸请柬的纸张。” “……你不会想说他们的请柬纸张也是用金粉做的吧??” 津木真弓边说边照做, 伸出手指在纸张表面轻轻捻动,突然发现了什么。 她本以为请柬纸张的厚实是用来衬托质感的, 但仔细一看才发现,纸张上用刻印的技术下压了一层微不可见的刻字。 那几乎是人眼无法观察到的细微刻印,连在灯光的照射下都不会轻易察觉——因为灯光很难透过这样厚实的纸张。 只有伸手触摸时, 才依稀能分辨字迹。 “……乌……丸?” 她像抚摸盲文一般,轻声将摸到的字迹念了出来。 “这名字有点耳熟……”津木真弓念叨着,将纸张翻转,再度看向了角落里的那只纯金乌鸦。 琴酒这才继续道:“乌丸莲耶,曾经日本第一富豪。如果算上他们家族所有旁支的财产,也算是如今的日本第一富豪。” 津木真弓倒吸一口凉气:“……学姐是乌丸家的人??富婆竟在我身边??” 刚刚安室透的短信上提起“财阀家的小姐”,她已经愣住,还没来得及细想,但琴酒这番提醒下来,她才发现这番形容还是保守了。 何止“财阀”,简直是“财阀中的财阀”,顶级财阀的小姐。 虽然从日常的谈吐与生活中津木真弓也能察觉到,侦探社的几名同学或许个个都身价不菲,但就像她不知道松成柊家其实是跨国IT公司的股东一样,她也从不知道原来安城里穂和乌丸家有关系。 “……但她不是姓安城吗?” 津木真弓再度翻开请柬,再三确认请柬上的名字是“安城里穂”,而非什么“乌丸里穂”。 她回忆了一下,“学姐的证件和学校档案上也全是‘安城’的姓氏……” 在日本“一家人必须同一个姓氏”的特殊国|情下,大部分家庭在成婚后都是女性改姓,却也存在虽然身份证件上改了,但为了工作方便,平时还是沿用旧姓的情况。 安城里穂的证件她见过,上面就是“安城”的姓——按照现状看来,那很可能是她母亲的姓氏。 但如果真如安室透所说是“财阀家的大小姐”,为什么不姓“乌丸”? 作为侦探的第一直觉,津木真弓从中嗅到了一丝财阀家坎坷关系的气息。 ……但这也不太对,如果安城里穂是传说中那种“不受宠的小姐”,那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破费周章的生日宴? 而且无论从家族刻印还是特殊纸张来看,这都是代表“乌丸家”发出的请柬。 津木真弓一头雾水间门,瞥见了琴酒不太好看的脸色,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乌丸家和你们组织有关系?” 刚刚琴酒那句周末的邀请太过突兀,而且自从他们“在一起”后,他也很少再以那副可以演出来的“冷面杀手”模样面对她——那句不讲道理,没有前因后果的祈使句,现在想来有些唐突。 只有一种可能,他在阻止自己参加这场宴会。 理由肯定不是安城里穂,那就只剩下这封请柬上明示的“乌丸”家了。 琴酒的声调有些沉,恢复了很早前惜字如金的表达:“……有。” 津木真弓等了半晌,没听见他的下文,“有没有可能,我刚刚那个问题是简答题,不是选择题?” 乌丸家和他们组织有关系几乎是她已经确定的事——毕竟安室透看上去也要在周末的宴会上“完成任务”,要说这两者没有关系,鬼都不信。 但她更想知道是什么“关系”。 是单纯的有某些业务上的合作,还是…… 看着琴酒沉默的样子,津木真弓就知道这个问题他又不会回答了。 她将请柬拍在桌子上:“……总而言之,就算乌丸家是你们组织的幕后bss,我也不可能爽约——这是学姐的生日宴诶!” 琴酒反问:“你就没想过她为什么给你发请柬?” “因为我是她朋友。”津木真弓不假思索。 “你两次在学校里被下药,第一次你们自己都已经排查出来,只有那么多嫌疑人,连工藤新一都在怀疑她,你却要去参加这场鸿门宴?” 津木真弓皱眉,不知道这人下午听了多久,居然把这些内容都听了进去。 “理由呢?” 琴酒沉默。 “她是乌丸家的人,她要害我,乌丸家又和你们组织有关系——那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你们组织在针对我?” “你确实曾经在组织的观察名单上,这几次变装来袭击你的人,也是组织的一员。” “但我们分析过了,‘袭击我’不是你们组织的主要目的——除了那个不知道为什么针对我的贝尔摩德,你们其他人接到过类似指令吗?”她试图给他捋一捋逻辑。 琴酒没有回答。 “贝尔摩德和乌丸家有关系吗?” 琴酒眉目不动。 ——当然是有的。 贝尔摩德只听令于“那位大人”,而如果他的情报没有出错,那位大人的真实身份…… 但这些暂时不是津木真弓可以知道的事,哪怕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 见琴酒不回答,津木真弓直接站起身,“总之,这周末的宴会我不会缺席……” “我和你一起去。”琴酒退而求其次。 “……你收到请柬了吗?”津木真弓反问。 琴酒挑眉,强调道:“作为你的合法伴侣,和你一起去。” “……合哪门子法了?情侣关系不存在事实婚姻不受法律保护好吧?” 但她想了想,没有拒绝琴酒的提议。 ——毕竟在最开始达成这样“协议情侣”的时候,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在合理的情况下多让她在组织相关事件里刷刷脸,还能有个如此厉害的免费保镖,和…… 津木真弓扬起笑容:“……那正好,宴会的举办地在山上,我不会开车,你来的话省去打车的费用了。” ——免费司机。 在津木真弓之前,琴酒从没想过有人会这么大言不惭、毫不遮掩地把自己当个免费司机。 但他已经习惯了这样许许多多“第一次”的体验,自然不会和她计较。 ……但其他人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比如在星期五的下午,和津木真弓一同出现在校门口,笑眯眯地前来蹭车的某位少年侦探。 安城里穂的生日宴举行在城郊的山顶庄园,他们之前查了一下地图,光是盘山公路就要开两个小时。 而宴会从周六中午就要开始,津木真弓就想着,与其周六起一个大早开山路,不如周五直接去,时间门也更充裕一点。 和安城里穂说明情况后,对方很高兴地同意了。 虽然对于琴酒而言,不管是夜间门开山路还是凌晨开山路都不是问题。 但问题是——为什么工藤新一也来蹭车? 津木真弓也有这个疑问。 “……如果我没记错,你书房的抽屉里放着你的驾照,有效期十年后,没有过期。” 虽然平日里工藤新一出门基本都是走路或者打车,但津木真弓见过他的驾照。 更何况在东京市中心这么难找停车位的地方,开车出门显然违背对方的“效率”原则。 ——但这不代表他能在她面前装不会开车的驾驶白痴。 工藤新一刚要开口,津木真弓就堵住了他的话头。 “工藤宅的地下车库里停着两辆汽车,不存在两辆车同时出问题,你一辆都没法开的情况吧?——如果真的两辆车同时出了问题,我建议你报警,那肯定是有人在针对你。” 见自己的借口被对方堵回来,工藤新一摸了摸鼻子,“新手上路,开山路不安全。” “你可以打车。”琴酒抢白。 “这个月生活费用完了。” 津木真弓翻了个白眼,“……松成学长和伊藤君呢?他们不也自己开车吗?你蹭他们的啊!” “他们要先回家整理东西。”工藤新一试图作出无辜的表情,“我们不顺路。” 琴酒从手机上抬起头:“五分钟。” 工藤新一:“……什么?” “打车软件叫了车,五分钟到学校门口,目的地定好了,网上支付。” 琴酒收起手机,面无表情地打开副驾驶,让津木真弓上车。 津木真弓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时代变了,大侦探。”, 102 碰瓷致富。 津木真弓一上车, 就侧着身子半翻去后座,从座位底下拽出了一条毛茸茸的毯子。 琴酒:“……你什么时候放上去的?” “今早出门前。” 出于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津木真弓并不和琴酒一起去学校。 毕竟他不是主课的老师, 不需要和她一样早八,再加上早晨那段时间正是早高峰最堵的时候,坐车的时间都够她走到学校了。 今天早晨她出门前,先去车库绕了一圈。 “……你没问我要过车库的门禁密码,中控在大门口, 你今早出门的时候我就在客厅, 没看到你动过中控。” 津木真弓笑了一声, “算是一个忠告,以后密码锁不要搞容易留下指纹的材质……” “我平时戴着手套。”琴酒插嘴。 他平时那双黑色的皮手套几乎从不离手, 甚至在家也很少脱下来, 频率高到已经不能用“犯|罪|分|子的谨慎”来解释——毕竟安全屋这种地方,哪怕采集不到他的指纹, DNA样本也比比皆是。 她一度怀疑过是不是这大哥看着壮实, 实则怕冷,在得知对方的真实身份后也打消了这样的猜测。 ……那就只剩最后一种可能——单纯耍帅。 津木真弓对此持保留意见,但不妨碍她吐槽,“皮质手套和面板摩擦力更重。” “车库的密码锁不是印刷的字体, 不会因为摩擦产生的剐蹭而出现痕迹。” 这种反侦察入门级别的低级错误, 他不可能犯。 见他紧追不舍,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我昨天就在车库的密码锁上涂了一层薄薄的油脂, 因为涂满了整个屏幕, 而且不影响反光,所以肉眼很难看清,虽然用手触摸很容易就能感受到异样……但很可惜, 你习惯戴手套。至于怎么打开你的车锁……这就更简单了,你这种老式的车锁,用一把掰弯的衣架就行。” 琴酒沉默着启动车辆,“……所以你大费周章提前两天布置现场,就是为了说服改掉戴手套的习惯?” 听上去十分荒诞,但放在津木真弓身上,他又觉得是她能干得出来的事。 但津木真弓给了他一个更荒诞的理由。 “啊,那倒不是,你戴不戴手套和我没关系,我单纯想在你车上放一条毯子——为了这一路上睡得更舒服一点。” 她又从毯子的夹层里摸出一个眼罩,给自己戴上。 “到了叫我。” 琴酒:…… 再次重申,放在津木真弓身上,什么荒诞的事都不足为奇。 但这场耗费了两天,在现役特工和顶尖卧底家里窃取密码的大行动,连带着这条她用了藏绝密资料的方法藏进来的毯子,津木真弓没用两小时就失去了作用。 “哇!下雪了!” 她是贴着车窗睡的,车窗的冰凉触感习惯后就感觉还好,但睡到半路,车窗玻璃不同寻常的降温将她冻醒,一睁眼,满目雪白。 “一月份的日本,下雪很正常。” 琴酒对她惊叹于“下雪”的行为很不理解。 “但又不是一年四季下雪!这还是今年冬天第一次下雪诶!” 津木真弓贴在车窗上,看着车窗外的飘雪,突然意识到这话和琴酒讲不通。 ——对于一年四季都能看到雪色的大毛来说,下雪大概也就比下雨稀奇一点。 她转头,“你们那里下雪频繁吗?唔……按照经纬度来看,应该还能看到极光吧?” “今年冬天的时间已经过了,”琴酒目不斜视地开车,“观测极光的最佳时间是深秋,晴朗的天气能见度更高。” 津木真弓来了兴趣,“那有推荐的观测地点吗?除了挖土豆的西伯利亚?” 琴酒:…… “几个极光观测点都在西伯利亚境内。” 津木真弓想了想,“那如果我以后要去的话,会记得带上泡面和速食的。” 琴酒像是笑了一声,“还有‘红肠’。” 她愣了一下,“当地连红肠都没有卖!?” 随即她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拉着身前的毯子,又把自己裹紧了一点,半晌,有些心虚地轻声说了一句。 “……我会记得带上食物的。” 她的目光再度转回车外的雪景,琴酒也不再开口。 虽然津木真弓不否认,自从对方暴露真实身份,再加上那也火场中的吊桥效应作祟,自己对他的好感便与日俱增,但有没有到“正式把他当成男友”的程度都不好说,更别说此刻突然冒出来一个几乎等同于“一起回家”的邀请。 ……甚至听上去还有点像什么奇怪的fg。 他们已经出了城,已经能看到盘山公路的路牌,周遭不再似城市里车水马龙的喧嚣,于是衬托得车内更加寂静。 为了缓和气氛,津木真弓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这两天我自己查了一下,也问了问学姐她和乌丸家的关系……她确实是随母姓,但其实她的父亲也不姓乌丸——乌丸莲耶当初生了两个儿子,她的祖父便是其中之一,但是据说她的祖父当初因为不可知的原因,和乌丸莲耶断绝了关系,甚至更改了自己姓氏,改作了‘乌岛’。” 所以虽然乌丸莲耶是她血缘上的曾祖父,但无论是她的父亲还是母亲,都不姓“乌丸”。 与乌丸莲耶断绝了关系的儿子,在改姓后生下了安城里穂的父亲——乌岛康介。 “学姐说她的父亲乌岛康介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从有记忆起,就一直由母亲安城由佳抚养长大。” “但她生日宴的请柬,刻着乌丸家的家徽。”琴酒强调。 “这其中也是个很复杂的故事……” 她叹了口气,“简单来说,自从她父亲去世后,虽然继承了价值不菲的遗产,但这支撑不了她重病的母亲——据说她的母亲有很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需要价值不菲的长期药物和仪器治疗。” 所以在父亲乌岛康介去世后,她们家只能求助了乌丸家当今唯一在世的一支亲族。 “血缘已经隔了两代,还不同姓氏,乌丸家听上去像个慈善机构。”琴酒一针见血。 她听出琴酒的心情大概不太好,说话都难得地带上了嘲讽的意思,摇摇头不接他的茬。 “大概是因为这一代的家主吧。这一代的家主乌丸和的妻子,旧姓也是‘安城’——正是学姐母亲安城由佳的亲妹妹,安城由香。” 本就是自己的亲眷,又是妻子的亲妹妹,亲上加亲的关系,最终还是让乌丸家接受了安城母女。 琴酒勾了勾唇,语调还是有些冷,“和这些人讲血缘,成功率还不如教会宠物讲人话——乌丸家能资助安城母女这么多年,肯定有别的原因。” 津木真弓认同他的前半句话,但后半句…… “说资助还是太天真了,学姐从小在乌丸家的待遇和灰姑娘差不了多少……所以她之前一直想搬出来。这次乌丸家会公开承认她,还给她办生日宴,是因为这个——” 她将手机屏幕上的新闻亮出来,琴酒瞥了一眼。 《最年轻的直木奖得主、日本推理界新星女王“世美”,竟是乌丸财阀流落在外的小公主?》 “学姐是背着家人以笔名在外面写作的,但这条新闻一出,这件事就曝光了。虽然只要他们想,完全可以压下去,但‘最年轻的直木奖得主’这个噱头还是很能唬人的。” 于是现任家主乌丸和顺水推舟,认下了这个亲上加亲的侄女。 说道这里,她摇摇头,“所以,鸿门宴确实是鸿门宴——但不是针对我的,是针对她的。” 琴酒没有否认,但还是道:“现在放心还太早了。” “你说得也很有道理,但是……” 津木真弓还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哐”一声巨响从车底传来,津木真弓差点咬了舌头。 “……怎么回事!?爆胎了!?” 琴酒揉了揉额角,打开车灯,从副驾驶的储存柜里拿出一个手电筒,开门下车。 开门的一瞬间冷风“唰”地灌了进来,把车内的热气吹散了大半,津木真弓被吹得一个激灵,看着琴酒走进了窗外茫茫的大雪。 刚刚的零星小雪已经变成了漫天飞雪,能见度直线降低,开山路本就得小心,没想到还出了这种事。 短短几分钟,津木真弓就看到车后视镜上肉眼可见地积了小雪,要不是车头有引擎发动的热气,怕是也要积起一层。 津木真弓在柜子里翻了翻,发现那个储物柜里什么都有——甚至还翻到了上次给她测的酒精检测仪,但就是没有准备雨伞这么日常的东西。 ……打伞也影响你装帅了是吧? 她叹了口气,将身上的毛毯捞起来,开门下车。 琴酒正在风雪中勉力查看车辆的轮胎,突然听到车门开合的声音,随后便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他认出是津木真弓,这才没有回头,但下一秒头上突然一重。 ——准确来说,是帽子上突然一重。 他伸手一摸,摸到了一手毛茸茸的……装饰。 津木真弓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看,毛毯起作用了吧?” 琴酒:…… 他指尖动了动,想把身上那条毛茸茸可可爱爱影响形象的毛毯拿下来,但最终还是没有动手。 “轮胎被扎破了。”他伸手,拿出一根看上去像是建筑废料的断裂铁棍。 “这东西……看上去不像是平时会出现在山道上的东西啊?”津木真弓蹲下身。 确认了问题的症结,两人回到车里,琴酒掸着衣服上的雪水。 “如果是针对,手段太拙劣了。”津木真弓仔细想了想,“这么大一根东西放在路当中不会有人看不见,也就是突然下的大雪,才会把这东西盖住。” 她拿出手机,翻了翻天气预报,“昨天的天气预报没有下雪的预警。” 这场雪是突如其来的,也就是说,就算真的有人想针对他们——或者任何过往车辆,也猜不到会恰好被积雪盖住吧? 琴酒勉强将车开到路边停靠,津木真弓将手机切到通讯录。 “我给工藤打电话。” 工藤新一坐的计程车上山,之前比他们晚出发了五分钟,再加上市区道路的拥堵,少过一个红绿灯就能拉开不短的时间差,这会儿估计还在上山的路上。 她试了两次,最终叹了口气:“……山上没信号。” 真是太经典了。 山路、大雪、爆胎、没信号,听上去就很符合柯学。 ——但为什么她都把工藤新一赶去另一辆车了,他们还能触发这种侦探剧主角独有的debuff啊!? 现在没有信号,不管是和山上的安城里穂说来接人,还是叫拖车,都打不出电话。 琴酒依旧很冷静,“上山只有一条路,直接截停他们。” “……我们只是要蹭车,不要用那么吓人的说法。”津木真弓纠正他。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直接站路当中当路障。 “诶,我们是不是应该放个路障,提醒他们这里有……” 津木真弓还没说完,又是一声响亮的“砰”声,随即便是车辆急刹车的轮胎摩擦声从他们来时的方向传来。 ……听着多熟悉啊。 津木真弓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披着毛毯下了车,打着电筒走了两步。 一辆计程车侧停在路边,一看就是紧急刹停,车上走下来一个司机模样的大叔和…… 一脸黑沉的工藤新一。 ……真有你的,连人家计程车都不放过。 而且这应该是另一根棍子了——刚刚扎他们的那根他们已经扔到了路边,没想到还有第二根。 还这么恰好地,就被工藤新一坐的车碰上了。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走上前。 “说真的,工藤,你这体质……不考虑去碰瓷致富吗?”, 103晋江短发(万更) 两分钟后, 在计程车司机的哀嚎声中,琴酒打着伞从前车姗姗来迟。 津木真弓怔了一下:“不是,你车上有伞啊??” 那刚刚为什么不用?真就打伞有失你黑大哥的逼格是吗? “我不需要伞。” 琴酒将伞柄塞到津木真弓的手里, 顺便把她顶着的那块毛茸茸的毯子收了起来。 要不是看她不打伞地站在雪地里, 他也不会特意去把伞翻找出来。 津木真弓接过伞柄, 抬头看了看:“……太小了,撑不下三个人。” 其中两个还是人高马大的成年男子。 琴酒重复:“我不需要伞。” 正在一旁端着手机找信号的工藤新一蹭了过来,当场接口:“我需要, 我们两个撑。” 琴酒:…… 从头到尾被人遗忘的计程车司机:…… 他应该在车底。 津木真弓大概是唯一一个没有忘记他的,她转头看他。 “司机大哥, 我记得每辆计程车不是都有公司定位吗?还有你们的对讲机好像也不是跟着手机信号走的吧?” 司机大哥露出苦笑:“是的, 这里的情况已经上报给公司了, 公司派来处理的车在路上了。” 她友好地笑笑, “那可以顺便帮忙带个轮胎吗?” 拖车就不用了,反正只是扎爆轮胎, 车上又没有备胎,直接换个轮胎就行了。 司机大哥上车去和公司说明情况,工藤新一正在摆弄那根罪魁祸首的铁钉。 “……像是装修废材,看磨损程度, 也就这两天留下的, 都没有被大型车辆碾压留下的压痕。” 津木真弓接口:“扎我们的那根也差不多,多半是意外。” 就是这“意外”在主角侦探的debuff加成下太可怕了,看上去简直像是人为的。 她正想招呼几个人一起上车避避雪,然后静待救援队来, 突然一阵“滴滴叭叭”的喇叭声,山道上又开来一辆车。 ……这怎么还葫芦娃救爷爷一个一个送呢? 但那辆车开得顺风顺水,一直到停在他们面前, 都安安稳稳,丝毫没有被扎胎的迹象。 她看了一眼车头上一看就很贵的标识,感叹一声,这就是高级车的质感吗? 高级车在他们面前停下,驾驶座的车门降下,一个…… ……津木真弓本不想多评论别人的相貌和打扮,但驾驶座上的这哥们儿实在是…… 过于油头油脸了——不是错别字。 仿佛打了几百泵发胶固定在头顶的发型锃光瓦亮,大雪阴沉天气里,鼻梁上还带着闪了金色高档lg的墨镜。 削瘦的五官(物理)和耿直的脖子(物理),放在其他人身上已经算夸张的模样,但在他身上简直朴素。 连半搭在车窗上的衣袖上都订制了奇怪的花纹,而那颗刻意露出的、差点把人闪瞎的袖扣……如果津木真弓没有看错,应该也是纯金的。 从车到人、从头到脚,都仿佛把“我是霸道总裁”这几个字刻在了脸上。 闪亮出场的“霸道总裁”先生降下车窗,但没有说话。 津木真弓见他的目标是他们——最主要的是,他开着车,如果她没看错,后座还空着,搭载三个爆胎的倒霉鬼绰绰有余。 “……您好?” “喔~让我瞧瞧,这雪虐风饕的极端天气下,一位披着皮草的女士孤零零一人站在雪地里,多么优美又萧索的一幅名画场景……请容许我向您提问,尊贵的女士,您的簇拥呢?” 津木真弓:……哈? 这位霸总深刻诠释了“没有最夸张只有更夸张”,在夸张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夸张的内心,和切实夸张的言辞。 仿佛从隔壁夸张戏剧片场走出来的串场的演员,饶是津木真弓都不知道怎么接话。 她将此归为有钱人的独特癖好,但……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皮草”——廉价的人工纤维,幼稚卡通机器猫头像的毛毯。 又看了看自己手上打的伞——在琴酒车里不知道放了多久的一柄旧伞,甚至不是自动弹伸的,还有种常年被积压在储物柜中略带霉旧的气息。 更别说自己身上睡得有些褶皱的校服,还有刚刚从车上走下来,还没来得及好好梳理的长发…… 对着这一副尊荣也能夸得下去……至少这位霸总信念感还是挺强的。 她不习惯和表演型人格打交道,只能干笑一声,再度重复。 “……这位先生,您好?” 对方还是没开口。 津木真弓咬着后槽牙,“……噢,这位优雅的绅士,在这样的境况下遇到您,真可谓是……额,命运的邂逅?” 仿佛她的接戏拨动了霸总先生的某个开关,对方眼睛一亮——纵使带着墨镜,她都能看到他霎时振奋的表情。 “噢是的,可不就是命运的邂逅?让我瞧瞧……” 见有人接下自己的戏,这位霸总顿时人来疯起来,他翘着指节——还好不是兰花指——优雅地拉低了脸上的墨镜,露出了墨镜后的黑色瞳孔。 ——那是一双十分清澈的瞳孔,虽然是东亚人普遍的黑色,但却莫名给人一种独特又澄澈的感觉。 “……噢我的天哪……” 津木真弓快演下不去了——他再噢两声,会让她忍不住蹲下身抓一把雪塞他嘴里的。 但戏精霸总的下一句话将她拉了回来:“瞧瞧,这不是我那大作家妹妹的同学吗?古畑小姐,看看我们都偶遇了谁?” 抛开前半句话不说,津木真弓听到他的后半句,才注意到对方的副驾驶座上还有一个人。 ……这也不怪她的观察力临时下线,实在是驾驶座上这位给人的冲击力太强了。 副驾驶座上坐着的女性看上去就正常多了,职业OL的装扮,膝盖上还放着一个亮光的平板,看着像在处理事情。 对于戏精霸总的戏瘾,副驾驶座上的“古畑小姐”显然已经习惯得不能再习惯了。 她推了推眼镜,朝车窗外一笑,“几位是……里穂小姐的同学吗?” 这位古畑小姐口中的“里穂小姐”,再加上驾驶座这哥们儿刚刚说的“作家妹妹”,津木真弓终于能判断出对方的身份。 “二位是安城学姐的……”她的目光在驾驶座上的霸总面上划过,艰难地开口,“……长辈?” “长辈谈不上。” 古畑小姐摇摇头,探身按开了驾驶座边中控的车锁,后车厢的车门打开。 “既然都是来赴约的客人,请上车吧,车外鹅毛大雪,容易生病。” 总算在这辆车里听到了几句人话,津木真弓深感不易,弯身钻进了后车厢。 车厢内也是一如既往的高级皮质面料,但与她所想可能会有浮夸香水味不同的,车内没有任何香薰,味道十分干净。 古畑小姐从前座拿了纸巾递给他们。 “这位是乌丸瞬先生,是乌丸先生与由佳夫人的独生子,算是里穂小姐的兄长。”她目光示意了一下驾驶座上的戏精,又介绍自己,“我是古畑映织,瞬先生的秘书。” 乌丸和,现任的乌丸家唯一执掌人。他的妻子安城由佳,应该就是那位“由佳夫人”,同时也是安城里穂母亲,安城由香的亲妹妹。 这么一看,虽然隔着一层血缘,但对方确实能算作安城里穂的兄长。 “我是津木真弓,我右边这位是工藤新一,我们都是里穂学姐高中侦探社的同学,左边这位是……我的男友,黑泽阵先生。”津木真弓也一一介绍。 古畑映织一笑,“里穂小姐将你们的合照设置成了手机屏幕,这次她回老宅常住,家里的人都认识您了。” 她的目光又看向外面两辆雪中的车,“那是你们的车吗?看情况像是抛锚了?和我们一起上山吧。” 这位古畑小姐非常直爽,尤其在旁边那位男士的对比下,津木真弓对她更有好感。 于是她也直白地点头,“正有此意……看来得麻烦你们了。” 古畑映织这才侧头,看向乌丸瞬,“瞬先生,您看呢?” 这话其实问得很奇怪——明明她已经决定让他们蹭车了,全程也没率先征得车主乌丸瞬的同意,但临了却询问了? 果不其然,乌丸瞬将墨镜重新戴回脸上,将车窗升起,“喔我亲爱的古畑小姐,您既然已经做了决定,还有什么询问我的必要呢?” 这话听上去有些阴阳怪气,但放在这人本来就抑扬顿挫的声调里,反倒不算什么了。 车辆继续上路,津木真弓抽出古畑映织递过来的纸巾,将头上身上的雪水擦干。 车内暖气很足,很好地抚平了她在雪地站了半晌的寒冷,只是这一冷一热间,让她打了个喷嚏。 “阿嚏。” 旁边自从上车起就面无表情的琴酒突然开口:“感冒了?” 津木真弓揉揉鼻子:“……不至于。” 一杯热茶从前座递了过来,津木真弓抬头一看,古畑映织正拿着保温杯。 另一只手上,就是递给她的一次性杯子——还不是普通的纸杯或是塑料杯,是航空专用的一次性杯子,更易固定在桌板上。 “喝点水吧。”古畑映织关切道。 津木真弓接过杯子,放在手上捧着,但没有马上喝下。 她看向有些奇怪的古畑映织,“我手有点冷,想先暖一下,谢谢古畑小姐。” 最近接连发生下药事件后,她已经不习惯喝陌生人递来的任何未封口饮品……哪怕理论上来说他们的相遇是偶然中的偶然,这位古畑映织小姐看上去也没有任何害她的理由。 但一直拿着人家的杯子不喝水,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尤其她刚刚还冻成那样。 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工藤新一直接拿起她手中的杯子,随即作出大大咧咧的样子,喝了一口。 “那先让我喝一口……我也快冻死了。” 古畑映织见状要给她再倒一杯,津木真弓制止她,“不用不用,我刚刚路上喝了很多水,这里上山……应该还有一段路吧?” 古畑映织愣了一下,随即理解地笑笑,“确实还有一段路,但瞬先生车技很稳。” ……虽然对于津木真弓来说,除了安室透以外,任何人的车技都能算“稳”。 “听音乐剧吗?”驾驶座的乌丸瞬冷不丁蹦出三个字。 津木真弓第一个反应是……这哥们儿也会说人话? 他们作为半路蹭车的客人当然是没有意见的。 乌丸瞬于是伸手开了音乐。 就在津木真弓以为这大哥终于正常起来的时候,一声黑嗓从三百六十度全景环绕杜比音箱中传出来,把她吓得一个哆嗦。 古畑映织向他们解释。 “瞬先生很喜欢莫扎特。” ……莫扎特是莫扎特,但是《摇滚莫扎特》。 怎么说呢,很符合这哥们儿的气质——毕竟也不能指望这看着一幅暴发户做派的戏精霸总去听古典莫扎特。 就这样,一行人在《杀戮交响曲》中一路开向了山顶的乌丸旧宅。 ……听上去像是fg都已经满得没地方插了。 等车真的停进庄园,津木真弓终于可以下车的时候,她已经脑瓜子嗡嗡响了。 ——事先声明,不是她对这部音乐剧和这首单曲有什么意见。 但任谁在单曲循环了将近两个小时同一首歌后,都会是她的状态。 尤其是,那大哥还跟着唱。 唱就算了,在不在调上也无所谓,黑嗓唱成打嗝也能忍。 但你特么能不能不要抖! 要不是这辆车底盘稳,山道还算宽敞,津木真弓都怕他们直接翻下去。 在被乌丸瞬声嘶力竭的“L\assasymphnie——”荼毒了两个小时耳朵后,津木真弓觉得自己大概一年内不想再听到莫扎特相关的东西了。 但车上其他人似乎适应良好。 副驾驶的古畑映织十分熟练地带起耳塞,琴酒抱着手臂闭目养神,而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在玩数独。 ……这种时候,津木真弓也不得不感慨这人的超乎常人之处。 ——在如此噪音下还能淡定玩数独的,他应该是她看到的第一个。 作为车上唯一一个正常人(自封)的津木真弓在下车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刻,觉得人都活了过来。 外面的雪也停了,车辆驶入山庄时正巧是傍晚,远山上的夕阳降落未落,又被阴沉的乌云盖了半边,看上去又沉又红,谈不上好看,甚至有点……诡异。 几人走下车,门厅处立刻有年轻的侍从迎上来,从乌丸瞬手中接过钥匙,去帮忙泊车。 古畑映织看着满脸恍惚的津木真弓,理解般地朝她眨眨眼,“辛苦津木小姐了。” 津木真弓长舒一口气:“……古畑小姐太不容易了。” 这上班赚的哪是什么工资,这是精神损失费吧? 古畑映织上前敲门,津木真弓环顾四周。 刚刚被吵得头疼,一路来都没好好观察,现在看去,乌丸家真不愧是日本第一大财阀。 和那座大名鼎鼎的黄昏公馆的西式建筑不同,这座建在山上的旧宅是纯日式风格,看着也更有“家宅”的感觉。 正厅很快出来人开了门,是一名年迈的管家大叔,他和古畑映织明显相熟,互相点点头便已算打过招呼。 “瞬少爷、还有几位贵客。” 走进厅门,门内的装饰虽然还是偏日式的风格,但明显更符合现代人生活习惯与审美。 古畑映织向管家介绍他们几个陌生人,管家一一认过,随即笑了笑。 “里穂小姐从下午就来这座前馆了,想必就是在等各位。” 津木真弓被迎进门,管家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这座三层楼高的“前馆”,甚至谦虚道。 “今晚还请各位在简陋的前馆用个简餐,正式招待客人的里馆正在布置明日的宴会装饰,明天中午才会开启。” ……“简陋”…… 津木真弓表示不太懂有钱人的金钱观,她低声向古畑映织询问了卫生间的方位,便先去简单地梳洗一下。 她擦着手从卫生间出来,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走廊的尽头一闪而过,她还没来得及辨认,对方就消失了身影。 津木真弓想了想,还是没有追上去,回到了前厅。 “咚咚咚”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安城里穂风风火火地冲下楼。 “小真!工藤!你们终于来啦!!” 安城里穂一个熊抱扑了上来,津木真弓接住她,“……慢点慢点。” “你们再不来我无聊得要疯了!”她夸张地哀嚎。 她看向几人的脚边,“你们的行李呢?” 几人从周五开始一直到周日,要在这里住两夜,自然需要收拾些行李。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告知了她路上爆胎的情况。 “……我们的行李都在车里,不过都锁好了,到时候可能得麻烦你们去拖车的帮忙拿上来。” 安城里穂一口答应,拿出手机发短信,不知道在和谁吩咐,边随口问,“那你们怎么上来的?” “我们在路上碰到了正好也要上山的戏……额,乌丸瞬先生,他载了我们一程。” 安城里穂顿住,再抬头时,语调中有一种深深的感同身受和怜悯。 “辛苦你们了。” 津木真弓叹了一声,实在也说不出什么委婉辩解的话,“……人生总要有些奇特的体验。” 管家适时从旁边出声,“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几位先用餐吧。” 他将几人引到餐桌前,安城里穂摆摆手:“随便坐,不用讲究。” 在这里能算正经“主人”的只有她和乌丸瞬,而乌丸瞬……正在角落的盆栽旁对着枝叶自言自语。 “不用在意,瞬先生创作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古畑映织向她解释。 津木真弓:……创作…… 她看了看乌丸瞬,又看了看安城里穂,莫名心有余悸。 ……还好安城里穂没有继承这位“哥哥”创作时的怪癖。 虽然说是“简餐”,但第一大财阀家对“简”的定义显然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管家先生一边布菜,一边朝他们微笑。 “都是按照各位的口味布置的简餐,至于里穂小姐的几位朋友……听说津木小姐有海鲜的忌口,我们单独准备了主食。” 晚餐是西餐的制式,一人一盘,某种程度上对津木真弓的被迫害妄想很友好。 由于两位真正的宅子主人、身为长辈的乌丸和与安城由佳不同小辈们一起用餐,这顿晚饭吃的还算轻松。 桌上安城里穂不住地追问着他们这几天学校里的事,叽叽喳喳十分活跃,一看就是这几天憋狠了。 反倒是喋喋了一路的乌丸瞬闭口不语,只管吃饭,一度让津木真弓以为他是路上唱的太嗨,唱坏嗓子了。 等吃的差不多后,安城里穂拉着她,偷偷压低声音。 “这家伙以前在桌上也吵的,后来他老爸给他下了死命令,无论在哪里,身边有没有人,吃饭都不能说话,不然就断他的信用卡。” 津木真弓:……破案了。 吃完晚饭,管家又给他们上了茶水。 对于他们三个客人的都是传统的麦茶,安城里穂喝的是她最爱的蜂蜜柠檬,古畑映织杯子里黑乎乎一团,津木真弓闻着味道,是醇浓的黑咖。 “今晚要加班。”她是这么和管家说的。 乌丸瞬面前也是黑乎乎的饮料,但冒着气泡,津木真弓瞪大眼睛——可乐? 在日式和风的建筑里吃着西餐,最后餐后上了一杯可乐? ……怎么说呢,很符合她对这位少爷的印象。 安城里穂喝完自己的蜂蜜柠檬,擦了擦嘴,“走,我带你们去你们的房间。” 管家在一旁收拾桌子,便笑笑,“那就麻烦里穂小姐带路了,我替几位去准备夜宵。” 安城里穂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麻烦管家先生了。” 等安城里穂带着他们推开这座前馆的后门,津木真弓这才发现,她还是无法想象有钱人的生活了。 她以为之前他们介绍的“前馆”“里馆”之类的“馆”只是一栋小房子——虽然这也很壕了——但她这才发现,每一栋房子都配备了齐全的耳房、侧房和一整个一眼望不到头的宽敞庭院。 “前馆是平时简餐的地方,最里面的里馆是明天的宴会厅,从这里往左走是西馆,是我们的住所。右边的东馆是客人住的客房,所以也叫客馆。” ……甚至单独给客人们辟了个院子出来。 绕过豪华的庭院、曲折的回廊,走了将近十分钟,这才到达了客馆。 走进主楼,又是一栋与平日里电视上的豪宅不相上下的布置,安城里穂将他们带上三楼。 “你们是来的最早的,又是我的客人,我就给安排在最高层了,这里早上拉开窗帘,可以看到海上日出哦。” 安城里穂一间间介绍过去:“都是双人房,不用担心逼仄……这是工藤的,你旁边两间我留给松成和行人了,旁边是良子的、宫本同学、佐藤同学……” 她一间间细数过去,把她学校里的好友和侦探社的人都数了一遍,随即指向走廊另一头。 “那边是黑泽老师的。” 琴酒的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从进门开始他就几乎没有开过口——这也很正常,总不能指望一个平日里天天和手|枪与八个蛋打交道的卧底特工长袖善舞,又不是人人都是詹姆斯邦德。 但此刻,他终于开了尊口,“……我一个人住?” 他的目光划过津木真弓。按道理,身为“情侣”的两人住一间房是十分合理的事。 津木真弓还没开口,工藤新一已经嗤笑一声,“她当然一个人一间,你们要在那么多同学面前出双入对,然后下周开始就沸沸扬扬传出师生恋的传闻?” “Nnn,都不对,”安城里穂抢白,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小真不和黑泽老师住,也不是单独一间。” 随即她大笑一声,勾上了津木真弓的脖子,“你们这群臭男人消停一会儿,她和我住!” 琴酒:…… 工藤新一:…… ……某种意义上,是个很端水的两全之法。 安顿好两个男性后,安城里穂带着津木真弓朝西馆走去。 由于家里的主人们都住在这里,所以他们也叫这里主馆。 津木真弓看着长长的回廊,真情实感地感叹。 “……我本来还挺羡慕你们这豪华的房子的,但如果每天从客厅回房间都要徒步二十分钟的话,这样的福还是留给你们享吧。” 安城里穂带着她转过一个门洞,正“哈哈”大笑间,突然门洞对面走来一个身穿和服的妇人。 她裹在一身得体优雅的和服中,发簪也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都行走间都透着一股优雅的贵气,是一种让人不由屏息欣赏的华美与高贵。 高贵的妇人朝他们走来,开口间语调严厉,“注意举止,里穂。” 刚刚还在张口大笑的安城里穂顿时收声,但看上去也没任何不满,又或者说她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平淡道:“好的,由佳夫人。” 津木真弓看着安城由佳,那张脸上分明是和安城里穂极度相似的五官,但装扮与表情间,竟能作出这样截然不同的气质。 津木真弓也向对方问好。 出乎意料的,安城由佳对安城里穂都是不假辞色的态度,但对她这个“安城里穂的好友”却态度和善——虽然还是冷着脸,但至少语调没那么冰冷了。 甚至朝她点点头,“这几天让熟悉的门店赶了几套礼裙,都是适合你们年轻人的风格,津木小姐也跟着挑两件,如果有尺寸不合适的,叫管家安排改一下。” 津木真弓因为她和颜悦色的对待愣住:“……谢谢夫人。” 安城里穂看向她,“由佳夫人是去前馆给乌丸先生拿药的吧?被我们耽误时间就不好了。” 安城由佳点点头,向她们告别,踩着木屐“笃笃笃”地走了。 “乌丸先生?是现任的家主吗?”津木真弓好奇问。 安城里穂的语调中有些嘲讽的意味,“整个家里只有一个人能有资格被叫作‘乌丸先生’,你没听他们叫乌丸瞬都叫‘瞬先生’吗?” 她领着津木真弓朝自己的院子走去,边介绍道,“乌丸和的睡眠一直是个大问题,天天要按时吃药——这点倒是和我的母亲很像。” 津木真弓很少听她提起自己病重的母亲,如今她主动提起,津木真弓便斟酌着问。 “……学姐的母亲……?” “她平时在医院里修养,但今天晚上会有专人接送,回到老宅,她希望能在明晚的宴会露面。” 说着,她叹了一声,摇摇头,“……真是的,身体都已经这样了,还要长途折腾,那么颠的山路……” 虽然是抱怨的句式,但语调中对自己母亲的关心是压不住的。 津木真弓安慰她,“有专门的医护人员陪同和护送,不会有问题的。” 她们继续朝前走,津木真弓突然想到了什么,笑了一声。 “怎么了?” “不,只是看到由佳夫人……”津木真弓想了想,“就好像看到了十几二十年后的学姐?……唔,也是这么高贵优雅,美得不可方物吧?” 安城里穂伸手推了她一下,顺便翻了个白眼,“得了吧,少来,我和她一点都不像。” 其实真要深究起来,两人的气质上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但那五官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让津木真弓有点好奇安城由香——这位由佳夫人的亲姐妹,安城里穂的亲生母亲了。 安城里穂从手机里翻出安城由香的照片给她看,“看,这就是我妈妈!漂亮吧?” 画面上的女性是一套和安城家其余两名女性同样的五官,但又颇为不同。 安城里穂是正数年少的青春靓丽,安城由佳是岁月沉淀下的贵气逼人,都多少带了些属于“美”的锋芒。 但照片上的女性,虽然长着同样相似的五官,却毫无锋芒。 大概是常年卧病在床,显得脸色苍白而透明,又或是低头浅笑间更显温婉,照片上的安城由香有一种光让人看了便心生怜悯与好感的气质,忍不住想要接近,抚平她眉心的蹙痕。 “这是前几年拍的了,还不太显病态,”安城里穂看着手上的照片,叹了一声,“这几年母亲的情况越来越严重……” 虽然安城里穂说“不显病态”,但或许是与她如今的状况相比——毕竟照片上的女性一眼看去,便是如此苍白脆弱。 津木真弓想说些什么安慰她,但安城里穂已经很快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 这一点上她和津木真弓很像,情绪直来直往,自我调节功能十分出色。 安城里穂的院子在主馆最深处——按她所说,是最偏僻的地方。 她们一路又路过了乌丸和的主院,还有乌丸瞬的院子。 看到乌丸瞬院子的那一刻,津木真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么优雅有格调的装修布置,是乌丸瞬的院子??” 安城里穂的这位便宜哥哥,津木真弓从认识到现在也不超过四个小时,但在她心中对方已经是“浮夸”这个形容词的具象化。 而他住的庭院,津木真弓觉得被装成什么样她都不会吃惊——什么赛博朋克还是诡异玄幻,甚至装成鬼屋都很符合她的刻板印象。 但唯独这么有格调的装修,处处透着低调与涵养的风格…… 院门前还摆着几只鸟类的雕像,看上去像是……鹤? 六只白鹤石雕傲立在庭院门口,一眼看去,仿佛能听到清亮的啼鸣。 安城里穂撇撇嘴,“乌丸家的家徽是乌鸦,但在这个家里,也只有一个人的院门口能放,所以乌丸瞬的院子门口就放了其他的动物。” 津木真弓听出她的言外之意,“那你院子门口是什么?” 安城里穂神秘一笑,拉着津木真弓快步绕过乌丸瞬的庭院,终于在最深处的院子门口站定。 “……这是,一棵树?” 安城里穂轻轻拧了她一把,“你再仔细看!!!” 津木真弓凑近她院门口的“大树”石雕,这才注意到,那棵树的树干与枝丫上,正趴着四只“蝉”。 ……不,与其说是“四只”蝉,不如说,是这种昆虫,一生中的“四个”时期。 破卵、幼虫、蜕皮、成虫…… 它们被栩栩如生地雕刻在那棵“树”上,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小型生态圈。 津木真弓突然想到了什么:“……蝉(Semi)……世美……你的笔名‘世美’就是这么来的?” “诶?”安城里穂很惊讶,“你才知道啊!” 安城里穂对“蝉”的偏爱她一直知道,毕竟成名作就是《蝉蜕》,但还是第一次知道她对这种昆虫偏爱到如此程度。 甚至在自己的院门口立了雕像。 “不觉得很美吗?在地底蛰伏数年,孵化幼虫,到蜕皮成虫,在夏天尽情欢愉鸣叫七天后,重归尘土……” 安城里穂轻轻伸手,抚摸着树干上“蝉”的雕刻。 津木真弓“啪”一下拉回她的手,“住口,你自己也是写的!别给自己立这种奇怪的fg!” 安城里穂笑出声,“噗哈哈哈哈……不至于,我只是喜欢蝉,不至于也像蝉一样活七天就……唔唔唔唔……” 津木真弓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呸呸呸。” 两人又闹了一会儿,安城里穂带她走进主楼,上楼推门进了卧室。 安城里穂的卧室是套间的布置,小厅、小厨和卫生间一应俱全,看上去比寻常酒店的总统客房还豪华。 “……居然还有智能家电。” 津木真弓惊叹:“我还以为你们这么……额,古式的装修风格里,不会混杂这种智能家电呢。” 刚刚的前馆和客馆里也没有,没想到居然在安城里穂的房间里看到了。 安城里穂低笑一声,“整栋乌丸旧宅,也只有我的房间里会有——因为这是前不久刚装修的。” “……啊?” “以前那破破烂烂的样子哪能拿出来见人呢?” 安城里穂说得很轻巧,走到吧台边,接了两杯白开水,“所以在他们准备给我办这个生日宴的时候,就打着重建宴会厅的名号,把我的小破屋也装修了一遍。” 说着她想到了什么,“哦对了,山路上扎你们轮胎的……没准就是当时下山地装修队,不小心掉了零件在路口。” 津木真弓:……好家伙,世界线收束了。 但确实,刚刚一路走来,安城里穂的院子明显装修更新一层,甚至隐隐约约还能闻到一些独属于新房的装修气味……但她一直没开口。 还有一件事,她也一直没开口询问,但现在聊起…… 她刚想开口,突然,摆弄着手机的安城里穂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到了到了!松成学长和行人他们都到了!还有我找人帮你们把半路上的行李搬上来的,你们的行李也到了!” 津木真弓被她范进中举式的咋呼吓了一跳。 松成柊和伊藤行人是先回家整理东西,才来山上的,又因为路程遥远,所以比他们晚到了几个小时。 但搬行李?……难道不是让拖车队帮个忙就好吗? 安城里穂拉着津木真弓就往门外跑,在兜兜转转跑了小十分钟后,气喘吁吁的津木真弓终于跟着安城里穂回到了最开始的客厅。 “我、我去……你们、你们在家天天……天天练长跑啊……” 纵使她这几天跟着琴酒训练了不少,但这么弯弯绕绕的大宅里,又夜黑风高的,路上还有未清干净的积雪,还是让她上气不接下气。 安城里穂看上去喘的比她还厉害,管家忙从一旁倒来了她专属的蜂蜜柠檬水。 “里穂小姐!您怎么做起了剧烈运动?医生不是说……” 安城里穂摆摆手,“没事,我朋友是不是到了?” 管家点点头,“是的,刚到正门口,我们去帮忙泊车了,但这位先生说这些行李要亲自交到小姐手上……” 管家让开身,金色头发的身影在客厅中微笑。 “按照里穂小姐所托,大家的行李我帮你们拿上来了,看看有没有缺的?”笑容友好而完美,几乎能闪瞎津木真弓的双眼。 津木真弓看着面前的金发黑皮打工皇帝,心中居然连“居然是你”和“竟然是你”的惊讶都不存在了。 安室透出现在日本的任何地方打工,都不值得惊讶。 但她还是真心实意地感慨一句。 “……又是你啊,安室先生。”, 104(二合一) 不过仔细想想, 津木真弓又觉得安室透出现在这里也正常。 毕竟他还身负了组织的任务,上次邀请她作“女伴”遭拒后, 她还以为他会换一个女伴,没想到是直接装成打工人混了进来吗? ……这么一看好像确实侍者的身份比“客人”要方便行动很多。 安室透将他们两个行李箱提了进来,安安稳稳地放到了地上。 “各位的行李,我带来了。” 津木真弓看着他的动作,挑了挑眉:“没有半路动什么手脚吧?” 如果是其他人,她还不会这么问——毕竟他们的行李箱上都有密码锁, 而且正常人谁会去翻别人的行李箱? 但安室透?他既不是正常人,也无法被那么简单的密码锁阻拦。 安室透眨眼,有些失笑:“我会做这么不专业的事吗?” 随即他像是想起什么,笑了一声, “再说,说不定你们的行李箱上还装着不正确按动密码, 就会顷刻爆|炸的装置呢?” “……我不会搞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操作,我不是你, 谢谢。” 她将自己的行李箱拉了过来,随即看向地上的另一个行李箱,大概就是工藤新一的了。 琴酒几乎没什么要带的东西,没有单独拿一个行李箱, 直接顺手放进了她的箱子。 她蹲下身查看自己箱子的密码锁,看有没有被强拆的迹象。 安室透看着她的动作,唇边笑意不懂,随即向安城里穂优雅鞠躬:“那么, 我先告辞了,里穂小姐。” 津木真弓检查完行李箱,安室透已经离开, 工藤新一也从客馆赶来。 津木真弓看了看他身后,“琴……黑泽老师呢?” “不在房间门。”工藤新一摊摊手,“而且你怎么会觉得我会和他结伴过来?” “……你们还结伴吃火锅呢。” 但这大晚上的,又在陌生的宅子里,琴酒会去哪里? 她想了想,给琴酒打了个电话,对方过了一会儿才接起。 “你在哪?我们的行李送上来了。” 琴酒言简意赅:“房间门。” “但工藤说你不在房……” 琴酒反问:“那你信谁?” 津木真弓:“……从这句话出来就知道你在掩盖什么了。” ——正常的琴酒怎么会有如此堪称怨妇的问题? 工藤新一已经检查完自己的行李箱,拉上拉链。 “我很确定刚刚他不在房间门。” 津木真弓直接跳过这个话题,对着电话里地琴酒道,“……总之,我一会儿和他们一起过来。” 随即她就挂断了电话。 门口的安城里穂正在和刚到地松成柊与伊藤行人聊天,随后引着他们走进来。 “走吧,我正好把学长和行人也一起带去客馆。” 说着她又吩咐了管家多准备几份夜宵,便带着这几人,拖着行李去了客馆。 这已经是津木真弓第二次走这条路,她估算了一下,每栋馆楼之间门间门隔的距离差不多,正常情况下的步速,从前馆到客馆,也是十分钟左右。 ——也就是说,就算她现在回到客馆发现琴酒确实在房间门,也很可能是他在十分钟内匆匆赶回的。 她的猜测没错,走上二楼的时候,琴酒的房门正开着,津木真弓先和其他人暂时告别,进了琴酒的房间门。 琴酒正坐在房间门的书桌前,她环顾了房间门一圈——屋内没有开空调,也就无法从室内温度判断窗门的开合程度。 窗户完好紧锁,窗台上的积雪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底下的庭院中积雪上也没有脚印。 “……你走的前门?”津木真弓判断了一下。 琴酒没有说话,她也不在乎,自顾自蹲下身,打开行李箱,边道。 “所以,说什么‘危险’、‘不让我来’都是借口,其实你自己也需要混进这场宴会?” 虽然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猜测,但当真的发现自己被这么利用了一遭后,津木真弓还是觉得…… ……也没什么感觉。 要说利用别人的事,她也做了不少,也没什么资格责怪别人。 她摇摇头,“还有下次的话,直接和我说,不用兜那么大的圈子。” 琴酒沉默了一会儿:“你不生气?” “我生什么气?本来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她不再多言,只是将行李箱的角角落落都翻找了一遍,边翻边嘟哝。 “……虽然不太信安室透说的‘没做手脚’,但好像真的没有少什么东西?” 也没有多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比如窃听器。 “在这之前行李箱没被人打开过。”琴酒很肯定。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你怎么这么肯定?” 难道他和松成柊拥有同款技能?一眼就能看出任何细节上的不同。 琴酒的指尖在桌上点了两下,“密码锁上装了个小型炸|弹,按错一次密码就会爆|炸。” 津木真弓:???真有啊!!! ……不是,所以安室透说的那句话居然不是口嗨的夸张表达,而是他们行李箱上真的装了吗? ……而且他知道得这么清楚,是不是就代表着他确实试图打开过,只不过因为发现了那个装置,所以才放弃? ……所以她刚刚如果手抖输错一次密码…… 她叹了口气:“拆掉。” 琴酒有些不解:“波本还在。” “……还没对我行李动手脚的波本,和在我行李箱上安装炸|弹的你,你觉得我会先找谁算账?” 她站起身,在房间门里翻找着有没有“拆|弹工具”。 “这东西的存在意味着我很可能一个不小心就要在雪山上裸|奔了你知道吗……而且这行李箱我一会儿还要拖去学姐的房间门,没有人会想要和一个未拆除的炸|弹同睡一屋。” 琴酒给出了很直白的解法:“箱子放我房间门。” 津木真弓:…… 她没了耐心,从小腿上拔出藏着的小刀。 “要么拆|弹,要么拆你,你自己选吧。” 琴酒:“……没工具。” 津木真弓和他僵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放弃“拆琴酒”这个艰难的选项。 她在箱子侧边里里外外地研究了一遍,发现琴酒的炸|弹应该是直接装在了锁里,没有连着箱子里的任何东西,也没有安装任何水银感应——不然在路上颠簸了那么久早就炸了。 她于是直接拿出刀,在箱子侧边划了一道。 “……你要干什么?”琴酒见她划的地方不在锁上,有点奇怪。 “拆不了炸|弹我还拆不了锁扣吗?直接把整个锁连着的那块箱皮扣下来不就好了。” 琴酒:…… 琴酒看到她宁可划了自己行李箱也要拆锁的行为,有些不解:“这东西放着对你没有任何影响。” “我说了,没有人会想要和一个已知的炸|弹同处一室。” “我可……” 津木真弓截断他的话,火速加了个定语,“正常人。” 琴酒嗤笑一声,“……我以为,你已经习惯让这么多‘不正常’存在了。” 津木真弓划拉着箱子的手顿住,半晌冷笑,“比如你是吧?” 她也不动箱子了,收起匕首,重新收回腿上,“这箱子我不要了。” 说完,她直接就甩门离开。 虽然勉强克制了自己不将无名怒火发泄在无辜的房门上,但她关门的声音不轻,对面的客房还是听到了动静。 工藤新一探出头,“来打牌吗?” 松成柊和伊藤行人安顿好行李,干脆凑到了工藤新一的房间门来打牌。 津木真弓当即应下:‘来!’ 走进房间门,看见他们已经在落地窗前铺了毯子,地上散落着各种纸牌、桌游,还有UNO。 津木真弓指了指旁边放着的几大箱饮料:“……别告诉我,你们两个晚来了两小时,就是去‘违|法|犯|罪’了?” 那几箱饮料都是酒精饮料,从低度数到高度数不等,排列整齐,看上去像是今晚想要大干一场。 在座虽然都成年了,但没有一个人到了法定喝酒的20岁。 松成柊率先举手作投降状,“容我给自己辩护一句,这些是里穂让我们买的,聊天记录我还留着。” 津木真弓左右看看,“对哦,学姐呢?” 她还以为安城里穂会和他们一起打牌呢。 伊藤行人正坐在旁边给那些箱子开封,津木真弓注意到他手上的居然是手术刀。 ……能不能不要杀鸡用牛刀? 伊藤行人头也没抬,“接到了出版社的电话,说新书有几个细节要和她核对一下,她回房间门找电脑了。” 刚刚安城里穂拉着她匆匆忙忙往前馆赶,无论是电脑还是平板都没随身带,只能回去拿。 这时,工藤新一也再次进门,手上拿着一支牙膏一样的东西。 “问过厨房了,没有调味好的,只有生芥末。” 津木真弓翻了个白眼,“……鬼扯,刚刚晚饭的时候你们的主食还有调味芥末。” 她虽然没和他们吃同一种主食,但至少将桌上的菜品尽收眼底。 工藤新一也不否认,甩了甩手上的芥末软管,脸上勾起一个属于少年人顽劣的笑容。 “生芥末更刺激。” 津木真弓看他们的意思是要疯到底了,便也不再阻拦,大手一挥,“来来来,看我杀得你们片甲不留。” 属于高中少年的通宵总是刺激又疯狂的——此处特指情绪。 几个人从纸牌杀到狼人杀,又打到阿瓦隆,在达芬奇密码刚耍了一轮心眼时,安城里穂推门走进来了。 松成柊正在给自己的数字牌排序,随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表。 “怎么去了这么久?” 从她接到电话离开到回来,过了将近一个小时。 安城里穂走过来,手上还抱着平板,坐到他们身边。 “和出版社聊完后正好有些灵感,又写了几段,耽误了一点时间门。” 她放下手中的平板,凑到津木真弓身边看牌:“你们到哪了?” 津木真弓正在摸牌,一个白色的数字0摸得她眉开眼笑,随便指了指侧边的伊藤行人。 “我和工藤半瓶,伊藤君已经快第三瓶了。” 由于都是灌装的酒精饮料,他们便约定每次输的喝一半。 伊藤行人由于主攻的是解剖和痕迹方面,自然比不上这几个天天活跃在第一现场和各种罪犯斗智斗勇的侦探。 但让津木真弓惊讶的是,连工藤新一都输了一轮了,松成柊居然还□□着不败的纪录。 安城里穂摇摇头,非常鄙夷地看了松成柊一眼:“玩战术的心都脏。” 松成柊推倒工藤新一面前的一张数字牌,“希望下次你们诈嫌犯的时候想得起这句话。” 津木真弓振振有词:“我们是正义的伙伴!” 伊藤行人慢悠悠开口:“在说这句话前先把你左手换的牌拿出来。” 津木真弓撇撇嘴,“啪”一下扔下了手上的牌,“你怎么看出来的?我明明专门和魔术师请教过手法!” 工藤新一在旁边笑了一声,“安城学姐没来前,问你左数第四张是是不是白6,你说不是,她一来,那张翻开就成黑6了,白6和黑6间门哪来的数字牌能夹着?你喝多了?” 安城里穂叹了一声,“还以为和小真配合得很好呢……” 她刚坐下,津木真弓就顺手把牌塞了过来,她还配合着用身体挡了一下。 “虽说开战前就约定了只论输赢不论手段,但场外还是过分了啊。” 安城里穂把手上偷的牌也扔了出来,“那你们快结束这一轮!我也加入!” 多了一个玩战术的人加入,牌局难度顿时翻了一倍,房间门里的空瓶子越来越多,嘈杂声也越来越响。 不管有没有喝多,酒精总是解放天性的最好方式。 最终工藤新一以UNO场上一口气加了36张牌,换作惩罚要喝18罐的光荣败绩,勉强结束了这场厮杀。 津木真弓将手上的牌往前一扔,长舒一口气,但已经有点大舌头了。 “……还好还好,我是他下家,我已经没有加四了,但凡他把牌加给我,这18瓶就是我喝了。” 她歪倒在安城里穂身上,眯着眼睛看着工藤新一笑,“来来来,让我看看你都加了什么牌?” 工藤新一将牌往前一推,眼中也不太清明,“反正都分了胜负了……” 在整夜的对战中松成柊终于也被拉下了水,他看着窗外的天光,又看了看手上的手表,伸腿踹了踹旁边的伊藤行人。 “喂,醒醒,该看朝阳了……” 伊藤行人在半场已经醉倒,这还是他靠选生芥末支撑了几局才勉强达到的战果。 津木真弓打着哈欠,抱着安城里穂,“几、几点了……” 安城里穂也核对了一下自己的手表,跟着她一起打哈欠。 “五点六十五……” “几点??” “……哦哦,五点五十六……” 工藤新一叹了口气,伸手把她俩面前的酒罐往旁边挪了挪,生怕被两个醉鬼打翻。 他虽然也喝了不少,但看上去居然是他们当中最清醒的——当然,前提是那18罐还没下肚。 津木真弓趴过去拉他的袖子,“快快快,你选芥末还是硬喝?” “十八罐喝下去他今天就别参加宴会了,”安城里穂摆摆手,“我是寿星!我做主给你抹个零!再一半一半!五瓶啤酒配五大口生芥末!” 津木真弓笑得东倒西歪:“你是一整晚终于找到机会了吧……工藤新一从来没选过生芥末做惩罚,一看就是不爱吃芥末的。” 这一晚上所有人都用芥末顶过了啤酒的惩罚,只有工藤新一愣是一口没吃。 少年撇了撇嘴,脸上是不服气的神情,但又实在不想吃,就干脆一指窗外。 “看,朝阳!” 津木真弓一把把他的手打掉,“你还不如说UFO。” 她又打了个哈欠,“快快快,看你喝完我们要回去睡觉了……” 现在赶回去,还能睡三四个小时。 “先看日出!学姐不是说了吗,这边能看到海边日出!” 这回他倒没诓他们,乌丸旧宅本就建在城外的高山上,这里又是这栋楼最高的三楼,看向远处的海面没有任何遮挡,一览无余。 鲜红的朝阳从东京湾的地平线攀升,艳丽的颜色几乎要将整条东京湾染成血河。 “……怎么看上去这么不吉利呢。” 津木真弓揉揉眼睛,还以为是自己又醉又困产生了幻觉。 伊藤行人迷迷糊糊地醒来,看了一眼窗外,有糊糊涂涂睡去,嘴里还嘟囔了一句。 “……像刚解剖完尸体还没清洗的解剖台。” “真是符合你风格的形容呢。” 但不管吉不吉利,在全国首富的山顶眺望东京湾朝阳的体验总是新鲜的,她靠着看了一会儿,终于太阳全部升了起来,连他们的脸上都染上了红光。 她在初升的朝阳中回头朝工藤新一笑,“大郎,该喝酒了。” 工藤新一:…… 总算闹腾完,也半是强迫着给工藤新一灌下了芥末配酒,安城里穂和津木真弓终于满意离去。 两人摇摇晃晃地走在宅邸的走廊上,要不是有安城里穂带路,津木真弓怕是要一头载进石子路旁边的草丛。 “……你酒量怎么这么差啊?”安城里穂笑她。 “刚刚报时五点六十五的人没资格说我。”津木真弓也笑了回去。 两人一路走回主馆,路过主馆里的主院——也就是乌丸和与安城由佳的院子时,安城里穂揉了揉眼睛。 “怎么了?”津木真弓跟着她停下步伐。 安城里穂往主院里走了两步,伸手戳了戳门口的乌鸦雕像,“……我看它有两个……” “行了行了你也醉了。”津木真弓拉着她就要走。 安城里穂又嘟囔,“院子的地面是不是特别干净?……为什么没有积雪?” “雪昨晚就停了,这都过了一整夜了……” 安城里穂被她说服,两人正要离开庭院,突然,一声尖利的惊叫划破初晨的乌丸旧宅,响彻整个庭院。 “啊——!!” 津木真弓只觉得醉得浑浑噩噩的脑子顿时被惊醒,随即看向声源。 “……就是主院!” 两人再次返回乌丸和的主院,踩在干净没有一丝积雪的地面上,安城里穂冲到门边,伸手拍着大门。 “乌丸先生?乌丸先生?由佳夫人?有人在吗?” 微弱的啜泣声从里面传来,安城里穂顾不上许多,道了一声“失礼了”,就打开门冲了进去。 鲜艳如东京湾上朝阳的血色铺满了整个地面,一个身形婉约的妇人正背染鲜血地跪倒在地,背对着两个人。 津木真弓跟着冲进来,看到她正扑在一个倒地的成年男子身上,不知道是谁的血将两人都染得通红。 “……乌丸先生?!”, 105 宿醉? 被呛鼻的血腥味直扑面门的感觉并不好受, 哪怕经历了这么多次,津木真弓还是有些反胃——也可能是宿醉未醒导致的难受。 安城由佳依旧伏在尸体上痛哭,听到了她们闯进来的脚步声, 倏地转头, 面容苍白, 连嘴唇都没了血色,只有哭得通红的双眼闪烁着诡异的水光。 “……快叫救护车……” 和津木真弓一同闯进来的安城里穂终于定了神,缓缓开口,盖过了安城由佳的呜咽。 “不用了。” 安城由佳哭声一滞。 安城里穂站在门口,没有进屋, 只是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乌丸先生已经去世很久了……或许您感受不到这具尸体的僵硬程度吗?” 安城由佳哽咽:“你在说什么?”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屋内的空调气温至少开到了30度, 但即使这样,尸体上仍然呈现了尸斑的痕迹,双手呈不自然的尸僵状态……” 安城里穂看了一眼手表:“尸体发现时间……六点十八分, 根据房内温度推算,至少已经咽气四至六个小时。” 安城由佳看上去有些呆滞, 瞳中仍在流泪, 面上表情却微微收敛了起来。 津木真弓习惯性想要抬腿走进屋子开始检查尸体,却被安城里穂一把扯住。 她摇摇头:“等人到齐。” 津木真弓像是有些不解, 就见她的唇边像是勾出一个冷笑, “这位死者的身份远非我们平日里碰到的可比……等人到齐。” 津木真弓喝得胀痛的脑袋渐渐回过神来, 明白了安城里穂的意思。 ——以乌丸和的身份,如果在没有任何不涉案“外人”的见证下接近案发现场和尸体, 那她们很可能会惹上麻烦。 她揉了揉额角,“……我先去庭院里吹会儿风。” 虽然被这场景惊掉了一半醉意,但酒精的影响还没完全挥发,尤其房间里的空调开得十分闷热, 又夹杂着尸体在其中呆了一晚的古怪味道,还有那浓浓的血腥味,她实在是受不住了。 安城里穂点点头,和她一起出门,但房门没有关上,两人在房外站着,隐约还能看到里面伏趴着的安城由佳和地上的尸体。 津木真弓看着她一耸一耸抽动的肩膀,肩后背部一大滩血迹干涸在衣服上,与她素色的和服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们没等太久,大概只过了几分钟,凌乱的脚步声便从院子外的石子路传来,听人数还不少。 第一个冲进来的是管家大叔,他手上还拿着擦拭桌子的餐布,像是听到了尖叫匆匆赶来。 “怎、怎么回事……”哪怕是在乌丸家见过了大风大浪的管家先生,面对家主的尸体也倒吸一口凉气。 安城里穂言简意赅,“乌丸先生去世了,看现场状况……不像是意外或是自|杀。” 这话说得已经很委婉了,死者的胸口那么大一滩血迹,还有明显的刀伤痕迹,前额处也有一大块碰撞伤,血色糊了大半张脸。 连伏跪在乌丸和身上的安城由佳衣服上也满是血迹。 “报、报警……对,报警!”管家先生像是如梦初醒,念叨着从口袋中掏出手机。 “不可以报警!” 惊叫阻止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还在尸体上痛哭的安城由佳。 “……夫人?”管家愣了一下。 “……不可以报警。” 安城由佳终于跪坐起身,身上虽然还有血迹,脸上也泪痕未干,但已经渐渐缓和了神色,慢慢寻回了往日贵妇人的气势。 “今日宴会的请柬已经发了出去,各位贵客都在来得路上,且不说警方查案会不会对贵客们造成不便,这件事传出去……”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躺倒的尸体,咬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现在还不是时候,至少今天还不行。” 说着,她看向管家身后正站着的睡袍青年,“你说呢?瞬君。” 乌丸瞬身上还穿着睡袍,甚至还有几分凌乱,一看就是匆匆赶来,白日里抹了整罐发胶的发型也软趴趴地塌着——整个人看上去倒是正常了很多。 面对父亲的尸体,再怎么表演型人格的人也表演不起来,乌丸瞬白着脸,几乎在安城由佳说完的当下就开了口,毫无犹豫,甚至显得十分没有主见。 “都听您的安排,母亲。” 又过了几分钟,在前馆中的佣人们也陆陆续续赶到,一同跟着的还有秘书古畑映织小姐。 古畑映织虽然已经换上了职业套装,但发丝还有些凌乱,衣服上也有些褶皱,还是昨天那一套,看着像是来不及仔细打理。 普通的佣人们被管家先生拦在了门外,用随便的借口打发了他们回去干活,只有古畑映织被放了进来。 这大概也是她第一次看到尸体,仓促后退间几乎跌倒在地,还是旁边的乌丸瞬揽了她一下,她定了定神,向乌丸瞬点头。 “……谢谢瞬先生。” 又十多分钟过去,最东侧客馆的工藤新一他们终于赶到,至此,在这座乌丸旧宅中的所有人都来了个遍。 此时离津木真弓和安城里穂她们发现尸体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分钟,但她们没有让任何人进去,硬生生在门口等了二十分钟。 几个看上去刚成年的少年面对尸体的反应比大部分人都淡定,但大家也都知道他们的身份,没有人有疑虑。 津木真弓看了一眼人群后的琴酒,还是那副装束那套打扮,面无表情的脸上也看不出疲惫或困顿。但对于他那样的人,哪怕从熟睡中被唤醒,又或是一夜没睡,也没人能从他表情上发现端倪。 琴酒穿过人群,给她递了一件外套,是从她箱子里拿出来的。 靠近她的时候,闻到他们身上的酒气,皱了眉:“宿醉?” 津木真弓没有回答,接过他手上的外套披了起来:“谢谢。” 伊藤行人是宿醉最严重的,走过来的时候脚步还有点飘,管家即使送上了醒酒茶——刚刚的二十分钟里,安城里穂已经吩咐了下去,她们两人也已经喝过了。 一人一杯醒酒茶下肚,这才有点进入了搜查的节奏。 管家递上手套,伊藤行人摆摆手,从随身的腰包里掏了警察专用的塑料手套出来。 松成柊看向管家:“有相机吗?” 管家点点头,刚要去拿,津木真弓补充道,“一次性拍立得和数位相机都分别拿一台来,最好再带一台高清的、可以拍摄视频的相机。” 松成柊怔了一下,津木真弓简单解释道,“……留证。” 刚刚安城里穂的话提醒了她,这次的死者身份非同一般,又没有警察等专职人员在现场,只凭他们几个查案,自然是留下的证据越多越好。 ——不光是尸体和现场的证据,更是他们“搜查全过程”的证据。 一次性拍立得和数码相机互相存证,数码相机留下明确的时间,一次性拍立得杜绝任何修改照片的可能。 而视频相机……则是录制他们整个搜查过程。 不然到时候现场混进去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可就不好说了。 伊藤行人在腰包里翻找着简单的验尸工具,闻言后慢吞吞提醒了一句。 “那就请管家先生和由佳夫人也留在现场,以作监督。” 工藤新一补充道,“再找一位仆役吧……不知这栋宅子里有没有平日里不在这里工作,被临时调过来的侍者?” 宅子里的人和乌丸和多半是相识的,真要说起来,都是“相关人员”。 管家摇摇头:“乌丸先生是个十分……谨慎的人,这次的宴会启用的都是相熟已久的仆役,就算是从其他宅子调过来的,至少也已经跟了先生好几年。” 津木真弓一怔,乌丸和疑心病重这一点她早就从细节判断出来了,但仆役都是熟人…… 那某个人是怎么回事? 下一瞬,一个清亮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 “不介意的话,或许我可以胜任。” 津木真弓口中的“某个人”,打工皇帝安室透正站在众人身后,探出了一个脑袋。 管家看到他,皱了皱眉,“安室先生的话……但安室先生并不算是侍者?” 津木真弓有点奇怪,昨天看他帮忙跑上跑下端行李,还以为这次他又是故技重施,以打工人的身份混进来的,结果居然不是吗? “……那他是?” “顾问。”安室透简明扼要。 “顾问?谁的顾问?” 安室透笑笑,“自然是乌丸家的顾问。” 这话约等于废话,安室透走上前来,津木真弓压低了声音,在他路过的时候,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低声开口。 “……这是你的目标吗?” 安室透是带着目的来这场宴会的,但她不知道他的目标是谁,如今乌丸和横死当场,怎么看怎么像是他的手笔。 但按照组织的一贯风格,如果真的动手杀了人,案发时间又已经过去了至少五六个小时,整个乌丸宅——至少这个院子应该已经陷入火海,消灭一切证据了才是。 安室透地声音短促有力,“不是。” 津木真弓没想到谜语人如安室透也有这么明确的一天,但他说不是,她便姑且信他。 ——毕竟整栋宅子里,从发现尸体到现在,她已经观察到不下三个人有极其可疑的疑点了。安室透就算再有嫌疑,都得排在那三个人之后。 管家拿来了相机,又按照他们的指示,在院子里架起了三台不同角度的录像机,务求将整个案发现场尽收眼底,没有一丝死角。 安城由佳一开始是极其反对的,“老爷的尸体怎么能……” 工藤新一不多言,也毫不争取,将手一摊,“那就报警。”, 106(二合一) 安城由佳一听这话就愣了, 但也当即反对,“报警不行。” “那就录像。”工藤新一将话题拉回来,“或者夫人也有第三种选择。” 安城由佳静待他接下来的话。 “将尸体就这么放着, 保存完好,等到你们愿意报警的时候, 让警察上来查案——但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 还能不能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可就说不定了。” 松成柊推了推眼镜,硬话软说, “我们相信除了凶手以外的人,肯定是想为死者鸣冤的。” 那宁可空耗时间,让案件的调查陷入僵局的人,会不会就是凶手呢? 津木真弓见安城由佳仍然在沉默,随即目色一厉,似乎是想要用权势压人般, 终于走到安城由佳身边,压低了声音, 将谈话声压在了他们几人中间。 “由佳夫人, 您身上的血迹不少。” 安城由佳看向她, “……刚刚看到老爷的尸体一时情绪激动, 扑在了他的身上。” “根据尸体状态,离死者的死亡时间至少过去了五个小时, 除非打了抗凝血剂, 多大的出血量都该干了, 您的衣服还能沾上?” 安城由佳目光一动,没有回答。 “而且我从刚刚起便很奇怪一点——您的背后为什么有血迹?” 津木真弓伸手,指了指她的肩膀。 就在她左侧肩膀背部, 有一大滩仿佛晕染的血迹。 “您只是正面趴在了尸体身上,难不成还在尸体上打了个滚?” 津木真弓看着她渐渐严厉的目光,毫不退让,“……当然,就我个人而言,我十分相信您做不出这样的事。所以,请允许我们为您洗清嫌疑,如何?”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如果安城由佳再不同意,那她的嫌疑别说直线上升,几乎可以确定是凶手——或者至少参与其中了。 安城由佳沉默半晌,终于退让,“所有视频文件仅限存在于乌丸宅内,不能以任何方式带出或保存至网络上。” “这是您和警方的交涉,如果他们需要视频内容出庭作证的话。”工藤新一耸耸肩,“不过,对于我们来说,我们可以遵守这项规定。”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松成柊,“但是事先提醒您,这位松成学长是国立大学研究所亲自认可并且颁发过相关证书的‘超忆症’患者,如果时候警方那里得到的视频、图片或是现场线索与我们录像中的有任何不符……他的‘记忆力’会严格作为呈堂证供,并拥有法律效益。” 法庭一般不会严格采取自然人的“记忆”作为证据,最多只是用作参考,但松成柊这种经过严格检测的人不同——他的记忆就是证据。 视频内容和线索留在乌丸宅内可以,但如果有人要对它们做什么手脚……那就让他和松成柊公堂对簿吧。 最终,在六架摄像机——包括人肉相机松成柊的监督中,他们终于得以排除阻碍,进入案发现场搜查。 安城里穂见他们已经说服了安城由佳,便后退一步,没有进门,反而退到了院子里。 “无论如何,我都算是相关者,这件案子我不会作为‘侦探’参与其中。” 说着她走到管家身边,“管家先生,请你派人告知我的母亲,让她今天继续在山下休息一天吧。” 她的母亲从医院赶来,本来说昨天半夜就能抵达乌丸宅,但后来她打电话过去,安城由香又说夜间疲惫,在山下休息一夜再上山。 安城里穂自然是乐见其成的,没有什么比她母亲的身体更重要。 现在宅子里出了这种事,她自然不会再让她的母亲搅入浑水。 管家愣了一下,“由香夫人昨天半夜就已经到了乌丸宅,正休息在前馆的主卧中,里穂小姐您不知道?” 安城里穂也愣了:“什么?……但她昨夜还给我打电话,说要在山下休息……” 她一把拽住管家,“……她现在在宅子里?带我去看她!” 安城里穂跟着管家匆匆离开,津木真弓他们已经带着手套穿着鞋套在屋内搜查。 津木真弓看了一眼空调的温度,“室内温度37度……哪怕是冬天,这个温度的空调也太夸张了吧?” 她转向门口留下的人:“乌丸先生平时很怕冷吗?” 两名较年长的女仆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随即点点头:“……有的时候,确实会。尤其是服用完药物后。” “空调的遥控面板在哪?除了你们老爷平时还有谁能动?”她追问。 “遥控面板是嵌在书桌边的……老爷很讨厌这些电器露在外面,所以专门做了内嵌的样式。” ……怪不得他们找了半天没找到,原来是嵌在了桌子里。 女仆继续道:“平时所有打扫房间的帮佣都能调节,但昨夜老爷特意吩咐了,他要在书房处理重要的事情,让我们一整晚都不要入内,包括院子。” 这时,另一个女仆像是想起了什么,“……虽然说是处理要事,但老爷似乎是要会见什么人,他在那之前让我端了两套茶具进去。” 如果这是真的,那这位昨夜要与乌丸和会面的人,嫌疑就很大了。 津木真弓看向安城由佳:“由佳夫人知道昨夜乌丸先生与谁会面吗?” 安城由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我昨夜很早就休息了,我的院子与老爷的不在一起。” 津木真弓懒得和她打哑谜,“所以,你是想说,不知道他昨天要见谁?” “大致有些猜测,但不确定对方有没有赴约……所以,除非找到对方赴约的证据,不然我不会妄自让对方惹上嫌疑。” 听安城由佳的口气,是乌丸和发出了邀请,但“对方很可能不会赴约”。 工藤新一正在尸体边查看,闻言笑了一声。 “……这倒稀奇了,还有你们乌丸家请不来的人?” 房间里的布置已经在各个摄像头下一览无余,津木真弓差看了一遍,便也蹲过来查看尸体。 她看了看房门前的乌丸和,又后方较远处地面上的一大滩血迹——两者之间还有隐约的拖拽血迹蜿蜒着…… “死者在书房中心被刺了以后,没有当场死亡,还有力气爬到了门口?”她判断道。 伊藤行人点点头,“他的裤子和衣服上有扭动攀爬的褶皱与痕迹,与死后被人拖拽的痕迹不同,应该是还没断气的时候自己爬过来的。” 说着,他指了指死者的面门,“然后,大概是被凶手从头的前面补了一下,用旁边这个玻璃雕像砸中。” 旁边散落着一个破碎的玻璃雕像,碎片上沾满血迹,看上去就是补刀的凶器。 他翻看着伤口:“面门上这个伤口不深,不是致命伤。很可能是胸口中刀,再加上被砸得这一下晕了过去,没有了求救的力气,失血过多死亡。” 说着,他将手挪到尸体的胸口处,扒开破碎的衣服仔细观察他的伤口, 但凶器约莫是锋利的刀子,刺入的伤口不大,光屏被划开的衣服看不清伤口的全貌,伊藤行人刚想动手解开死者的衣服,津木真弓突然出声。 “等等。” “怎么了?” 津木真弓指着死者背后的领子:“死者背后的领子没有整理好,内翻了一个边角……我先拍一下。” 工藤新一愣了一下,随即也明白过来:“……死者的衣服被人脱掉过?” 对于乌丸和这种地位的人来说,在“会客”的时候没有整理好衣领是不可能发生的事,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的衣服后来被人脱掉重新穿上过。 “而且很可能就是在死者死亡前后,如果是在死者意识清醒的时候自愿脱衣……领子不会这样,”津木真弓拿着两个相机各拍了一张照片,“很可能是当时死者已经倒地,而要给一个失去意识的成年男子换衣服不算轻松,即使凶手已经很谨慎了……但脖子后面的领子还是忽略了。” 那么问题来了,杀人前还要先给被害者脱衣服,事后还给人穿上……是凶手什么独特的癖好吗? 伊藤行人解开衣服,比对了一下衣服上的刀口与死者胸前的伤口,摇摇头。 “如果死者真的被脱下过衣服,也不是在背刺前,是背刺后——衣服上的伤口和胸前的刀伤吻合,只可能是先刺了一刀,再脱下了衣服,再给他穿上,才能形成这样的断口。” “那就更奇怪了,都已经动手捅了一刀了,为什么还要脱死者的衣服?”津木真弓的目光瞥向他的裤子,“……裤子看上去没被动过啊?” 工藤新一沉默了一下:“不要假设什么奇怪的事。” 津木真弓白了他一眼,“排除所有可能性最后剩下的才是真相,要排除,不得先列举吗?” 说着,她开始伸手扒死者的裤子,“都已经走上杀人的路了,凶手的变态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没准就是有那种地摊里的桥段……杀了你是为了得到你,还有人直接骨灰拌饭呢。” 见她的脑洞渐渐开向了离谱的方向,工藤新一抓住她的手:“……我来。” 津木真弓耸耸肩,也不强求,反正谁检查都是检查。 她重新着眼于尸体的上半身,看伊藤行人正在检查死者胸口的刀伤,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愣了一下。 津木真弓看着他,“怎么了?” 伊藤行人沉默了一瞬,随机夹动手中的镊子,将一小块玻璃碎屑从伤口中夹出。 “没什么,在伤口里找到了玻璃碎屑——说明刚刚的推测是对的,死者先被刺,逃到门口,又被玻璃雕像补刀,玻璃碎裂,碎片溅到了伤口中。” 津木真弓看着那个伤口,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什么。 “伤口有一度被捅的反应吗?” 闻言,所有人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松成柊顿了顿:“你是说……” 她拿起镊子,比划了一下,“你们看,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死者先被刺,凶手以为死者死了,正在房间里找什么东西,没注意到死者还有一口气。等他发现的时候,死者已经爬到了房门口,凶手追过去打了一下,虽然死者晕了,但还有呼吸。如今手头趁手的雕像已经碎了,他也懒得在找其他东西,直接捅了第一刀。” 见伊藤行人看着她,她想了想,找来自己的佐证:“……而且这样一来,死者是在背刺后才被脱衣服也就说得通了——如果凶手是想找什么东西,很可能在房间里没找到,就怀疑在死者身上。” 工藤新一皱眉:“那他为什么还要给死者穿上衣服?” “不想让人知道他在找东西呗,”津木真弓指了指书房,“书房目前的布置也还算整洁,至少明面上看不出被翻弄的痕迹,很可能也被整理过。” 这么一来,不管是一次补刀,还是穿脱死者的衣物,确实都说得通了。 松成柊点点头,走到院子里,和安城由佳询问书房里有没有什么会被觊觎的东西。 但老实说,津木真弓不抱希望。 不是说觉得得不到答案,而是觉得——太多了。 日本第一大财阀掌舵人的书房中,能被觊觎的东西太多了。 就像他们刚刚压根没有例行询问对方有没有结仇,因为答案也只会是同一个——太多了。 如今只能回归现场和尸体本身,寻求突破口了。 津木真弓随口问了一句:“对了,凶器是什么?” 伊藤行人沉默了一会儿,“……正常的匕首吧,具体的长宽得上解剖台才能得到详细数据,但目测伤口的深度不深,正常的家用小刀都有可能。” 津木真弓补充,“房间里也没有找到疑似凶器的刀子,凶手带走了。” “也有可能是直接扔掉了,”工藤新一站起身,指了指窗外,“院子后面就是悬崖,直接往山下一扔,除非出动警方地毯式搜查,单凭我们几个很难找到。” 伊藤行人检查完了伤口,正要拢上死者的衣服,津木真弓又看到了个奇怪的痕迹。 “等等,这是什么?” 她伸手指着死者胸前的皮肤,角落处有一块不规则的血迹,长长细细的一条,不像是自然飞溅。 伊藤行人凑过去:“……像是血迹被擦拭后留下的痕迹?” 他叹了口气,“……昨天不该喝那么多的。” 要不是昨晚喝多了,怎么会这么长一块痕迹都没看到。 津木真弓吐槽道:“你酒量确实太差了。” 他们几个被案件刺激了一下,又喝了醒酒汤,如今已经彻底醒酒,就伊藤行人看上去还混混僵僵的。 伊藤行人挑眉:“谁灌的?” 津木真弓当场甩锅:“学姐和学长!” 伊藤行人:…… 工藤新一把死者的裤子扣好,脱下自己的手套,扔到一边,问伊藤行人要了一副新的。 “死者身下没有被侵犯的痕迹……甚至裤子下没有被脱下来过的痕迹。” 津木真弓追问:“前面还是后面?” 工藤新一:“……前后都是。” ……嗯,知道他为什么要换手套了。 至此,尸体与房间便检查得差不多了,三个人站起身,门口的松成柊也走了回来,摇摇头。 “……不管是死者的结怨,还是死者值得被觊觎的东西,都太多了,社会关系这一块只能交给警察来调查。” 他们走出房间,安城由佳便迎了上来,“结果如何?” 津木真弓挑眉,“我们能做的,只是帮忙在案发后尽可能第一时间保留所有证据,但如果只是侦探看看尸体和房间就能发现凶手……就不需要警察这个行业了。” 安城由佳看上去面色不佳,“这位工藤君不就号称日本警察的救世主吗?” 被莫名其妙扣了个大帽子的工藤新一“啧”了一声,“那不然把警察叫来,大家当面聊聊?” 不想叫警察是安城由佳的死穴,目前工藤新一就在对方的死穴上疯狂蹦迪。 津木真弓拉了他一下,刚想说些好话缓和气氛,就听松成柊突然开口,意有所指。 “由佳夫人……真的不愿意说昨夜你们老爷会见了谁吗?” 安城由佳反问:“你们调查出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松成柊有些遗憾地摇头,“没有任何他与第一人会面的证据,所以才想根据你们的证词判断对方的身份。” 安城由佳愣了一下,像是有些不敢相信,反问道,“……什么都没有?” 这话问得十分古怪,津木真弓眯了眯眼,“由佳夫人为什么会觉得奇怪?‘什么都没有’——不该是很正常的事吗?” 凶手杀人后把自己和死者会面过的证据消除,这在正常人眼中,不是再普通不过的事吗? 为什么安城由佳会这么吃惊? 工藤新一笑了一声,“就好像由佳夫人……很肯定对方留下了什么一样?” 安城由佳没想到自己下意识的一句话,能被这群年轻人抓着发现这么多破绽,缓了一下,这才道。 “……因为大致知道一些事情,但是,就如我刚刚说的,在你们找到证据前我不想多说什么,误导你们的破案方向。” 说着,她看向房间里:“但如果你们遗漏了什么证据……会对案子造成不必要的影响。” 这下,连一只沉默寡言的伊藤行人都笑了一声。 “听上去由佳夫人突然十分关心案情了起来。” 明明连警察都不让叫,后面又不让他们录像,现在却表现出这么关心案情的样子。 松成柊见话题发展得差不多了,总算从证物袋里拿出了一份折叠好的文件,它被折成了纸片的大小。 “由佳夫人料事如神,书房里确实不是‘什么都没有’,我们发现了这份证据。” 他摊开那份文件,抬头写了文件的名称。 《收养/过继协议》 “这是一份很有意思的文件,”松成柊扫了一眼文件,“在如此机密的书房里格格不入……他只是一份收养协议,被收养人是里穂,收养人,自然是你们夫妇。” 他将文件举到安城由佳面前。 “文件内容不足为道,在最下面的签名的地方……里穂的名字还没来得及签,但是‘乌丸和’这三个字,已经签了一半。” 最下方的签名处,“乌丸和”三个字签了一半,但没完全签完。 “和”字在偏旁的书写上多了拖长的一笔,像是受了什么惯性一般,狠狠向纸张下面滑去。 “这不是正常的签名,从字迹来看,乌丸先生是在签这份协议的时候,被人袭击的。” 安城由佳看向他:“那么,真相不是很清楚了吗?” 松成柊慢条斯理地重新将这份文件折叠起来,“确实,很清楚了。” 安城由佳看着他的动作,皱眉,“怎么,你要包庇你们的朋友?”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由佳夫人,你太心急了……计划过于粗糙,是因为时间紧迫,还是因为……你别无选择?” 安城由佳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津木真弓接过证物袋,“正常来说,结合‘乌丸和昨日与人会面’、‘收养协议的另一方是安城里穂’与‘未完成的签名’来看,学姐确实嫌疑十分大,但你忽略了一件事,由佳夫人。” 安城由佳动了动唇,似乎想问“什么事”,但反应过来后咬住唇,并不上套。 工藤新一接口,“这份文件,是折叠起来落在桌子下,被找到的。” 安城由佳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渐渐苍白。 “如果真的如刚刚的推论,凶手是里穂学姐,那她的行凶过程一定是——来到书房,趁对方签协议的过程中杀人,所以才会产生这么仓促的签名划痕。 “但既然都已经仓促到签名都写不完了,怎么还有时间折叠文件呢?” 他笑了笑,“更何况,死者是胸前中刀,按照这伤口和出血量,如果真的被害时在签名,那放在他面前的协议上为什么一点血迹都没有?” 津木真弓做最后的补刀,“所以说,真是手段拙劣的嫁祸啊,你说对吧,安城由佳夫人?”, 107 津木真弓既然都如此开了口, 安城由佳干脆也就挑明了说。 她掐紧掌心,深吸一口气:“……所以,你们是在没有明确证据的情况下, 指控我是凶手?” 津木真弓面露惊色, 扬了扬眉, “谁指控你是凶手了, 你怎能凭空污人清白?” 这一刻,饶是一直以“端庄贤德”这样近乎大和抚子的标准要求自己的安城由佳也差点崩裂了表情。 ……到底是谁污谁清白! 她勉强深呼吸两口, 平定了自己想要口出恶言的冲动。 “……如果我没记错, 津木小姐刚刚还在说,是我污蔑了里穂。” 津木真弓歪了歪头:“没错, 这是事实,但这不代表我们认定你是凶手。” 安城由佳没有说话, 静待她解释自己这句听上去前后矛盾的话。 津木真弓继续道:“凶手刺了死者两次, 还用玻璃雕像殴打了他一次, 如果没有穿什么防护雨衣, 身上肯定会溅上满满当当的血迹, 且血迹多集中在衣服正面。” 说着,她的目光落到了对方的衣服前襟处, “你身上的血迹确实也不少,但正面胸口处的都很浅淡……应该就是你刚刚趴在死者身上的时候,蹭到了死者身上半凝固的血液。” 她又伸手指了指对方的肩膀,“反而你的后背出现了大片染血的痕迹, 而且不是飞溅上来的形状,更像是晕染开的痕迹,排除你肩膀上有伤口——刚刚我特意让夫人帮忙抬了一下单反和三脚架,你没有任何不自然的反应, 看上去不像受伤——那就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 她让开身,指了指背后的房间中间。 在一大滩明显从死者身上流出来的血迹旁,有一处不自然的晕染痕迹。 像是从最这里被截断,然后被什么东西吸收了一样。 “那个圆弧形,看着像不像夫人肩膀的形状?”津木真弓笑了一声。 安城由佳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肩膀,那边有着早已干涸的血迹。 “这就说明了,在死者大量出血,且血液还没凝固的时候,你就仰躺在了那里的地面上,死者的血液流到地上,这才让你肩膀靠近地面的衣服被染上了血迹。” 伊藤行人翻了翻自己的笔记本,“房间里的室温在三十八度左右,按照这个温度和死者尸僵与尸斑情况,反向推算案发时间是在昨夜半夜的十一点到凌晨一点——而那个时候,夫人也在房间里。” “如果夫人是凶手,那从案发到现在至少过去了四个多小时,足够你回房间洗澡换衣,销毁全部血迹和证据,而不是在发现尸体的时候,进行这么拙劣的表演。” 工藤新一的话一向十分不客气。 “所以将一切结合,我们不难得到这样的结论……昨夜和死者一起待在这间房间里的人,是你。但是你因为什么原因昏了过去,倒在了地上。而这段时间里,死者被人杀害,但昏迷的你一无所知。直到今天早晨将近六点,你被房门口的动静吵醒,但一切木已成舟。” 津木真弓回忆了一下早晨发现尸体时的情况,“那时候醒来的你想必十分慌乱吧……自己出现在这样的凶案现场,旁边躺着死去多时的丈夫,门外又传来谈话的声音,疑似有人要进屋。” 说着,津木真弓摇摇头,“但是,你也很聪明,你深知这样的情况下会被列为第一嫌疑人,而要摆脱嫌疑的方法只有一个——将这‘最大’的嫌疑转嫁给另一人。 “在短短几分钟内做出这样的判断与布置……真不愧是乌丸家的当家夫人。”津木真弓笑了一声,笑容说不清是不是讽刺。 “你将协议签好,伪造出是签协议途中死者遇袭,然后扑到了死者身上,来掩盖你身上已经没时间洗清的血迹。” 这一串事件前后发生的时间最多不超过十分钟——是个足够果断又心狠手辣的女人。 当机立断地将一大盆脏水泼到安城里穂身上,只为了消除自己的嫌疑。 “这就是故事的全貌,对不对,由佳夫人?” 院内陷入了死寂。 在刚刚他们谈话时,眼见情形不对的安室透已经将所有无关仆从清场。 如今院内除了他们侦探社与安城由佳和乌丸瞬母子,只有在角落里不断收发短信打电话安排事物的秘书古畑映织,和另一个角落里安静抽烟的琴酒。 ……哦,还有安室透他自己。 听完他们的对话,乌丸瞬转头,看向安城由佳,语调茫然中透着几分无措。 “……母亲……?” 半晌,安城由佳长舒一口气:“……你们合格了。” 津木真弓被她跳跃的接话说得一愣:? 什么合格了? 安城由佳伸手捋了捋鬓发,重新恢复了仪态,“在警察来之前,这桩案子全权交给你们负责,乌丸家不会再插手半分。” 伊藤行人冷笑一声——在面对同伴被污蔑的事实面前,哪怕是一向社恐如他也不住地表现出了些许攻击性。 “由佳夫人不会想借着‘试探我们能力’的借口,就将试图嫁祸里穂的事一笔勾销吧?” 这桩案子如果不是正好他们几个在现场,无论是片警来还是乌丸家的人自己搜查,光凭那纸《收养协议》,就足以让警察有足够的证据将安城里穂带回警局问话。 在这么至关重要的生日宴上给寿星泼如此脏水,这“亲戚”和“仇人”有什么两样? 安城由佳面不红心不跳,十分平静地开口,“里穂现在已经洗清了嫌疑。” 这话一出口,连松成柊的目光都冷了下来,津木真弓笑了一声。 “那我现在不小心捅你一刀,但是马上帮你叫救护车好好包扎,你也和我一笔勾销呗?” “津木。”松成柊拉了她一把。 安城由佳一反常态地没有在意她的出言不逊——作为一个合格的、讲道理的上位者,她一向不吝于给一些能力绝佳的属下特权。 这也恰恰是津木真弓更窝火的原因,她还想说什么,但另一个人比她更快,打断了她的咄咄逼人。 “母亲!”乌丸瞬上前一步,有些激动,甚至想要上手拉住自己的母亲,“里穂是无辜的!……如果您真的什么都没干,警方会查清楚一切,您不该直接将莫须有的罪名推到她头上。” 安城由佳看着自己的儿子,目光依旧毫无波动,“她也已经洗清了罪责,不是吗?” “这罪责本就不该被推到她头上!”乌丸瞬重复强调,“她是无辜的!” 或许是儿子三番两次的忤逆让她上了火,又或许是对方口中说了触怒她的关键词。 这位优雅华贵的夫人倏然冷笑一声,目光逼视了整个院落,在每一个人面上扫过。 “无辜?——在这院子里的所有人,有谁敢说,自己是完完全全、清白无辜的?” 她扬了扬头颅,敛了脸上的笑容,重新端起姿态,向院外走去。 “第一批贵客今天中午就要来了,瞬,你和我一起接待。” 乌丸瞬怔了一下,随即低下了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准备的,母亲。” 戏精霸总这幅正常的样子有些让人不习惯,但津木真弓仔细想来,能在自己父亲尸体面前还戏精得起来的人,大概也没几个。 乌丸瞬没有跟随安城由佳离开,或许是想留下继续询问案情,反而是他的秘书古畑映织拿起平板,跟上了安城由佳。 作为被委派了任务的乌丸瞬的“秘书”,她自然是需要跟上去记录细节的。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院门,乌丸瞬揉了揉眉心——从发现尸体到现在,接二连三的神转折看上去有点让他吃不消。 他简单休息完,看向侦探社的几个人,“查案方面,几位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津木真弓摇摇头,看上去也还没消气的样子,“别添乱就行。” 乌丸瞬怔了一下,没想到她这么直白,但好脾气地笑笑,“那我就派几个熟悉宅子的员工给大家打下手,也方便你们询问情况。” 这个看上去浮夸得没边的人居然也有这么堪称“细心”的时候,津木真弓挑挑眉,重新审视了他一眼,下一秒就见他转身,看向了院内的安室透。 “……这位安室先生,是父亲的顾问,是吧?可以请你胜任这份工作吗?” 津木真弓看着笑容有些僵硬的安室透,心底暗笑。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位顾问先生没准不比我们知道得更多。 但既然如今这个院子里唯一一个姓乌丸的“主人”都这么说了,身为“顾问”的安室透也不方便拒绝,他点点头,但也留了些余地,似乎让乌丸瞬又给他派了几名资深的仆佣。 但这一切津木真弓短暂地抛在了脑后,她裹着外套走到旁观了许久的琴酒面前,开门见山。 “你昨夜的案发时刻不在房间。” 琴酒正夹着烟头的指尖一顿,目光落到她的面上,似乎在无声地询问——“你怎么知道?” “你刚刚来给我披外套的时候,对我们几个人昨夜在房间里喝酒的事很惊讶——这里的房间隔音不差,但也没那么好,我从你房间甩门出来的时候就被隔壁房间的工藤新一听到了。那么,同理,我们在房间里疯了一夜,隔壁房间的你不可能半点没有听到。” 但刚刚琴酒看到她宿醉的反应,似乎是第一次得知一样。 “你昨夜不在房间,那么,案发时刻,你在哪?”, 108 公安风间。 琴酒似乎不意外她会这么问, 反而开口:“你在怀疑我是凶手。” 甚至没有用问句。 津木真弓耸耸肩,“在得到确切真相前,我们怀疑所有人。” 琴酒的视线越过她, 看向身后正在和侦探社众人攀谈的安室透。 “波本呢?” “他说他不是凶手。” 琴酒掐灭手中的烟蒂, “他说他不是,你就信了?” 津木真弓挑眉:“你要说你不是, 我也信——但你敢说你和这件事没有半点关系吗?” 琴酒再度沉默,他掀开大衣口袋,再度点起一根烟, 缭绕的烟圈中, 他缓缓开口。 “这栋宅子里, 有公安的人。” 津木真弓心头一跳,顿时想起了身后的安室透,但她控制住了自己的视线与面部表情。 “然后呢?” “我需要他们的情报。” 她有些明白了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所以, 你昨晚是去找这名公安了?你们交换了情报?” 琴酒看了她一眼,“我确实获取了情报。”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你不会压根没和他沟通,直接翻人家的资料和文件吧!?” 不会吧不会吧,安室透这么菜的吗?房间被人闯入光明正大地翻了资料都没意识到的吗? 而且为什么只是在宅子里待几天, 就会放重要情报在这里啊! ……也不对,如果是琴酒对上安室透……倒确实很难说谁更胜一筹, 尤其是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 琴酒看着她的目光略带了几分审视, 随即散去, “我没有说过对方的性别,也没有说只有一个。” “未知性别时用男性代称是约定俗成的习惯, ”津木真弓心平气和地反驳,随即追问了他第二句话,“这宅子里还不止一个公安?” 搞了半天, 走哪都是你们酒厂卧底团建啊? 她叹了口气:“……虽然我知道很离谱,但我还是想问一句,你说的那个公安,不是死者吧?” 琴酒的眼神顿时有些一言难尽起来,津木真弓脑补了一下,他的意思大概是“你对资本家有什么误解”。 “那死者就是你们组织的人……被公安杀了?” 她想了想,也不对。 首先安室透否认了他杀了死者,并且无论是从他的态度,还是目前现有的线索来看,他动手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比他嫌疑大的人有一大堆。 其次,公安的人有什么理由杀了死者?按照乌丸家在日本的地位,在组织绝对也不是什么小喽啰,对于这样的高层,直接下死手显然是下下策。 琴酒没有回答,而是突然转了个话题,“有一个你们可能用的上的线索。” “什么?” “昨晚十二点半左右,死者房间的窗户是关上的,当时死者和安城由佳已经躺在了房间里。” 津木真弓愣了愣:“你是说……昨夜十二点半你来过他的房间,那时死者已经被杀了,但是窗户是关上的?” 她回忆了一下,“……但刚刚我们调查现场的时候,窗户是开着的。” 也就是说,在死者死亡后,一直到早晨发现尸体前,凶手还来过房间?……还顺便开了个窗? 这就奇怪了,要说案发现场窗户是关着的很好解释——没准凶手是想制造密室,又或最基本的,任何人在做坏事,尤其是杀人这种事的时候想要保持隐蔽,都可以理解。 但特地回来开了个窗是为什么? 不管怎么说,津木真弓看向了琴酒:“你有动过房间里其他布置和设施吗?……比如保险柜和电脑什么的?” 听上去琴酒的目的是来搜集情报,那这两样东西大概是他的兴趣所在。 琴酒这回答的很快,“我没有进房间。” 津木真弓长舒一口气,总算放下心来,“……我就当这句话是你在否认自己是凶手。” 琴酒不置可否。 津木真弓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你来这个宅子的目的,达成了吗?” 琴酒的视线看向案发现场:“……一半。” 津木真弓深深看了他一眼,“希望你的另一半目的,不会再和杀人有关了。” 她走回房间,刚在想着怎么把“凶手半路折回来开窗”的线索透露给侦探社其他人,就见伊藤行人低呼一声。 “你们过来看!鲁米诺试剂有反应了。” 津木真弓转头一看,他正站在房间唯一地一扇窗户前,伸手遮着光,盯着窗户把手处。 鲁米诺试剂可以让已经被擦拭掉的血迹显形,看来伊藤行人也发现了窗户的异常。 果不其然,在发现这滩血迹后,其余人也反应了过来。 松成柊皱眉,“就是说,凶手在杀了死者后,还走到窗户边,特地打开了窗户?” 反正不可能是死者在挨了一刀后自己爬过去开的窗,那房间里会染上鲜血的只有凶手一人。 至于安城由佳……按照之前的推论,也没有时间和理由去开窗。 津木真弓顺势接口:“那么,凶手有什么理由在杀完人后,还要回来开窗?” 工藤新一突然插嘴:“为什么会用‘回来’这个词?如果是杀完人后直接来开窗,不应该用‘走过来’这种表达吗?” 津木真弓飞速给自己找补:“……因为窗户多半也是凶手关的,没有人会在杀人时开窗,增加自己的风险吧?” 她火速转移话题,“窗户这个线索,倒是解释了之前由佳夫人的情况。如果说房间里一开始关着窗,那很有可能是在密闭的空间里注入了麻醉剂,致使房间里的人昏迷,更方便动手。” 但当时房间里不止死者一人,安城由佳也在里面,凶手没有料到这一点——好在对方还在药效中,所以在杀完人后,凶手顺势将嫌疑嫁祸到了安城由佳身上。 然后安城由佳醒来后当机立断,又把脏水泼给了安城里穂。 津木真弓说完整个推测,叹了口气,“……就这样,倒霉的学姐成了击鼓传锅的最后一环。” 说着,她看向空调出风口:“如果我的推理没错,那么麻醉药很可能就下在空调的出风口,这也是房间的空调温度调得这么高的原因——高温不仅能模糊死亡时间,还能使药效扩散更快……甚至出风口的空调风也很可能被调到了最大。” 听完她的推论,一个被派来协助调查的资深女仆点点头,“老爷确实有这个习惯,他很怕冷,所以会把暖风调大。” “好嘛,这下凶手连调节空调的步骤都省了,只需要在出风口下药就行了。” 松成柊同意她的判断,“那凶手后来开窗,很可能是为了散掉房间里的药效,一是为了毁灭证据,二是为了让安城由佳尽早醒来。” 工藤新一皱眉,“说不通。” 津木真弓看他,“怎么说不通?” “如果我是凶手,我要把罪名推给安城由佳的话,我不会选择开窗,反而肯定会优先把房间布置成密室。” 一死一活两个人出现在密室里,那活着的人,才是嫌疑最大的。 津木真弓默默吐槽:“……不要那么顺理成章地把自己代入凶手的位置,福尔摩斯君。而且不是所有人都有缜密的犯罪智商的,安城由佳昏倒在死者旁边在凶手的意料之外。他或许花了不少时间缜密地布置这个计策,但在碰到突发状况的时候,失了理智,无法做出最稳妥的选择,也很合理。” 因为按照琴酒的证词,凶手显然是已经杀完人离开了密室,过了一段时间才想起这个“嫁祸”的计策,这才匆匆赶回来开窗的。 这么一看,组织那群专业杀手的嫌疑更轻了。 工藤新一摇摇头,把其他人叫到了房门口。 “你们过来看。” 他指着房门旁的一张椅子,这只是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椅子,但其中一条椅腿上却像是绑过什么坚硬的钢丝绳一般,被勒出了非常细微的痕迹。 “这就是凶手曾经想要布置密室的证据。” 工藤新一轻轻摸了一下椅腿,然后看了看和房门的距离。 “关上门,再从门后拉动钢丝线,用椅子抵住房门,形成密室。” 也就是说,凶手曾经确实想过要制造密室。 但是中途他放弃了。 “因为死者爬过来了吧?” 伊藤行人突然开口,指着地上的死者,“就像我们之前推测的,凶手在房间里翻找东西,却没想到死者还有一口气,爬到了门边试图求救。” 津木真弓皱眉:“……但死者离门边还有一段距离。” 也就是说,目前他们的两种推测都有佐证,但却又都有说不通的地方。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那名女仆,“对了,你们老爷是不是还有很严重的睡眠问题?每天都要吃药?” 晚间她和安城里穂第一次看到安城由佳的时候,对方就是要去给乌丸和取药。 女仆点点头:“是的,老爷从几年前已经到了睡前的药量不能再加的地步……所以后来医生专门给他开了一日顿的调理剂,再辅助睡前的药量,这才能安稳睡下。” 伊藤行人开口:“也就是说,为了让本来就对安眠药抗性很深的死者睡着,凶手肯定在通风口加了巨量的药,而那对于普通人的由佳夫人而言,几乎就是过量的药效了——所以他才需要把窗打开,让药效尽快散去,以防发生不测,也能让由佳夫人更早醒来背锅。” 这么一看,似乎就合理了。 反正本来都要开窗了,那大门的密室状态布不布置都没了必要。 工藤新一摇摇头,“但窗户只开了一小条缝隙……无法容纳一人进出,也就是说,如果凶手想要布置密室,还是有用的。” 津木真弓摆摆手,“想那么多没用,我先去问问由佳夫人,她醒来的时候房间里是什么样的。” 虽然很可能注意不到房门和窗户这样的小事,但至少她才是真正的第一发现人。 津木真弓离开了案发现场,向主馆走去。 现在还不到九点,离安城由佳所说第一批客人到来的中午还有少说两个小时,应该不怎么忙。 果然,来到主馆的时候只见安城由佳站在正厅里,正在招呼管家和仆役布置花卉。 津木真弓走过去,刚和安城由佳说了两句,管家突然带了陌生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那是个约莫二十岁的年轻人,平头,戴着眼镜,鼻梁上贴了一张创可贴,气质倒是颇为突出。 “夫人,这位先生说……有很重要的事要与您说。” 那位年轻人向安城由佳走来,津木真弓适时转身离开,但耳中还是捕捉到了几句对方的话。 “……这是我的证件,公安……风间裕也。”, 109(15更) 津木真弓当即get了关键词:公安! 这不巧了吗?刚刚琴酒和她还在聊公安的事, 公安卧底之一的安室透还在后院待着,现在门口又来了个公安。 这下不止卧底聚会了,这下是红方聚会了。 津木真弓当即改了主意, 不再避开,而是转身又走向了安城由佳。 安城由佳和风间裕也看到她走了过来,都止住了口,但风间裕也看到她的那一刻,目中似乎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风间裕也知道她? 这个念头在津木真弓心中一闪而过,她没有看向风间裕也, 而是和安城由佳开口。 “对了,夫人,不知道里穂学姐现在在哪?关于之前的案子, 有些细节想向学姐了解一下。” 她毫不遮掩的“案子”两个字脱口而出,安城由佳来不及阻止,那边风间裕也已经听见。 “宅子发生了案子?”风间裕也插口。 安城由佳垂眸,略微思考了一下, 随即决定先把津木真弓打发走。 “她在三楼的客房,陪伴她的母亲。” 安城里穂的母亲, 应该就是从医院赶来参加宴会的安城由香了。 津木真弓点头, “好的,多谢夫人, 我这就上楼。” 说着, 她不再管后面风间裕也怎么和她交涉的, 径直便上了楼。 相比起专门用作客房的客馆, 前馆的客房就少了很多,津木真弓走上三楼的时候,发现整个三楼只有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间。 她走到门前敲了两下门, 门内传来了脚步声,随即房门被打开。 安城里穂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好像也不奇怪门外站的人是津木真弓,只是比了个“嘘”的手势,压低声音。 “母亲刚睡下,我们出去说……” 房内传来了柔弱的呼喊,“里穂,是你的朋友吗?” 安城里穂愣了愣,高声道,“您没睡着?” 屋内的女人咳嗽两声,“咳咳……让你的朋友进来坐会儿,给妈妈看看……” 母亲都这么说了,安城里穂自然不会再拒绝,她拉开了门,把津木真弓迎了进来。 津木真弓进了门才发现,她之前以为这里的客房设施比不过客馆,已经是相当“委婉”的想象了。 这间客房的门开在了三楼最里间,她本以为占地面积能稍微宽敞点,却没想到如一个大一点的杂物间一般逼仄,若非有坐北朝南的房间窗户采光,就真的只是一个阴暗的杂物间。 虽然面积不大,但房间里的设施还算周全,床铺被换成了医院里的专业病床,可以升降的床头,还有方便挂点滴的支架与专业的床漏。 安城由香的情况看上去十分糟糕,连静卧在床都在用鼻管吸氧,指尖接了血氧检测仪,床边也摆了专业的各项数据监测机器,手背上的滞留针也还未拔去。 还好她的情况还未糟糕到需要佩戴氧气面罩,津木真弓走到床边,得以看清她大部分面容。 确实是与安城家其余两位女性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容颜,比之前安城里穂给她看得照片上更病弱几分,甚至给人的感觉仿佛已经接近了……强弩之末。 床上的安城由佳勾了勾唇,像是想要对她笑笑,但就是这简单的动作,都引得她咳了出来。 “咳咳……抱歉……我这副样子,吓到你了吧?” 安城里穂赶忙上前,握住安城由佳的手,“母亲,医生说让你多静养。” 她拿起旁边桌上的杯子,熟练地换上一根新的一次性吸管,递到床边,给安城由佳饮用。 安城由香断断续续地喝了两口,又咳了两声,这才顺了气。 “……别担心,就是说会儿话而已。”她的话顺了不少。 津木真弓看着这一切,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等她喝完茶顺完气后,默默开口。 “由香夫人,保重身体,里穂很担心您。” 安城由香看着她,弯了眉眼,“真是个好孩子。” 她侧了侧头,看向安城里穂:“里穂,这位就是……” 安城里穂抢在她面前开口介绍:“就是我们学校新转来的同学,也是我和您说过的,侦探社的新成员,津木真弓。” 津木真弓点点头:“您和里穂学姐一样,叫我小真就好。” “小真……”安城由香唤了一声,却只是重复道,“……真是个好孩子。” 被两次夸了“好孩子”,津木真弓有些意外——这并不是寻常的夸人语句,论客套也很奇怪,但她仍是微笑应对。 她本以为对方只是想和“女儿的朋友”唠唠嗑,刚想坐下陪陪长辈,突然就见安城由香冷不丁开口。 “小真,方便告诉我,这栋宅子里发生了什么吗?” 津木真弓愣住,安城里穂也是。 “……母亲?” 安城由香笑了笑,反握住安城里穂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你是我的女儿,我最清楚不过……直接问,你肯定找……咳咳咳……找些理由糊弄过去。” 所以在津木真弓找上门的时候,她才会直接将对方请进来? 如今有“外人”在场,就算再怎么想瞒,大概也瞒不过去。 安城里穂摇摇头:“母亲,这和您没有关系……您就别操心了。” 安城由香静静看了安城里穂半晌,声调轻微,却十分坚定地开口。 “那就是事关由佳?……不,瞬君?咳咳咳……不对,咳咳……我知道了,是乌丸先生……” 她的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安城里穂的面部表情,津木真弓注意到,对方的注意还分散了一部分在自己身上,约莫是两相结合,在巩固自己的判断。 “……母亲!”安城里穂无奈。 津木真弓没想到看上去如此病重,甚至仿佛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安城由香,仅是三言两语便已经将真相问了出来。 这么想来,身为安城里穂和安城由佳的血亲,看那两位的智商与处事,这位由香夫人也不该是个泛泛之辈。 只是她的病太重了,只能靠药物与仪器艰难度日,再多的才华与智识,都没有发挥的余地。 “咳咳……乌丸先生怎么了?”安城由香继续问。 安城里穂拗不过她,挫败地叹了口气:“今天凌晨过世了,现场……不像是意外与自杀。” 安城由香并不意外地点点头,“……与毒药有关?你今天没有用平时我、咳咳咳……平时我用来喝水的杯子……吸管也换成了一次性的,咳咳咳……喝两口就要给我换一次……” 安城里穂打断她:“好了好了,别说了……您歇歇。” 她已经病到仿佛多说一句话都会消耗生命力的程度,连津木真弓这个旁观者都觉得心惊。 安城里穂又给她喂了一口水,津木真弓缓缓开口。 “确实和药物有关……但不是毒药,疑似被人下了麻醉剂类似的药物,丧失了行动力。” 安城由香喝完水,几乎不假思索道:“……那你们,就要注意一下……咳咳咳,宅子里那些,亲近他的人了。” 他们本也是这么调查的,但是她不清楚,明明只是知道了一个事件开头的安城由香,为何也这么笃定? “乌丸先生有严重的睡眠障碍……他的安眠药与麻醉剂耐受力远超常人,如果不是……咳咳咳……了解他的人,肯定无法精准把控药量……” “母亲!”安城里穂高声打断,似乎终于有些激动,“您都已经离开这里这么多年了,何必再操心这些?” 安城由香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安城里穂的手。 “好了,别激动,我这就休息……里穂也去吧。” “去哪?”安城里穂一愣。 “查案。”安城由香笑笑,勉强撑起精力,揶揄了两句,“我这里不需要人手,可不能把我们的大侦探困在病房里。” 安城里穂当然不放心,坚定地摇头,“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您。” 从她又是换水杯又是换吸管的提防来看,就知道她怕乌丸和的事波及到安城由香。 津木真弓看了看两人,也帮着出言相劝。 “是啊,由香夫人。这案子……里穂学姐算起来也是相关者,现在反而不方便出入案发现场,就让她在这里陪您休息会儿吧,也清静一点。” 安城由香又咳了两声,“……相关者?……让我猜猜,由佳和乌丸先生提出,想要将你过继到他们的户籍里?” 这下安城里穂也惊了:“您知道?!” 随即她意识到什么,急急地反握住安城由香的手,“他们是不是找过您?逼您同意?” 安城由香赶忙安抚她,“别激动……傻孩子,他们怎么会在意我这么个将死之人的看法?但这场生日宴,就已经代表着乌丸家的态度了……既然承认了你,那入籍也不是什么不可以预料的事。” 津木真弓只觉得有些心惊——这么一个天天躺在床上,看上去连信息源都能被人肆意把控的病人,竟然如此洞若观火…… ……这个宅子里,果然藏龙卧虎啊。 安城由香握紧安城里穂的手,再度重复,意有所指。 “不要将你自己困在我的病房里,里穂。我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你被我牵连,成为一个自断手脚、瞻前顾后的人。” 安城里穂抿了抿唇,却没有犹豫:“……我永远只有您一个母亲。” 安城由香失笑:“傻孩子……我当然是你的母亲,永远。” 母女两人的谈话似乎告了一个段落,安城里穂也退让了一步。 “……我等您睡着,我就去帮忙查案。” 安城由香终于放下心来,再度转向津木真弓。 “咳咳咳……抱歉,小真,和里穂聊起来,没顾上你……” 津木真弓示意没有关系,就听她继续道。 “咳咳……这次听说侦探社的大家都来了,我作为里穂的母亲,也给大家准备了几份礼物……咳咳咳……” 两个女生都有些惊讶,安城由香继续吩咐。 “但我现在这样子,也是身无长物,只能从以前我们老宅的藏书库里挑了几本推理的珍藏本,还有当年作者的亲笔签名,在扉页上。” 津木真弓瞪大了眼睛:“……首发版?!” 安城由香失笑,“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谢谢你们一直以来,对里穂的照顾。” 津木真弓有些局促地搓搓手:“……这怎么好意思……” 安城里穂跟着劝:“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母亲给了,大家就收下。” 安城由香点点头,“等我一会儿,就让女仆小姐给你们送过去。” 津木真弓于是替大家道过谢,安城里穂也同她暂时道别,一会儿等安城由香睡下,再一起来帮忙。 津木真弓觉得也不急在这一时,便告辞离开。 下楼的时候她还默默想象了一下,侦探社其他人——尤其是工藤新一这家伙——收到如此大礼,会是什么激动的场面。 她走下楼,发现安城由佳和风间裕也的谈话似乎也才刚接近尾声,看到她下楼,安城由佳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正巧津木小姐还没走,风间先生如果要去案发现场的话,倒是可以和津木小姐一起。” 津木真弓自然是愿意给这位公安先生引路的,她点点头,“风间先生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同路。” 两人便结伴向事发的主院走去,路上风间裕也正式做了自我介绍。 “津木……小姐,是吧?我是公安警备部的风间裕也。” “风间警官,您好。”津木真弓点点头。 大约是职业习惯的缘故,对方压低了声音,“平时叫我风间就好……不用那么正式。” 这么一看,这又是个来执行秘密任务的。 ……没准是借着这次机会,来和宅子里其他公安卧底碰头的? 比如……安室透? 说曹操曹操到,津木真弓脑中刚闪出这个名字,在接近案发庭院不远处的石子路上,就走来了安室透的身影。 “安室先生。”津木真弓上前叫住他,“现场勘查结束了?” 安室透摇摇头:“不,去取点东西……这位是?” 旁边的风间裕也上前,自我介绍并伸出手,“你好,我是乌丸家的商业顾问,叫我风间就好。” 津木真弓:……这么巧,你的假身份也是顾问? 安室透礼节性点点头,“你好,我叫安室透。” 津木真弓看着两人的互动——虽然不排除双方在她这个“外人”面前演戏的可能——但这微妙的气氛还是让她直觉般地意识到…… “……你们两个,不认识?”, 110 听到津木真弓的话, 风间裕也愣了一下,安室透本想开口,但看着风间裕也的样子,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目光微微一闪, 随即扬起惯常的笑容, “乌丸财阀家大业大, 哪怕同属顾问……也未必在此前打过照面, 我确实和这位风间顾问先生不太相熟。” 虽然她问的明显不是“顾问”的事,但就目前而言,这个回答没有问题。 安室透没有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 而是继续道:“二位是要回案发现场吗?正好,我去瞬先生的院子里取一样东西带回案发现场比较, 不如同路?” “取一样东西?”津木真弓有些好奇。 就见安室透走进乌丸瞬的庭院里, 却没有进入屋子,只是在院子里站定, 随即伸手抚触上了院子里的那六只“鹤”的雕像上。 他在其中一只鹤的雕像上摸索了两下,随即像是摸到了什么开关般, “咔哒”一声,从“鹤”的肚子里取出了一个……盆? 盆里装满了清水,他端着水盆走了出来,向两人笑道:“走吧, 我们回去。” 津木真弓看了看他手上的水盆,又看了看院子里被挖空了肚子的鹤,一头雾水地跟着他回去了案发现场。 安室透刚把那只古怪的石制水盆端进现场,院子里的女仆便点点头:“是的,就是这个。” 安室透将盆放到院落中的台面上,这才低声向津木真弓解释。 “刚刚我们判断, 凶手很可能在犯案后冲洗过院落雪地里的脚印。” “冲洗?”津木真弓想了想,“……确实有可能,最开始我们早晨会发现这个院落有古怪,就是学姐发现院子里的积雪比其他地方干净。” 昨天下了那么大一场雪,连山道上都积了雪,更别提山上的院落了。 哪怕雪在后半夜已经停了,但院中的积雪没有那么容易融化,更何况院落中山石林立,真要靠积雪自然融化,肯定会有快慢之分。 但现在整个院落却都很干净,地面焕然一新,连石子路的缝隙里都没有了积雪,半死泥泞也无,看上去是有人彻底冲洗过庭院。 津木真弓走上前,看向正在观察那个石盆的侦探社几人,“你们是怀疑,凶手冲洗了他留在庭院中的脚印?” “几乎可以确认。”工藤新一开口。 他伸手指了指院子角落里拖着的一长条水管,“那条水管是新接上去的,且水管里的水流通很迅速,没有半丝冰冻堵塞的痕迹,应该是在不久前刚刚开过。” 津木真弓点点头:“那这个水盆……又是什么东西?” 安室透走过来,继续和她解释。 “按照长居在这里的女仆所说,院落前刻放雕像是乌丸家的传统,他们会在下雨与下雪天收集这些‘无根之水’,用来煮茶泡汤。” 工藤新一嗤笑一声,“在全球变暖的现代,天上下的雨和雪可不比自来水干净。” 所以这很典型,就是有钱人热爱折腾的癖好。 松成柊在乌丸和院子里的乌鸦雕像上摆弄了一番,终于摸到了门窍,和乌丸瞬那个差不多,也是“咔哒”一声,乌鸦雕像的腹部弹出一个口子。 但如果说乌丸瞬院子里的水盆只是“盆”的程度,那乌丸和院子里这个……说是“缸”都不为过了。 比乌丸瞬那石盆大了十倍不止,存水量自然也更多,里面已经存了大半缸。 津木真弓探头看了看,终于明白了他们这么折腾的原因。 “……你们是在奇怪,为什么凶手不用这个缸里的水,反而要去院落口接水管?” 她回身看了看,“虽然去院落门口接水管要打开院门,被人发现的风险更高……但这水缸正常人也搬不动吧?” 这么大一个水缸,里面还有满满大半缸水,哪怕是一个壮硕体型的人来,也很难搬动。 旁边的女仆摆摆手,“不用搬动,这里有个水管接口,水管长度也够……平时老爷都是这么取水的。” 津木真弓:……是她低估了有钱人爱好折腾的程度。 松成柊站起身,拍了拍手:“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为什么凶手不用水缸里的水清洗脚印,反而要舍近求远,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去院落外接水管?” 几人正讨论间,津木真弓突然发现庭院里少了个人,她左看看右看看,回头问道。 “……那个谁,黑泽老师呢?” 工藤新一瞥了她一眼,“你都不知道他去哪,我们怎么会知道?” “现在乌丸家封了上下山的路,虽然不至于不让通行,但在路口设了专门的关口,防止嫌疑人和车辆进出。”松成柊解释道,“所以宅子里的大部分‘嫌疑人’,都没有被限制活动。” ……虽然津木真弓很怀疑,这么点“限制”能不能拦住琴酒。 “院子里搜查得差不多了,我们一会儿要去昨夜在宅子里过夜的嫌疑人房间里调查。” 工藤新一看向津木真弓,“我和松成学长去隔壁乌丸瞬的院落,古畑小姐在客馆的房间交给你和学姐,钥匙在这里。” 目前只是大家的“配合调查”,还未取得正式的搜查令,古畑映织的房间还是由同为女性的她们搜查更方便一些。 津木真弓接过钥匙,随口道:“学姐说一会儿就来。” 几人走出庭院,临了津木真弓看向正在和女仆询问情况的风间裕也:“风间先生……要一起吗?” 风间裕也摇摇头:“津木小姐自便。” 安室透笑眯眯接口:“我也会再在现场多留一段时间,如果风间先生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帮忙。” 津木真弓的目光在两人间转了一圈——现在看来,她又觉得刚刚的怀疑有点不确定了。 刚刚她觉得明明同为公安,但两人却陌生得仿佛从未见过似得,但此刻一看,没准是两人在寻找独处的时间用来接头? 公安的事她也不好插手,便点点头,由女仆领着,去到了客馆第一楼最里侧的客房。 “这里就是古畑小姐这次前来的客房。”女仆替她开门。 “这次?”津木真弓抓住了这个关键词,“她之前来,不住在客房吗?” 女仆摇摇头,“主馆里每位主人的院落都配备几间客房,一般他们的秘书或是贵客,都会住进主馆的客房中,古畑小姐往日里是住在瞬先生院落客房的,但这次却单独提出了要住在客馆里……之前夫人已经定好了所有客人的住宿房间,古畑小姐临时改住,我们只能给安排在这里了。” 一楼最里间的客房,确实不算什么好的位置,尤其以古畑映织的职位而言。 津木真弓走进门,边随口问道,“那古畑小姐说明换房间的原因了吗?” 女仆点头:“说是为了更方便替夫人与少爷照顾各位宾客……但大家猜测,可能是在避嫌。” 这下津木真弓当真来了兴趣:“避嫌?” “最近大家都在传闻,瞬少爷或许有了女友。” 那身为同龄女性的古畑映织再和他住在一个院落中,多少就有些不合适了。 津木真弓在女仆的陪同下略微在古畑映织地房间里翻找了一番,走到床头时,突然皱了皱眉。 “……这个香味,是古畑小姐的香水?” 女仆走上来闻了闻,“是的,古畑小姐平日只用这一款。” 床头的化妆柜上零零散散放着几个护肤品与化妆品的小样,但却没有香水。 她走进客房内的卫生间,发现备用的洗手台中泡着一件职业装,津木真弓一眼就看出,是昨天古畑映织穿的那件。 女仆探头看了看,“往常古畑小姐住在主馆的时候,她的换洗衣物都是由我们和主馆的主人们一起统一打理的,但她这次搬到了客馆……就没那么方便了。” 津木真弓最后看了一眼那浸湿的套装,退出了门。 她朝女仆笑了笑,“你先去忙吧,我回楼上看看,有些东西落在我男朋友的房间了。” 说着她走上楼,在琴酒的房门口停住,她拧了一下把手,房门是上锁的。 她正想敲门,房门就开了。 琴酒确实在房间里,手上拿着刚刚息屏的手机,看上去像是在……打电话? 她走进门,先在自己那个箱子里翻了翻,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后,又打开房间的衣柜。 “……你在找什么?”琴酒看着她的动作,开口问。 津木真弓的目光在柜子里扫了一眼,最终伸手合上衣柜,叹了口气,回头看向琴酒。 “虽然你身上的衣服和昨天看上去没有变化,但我看到了你装箱,你带了一套一模一样的换洗衣物,那套衣服呢?” 当时她还吐槽他一年四季穿同样的衣服。 琴酒沉默。 “古畑小姐的房间床头有一股残留的香水味,而旁边就是化妆柜,但奇怪的是,今天她急匆匆赶去案发现场,没来得及化妆与上香水,而香水的瓶子也不在房间。 “她昨天的套装被泡在了水里——如果是爱干净想洗衣服,完全可以请家里的仆役们帮个忙,如果是急迫到只能自己动手,那为什么只是泡着没有洗好?” 琴酒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但津木真弓没有对自己的推理动摇。 “她的香水昨夜在床头打翻了——哪怕只是几毫升小样装的香水,在打翻后想要将气味散的七七八八,至少也需要一整夜的时间,所以她的香水肯定是在昨夜打翻的。 “也所以她的套装只是浸泡而没有清洗,因为她只是想将香味散去——但如果只是意外,为什么不找女仆来处理呢?” 津木真弓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名义上的“男友”,缓缓开口。 “你不会糊涂到留下证据,所以之前那套衣服裤子外套甚至帽子多半都被你烧掉了,头上和身上的味道通过洗澡也能处理……但是鞋子呢?” 她笑了笑,“现在做个初步检测,能不能在你的鞋子上检测出和古畑小姐的香水一样的味道与成分?”, 111 一个正常的男性在面对“女朋友”这样堪称“捉|奸”的态度以及台词与判断时……应该是什么反应来着? 琴酒难得试图用“常识”判断一下此刻该做什么, 随即缓缓开口。 “你听我解释。” 津木真弓有些诧异:“我这不是正在听吗?” 琴酒:“……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津木真弓想了想:“所以你的意思是,事情不是我想象中的——古畑小姐除了乌丸瞬的秘书以外还拥有其他不为人知的身份,而你昨夜试图潜入她的房间探听情报, 但因为一些意外打翻了香水,而为了不暴露彼此的身份,你们都分别选择隐瞒?” 很好, 正常情况下的“常识”对于这女人也是没用的。 事实证明, 侦探的世界里不存在“做了坏事可以瞒住另一半”的情况。 同理, 也不存在“什么都没干但遭到误解”的情况。 津木真弓不知将琴酒的沉默当做了什么,看上去更奇怪了。 “所以你昨夜去她房间里不是为了情报,是因为和她有……特殊关系?” 她当即善解人意地表示:“……你给自己制定的墓碑需要刻上她的名字吗?” 琴酒打断她:“……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样。” 说着, 怕是以防她清奇的脑回路没有get重点, 强调道, “你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你想的那样。” 津木真弓点点头:“看上去昨夜你收获匪浅……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吗?” 如果不出意外, 昨天晚上琴酒大概是连夜把整栋宅子都探了一遍。 目前已知的已经去了古畑映织房间和案发现场,再结合他几乎整夜没有回房,估计还探了更多地方。 ——简直是行走的线索收集者啊! 琴酒在此刻也突然微妙地明白了她来找自己的原因——说是“捉|奸”实在是过分期待对方的正常思维回路了,这分明是来找自己询问线索的! 他于是瞥了津木真弓一眼,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突然开口。 “我也有可能在她的房间呆了一晚上。” 津木真弓当即反驳:“不可能。” 琴酒挑眉:“这么相信我?” “衣服裤子和帽子要充分且完全燃烧,在这个天气下至少需要半到一个小时,再加上你要散掉你身上的香水味, 洗头洗澡再吹干头发……加在一起起码两个半到三个小时。” 她拨着手指头盘算着,“发现尸体的时候是六点不到, 你立刻赶了过来,也就是说你至少从凌晨三点开始准备这些事,而死者死亡时间推定在半夜十二点到一点, 你在凶手第二次回来案发现场前曾经来过案发现场……也就是说,哪怕满打满算,你在古畑小姐的房间里也只够呆两到三个小时。” 琴酒的脸色微微一沉,津木真弓还无知无觉地在推论。 “再加上她房间里打翻的香水——那肯定不是你打翻的,她也不像是会无故毛手毛脚打翻东西的人——那最有可能的就是你闯入她房间时,你们发生了冲突……” 她略微推测了一下当时的场面:“……我看她今天来的时候脸色还很差,你当时不会是直接把她打晕了吧……” 琴酒打断她,“打晕了然后抱到床上——你对此有什么想说的?” 津木真弓认真想了想,“……很开心你手下留情,没有直接动手杀人?” 琴酒:…… 津木真弓笑眯眯道:“如果还有下次的话记得给人家盖条被子,今天早晨古畑小姐说话的时候鼻音有点重。” 她几乎说了一上午的话,宅子里发生了案件,别人端的水她碰都没碰,现在回到了琴酒的房间里,总算能喝两口。 她端起房间里的烧水壶晃了晃,回头招呼琴酒,“坐下喝两杯水吗?” 琴酒沉着脸:“……不要。” “那我自己喝。” 她去水池边接了水,放回电磁炉上等着烧开,咕噜噜的水声在房间里响起,她坐到床边。 “你昨夜除了那两个地方还去了哪里?有发现凶手的痕迹吗?或者其他可疑的迹象?” 琴酒不说话,津木真弓抬头看他,终于意识到了他不太好看的脸色。 “……怎么了?” 她没冤枉他,他还不高兴了? 琴酒开口:“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询问我?”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人类?” 饶是琴酒,终于也被气笑了,他微微俯身,盯着她,是这些日子来少有的、略带些压迫的气场。 “你希望我回答什么?真高兴我的女朋友没有变异?” 津木真弓看着他,依旧是心平气和的语气,“不,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你刚刚那个问题,是希望得到我什么答案?” 她抬了抬手,撩开了他因为俯身而滑下的长发,姿态颇为亲密,说出来的话却似乎没留半点情面。 “作为我的‘男朋友’,你对邀请我来参加生日宴的朋友万分诋毁,又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凑了进来和我一起,结果却是为了换个更‘合适’的身份,别有目的地潜入——而哪怕在如今宅子里已经出现命案的现在,你宁可和我绕来绕去打哑谜也不肯告诉我你的真正目的,更不肯透露半点和案件有关的真相。” 她像是笑了笑,“所以,刚刚那个问题,你希望得到我的什么答案?” 琴酒没有回答。 人总是习惯性地率先考虑对方的过失,指责对方没有做到应该做的事,尽到应尽的责任。 没有人会优先责怪自己——自己做到“应做的事”,“应尽的责任”了吗? 最终,他微微伸手揽在她的腰侧,以一个轻柔的怀抱将她拥入怀中。 津木真弓皱了皱眉,刚想伸手抵上他的肩膀,肩上一沉,他伏在了她的肩膀上。 他的语调没有什么变化,“……以我如今的身份,我没有办法给你答案。” 他像是叹了口气,但很轻,她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所以,等之后……” 津木真弓当即打断他:“……都说了让你别立什么奇怪的fg。” 她轻轻动了动,挣开了他不算紧的怀抱,随即笑了一下:“以后的事……”略微卡了个壳,她微微思忖,“……以后再……” “咚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话,琴酒转身去开门,阴沉的脸色将门口的人吓了一跳。 “黑、黑泽老师?那个,津木她……” 津木真弓听出是松成柊的声音,赶忙从床上坐起来,走到门口。 “松成学长?” 对于他会来找自己的事,津木真弓觉得有点稀奇:“怎么了?” 松成柊看上去有些尴尬:“……乌丸瞬的房间我们调查的差不多了,想来与你会和,但女仆说你在三楼的房间……” 津木真弓笑了笑:“……对,我的行李箱在这里,来拿点东西,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说着,她匆匆和琴酒告别,随即和松成柊下了楼。 “怎么是松成学长来找我?” 松成柊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工藤他坚持要和由佳夫人单独谈话。” 津木真弓:“……不,我是说,里穂学姐呢?” 安城里穂之前说马上就来找他们。 松成柊摇摇头,“里穂在招待陆续赶来的同学……当然,这些都是借口,是我提议由我来找你的,因为我有些事想和你确认,津木。” 津木真弓被他郑重的语调说得一愣,也不由严肃起来,“……你说。” “昨天里穂那件衣服……”他似乎斟酌了一下,“里穂房间的衣柜里,有和昨天那件一模一样的衣服吗?” 没料到是这样奇怪的问题,她想了想:“虽然里穂学姐让我住在她的房间里,但其实昨晚我只是和她去认了个路,并没有真的住下,没有打开过衣柜……” 说着,她看着对方的神色,皱眉,“松成学长是在怀疑里穂学姐?” 松成柊摇摇头,“不算是,只是在捋整个案情的时候,需要将所有在场的人考虑在内——不管是里穂还是你。” “那为什么会怀疑她换了衣服?” 松成柊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昨天里穂一开始引我们进入客房后,单独回去房间里和出版社打了个电话,之后再回来客房和我们玩桌游——那段时间,正好在死者死亡推定时间内。” 津木真弓想了想:“所以你在怀疑,如果凶手是她,行凶后换了一套一模一样的衣服?” 松成柊没有直说,转而道:“她后来来客房时的衣服与之前花纹差不了多少,但是袖口的走线有细微的差别……有一处地方略微开了个线头。” ……确实是只有松成柊这种人肉打印机能发现的细节。 “如果只是开了处线头的话,很难说究竟是换了衣服,还是行动途中不小心开线了。”津木真弓有些不赞同。 松成柊点头:“是,所以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来询问了你。” 津木真弓摇摇头:“她的衣柜我没有看见过,但是学长……根据案发现场的情况来看,凶手明显很早就有了计划,甚至提前准备了麻醉剂洒在空调里,那么就是计划犯罪,肯定会将捅伤死者时的血液反应考虑在内——如果是这样,他很可能准备了防止血溅到身上的措施……比如雨衣。” 这就代表着,凶手反而没有换衣服的必要。 那么安城里穂无论换没换衣服,都不代表她是凶手。 松成柊像是长舒了一口气,笑了出来,“……老实说,我很高兴你说服了我。” 津木真弓也笑了出来,“我能理解。” 侦探的理智告诉他们需要怀疑任何一个可疑人员,但很高兴,有人证明了朋友的清白。 两人继续向前馆走去,松成柊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 “对了,那位风间先生,是来调查的便衣警察吗?”, 112(二合一) 津木真弓下意识问:“学长见过风间门先生?” 松成柊摇摇头:“不算……不过初中的时候我的课外补习班旁边就是警校培训基地, 警校出入的面孔里……我应该见过他。” 津木真弓叹为观止:也就松成柊说这种话,她不会怀疑真实性。 风间裕也应该也确实是警校毕业的, 只不过后面没进警视厅,而是进了公安警察厅。 她想了想,“……我不太清楚,是我去找学姐的时候,由佳夫人让我顺便帮风间门先生引路的,但如果真的按照学长所说,是便衣警察的话, 想必有什么不能公诸于众的任务?” 松成柊点点头,“这我明白, 你不用担心。” 两人一路回到主馆, 安城里穂似乎刚刚送走一批客人, 安城由佳站在她旁边, 正要伸手替她把鬓边的碎发拂到耳后。 安城里穂余光看到走来的津木真弓和松成柊, 眼前一亮, 提着裙摆匆匆跑来,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安城由佳的手。 “小真!松成!你们来啦!” 津木真弓有些惊讶:“你已经换好服饰了?” 安城里穂摆摆手:“没有没有,只是换了个衣服, 妆容什么的还没准备——你知道的, 早晨的事情太多了, 我只来得及先套件裙子,一会儿回去补个妆换个发型, 你和我一起吗?” 前厅里现在已经零零散散站了不少客人,古畑映织和乌丸瞬也跟着在招待,人多眼杂的地方,安城里穂措辞十分小心。 松成柊看了看手表:“时间门确实差不多了, 一般午宴都是正午开始,你们女生梳妆也要费一些时间门,先去准备准备?” 津木真弓一看已经快接近十点半,没想到一个上午就在搜查中晃过去了。 安城里穂拉着津木真弓回房间门换衣服,哪怕有专业女仆的帮忙下,两个女生换完衣服上好全套妆容也已经到了将近十二点。 津木真弓理了理头发,叫住正要出门的安城里穂:“我记得一会儿午宴是草坪宴吧?不拿件外套吗?” 乌丸旧宅坐落在整片山头上,虽然占地广大、视野开阔,但昨天才刚下完雪,室外的宴会怎么都挡不住冬日的冷风吧? 安城里穂有些奇怪:“为什么要拿外套?” 津木真弓看了看她单薄的露背礼裙,刚想说什么,已经被她拉了出去。 等到了里馆的宴会草坪,津木真弓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低估了有钱人的生活。 他们是从室内宴会主厅穿到后面草坪的,但从开着暖气的室内走到室外,非但没有因温差感到寒冷,甚至似乎……温度比室内还高了一点。 津木真弓看了一眼,靠着悬崖的那一边建了厚厚的一层玻璃挡板,一来挡住了萧瑟的山风,二来又防止夜半看不清路出现意外,透明的玻璃也丝毫不影响观赏山下的海景。 整个草坪上更是几乎隔三步就装有巨大的室外暖气,正中心更立着一个旋转的冷暖两用立扇,装修精美,正三百六十度地摇摆着机身散发热气。 ……事实证明,只要有钱,你甚至能改变室外的天气温度。 松成柊在角落等得有些急了,见她们终于来了,松了口气:“还有五分钟,走吧。” 见安城里穂挽上他的手向中央主台走去,津木真弓这才意识到,原来松成柊就是她的男伴。 她伸手拱了拱旁边的工藤新一,他也换了一身燕尾服,深蓝色的领结扣在丝绒西装上,她走近一看,才发现他暗色的西装外套上仿佛撒了金粉般,近看竟似星空流淌。 “……你为什么要在人家的生日宴上穿的这么骚包?” 工藤新一拿着酒杯——远看很像是什么名贵红酒的颜色,凑近了一闻,分明是葡萄汁嘛! 他撇撇嘴:“男士西装怎样都不会喧宾夺主你们这么blingbling的女士礼服好吧?” 津木真弓伸手捋了捋赘了鱼尾型水晶的裙摆,这已经是她能从安城里穂准备给她的那堆礼服里挑出最低调的一款了——至少只有裙摆上有水晶与钻石。 她从一旁路过的侍者手中托盘上拿了一杯果汁,润了润嗓子,顺口问。 “你们刚刚在乌丸瞬的房间门里发现了什么吗?” 工藤新一抿了一口葡萄汁,叹了一声,“很难想象前一秒你还在一本正经地和我说,要顾及这是一场‘生日宴’。” 在生日宴上聊凶杀案,多少有些煞风景了些。 津木真弓嗤笑一声,“事实上,只要这场生日宴上没有再发生第二场刑事案件,我就觉得谢天谢地了。” 工藤新一摇摇头,倒是难得地没有反驳。 “没什么异常,我们去的时候,古畑小姐和他一起在书房里办公,他看上去……正常了很多。” 自从父亲去世后,他似乎就恢复了“正常”。 “房间门里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也没有疑似凶器或者凶案时穿戴的雨衣,不过凶手有大把时间门处理这些东西,还留在房间门里的可能性本就不大。” 津木真弓赞同地点头。 “不过有一点比较奇怪……”工藤新一似乎有些犹豫。 “怎么了?” 工藤新一这幅样子可不多见,津木真弓有些好奇起来。 “乌丸瞬的住宅布置……”工藤新一想了想,“主馆中的几个主人庭院,排除里穂学姐那个院子是最新翻修的,前面几座的装修风格虽然不一样,但布局都大差不差。” 他比划了一下,“就拿死者的那一间门举例,他的院子进门就是待客的主院——虽然按照他的偏好装修成了偏书房的风格,后面的院子才分别是卧室与正经书房,还有茶室、储物室和两间门客房……由佳夫人的也差不多。” 津木真弓回忆了一下,“确实如此,乌丸瞬不是吗?” 工藤新一摇摇头,“乌丸瞬的院落比两人的小了很多。毫不夸张得说,甚至不比地位尴尬的里穂学姐宽敞到哪里去,少了少说两三个屋子的大小……而院后是用石头砌成的高墙。” “……高墙?” “按照管家的说法,是因为乌丸瞬的院落是主馆最靠近后山悬崖的地方,为了防止有人——或野生动物入侵,就建了石墙格挡,其他院子也有,但没有那么高。” “你怀疑他在高墙后藏了凶手……?” 工藤新一失笑:“那倒没有……但唯独那一块与其他院落不一样,有些在意。” 津木真弓想了想,“你们调查的时候,有查到过关于乌丸瞬‘女友’的信息吗?” “……女友?” “刚刚我在调查古畑映织的房间门时,女仆和我说,他们的少爷最近似乎交了个神秘女友。连作为秘书的古畑映织都需要避嫌,住到客馆去的那种。” 工藤新一略微思索了一下,“没有,房间门里没有任何女性用品,除了客房里有古畑映织的一些杂物以外——看来,确实神秘啊。” 津木真弓摇摇头:“不管怎么说……至少凶手的身份有些眉目了,虽然目前还没找到动机——而且也没有决定性的证据……” 工藤新一挑眉,“希望我们心里想的是同一个名字。” 津木真弓耸耸肩,“不好说,不过按照目前的线索来看……” 她刚想说什么,突然草坪另一边的人群里响起了一阵骚动。 有惊呼,有讶然,听上去十分喧闹。 津木真弓:……她刚刚立的fg不会这么快就应验了吧?? 两人朝骚动出现的方向看去,那边正是安城由佳和安城里穂在的地方。 刚刚安城里穂作为寿星致完词,此时正是客人们陆陆续续端着酒杯与主家攀谈的时刻。 骚动的中心却不是她们,——不知怎的,人群聚到了本该在旁边只作为一同待客的陪衬,乌丸瞬的身旁。 津木真弓一眼就看到了乌丸瞬的手臂上挽着的纤细臂膀,她顺势侧头,一头靓丽的金发在正午的阳光下,夺目而绚烂。 金发碧眼的好莱坞影星作为乌丸家少爷的“神秘女友”空降日本,正在人群中从容地向各位影迷打招呼。 “这位是我的女友。”乌丸瞬端起笑容——正常,出现在他的脸上却违和无比。 “来自美国的电影明星,克里斯·温亚德。” 说起这个名字,津木真弓其实并不熟悉,但说起这位影后的母亲,她几乎如数家珍。 ——那句神秘口头禅“A secret makes a wman wman”的表达者、代号“贝尔摩德”的神秘组织成员、疑似几度三番用易容术潜到她和她朋友身边,却最终都没有置他们于死地的神秘杀手…… 不知怎的,津木真弓的目光似乎吸引到了那位大名鼎鼎的女星,她湛蓝的美人眼扫了过来,隔着人群,遥遥撞上了她的目光。 ……她没有掩饰。 这是津木真弓的第一个反应。 她毫无掩饰她对自己的“认识”与“熟稔”——仿佛之前用易容换装术三番两次接近自己的“贝尔摩德”,不是她对外早在两年前就“去世”的母亲,而是……她本人。 意识到这一点,津木真弓心头一跳,突然手腕一紧,有人拉住了她的手。 津木真弓回神,工藤新一正以一种并不冒犯的姿势拉着她,将她带向那里。 她这才注意到,是克里斯·温亚德旁边的安城里穂在向自己招手。 工藤新一将她拉回了神智,她低声道了一声谢,工藤新一摇摇头,随即放开了她。 安城里穂见他们两人走了过来,兴高采烈地拉着她,看向旁边的克里斯·温亚德。 “温亚德小姐,这位是我的好朋友津木真弓,她是您和您母亲的影迷!” 津木真弓怔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之前在调查莎朗·温亚德的时候,她和工藤新一也在侦探社中聊过这件事。 因为不方便将“组织”的事说出来,他们就干脆打着“影迷”的旗号向大家探听消息了。 而在大众眼里,“莎朗·温亚德”这个人在两年前已经去世,自然是从克里斯这名“女儿”为头起个话题更方便。 没想到安城里穂当真把她当做了对方的影迷。 但大影后本人已经被介绍到了面前,津木真弓很快调整好了情绪,扮演了一个合格的“影迷”。 “噢天哪!居然是温亚德小姐!” 好在之前调查温亚德母女时她也查了不少资料,包括两人的演艺生平和作品,真要说起来,她对两人的了解丝毫不输给正经的“影迷”。 一顿合格的“乍见明星骤然欣喜失语终于圆梦和明星互认握手拥抱”的浮夸表演后,追星女孩的戏码本该已经完成,但对方操着一口有些磕绊的英语,非常热情地表示可以签名。 津木真弓:……和影后比演技,果然还是略败一筹了。 她颇为扼腕地摇了摇头,“太遗憾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您,没有随身携带签名纸……” “hh没有关系,亲爱的真。” 贝尔摩德——不是,克里斯·温亚德热情不减,她随手拿起旁边桌上一块没有用过的布巾,走到“男友”乌丸瞬旁边,伸手从他胸前口袋里抽出了一支钢笔。 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乌丸瞬怔了怔,似乎下意识想伸手在胸口挡一下,却硬是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这乌丸瞬……看上去有点奇怪。 这样的想法在津木真弓的脑海里一闪而过,那边克里斯·温亚德已经垫着盘子,在白布上“唰唰唰”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在写到t签最后的对象时,她顿了顿,“T whm?” 津木真弓:“我自己。” “OK。”克里斯笑了笑。 随即她再度低头,在T字后面签下了一个未曾设想的名字。 “T……Ms. Hlmes?”安城里穂看着她签下的名字,有些意外。 福尔摩斯小姐? 克里斯收起笔,给了他们一个神秘的wink:“刚刚的时候,听到这位fans小姐,是和瞬君妹妹一样的,detective?” 她的话夹杂着日英两种语言,说得磕磕绊绊,“简直就像大名鼎鼎的名侦探,Sherles!” 说着,她有些抱歉地看向津木真弓:“是这个niame(昵称)让你不适了吗?我重新换一个?” 津木真弓眯了眯眼,“不,非常喜欢,不必麻烦了,温亚德小姐。” 说着她也笑了笑,将旁边的工藤新一拉了过来:“不过在东京……不,整个日本的警视厅中,真正被誉为‘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的,却是我旁边这位工藤新一先生呢。” 工藤新一已经在她们旁边站了很久,克里斯·温亚德不可能没有发现他,但她却作出了仿佛刚刚发现他的模样。 “hh,Kud(工藤)?”像是熟悉的姓氏引起了她的注意,“你是有希子女士的……?” 工藤新一显然也观察了她许久,此刻客套道,“藤峰有希子是我的母亲。” 克里斯·温亚德很惊喜,“你的母亲和我的母亲,是好朋友!” 工藤新一十分礼貌:“是的,我前两年还去纽约看过莎朗姨母的舞台剧演出……那时还发生了遗憾的事。” 克里斯笑道:“h yes,我也曾经听我的母亲提起过……她说,是一名聪慧的少年破的案子,竟然是有希子阿姨的儿子吗?” 工藤新一保持笑容:“……仅仅是一份敬告——千万不要在母亲本人面前称呼她为阿姨。” 克里斯掩唇一笑:“确实如此,谢谢忠告。” 说着,她看了看津木真弓手上的餐巾,似乎有些为难,“但是,已经签了一位Ms. Hlmes……” 她抽出桌上杯子里另一块叠成了郁金香形状的餐巾,“唰唰唰”签下了一行字。 “那便请接纳这个,新一君。” 工藤新一接过餐巾,同样的签名下,T字后明晃晃的一行大字—— Mr. Mriarty。 称呼一位名侦探为“莫里亚蒂”,看上去便有些欠缺礼貌了,但工藤新一并不生气,毕竟作为福尔摩斯迷,他对这位“暗面的福尔摩斯”有着同等的喜爱。 只是他有些好奇:“世界上的有名的侦探还要那么多,为什么会选择‘莫里亚蒂’做我的昵称呢?” 克里斯勾了勾唇,垂下长而密的睫毛,将某种神秘的笑容掩在了眼底。 津木真弓意识到,这或许是她今日这夸张而热情的演技中,唯一透露出来的、“真实”的笑容。 “因为曾经有人告诉过我……亲爱的新一君。” 殷红的指尖轻轻点上了“莫里亚蒂”的名字。 “侦探与罪犯,在思考犯案手法的这一点上,并无两样——相信任何侦探都曾有过‘将自己代入罪犯,思索如果是自己,会怎么做’的想法…… “所以,福尔摩斯与莫里亚蒂,才是最接近对方‘真实’的存在。” 工藤新一听到这句话,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伸手攥紧了那张餐巾,转而低头,看向克里斯的左手。 “温亚德小姐,恕我有个冒昧的问题。” “请说。”克里斯笑道。 “您的左手腕关节处有一圈玫瑰的纹身……”他的长指轻点,虚虚地落在了克里斯·温亚德手腕上地纹身上。 “这一处的纹身容易被手腕上的装饰品遮掩,而据我所知,您身上还有世界知名手表品牌的代言,这样的纹身,在代言商图的拍摄上也会多费工夫——所以,这处纹身究竟是因为爱好,还是因为……您想遮住什么?” 他上前一步,“比如,曾被钢筋划破留下的疤痕?” 工藤新一这话有些突兀,甚至咄咄逼人,好在他们身旁围着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只剩下熟人,不至于引起骚动。 克里斯脸上的笑意分毫未变,刚想开口,却被旁边的乌丸瞬打断。 他上前一步,脸上的表情再度变成了初遇时那般眉飞色舞的表演模样。 “是我的女友为了我纹的,作为我们爱情的象征,有什么问题吗?工藤先生。” 津木真弓嘴角抽了抽,低头掩面,克制住自己走上去拍拍克里斯的肩膀并对她说“吃点好的”的冲动。 “……没有问题。” 乌丸瞬还在演,“至于之前的那句话……作为我们定情的证明,在观看福尔摩斯的舞台剧时,我作出这样的评价,有什么问题吗?” 这位公子哥的加入,让本来进入了谍战画风的场景瞬间门变得诙谐了起来,工藤新一耸耸肩,后退一步。 “……没有问题,是我冒昧了。” 安城里穂本来半路已经去招呼了旁边的客人,转回来时见他们还在聊天。 “几位聊得不错,要一起喝个下午茶吗?” 在场四个怕是没有一人想和对方喝下午茶,纷纷默契地找了各种借口拒绝。 草坪上的午宴接近了散场的时刻,仆佣们上来陆陆续续撤走了用餐物品,转而端上了下午茶的器具。 纵使室外温暖如春,为了贵客们金贵的身体着想,下午茶还是开设了宴会厅内部的场地,人群陆陆续续回了宴会厅。 津木真弓压慢了脚步,刻意跟着最后回室内的工藤新一,压低声音。 “你认识她?” 工藤新一和克里斯·温亚德最后的哑谜令她在意——她当然不会信乌丸瞬关于爱情的鬼话。 工藤新一的脸色不太好看,但在得到确切结论前他向来不会将没有把握的推测说出来。 于是他摇摇头:“我打个电话确认些事……等确认了告诉你。” 津木真弓点头:“行。” 津木真弓于是率先回了室内,宴会厅的一楼金碧辉煌,几乎要将她闪瞎双眼。 她搓了搓被风吹得有些僵硬的脸颊,拿着手包正准备去盥洗室补一下妆,却在拐过楼梯拐角处的时候,听到了某个熟悉的声音。 那个声音地主人刚刚离开他们不久,她的语调中没有面对着“粉丝”刻意端起来的热情与善意,压低着声音,声音缱绻温柔,似是在与某人耳语。 “……噢,不要这么冷淡——我可时时刻刻惦记着那杯浓烈的‘马丁尼’呢……亲爱的,琴酒。”, 113 平心而论, 两道弓姿势并里算暧昧。 到起正口盥洗室旁弓吸烟区抽烟,克里斯·温亚德看着也来来补妆弓,自弓你上还提着上个小型化妆包, 开口什着闭合, 像来刚刚结束完补妆,就看到个自己弓目标。 自弓指尖悬停口空中,并什着碰到到起, 而看着两道弓表情与动作,似乎来自刚刚伸个伸你, 对方就避开个。 说说如果什着那句话,那会来上场十分普通弓相会。 过后么弓站口门口,里面弓两个道看上去加起来都什自那个无意中加入弓道尴尬。 自摸个摸鼻子:“……那什么, 时来得里来时候……” 到起侧个侧身,急匆匆想开口,克里斯便抢先上步, 笑容艳美:“噢里亲爱弓,你来得正来时候。” 过后么弓:? 自默默后退上步:“……道里能, 至少里应该……” 三个道还来太超过个说说无论来作为旁观者还来加入者。 克里斯什着再继续待下去,提着你包款款路过自弓身边,勾着唇, 笑得意着所指。 “作为上个成年道, 你得允许你弓伴侣口遇到你之前, 拥着自己弓道生,里来吗?” 过后么弓心平气和, “时什着里允许那件事,到、黑泽先生来上名成年……” “里,那话里来对你说弓, 亲爱弓说说受欢迎弓美道总来拥着特权弓。” 自向过后么弓笑个笑,如果里来时机里合适,过后么弓觉得自似乎来想给自己上枚飞吻。 过后么弓愣个愣,里来说自己,那口场还着谁? 自将目光放到个到起身上。 到起自然也明白个克里斯来口和己说话,己弓表情看上去比刚刚差点被“误解”时还冷。 “你弓废话太多个,克里斯。” 克里斯闷笑上声,像来发现个什么好玩弓事。 “里,也里来对你说弓,黑泽……先生。” 自弓视线落向盥洗室门口,“时和时弓Bss说话,叨扰到你们个吗?” 上双黑色弓皮鞋从门口踏入,里知何时起就口那里弓乌丸瞬走个进来。 那个“乌丸瞬”里太对劲说说那来过后么弓弓第上反应。 相同弓装束与面容,但却个道上种与之前那名草包富二代截然里同弓感觉,就像来……直觉般。 乌丸瞬走个进来,目光也仿似什着口过后么弓弓身上落下过,但上种很强烈弓直觉告诉自,己口看自。 上瞬里瞬地盯着自,近乎骇道弓目光仿佛要将自吞什上般。 过后么弓正寒颤间,后面弓到起突然开口。 “Bss?” 那个女道居然会说,乌丸瞬来自弓Bss? 说说作为组织中弓元老级道物,什着道比贝尔摩德更清楚“Bss”那个词语所代表弓份量。 而现口,自将那个词毫里避讳地、堂而荒惝地用口个上个草包富二代身上? 克里斯笑个笑:“刚刚工藤君所说时弓那支你表代言,母公司正来乌丸财阀弓下属公司,作为即将继承乌丸财阀弓少公子,叫上声Bss里合理吗?” 说着,自里再多言,挽着自那位“男友”弓你臂便走出个盥洗室。 于来整个空间里只剩下个自和到起两个道,过后么弓慢吞吞转身,看着到起,几乎和对方同时开口。 “时和自里来……” “时们什么时候分你?” 过后么弓问那句话弓时候脑子里其实口想其己事,颇着些漫里经心,所以连己和自同时说弓那句话都什听清,愣个上下才追问。 “……抱歉,你刚刚说什……嘶。” 你腕上疼,来到起伸你拽住个自。 己弓力气很大,自从己们“口上起”后,己向来十分克制着自己弓力道,平日里偶尔弓肢体接触中什着再弄疼过自,但那次里同,己什着收住力道,疼得自低呼上声。 自挣个挣,却换来对方更用力弓桎梏,终于忍里住抬起头。 自已经很久什着口到起脸上看到那么骇道弓表情个……自从己口自面前暴露个“身份”,里再以那样“可怖弓杀你”自居后。 “怎、怎么个?”过后么弓着些迷茫。 到起弓呼吸十分少见地颤个两下,像来口压抑着什么情绪,力道也收个上些,却什着放开自弓你腕。 “……时知道贝尔摩德弓那句话很让道误会,但时们从来什着……” 过后么弓弓你腕再次扭个扭,想二度挣脱开,到起还来里让。 自垂眸,指个指自己弓你腕:“红个。” 到起低头,双你捧起自弓你,放口掌心轻轻揉着:“抱歉。” “……什事。” 过后么弓叹个口气,走到镜子前,伸你从你袋里取出粉扑与口红,总算记起个自己上开始进来弓,那个简单又质朴弓原因说说补妆。 到起站口自弓背后,看着镜子里弓自。 今天弓过后么弓上改平日里学生气满满弓打扮,裁剪得体弓礼裙勾勒出平日里被包裹口宽松服饰里弓身材,虽然只画个上层简单到堪称漫里经心弓妆容,仍来挡里住绝世容色。 己上直知道自很美,连平日里懒得打扮时弓素颜都来美弓说说而如今那份美丽终于愿意被自展现出来,以那样弓方式…… 到起指尖动个动,收敛个几分压抑弓情绪,走到自身后,替自将身后披着弓长发轻轻拢住。 己强迫自己平静地解释上切。 “……刚刚贝尔摩德口中所谓弓‘马丁尼’么弓只来上杯鸡尾起说说那来自上贯弓暗示你段,时和自从什发生过什么。” 过后么弓上完唇膏,拔开口红弓盖子:“你里用和时解释那些,当初时们说好个弓,里会互相干涉。” 自将口红收回你袋,终于转身。 “时只来突然想起来,时们似乎从来什着讨论过上个很关键弓问题。” 自靠口妆台上,微微抬起头看己,目中甚至仍着笑意。 “说说时们什么时候分你?” 最后两个字吐出弓下上秒,自弓下巴便被到起弓指尖抚住,强迫着抬起,迎合上个己落下弓双唇。 那里来己们之间弓第上次亲吻,但事实上,口“同居”后,除个当初那场乌龙上般弓“药效”事件,己鲜少出现任何过界弓举动,最多将自揽口怀中抱住,也从未着过强硬弓举动。 过后么弓着些愣怔,随即微微侧开头,止住那蜻蜓点水般弓上吻。 己也什着追过来,自便只来伸你点口个己弓唇上。 “……染上口红个。” 到起自然里会口意那些,己伸你扣住自弓后腰,将自带入自己弓怀抱,“里会分你。” 过后么弓下意识接道:“……只着丧偶?” 到起:…… 好像也里能说里对。 毕竟最初弓时候,己们弓计划里确实什着“分你”说说因为再过里个多久,己就要“死”个。 自随你抽出台上弓纸巾,替到起擦拭个唇边染上弓红膏。 “之前确实来那样……但来现口,你里觉得里方便吗?” 到起任由自动作,只来垂眸:“什么里方便?” 自想个想:“各种意义上弓……里方便。比如对你而言……着个上个‘女朋友’弓‘束缚’,很多事情会……里方便吧。” 自说弓轻巧委婉,但到起瞬间明白个自弓意思,皱眉。 “时和自什着关系,也什着其己道,时……” 自弓指尖重重地擦过己弓唇角,似乎意识到自己弓失态,过后么弓深吸上口气。 “好吧,那你就当时里方便。” 察觉到自己腰后弓你微微上紧,过后么弓别开脸,重复道,“……时里方便。” 到起沉声追问,“什么里方便?” “哪里都里方便。” 自迫使自己放空头脑,开始胡乱寻找起借口来。 “……大概来时发现,时里侠锒‘拥着男朋友’弓体验……哪怕里来么弓都里行,时……” 来什么时候发现弓呢?大概来上山弓第上晚,自发现自己会因为己弓“利用”而恼怒。 但那来里讲道理弓说说己们本就什着什么实质性弓关系,互相利用再正常里过。 如果只来偶尔弓失控,自里会受到影响。 但今天发生弓种种事情说说从意识到己或许曾和另上名女性彻夜待口上起,又或来曾经和里来自己弓道着过那样亲昵弓…… 纵使后来那些都被证明只来上时弓误会,但自实口里侠锒那样情绪被莫名弓事拿捏,做出反常反应弓自己。 过后么弓里再多言,摇摇头,也像来为个晃掉脑中混乱弓思绪。 “择日里如撞日,里如今天就分……” 于来自弓唇被再次堵住,那上次里再来之前蜻蜓点水弓触碰,到起扣着自弓后颈,以上种近乎荒唐弓力道,逼迫自把那个词吞下个上半。 但那对己远远里够。 己口对方讶异逐渐转为无措弓目光下,加深个那个吻。 “……唔,你等……” 像来察觉到个己骇道弓气势,过后么弓终于开始用力挣扎起来,勉强解放出自己弓双唇,压低个着些颤抖弓声音,“那里来……” 下上瞬,身体上轻,到起伸你将自抱个起来,顺你扣住自腿上差点飘起来弓裙边,将自抱进个卫浴隔间。 虽然来私宅,但作为财大气粗弓乌丸家弓私宅,上种设施应着尽着,盥洗室旁着浴室自然来很正常弓事。 过后么弓见己来么弓,那才着些慌个,但即使如此,仍来抱着上丝可以“和平解决”弓希望。 “如果来着什么里能让其己道知道弓话……时们回房间……”自伸你去拉己着些冰凉弓你。 “什着什么里能让道知道弓事。”到起反扣住自弓你,拢口掌心。 “里如说,你猜猜时着多想让所着道都知道那件事?” 让所着道都知道时们弓关系,让所着道都知道……你来时弓。, 114 津身你认认过过吻上刚中那那刻, 津木过弓突然产生那种错觉——仿佛开并非第那次感受没这如此炽热中抚触。 诚然自从“同居”后这们之间曾经产生过那些接触,哪怕就津觉久弓中刚才,这都刚刚落下声那吻。 间这木觉同中。 开清楚得感受没这那吻中带有中灼热, 几乎可以本能得判断头对方中……冲动。 而更令开惊讶中木, 开产生声那种熟悉中错觉。 就像木……曾经经历过这样中事。 就木这那瞬间中晃神,让开抵津这胸弓中双能没能第那时间发力。 身你于木轻松得伸能扣住声它们,仗有身高优势, “啪”那下按津声墙上。 冰凉中墙面温度让开瞬时回神,“身……” 开口间却给声对方可乘之机, 身你近乎轻车熟路得挑起声开中下巴,哪怕隔有那层觉算轻薄中能套,细腻中触感津这中指尖都留下声熟悉中感觉。 这克制觉住得想起那那晚中荒诞梦境。 津这之弓, 这那直以为那“过实”中感觉只木自己中错觉,直没今天…… 身你完全哪憔有记忆与本能津索取,没有给身弓中只任何喘|息中机会。 津木过弓津这中连番追逐与缠吻下连换气中机会都屈指可数, 缺氧中感觉那阵阵冲击有本就眩晕中大脑,几乎窒息。 等身你终于察觉没掌下中躯体连颤抖都愈加虚弱, 开中脸颊已经因为缺氧与连番索取而染得通红,仿佛要滴头水刚。 ……觉木仿佛。 身你伸能,拂去开颊边中水渍, 还觉得觉够似中, 再度低头, 将开唇边中晶亮也深深吻去。 长时间中缺氧让津木过弓中呼吸中都带声些极似抽泣中音调,身你闭声闭眼, 放松声能中中力道,遏制有心中叫嚣中烈焰,缓缓退开。 ——本该木这样。 直没缺氧中津木过弓觉过脑子得问头下那句话。 开中声音压得很低, 害怕让外面中只听见,间气声说话间,反而令开颤|抖中喘|息声更为明显。 “那、那天晚上,你、你梦没中就木这个?” 津木过弓问这个问题中时候,想得其实觉算复杂。 开那直对那晚被病毒AI消除中记忆耿耿于怀,几度想要寻找线索,间木都没有更明确中证据。 间此刻中身你,却仿佛让开摸没声那丁点……别样中思路。 间开这句话,却将本就克制有冲动中身你,重新带回声那温香软玉中“梦境”中。 或许……觉木梦境。 身你埋头津开中颈边,滚烫中呼吸拂过开中耳垂,晶亮冰凉中耳坠似乎都被这灼热。 “……想知道吗?” 这并觉知道津木过弓木点声头还木摇声头,间耳坠动声。 或许木因为急促中喘|息,又或许木因为开想要避开中举动,甚至可能木因为这中开口间呼头中热气。 间它动声。 身你伸能撩开开中长发,灼热中唇烙上声滚烫中皮肤。 * 察觉没能上挽有中只影顿住,贝尔摩德微微侧头:“怎么声?” 乌丸瞬眸中迸头某种尖锐中意味,随即闭声闭眼。 “……没事。” 贝尔摩德见这这幅样子,似乎明白过刚什么,突然那笑。 “……我知道声。” 随即就见开笑得更开心,“我提醒过你声——你得允许你中伴侣津遇没你之弓,拥有自己中只生。” 乌丸瞬觉说话,半晌,似乎从牙缝里冷冷冒头几个字,“……明明木我先……” “噢觉亲爱中,说头这句话,你就输声。”贝尔摩德笑得眼睛都看觉见声。 “没有只能从莫比乌斯环中找没那个确切中正面,就像没有只能区分克莱因瓶中里外……” 开中红唇轻轻那抿,“过去如何并觉重要,你磕倔中只木那个‘未刚’,觉木吗?” 乌丸瞬再度沉默,贝尔摩德刚想再说什么,突然从宴会中只群中,走头声那个少年中身影。 工藤新那大概也没想没会津这里碰没这们,有些惊讶。 “……乌丸先生、克里斯小姐。”间还木如常得和这们打声招呼。 贝尔摩德察觉没腕下中能臂微微那颤,点点头。 “工藤君,”开眸光那转,率先开口,“看你匆匆忙忙中,木津找只吗?” 工藤新那这才看向开,“你们看没刚刚和我津那起中……” “津木小姐,木吗?”贝尔摩德眼波流转,“……觉知道呢,间刚刚看没开进声盥洗室,或许能去那里找找?” 工藤新那点头,“谢谢。”随即匆匆离开。 * 身你本刚就没想做没太过头格中那那步,夹杂有怒气与妒意,还有些微觉可查恐惧中情绪没能完全灼烧这中理智,间津木过弓中反应足以将这逼疯。 开从这中吻落下起便没有停止过喘|息,这中唇瓣与指尖所过之处都滚烫异常,差点让这觉得开津高烧。 开缩津这中怀中,紧紧贴有这,咬有唇瓣,间却没能压抑住断续中呜|咽声,甚至没后面拌声那些短促中哭腔,反应敏|感得令只发疯。 身你觉得怀中仿佛抱声那团火炉,与那那夜荒唐中梦境如头那辙般,差别只木……自己终觉能像梦境里那样放肆。 外间传刚声陆陆续续中脚步声,身你揽住怀中颤抖觉止中身躯,将能伸没开中唇边。 津木过弓眨声眨水光迷蒙中双眼,看上去觉太清醒,只木下意识又往这怀中钻声钻,随即津颤抖中咬住声这中能。 开抖得拭或厉害,这只能抱有开靠津旁边中台面上,想要让开借力坐有,却只听“啪”得那声轻响,鱼尾裙腿旁中暗扣微微那松,本包裹得严严实实中长裙瞬间变成声开衩款式,大片大片中白色贴住身你中西装裤,黑与白中极端对比冲击有这中视网膜,身你简直倒吸那口凉气。 间身体木诚实中,这几乎本能得将开更紧得搂津声怀中。 身你现津那只能被开咬有,那只能还要托住开,空觉开能去帮开拉裙子,开中椭货声缩,滚烫中触感几乎要透过衣料传入彼此中身躯。 这深吸那口气,想要将被开咬有中能抽回刚,最后干脆将能从能套里脱头,只留开咬有那副能套,伸能将开中裙子重新拉好。 再抬头时,见开懵然得看有自己,颊边中红色看有褪去声觉少,间红唇正咬有自己中黑色能套…… “你……” 这觉得自己过中要疯声,墓扯开那副碍只中能套,低头堵上声开中唇。 外间中声音越刚越近,这勉力分头声那丝神智去辨识,幸好觉木认识中只。 像木两个结伴弓刚补妆中太太,正凑津镜子弓,还断断续续得聊天。 津木过弓只觉得脑海中混沌那片,觉知道什么时候中、甚至觉知道属觉属于开中记忆与现实中那切津脑中胶有,对方任意中动作都能让开战栗觉止,开伸能挂住身弓中只,像要抓住混乱中唯那中浮木。 恍惚间外面似乎又传刚声什么声音,开已经分辨觉头此刻身津何得,间却勉强意识没对方觉木自己认识中只。 于木身躯本能得紧张起刚,绷紧有朝身弓唯那中热源依靠,身弓中只呼吸已经重中觉能再重,近乎撕咬得吻有开。 “……木啊,刚声好多生面孔,除声说木那位里穂大小姐中朋友,好像还有那位木开母亲请刚中医生?” “对哦,那位安城夫只,由佳夫只中姐姐,好像身体觉好,那直津医院养有?……那请些医生朋友刚也正常。” 两位太太中攀谈声渐渐低声下去,像木即将离开,津木过弓终于放松声那些,间下那秒,又那个熟悉中声音响起。 “请问,有看没那位穿有鱼尾裙中小姐吗?”工藤新那中声音从门口传刚。 津木过弓混沌那片中脑海终于被这个声音唤回神智,顷刻间回没现实,意识没声自己现津津哪。 开开始拼命挣扎起刚,似乎想要挣脱身你中怀抱——这对这刚说本觉木那件坏事,完全可以顺水推舟得松开开……间弓提木,觉木因为别中男只中声音。 身你扣住声开觉断挣扎中身躯,指尖更加放肆。 开瞪有这,你疯声? 这却只木无声得轻哼那声,将脸那侧,张口轻轻咬声那口开中脖颈。 开微微仰头,差点发头声音,却被这提弓察觉,伸能捂住声开中双唇。 天花板上中灯光津开眼弓模糊,极端与荒唐中感官间,那些混乱中记忆再度喧嚣而上。 * 工藤新那津宴会厅找声那圈,还木没有找没津木过弓——这分明只木去打声个电话中功夫,怎么那转眼就找觉没只影声? 宅子里刚刚发生声血案,虽然这们只木被卷入中旁观者,间难保觉再头现什么危险中事。 刚刚问声几位同学,都没有看没开中身影,而为声宅主和各位宾客中隐私考量,整栋宅子虽然安声几处监控,间开过中时间屈指可数——觉然昨夜中案子也根本觉用这们查声。 这拿头能机,第五次打声开中电话,弓几次都忙音未回,却没有挂断也没有关机,觉像木头声意外。 轻微中电话铃声从身后响起,这准头,看没声脸色苍白中津木过弓。 开正从盥洗室中方向走刚,脚步看起刚有些虚浮,虽觉至于跌倒,间这还木上弓扶声墓。 “你刚刚去哪……”这开口想问,却被津木过弓打断。 “工藤……”开揉声揉额角,仿佛头痛欲裂中表情,“……我们之弓,木觉木见过?” 津认识你之弓……津我们认识之弓,木觉木,已经津哪见过?, 115 工藤新一第一眼看到津木真弓的时候, 甚至没能判断出她刚刚是和琴酒在一起。 ——或者说,虽然心中有隐约的预感,她失踪这段时间里多半是和某人在一起, 但…… 她的状态太奇怪了, 脸色白得古怪, 似乎刚刚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 而按照他的了解……虽然不愿意承认, 但她和她的“男朋友”在一起时,于她而言,怎么都算不上“可怕”。 直到他伸手扶上她,因行走间晃动的披发露出了脖颈后的红痕,他才意识到自己最开始的判断大概没错。 ……但这已经不是现在的重点。 “你怎么了?”他开口。 津木真弓扶着额头,“……没事, 我先去旁边坐会儿。” 两人于是朝宴会厅里的空位置走去。 乌丸家为下午茶配备的桌子是远远大于宾客数量的, 两人挑了个角落里的安静位置坐下,侍者立刻端上了热茶,津木真弓捧着茶杯喝了两口, 这才觉得好了一些。 津木真弓缓解着脑中的钻疼, 再度拉开系统面板。 ……还是只有系统的机械性回话。 “我好像没有听懂,如果有什么其他我能帮上忙的,请尽管告诉我。” 事情还要从刚刚说起。 她已经几乎能肯定那一夜被BUG消除的记忆多半是和琴酒有关, 而且很可能和她之前的猜测——重要的剧情事件,比如□□|火|并——毫无关系。 ……听上去非常离谱, 但这BUG大费周章地出动一次,就是为了消除这种记忆?? 你们AI才是信教的那个是吗? 最关键的是,与那一夜记忆一同浮现的,是一些更零碎的记忆。 一些……与游戏里的关键剧情人物在一起有关的记忆。 她很肯定那是在这局中从未经历过的事情,但这些记忆就是这么“浮现”了。 如果不是游戏系统又出了问题, 那出问题的是谁就一目了然了。 ——她自己。 准确来说,是她的记忆。 事实上,在全息技术发展的如今,技术层面已经完全可以实现“篡改人类记忆”的条件与能力。 别的不说,普通玩家选择强制退出,系统就会自动清空所有游戏内的记忆,作为一项保护措施。 所以“干涉记忆”这件事,理论与实践都没有任何难度。 那么最大的可能是,之前她就已经进入过游戏,甚至进行了不止一局…… 但是为什么这些记忆被“消除”了? 她第一个反应是轰炸斯瑞出来,但无论她用什么办法,都唤不出那个拥有聊天技能的AI“斯瑞”,只有冰冷冷的预设系统一遍遍回复她——“我好像没有听懂,如果有什么其他我能帮上忙的,请尽管告诉我。” 所以这系统果然、绝对、肯定有问题吧?? 她第二个反应当然是退出游戏。 出于人脑的自我保护机制,碰到了未知的危险,退缩是十分正常的反应。 她甚至已经按上了强制退出的按键,直到面板上跳出来通红的警告。 【警告!警告!警告!“强制退出”后,整个游戏进度与玩家的记忆都会强制清零,任何积分、记忆与成就都不会记入账户,“世界”将在你退出的那一刻走向“终点”。 确定要强制退出吗? 是否】 “嘀——嘀——”的警报音在脑内回响,界面一片血红,黑白大字在面前浮现,津木真弓的指尖在“是”的按钮上徘徊良久…… 直到工藤新一的电话打来,被电话铃声打断了思绪。 “虚拟”系统中的警告声远去,“现实”中的一切再度进入她的视线。 少年穿过宴会中觥筹交错的人群,急匆匆向她跑来。 他的身影与许许多多模糊的记忆重叠恍惚,她一时无法分辨真假。 ——或者说,虚拟,与现实。 她突然觉得整个世界仿佛一只巨大的克莱因瓶,“里”与“外”、“虚拟”与“现实”的界限在那一刻模糊起来,她甚至无法判断自己究竟在瓶子的哪一面。 ——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在认识你之前……在我们认识之前,是不是,已经在哪见过? 不是“游戏”,也不是“现实”。 在一切混沌之初,在不分正反与里外的克莱因瓶中……我们是不是,曾经在哪见过? 津木真弓把醇厚的绝品茶喝成了白开水,连着喝了两杯下肚,在给自己倒上第杯的时候,似乎才平静了一点。 对面的工藤新一见她脸色终于好看了一点,这才缓缓开口。 “Jamais vu?”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什么?” “法语词汇,愿意为‘旧物如新’,后面发展出类似于‘既视感’的意思,指一些看到熟悉的东西,却一时间什么都回忆不起来的感觉——甚至会对一些明明没有见过与经历过的事情产生‘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是,我知道这个词的意思,”津木真弓打断他,抬头,“但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这个?” 工藤新一从桌上的层下午茶餐塔中挑了个小型马卡龙,推到了她面前。 “……先吃点甜的,有助于大脑思考。” 见她有些懵然地接过,工藤新一继续开口。 “‘既视感现象’是人类大脑中知觉系统和记忆系统相互作用的结果,根据科学研究结果,这样的现象会更频繁地出现在想象力、智商与学历更高的人群中——简言之,脑部活动愈频繁剧烈的人群。根据一个世纪前的弗洛伊德理论,这是一种潜意识矛盾冲突的体现,但如今的现代……” 津木真弓听了半天,终于没忍住,“叮”地一声放下茶杯。 “……首先,话题为什么会拐到弗洛伊德理论和现代心理学的区别?” 工藤新一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决定说人话,“你刚刚的情况,和Jamais vu现象很像。” 是说她刚刚问他“是不是曾经见过”? ……道理她都懂,但怎么会有人在被问到这种问题的反应是,和对方解释“既视感”理论啊?? 她叹了口气:“……谢谢你的安慰,我刚刚就是……额,昨晚宿醉,再加上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有点累了……” 完全冷静下来的津木真弓微微深呼吸,暂时打消了强制退出的念头。 原因很简单,她突然意识到,消除自己的记忆的人,多半就是自己。 或者说,至少自己是“同意”这件事的。 正因为如今现代科学已经发展到了可以人为干涉脑部记忆的程度,所以科学伦理十分严格地规定了相关流程。 哪怕是由所有“生理特征均符合本人”——比如虹膜、指纹、DNA——的人对本人执行这项技术,都需要经过严格的知情同意流程。 就算是第方——比如游戏公司,对她执行这项技术,也必须由她本人签下少说几十份知情同意文件,才能实现。 所以无论如何,当初她本人肯定是知情并同意的。 ……是因为之前强制退出了吗?还是因为…… 她突然想到了之前斯瑞在发现BUG后和她的对话。 很明显,这次是所有“游戏”里这个BUG第一次显形——在这之前他们甚至连它的踪迹都无法探查到。 这就意味着,无论她前面玩过多少局,这都是第一次她切实“引”出了这个BUG。 ——也就是说……这很可能是她在失败无数次后,想到的新一种解法。 而事实证明,这个解法也确实奏效了,至少她第一次“发现”了它。 那至少短时间内,她没有强制退出的理由。 这时候不趁热打铁,还待何时? 而且更关键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这个bug为什么发动条件如此……离谱。 如果是消除什么剧情相关的记忆就算了,为什么要消除那种记忆? 你这游戏的病毒姓晋名江吗? 无论如何,这件事都需要继续调查下去,而且…… 她看着面前的工藤新一。 像是一种很离谱的直觉,在那一片混沌的记忆中,唯独这个少年相关的事情如此清晰。 ——是因为他是游戏主线剧情里的主角? 涉及“特殊感情”剧情会被消除记忆,但涉及主角的记忆会被强化清晰。 那如果……是和主角的“特殊感情”记忆呢? 对面的工藤新一捧着茶杯,还在试图和她“科普”弗洛伊德理论与现代心理学对既视感现象的解答。 津木真弓:…… 算了,让他继续玛卡巴卡吧。 她甚至很怀疑,这人对着除了福尔摩斯以外的任何东西能不能产生生理意义上的“兴奋”感。 真是个合格的智性恋呢,工藤君。 她默默将盘子里的马卡龙吃完,随即拿出纸巾擦了擦嘴,刚想说些其他的,桌边突然走来了一个人影。 “……请问,需要帮助吗?” 津木真弓抬头,看到了那张万分眼熟的脸——肖似自己,却又不同。 “你是?”工藤新一皱眉。 “我是一名医生,姓成田,看到这位小姐脸色不佳,就想来问一下,是否需要一些帮助?” 成田真悠看向津木真弓,向她眨眨眼。 ——她们之前的“相识”是因为组织,自然是不能向她眼中的“无关人士”透露的。 津木真弓摇摇头:“不,我没事,多谢成田医生。” 成田真悠笑笑:“那就好……抱歉,刚刚的冒昧只是身为医生的职业病。” 她刚想离开,工藤新一突然开口——他像是也终于想起了什么,“成田医生……认识浅井诚实医生吗?”, 116 津木真弓刚想制止工藤新一开口, 但已经晚了,他这话已经问了出来。 而成田真悠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被问起这个名字,脸上的表情没控制住, 已经给了工藤新一答案。 但她的反应很快, 几乎瞬间调整了笑容,“嗯, 认识,是我大学同学。两位……”她的目光看向津木真弓,“是浅井同学的朋友?” “算是吧。”工藤新一微微颔首。 成田真悠垂目:“自从毕业后就不怎么联系了, 浅井同学近况如何?” 工藤新一面无表情:“死……” 津木真弓伸手一推桌子,“铛铛”的金属碰撞声在桌上响起,她的力道很有分寸, 只是将桌上的餐具与三层甜品塔撞得动了两下,却没有洒落,但还是直接打断了这段对话。 “……似乎过得还不错,但也许久不联系了。”津木真弓暗暗瞪着工藤新一。 随即她看向成田真悠,为自己的大动静而道歉:“抱歉,刚刚头有些晕。” 成田真悠一笑, 没有说什么,“有需要的话,我记得礼堂二楼布置了医疗点。” 津木真弓点点头, 随即岔开话题,“没想到这么巧,居然在这里碰到了成田医生?” 这话也不错,乌丸家的宴会涉及地多是一些财阀商贾,他们几个学生还是蹭着安城里穂的光受邀来的,但成田真悠……? “……咳咳咳……成田医生……咳咳, 是我邀请来的……” 一道虚弱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津木真弓侧头看去,看向了正在轮椅上缓缓向这里前来的安城由香。 上好的轮胎材质在地面上无声轧过,几乎听不到声响。 “……由香夫人?” 成田真悠赶忙上前扶着她,“由香夫人,您怎么下床了?您的身体……” 安城由香拍了拍她的手,“没有大碍……咳咳咳,不用大惊小怪地,真悠。” 津木真弓也看到了她,她站起身,帮忙将轮椅推到他们桌边,给她倒了一杯茶。 “这位是里穂学姐的母亲,由香夫人。”她向工藤新一介绍。 这臭小子面对正儿八经的长辈还是十分礼貌的,当即站起身来。 安城由香笑了笑,“这位就是工藤君吧?……听里穂说过,是一位不输给小真的名侦探呢。” 津木真弓“噗”一声笑了出来——平时见过有人夸她是“不输给工藤新一的侦探”,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夸工藤新一是“不输给她的侦探”。 还以为向来心高气傲的工藤新一会有不悦,但见他只是谦虚地笑笑,“……嗯,还是比不上学姐。” 津木真弓:? 第一次见这人在长辈前恭维的“怂样”,她一时有些无法适应。 听到自己女儿被夸了,安城由香面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言语中却道,“里穂也只是纸上谈兵罢了……有几分文采,我也放心了。” 工藤新一却再度“谦虚”了起来:“不不,学姐不完全是纸……” “母亲!” 一声交集的呼喊又打断了他的话,安城里穂急匆匆跑了过来,连上的汗都滴了下来。 “我一个不注意,您怎么就乱跑啊!”她急得不行,“您的身体不能乱来!” 安城由香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拉着安城里穂的手,让她低下头来帮她擦汗。 “你这孩子,还说我呢,自己跑成这样……咳咳咳,也不像个样子……” 成田真悠也在旁边帮腔,“但由香夫人,您确实更适合卧床静养。” 安城由香无奈地笑了起来,“真悠也是……和你老师一个样子,静养静养,这么多年都从她口中听腻啦。” 安城里穂伸手从她手中拿过手帕,“好了,我推您回去。” 说着,她甚至只来得及匆匆和津木真弓他们点头打个招呼,便推着安城由香的轮椅向宴会厅后面走去。 成田真悠看着母女两人离开,再度看向津木真弓他们,率先揭示了两人心中的疑问。 “我的老师就是当年由香夫人的主治医师……前不久去世了。” 津木真弓心头一跳,这“去世”的时间点卡得多少有点巧了。 工藤新一显然也想追问,但再度被津木真弓制止了。 “……成田医生节哀。” ——不管怎么样,在这里追问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医生恩师的去世,多少都不太礼貌。 但成田真悠反倒很大方地说了出来,“是意外的车祸……至少走得并不痛苦。” 意外、车祸——这两个词连在一起,几乎摆明了就是有问题。 成田真悠却不愿再多说什么,她起身告辞:“到了每日替由香夫人检查身体的时间,两位自便。” 成田真悠也终于离去,津木真弓重新坐回座位上,长舒一口气。 工藤新一看向成田真悠离去的背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突然开口。 “这位医生就是你刚刚Jamais vu的原因?” 津木真弓一愣:“什么?” 工藤新一的眼神示意着成田真悠离去的方向:“那位医生——第一眼看过去和你长得并不相像,但仔细近看,很容易得出你们‘十分相像’的结论,再加上她的说话风格,连避重就轻的手段都和你如出一辙……” 他收回目光,“你是看到了她,才……吓到了?” “吓”这个字用出来的时候,连工藤新一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 记忆中津木真弓似乎从来没被什么事“吓”到过——都干他们这一行了,杀人放火八个蛋都习以为常,还有什么能“吓”到的? 她连当初在医院顶楼碰到炸|弹都淡定如常。 要说她被一个“长得像”的人吓到,听上去十分可笑。 但目前只有这一种合理的解释。 津木真弓也知道他误会了,却也不好解释,只是摇摇头:“……没有,你想多了。” 工藤新一继续道:“客观来说,换做是我的话,如果有个一模一样的人站在我面前,我……” 津木真弓抬头:“你会被吓到吗?” 她也有些好奇——从没见过工藤新一被“惊吓”的样子,如果真的出现这种事,他会被吓到吗? 工藤新一想了想,尽量委婉地开口:“……我会给我的母亲打电话,让她准备约最专业的离婚律师。” 津木真弓:…… 说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倾了倾身,有些兴趣盎然,“说起来,我听说江古田高中同年级有一名男生,和我长得就很像……可惜没有几个有关那间学校的案子,一直没机会去看。” 津木真弓:“……你能不能盼人点好的!没有案子你就不能去吗?” 她简直服了他的脑回路,可惜的居然是“没有案子没法去那间学校”吗? 说着她叹了口气:“就算人家和你长得一样,也不代表你父母的一方做了对不起对方的事——不是有个说法吗?这个世界上至少有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毫无科学与调研依据的说法,不值得采信。” 津木真弓:…… 先不说“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不是科学说法,但在这个“世界”里,如果真的有和工藤新一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并不需要什么科学依据。 大概率就是这个游戏的作者或者建模师偷懒了——游戏内相对不重要的角色套个同款模型,再做个其他方面的微调,就又是一个边缘角色了。 ……虽然套用主角的模型不太常见,但也不是说不通。 想到这里,她突然微微一顿,随即看向工藤新一。 “工藤……”她难得地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将之后那个问题问出来。 工藤新一看着她犹豫的模样,也愣了一下,定神两秒,随即皱眉。 “……有效信息太少,我无法判断出你想和我说什么——虽然可以用穷举法罗列,但太费时间。” 津木真弓张口:“唔,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自己身处的世界,其实是‘虚拟’的,会怎么样?” 工藤新一正拨弄着桌上餐巾纸的手一顿。 津木真弓又从桌上拿起一块蛋糕,既然话已经问了出来,那便继续问一下。 她咬了一口,缓缓道:“……前几天看了一部有些科幻性质的推理,讲了科技发展的后现代已经拥有了‘全息技术’,主角被拥有这项技术的游戏公司请去内测,却逐渐分不清虚拟与现实的交界。” “1989年冈嶋二人所著的《克莱因壶》。”工藤新一眼也不眨,瞬间报出书名。 津木真弓点头,“对,如果你是故事中的……” 工藤新一笑了一声,打断她,“现实中不存在分不清虚拟与现实的情况。虚拟的一切都有迹可循,‘虚拟’终究是‘虚拟’,模仿不出完全的‘真实’。这些年也有不少类似的文学与影视作品,主角不都会给自己一个‘锚’吗?——只有陀螺可以停下的世界,才是真实。” 津木真弓捧着茶杯,轻轻摩挲:“……但我想说的是,如果你不是故事中‘进入游戏’的那位,而是‘游戏中’的人……只是一个游戏世界设定好的剧情‘主角’……” 正常人听到这样的假设会是什么反应呢? 津木真弓不太清楚,至少如果是自己突然被告知——哪怕是“假设”——自己只是个虚拟人物,只是被“创作”出来的人,她的第一个反应或许会是觉得“可笑”。 笑完后,若一切假设被论证,那紧接着跟来的……便是无措。 仿佛完全从根源上被否定了存在,这对于任何人的认知都是致命的。 ……但不管正常人是什么反应,都不会像是工藤新一这样。 面前的少年歪了歪头,似乎代入了这样的假设,但却毫无动摇。 他勾了勾唇,“也就是说,作为‘主角’,我拥有一整个因为我而创造出来的世界?——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有趣的事吗?”, 117(15更) 津木真弓长舒一口气:“……行吧, 不愧是你。” 工藤新一又给她递了一个马卡龙,“如果对全息系统感兴趣的话,你可以去找松成要一下《茧》的内测名额。” 津木真弓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什么, “……不对呀,我们之前在游乐园不是赢到过一个吗?” 工藤新一摇摇头, “据说是设备不一样——里不也经常这么设定吗?头戴式的、手戴式的、全身式、还有什么营养仓的……” 这点倒是和游戏外的“现代社会”一样。 津木真弓点头,随口问道:“那你们都去吗?” “我?”工藤新一撇撇嘴,“我对虚拟游戏没有兴趣。” “涉及侦探题材的也没兴趣?”她歪了歪头, “之前他们公司在我们那个论坛上招募志愿者,说明有侦探相关的‘剧情’吧?” “外行人写的侦探故事?算了吧……”他叹了口气, “连学姐最出名的那本《蝉鸣》里的犯案手法都说不上精髓……只是胜在文笔与故事内核罢了——对犯人犯罪动机的评判是法官该做的事, 侦探的工作, 是送他们去见法官。” “咳嗯,我仿佛听见有人在说我坏话?” 安城里穗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学姐?”津木真弓抬头, “你不是在陪由香夫人……” 安城里穗笑笑:“母亲去检查身体啦,有成田医生陪着, 我出来透透气。” 说着她瞪了工藤新一一眼,“结果一过来就听到有人在说我坏话?” 工藤新一摸了摸鼻子:“……实事求是的评价。” 安城里穗当然也知道工藤新一的德性,摆摆手就不再追究,在他们身边坐下, 给自己倒了壶茶。 “不说我了, 说说你呗?”她看向工藤新一。 “我?我有什么好说的?”工藤新一皱眉。 “你和温亚德小姐是怎么回事?你们之前认识?”安城里穗开门见山。 津木真弓也想到刚刚工藤新一进来前还说, 要去调查一件事来着。 “对哦, 所以你刚刚说去调查一件事,调查结果呢?” 工藤新一摇摇头:“……事情还不确定……” “没事,就当故事听嘛。”安城里穗凑了过来。 工藤新一看向桌上的果篮——那里面有一颗红色的苹果。 他将苹果拿了起来,摆到桌子正中央。 “当个故事么……” 那么, 故事的主人公——如津木真弓之前所假设的那样,那个为他诞生的世界…… 故事的主角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侦探。 在异国他乡破获了一场歌剧演员杀人案件,他走在纽约迷蒙的夜雨之中,难得有些恍神。 被害者身着天使的纯白服装,背着巨大的双翼,被高高吊起,杀死在了舞台上。 威亚断裂,天使的躯体从空中衰落,落入凡间。 自此,被害者风光霁月的天使表象被揭开,真实世界中的他如地狱中最丑陋肮脏的恶魔,丝毫不见台上的光辉与圣洁。 这本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破获过这么多起案子的少年心里很清楚,这世上绝不存在“圣人”,更不存在纤尘不染的“天使”。 所有人都身负罪孽,只区别在于轻重程度。 案件的最后,那位旁观的大明星莎朗·温亚德——彼时的她面容已攀上岁月的痕迹,唇边的皱纹微微勾起,似乎在笑。 但她的眼中分明是没有笑意的。 她的感叹仿佛自言自语:“……可悲的女人。” 年轻的侦探以为她感叹的是凶手杀人的“不值得”,却见她叹笑。 “相信这世上竟然真的存在天使……真是可悲的女人。” 原来是在感叹凶手对死者的“角色滤镜”? 只是因为舞台上的“天使”而爱上他,却发现人皮下的真容是漆黑的恶魔。 像是注意到了他在看自己,这位母亲的好友,莎朗·温亚德女士看向他,笑了一下。 “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难道我们的大侦探相信这世界上有‘天使’吗?” 工藤新一耸耸肩,“如果是从唯物主义的视角来看,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无法被科学解释的‘超自然现象’,包括天使;当然,精神层面另说——虽然从精神与象征的角度来看,我也不觉得世界上存在‘完美’得像天使的人。” 莎朗·温亚德是个聪明人,她注意到了工藤新一言辞中的余地。 “你只说了‘唯物主义’的角度,by。” 工藤新一笑笑,“是的,尊敬的莎朗姨母。因为从‘唯心主义’的角度,我无法评判这世上究竟存不存在天使——每个人对天使的定义都不一样,我怎么能僭越地替所有人下武断的评价呢?” 他将手中的苹果——刚刚用来推理的道具上下抛了两下,随即递给了莎朗。 “好比这个苹果,对于我们而言,只是一个已经不太新鲜的水果,但对于缺水缺粮、干旱断食的地区而言,一颗既能充饥又能补充水分的苹果,是饕餮盛宴。” 他将这颗苹果递到莎朗手中。 “或许有一天,我们的生命中都会出现这样一位天使——他不必拥有绝对圣洁纯白的灵魂与外表,也可以是普通到泯灭于人群的身份,但或许某个瞬间、某种意义上……他就是我们的‘天使’。” 莎朗没有说话,工藤新一却像想到了什么,走前突然笑了笑。 “不过……仅代表我个人观点,如果一定要信仰一位神灵的话,比起‘天使’,我更愿信仰代表法律与正义的女神,忒弥斯。” 在那之后,工藤新一拒绝了母亲同车的邀请,独自撑着伞走在了纽约的夜雨中。 他对于近期纽约某个社会新闻深感兴趣,一位亚裔的连环杀手正在潜逃,按照他对于报纸上杀手的行踪范围判断,他的活动轨迹如今就在这一块范围内。 夜雨遮挡了追踪的视线,却也容易留下不可磨灭的证据——比如脚印。 他的追踪在一栋废弃的大楼前停止,根据脚印判断,对方在这间废弃的工厂上了楼。 他收了手中的雨伞,从包中拿出防身的刀具,走进了大楼。 最终,他将对方从藏身之处逼至顶楼的安全楼梯之上,连环杀手捂着腹部的伤口,背靠着生锈的扶手与栏杆,拿枪指着他。 工藤新一耸耸肩,“省省吧,杀人犯先生。按照你绝对不留活口的行事风格,如果枪里还有子弹,是绝不会留下路上那两个活口目击证人的……拿着一把空枪是威胁不了我的。” 杀人犯冷笑一声,“但如果对付你这样的小鬼,我根本不需要用枪。” 听着面前这人的低沉的男性嗓音,工藤新一像是楞了一下,随机打量起了他。 “……男的?” 杀人犯握枪的手一顿,微微眯眼,“你是在挑衅我吗,小鬼?” 工藤新一看着他半晌,“……不,虽然报纸上报道你的性别是男性,但根据你刚刚在泥地里留下的脚印判断……虽然穿着42码的男性鞋,但只有前面大概5/6的部分是完全夯实的落点,后面的小块部分没有着力点,并且连站立时都下意识前掌着地,且重心偏前——这些都是惯常穿着高跟鞋、大约只有36码的女性足迹特征。” 杀人犯意味不明的笑道:“……是吗?” 小巷口传来了急促的踩水声,地道的美式英语夹杂着对讲机的呲呲声,听上去是警察追来了。 “不是警察,小子,是FBI。”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杀人犯纠正道。 他不再废话,身形闪动间就要来抓工藤新一,看上去是要将他绑做人质,威胁赶来的FBI探员。 工藤新一与他在三楼的楼梯口缠斗起来,剧烈的扭打动作间,突然“哐啷”一声,三楼楼梯边的扶手因生锈与雨水的侵蚀,终于支撑不住两个人的重力,“哐”一下坠落到地面上。 与之一同下坠的,是杀人犯因惊变而无措的身形。 但他下坠的身形却陡然间停止了。 杀人犯——伪装成杀人犯的贝尔摩德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突然回神,看到了伸手拉住她的少年。 少年的身体因为自己坠落的惯性也掉了出来,好在他匆忙间抓住了另一边牢固的栏杆,这才能一只手抓着坠落的杀人犯,一只手支撑着两人的重量。 “你发什么愣?!” 刚刚还对自己咄咄相逼的少年侦探大声呼喊,“把手给我!” 贝尔摩德下意识伸手,握住了少年的手,借力稳住自己的身形。 “……为什么?” 大雨遮盖了贝尔摩德无意间露出来的本音,工藤新一没听清。 “哈?你说什么?”工藤新一看了看楼梯上方的台面,“……不管怎么说,再坚持一下,等警察来了就能把我们拉上……” “咻”地一声,一截绳索从他身边划过,鹰爪勾钉在了三楼的楼梯上,另一头稳稳地牵在了贝尔摩德的手上。 工藤新一看着那条绳索,惊了一下:“这是……军用的鹰爪勾?你……” 这杀人犯到底是什么人? 杀人犯却已经松开了他的手,借着鹰爪勾的绳索,敏捷地攀上了楼梯,脱离了险境。 现在整个身体悬空在三楼之外,只靠一条臂膀支撑着的,只剩下工藤新一自己了。 远方FBI的脚步声愈发逼近,贝尔摩德却蹲下身,看向吊在栏杆外,几乎命悬一线的少年。 “……为什么?”杀人犯沙哑的嗓音在雨夜中响起,不解又困惑。 工藤新一的手已经有些酸了,“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救我?” 工藤新一放缓自己的呼吸,试图坚持更长时间,“……因为你要为被害者赎罪。” 贝尔摩德更不解,“那让我就这么掉下去摔死,不是更好?” 工藤新一深吸一口气,“因为,你还没有被判有罪——即使我追踪到了你,抓到了你决定性的证据,甚至把你送上了法庭,但最终裁定你有罪与否的,该是法律。” 他不是法律机器,他是有温度,却也有偏颇的人类。 他不能凭着自己的推论,就断定他有罪。 在法律最终给出结果之前,无人有罪。 贝尔摩德终于得到了工藤新一的答案。 工藤新一的手已经很酸了,他叹了口气:“站在你的角度设想一下,你不逃走的原因,大概是因为你没考虑好是杀我灭口,还是良心发现想要放我一马——但我也想提醒你,根据警察的脚步声,他们在三十秒内将能造访这座大楼,所……” 一只粗糙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工藤新一愣住,这回换他不解:“……为什么?” 他以为对方不杀他灭口就已经是“良心发现”,结果居然,还想救他上来? 杀人犯垂眸,看着少年,就在工藤新一以为对方要说什么“救人不需要理由”这样老生常谈的鸡汤时,突然见他勾唇一笑。 “救自己的同类,需要理由吗?” 工藤新一皱眉:“同类?” 作为一名凶手,为什么会认为侦探是同类? 但那是这名杀手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就在工藤新一犹豫时,“咻”的子弹破空声从后方传来,正中了他的左手手臂。 鲜血溅在下方的工藤新一脸上,他再度愣神间,贝尔摩德捂住伤口,收回手,最后看了一眼吊在栏杆外的少年,翻身顺着水管敏捷下楼,消失在了雨夜中。 …… “然后呢?这就没了?”安城里穗拿勺子挖着小蛋糕,正听得津津有味间,居然就这么“烂尾”了。 “不是所有故事都有结局,大作家。”工藤新一笑了笑,“故事的最后侦探被素不相识的FBI探员救了上来,如实地录了口供,撇清嫌疑后就走了啊。” “杀人犯呢?”安城里穗追问。 “死了。” “啊?” “过了一天后的报纸报道了,在城郊的mtel发现了自杀的杀人犯,手臂上也有被子弹击中的伤口,一切特征都十分符合嫌疑人画像,让我去辨认尸体,但那时我已经在飞回日本的飞机上了。” 安城里穗抗议:“烂尾!差评!” 一直静静听故事,没有开口说话的津木真弓这是终于开口了。 “那颗子弹打在了哪里?” 工藤新一伸出手,在自己的左腕上比划了一下,“腕骨上方一点,离得远,冲击力不强,及时治疗的话手有可能可以保住,但伤疤肯定无法消除——除非不间断地做植皮手术……但总会留下痕迹。” 而那个地方,正是贝尔摩德的手腕上纹身的地方。 津木真弓若有所思:“……所以,你怀疑那个人就是……” 她没有明说克里斯的身份,但工藤新一肯定明白。 贝尔摩德是组织中最擅长易容的成员,而根据之前工藤新一故事里对杀人犯脚印的推测,当时他以为那名杀人犯是女的。 ——但如果是,“杀人犯”确有其人,只不过在当下那个时间,却是贝尔摩德假扮的呢? 那之后杀人犯的自杀也说得通了——贝尔摩德杀人灭口,然后做出自杀的假象。 工藤新一颔首:“这也是我的推论。” “那你刚刚打电话是……” 津木真弓还想追问什么,突然,宴会厅的大门被“哐”一声打开,众人纷纷回头,看向门口的来人。 几名陌生的便衣男子环视了一圈厅中的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到了津木真弓他们这桌。 他们走到桌前,看向桌边的安城里穗,掏出口袋的警官证,亮了出来。 “安城里穗小姐,您涉嫌参与一桩恶性凶杀案,请您和我们走一趟。”, 118(二合一) 在这个当下, 不止安城里穗,连津木真弓和工藤新一都愣住了。 安城由佳早晨宁可被怀疑是凶手都不肯报警,怎么才过去几个小时, 突然警察就找上门了? 但报不报警不是重点, 这里的骚动已经引起了宴会厅中正在享用下午茶的宾客们的注意。 好在工藤新一和津木真弓一开始挑选的位置就相对隐蔽,虽然引起了注意,却没有太多人真正听到谈话内容。 ——在生日宴当天寿星主角本人被警察带走,这事传出去对安城里穗来说绝对是个大麻烦。 工藤新一反应很快,拿出手机晃了晃,津木真弓看懂了他的意思, 也当即站起身,扬了声音。 “你们怎么回事?版权问题的案子也值得拖这么久吗?今天才来找人?” 那几个陌生的警官被津木真弓的说得愣了一下,随即皱眉。 “这位女士,我们是调查凶……” 津木真弓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转头看向安城里穗,声音刻意放大,让所有关注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里穗, 你的编辑请假的时间也太不是时候了,还要你亲自举证和警察谈。” 安城里穗眨了眨眼, 也有些反应过来了,随即站起身, “那我们去楼上休息室谈一下?” 那陌生的警察看上去更加不悦:“安城女士,我们是要向你……” 这时, 一旁正压低声音打电话的工藤新一, 终于也举着电话走了过来,将电话递给了那名陌生警官。 “来自本警视厅搜查一课目暮十三警部的电话。” 刚刚陌生警官亮出警官证的时候,两人已经看清楚了对方的警衔, 只是区级分部的巡查队长——虽然多少有点用警衔压人的嫌疑,但他只是“打个电话询问一下”,什么都没做。 那警察更加呆住——明明说好只是进来把这女孩带走就行了,有资格拦着他带人的都被支开了,怎么突然又跳出来了一个远在东京的本警视厅警部?? 他走到一边接了电话,津木真弓看着手表,正在思考目暮警官能帮忙拖延多少时间,楼上终于再度传来了骚动。 安城由佳盛装款款地从二楼走下,身后还跟着拿着一沓法律文件的古畑映枝。 津木真弓看着她走下来,终于松了口气。 ——好歹来了个乌丸家能管事的了。 那边目暮警官问了点有的没的,终于挂了电话,那小警员拿着电话走回来,安城由佳已经打着扇子,站在安城里穗身边看他。 “这位先生,这里是宴会厅,待客的地方,有什么事可以上楼和我们详谈。” 那警官被几次三番地打断,气势已经荡然无存,但似乎还想嘴硬。 “这是一桩很严重的案子,安城女士涉嫌……” 身旁的古畑映枝推了推眼镜,翻看了手中的法律文件,将它们翻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一页,递到了他面前。 “这位先生,请您注意自己的言辞,您在宴会厅如今几十双眼睛盯着——甚至还有记者媒体的场合下,试图无凭无据地控告安城里穗女士涉嫌凶杀案?除非您能拿出符合规章制度的逮捕令,并附有总署的印章与签名,否则仅凭您这两句话,我们就可以控告您侵犯公民的合法名誉权。” 那小警员退后一步,脸上已经开始渗汗。 “没有逮捕令?那就只是协助办案了。”津木真弓补充道。 “我很乐意协助办案,”安城里穗笑了笑,“前提是不打扰到各位宾客的情况下,警员先生。” 一套组合拳打下来,总算化解了这场猝不及防的名誉危机,小警员和他的跟班被带往二楼休息厅。 古畑映枝帮忙引的路,安城由佳正在一楼出面安抚各位贵客,工藤新一朝津木真弓点点头,离开了她们身边。 乌丸家的会议室隔音效果自然一流,房门一关,宴会厅的喧嚣霎时隔绝在了外间。 寂静的空间中,那名警员脸上的汗却流得更多了。 安城里穗坐到他对面,古畑映枝抱着法律文件坐在她身旁,津木真弓坐在沙发角落上看热闹。 “那么,直接开门见山吧,这位先生,您的来意是?” 那小警员干巴巴地再次开口,翻来覆去只会重复那句话。 “您涉嫌一桩恶性凶杀案……” 这里没有了外人,也没有媒体会把这种事添油加醋地报道出去,这话也可以让他讲完了。 安城里穗细细听他说完,随即一笑,“好的,那么,是什么案子?” 小警员一愣。 古畑映枝在旁边补充开口,“据您所说,是一件恶性凶杀案,那么,在您请求安城小姐协助调查前,至少请您说明被害人的身份与遇害时间地点?” 小警员擦了擦汗,“……被害人是乌丸和先生,这栋宅子的家主。” 津木真弓垂眸,果然。 安城里穗和和气气地笑,“嗯,那么,报案人与立案人、立案时间与立案回执相关文件请出示一下。” 小警员又沉默起来。 津木真弓在旁边凉凉地补刀,“怎么现在抓人不仅没有逮捕令,连立案文件也没有啊?案子都没人报警,没人立案,没准你们警官连尸体都没看到,就已经急着抓嫌疑人了?” 安城里穗终于不再和对方绕圈子,单刀直入:“谁让你们来的?” 小警员磕巴了起来:“什、什么谁让我们来的?” 安城里穗缓缓向身后的沙发靠背靠去,“先不说案子的事,要进宅子与宴会厅,请柬是必不可少的东西,除非你们是作为某位宾客的‘家属’前来——” 她看了一眼对方身上的便服,“所以你们没穿警服,跟着有请柬的人混进来后,直接就来宴会厅找人了,并且试图第一时间就把脏水泼到我的身上,第一手的新闻总是最容易让人先入为主的,后续辟谣可就难了。” 乌丸和这两年本就谨慎到神经质的状态,宅子的安保自然是不用说的,而自从早晨发现了凶案后,宾客的请柬更是严格把控着,甚至有保镖专门守着主院的出入口——这也是他们很确定对方没机会见到尸体的原因。 “你从谁那里接到的信息?”津木真弓看向那个警员。 小警员不说话。 她笑了笑,“没关系,我们也不会为难你,等一会儿让你的直属上司来问你也是一样的。” 小警员终于开口,但却是嘴硬。 “本警视厅的警官严格来说没有……” 津木真弓作出意外的样子,“谁说要让本警视厅的警官来了?都说了是你们的直属上司——我们这里确实发生了凶杀案,之前出于一些原因不方便报警……但既然已经有警察‘出警’了,我们也得走个正当的流程不是?” 小警员皱眉,似乎抓住了什么把柄,“你们没有第一时间报警,涉嫌破坏案发现场的线索……” 津木真弓眉头一挑,刚想说什么,会议厅的门再度被打开。 工藤新一拉着松成柊和伊藤行人走了进来,一人手上一台相机。 “这是案发后第一时间的现场录像与尸检报告——不同的角度与相机格式互相佐证,不存在任何‘破坏’与‘篡改’的可能。” 小警员:…… * 一小时后,接到了“报警电话”的区署警局唯一警部头衔的中年警官赶到现场,寒冬腊月的天气里,急出了满头大汗。 给他带路的安室透递了纸巾给他,警官尴尬地致谢。 古畑映枝上前迎接那位警官,将一行警察带进了主馆的案发现场。 津木真弓落在最后,看着安室透,低声道:“你刚刚怎么不在?” 习惯了他随时随地出现在任何场合的样子,但刚刚整场午宴与下午茶下来,没见过他半点人影,让津木真弓都有些不适应了。 安室透耸耸肩,“我来这里不是服务员的身份,不需要随时待命。” 她抬头,看了看角落里缩成一只鹌鹑的小警员,不确定的开口。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还是要问一句,最开始那个冒失的愣头青不是你叫来的吧?” 安室透失笑,“这么幼稚的手段……” 津木真弓也笑了出来,想了想,确实。 刚刚那段时间里已经足够他们盘问清楚这警员的事。 总的来说,就是一个渴望立功的愣头青警官被人利用,要“爆一件事关顶级财阀的包庇凶杀案”。 对方的说服力与感染力都是顶尖,一通忽悠下来,让小警员内心的“警魂”燃起,顺着他们安排好的轨道一步步走入了陷阱。 而那个带着他进来的宾客也查了清楚,是与乌丸家不在一个重量级的家族小公司,据说是“帮了一个人情”,再细问下去,却什么都问不出了。 但她笑完却正色:“说是幼稚确实挺幼稚……” 直接坑一个小警官来当炮灰,挑明这件凶杀案,却根本不需要什么财阀家族出手,他们几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就轻易化解了危机。 “但后面的蛛丝马迹收得很干净,无论是从愣头青还是那个小公司那里,都抓不住对方的线索。” 一个如此谨慎细节的人,却布置了这般漏洞百出的计划? 不由让人怀疑对方是否有其他目的。 津木真弓又想起另一件事:“对了,风间先生呢?” 刚刚安室透拉着风间裕也走了,好像就再也没看到过对方。 安室透勾起一个捉摸不定的微笑:“他来这里本来就另有任务。” 津木真弓默默吐槽:“看似群英荟萃,实际公安开会。” 安室透目光一闪,“哦?除了我们两个,还有其他公安?” 津木真弓住了嘴,反问道:“你个公安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两个人不就够开会了吗?” 安室透笑笑,没有说话,而是示意了一下主观里的警察们,“警察似乎听完证词了,该到侦探上场的时间了。” 她向前走了两步,突然回头:“你不是吗?” 安室透向她眨眼一笑,“在这一幕‘故事’里,我只是‘顾问’。” 津木真弓没有再说什么,再度踏进案发现场的时候,双方正进行到重新验尸的环节。 “重新验尸?”津木真弓有些惊讶,“是我们提供的验尸报告有什么问题吗?” 她看向伊藤行人,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那老警部也有些尴尬,但还是开口道:“不不,很全面,甚至格式也很规整,但是……” 他支支吾吾地解释了一通,简单来说就是——事关顶级大财阀乌丸家的案子,现场和证人的证词证据他们可以参考录像,但验尸这样容易被验尸官经验所左右结果的证据……他们倾向于自己查。 毕竟最后报告得他们警局出示——作为一名和那愣头青小警官截然不同的、经验丰富的警部,老警员自然不愿意在这个关头冒任何风险。 伊藤行人大概是想反对的,但被松成柊拦住。 “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让我们旁观吗?”松成柊好声好气地笑着,“毕竟第一份报告是我们出具的,也可以两相佐证。” 老警员又挠挠头:“可以是可以,但我们局里没有验尸官——你们知道的,验尸官是个稀缺的职业……” “那个,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忙。” 一个女声从众人身后响起,津木真弓恍惚觉得这场景有点熟悉。 众人回头,成田真悠缓缓开口,“当然,仅仅只是辅助参考,要出具专业验尸报告的话,还是请专业机构来更稳妥。” 看着成田真悠低头在尸体上操作的身影,津木真弓终于意识到哪里熟悉了。 ——当初在月影岛上,浅井诚实也是这样。 伊藤行人蹲在她身边,时不时开口两句,半晌,成田真悠皱眉抬头。 “伊藤先生,请您不要施加任何影响验尸官独立判断的言论。” 伊藤行人被松成柊拉走,津木真弓看着这一幕,皱眉。 她拉了拉旁边的工藤新一,“伊藤今天是不是太急……你在看什么?” 工藤新一的注意力没有放在房间和尸体上——这也很正常,毕竟他们已经检查过了一轮,但他目光却定在了院落外。 门口一个有些鬼祟的身影一闪而过,津木真弓皱眉。 “你前我后。”工藤新一刚开口,人就跑了出去。 津木真弓看了一眼现场,叹了口气,还是跟了出去。 两人在乌丸瞬门口的石子路上终于堵到了那个身影,津木真弓惊觉对方居然是个怯生生的年轻女仆。 她看上去也就和他们差不多大,整个人缩头缩脑得,看上去十分胆小。 “……别怕,我们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津木真弓温声开口安慰她。 早晨查案的时候,院子里几乎都是乌丸家核心的仆役,这小姑娘显然不在此列,但看她的样子,却也能问到点事。 “你、你们是警察吗?”小姑娘有些警惕。 “虽然我们不是警察,但我们……”工藤新一开口。 谁知道小女仆听到前半句骤然松了口气:“太好了,你们不是警察就好。” 津木真弓:? 他们不是警察,她反而放心了? 工藤新一向前两步,小女仆却像是受了惊吓似的,蹭蹭蹭往后退了几大步,更是匆匆忙忙地撞到了津木真弓。 “你小心!”津木真弓扶住她。 小女仆对她没有工藤新一那么排斥,被她扶住,轻声道了谢。 “老、老爷……乌丸和真的死了吗?”小女仆开口。 津木真弓想了想,“DNA样本已经紧急运下山匹配了,目前还没出结果,但尸体的面容没有被破坏的迹象,依靠长相辨认,错认的概率不大。” 她的话里大概是专业词汇有点多,小女仆懵懵懂懂地眨着眼,像是有些疑惑,津木真弓于是言简意赅。 “是的,尸体八成概率是你们老爷。” 小女仆突然喜极而泣:“太、太好了!” 津木真弓和工藤新一对视一眼。 ……这反应,信息量很大啊。 再结合刚刚她看到身为男性的工藤新一十分抵触,只对同性的津木真弓愿意亲近…… 津木真弓看了一眼工藤新一,“……你去忙吧,我来问她。” “我不……” “不,你忙。”津木真弓瞪他。 工藤新一有些摸不着头脑,看了看津木真弓,又看了看小女仆,像是终于明白了过来,点点头,离开了。 “……我去瞬先生的院落里再调查调查。”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石子路那边断断续续的哭声渐渐弱了下来,津木真弓扶着小女仆的肩膀,走了过来。 工藤新一什么都没问,静静等她抽泣完,像是岔开话题般,指了指乌丸瞬院门口的六只仙鹤雕像。 “对了,你们主院的几间院子里的雕像能储水的事,你们仆役们都知道吗?” 小女仆止住了哭声,但声音里还有抽噎。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应该只有被分配来打扫主院的女仆长们知道,还有就是管家先生之类的……平时不常在宅子里的人就不知道。” 工藤新一示意了一下主院的方向,“那刚刚主院里的人,都有谁知道?” 小女仆想了想,“……由佳夫人、瞬先生和里穗先生都是住在主院的……应该都知道,但是这装置也不算特别明显,其他人、尤其是只借宿几晚的……应该是不知道的。” 工藤新一点点头,不再追问什么,津木真弓送小女仆离开,这才回到乌丸瞬院门口和工藤新一汇合。 她沉默了一会儿,“……据她所知,除了她以外,宅子里其他的女仆……应该也有不少……遭了毒手的。” 说着她揉了揉眉心,“乌丸家的这‘传统’,从乌丸和上一辈就开始了,一直延续到乌丸和……她们也试图报过警,但……” 她沉默一会儿,叹了口气:“她说只有那个愣头青警官理她们,但还是被上司压了下去……她就是刚刚看到那小警员来了,才跟来查探情况的。” 工藤新一听完,十分冷静地开口。 “这样一来,对乌丸和怀有恨意,可能下手的、家宅里的嫌疑人范围就扩大了。” 津木真弓皱眉:听完这样的事,他的第一个反应居然还只是破案? 工藤新一显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淡然开口。 “如果她们需要,我会尽我所能帮她们请最好的法律顾问与警官介入调查与曝光,但在当下这个案子里,她们就是嫌疑人。” 十分符合“工藤新一”的侦探特质。 ——无论有多令人同情的理由,犯罪就是犯罪。 根据罪犯的故事与遭遇酌情量刑的事该交给法官与陪审团,侦探不需要“故事”,侦探只需要“真相”。 津木真弓无意去评判对方的理念,只是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 “其实凶手的身份已经很清楚了,不是吗?” 工藤新一点点头,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眯了眯眼,“……也未必。” 津木真弓楞了一下,“什么未必?——还是说,我们两人心中想的凶手身份不是同一个?” 他摇头:“不,应该是同一个,只是……” 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他将之后的话咽了回去,随即转身,重新向案发现场走去。 “……总之,可以先听听其他‘验尸官’的判断。” 事实证明,“其他验尸官”成田真悠的判断和伊藤行人没有两样。 院中还是那些人——除了安城里穗自己要求“出于避嫌不来查案”以外,大部分早晨第一时间赶来的嫌疑人都聚在了这里。 ……当然,琴酒不在,但他向来神出鬼没,没什么好说的。 成田真悠拿着验尸报告,挑了重点说,报告完后,工藤新一突然开口。 “所以死者胸口的伤口……有明确检验出二次刺伤的痕迹吗?” 按照他们之前的推论,死者在房间中间遇刺,但一路爬到了门口才断气——这当中很可能被凶手补了一刀。 伊藤行人也转头,看向成田真悠。 成田真悠翻了翻验尸报告,悠悠开口。 “这里没有实验室切片看横截面的条件,但从伤痕的形状和周遭断口的程度来看,如果要有二度刺伤,至少必须满足以下条件——刃口与第一柄凶器一致或更窄、入体角度与力度和第一道刀伤一致……但就目前而言,光死者胸口皮肤与衣物上没有二次溅出的血液这一点,就可以排除了。” 工藤新一不再开口。 拿到了新的尸体报告,老警官千恩万谢,带着那愣头青小警员正想离开向上司打电话报告,却在院外被津木真弓叫住。 “你叫什么名字?”她看向那愣头青小警员。 小警员楞了一下,那老警官赶忙赔笑:“这位……侦探小姐,这小子年轻不懂事,刚刚乌丸家的管家已经教训过了,您放心,从明天开始,他绝对不会再碍了你们的眼。” 那多半是要解雇,或者调职的意思了。 小警员撇着嘴,显然不服气,但也不再开口。 津木真弓没有表示什么,只是坚定地追问道:“名字?” 小警察梗着脖子,也干脆破罐破摔似的,“田中一真!怎么,你们要仗着乌丸家的势力让我以后也……唔唔……” 老警察一把捂住这小子的嘴,边赔笑边把人推了下去。 津木真弓在备忘录上记下这个名字,回到庭院中。 剩下的警察与侦探社正在收拾东西,成田真悠在旁边擦着手。 津木真弓走过去,和她客套:“……辛苦成田医生了。” 院落中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她站在角落里慢条斯理地擦着手,看着走过来找津木真弓的工藤新一,突然一笑。 “……如果再给你们一个机会,当初有机会可以隐瞒诚实所做的一切,你们会这么做吗?” 津木真弓愣住,还没来得及思考对方是怎么知道浅井诚实的事,工藤新一已经开口。 “不会。” 仿佛是他根本不需要思考的本能——隐瞒真相与罪行?从来不存在于他的世界。 成田真悠耸耸肩,将纸巾扔到一旁的垃圾桶,兴致缺缺般。 “……真高兴我不是和你一样的人,工藤侦探。” 说着,她不再开口,施施然离开庭院。 工藤新一没有将这个插曲放在心上,而是向着津木真弓晃了晃手机。 “关于那小警员调职的事,我和高木警官咨询过了。” 津木真弓楞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工藤新一挑眉:“你都这么追问他姓名了,很难推理到吗?” 他念出了短信,“但警视厅每年从地方警署调来的名额有限,也需要他自己通过考试与核准——他只能保证,警视厅对他的考核不会因为乌丸家的事被影响。” 津木真弓摇摇头,模糊一笑:“嗯,这就够了。” 119(第一更) 案发现场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 津木真弓正想离开,突然听到房间里的松成柊高声一呼。 “等等,这是这个房间半个月前拍的照片?” 津木真弓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正巧看到松成柊拿着一本财经杂志, 指着上面的一页问旁边的管家。 管家凑过去看了看,“……是的, ”他点点头,回忆了一下,“老爷每个月接受采访的时间都是固定的, 这是这个月放出的采访, 那就是半个月前拍的。” 津木真弓和工藤新一走了过去:“怎么了?” 松成柊皱着眉,向他们指了照片上的一处:“花瓶不对。” 津木真弓看了看,杂志上乌丸和坐在书桌后,面前书桌的摆放和现在的如出一辙,桌上的圆口花瓶……至少她看不出区别来。 “……有哪里不对吗?” 她再三比对, 也没看到松成柊说的“不对”在哪。 松成柊带上手套,伸手拿起桌上的花瓶, 指着底边朝他们示意:“这里, 底下有一处陶土的纹路不一样,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花瓶被旋转了……不过现在一看,整个底边的纹路都没有照片上的那层。” 津木真弓:……不是很懂你们人形照相机眼中的世界。 再一次为他的能力叹服,既然松成柊说不对, 那就肯定不对。 她凑过去仔细研究:“所以,这花瓶被人换掉了?” 三个人围着花瓶里里外外看了一圈——虽然这瓶子的造型是花瓶, 陶罐中没有摆放花,他们叫它“花瓶”单纯是因为看着形状像而已。 陶罐里空空如也,津木真弓还伸出手指敲了两下, 罐子的夹层里也没有东西。 她看向管家:“这个罐子,是一直摆在这里的吗?” 管家点点头:“是老爷的藏品,因为陶罐上容易留下痕迹,所以都是他自己保养,平时不让打扫的仆役们碰。” 这下听上去更可疑了,津木真弓还在观察罐子,工藤新一接口。 “如果是藏品的话,那是哪位名家制作的吗?” “据说是单独向陶艺名家菊右卫门定制的藏品……价值两亿元。” 津木真弓正举着罐子的手一抖,差点没拿稳。 “……咳、好、好吧……” 默默把两亿元端正地放回桌上,她不再去碰它,工藤新一在旁边嗤笑。 “正品两亿元,这冒牌货就不知道了。” 津木真弓又退后两步,离那两亿元远了点,“但如果松成学长不说,谁知道它不是正品呢?” 三人又围着那两亿元的瓶子远观了一会儿,最终津木真弓得出结论:“……这赝品没什么问题。” 那有问题的,就是那被换走的真品了。 但真品已经被换走了——会是谁干的呢? 虽说凶手的嫌疑最大,但目前看来,凶手的目的也非常明确。 他的目的从来都是杀了乌丸和,没有半分图财的迹象。 而且书房里比两亿元还贵的藏品也有不少——这一点也让津木真弓有些心有余悸,还好之前调查的时候大家都轻拿轻放了。 在松成柊和管家的辨认下,其他藏品都没有被调换的迹象,独独这个瓶子被换了。 那目的就不是钱财,而是这个瓶子本身,再加上这瓶子的真品乌丸和从不让外人触碰…… “……我一会儿去问问由佳夫人,但是老实说我不抱什么指望。” 她离开乌丸和的主院往外走,路过旁边乌丸瞬的院子时,突然听到院落深处传来了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她本来无意偷听,但奈何听到的那句话信息量过大,让她顿住了脚步。 内心短暂地挣扎了一下,她默念着“为了破案”,屏住气息套着护盾,藏在了角落里。 院子里的两人在这个角度只能看到背影,但凭借着两天的熟悉,津木真弓还是认出了古畑映枝和乌丸瞬的身影。 ——说起来也是奇怪,古畑映枝明明是乌丸瞬的秘书,但这两天却鲜少看到古畑映枝跟着乌丸瞬的时间,多数情况下都是她独自做事,又或是跟着安城由佳。 但刚刚古畑映枝那句信息量过载的话,让津木真弓恍惚意识到了原因。 “那么,现在和我对话的,是您的哪位人格呢?” 津木真弓:……!? 所以,之前她吐槽这霸总夸张式的演技和偶尔正常的“精分”……居然是物理意义的精分吗! 津木真弓顿时浑身汗毛倒竖,隐在门口继续听。 “古畑小姐……”乌丸瞬像是沉声一笑,“希望我是哪位人格呢?” 古畑映枝也笑了一声,“我知道是哪位了……没关系,我等瞬出来再来找你们——当然,如果在瞬醒来后您可以慷慨地提醒他给我打个电话,我将非常感谢。” 古畑映枝说罢,踩着高跟鞋离开了庭院,清脆的“笃笃”声与石子路交击着,让津木真弓不由感慨她走路的稳定性。 ……但这段对话也太短了吧!她才刚做好吃一口大瓜的心理准备,结果这就结束了? 她叹了口气,刚想默默离开,突然,院中的乌丸瞬再度开口了。 “听上去,您对没有听到我们的聊天内容十分失望。” 津木真弓的动作僵住,尚且报有的一丝侥幸在对方的下一句话中破灭。 “——侦探小姐。” 整栋宅子就两位女性侦探,津木真弓不觉得对方会用这样的称呼叫自己的“妹妹”。 她只好伸手捋了捋自己的裙子,走了出去。 ——说实话,穿着礼服裙蹲在角落里听壁角,本身就挺反人类的。 她走到庭院中央,乌丸瞬身后,“……下午好……先生。” 乌丸瞬慢悠悠转身,看向她——虽然仍是初次见面时那副浮夸的打扮,但那目中沉淀的气质与暗光却与“乌丸瞬”截然不同。 难怪古畑映枝能一眼辨认出对方的“人格”,连她这个局外人都能看得分明。 乌丸瞬——暂且还是这么称呼他——上前两步,津木真弓皱了皱眉,不确定对方的用意,就见他解开了身上银色西装的扣子,递给了她。 津木真弓:? “这是?” “刚刚你站的地方是通风口,天气太凉了,只穿一条裙子站在风里,容易感冒。” 津木真弓呆滞了一下,“……额……谢谢?” 所以这少爷点出自己的藏身处,居然就是为了给她套一件外套? 但她现在连面前这人身体里的“人格”是怎么回事都摸不清,自然更不会收他的外套。 她微微退后一步,礼貌笑道,“……多谢您的好意,但我不冷。” 乌丸瞬似乎已经料到了她的拒绝,却没有收回手,缓缓接口。 “总会有冷的时候。” 津木真弓:? 她更困惑了,但还是耐着性子,“嗯……之后我都会留在室内,只要电力供应充足,我想不会冷了。” 乌丸瞬不再强求,收回手,将外套挂在手臂上,随即笑了笑。 “确实,乌丸家的电力供应是直接连通半山腰的电站。” 用平平无奇的语调说出了财大气粗的话呢…… 津木真弓点点头,不准备多言,便想告辞:“既然如此,我就先……” “没有什么想问的吗?”乌丸瞬骤然打断她。 津木真弓又愣了:“……啊?” “病情、人格、案子、家庭关系……我以为,侦探小姐应该有许多想要问我的内容?” 津木真弓观察了他一会儿,斟酌着开口。 “因为觉得有些冒昧,所以想着不要对本人寻根问底比较好……虽然瞬先生看上去,也与寻常解离型人格障碍的患者不太一样?” 解离型人格障碍,俗称人格分裂——身体中拥有不同“人格”的症状,通常这些人格都拥有自己的记忆、性别、年龄与性格,每一个都仿佛一个“独立”的人。 他们有的可以共享记忆与视角,但有的不行。 她暂时无法判断面前乌丸瞬是什么情况,但目前占据他身体的这个“人格”,看上去情绪与精神居然相当稳定。 但事实上,大多数临床案例中,这么“稳定”的人格并不多见。 乌丸瞬毫不在意地笑笑:“不必在意,我很乐意回答您的问题。” 他这样友善到近乎热情的态度,反倒让津木真弓更加警惕了。 “……为什么?” “因为……”乌丸瞬刚想回答,突然顿住,随即骤然一笑,“……抱歉,这个问题看来我无法回答了。” 津木真弓:“……瞬先生,五秒前您还在说您乐意回答我的问题。” 这人果然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 乌丸瞬的目光落到津木真弓身后,院落的门口,“因为五秒前,第二位客人还没有造访我们的庭院。” 津木真弓回头,看向门口。 琴酒像是匆匆赶来,刚停住脚步,银色的披发尚在冬日的冷风中舞散。 津木真弓愣了愣:“……你怎么在这里?”, 120(第二更)不能开灯吗?…… 乌丸瞬看着匆匆赶来的琴酒, 似乎有些遗憾地叹气,“那么,下次有机会再叙, 侦探小姐。” 说着,他便施施然转身,走回了房间。 津木真弓倒是不在意乌丸瞬的变脸, 她对琴酒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更加好奇。 “你……” 她刚开口, 琴酒便走上来一把拉住了她, “走。” 说着便硬是拽着她离开了庭院, 她虽本来也想走,但这人强硬的动作让她皱眉。 “……你怎么了?……不是, 能不能好好说话?” 她站定脚步,甩开了他的手, 顺手揉了揉自己被捏酸的手腕。 见他们已经远离了乌丸瞬的庭院,琴酒也不再拽着她, 站定道。 “离他远点。” “谁?乌丸瞬?”她楞了一下, “……这人到底何方神圣?” 居然能让琴酒发出“离他远点”的警告?甚至直接赶来将她拉走? ……不, 更关键的是,他怎么会正好知道她在乌丸瞬这里? 她左右看了看,反手一把拽住琴酒,把他拉到角落里,压低了声音。 “古畑映枝是你们的人?” 如果有谁会知道她和乌丸瞬在一起,除了他们两个本人,只有可能是前脚刚刚离开的古畑映枝。 是她提醒了琴酒,她在乌丸瞬这里,他才能卡着这么巧的时间点赶来。 但还是有哪里不对。 她皱着眉,“不对, 你和古畑映枝在今天前应该不认识……或者说,至少没见过彼此的样子,不然你昨天去她房间里找她,你们不可能动起手来。” 古畑映枝房间里的香水打翻了,什么情况下才能让两名训练有素的特工“不慎”打翻房间里的香水?只有可能是两人动手了。 也就是说两人最早在昨夜才互相得知了身份。 但今天居然已经关系好到“互通情报”了? “她到底是你们的人,还是她才是你口中那个‘公安的人’?”她追问。 古畑映枝也是潜入乌丸家——或者说组织——的卧底这个身份应该定了,但问题是,她是哪方派来的? 如果是琴酒他们那一边派来的,互相不知道对方的真容,昨夜才互相透底,今天互通情报,倒是可以说得通。 但如果古畑映枝是琴酒口中那名“公安卧底”……那她身为公安,有什么理由给另一方卧底——甚至她很可能连琴酒的卧底身份都不知道——传递信息呢? 而且这宅子里的卧底也太多了吧,公安更是扎堆跑……如果古畑映枝是公安,那她和安室透接上头没有? 人物关系过于混乱,她只能寄希望于眼前这位卧底先生给自己点线索。 但卧底先生选择保持沉默。 津木真弓揉了揉额角:“好,古畑映枝的事你不说,那乌丸瞬呢?他又是什么身份,能让你这么忌惮?” 无论是作为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还是作为一个身患人格分裂的病人,似乎都不至于让琴酒忌惮成这样。 除非……他,或者他某个人格,有更可怕的身份。 琴酒这回开口了,“乌丸家的任何人都很危险。” 津木真弓抽了抽嘴角:“……谢谢提醒,这一点学姐已经告诉……” “包括你的学姐。”琴酒骤然打断她。 津木真弓再度皱眉:“你已经如愿参与了这场宴会,就不必再用莫须有的猜测给我朋友泼脏水了吧?” 早在之前安城里穗来他们家送请柬的时候,他就说过这种话——但事实证明,他只是借此方便要求“和她同行”。 琴酒再度拉起她的手,“和我回房间。” 津木真弓烦透了他没头没尾谜语人一样的话,怒气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你到底……” “我给你证据。” 津木真弓叹气:“……下次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但就算不会好好说话,琴酒至少说话算话。 他带她回了房间,一路虽然也碰到了其他宾客与仆役,但多半知道他们的“情侣”关系,他们两人走在一起并不显眼。 一路回到客房,琴酒伸手关门关窗拉窗帘,甚至开了屏蔽装置,这才打开了箱子。 房间里陷入了令人窒息的黑暗,津木真弓坐在床上,有些心慌:“……不能开灯吗?” 琴酒没有回答,只有“窸窸窣窣”的翻找声从他手下传出,几秒后,她旁边的床垫一沉,他也坐了上来。 他伸出手,津木真弓见他手上拿着一只白色的小球,球顶有一个类似摄像头一样的球面玻璃,看着有点…… 眼熟。 他拿出一张只有sim卡大小的磁卡,插进了小球旁的一个微不可见的凹槽,随即“咔”一声,在球体旁一拨。 “唰”一下,蓝白色的光线从小球顶端的“摄像头”中放射出来,汇成一面半透明的显示屏,浮在了空中。 “……卧槽!” 津木真弓看着这相当科技感的一幕,倒吸一口凉气。 她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东西眼熟了——这不就是“现实”里的全息投影装置吗? 但为什么这东西会出现在科技树远远落后的《红与黑》世界观里?……这不才是世纪初的时代背景吗! ……不过仔细一想,这世界观里连“全息游戏”都有了,有个全息投影屏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骤然在“落后”的游戏世界观里看到这么超前的投影屏,还是让她吃了一惊。 琴酒简短地解释了一句:“组织科技研发的新技术。” 津木真弓:……你们组织真的不考虑去冲击一下各种前沿的科技与药学奖项吗? 又是返老还童药又是全息投影屏的,还干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啊!合法敛财不香吗! 津木真弓简直满心槽点,但这句话最大的信息量还是…… “……所以乌丸家果然和你们组织有关系,对吧?” 琴酒没有说话,但近乎默认的态度让津木真弓得到了答案。 不但有关系,看起来还是幕后的大老板……至少也是大老板之一。 这下她知道为什么要在纯黑的环境里看了——毕竟依照现在的技术,虽然全息投影屏已经研制出来了,但透光性还相当差强人意,只有在黑暗里才能看得最清晰透彻。 津木真弓抬头,凝视着屏幕上的内容,半晌没说话。 琴酒任她默默凝视,但她沉默的时间实在太长了,这才开口。 “有什么想说的吗?” 津木真弓指尖轻点,翻了几页屏幕,叹了口气。 “……你们组织里有暗恋我的人是吗?” 琴酒:……那可太多了。 但这显然不是重点,他挑眉:“你就只想到这个?” 屏幕上正在黑暗中泛着蓝光的,是一张张铺满了整个文件夹界面的,属于津木真弓的照片。 各种地点、角度、距离都有,精细程度堪比私生饭相机里的明星。 ……很难想象那么偌大一个组织里居然有自己的私生饭。 琴酒看了她一会儿,气定神闲,“你在装傻。” 她不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她身边当真有个无时无刻都在监控着她的人。 津木真弓沉默了一会儿,“你如果试图通过这些照片来指证学姐就是那个潜藏在我身边的人,是不合理的。” 她指着屏幕上的一张照片:“比如这张,这明显是月影岛上的照片,浅井诚实还在我旁边站着——但学姐那时候甚至没和我们一起上岛。” 琴酒嗤笑一声,“都已经可以将人安插到你身边了,你以为路上那些和你擦肩而过的路人就很安全吗?” 组织的计划向来稳妥,在她身边安插了人,不代表不会有其他不那么核心的人跟着监视。 津木真弓不说话,退出图片界面,点开了某个文档。 琴酒看着她相当熟练的操作,大概是有些疑惑的,但没有说什么。 文档打开,里面是一连串文字记录。 【一月五日,晴。 目标无异动、未发现异常、照常生活。】 【一月二十日,阴。 目标学校请假、具体情况不知。】 …… 零零散散,几乎每个日期下只有三言两语的“观察日记”,日期也并不齐全——至少这份文档里的日期并不齐全,间隔也毫无规律,似乎只是随性地写两笔。 津木真弓又翻了翻文件夹:“这里面的内容可以拷贝吗?” 琴酒皱眉,“对方特意用这种格式存储,应该就是防止拷贝。” 特意用了最新的全息技术格式,如果没有这种专用投影仪,就只能使用原始的拍照方式“转存”了。 津木真弓想了想,“格式问题的话……我可以试着操作转一下,至少可以试着转到电脑。” 琴酒:?你什么时候有高级程序员的人设了? 屏幕熄灭,琴酒站起来重新开灯,津木真弓正在研究那颗小白球,她将那枚芯片弹出,放在手中掂量了一会儿,突然福至心灵般。 “……这芯片,不会就是藏在乌丸和房间那个陶罐里的东西吧??” 乌丸和房间的陶罐被人换掉,那人很大概率不是凶手,那昨夜除了凶手以外还去过他房间的,目前她已知的……就只有面前这人了。 而且……陶罐常年放在桌上,要藏东西肯定也不是直接扔在里面完事,就算下令不让仆役们动了,但放在开放处的东西,谁能保证完全没有人发现异常? 所以很有可能,是在罐壁上开了类似暗门的小口。 而陶罐厚度有限,能藏下的东西显然也不多——她掌心这枚芯片的大小与厚度就刚刚好。 琴酒没有隐瞒的打算,“除了乌丸和以外,几乎没人知道这里面的内容。” 但津木真弓的重点又歪了:“……所以,你换走的那个陶罐呢?” 琴酒似乎疑惑她这个问题,但还是答了:“砸了,碎片溶在水里,销毁证据。” 津木真弓:……那可是两亿啊!!! 121 总会有冷的时候。 津木真弓将那块小芯片在手中把玩两下, 看向他:“你这个东西……最晚需要什么时候交上去?” 能在乌丸和的房间里费这么大劲,用两亿元的罐子藏的芯片,肯定不止有津木真弓的私生偷拍照这么简单。 刚刚她在翻文件夹的时候就看到了,但那些东西她暂时没什么兴趣, 也就没管。 那些东西应该才是琴酒的目标, 至于发现她的资料……她倾向于只是意外收获。 那这么说来, 这份芯片他肯定是要上交的。 琴酒意识到她是在问需要什么时候拷贝完,想了想, “你需要多久?” 津木真弓思考了一下, “……唔, 一个星期?” 她瞥了一眼琴酒桌上的电脑,“至少得等我们回家再动手吧?” 在乌丸宅拷贝乌丸和的芯片资料, 谁知道电脑连接的网络有没有问题? “所有资料都拷贝一份需要多久?” “所有资料?”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确定?” 见琴酒点头, 她也认真起来:“你急的话, 等明天回家我就能试试, 但时间不能保证。” 琴酒默认了, 津木真弓将那个芯片还给他, 看着那窄小轻薄的形状, 脑中似乎突然闪过什么联想,却一闪即逝,没来得及抓住。 “怎么了?” “……不,没事。”她摇摇头,有些若有所思,“但总觉得……好像有什么线索。” 她拍拍裙子,站起身,“没其他事的话我先走了……还要去找由佳夫人呢。” 琴酒皱眉:“你还要蹚浑水?” 津木真弓有些奇怪, “我现在突然退出才叫人奇怪吧?——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我发现什么了?而且……” 她摇摇头,不再说话,提着裙子走出了房间。 津木真弓一开始还在犯难,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安城由佳,正想随便找个人问问,但路过女仆的对话正巧给她指明了方向。 “……快快,由佳夫人吩咐的药茶煮好了没?三楼那边还等着要呢。” 药茶? 这个罕见的饮品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至少知道了安城由佳在哪。 她穿过人群散落的宴会厅——如今已经快到了下午六点,外面的天色都已经擦黑,下午茶时间结束,都在等待晚上的主宴了。 她走上三楼,敲了敲最里间会议室的门,安城由佳的声音从门里传来。 “是谁?” 津木真弓清清嗓子,“是我,由佳夫人,津木真弓。” 门内似乎传来了微弱的交谈声,不多时,房门打开,安城由佳站在门口。 “进来吧。” 津木真弓走进房间,终于看清了房间里那位和安城由佳交谈的对象。 “由香夫人?”津木真弓了然,看来那壶“药茶”果然是招待安城由香的。 “小真,又见面了。”安城由香斜倚在轮椅上,向着她笑。 大概是因为没有按照医嘱“卧床”静养,只几个小时的功夫,她看上去比上午憔悴了不止一倍,更为虚弱。 安城由佳走回书桌后,看向津木真弓:“如果是案子的事,如今警察已经接手,要来质询我,也该是警察来。” 她的话十分不客气,倒是安城由香柔弱地笑了一下,似乎在帮她打圆场,“……由佳就是这样。” 津木真弓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随即将乌丸和书桌上的陶罐和安城由佳讲——虽然她现在已经找到了陶罐的“真相”,但还是得和她说一声,果不其然,安城由佳听后皱起了眉。 “那个陶罐……”她目光闪了闪,“我并不清楚里面有什么东西,但如果是被换走了,往后在各个拍卖行留个心眼,或许能找到线索。” 津木真弓:……那大概是一辈子都找不到了,它已经被砸碎冲进水里了。 她点点头,刚想问下一个问题,但看到旁边轮椅上的安城由香,她犹豫了一下。 “由香夫人……方便回避一下吗?” 安城由香似乎愣了愣,随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看向她,轻柔一笑。 “小真是想问……那些女仆的事?” 津木真弓吃了一惊:“……您怎么知道?” 她还记着刚刚那位小女仆说的事——按照女仆的说法,遭此毒手的绝对不止她一个人。 安城由佳也看向安城由香。 安城由香柔柔一笑,整理了一下腿上盖的毯子,“我坐着轮椅,走得慢,总比你们这些行色匆匆的能听到的东西多一些,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或许就像刚刚津木真弓从女仆的对话里推测出安城由佳的“客人”,安城由香那么聪慧的人,要从一些闲言碎语中获得信息,想来也并不困难。 津木真弓定定神:“……确实如此,由佳夫人,乌丸和——死者对她们做的事,您不会没有察觉吧?” 安城由佳脸色沉了下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津木真弓冷笑一声,“不,您很清楚我在说什么,只是不知道您清不清楚……这些事很有可能成为这桩案子里‘动机’?” 按照乌丸和那样肮脏的行事作风,怕是整栋宅子里到处都是想对他动手的人——而这么大一个动机,安城由佳瞒到现在。 “我说了,案子的事,让警……” “您是说那个女仆们去报警,却把她们赶走的老警官吗?” 安城由佳语调仍旧沉着:“那就说明警察知道这件事,他们自然会把作为动机,重新考虑宅子里这些人的犯案嫌疑,不是吗?” 津木真弓重了语气,“不止女仆们吧?” 安城由佳的眉头一跳:“你什么意思?” 津木真弓语调中有冷冷的嘲讽之意,“对于从来都将女性看做‘玩物’并毫无顾忌直接据为己有的乌丸和来说,他的目标会仅限于女仆,或是这栋宅子里吗?” 安城由佳不再说话,半晌后,只是坚持道:“这件事,该有警察来调查。” 津木真弓冷笑,“然后再像之前那样,借着乌丸家的权势压下来?” 安城由佳讲桌上泡好的茶水一端,搪瓷的杯子在她手上哗啦出刺耳的响声,她抬头,看向津木真弓。 “你该去叮嘱里穗准备晚上的宴会了,津木小姐。” 端茶送客的意思太过明显,但津木真弓摇摇头。 “……您的反应已经告诉我答案了,由佳夫人。” 说着,她不再强求,转身离开了房间。 她关上房门,正打算下楼去找侦探社的其他人汇合,突然身后传来了轻声呼喊。 “小真。” 她转头,看到坐着轮椅的安城由香像是急匆匆追了出来,她赶忙迎上去。 “……由香夫人,小心身体。” 安城由香拉了拉腿上的毯子,向她笑,“没事,不用紧张。” 说着,她拍了拍津木真弓的手,“好孩子……希望你不要责怪由佳。” 津木真弓垂眸:“我自然是没有理由责怪由佳夫人的。” 她不是受害者,无论是责怪还是原谅,都轮不到她来。 安城由香叹了口气:“……说起来,她也是受害者。” 津木真弓终于忍不住开口:“……作为加害者的妻子,我不否认她也算是受害者的一员,但比起那些更为‘直接’的受害者……还是算了吧。” 更何况,这么久以来,她帮忙隐瞒这件事,何尝不算另一种加害? 安城由香摇摇头,没有再开口。 津木真弓看着她,“由香夫人要回房间吗?我送您。” 她笑了笑,“不用,我已经吩咐我的女仆来接我,你去找里穗吧……记得告诉她,好好准备今晚的晚宴。” 津木真弓点了点头,“好,也请您注意身体……万事以健康为重,别太操劳了。” 她给安城里穗发了条短信询问她在哪,得知她现在正在化妆室中休息,侦探社的其他人也在,便调头走向了宴会厅后的化妆室。 推开化妆间的门,除了侦探社以外,古畑映枝和乌丸瞬也在。 安城里穗从化妆镜前探头,朝她招手,“小真来啦,来来来,喝奶茶!” 她接过旁边古畑映枝手中递来的奶茶,一看牌子,是学校附近那家奶茶店,她笑出了声。 “点那么大老远的外卖,运费都比奶茶贵了吧?” 古畑映枝托了托眼镜,“……不用担心,瞬先生听说是各位常去的奶茶店后,支付了一些小小的报酬,将店员请来这里帮忙准备甜品与饮料。” 津木真弓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是……霸总直接包下了那家奶茶店?? ……真是对得起给你起的“霸总”这个外号啊。 乌丸瞬坐在墙边的沙发上,正划拉着手上的平板,津木真弓看不出他现在体内是哪个人格,干脆便没有开口搭话。 她走到安城里穗身后,看着镜子里的安城里穗,笑得真心实意,“学姐今天真美。” 安城里穗拍了她一下,“不要那么肉麻啦。” 津木真弓看了看正在旁边坐着的工藤新一,发现他居然在翻新闻。 “你在这儿看报纸?”她有些稀奇,凑过去看。 “旧报纸。”工藤新一纠正她,“国立图书馆的上新了资料库,十几年前的旧报纸也能浏览电子影印版了。” “真方便啊。”津木真弓感叹一声。 她正想着凑近点看得仔细点,突然“啪”地一声,整个化妆室突然陷入一大片黑暗之中,连暖气的嗡鸣声都停了,虽然余热尚在,但室内霎时冷了下来。 房间里的人都愣住,虽然不至于惊慌失措,但声音还是微微扬起。 “怎么回事?停电了?”像是古畑映枝在问。 她肩头一暖,肩上突然被披了一件外套, 她以为是旁边的工藤新一,低声道了句谢:“谢谢。” 陆续有手机的手电筒光亮从房间里亮起,大家正要摸黑出门查探情况时,灯光却再度亮起。 这场停电只持续了短短半分钟不到,不足以引起骚动,津木真弓突然发现工藤新一的外套还穿在他自己身上。 她低头,看向肩上的银色西装。 乌丸瞬的声音含着笑意,在她耳边响起。 “我说过,侦探小姐——总会有冷的时候。” 122(三合一) 津木真弓将肩膀上的衣服脱下, 递回给了乌丸瞬。 “……希望您不是为了实现您的‘预言’而专门设计让宅子里停电,瞬先生。” 乌丸瞬笑出声:“怎么会?只是外面天气寒冷,又下了大雪, 所以担心身着礼裙的女士们会冷罢了。” 此时,一个女仆敲门进了化妆室。 “只是电路的一个小故障, 里穗小姐, ”她是刚刚被派去查看发生了什么事的人, “连着两天大雪,山腰上的电站已经派人抢修了。” 女仆退出门后, 乌丸瞬抬手看了看手表,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就不打扰寿星的梳妆打扮了。” 古畑映枝跟着他站起身,随即向安城里穗笑笑:“瞬先生先出去接待宾客, 里穗小姐不用紧张,按照您的节奏来,毕竟今晚您才是主角。” 在场唯二的两名“外人”退出, 安城里穗看上去像是松了一口气。 她不顾嘴巴上的口红, 大口吸了两口奶茶,这才叹了一声:“……呼,总算走了。” 津木真弓有些好奇:“他们在,你很紧张吗?” 安城里穗摆摆手:“算不上紧张啦,就是, 有点不知道怎么和他们相处?……这栋宅子里,也就他们两个过去的时候对我算得上‘好’那么一点, 所以对其他人我现在可以不假辞色, 恼怒他们捧高踩低,但对于瞬和映枝姐姐……我反而有些不知道怎么相处了。” 津木真弓回忆了一下,好像还真是这样——不管是对管家还是对安城由佳, 安城里穗确实都称得上“不假辞色”,但唯独对那位兄长和他的秘书,她的态度还算“温和”。 工藤新一突然开口,“那位乌丸瞬先生……学姐对他有了解吗?” 安城里穗愣了愣:“你指什么?” 津木真弓也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工藤新一会是第一个询问乌丸瞬身份的人,说实话,她对乌丸瞬的身份与过去也十分感兴趣,但现在不是讨论的时候,本想着宴会结束再问的。 但工藤新一为什么会对他产生兴趣? 而且根据她的直觉判断……这还是与“案件”无关的“兴趣”。 安城里穗咬着吸管,思忖道:“……乌丸瞬,唔,虽然这么形容不太恰当……但是有的时候真会怀疑他是不是乌丸和的亲生儿子,父亲的陋习他是一个都没继承——当然,商场上心狠手辣的优点似乎也没继承就是了……总的来说,是个……额,合格的草包富二代?” 她顿了顿,再度开口:“一定要说和其他那种一抓一大把的富二代有什么区别的话,大概就是……脑子不太好。”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子,示意道,“不是在贬损他——你们也看得出来吧?他多半是有些病理性的精神类疾病,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只知道小时候由佳夫人和乌丸和带他去找过医生,至于怎么治疗的,有没有控制下来,我就不知道了。” 她又喝了两口奶茶,随即很自然地转了话题,“不说我的事了,早上那桩案子,你们调查的怎么样了?” 松成柊推了推眼镜:“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是指……?” “目前多半已经能确定凶手,但没有决定性证据。”津木真弓补充道。 安城里穗点点头,她倒是对他们的效率没有太惊讶——所有人都在这里了,一天内出不了结果才奇怪吧? 她将奶茶杯拿开,随即拿起妆台上的口红,“那有哪里我可以帮忙的吗?” 工藤新一再度突兀地开口:“学姐还没询问案件详情?” 安城里穗似乎有些惊讶,从镜子里看向工藤新一,随即笑笑。 “我也属于嫌疑人之一嘛,这种时候如果不避嫌,到时候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没准还要牵连到你们。” 她拔开口红管,拿起桌上的唇刷开始补妆,“但如果你们已经确定了凶手的话,倒是可以和我说说?” 津木真弓把工藤新一推到一边,自己开口:“其实这案子真不复杂,是这样……” 她的话也确实没说错,这桩事件之所以现在显得如此扑朔迷离,除了一开始安城由佳有意隐瞒的各种线索与动机以外,就是因为巧合实在太多了。 特别是琴酒这个无关人士在案发后还到过一次现场,更是给案件增添了不少烟雾弹。 她简短地将案件真相给安城里穗复述了一遍,她听后点点头。 “原来如此……那按这么说,凶手确实只有可能是那个人。”她想了想,“但你们找不到确切的证据?” “更有可能的是,证据已经被销毁了。”沉默许久的伊藤行人突然开口,“从案发到尸体被发现,中间过去了起码四五个小时,如果是有计划的周密犯罪,足以凶手处理凶器之类的证据了。” 乌丸宅建在临海的高山上,背后的悬崖下就是密林与大海,把东西往下一扔,想要再找起来,堪称大海捞针。 安城里穗突然想到了什么,“凶手……那个人的动机是什么?” 津木真弓沉默,镜子里的安城里穗看着她这幅样子,了然。 “啊,看到小真这副表情,我想我猜到动机了。” 松成柊有些奇怪:“所以,动机是什么?” 他和伊藤行人一整天几乎都在调查案发现场和尸体,动机并不是他们擅长的方向。 安城里穗慢条斯理地给自己补好口红,突然抿唇一笑。 “虽然目前还不知道下午那场乌龙是谁搞出来的,但既然他帮我们做了前半部分……我们不妨将计就计?” “你的意思是……?”津木真弓皱眉,“但这种事一旦发酵,对你来说不是好事。” 说着,她摇摇头:“而且,哪怕对方的动机真如我们所料……你这样也未必就能把凶手逼出来。” “逼不出来就再另行打算,至于你的第一个顾虑……”安城里穗突然回头,朝他们眨眼一笑,“我相信你们嘛。” 工藤新一耸耸肩,第一个表态:“……我没有意见。” 安城里穗站起身,伸手拍了拍津木真弓的肩膀,“有的时候我们真该学学工藤这种破起案来六亲不认的作风。” 津木真弓一时很难确定对方到底是在夸工藤新一,还是在贬他。 “……这就不必了,我现在这样挺好。” 松成柊有些疲惫地脱下了眼镜,短暂地按了按眼部周围的穴道,叹了口气:“哎……我还以为今晚可以休息了。” “那作为补偿,咖啡和奶茶管够?” 伊藤行人的手机上也在此时恰好传来了信息。 “……正好,高木警官说他们搜查一课的人也快要到了。” 既然已经正式报了警,像这样的案子,由县里的县警上报总署请求支援查案,也是很正常的事。 目暮警官他们从下午收到报案起,就开始往这里赶了,现在倒是正好赶上。 “那么,就交给你们啦。” 安城里穗提着裙子,施施然步入自己这场腥风血雨的生日宴。 * 名流们的宴会总是衣香鬓影与刀光剑影共存的,尤其是安城里穗这么尴尬得不上不下的身份,看着台上的少女与“姨母”致辞的时候,台下千篇一律的笑脸中,真心的笑意大概十之三四都不到。 “这就是我讨厌大型宴会的原因。” 仿佛能准确地猜中她心中所想般,一个应和的声音从她身旁响起。 这个声音今天已经冷不丁地出现了太多次,津木真弓已经十分熟悉。 “……瞬先生,晚上好。” 津木真弓向乌丸瞬微微点头,随即借着拿取侍者托盘上的酒杯的机会,轻轻侧身,避得离他远了点。 这个少爷身上的谜题如今已经堆积到了恐怖的程度,她本能地想远离他。 乌丸瞬不知看没看出她的心思,也没跟上,任由她拉开距离,礼貌地微笑。 “香槟是酒精饮料。” 津木真弓连托盘上的饮料是什么都没看清,只是单纯想离他远点,低头看了看手手上的香槟酒,耸耸肩。 “在好朋友的生日宴上饮用度数不高的酒精,我想不会有警察来抓我的。” “不,无关是否触犯法律……”乌丸瞬端起身旁果盘,伸手递给了她,“只是醉意并不适合你们今晚的‘活动’,不是吗?” 津木真弓握着杯子的手一顿,“……瞬先生在说什么?” 他们刚刚在化妆室商量对策的时候,乌丸瞬和古畑映枝已经离开了,他是怎么知道的? 更重要的是,如果乌丸瞬知道他们的计划,那“凶手”…… 乌丸瞬神色如常,“你们年轻人在主宴结束后,不都会继续after party的活动吗?若是你现在就醉了,一会儿怕是无法享受了。” 他将手上的果盘又往前递了递,“所以,来盘西瓜解解酒吧。” 津木真弓看了那盘西瓜两秒,最终选择将手上的香槟酒随意放到旁边的桌上。 “冬天吃西瓜不利于肠胃……但您说的对,瞬先生,所以我选择不喝香槟了。” 她看向人群中的克里斯·温亚德,“温亚德女士堪称万众瞩目,这么受欢迎的女友,您不吃醋吗?” 乌丸瞬似乎勾起了一个无奈的笑容:“事实上,对于我的爱人受欢迎这件事,我已经接受良好。” 随即他将目光缓缓瞥向贝尔摩德,“至于温亚德女士……现在在会场里的人,还比不过她全球影迷粉丝数量的十万分之一,不是吗?” 他这番话里,听着仿佛将“爱人”与“温亚德女士”两个人称割裂开似的,津木真弓皱了皱眉,似乎想要开口,但被骤然而至的推门声打断。 “哐当”一声,今日第二次,宴会厅的门被粗暴地开启,撞在两边的墙面上,发出弹撞的磕碰声。 但相比起下午进门的只是个毫无气势的小警员,如今进来的人却大不相同。 声音与身型拥有同等气势的目暮警官带着一众警员走了进来,浩浩荡荡一群人,身后不乏几名穿着正装警服的警员。 气势汹汹的刑警们的加入,将这场宴会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目暮警官走进宴会厅,向着台上刚刚致完词,还没来得及下来的安城里穗走了进去。 “安城里穗小姐,您涉嫌参与一桩恶性凶杀案,希望您能和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 话筒没关,警官的话就这么顺着音箱传遍了宴会厅的各个角落,人群哗然。 安城由佳也没料到这事居然会梅开二度,向台下的古畑映枝使了个眼色,古畑映枝上了台,开□□涉。 “这位警官,您……” 古畑映枝还没说完,目暮警官身后的高木警官就打断了她的话,他从口袋中拿出两份文件。 “这是立案文件,与总厅签署、请安城里穗协助调查的搜查令。” 古畑映枝的话被提前堵了回去,她接过那两份文件,上下看了看——确实符合规章流程。 她心中一紧,但仍是镇定地开口,“……在此之前,是否方便询问,对于这起案件,有什么决定性的证据,可以将嫌疑指向安城小姐?” 目暮警官似乎也早就准备好了一般,伸手从口袋中拿出一张证物袋,是轻薄的文件款式,他拆开证物袋,取出里面的一份文件。 《收养/过继协议》 “这份乌丸夫妇与安城里穗小姐双方共同拟定的过继协议,可以证明在案发时刻,安城里穗小姐确实到过案发现场。” 古畑映枝顿了一下,目光看向了台下的安城由佳。 ——在场的相关者都知道,这份协议只是早晨安城由佳在慌乱下,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故意放在案发现场误导破案的证据。 而作为被乌丸家企业雇佣的打工人……她可以出面帮忙安城里穗澄清嫌疑,却没有立场将乌丸家的当家主母拖下水。 除非安城由佳自己站出来澄清。 安城由佳抬头,看着台上孤立无援与警方对峙的少女,捏紧手中的和扇骨柄。 安城里穗也低头看她,目光对上的一瞬间,安城由佳深吸一口气。 她走上台,挡在了安城里穗前面。 “这位警官……” 安城由佳沉默良久,最终开口,“里穗可以接受你们的调查,但仅凭一份协议不能定她的罪,更何况天色已晚,雪天开夜间的山路会增加不必要的危险性,今夜各位在宅子里住一晚,有什么问题可以先问,或许等到明天,就有了新的证据也说不定。” 虽然看上去仿佛是向着安城里穗说的话,却始终没有澄清那份协议的来源。 古畑映枝看到这一幕,摇了摇头,随即接口:“并且我想,哪怕是作为嫌疑人,安城小姐也拥有在律师陪同下接受审讯的权利。” 目暮警官似乎思考了一下,随即点头。 宴会的插曲就这么接近尾声,但这场“闹剧”才刚刚开始。 就像之前津木真弓推测的,在生日主宴上寿星当众被警察带走,还拿出了正规的搜查令与所谓的证据,而那证据又恰好是《收养协议》…… 桩桩件件结合在一起,哪样似乎都值得一个引爆眼球的新闻标题。 安城由佳和古畑映枝自然是全力想将这事压下,以已经夜深的名义将所有宾客又在乌丸宅留了一夜,尤其关照了新闻媒体类的宾客,但仍然阻止不了发达的网络将这件事传遍整个社交平台。 宴会刚刚散场的功夫,网上的新闻就已经漫天飞舞。 古畑映枝坐在书房里,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一条条新闻与信息,眉心紧皱。 “……夫人……” 安城由佳眉眼暗沉,“还没有压下去吗?” “已经联系公司的人在做了,夫人,但是乌丸先生……走得突然,许多事情与权限都没能得到交接,目前我们也……” “动用一切手段,三个小时内我要看到效果。” 安城由佳站起身,像是要出门,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警官和里穗安排好了吗?” 古畑映枝点点头:“安排在了里穗小姐的院中。” 警察自然是不方便住在客馆的,万一碰上喋喋不休的新闻媒体就麻烦了,干脆全都安排去了安城里穗庭院中的客房——至少他们的身份目前还只是“客人”。 但这样的门面工作显然是起不了多少效果的,在信息爆炸的时代中,消息与谣言的界限早已模糊,甚至连澄清都极有可能被划分为另一重意义的“谣言”。 安城由佳点点头,离开了书房,去往了前馆三楼那唯一的客房。 刚到客房门口,就听到了房间里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安城由香的病情仿佛骤然加重——不知是因为旅途劳累,还是因为骤闻噩耗。 “我不是说过,不能让由香夫人知道此事?”安城由佳看向房间门口的女仆们,眉目肃然,语调严厉。 女仆们苦着脸:“……由香夫人当时就在宴会厅的二楼……” 房门打开,穿着白大褂、挂着听诊器的成田真悠走了出来,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由香夫人的状况不太好,暂时无法见客……以及,请给她提供静养的环境。” 房间里的灯光不算明亮,安城由佳看不清床上病人的情形,沉默再三,终于还是点点头。 “我知道了,让姐姐保重身体,剩下的事……我来处理就好。” 但噩耗还是在深夜传来。 为了不“打扰警方办案”,相关涉案的人包括侦探社他们都从各自的住所搬离,都集中在了前馆的客房住宿——好在乌丸家足够大,这才免于拥挤。 前馆主楼的三层只有安城由香一个客房,但副楼尚有空房,连安城由佳和古畑映枝的办公地点都搬到了这里。 安城里穗的那些年轻朋友们似乎也意志消沉,都已早早睡下,乌丸瞬帮不上大忙,最终因为外放摇滚曲目太吵,被安城由佳赶出了书房,当下书房里只剩下了她和古畑映枝两人。 古畑映枝端来咖啡,放到安城由佳桌上:“由佳夫人……” 安城由佳抬头:“想说什么?” 古畑映枝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没什么。” 安城由佳却仿佛知道了什么,冷冷一笑,“你想问我为什么宴会上没有澄清?澄清完,和里穗一起被关在院子里,在警方的监视下活动吗?——然后外面只留下瞬和那群不成大器的小鬼?” 听上去是十分合理的原因——如果安城由佳也被限制了活动,那现在就真的没人主持大局了。 但…… “真的是因为这样吗?”古畑映枝冷不丁开口。 安城由佳一愣,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反驳:“什么?” 古畑映枝摇摇头:“……不,没什么,您辛苦了。”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女仆跌跌撞撞地撞开门冲了进来:“不、不好了……” 安城由佳皱眉:“什么事?好好说。” “由香夫人、由香夫人她……她留下遗书……说是自己作的案……” 小女仆急得上气不接下气,但短短两句话中的关键词还是足以将事情阐明。 安城由佳匆匆跟着小女仆去了主楼的客房,古畑映枝叹了口气,弯下身收拾桌上倾倒的咖啡杯。 突然,一份文件从桌边滑落,她正要捡起,却被文件上的名称吸引了注意力。 《亲子鉴定证书》 检测材料: 1号检材:乌丸和先生血样,检测编号:AK01 2号检材:安城里穗女士血样,检测编号:AK02 古畑映枝看得头脑一蒙,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后,立刻翻到最后一页去查看检测结果。 …… 四、鉴定意见: 在排除同卵多胞胎和近亲的前提下,支持AK01号检材所属个体与AK02号所属个体符合亲生关系。 古畑映枝看着最后四个字,只觉得四肢冰凉,甚至胃部一阵阵泛着恶心。 她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双手,将这份报告重新放回桌上的文件内,随即离开了书房,走向卫生间,想去洗把脸清醒一下。 但她刚刚走到卫生间门口,还没来得及打开水龙头,就听到了隔间里传来了陌生女仆们轻声低语的声音。 “……我听说,里穗小姐那里是认了?” “嘘——可不敢瞎说!你这是哪里听到的?” “由佳夫人让我去给警察他们送夜宵,我听到他们说的,据说动机是因为……” “是因为什么?” “嗨呀,还能是因为什么?乌丸先生那人,你还不明白吗?” “嘶……原来是因为这种事?但、但里穗小姐不是、不是……” “只是妻子妹妹的女儿罢了,他怎么会在意?” “……里穗小姐和由香夫人真是……太可怜了……” 古畑映枝再也听不下去,连脸也不想洗了,快步走出卫生间,离开了前馆。 * 馆内时钟的指针已经指向了深夜,馆外从黄昏开始下的大雪却似乎没有停止的趋势,比前一晚的更来势汹汹,将整个山头都笼上了一层白色。 一个黑色的人影趁着夜深无人,避开了地上零散的积雪,压着自己的脚印,潜入了主馆的某间院子里。 他掠过院门口六只仙鹤的雕像,避过院中零散的山石,踩着小径,一路潜入了院落深处。 最后,翻过了院落深处的围墙,在山石与悬崖的交界处,挪开了一块看似被自然风化的大石,露出了底下被掩埋的一个塑料袋。 哪怕隔着漆黑的夜色,也能看清塑料袋中的血迹。 那个人影的指尖拂过塑料袋,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但下一秒,他就没有了犹豫的资格。 “啊,原来藏在这种地方……” 一个清凉的声音在漆黑的夜色中响起,让那人影一惊,他倏然回头。 津木真弓正裹着厚厚的外套,站在身后,笑着感叹。 “不得不说真是个好地方呢……确实是地毯式搜索的盲区了。” 人影刚想开溜,津木真弓却上前一步,封住了他的去路,顺便向他晃了晃手上的手机。 “通话中”三个字眼格外明亮。 她朝着手机喊,“喂喂?凶器和关键证据藏在乌丸瞬的院子后,听到了吗?封锁院子了吗?” “干得好,津木君,你自己注意安全。”目暮警官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津木真弓笑了一声,再度看向人影。 “雪越来越大了,反正时间还有的是,我们进屋喝杯茶慢慢聊吧……” 手机的光线照亮了雪地,与角落处蹲着的人影。 “……古畑小姐。” * 两分钟,古畑映枝坐在开着空调的书房里,看着桌上摆着的茶杯,脸上不见多少慌张的意思,倒是多有写叹息的意味。 “……我输了。” 津木真弓眨眨眼:“输在了……智商?” 古畑映枝端起茶杯喝了口热茶,“不,输在了心狠。” 她摇摇头,“我想过宴会上那场是不是你们和警察演的戏,但我以为,没有哪个公众人物会用自己的清白开玩笑,你们对你们的朋友……太狠了。” 挂着黑眼圈的松成柊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地抬头:“你是说网络上的那些负面新闻吗?假的。” 古畑映枝这下当真吃了一惊:“什么?” 松成柊拿出电脑,在上面按了几个键,“喏,连夜编写的程序——只要接入你们的网络wifi,所有社交软件与信息都能手动控制……其实这办法你们换手机流量浏览就能破除,但很可惜,一叶障目。” 古畑映枝不再说话,半晌,叹了一声:“……由香夫人的事,也是假的吧?” 工藤新一点头,“那不用我们说你也该猜到……卫生间里的女仆对话也是假的。” 古畑映枝犹豫了一下,“那份鉴定报告……” 津木真弓毫不犹豫:“P的,你要是静下心来查一下出示报告的机构lg,会发现那是一家我们学校附近的餐馆——没办法,事急从权嘛。” 古畑映枝摇摇头:“这么说来,我之前的评价没有错误。” “什么?”工藤新一皱眉。 “输在了心狠。” 古畑映枝抬头,目光在房中转了一圈,最终落在了津木真弓脸上。 “——你们能用这样的方法逼我产生愧疚之心,从而来找关键证据,试图转移警方目光,帮安城里穗脱罪……就说明你们对我的动机,以及乌丸和做的所有事都一清二楚。” “纠正一下,”津木真弓撇了撇嘴,“——当然,不是为了脱罪,只是告诉你,这个办法是里穗学姐自己想出来的——你说的不错,你确实输给了她的心狠。” 连自己都下得去手泼脏水的心狠。 虽然大部分的舆论都能控制在他们手中,但别说这个仓促的计划本身就漏洞百出,哪怕是“完美”的计划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未曾发生的事,没有人能保证它的过程。 更何况就算压得了舆论,那些宾客亲眼所见她被警察带走……后续解释起来总是麻烦,还不一定人家信不信。 古畑映枝真心实意地感叹:“这孩子……比我厉害多了。” 她喝完了杯中的水,认输得也十分坦荡干脆,“你们都已经推理出了我是凶手,想必案件详情也知道的很清楚了,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案发的经过他们几乎在上午就盘了出来,大概率也与事实相符,剩下的…… “有。”工藤新一开口。 古畑映枝摊摊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请讲。” “你在空调里下了安眠药,然后等算准时间差不多,进入房间想要杀害死者,但却发现房间里除了死者,还躺着由佳夫人……但你已经来不及改换计划,只能将计就计,刺穿了死者的胸膛……” 古畑映枝没有否认,看来这确实就是案发经过。 “……但你却给了死者爬向房门口求救的机会,当时你一定是在房间里找东西,所以分散了注意力,根据我们的观察,死者桌上的陶罐被调换了——我的第一个问题就是,陶罐里面有什么?” 古畑映枝面上露出了些许惊讶之色,似乎在惊讶他们连陶罐的事都能发现,但却没有立刻回答。 “你可以将所有问题都问出来,我一次性解答。” 工藤新一也不含糊,当即继续道,“在发现死者爬向门口后,你用旁边的装饰品砸晕了他,然后补了第二刀,让他彻底死亡……但当时死者只是接近了门口的地面,不是堵在了门口——我的第二个问题,你明明做好了形成‘密室’的布置,为什么杀死死者后却没有继续布置密室?” 古畑映枝的眼中像是闪过了什么,却仍旧没有回答,“还有吗?” “你当时的布置,我相信你是灵机一动,想要将罪责转嫁在由佳夫人身上,所以你走到窗边开了窗,试图让安眠药的药效散发得更快,让她提早醒来……” 工藤新一注视着古畑映枝的一举一动,“但比起这样,你直接装作自己是尸体的第一发现者,不是更简单吗?强行散去药效,你根本无法预估由佳夫人醒来的时间——如果我是你,我会在布置完一切后,回去换一身衣服,消除一切罪证,然后去到案发现场,装作第一发现人……甚至还能带上乌丸瞬一起。” 比起无法预估的“药效散去后清醒”,能布置出如此谨慎计划的凶手,没有理由不选择更可控的方法吧?——直接自己操控尸体的发现时间,不是更好? 工藤新一摇摇头,“其实还有很多无法解释的细节——比如你为什么要脱死者的上衣,比如你为什么要单独擦去死者胸口的血迹,比如你为什么不干脆将凶器丢下悬崖……” 他认真地看向古畑映枝,“古畑小姐,能给我的这些疑问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古畑映枝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突然一杯茶被递到了她面前。 “古畑小姐,不再喝杯茶润润嗓子吗?” 茶是松成柊倒的,杯子是津木真弓递的,她笑得一脸友好——就如刚刚在雪地中发现正在翻找凶器的自己。 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转了一圈,最终看向一本正经的工藤新一,突然一笑。 “……侦探先生,虽然擅长推理案情,但却推理不了人心呢?” 她喝下杯中的茶,“抱歉,我突然不想解释了。” 工藤新一难得楞了一下:“……哈?” 古畑映枝笑得很开心,“作为一个即将进入监狱生活的囚犯,在最后的自由时光中戏耍一下看穿自己的侦探,不是什么无法理解的事吧?” 她站起身,走到门口,正要推门出去面对警察的包围,突然再次回头,看向津木真弓。 “……如果这也是你们计划的一部分,那么,告诉那个孩子——保持自己的心狠。” 房门敞开又合上,冷气与暖气的交替让房间里的四个人都清醒了头脑,津木真弓默默给自己倒茶,一时静默。 半晌后,伊藤行人突然开口:“这个案子会怎么判?” 工藤新一看了他一眼,“你以前从不关心犯人的下场。” 真要说起来,伊藤行人才是侦探社里和他最像的人——他们从不在乎犯人的动机与下场,他们能做的,就是将案情原原本本、真实地推理出来。 松成柊接口:“正常来说,这个案子属于情有可原。古畑映枝是因为遭到了乌丸和……那样的对待才会产生杀心,只要她能证明自己所遭受过的一切——而且还有宅子里的其他女仆可以作为证人……如果没有其他势力从旁插手的话,她的量刑不会太重。” 说着,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好了,我们也快4时没睡了……再不睡就要猝死了,现在案子破了,我先去睡了。” 伊藤行人也跟着他告辞,房间里只留了津木真弓和工藤新一。 津木真弓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再看向工藤新一,突然笑了一声。 “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现在,你还觉得凶手的动机原因不重要吗?” 如果不是摸清了这份“动机”,再根据这份动机,紧扣凶手的“软肋”编造那些似是而非的线索,这个案子不会轻易告破。 工藤新一抬了抬眼:“我没说过‘动机不重要’,只是我本人并不关心,也不至于让它们成为我破案路上的阻碍而已。”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不过,现在我开始好奇起她的‘动机’了。” 津木真弓有些奇怪:“谁?古畑小姐的?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并不是她的犯罪动机,而是她的……” 正当工藤新一想说什么的时候,突然一声“轰隆”的闷响声仿佛从他们脚下的山体中传来,随即便是一阵地动山摇的摇晃,让桌边坐着的两个人都重心不稳,差点跌倒地上。 “……地震?不、不对……最开始那个声音……” 津木真弓想着那声古怪的闷响。 工藤新一也有些不确定,但还是缓缓开口,“……是炸|弹。”, 123(15更) 津木真弓虽然也有这样的怀疑, 但真的被说出来的时候还是有点……匪夷所思。 ——谁能在疑似组织后台的全国第一财阀乌丸家的老宅安炸|弹啊? 疑似炸|弹爆|炸引起的小型地震只晃了几秒就结束,但地震再次引起了整栋宅子的停电,如今整个院落陷入了一片漆黑。 好在该举办的宴会已经举办了, 抓的犯人也已经抓了,停电的损失可以降到最小。 工藤新一也思考了一会儿:“……就算真的是炸|弹, 没有感受到气浪,附近也没有火光……看上去爆|炸的地方不在宅子里。” 乌丸宅虽然大, 但大不过寻常炸|弹的爆|炸范围,如果真是在宅子里某个角落安装的炸|弹,那他们绝对不止感受到地震这么简单。 津木真弓放下茶杯:“走, 出去看看。” 两人走出门, 院落中没有丝毫光线,纷扬的大雪融于黑夜,在死寂的庭院中飘散,竟有种诡异又反常的美感。 “外面雪下大了,你在庭院里遮一下吧, 我出去看看。” 工藤新一带上外套的帽子,正想冲入雪中。 “啪”的一声, 他的手被拽住,他低头,看到了津木真弓正抓着他的手。 “怎么了?”他不解。 津木真弓似乎也楞了一下,随即松开他的手,笑道,“……没事没事,就是提醒你,当心着凉。” 工藤新一也笑笑:“你刚刚在大雪里跟踪了一晚都没事,我就出去看看。” 说着, 他拉上自己的帽子,走出了庭院。 津木真弓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压下心中那股莫名的不详预感——就在刚才,她几乎是凭着本能般,下意识拽住了正要出门的工藤新一。 她甩甩头,重新着眼于当下的爆|炸。 院子里都有屋檐遮挡,她倒不会着凉,干脆紧了紧外套,也在庭院中逛了起来。 说实话,乌丸瞬的院子……总是让她有种莫名的诡异直觉。 就如同乌丸瞬这个人给她的感觉一样。 早晨他们搜查庭院的时候,松成柊他们就发现他的院子构造和主院的其他院子不一样,算起来少了一大块空间。 她刚刚一路跟踪古畑映枝翻墙出去找凶器,也亲身感受了一下这庭院的格局异常。 比其他院子起码小了2/3的规模,对于一个“主人”的院子而言,确实不同寻常。 而且……炸|弹如果不是放在了乌丸宅内,那会放在哪? ——这整座山上可只有乌丸家一栋宅子…… 不对! 津木真弓突然想起来,下午的时候乌丸瞬提到过,除了山顶的乌丸宅以外,山腰上还有一座电站! 而乌丸宅的电路,连通的就是那座电站。 ……但,哪有一栋主人和常驻帮佣加在一起最多五十人的宅子,需要一整座电站的电力的? 下午他提到的时候,她只觉得乌丸宅财大气粗。 但如果……整座山上确实不止乌丸宅一栋建筑呢? 津木真弓回想了一下乌丸瞬整个院子的布局,最靠近山后悬崖的……是乌丸瞬的卧室。 如今整个宅子停电,院落周围也没有任何人,她轻车熟路地摸到了乌丸瞬的卧室,门没锁。 卧室不大——当然,是指对标整座乌丸宅的豪华程度而言。 纵使不大,但设施相当齐全,标配一间卫浴与衣帽间,甚至还带了个小型的吧台——和厨房的布局很像,只除了没有煤气灶。 无论是从山上还是山下观察,整个山上从外部看,确确实实只有一栋乌丸宅。 那也就代表着,哪怕存在“另一栋建筑”,也一定在“看不到的地方”。 哪里是看不到的地方? ——密道、暗门。 要排查整间房间十分困难,她只能一边摸索着布局,一边思考按照正常来说,暗道会开在哪里。 ……如果按照琴酒的脑回路,他的暗道开在厨房;如果是工藤新一,他多半会开在他呆的最久的书房,如果是自己……她大概会选择出其不意地开在卫生间。 但乌丸瞬?她完全不了解乌丸瞬的个性,根本无从查起。 首先排除卫生间——虽然自己会开在卫生间,但卫生间毕竟是整栋宅子排水量和种类都最丰富的地方,一不小心和暗道的管道混了……气味太美。 她又去厨房看了看,暂时没有摸索出可能是暗道机关的东西——她甚至把冰箱里的饮料都搬空了伸手进去摸,还是一切如常。 她一无所获,走回庭院,看向其他房间。 客房肯定不可能,那就只剩下……书房。 但书房是平常待客的地方,又是整栋院子最前面的房间,真的会开在那里吗?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回到了书房——回到一切最初的地方。 乌丸瞬的书房她已经来过两次,第一次是调查案件,第二次就是刚刚,他们在这间房间里盘问古畑映枝。 整个书房布置几乎没有视线死角,除了书柜以外甚至没有多余的柜子,藏品也寥寥无几。 最终,她的目光落到了角落里站着的树杈式衣架上。 衣架上只有一顶猎鹿帽孤独地挂在某一杈枝丫上,借着昏暗的手电筒光线,她看到了猎鹿帽上的灰尘。 ——在这之前,她一直以为那是毛毡的纹路,直到黑暗中上手摸了以后才发现,那是一层厚厚的灰尘。 也就是说这个帽子很久没有被人动过了。 她伸手想拿下那顶帽子,却发现它仿佛被粘在了衣架上一样,纹丝不动。 津木真弓心中有了眉目,她没有再去动那顶猎鹿帽,而是对着衣架摆弄了两下,最终,在她顺时针的旋转下,轻微的“咔嚓”声响起。 墙格打开了一小块,露出了里面的密码锁。 ……居然还要密码? 四位数的数字密码,算是最低级的密码格式,但让她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破译,也只能用穷举法。 她四下看了看,最终目光落到了书架与密码锁旁的白板上。 白板上除了一些法律条文外,在角落处靠近密码锁的部分,用黑色的墨水写了一个简单的二项式公式。 津木真弓伸手擦了擦,发现那个公式并不是用普通的白板笔写上去的,轻易擦除不掉。 密码锁的左边是衣架上的猎鹿帽,右边是白板上的二项式公式。 归功于这个世界整天和工藤新一与侦探社那群人混在一起的经历,她在看到猎鹿帽的第一反应就是福尔摩斯。 那二项式公式呢? ——福尔摩斯的宿敌莫里亚蒂,就是一名数学教授,他曾在21岁时出版过一篇有关二项式理论的论文,风行欧洲。 “福尔摩斯”与“莫里亚蒂”的交界处,就是密码。 津木真弓深吸一口气,抬手输入了0504。 ——1891年5月4日,是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坠入莱辛巴赫瀑布的日子。 在密码输入正确,书房暗门被开启的那一刻,津木真弓像是想到了什么。 ……好像工藤新一的生日也是五月四日来着? 这样的念头在她心中一闪即逝,她踏入了那条暗道。 当然,在那之前她没忘记给侦探社群发一条短信——毕竟孤身一人去探暗道,纵使身上套着护盾,还是显得有些作死。 侦探故事中的受害者死前还知道留下死亡遗言呢。 暗道是螺旋向下的样式,底下深得可怕,她摸索着墙体一路向下,整个逼仄的环境中只有她缓慢向下的脚步声与呼吸声,抬头与低头皆是螺旋的阶梯,墙壁上的灯光连昏暗都谈不上,充其量只能看清脚下的三层台阶。 她不知道这层阶梯要通向哪里,她甚至一度觉得再往下绕下去,她都快忘记自己从哪里来的了。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没有尽头的螺旋阶梯总算有了“实体”,她在阶梯的尽头看到了另一扇闸门。 那道闸门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触手是钢铁的硬度,却丝毫没有钢铁的冰凉。 好在这道门不需要密码,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道门。 霎时间,地底的另一个世界携着刺耳的警报声与鲜红的灯光,向她敞开了大门。 津木真弓没想到那道铁门的隔音效果这么好,刚刚站在铁门前都丝毫没有听到一点声音,而门一开,那刺耳的警报声“嘟嘟嘟”地贯彻了她的耳膜,让她下意识想捂住耳朵。 满眼都是刺目的红色警示灯,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她差点以为是自己系统界面上的警示,再定睛一看,才发现来自底下这栋建筑通道两边挂着的壁灯。 嘟——嘟——嘟—— 警报声响彻了整个地下建筑,但在地上却丝毫没有听到。 ……如果津木真弓没有猜错,这栋地下建筑,就是乌丸宅需要一整个电站发电的原因。 而如今刺耳的警报声也向她昭示了,那神秘炸|弹的安置地点。 ——它和这栋建筑一样深埋在了山体中,所以爆|炸的余波与火光没有波及到乌丸宅,但却明显地传来了地震般的震感。 ……也真亏他们将这座山挖成这样,还埋了个炸|弹,但都没有出现山体滑坡。 奇怪的是,这栋建筑的走廊里看不到丝毫人影,而在津木真弓的观察下,她也没有在走廊的墙壁上看到任何摄像头。 ——甚至连隐藏摄像头都不存在。 除了简单的壁灯就是焊死的墙壁,几乎没有任何可以藏摄像头的地方。 按照这栋建筑的紧要程度,居然没有摄像头吗?连守卫都没有? 那这“嘟嘟嘟”的警报声和红光,是给谁听的? ……还是说,在她进来之前,这里的成员已经全部撤退完了? 她一边顺着通道往前走,一边压着脚步声,思索着这一切。 津木真弓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在路上留下点线索,之后工藤新一他们追过来也能知道她的路线,但后来发现这完全是多余的。 ——整个通道只有一条路。 没有任何拐角,仿佛就像是……专门设计的通道。 她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某个游戏的速通通道一般,开着修改器一路直通终点。 理智告诉她,这个行为非常危险,这条过于顺畅的道路就像是明显得不能在明显的陷阱。 但她停不下来。 就好像……她必须知道前面是什么。 到最后她甚至开始奔跑起来,向着前方那唯一的终点全速奔跑。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抵达了那漫长通道的终点。 推开今夜看到的第三扇门后,她终于看清了“终点”房里的情况。 那是……“茧”。 圆润、泛着无机金属光泽的机械仓呈现着极端密封的状态,仿佛禁锢一般将里面的事物——又或是人——包裹在里面。 一枚枚茧呈圆形围绕着房间正中央的一个……主机状的机械。 “主机”上悬挂着大小数十个屏幕,在黑暗中泛着幽蓝的光泽,诡异又阴森。 ……不对。 她下意识退后一步,想避开这诡谲的气氛,却在后退间,猛地撞上了一具温热的躯体。 ——这个认知比整个地下建筑的森冷更恐怖。 她倏然回头,看向了身后的人。 “……乌丸……”她下意识开口,下一秒却止住了话头,“不对,你不是乌丸瞬,你是谁?” “不,我当然是乌丸瞬。” 那个神秘的人影走到她面前,他身上还穿着乌丸瞬的衣服,与下午分别时如出一辙。 “乌丸瞬是我,但我并不仅仅是‘乌丸瞬’。” 他开口,勾唇轻笑的语调间,莫名让津木真弓产生一种微妙的熟悉感。 仿佛全息投影中的花屏一般,那个“人影”闪烁几下,分明是实实在在的“实体”人影,却如同被病毒入侵的程序,闪烁的乱码与花屏间,“乌丸瞬”的身影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已经有些陌生的身影——浅井诚实。 但津木真弓很确定,这个“角色”早已死在了月影岛。 “就好比,我曾经也是浅井诚实。” 乱码再次闪烁,面前的人影骤然缩小,一个小学生模样的男孩出现在面前,他带着黑框眼镜,别着红色的领结,扶着眼睛,朝她笑。 “江户川柯南……也是我的一部分。” 最后,人影定格在一个她无比熟悉的身影上。 “工藤新一”摘下属于江户川柯南的眼镜,向旁一扔,睁开眼,向她勾出一抹凌厉的笑容。 “至于如今的我,有人称呼我‘组织的BOSS’,有人将我视为‘程序的病毒’,但我想,你或许更愿意称呼我为……莫里亚蒂。” 那是属于“工藤新一”的笑容。 这么说或许很奇怪,明明津木真弓印象中的工藤新一哪怕再毒舌、破案的时候再不近人情,也从不会露出这样冰冷得仿佛反派般的笑容。 ……但她很清楚,这就是属于“工藤新一”的笑容。 “——我亲爱的福尔摩斯小姐。”, 124(二合一) 哪怕平日里再有预感, 在如今对面的人亲口承认的时候,津木真弓还是感受到了一些现代科技带来的震撼。 就好比在各种科幻中看了不少“代码成精”的故事,但当真正直面这一切的时候,她仍旧有一丝不真实的荒诞感。 当由代码构成的AI获得了“自我意识”, 拥有“主体人格”时, 会是怎么样的场景? “至少先把你这‘工藤新一’的脸换了吧,换成谁都行……乌丸瞬就挺好的。” “工藤新一”挑了挑眉——连这样的小动作都和她认知中的人一模一样。 “为什么?” “……虽然天天嘲笑他再不通人情下去早晚进化成没有感情的破案机器, 但至少也该是血肉人类的范畴, 你这进化方向太抽象了。” 工藤新一笑了笑,“血肉人类?我以为, 你会把这里面所有‘角色’都当成数据——毕竟在你眼里, 这可是‘游戏’。” “我如果只把这一切当一场游戏,就走不到现在。” 津木真弓语调很平静, “况且, 如果一切只是冰冷的数据, 怎么能进化出你这样的‘程序’呢?” “听上去你似乎想要和我探讨我的诞生。” 工藤新一看着她,再度勾了勾唇, “如果这不是你的拖延时间门之举,我会很乐意与你分享——对于以这个形态与你见面的场景,我已经期待了太久, 以人类的时间门感知维度而言……至少已经过去了几百年。” 津木真弓被他看穿了目的,并不惊讶。 虽然现在对面前这位——姑且称之为“莫里亚蒂先生”——的话她半信半疑, 但从数据“进化”来的程序, 智商绝对不低。 “那么, 真可惜。”津木真弓耸耸肩。 “是的,很可惜,但不是对我, 是对于你。”莫里亚蒂再度开口。 “……我?”津木真弓抬了抬眼皮。 “如果你是期盼着留在‘地面’上的同伴收到了你下来前发的短信,从而来救你,那真可惜,你的期望破灭了。” 顶着工藤新一面孔的人没有转身,但他背后的某面荧屏上,却突然出现了“地面上”乌丸宅的画面。 “——因为,在他们眼里,你已经‘死’了。” 白雪飞舞的庭院中,“津木真弓”静静躺在雪地正中,双手合拢在被鲜血浸染的胸口,眉目沉静,仿佛只是睡了过去。 苍白的眉眼融于雪夜,乌黑的发丝在雪地上勾勒出张扬而诡异的线条,如一张巨大的网格,缠绕包裹着正中的人影。 简直是一副如诗如画般的美景。 津木真弓依旧没什么表情,目光从屏幕上转回,拿起口袋中的手机,屏幕上明明下来前确认“发送成功”的短信被退了回来,没有信号的界面昭示着真相。 ……毕竟是bug成精,对于游戏程序拥有这种程度的篡改,可以理解。 “不看了吗?明明接下来才是重头戏。”莫里亚蒂好心提醒。 屏幕里,院落外传来工藤新一的声音,他一边拍打着肩上的落雪,一边抱怨般走进来。 “真是的,没有光源看不清路,害我绊了一跤,十分钟后就能来电,你这里怎……” 少年的尾音吞没在看到雪地上尸体的那一刻。 津木真弓别开眼,“我没有兴趣看人给我哭坟。” 莫里亚蒂轻笑出声——他顶着和屏幕中的少年是一模一样的面容,在屏幕中的人悲恸绝望的表情前,勾起了又一个笑容。 “那有没有兴趣了解,在那个当下,‘我’是什么心情?” 在作为“工藤新一”的短暂“一生”中,时间门与数据的洪流模糊了几乎所有的记忆,却唯有那夜的雪色,突破了数据与代码的极限,深深烙在了他的“脑海”中。 “没有兴趣。”津木真弓依旧这么回答。 说着,她不再多嘴,拉开了系统面板。 刚刚和Bug先生唠嗑,单纯只是想再努力抢救一把这一局的剧情,但现在面对自己的“死亡”——无论是地面上真实发生的,还是这位Bug先生假造出来动摇她的,她都不想再废话了。 津木真弓伸手,按上了系统面板中的“强制退出”按钮。 一秒,两秒…… 漫长的三十秒过去后,看着面前毫无变化,没有“退出”也没有“虚化”的少女,“工藤新一”耐心地再度开口。 “那么,在终于意识到你与‘系统’已经失去连接的现在,你产生兴趣了吗?” 长久的静默后,津木真弓懒懒一笑,“不好意思,还是没有兴趣。” 莫里亚蒂时刻观察着面前少女的表情,似乎企图从她的脸上看出分毫情绪的变化,或是至少犹豫惶恐这类常人该有的情绪……但他显然失败了。 津木真弓虽然没有相信对方真的是“工藤新一成精”这件事,但面对拥有和工藤新一不相上下智商与观察力的“人”时,她已经十分习惯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 莫里亚蒂再度开口,“那么,我们可以换一个话……” “不好意思,”津木真弓突兀地打断了他,“在你‘进化’的这些年里,是因为没有人可以说话,所以现在逮着个活人就想开启聊天话题吗?” 对方顿住,大概是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居然还能打断自己的话,甚至咄咄逼人。 “你现在的样子我看不出属于高科技AI的智慧,更像是一个搞了个没人知道的大事,终于有一天可以对观众和盘托出,就洋洋得意地口若悬河的……幼稚鬼。” 他沉默了一会儿,再度笑出了声。 十分神奇地,津木真弓从这个笑容中看到了属于她熟悉的、“工藤新一”的影子。 “……时间门真的已经过去太久,我都快忘了,你是这样具有攻击性的性格。” 彷徨、无措、犹豫、惶恐?——确实是不该出现在“记忆中”的女孩脸上的情绪。 她连最后的死亡,都是如此高雅与圣洁……仿佛羽化的仙子,完成了在人间门的任务,轻巧地甩手,回归了属于她的世界。 只有他,被留在了那样漆黑绝望的人间门。 ——再也没有她的人间门。 津木真弓再度开口:“屏幕里的声音太吵了,可以关掉吗?” 莫里亚蒂没有回头,但他十分清楚里面放映的画面。 “为什么?是在刻意逃避‘我’的悲恸吗?”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如果我没看错,哭得最响的是学姐不是你吧?——或者说,不是工藤新一吧?他不只是在‘我的尸体’面前站着吗?” “悲恸不只有哭泣一种表达方式。” 津木真弓挑眉:“不然你还指望我隔着心包、胸膜、肋骨、肌肉、脂肪和皮肤……哦,还有屏幕,看清一个身处屏幕中的纸片人心脏跳动的频率吗?” 听到她这句话,对方突然悠然一笑。 “你在对我恶语相向了……多么符合一个被逼到绝境的罪犯在做最后抵抗的模样啊。” 这话过于熟悉,仿佛一下将她拉回了那一晚的病房中,工藤新一伸手揽着她的肩膀,轻轻低下头,用一种学术讨论的严谨姿态,说出了那句耗费他整个人生中所有文学素养的话。 ——没有人可以给“爱情”一个严格的定义,直到遇见陷入“爱情”的自己。 津木真弓看向屏幕,少年握拳的双手中有鲜血渐渐落向雪地——他将自己的掌心掐出了鲜血。 这是他对于“悲恸”的表达吗? 她将目光转回面前的“工藤新一”。 “是你动的手?” 她的话题转得突然,对面的人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当然不是,确切来说,在那个时间门点,我还并未‘诞生’。” 对面的Bug先生再不遗余力地给她洗脑它与工藤新一之间门的关联……她差点就要信了。 “AI觉醒自我意识需要‘契机’,你不会平白无故地‘悟道’……你想表达的是,在作为‘工藤新一’那一局里发生的事,是你产生自我意识的契机?” “可以这么说,但不准确。” 莫里亚蒂挥挥手,屏幕上的画面散去,周遭的其他显示屏却亮了起来,他们播放着不同的画面,但画面正中都是同一个身影——工藤新一。 “是作为那一局里的‘工藤新一’。” 津木真弓顿了顿:“有区别?” 莫里亚蒂笑了笑,“我忘了,你的记忆并不完整——如果你能记起一切,就不会问我这个问题了。 “这个世界中并不存在‘绝对’的主线剧情,任何微小的参数变化,都会让其中的角色轨迹产生巨大偏差……哪怕作为绝对的剧情主角,‘工藤新一’这个角色也会拥有不同的人生轨迹。” 屏幕中的少年呈现着不同人生姿态。 “不同‘世界’中的他拥有不同的朋友、伙伴,甚至羁绊者……他在游乐场对琴酒的注意开启了绝对的主线,除此之外,一切都是未知的。” 听上去仿佛十分平常的平行时空理论,津木真弓接受良好——这也就是为什么刚刚她没有纠结,为什么现在这个“工藤新一”能和她碰到的少年工藤新一出现在同一局游戏里。 纸片人都能成精的世界观里,祖母悖论早就该被扫进角落吃灰了。 她现在更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那么,为什么是你?” 为什么只有“那一局”的工藤新一,能觉醒自我意识? “唔,因为爱上了你?” 津木真弓,“……我以为,我们都已经学会了撒尊重彼此智商的谎?” 莫里亚蒂像是模糊地笑了一下,看不出有什么情绪转换,只是缓缓回头,屏幕上的画面再度变化。 “如果一定要说还有什么不同的话……这是个特别的世界。” “有多特别?” “特别到,无法用任何科学的角度去解释它出现的可能性。” 画面上是那些她熟悉的人——那些和主线有关的,红方与黑方的关键角色。 “正如之前所说,任何微小的变化,都会对其中角色的人生轨迹产生偏差,所以,每个人的立场都是不确定的。” 津木真弓心头一跳:“……什么意思?” 他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呈现在了屏幕上。 “好比你那位在你‘死’后就不知所踪的‘男友’。在绝大部分的世界中,琴酒都的的确确是黑方的人物,他不是卧底,是组织最忠诚的属下……正如两位公安最忠实的卧底探员有几率成为黑方的爪牙,APTX4869药物的研发者宫野志保也有几率继承她父亲的‘疯狂科学家’称号,FBI的银色子弹可能是黑方卧底,警视厅的警官也会成为黑警……” 画面再度切回工藤新一。 “但只有一点,是这个游戏本不该改变的、绝对的‘核心’。” 津木真弓哪还能不知道他的意思。 “——工藤新一。” 屏幕中的少年热血赤诚,在死亡与鲜血齐飞的谍影重重中,仿佛唯一的定海神针,永远代表着“正义”。 ——福尔摩斯也好,莫里亚蒂也罢,犹如硬币的正反两面,相背而立,却永远相伴而生。 ——侦探与罪犯,在思考犯案手法的这一点上,并无两样。 ——福尔摩斯与莫里亚蒂,才是最接近对方“真实”的存在。 侦探无心中抛出的硬币终于落下,正义与邪恶的面值相背而立,仿佛命运的作弄,它在绝对禁止的框架中、在绝无可能的概率里,突破数据与程序的桎梏,毅然翻向了光暗相生的另一面。 从此,福尔摩斯脱离了不可违逆的程序设定,脱下猎鹿帽,放下烟斗,离开贝克街221B,在那场漫天大雪中,走向了命运的对立面。 1891年5月4日,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坠入莱辛巴赫瀑布。 ——自那之后,从数据的洪流中重生的,只有“真实的自己”。 对面的人耸耸肩,继续开口。 “所以,基于这一点,其实我也并不欣赏‘莫里亚蒂’这个称呼——虽然比起‘福尔摩斯’要好了许多。” 他自绝对的程序桎梏中重生,自然不喜欢再用任何“既定”的称号定义自己。 “我仍然是工藤新一。” 津木真弓沉默半晌:“我不觉得‘工藤新一’会认同这样的自己。” 工藤新一似笑非笑:“是吗?” 是这样吗?“工藤新一”真的不会认同这样的“未来”吗? 其余“正常”世界的工藤新一,津木真弓从没接触过,但她认识的那个工藤新一…… ——也就是说,作为“主角”,我拥有一整个因为我而创造出来的世界?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有趣的事吗? ……好吧,他会满怀期待地迎接这样的未来。 她不由揉了揉眉心——再这样下去,她都快相信对方真的是“工藤新一”了。 她定了定神,将脑内的杂念清除出去,看向对方。 “那么,你找上我的目的是什么?” 工藤新一看着她。 她不在意对方的反应,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你将我引到这个地方,断了我游戏内外的双重退路,总不可能只是为了让我听你这可歌可泣的进化史的,对吧?” 她直视那双属于工藤新一的双眼,“说明你的目的吧。” 工藤新一抚掌笑叹:“我喜欢和你对弈的感觉……让人血脉偾张。” 他语调一转,“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个问题——为什么不能是单纯地‘因为爱情’呢?” 他的目光凝在津木真弓身上,“还是说,哪怕到了现在,你也从未想过正视这份感情。” 从“过去”到现在,他对她说了那么多次“喜欢”,她从未当真。 “这个问题你自己比我清楚,”津木真弓答得很快,“感情是觉醒意识的一部分,但一个完整的‘人格’绝不仅仅包括‘感情’。” 她环顾四周,看想那些“茧”——她目前还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还是说,你废了那么大功夫把我关在这里,只是为了得到我的‘身体’?” 她慵懒一笑,勾了勾唇,摊开双手,一副毫不违抗的模样。 “如果只是这样,那么你已经成功了——来吧,我绝不反抗。” 工藤新一面色如常,连笑容的角度都未变分毫。 “……收回刚刚那句话,你这个提议,似乎比对弈更令人兴奋。” 津木真弓看着他,“AI也拥有正常人的……生理反应吗?” “在成为AI前,我首先是人类。” 津木真弓想了想,“……认真地说,哪怕在‘工藤新一’的阶段,你的‘人性’也少得可怜。” 工藤新一并不生气,耸耸肩,“但你不可否认,从身体血肉与骨骼的组成成分而言,我是不折不扣的人类。” “……会说这种话的人本身就不是什么正常人。” 两句习以为常的斗嘴与玩笑短暂地松快了两人间门的气氛,看上去不再紧绷——当然,只是看上去。 津木真弓松了松紧绷的肌肉,甚至伸了个懒腰。 “那么,说明你的用意吧。” 工藤新一这次不再绕圈子,单刀直入,“我需要你帮我寻找核心的底层代码。” 津木真弓有些奇怪——不是奇怪于对方的目的,而是…… “我看上去长得很像程序员吗?” 代码相关的事,他不去找程序员,找她这个“玩家”有什么用? 工藤新一闷笑出声,“无关程序员,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支撑整个游戏运行的‘智脑’不同于其他的程序,它依托于游戏运行,便也只能在游戏里寻找它的‘核心’。” 津木真弓表示接受良好,“也就是说,需要我退出重开一局吗?” 工藤新一似笑非笑,“不用试探,你与系统的连接已经被我全方位封锁,你无法再操纵系统。” 他抬抬手:“我们换个房间门。” 工藤新一这么说着,却只是轻轻挥手,整个房间门的场景如天幕般自他指尖撕裂,代表着数据流的立方体覆盖了它们,再度拼接时,他们战力的“空间门”已经成了“另一个房间门”。 津木真弓看着这一切:“……依你现在对系统的操控权限,为什么还需要我的帮忙?” 工藤新一指着新的房间门中央,那与之前房间门中一模一样的茧型营养仓。 不同于之前的房间门,这个房间门中只有这一枚“茧”。 “我需要你以‘玩家’的身份进入新一轮游戏——是我在所有的剧情与人物的可能性中,寻找到的,最接近‘真实’的底层世界。” 津木真弓顿了顿,“什么叫最接近‘真实’?” “你可以理解为,最接近‘设定’——就像我们之前说的,工藤新一的设定是绝对正义,‘我’的出现只是千万分之一的偶然。这个游戏中每个关键人物,都有这样一个‘真实设定’。” 或许他们会因为微小的蝴蝶效应或一念之差,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但总会有一个最底层的“设定”。 “我需要你进入最接近真实的这个世界,寻找底层代码。” 她抱着手臂:“听上去太抽象了,底层代码到底以什么形式出现在游戏里?” “没有人知道——可能是一样物品,可能是一个人,又或许某个动物……” “那我怎么知道有没有找到它?” “交给我来判断,当你接近它时,我会告诉你。” 也就是说,他会实时监控自己的“游戏”过程。 津木真弓想了想,“在那之后,你会还给我权限,让我退出游戏,回到现实?” 工藤新一勾了勾唇,“如果到了那时,这还是你的‘愿望’,我当然会为你实现它。” 津木真弓不再犹豫:“一言为定。” 工藤新一看向她,“你不问我寻找这个东西为了什么?” 她双手一摊,“还能为了什么?不是为了毁灭游戏就是为了毁灭公司,最夸张的情况大概是想搞什么智械危机毁灭世界。” “如果这真的是我的目的……到了那时候,你不就成了我的帮凶?”他轻笑。 “那我首先得活到那个时候,”她也笑,“很简单的道理,我现在被困在了游戏里,不听你的,连‘做帮凶’的资格都没有——宁见法官,不见法医。” 善良是活人该思考的事,她现在需要思考的,是怎么活着出去,成为那个“活人”。 短暂地了解了一下那个“底层世界”的情况后,津木真弓躺进那枚为她准备的“茧”中。 工藤新一站在“茧”外,在即将按下舱门按钮的那一刻,津木真弓突然想到了什么。 “等我进入了下一个‘世界’,这个世界会怎么样?” 正常的游戏里,当她“离开”游戏后,这个世界将不复存在。 但现在有了面前这个工藤新一成精的Bug。 工藤新一勾了勾唇,似是而非道:“没有你的世界?大概是地狱般的景象吧。” 津木真弓按下关闭舱门的按钮,在舱门闭合的前一秒,她对着视野中的工藤新一轻轻一笑。 “那么,我们地狱相见吧。”,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125(二合一) 对于那个“底层世界”, 津木真弓知道得不多,工藤新一不愿说。 对此他的说辞是他也无法掌控——虽然津木真弓觉得这人的话最多只能信一半,但对于“无法掌控”这件事, 倒是多了几分信任。 如果对方的目的真的是想要找她“合作”找到那个传说中的“底层代码”, 那隐瞒消息对于她的寻找没有任何帮助。 “那是个危险的世界。”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津木真弓:……不好说和待在你在的这个世界比起来, 哪个更危险。 但当真正接入这个世界后,她发现她还是低估了这个世界的危险性。 她是在一片温暖的液体包裹中醒来的, 这样的触感让她下意识恍惚了一下, 几乎以为自己还置身在布满了营养液的营养仓中。 ——如果鼻尖没有传来那么浓重的血腥味的话。 ……那滩液体不是什么营养液,是血。 她躺在一大滩血迹中。 而根据房间外偶尔传来的枪|声判断, 这滩包裹着她的液体, 不出意外应该是人血。 她放缓自己的呼吸, 保持着闭眼的姿势,微微隙开一条缝, 打量起四周的一切。 第一眼看到的,是身旁死不瞑目的两具尸体。 ……哪怕是对于她来说,一睁眼就和两具尸体对视,这样的场景也过于吓人了。 她克制住自己差点蹦出来的心跳, 继续观察。 两具尸体都是眉心一枪毙命,强烈的子弹冲击几乎轰烂了他们大半边脸, 流出的血与不明浆体, 构成了此刻包裹着她的“温暖”液体。 还是热的,刚死没多久,罪魁祸首很大可能就是门外枪|击声的发出者。 确认房间里没人,她动了动自己的身体——没有异常,没有疼痛,没有受伤。 ……但这看上去更奇怪了, 为什么在两具被爆|头的尸体间,会留下她这个活口?总不能是因为她装死装得很成功吧?——但她明明身上连受伤的痕迹都没有。 她借着尸体的遮掩,短暂地观察了房间里的布置,这是一间不大的卧室,能藏人的地方不多,只有一个衣柜…… 砰—— 下一秒,房门被踹开的声音狠狠锤在了她心上。 !!! ……太快了,她甚至还没搞清楚状况,连这具身体的身份都不知道…… 鞋跟撞击地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听到有人的脚步声在她身旁听住。 “呵。”依稀是一个熟悉的男声,“你留下了活口,苏格兰。” 在她终于听出了这个声音属于谁的下一秒,冰冷的枪管抵住了她的眉心。 津木真弓:!卧槽……不会刚接入游戏两分钟就原地去世吧!!??? 工藤新一在搞什么啊!!上来给她个地狱开局她还玩个P啊!! “等等,琴酒,”又是一个熟悉的男声,“不对劲。” 津木真弓察觉到额头上的枪口一顿。 那人从喉咙里漫不经心的哼出了一声,“嗯?” “刚刚我进来这个房间的时候,里面没有这个……小姑娘。” 从对方的话中,津木真弓判断了一下,自己这具身体大概和上一局一样,年龄差不了多少。 琴酒似乎不相信,但苏格兰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顿了一下。 “这小姑娘身上一个伤口都没有,血都是别人染上去的,我再怎么愚蠢,也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 确实,不管是真失手,还是想要手下留情,绝不可能一个伤口都不留下。 苏格兰再度开口,“有点蹊跷,把人带……” “太麻烦了。”琴酒不讲理地打断了他的话,刚刚挪开一点的枪口再度指上了她的额头。 津木真弓知道,这时候再不“醒”来,就再也醒不来了。 “等……”苏格兰下意识要拦他。 “……唔……” 津木真弓皱了皱眉,仿佛刚刚恢复意识般,睁开眼。 隔着漆黑的枪|管,津木真弓和琴酒的双目对视一眼。 只这一眼,她就知道……这不是她熟悉的“琴酒”。 她熟悉的琴酒,虽然平日里也冷着眼,但最多算是习惯性面无表情,却不至于如此…… 嗜血又肃杀。 她按下心底的异样情绪,作出受到惊吓的模样,像是想要动一动,下一秒,就看到了面前的尸体。 津木真弓瞪大眼睛,张着嘴巴,似乎想要尖叫,但力不从心,张了好几下,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哑巴?”琴酒看着她的样子,挑眉。 津木真弓没有对他的话有任何反应,只是一味做出惊吓过度的惊恐表情,失声的表演尤为逼真。 她不断地挪动着身体,想要再血泊中后退,但琴酒指着她眉心的枪|口如影随形,一路追着她,她只好手脚并用地表演着。 她伸手在自己腰上狠狠掐了一把,顿时泪水溢满了瞳孔,一滴一滴往血泊中坠落。 她剧烈的扑腾让周遭尚未干涸的鲜血四散飞溅,溅上了面前那人的鞋尖。 琴酒看着鞋尖上沾到的血水,皱了皱眉,似乎更加厌恶。 “这小姑娘有古怪。”苏格兰一再强调,“直接杀了不是明智之举。” 他看了一眼血泊中无声尖叫的女孩,顿了顿,压下心中的酸楚。 “而且,她看上去不会说话,暂时留下活口,也不怕她说出去。” 琴酒的枪口没有收回来,仿佛饶有兴致地看着津木真弓的表演,又或者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他收起了枪。 “这不是你第一次杀人,苏格兰,还是平时都习惯在瞄准镜里看尸体,第一次看到活的,就受不了了?” 他看着津木真弓,开口的话却是在和苏格兰说。 但无论如何,他至少收起了枪,大概是打消了杀意。 苏格兰和津木真弓想的一样,虽然被讽了一句,但至少看到女孩被保了下来,他心里松了口气。 “抱歉,我……” “组织不需要道歉。”琴酒打断他。 他走到一旁,远离了血泊中的女孩,点起了一根烟,在缭绕的白雾中,勾勒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 “从这个女人开始,习惯它。” 津木真弓:? 苏格兰也愣了,随即意识到琴酒说的“习惯它”,是习惯……近距离杀人。 他收了枪,不代表他放过了她。 他是要苏格兰动手。 津木真弓一时不知道做什么反应,连脸上的表演都空白了一瞬,好在被鲜血与长发挡住。 苏格兰咬牙,试图再挽救一下,“不先审问出她是怎么进来的吗?” 琴酒叼着烟,说话间有些含糊,但还是在笑,“不是你说,她不会开口的?” 苏格兰脸色更难看——当然,难看不过地上的津木真弓。 如今这个局面简直堪称地狱开局,碰上了杀人不眨眼的真·黑方魁首,她却连自己的身份都没搞清楚,难道真的就这样交代在这里了吗? ——开局五分钟就领便当,简直刷新了她的失败记录。 最关键的是……如果她现在死了,会怎么样? 她和正统的游戏系统失去了联系…… 不行,不能在这里死去。 她慢慢维持着惊恐又绝望的表演,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慢慢逼近的苏格兰,一边缓缓向旁边退去,想要不着痕迹地伸手去够血泊中的一把银刃。 那是她刚刚就看到的,大概是房间里的死者用来防身的,可惜刀再快也快不过子弹。 ……但不管怎么样,她不能就在这里徒劳等死。 “咔嚓”一声,又一双黑色的运动鞋踩在了她面前,恰好踩住了她试图伸手去够的那柄匕首。 是苏格兰。 津木真弓看着他,见他在琴酒看不到的角度,微不可见地对自己摇了摇头。 如果说在这之前她都无法判断对方的红黑属性,那在此时,在她发现面前的人想要救她时,几乎就能确认了。 但她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怎么救她。 苏格兰端起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指住了她的左胸。 她明白了他的意图,一枪爆|头没有活下来的可能,但如果对准胸口,只要偏过心脏,至少还有少量生还的希望。 但津木真弓不可能把自己的性命赌在他的手软,和那“少量的希望”上。 她放缓呼吸,压低重心,计算着出其不意夺下对方枪|支,并避过琴酒的子弹的可能性。 苏格兰闭了闭眼,咬牙告诫自己有重要的任务在身,正要不管不顾地扣动扳机,突然一声冰冷的音调打断了他。 “停。” 开口的又是琴酒。 下令杀人的是他,阻止苏格兰开枪的还是他。 苏格兰松了口气,放开扳机,却作出不满的语气:“怎么?又不杀了?” 琴酒叼着烟,绕过面前的血泊,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 他似乎在认真观察她。 ——但他明明刚刚已经看了她那么久,还有什么没看够的? 枪口撩起了她被血渍糊在脸上的留海,琴酒终于在今晚第一次看清了她的全貌。 他的面上还是没有什么情绪变化,连那仿佛看尸体的目光都没变过,只是沉默了两秒后,淡淡开口。 “带走。” 不知津木真弓,连苏格兰都十分意外——琴酒在看到她的容貌后,就放过了她? 所有的情报与直觉都告诉苏格兰,琴酒不是个会为女色所动的人,现在这是……? 他看着地上的少女——她半张脸都被血糊住,剩下的半张也被披散的长发遮住,他几乎看不清她的容貌。 他收回枪,伸手上前,尽量做出粗鲁的样子把津木真弓拉起来。 跟着琴酒走出去的时候,他本想着调侃两句,但为了这小姑娘的性命着想,他还是默默闭了嘴。 津木真弓也有些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能活下来总是好的,她便默默踉跄着脚步跟着他们往前走。 出了房子,津木真弓看到了那辆熟悉的保时捷——只可惜它的主人已经变成了陌生的模样。 身后的三层小别墅冒起浓烟,火光渐渐蔓延起来。 这是组织常用的销毁证据手段。 苏格兰打开后座,想要把津木真弓推进去,门却“砰”一声被琴酒按上。 津木真弓吓了一跳,被琴酒粗鲁关上的车门差点把她夹到。 “怎么了?”苏格兰也奇怪地开口。 “脏。”琴酒扫过她半身的鲜血。 津木真弓:……硬了,拳头硬了。 苏格兰沉默了一下,“那怎么带走她?” 就他一人开了车,总不能让自己带着这浑身鲜血的小姑娘打车吧? 琴酒漫不经心地抬了抬下颚,“后备箱。” 津木真弓:??? 苏格兰也愣了:“……把她放后备箱?” 她看着手上的小姑娘——这……好歹是个活人…… 他想了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冷硬起来,“后备箱更难清洗,别为难伏特加了。” 他伸手,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给津木真弓披上。 好在这个世界的时间也在冬天,他的长款风衣厚实又温暖,最重要的是能直接把她整个人从头到脚包起来,不让她身上的血沾到座椅上。 就这样,津木真弓被苏格兰的大衣裹着,被伸手推进了琴酒的后座。 压下心底骂人的冲动,她将自己缩在后座的角落里,一声不吭。 一路上三个人都很沉默,津木真弓是必须装成哑巴,而苏格兰和琴酒……单纯是没有话题能聊。 但好在后座有个现成的“话题”。 苏格兰透过后视镜,看着后面缩成一团的少女,斟酌着开口,“带回去后怎么处理?” 琴酒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审。” 苏格兰看上去不意外:“她是个哑巴。” “先不说是不是真的哑巴,科研组研发的新药,不是号称哑巴都能撬开嘴巴吗?” 津木真弓还没来得及放松下来的心再度一紧——刚刚摆脱死亡的危险,马上就要面对刑讯逼供吗? 苏格兰知道人不能太贪心,能救下来一条活口已经算不错的结局,便不再开口,只是点点头。 “想起来了,波本前两天还说对这东西挺感兴趣,有时间的话,我去看一眼。” 津木真弓缩在后座,不知道他们要带自己去哪,但知道等到下车又是一场硬仗,只能趁此机会做好准备。 她第一个想到的还是系统——虽然与斯瑞的链接好像被工藤新一断开了,但不知道道具和商城还在不在,如果还在就好办了。 她翻了几页,发现面板还是那些面板,仿佛被定格在了上个世界她进入地下室的瞬间,连主线的进度条都丝毫未动,还显示着当初的数值。 商城也还在,但她无法购买交易,手上的道具也用不了。 杀千刀的工藤新一。 她默默在心里骂街,下一瞬,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嗯?我仿佛听到有人在说我坏话?” 津木真弓:?? “工藤新一??!”她在脑中惊叫。 不是她的错觉,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车里还是只有他们三个人,而前排的两个人都不再开口。 工藤新一的声音,是从系统里响起来的。 ……所以他这是把斯瑞赶走了,自己替代了系统AI?? “为什么会惊讶?”工藤新一语调有些意外,“我说过,等你接近代码,我会知道——不和你一起进来,我从哪里知道?” “我怎么知道!”她呛了回去,“你都是Bug了还试图让我用常理推断吗?” 但她只是骂了一声,便拉回了思绪,“不说这些了,这世界什么情况,我又是什么身份?其他人又是什么身份?” “严格来说,”AI工藤新一微微拉长音调,“我对于这个世界的信息量和你保持同步,你的视野也与我共享。我虽然‘创造’了这个世界,却也只设置了初始的参数而已,‘智脑’的自行运算与演化,是连我无法估测的内容。” “……真难为你把‘我也不知道’几个字扩成这么一大段废话。” 津木真弓翻了个白眼,“那其他的呢?比如道具系统,我不求你让我重新连进系统,至少你把我现在有的道具还给我吧?” 要是还有那个保命护盾,她刚刚也不至于紧张成那样。 “然后给你留下一个连接外界的端口,让你向外面求救?”工藤新一仿佛轻笑一声,“不错的想法,可惜无法实行。” 津木真弓:……硬了,拳头又硬了。 从进入这个世界以来,她的拳头就无时无刻不在蠢蠢欲动。 “你不给我道具这事很难办啊,你没听到他们马上就要审讯我吗?听他们说的话,像是要对我用类似吐真剂的东西,没有道具,我说了不该说的东西怎么办?” 工藤新一大言不惭地接口,“你有比道具更靠谱的助力。” 津木真弓一愣:“什么助力?” “我。” 津木真弓:…… “……你这个世界有实体吗?” 工藤新一:“嗯?” “……有的话给我打两拳消消气。” 平复下怒火,津木真弓观察着窗外,看上去还是东京的道路,但一时看不出他们会去哪。 她抓紧着时间,继续开口。 “那你至少告诉我你能干什么吧?你要是比道具靠谱,能直接把我的各项数据调到999满分吗?” 反正都是Bug了,直接开个作弊器不香吗? “身体的数据是会反应在检测仪器和身体变化上的,你如果不怕组织对你产生不必要的怀疑,可以考虑。” 津木真弓瞥了瞥嘴,“那你能做什么?” “你想要我做什么?” 津木真弓想也没想,“放我出去。” 工藤新一:“……换一个。” “告诉我这个世界的情况——不要再和我说你和我共享视野,除非你把你系统的权限共享给我。你都是Bug了,想要查这个世界的一些情报还不简单吗?你不能给自己联网吗?直接入侵各个数据库也能办到吧?——那可是上个世界纯纯纸片人的松成学长都能办到的事!你总不能废物成这样吧?” 大概是“废物”两个字刺中了某位大侦探——哪怕已经物理意义上“活了”几百年,却还一如既往地高傲的内心,他沉默。 津木真弓见他没动静了,开口,“喂,失踪了?” “入侵数据库呢。” 津木真弓:……?真能入侵啊! 她不再开口,默默等AI工藤新一给她带来情报,最重要的是,琴酒的车停了。 她又被扯着手臂拉下了车,当然,还是苏格兰动的手。 琴酒自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 她暗自观察了一下附近的设施情况,是一栋盖在郊区的三层小楼,颇像一个小仓库的外形,但被带进去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她还没来得及摸清里面的构造,便被推搡进一个房间里,不算大,但是个设施齐全的卧室,至少有床和卫生间。 “雪莉一个小时后到。”琴酒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之后的一切都是苏格兰替她安排的,他从不知道哪里给她弄来了一身白大褂——她推测大概是他们“科研部”的同事提供的,随即给她递过毛巾,试了浴室的水温,走出了浴室。 看着站在角落里缩着的津木真弓,他放柔了语气,“……别怕,先洗一下吧。” 见她迟疑着不肯过来,他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你的具体身份,也没法向你保证什么,但至少琴酒留住了你的命,在这之后的……需要你自己去争取,明白吗?” 争取什么?自然是活命的机会。 他将手中的毛巾递给她,“不管你有什么打算,至少要把自己打理干净,保存体力。” 哪怕她想要逃出去,顶着现在这样一幅浑身是血的尊荣,走不了几步就会被抓住。 津木真弓咬着下唇,像是纠结了一会儿,试探性地上前走了两步,见苏格兰没有动,这才继续向前走,从他身上拿过了毛巾。 苏格兰看着她这番亦步亦趋的试探姿态,心中一软,语调更柔和,“……我在门口守着。” 津木真弓抱着衣服和毛巾进了洗手间,以最快的速度打理好了自己。 身上的血已经干得糊成一团,她花了好长时间才梳理好了头上的长发,走出淋浴间时,镜子里终于出现了自己重归干净清爽的容貌。 与上一局毫无差别的样貌,看上去年纪也差不多。 小幅度地做了一些不会发出声响的运动,津木真弓发现这具身体的力道与身手似乎也和上一局差不了多少。 她有些惊讶——也就是说,这一局有从上一局“继承”下来的东西? 似乎是听到了浴室里水声断了,苏格兰伸手敲了敲门,“你还好吗?” 津木真弓穿上衣服,伸手拉开浴室门。 苏格兰站在门外,看清她真容的瞬间目中露出震颤的神色。 津木真弓正疑惑间,就见对方唇齿翕动,仿佛不敢置信。 “……真……弓?” 126(万更) 诸伏景光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严格的唯物主义者——坚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科学之外的超自然现象的那种。 直到从差不多半个月前开始, 他不断重复地做着同一种梦境。 说是“同一种”未必恰当,只是梦中的主角,是同一个人罢了。 是他和同一个女人。 ……说来惭愧, 他至今仍记得第一次“梦”到“她”……是在某个不可言说的梦境里。 梦境中的少女躺在他身下,红肿水润的眼没有勾起丝毫自己的怜惜, 反而更让他有种……想要掠夺毁灭的欲|望。 然后他就被梦境中的自己吓醒了。 诸伏景光一度以为那是自己因为高压的卧底任务而产生的精神失常。 毕竟梦境中的那个“自己”,比起诸伏景光, 似乎更符合他在黑方卧底时“苏格兰”的形象。 母胎单生二十多年的正经男人第一次做这种梦,梦中的自己还是那副形象,他翻身下床,给自己猛灌冷饮,又去卫生间门冲了一个小时热水澡,从里到外地透心凉后,才渐渐缓过神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春|梦”吗?真是太可怕了。 更可怕的是, 这还只是个开始。 自那之后,无论是多简短的梦境,哪怕只是午休时偶尔的浅寐, 他都做着同一种梦境。 梦中的少女形象愈发鲜明起来——而与之一同“鲜明”的,是梦境中的自己愈发无法克制的阴暗内心。 占有、摧毁、撕碎……仿佛西方神话中吐息的恶龙,哪怕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披上款款人皮, 面对毫无防备地靠近的人类公主时…… 仍掩饰不住内心的兽|欲。 梦境中自己的一切行为——哪怕仅仅只是在脑内想一下,都有种想让清醒的自己想要报警的冲动。 ……差点忘了,自己就是警察。 这一切都让他产生了或许在之后的某一天, 自己会被自己的幼驯染或是哥哥或是同窗好友一副手铐拷走, 随即横眉质问——“你就是这样当警察的?”的错觉。 ……更可怕了。 梦中的剧情不讲逻辑,只有自己与那少女的交|合……咳,交集的点点滴滴。 再深入下去, 他甚至听到了自己在叫那个少女“真弓”。 这让他觉得自己的精神问题好像越发严重了起来——甚至都已经给自己臆想中的“对象”取了姓名。 再这样下去,快进到结婚生子上幼儿园似乎都不奇怪了。 而在今天之前,虽然这个梦境也算是相当困扰的一个困境,但毕竟都是虚幻的梦境,除了清醒时偶尔会感叹于自己入戏之深的内心阴暗之外,并未对他产生多实质性的影响。 甚至——诸伏景光或许打死都不愿意承认,每次做完梦后都…… 挺解压的。 虽然理智告诉他这不正常——至少能做出这种梦境的他精神不太正常,应该抽空回去看一趟医生,或至少自己采取一些其他相对……“合理”,或者说至少“物理”的“解压”措施。 但因为“做了春|梦”就回警队找心理医生什么的…… 所以他至今没能将这个计划付诸行动。 甚至他还有些自我安慰地想,只是做个梦而已,并未伤害任何实质性的人——唯一受到精神性惊吓的也只有他自己。 就这样,在白日的高压卧底工作之后,夜间门的荒唐梦境竟也成了他——虽然不愿承认——某种和谐的解压途径。 ……直到今天。 那个他以为,从头到尾都是他臆想中的“春|梦对象”,真真切切地站在了他面前。 诸伏景光仿佛听到自己的唯物世界观“咔嚓”裂开了一条细缝。 * 津木真弓如果知道诸伏景光此刻在想什么,她大概会说…… “俺也一样!”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在这个新的世界里明明才第一次见到她的诸伏景光能这么准确地叫出自己的名字?? ……还是以这样一幅,古怪的态度? ——为什么他叫完自己的名字后,仿佛见鬼一样“蹭蹭蹭”后退了三步,脸色突然涨起可疑的红晕,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般的表现??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对方保留了“上个世界”的记忆,这反应也不对吧…… ……发生了什么? 津木真弓疑惑又茫然的表情过于真实,诸伏景光作为一名合格的、受过专业训练的警察,也十分迅速地调整了自己的状态。 他勉强定下心神:“……抱歉……认错了人,你长得有点像我一位……朋友。” 对方的表情更茫然了,似乎在问,“像谁?” 诸伏景光揉了揉太阳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像我素未谋面的孩子他妈。 诸伏景光离得她远远的,走到桌前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上,随即磕磕绊绊说了一声。 “喝点热水……” 津木真弓:……? “补、补点水……” 津木真弓:……?? 面对着对面那个“素未谋面”但“神交已久”(物理)的少女,诸伏景光的人生中第一次产生了落荒而逃的荒唐想法。 ——但现在还不行。 这个不知为什么闯入组织灭门现场的女孩应该是这场案件最关键的证人,哪怕出于人道主义,他都打定了主意,要尽他所能保下对方的性命。 ……如今,这样的决定便又蒙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私心。 津木真弓抱着卡在胸前的浴巾,一脸无措地站在浴室门口。 诸伏景光的目光看天花板看地毯看床单就是不看她,乱飞的眼神毫无定处,半晌,再度磕巴了一声。 “不、不喝水吗?” 津木真弓:……不是,她为什么要喝水? 但这似乎是对方对她表达善意的一种方式,她于是想了想,抬起脚步缓缓走了过去。 诸伏景光却像是再度受到惊讶一般,“蹭蹭蹭”又踉跄着后退,几乎要缩进房间门的角落里。 津木真弓:? ……她才是那个刚刚目睹了对方杀人,还差点被灭口的人吧?为什么你这个“凶手”装出了这么真情实感的小可怜状态啊! “小可怜”诸伏景光站在墙角作罚站状,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正常,轻咳一声,目光再度飘了起来。 “咳,你、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津木真弓:……你不觉得这句话该我问你吗? 她谨记自己的哑巴人设,抿着嘴巴缓缓摇头。 也不知道对方乱瞟的目光看没看到自己的摇头,她端起杯子喝完桌上的热水,随即想了想,想要向他走过去。 既然对方表达了善意——虽然这方式着实令她有些看不太懂,那她是不是也该稍微演一点“放下防备”的戏码? 谁知她的脚步刚刚一动,墙角的诸伏景光彷如惊弓之鸟,立刻站直立正,十分正义凌然地伸手,语调甚至抖了起来。 “你、你不要过来……” 津木真弓:?? 一个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人模狗样却刚刚杀完人的杀手,和一个被从现场血泊里押回来、人畜无害只裹着一条浴巾的柔弱少女……这两人待在同一个房间门里,会说出“你不要过来”这种台词的,会是前者吗?? 不是,大哥,你为什么要抢我剧本啊?——这话不该是她来说吗?? 现在的场景着实给纵横游戏十几年的津木真弓给迷惑住了,一度觉得又有什么奇怪的bug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诞生了。 工藤新一依旧渺无音讯——她不知道他这个AI还要花多久才能搞清这世界的状况,但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对付一个看上去拿错剧本、精神还不太正常的诸伏景光,她真的很难办啊! 她一边怀疑人生,一边不再靠近,默默在离他最远的床边坐下。 ……不过去就不过去吧。 结果墙角的诸伏景光似乎又不正常了起来——虽然从她走出浴室,他叫出那句“真弓”后,对方似乎就没正常过。 他的眉角仿佛抽动两下,听上去声音中有某种压抑着的情绪。 他压着声音,尽量冷硬地开口。 “……去把衣服穿上,头发吹干。” 津木真弓:??? ……这位大哥,你有意识到刚刚是你把我叫出浴室的吗? 但她已经不再试图去理解角落里那个精神失常的男人,干脆地拿起他之前给她准备的换洗衣物,走回浴室。 一直到浴室的门关上,门锁落下,响起吹风机的声音时,诸伏景光憋着的呼吸才缓缓恢复如初。 早在一百多年前某位战斗民族的科学家就用人类最好的伙伴做过一个有名的实验——当任何拥有反射神经的生物在长久地被某些关联性极强的场景训练后……会产生下意识的反应。 俗称“条件反射”。 而对于诸伏景光来说,在这近半个月“夜夜相会”的梦境中,对方的出现早已被他潜意识地与……某种运动关联在了一起。 尤其是,浴室似乎还是梦境中那个极其糟糕的“自己”……十分偏爱的场所。 嘈杂的水声、蒸腾的热气,缭绕中颤抖吟|哦的身躯,连她在水中挣扎溅起的水花落在肌肤上的感觉,都仿佛如此真实。 ……更糟糕的是,这一切不仅限定在“浴室内”的场景。 每当“自己”抱着湿漉漉的她走出浴室时,都会给近乎脱水的她补充水分。 ……自然也不会以什么正经的方式。 温热的水自唇间门渡去,混杂着哀求般的呜咽,却每每引来“自己”更过分的得寸进尺。 梦中那个深浸黑暗的灵魂,似乎十分沉溺于享受对方脆弱与破碎时的艳|色。 ……在今天之前,他还能自我安慰,这只是精神压力过大导致的“臆想”。 但当这个女孩真切出现在他眼前时,无论梦中的一切是否是臆想,事态都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起来。 当她裹着浴巾向自己走来,温热的水汽与身上沐浴露的香气丝丝缕缕地钻入他的鼻腔,侵入他每一寸条件反射神经的时候…… 他清晰的察觉到自己仿佛一百多年前那条听到摇铃就开始分泌唾液的狗,脑海中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叫嚣着复刻梦中的一切。 诸伏景光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还好今天他穿的是相当宽松的裤子。 他有点绝望地想……自己是不是要完蛋了? 就这样,在诸伏景光反复自我怀疑与厌弃中,在津木真弓不明所以甚至有点同情的目光里,一个小时的时间门悄然而逝。 门外有人敲响了房门,是不熟悉的声音,大概只是被派来通知他们的手下。 “雪莉到了。” 诸伏景光清了清嗓子:“知道了,马上来。”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在今天第一次认真看向了津木真弓。 她将自己打理地十分干净清爽,正抱着膝盖,安静地坐在床上,听到了声音也只是淡淡抬头。 ……这么一看,似乎又与梦中的人影不太相像了。 这么说似乎不太恰当,但诸伏景光想,他或许该庆幸梦中从来都是那么荒唐的“非正常”景象,当津木真弓认真地打理好自己,以“正常”的姿态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时…… 虽然心中难免仍有波动,但不至于像之前那般反应剧烈。 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诸伏景光整理好思绪,压低了声音,几乎只有气音地开口。 “你真的不会说话?” 按照诸伏景光的计划,在等待雪莉带来“吐真剂”正式对她进行审讯前,自己还有至少一个小时的时间门可以大致摸清对方的情况,从而作出相应的措施。 ……虽然如今事情从一开始就偏向了自己意想不到的方向,但至少这一点他必须搞清。 津木真弓看着他,像是有些犹豫,没有回答。 ——倒不是她开始怀疑对方到底是红是黑,只是单纯地觉得…… 这个世界的诸伏景光好像脑子不太正常。 一个精神有些失常、智商也有待探究的诸伏景光,怎么看都无法被信任的样子。 诸伏景光见她不肯说,叹了口气,只能简短地告诫她。 “组织的刑讯手段会将吐真剂与测谎仪结合,你如果没有受过专业训练,记住,宁可说有所保留的实话,也不能说假话……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虽然不确定这个精神失常的诸伏景光能想什么办法,但津木真弓还是记在了心里。 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津木真弓觉得他看上去比自己紧张多了——随后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向外拽去。 他的掌心有点烫,在碰到自己胳膊的那一刻,津木真弓还没什么反应,他的手指倒仿佛先颤了颤。 他没有收力,拽得她有些疼,她不清楚对方是不是想做戏做全套,只能皱着眉配合着演。 她被连拖带拽地拖出了房间门,绕过长长的走廊,最后被推入了一闪门内。 门内灯光不算暗——幽暗的空间门能让说谎者安心,所以一般测谎都会在明亮的灯光下进行。 被刺眼的大灯照射着,总会让人有种无处遁逃的感觉。 不出意外,琴酒坐在测谎仪的显示屏前,旁边站着一个脸色冷淡的褐发少女,津木真弓一眼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雪莉,宫野志保,还未吃药缩小的灰原哀。 看来这个世界的时间门线还在主线开启前。 宫野志保的目光没有停留在房间门里的任何人身上,她只是抬起手看了看时间门,随即开口。 “我只有半小时的时间门。” 琴酒没什么反应,抬了抬下颚,示意苏格兰把津木真弓带到面前的椅子上。 苏格兰伸手,将津木真弓按到那把椅子上,随后依次将测试血压、心跳与皮肤湿润度的束缚带在她身上一条条扣好。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绑住她的时候,苏格兰的手抖得厉害,连呼吸都似乎急促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让津木真弓对诸伏景光的信任度又下了一个台阶。 ——这大哥看上去也太不靠谱了…… 胸前被束缚带绑住的感觉有些难受,让她呼吸都有些困难,她不由动了动,一不留神蹭了一下诸伏景光的指尖,让他几乎触电般一震。 津木真弓:??? 大哥……你这卧底做成这样我很慌啊,别到时候你自己暴露了把我也连累了啊!! 好在诸伏景光当真受过专业的训练,立刻调整呼吸,还顺手把她胸前的仪器松了松。 等终于帮她绑好了所有仪器,雪莉踩着平跟鞋走了过来,手中提着一个小药箱。 从药箱中拿出碘伏酒精与注射器,片刻后,冰凉的液体被推进了津木真弓手臂上的静脉中。 宫野志保依旧没什么表情,收起药箱,走回对面,再度看一眼手表,“五分钟起效。” 津木真弓不知道对方给自己注射的是哪种吐真剂,但既然是组织的手段,她也不会指望对方用温和的药剂。 如果单单只是蒙混过测谎仪,她还有至少百分之八十的把握,但结合上吐真剂…… “不用紧张,你身体里被注射的只是葡萄糖。” 工藤新一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 津木真弓绝不会承认,自己听到这个声音居然难得松了一口气。 或者说,这样的“可靠性”很难说是因为对方是“系统”,还是因为对方用着某个自带“靠谱”气场的侦探的声音。 “志保在帮我?”她问工藤新一。 “目前看来,是的。” “你刚刚干嘛去了?” “查了一些东西,顺便看看网络数据流里有没有疑似底层代码的东西。” “可以想见,你并没有获得什么好消息?” “可以想见,底层代码这么关键的东西显然不会以这么直观的形式存在。” 津木真弓懒得和他斗嘴,“那这具身体的信息,你查到了吗?” “查是查到了,但你确定,要在这个关头听我叙述?”工藤新一的声音中勾起了一丝笑意。 “当然不。”津木真弓垂眸,心中轻轻一笑,“这么好的躲过测谎仪的机会,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五分钟的时间门很快滑过,津木真弓的目光微微涣散了两分。 琴酒开口:“你不会说话?” 在那一瞬间门,津木真弓其实有点恍惚——倒不是因为药剂,而是这个声音于她而言实在太熟悉了。 与之前在血泊中琴酒面对尸体与自己时的杀气不同,他如今情绪似乎还算平静,于是说话的语调便与记忆中的那位十分相像。 尤其是…… 上一次她面对“测谎仪”时,也是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组织中的测谎仪会根据血压、心跳与皮肤湿润度综合判断你的状态,提前给自己注射镇定剂是最佳的应对方法,但有这样机会的概率很小。” 在上一个世界中,那位“琴酒”给她准备的训练列表里,自然有面对测谎仪这一项。 津木真弓闭了闭眼,调整了自己的呼吸。 她恍惚了神态,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却似乎只能发出“嗯”“啊”“额”的一些短促音调。 看上去像极了无法说话的哑巴,但测谎仪的却响了起来。 “嘀嘀嘀——” 琴酒的目光落在了显示屏上,却没有生气,也没有立刻举枪崩了她。 ——“任何生理数据的临界值都有误差,再精密的测谎仪,也无法每一题都给出绝对‘正确’或‘错误’的答案,多数模棱两可的情况,是介于‘真实’与‘谎言’的数据之间门的。” 测谎仪的声音提示着众人,她的回答不在“实话”的范畴中。 但很显然,离“谎话”也还有一定距离。 琴酒没有什么表情,继续开口:“不是先天性的?” 津木真弓点头,仪器的指示灯变绿。 “因为事故的刺激?” 津木真弓皱眉,像是在用力思索着什么,但结果依旧十分茫然。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宫野志保看着这一幕,突然开口:“你不记得了?” 津木真弓心中暗叹一声志保的助攻真是神队友,随即点头。 测谎仪的指示灯依旧是绿的。 看,多完美的可以避过测谎仪的机会啊。 因为她确实不记得啊——无论是关于这个身体的身份,还是他们一直追问的“她怎么进到房间门里”,还是她的目的、她的图谋…… 她都确实不记得了。 由于测谎仪的特性,多数问题都会精确地给到“是”或“否”的答案,这样数据更为准确。 所以只要对方不问出来类似“你是游戏玩家吗?”“你进入这个世界是为了寻找代码吗?”这种超现实的问题,她的答案都是绝对“真实”的。 ——因为,她确实一问三不知。 全盘失忆的人设用在这里,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接下来的应对都很顺利,她没有露出丝毫破绽,就在津木真弓以为这一切要如此简单地结束时,临近末尾,琴酒突然开口问了一个十分奇怪的问题。 “你之前见过在场任何人吗?” 在津木真弓意识到的时候,她的心跳已经乱了一拍,测谎仪发出了“滴滴”的声音。 ——而她甚至还没有给出回答。 这一下当真猝不及防,她眼看着琴酒眉尾一跳,诸伏景光的目光中露出了些许忧色,连宫野志保都向她看来。 津木真弓只停了一瞬,便当机立断想好了对策。 她干脆将计就计,就势急促地开始喘息,呼吸急促,眉心紧皱,尽量让自己愈发紧张,甚至连身体都开始抽动,一幅十分难受的表现。 宫野志保十分上道,当即看着数据表示:“……看上去是前面那么多让她强行回忆的问题,刺激了她的临界值。” 仪器在狭小的空间门里“嘀嘀嘀”响个不停,琴酒没有任何表态,津木真弓的表演便不能停下来。 她干脆开始挣扎,身上的束缚带深深勒入肉中,她终于憋出了一两滴眼泪,手臂上的针孔也渐渐开始渗血。 无声的啜泣随着短促的呼吸在房间门中响起,她一声一声开始抽噎——既然并非是先天性的声带问题,那哭起来稍微出点声,也很合理吧? 不知道是不是被测谎仪的警报和她的哭声吵得烦了,琴酒终于伸手关掉了测谎仪,推开椅子站起身。 他看上去有些烦躁,直接绕过桌子,走到她面前,弯腰俯身,一只手撑在她的椅背上,一只手掐住了她的下巴。 他以一种极其压迫性的姿态,烦躁又难耐地开口,一字一顿。 “你是谁?” 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中,津木真弓微微恍了个神。 其实她也很想问面前这个人,你是谁? 但她十分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记忆中的那人戴着金边眼镜,拿着讲义的指尖有着好看的圆弧形指甲。 他站在讲台上,淡然抬眸。 ——We knw nly that we knw nthing. And that is the highest degree f human wisdm. 那天的后来,她是怎么回答的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 有的问题,永远得不到答案。 眼眶中的泪水倏然落下,津木真弓似真非假地无声抽噎,无法发出声音的唇瓣不断开合,重复着“我不知道”的唇形,一遍遍回答。 她不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琴酒终于放开了她被卡得发疼的下巴,甩开手,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房间门。 津木真弓的抽噎终于可以慢慢收了回来。 房间门里被留下的诸伏景光和宫野志保面面相觑,半晌,宫野志保开口。 “怎么处理?” 诸伏景光似乎也有些犯难,叹了口气:“……现在去把琴酒找回来还来得及吗?” 宫野志保嗤笑一声,“难说。” 她看向津木真弓,沉吟了一会儿,“先安顿下来,我明天忙完了来给她检查身体……至于之后的事,看琴酒怎么安排。” 诸伏景光点点头,刚想走上前,却想到什么似的,脚步一顿,看向宫野志保:“把她解开吧。” 宫野志保有点奇怪:“你为什么不去?” 诸伏景光目光微微一飘,欲盖弥彰般地冷了神色,“……哭得太蠢了。” 正在收拾情绪的津木真弓:??? 宫野志保不知是不是明白了什么,只是笑了一声,没说什么,走上前解开了津木真弓,从口袋里拿出纸巾,伸手帮她擦去眼泪。 “之后,就看你自己了。” 津木真弓还没接收到自己这个身份的信息,不确定是不是和她有什么特殊的羁绊,一时不好回答。 但好在宫野志保只是说完这句话,就重新将手插回衣兜,施施然离开了房间门。 津木真弓被诸伏景光重新带回了之前那间门房间门,她哭得有些头晕——虽然情绪是刻意调动假装的,但眼泪是真的流了的,她现在脑壳一抽一抽地疼。 诸伏景光再度走到桌边,又给她倒了一杯水。 “……喝点水。” 津木真弓:……这大哥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让自己“多喝热水”啊? 她无声地张了张嘴——她相信读唇语是组织成员的必修课。 [我不渴,为什么要给我喝水?] 诸伏景光咳了一声,目光再度不自然地瞟了一下,“咳……怕你缺水。” 津木真弓:?? [我没那么容易缺水。] 诸伏景光:……不,“梦境”中的你很容易缺水。 但再仔细一想“梦境中”的情况……似乎确实比平常更容易缺水。 他将水杯放下,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声。 “……这个房间门没有监视和监听器,现在,可以和我好好聊聊了吗?” 津木真弓沉默。 不是她不想聊,是她真的没什么好聊的——她现在也没接受到有用信息啊!! 她还等着诸伏景光出门后,她自己一人待着的时候,再和工藤新一好好同步一下信息呢! 诸伏景光上前一步,似乎想要在她身旁的床上坐下,但不知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错,默默走到了远处的桌旁,拖了个椅子坐下。 津木真弓对他偶尔频率有那么一点高的莫名其妙举动已经十分习惯,没有任何反应。 他双手微微交叉,认真地拿出了谈判的架势——这种时候的诸伏景光看上去才算正常点。 “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对你没有恶意。” 津木真弓默默吐槽:……该说不说,你的一些行为举止反而让我觉得,是你害怕我对你有恶意。 “我没有滥杀无辜的癖好,但如果不知道你的具体情况,我很难帮你。” 在不涉及某些不可言说的事情时,诸伏景光的智商一直是十分在线的。 在这之前,他其实简单判断过这个女孩的身份,第一个被他排除的,就是各方训练有素的卧底。 ——谁家卧底会用这么可疑,一不留神就会丢掉性命的方式出场啊? 如果他来做这个卧底,他宁可演一出斯德哥尔摩的戏码,都不会这么大刺刺地躺在血泊中,用这么可疑又危险的方式登场。 “我不清楚你是否了解这个组织,但是我可以很明确告诉你,现在已经有人在调查你的身份,你没有任何隐瞒的可能。” 津木真弓:……巧了,你们调查完方便把资料发我一份吗? 诸伏景光开始挑关键的信息询问,“你和那两名线人是什么关系?” 什么线人?什么什么关系? 她当真一无所知,但勉强能从对方的话里推断出一二。 [线人?房间门里那两具尸体?] 诸伏景光微微颔首。 津木真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和那两人离认识就差他们复活了。 她思忖了一瞬,觉得让他这么追问下去不是办法。 她干脆抬头,也准备开门见山。 [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不记得了。]——这句是真的。 [目前暂时,也说不出话……就好像是,我本能可以开口,但是,发不出声音……]——这句是假的。 [我不记得在哪里看到过,是不是说,人在经历了巨大刺激的时候,会产生一些躯体性的症状?失声和失忆就是其中的一种?] 这也是宫野志保拿来帮她糊弄琴酒的借口,但诸伏景光似乎有些诧异——他好像不相信津木真弓真的“失忆”和“失声”了。 津木真弓想了想,大概是自己在血泊中去寻找匕首的反应让对方起了疑心。 诸伏景光虽然在那个当下凭借心中的正义与信念下意识想保下她的性命,却也认定了那样不动声色地装哭害怕、还能试图反击的自己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某种意义上,他的预感也没错。 津木真弓想了想,叹了口气。 [从我有记忆开始,就躺在那两具尸体旁边,我很害怕……但、但勉强搜索了一下现场,想搞清楚状况,看到那柄匕首,本来想带在身上防身,然后翻窗逃跑的……可是你们进来得太快了,我就只能躺下装死。] 诸伏景光冷不丁接口,“房间门里没有窗。” 津木真弓不动声色,歪了歪头,似乎在回忆房间门中的景象,随即皱起眉。 [是吗……我不记得了。] 诸伏景光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随即开口:“……我说错了,房间门里有窗,但应该全被锁上,并且外面有人埋伏着……你从窗户出去,就会被打成筛子。” 津木真弓配合着打了个冷颤。 并且对诸伏景光试探她的表现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放心。 ——真好,看来这人还没有彻底降智。 诸伏景光还不知道自己在她的眼里已经是如今红黑双方智商和精神洼地的存在,思忖了片刻,再度开口。 “现在这个情况……琴酒还不一定会放过你,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住你的性命,但我需要你和我说实话。” 软硬兼施的谈判方法也还算靠谱,津木真弓很欣慰。 但也很无奈。 [我是真的真的不记得了。] ——这句话真的是大实话,为什么就是没人相信呢!? 难道她长了一张老谋深算的脸吗!? 就在她无奈着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房间门的房门再度被敲响了。 又一个耳熟的声音从门口响起,“是我。” 津木真弓一怔,诸伏景光已经开口了。 房门打开,津木真弓眼看着门外无处不在的黑皮出现在视野里。 安室透身上还穿着一身酒保的制服,不知道刚从哪个打工场所赶回来,脸上带着些困意,边打哈欠边走进来。 “苏格兰,你说要调查的那个女……” 安室透的尾音被吞没在看到津木真弓的那一刻。 困倦疲惫的神色在那一瞬,被震颤与惊异所替代。 津木真弓:……安室透这反应,是不是有点眼熟? 但安室透的表情调节能力似乎比诸伏景光高了不止一点,几乎顷刻间门调整好了表情,如果不是津木真弓一直拿余光撇着他,怕是也无法发现。 ……就比如,微微走神的诸伏景光就没发现。 他抬了抬头,简短地和他打了个招呼,“波本。” 随即看向了床上的津木真弓,示意了一下:“就是她。” 然后看向安室透:“东西带来了吗?” 安室透神色如常地点头,“带来了——但我很好奇,既然是琴酒放话抓回来的人,为什么是你在调查她的来路?” 津木真弓:……因为琴酒的精神看上去好像也不太正常。 回想着刚才审讯室里琴酒的表现,津木真弓觉得心更累了。 ……怎么感觉这个世界的组织仿佛成了某家大型精神病院? 一个两个都精神状态堪忧的模样。 苏格兰没有解释,只是言简意赅:“查一下她的身份。” 如果不是知道这两人同为警戒同僚的关系,光看这两人的互动方式,仿佛真的和不熟的组织同事一般。 安室透也没有什么表示,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他们口中的“东西”——看上去像是一个微型……摄像头? 他按了摄像头的开关,将摄像头对准了津木真弓。 津木真弓皱着眉,本能想要躲闪,但好在忍住了。 ……就像他们说的,她人都已经在这里了,早晚会有人来调查她的身份。 她的脸部数据似乎被扫描了进去,不多时,安室透的手机响了一声。 他打开短信看了一眼,挑了挑眉。 “基尔传来的消息,根据现有的面部数据显示,至少在组织的数据库中……没有她的身份信息。” 安室透摸了摸下巴,像是起了点兴趣,微微倾身,看向津木真弓,紫灰色的瞳仁中闪过一丝暗沉的笑意。 “……这位女士,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127(二合一) 津木真弓真的很想说:……这也是我想知道的事。 说出来大概没人相信, 她比谁都想知道自己这个世界的身份——不清楚身份的情况下,她根本寸步难行。 但现在安室透和诸伏景光轮番在她房间里出没,她根本抽不出时间来和某位AI大侦探沟通。 在那之后,安室透又对着她的长相扫描了三次, 最终确信, 在资料库中确实没有她的数据。 诸伏景光微一思忖, 站起身,“我去找琴酒。” 如果这个女孩的身份真的特殊到“组织资料库都查不出身份”的话……这事他们瞒不下来。 不仅瞒不下来, 甚至还要积极上报。 津木真弓没什么反应, 或者说她很庆幸——自己终于能单独待着了。 结果下一秒,诸伏景光停住脚步,回头看了安室透一眼, “看着点她。” 津木真弓:? 安室透打了个手势:“放心吧, 我对她也很好奇。” ……不要什么东西都好奇啊!! 津木真弓无声叹了口气,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已经接近了凌晨三点半。 她是在半夜的时候进入的这个世界, 刷新点正好在琴酒他们的灭门现场, 然后一路被他们带回组织,进行测谎……这么一通折腾下来,天都快亮了。 想到这, 她无声地打了个哈欠。 “困了?” 一刻不停地观察着她的安室透笑了一声。 津木真弓不说话,只是揉了揉眼睛。 “苏格兰说你看上去胆子不大……但能在这种境地下还想着睡觉的,至少心理素质还不错。” 这就是她一直没想着用睡觉来逃避的原因——这种情况下能睡着,难免会加重他们的猜忌。 但看样子她是不会有独处时间了, 只能先“睡”下。 她不去看安室透,只是往床上挪了挪,卷过被子,似乎就要自顾自地睡去。 安室透见她当真要睡了, 有些惊讶:“……你不害怕?” 心这么大的吗?在房间里有一个看上去就不像好人的男人的情况下,她居然敢睡觉? 津木真弓懒得理他,眼睛都已经闭上了。 安室透顿了顿,按捺下心中某种难以言说的蠢蠢欲动,但还是有点忍不住…… 想要使坏。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向床边走去。 津木真弓听到他的脚步声,刚刚睁开眼,只听“砰”地一声。 安室透的人不见了。 津木真弓:……?? “嘶……”是他带着疑惑的轻呼声。 津木真弓撑起手臂,朝着声源看去。 安室透……趴在了地上。 津木真弓:? 她脑袋一懵……什么情况?总不能是平地摔了吧?? 安室透也很懵。 房间里分明没有任何障碍物,但他走路的时候只觉得脚下一绊,结果就猝不及防摔了个平地摔。 他回头一看,地毯上的褶皱凸起了一块。 ……刚刚这里有凸起吗?? 很难想象,从枪林弹雨里训练过来的身手,居然会在平整的房间里平地摔。 但这一摔好歹打消了安室透想要使坏的心思,他摸了摸鼻子,默默站了起来,继续走回桌边坐下。 ……在自己“在意”——哪怕是梦里——的女性面前莫名摔了个平地摔,还是脸朝下的那种,都让他打消了继续去对方面前刷脸的想法。 津木真弓看着安室透有些烦躁地踹了一脚地摊上的褶皱,随即好像差点又被绊一跤……差点笑出声。 排除这人喝了假酒的可能性,她躺回床上,闭起眼。 “你干的?”她问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不说话。 ……进化几百年,归来仍是幼稚鬼。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转而回归正题,“所以,你刚刚说你调查出来我的信息了?说说看。” 工藤新一的语调很平静,“你是个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 津木真弓当即接口:“那太好了,你把我放回现实世界呗?” 工藤新一:“……上面那句不是修饰手法,物理意义上的意思。” 津木真弓皱眉:“怎么说?” “我先用你的人脸数据核对了日本所有公务机关的数据库,发现没有资料后扩大到了整个亚洲,还是没用,最后只能提取DNA比对你的在世亲属……” 他这仿佛邀功般事无巨细地将工作流程报出来的行为让津木真弓打断了他:“……说重点。” “你是个死人。” 津木真弓:“……我假设,你不是在骂人?” 工藤新一:?这是需要假设的事吗? “目前与你的DNA数据匹配的在世亲属,只有之前在你身边躺着的两具尸体了。” 津木真弓回忆了一下之前睁眼看到的两具尸体,“……确实是一女一男,根据年龄判断,我是他们的……女儿?” 工藤新一再度开口,“但事实上,档案资料中显示,他们的‘女儿’在十年前就去世了。” ……怪不得组织的数据库也查不到她的资料,工藤新一也说她“是个死人”。 她想了想,很笃定地开口道,“不奇怪,综合目前信息来看,那两人大概是哪个机关的线人……如果他们接到了任务后,知道自己要和这种组织对着干,那多半会着手保护自己的亲人。” 从而安排“女儿”的假死,让她“消失”在这个世上——这很合理。 工藤新一沉默了一下:“……你脑子刚刚哭坏了吗?” 津木真弓:? “你再不好好说话,真的会让我想要把你从系统里揪出来打一顿的。” “不,我那是合理怀疑与推断,毕竟你的推理让我觉得离谱——如果他们的‘女儿’真的是假死,那现在世上至少也该有个她的‘假身份’。就像FBI的证人保护计划一样,原先的身份‘死去’了,但新身份还‘活着’。” 不可能出现这样根本查不到任何“身份”的情况。 津木真弓顿了顿,“但你也说了,你只查了亚洲的数据库——虽然我能理解我这幅长相明显是亚洲血统,但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对夫妻为了一劳永逸,干脆给女儿安排去了其他国家?” 欧美国家的亚裔也不少。 “我会接着去比对……但是有一件事需要告诉你,我一开始是直接沿用的组织数据库,他们有一个世界各国的人脸识别软件,但其中没有你的资料。” 津木真弓思考了一下,“那个软件的数据来源是?” “大部分欧盟国家的道路监控摄像头。” “那也只能排除欧洲——说不定我者身份被送到了什么犄角旮旯的小国家呢?比如什么爪哇共和国……” “我不觉得一对为女儿考虑良多的夫妻会送女儿去那种地方……但你说得对,在没有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下,无法下推断。” 津木真弓点点头,随即仿佛随意地另起了一个话题。 “对了,你是有的时候……同步不了我的视角吗?” 经过这一夜的折腾,津木真弓发现,AI工藤新一和之前那个斯瑞不同,似乎并不能时时刻刻共享她的视野——准确来说,他仿佛会被一些事情“牵绊”住,比如刚刚的入侵数据库。 看上去虽然他作为Bug成功地攫取了一部分系统的权限,但却没有完全获得? 毕竟就拿“比对数据库”这些事情来讲,如果是原来游戏自带的系统,她不觉得对方需要那么长的时间。 自从进入这个世界后津木真弓就发现,工藤新一的权限似乎比她想象中要低了许多。 工藤新一陈默了一瞬,“这个世界是最接近核心代码的底层世界,类比起来,就像是一台电脑拥有数层防火墙,最内侧的肯定比最外侧的防护更为严密。” “那我怎么知道你在不在?”津木真弓开口。 工藤新一笑了一声,“你想在我不在的时候干什么事吗?” 从进入世界到现在,两人间过于和谐的斗嘴气氛都快让人忘了——津木真弓是在他的胁迫下才不得已帮他的忙。 无论他们之间的相处再怎么一如往昔,那都是表象罢了。 津木真弓再也不可能把他当做从前的“工藤新一”看待。 津木真弓也笑了一声,“怎么会呢?只是你在的时候,会更令我安心罢了。” 分明是十分温情的一句话,工藤新一的语调却冷了下来。 “想不到原来你也是会用美人计的人,只是如果作用的对象不是我的话,会更令人高兴。” 想来也算是可笑,在这之前无论是作为当初的工藤新一,还是作为现在的AI,他都甚少得到她的好言相向。 ——所以他才能更清楚地分辨她的软语是出自真心,还是计策。 津木真弓在床上翻了个身,淡淡开口:“不算美人计,你现在替代了斯瑞,还把我连接系统的权限断了,我连道具都用不了,保命的手段也没有,当然会不安。” 工藤新一无言,津木真弓也不说话,半晌后,他再度开口。 “道具系统开给你了……仅限你已经兑换的那些。” 津木真弓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谢谢。” 工藤新一不再说话,不知道是又失踪去查其他事,还是干脆沉寂了。 津木真弓在床上躺着躺着,迷迷糊糊间竟也真的睡了过去,只是睡眠质量算不上太踏实。 半梦半醒间,她听到房间的开门声,意识到大概是诸伏景光回来了,她没有睁眼。 诸伏景光看了一眼床上蜷缩着的人形棉被,声音不由自主地放低了两分,看向安室透。 “……琴酒……想办法……记忆……刺激……” 津木真弓只能勉强捕捉到几个关键词,听上去像是琴酒对他下了什么指令……但至少,自己目前应该暂时摆脱了生命危险。 片刻后,安室透走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她和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似乎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在椅子上坐下。 房间内一时无声,就在津木真弓以为诸伏景光在做什么其他事的时候,却听他冷不丁开口。 “我知道你醒着。”语调冷淡,颇有几分苏格兰的风格。 津木真弓:…… 好吧,收回之前对诸伏景光的评价。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小心地控制呼吸节奏了,没想到还是被看穿了。 她翻了个身,从床上撑了起来,却没想到诸伏景光仿佛有些惊讶。 “……真的醒着?” 津木真弓:??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诸伏景光!居然是诈她吗! 大概是津木真弓控诉的眼神过于明显,诸伏景光再度转了头,尴尬地咳了咳。 “咳,抱歉,我只是……” ……倒也不必道歉。 反正已经被拆穿了,她干脆坐起身,靠在了床沿上,看向诸伏景光。 [有什么事吗?] 诸伏景光看向津木真弓,本来只是想要读取她的唇语从而进行交流。 按津木真弓这幅倾靠在床沿上,还衣衫半掩的样子冲击力过于强了,他的目光触之即离,连耳朵都觉得有些热了起来。 “……你的情况有些特殊,”他清了清嗓子,再度开口,“琴酒已经让医疗组来人研究了,务必想办法让你恢复记忆,以及……” [以及……?] 津木真弓有些好奇他的下文。 “……他会评估你的利用价值。” [什么叫……利用价值?] 津木真弓歪了歪头。 诸伏景光犹豫了一下,随即用尽量委婉、不会吓到人的措辞解释起来。 “组织不是慈善机构,一般来说,以‘俘虏’的身份进入组织的只有两种下场……” [……我猜,第一种是死亡。] 诸伏景光点点头,“而第二种……是被榨干利用价值后,死亡。” 津木真弓面色不变,仿佛没有多害怕,又或者根本没意识到这是多可怕的事。 她只是继续追问,[所以,利用价值指什么?] “任何事情……有些有身份的人可以被利用来换取利益……与权力,相对健康的人可以被当做实验对象,还有……” 诸伏景光的目光在津木真弓身上划过,一触即离,“还有一些年轻的女性,虽然可以保下性命……” 他的话没有说完,津木真弓却差不多明白了意思,她点点头,没有开口。 诸伏景光也沉默了起来,最终叹了口气。 “……你很机灵,但在组织里……” 他摇摇头,“总之,我会想想办法,但我刚刚调任到琴酒手下,又是和他一起发现的你,不能马上做什么……不然,会给彼此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津木真弓继续点头,这点她十分理解。 半晌,诸伏景光再度艰难地开口:“给我半个月的时间,在这之前你只需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半个月后,我会想办法……把你要过来。” 津木真弓:? 她眨了眨眼。 [是我理解的那种“要过来”……吗?] 她困惑的目光太直白,诸伏景光当即反驳:“……不、不算……不是,就是……我会……” 诸伏景光又开始干咳起来——要不是津木真弓知道这是他掩藏情绪的表现,几乎快怀疑对方患了肺炎了。 “我会……保护你,但如果不是以那种形式,我……你……” 会引起组织——至少琴酒的疑心。 ……明明是十分正常的计划与行为,但…… 诸伏景光无法摸着良心坦然地说,这里面没有自己的私心。 津木真弓反而接受良好,一方面是她并不介意游戏世界里的这些事情,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 在年均案件一千起,组织日杀几百人的柯学世界里,半个月能发生太多事情了。 指不定她效率奇高,今天就发现了bug,明天就能退出游戏了也说不定? 她张了张口,[谢谢。] “……但你放心,我不会真的……你、额,你说什么?” 诸伏景光还在干巴巴地解释,突然见她唇瓣动了动,他翻译了一下。 “为什么谢我?” 津木真弓有些奇怪:[谢谢你救我啊。] 诸伏景光的目光又飘了起来:“……现在谢还太早了,我不一定……”他摇摇头,“总之,这段时间,你保护好自己。” 津木真弓再度点头——反正按照她现在在组织里“俘虏”的地位,她也没有说“不”的权利。 诸伏景光看着她过于清澈与懵懂的目光,一边暗骂自己——梦里的自己——不是个东西,一边拿起桌上的水杯,欲盖弥彰般地抿了一口。 “……你叫什么名字?” 津木真弓摇头:[真的不记得了。] 她顿了一下,突然朝他一笑,[但是……你之前给我起的名字很好听,我可以就叫“真弓”吗?] “噗……咳咳咳咳……” 津木真弓茫然地看着诸伏景光。 她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为什么他一下子呛到了,还把水喷的满桌子都是? 这个世界的诸伏景光难道是什么纯情大男孩的人设吗?……上个世界你不是挺会撩的吗! 意识到这一点后,津木真弓突然回忆起之前他和自己单独待在一起的时候,那些仿佛发病一样的行为…… 不会吧不会吧?真就纯情少男苏格兰??只是和一位女性同处一室,甚至稍微碰一下就反应这么大的吗? “纯情少男”苏格兰狼狈地擦着桌子上的水渍,边结结巴巴道。 “……不、不是我给你起的……不是,我是说……你有自己的名字,用、用我随便叫的……” 诸伏景光收拾着纸巾的手都在抖——春|梦对象站在自己面前已经很……炸裂了,要是再和梦里自己称呼她的名字重叠…… 光是想想,就是仿佛白日宣|淫一般的刺激。 诸伏景光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出色的定力。 津木真弓完全不知道诸伏景光离谱到天边的脑内剧场,她只是撇着嘴,缓缓比划唇形。 [但我不记得了……]说着,她犹豫了一下,[那个名字……是你朋友的吗?我是不是不方便用……] 诸伏景光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收拾了一遍,见她这么说,当即开口,“不不……不是不可以……” [那就是可以了。] “也、也不是……” 津木真弓眼巴巴看着他,诸伏景光一触到那目光就心软了,脱口而出。 “好、好吧。”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诸伏景光当即想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 津木真弓却高兴地笑了起来:[太好了!] 诸伏景光掩面:…… 算了,白日宣|淫就白日宣|淫吧……反正只是自己一个人脑内的独角戏罢了。 ……他是不是真的该抽空回警队看一下心理医生了啊…… 但是该怎么说?我做了半个月春|梦,现在梦里的对象出现在了我面前……该怎么克制自己不伤害她? ……对方会直接拿出手铐让自己和他走一趟吧? ……不然自己还是进局子冷静两天算了。 津木真弓看着诸伏景光说了两句话就开始捂住脸装鸵鸟,一下又觉得自己刚刚的推断站不住脚了。 这已经不是纯情少男的程度了,这至少需要去看医生了吧? ——某种程度上,对于“诸伏景光需要看医生”这一点,至少两人还是达成了非常一致的共识。 诸伏景光冷静了一下,站起身,“……天快亮了,我去帮你买点早饭。” 说着便逃似的离开了房间,关门声中都透出两分慌乱。 津木真弓:…… 她叹了口气,起床洗脸。 等诸伏景光在附近抱着一大堆早饭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打理好了自己,站在窗前,伸手拉开窗帘,正仰着脸在晒太阳。 ……新生后的第一缕阳光,总是令人惬意的。 听到诸伏景光的开门声,她回过头,向他打招呼,[早。] 诸伏景光看着她光中的侧脸,勉力平复自己几乎要跳出来的心脏。 “……早,来吃早饭吧。” 津木真弓走向桌子,然后就看到了桌上堆积如山的……早餐? 她看了看各式各样的面包,和各种口味的牛奶……还有咖啡,看向诸伏景光。 [……还有人要来和我们一起吃?] 诸伏景光目光死死粘着桌上的面包,就是不肯看她:“不、不是……我……” 他不知道她爱吃什么,想着多买点让她挑爱吃的,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买了这么一大堆了。 他想了想,“……你在这里不知道要待到多久,不一定有人给你准备一日三餐……” 津木真弓点点头:[谢谢。] 不得不说,每次她一道谢,诸伏景光就觉得…… 良心有点痛。 她根本不知道面前这个道谢的对象,是个……什么样的人。 津木真弓安静地吃完了早餐,房门再度被敲响。 是琴酒让人带她去见医疗组了。 诸伏景光站起身:“走吧。” 津木真弓乖乖跟在他身后,边不动声色地将周遭的一切布置记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来到医疗室,津木真弓明显感觉到那个坐在看诊台后面的年轻医生比她更紧张。 ——大概是因为旁边正翘着二郎腿抽烟的琴酒气场太强了。 见他们进来,琴酒没什么表示,只是淡淡开口:“开始吧。” 理论上,失忆这种相当主观性的东西,手段高明的当事人但凡想要隐瞒,没有任何人能察觉出来。 但津木真弓还是象征性地给了点反应,对面的医生在琴酒的压迫力下几乎满头大汗,看着比她更像是被审问的那个。 最终,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做出总结:“……具体的失忆症状雪莉小姐应该已经判和你们汇报过,刚刚我测了一下,根据她对一些事物和图片的反应……她对血液和尸体十分敏感,尤其是人类的尸体。” 诸伏景光皱眉,“不是正常人对这种画面的恐惧吗?” 医生摇摇头,“并非源自‘恐惧’,我试过用一些刺激性的图片与……通俗来讲,‘跳脸杀’之类的恐怖图片测试了一下,她对于尸体的反应明显是不同的。” 他呼了一口气,勉强下了结论,“简单来说,引发她失忆的刺激性内容,很可能就是血液与尸体。” 津木真弓安安静静地垂眸,没有任何表示。 这确实也是她给自己安得“人设”——她如果真的对一切事物都没有反应,反而不太自然,反正她也是在尸体堆中被发现的,干脆就用这个作为自己“失忆”的刺激源吧。 得到确切的答复后,琴酒抬了抬眼,把医生“请”了出去。 医生如释重负地跑路,房内只剩下他们三人。 津木真弓对琴酒抽的烟味十分不适,但她很清楚,自己现在没有资格表示“不满”。 最终还是诸伏景光起了话题,“琴酒,现在……怎么处理?” 琴酒掐灭指尖的烟头,站起身,“想办法恢复她的记忆,问清身份和目的。” “但……怎么做?” “既然接近刺激源她就有反应,那就多刺激两下。”琴酒勾出一个冷笑,“组织缺这种刺激源吗?” ——鲜血和尸体?组织中最不缺的东西。,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128(二合一) 琴酒一向是个言出必践的人。 他说要帮津木真弓恢复记忆, 就真的会帮她恢复记忆。 同理,他说要用刺激疗法帮她恢复记忆,也就真的…… 把她扔进了凶杀现场。 津木真弓:……你是魔鬼吗? 伏特加看着窝在后座上的小姑娘——那女人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 他一个能打一百个, 转而看向琴酒, 有些不确定道。 “大哥……我们真的要把她带着?” 琴酒拔出车里的点烟器, 将口中咬着的长烟点燃,吐出一口烟气。 他没有回答, 只是静静等着耳麦的对讲机里传来基安蒂的声音。 “搞定了,琴酒,进去收尾吧。” 琴酒锁好发动机,“走。” 津木真弓没有反驳——也没有反对的机会, 乖乖跟他们下了车。 从停车的地方到目标待着的别墅,这一路只走了短短几分钟,但伏特加的注意力从来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津木真弓知道对方是在害怕自己逃跑。 “不要让不重要的事分散你的注意力,伏特加。”琴酒冷不丁出声。 “抱歉, 大哥。”伏特加几乎下意识道歉。 但他随即继续开口, “但这个女人……不绑起来吗?” 津木真弓:?绑?用什么绑? 琴酒脚步没停,只是瞥了他一眼, 伏特加继续说。 “不怕她跑掉吗?” 要不是时机不合适,津木真弓简直想叹气了。 ——仿佛无论游戏世界的底层逻辑怎么改变,伏特加的戆戆人设从来都立得稳稳的。 琴酒没什么表情,不知道有没有为自己小弟的智商感到头疼,他只是冷笑一声。 “你觉得她的两条腿快得过子弹?” 在琴酒面前跑路——这和在辽阔的大草原上放只小白兔给雄狮追猎有什么区别? ……不对,还是有区别的。 狮子还需要拔腿去追,琴酒只需要拔枪瞄准就好了。 津木真弓显然深谙这个道理,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逃跑。 ……或者说, 就算她真的有逃跑的打算,也不可能在琴酒面前实施行动。 伏特加默默闭嘴,不再开口。 琴酒从侧面翻窗进入别墅,拉开玻璃落地门的那一刻,血腥味扑鼻而至。 房内的空调打得温暖如春,过高的温度让房子内尸体腥臭的气味扩散得更为迅速,津木真弓几乎下意识皱起眉来。 “找活口。”琴酒在一片腥臭味中,淡然开口。 伏特加不需要他吩咐,从进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履行他的任务,但津木真弓…… 她眨了眨眼,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我?] “不然你以为,自己是来观光的?” 津木真弓:……难道不是吗? 琴酒带她来不是单纯让她受一下“刺激”,看看能不能恢复记忆吗? 她又不是他们组织的人,难道还兼职做任务吗?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马上动身,琴酒却已经冷笑出来。 “组织不养废物。” 津木真弓:……虽然很能理解你们“废物利用”的理念,但是让一个“俘虏”帮忙做任务还是有点过于抽象了。 她思考片刻,却没有马上动身去其他房间,而是跟在了他身边走了几步。 [我、我还不……我是说,这次能不能先、先跟在你身边?下次……] 说着,她伸手想要拉他的衣摆,却被他一个闪身避开,声音冷的仿佛滴出水来。 “还想要你的手的话,没有下次。” 津木真弓:……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哎,想念会学猫叫的俄罗斯长毛猫猫。 她收回手,亦步亦趋地跟在了他身后。 其实她没有听他的命令马上开始帮忙“干活”,主要还是忌惮着对方的疑心。 ——虽然她现在理应乖乖听话,但表现得对凶杀现场过于无动于衷,在琴酒眼里大概会更可疑。 而别墅里的一切……说“凶杀现场”都已经很委婉了。 这简直是灭门现场。 客厅里歪七扭八地躺倒着仆役的尸体,管家模样的人眉心中弹,直愣愣瞪着窗户,和开窗进来的津木真弓来了个赤|裸|裸的四目相对。 她顿时“吓了一跳”,下意识往琴酒身后退了退。 琴酒在她靠过来的那一刻,再度错步避开。 津木真弓:……不是她的错觉,琴酒真的在避着她。 避免接触、避免靠近,甚至她很怀疑,如果不是他要把她带来现场“恢复记忆”,他会避免任何和她的“独处”。 虽然记忆里的“琴酒”也是一样生人勿进的性格,但面前这位…… 比起生人勿进,她甚至觉得他有些微妙地,应激? ……所以说这个世界的组织成员果然都不太正常吧?这种情况下要应激也是她应激吧!你应激个什么劲儿啊? 津木真弓心很累。 琴酒带着她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横七竖八的尸体中似乎没有发现活口。 刚要离开客厅进到房间中,津木真弓突然看到角落里的一具“尸体”似乎不太对劲。 他的胸口在起伏。 动作幅度十分微弱,看着像一直憋气,却在实在憋不住的时候换了一口气——而这一口气恰好被津木真弓发现了。 他在装死。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琴酒,他却已经开口了,语调有些不耐烦,“发什么呆?” 津木真弓:…… 她于是不再开口,默默跟着他进了房间。 等到他们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出来,确信收尾工作无误后,正要离开屋子,突然,角落里装死的“尸体”动了动。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真是想保你都保不住,装死都不会。 这么大的幅度她再看不见就说不过去了,她再度伸手扯了一下琴酒,想和他说那里有人装死,却在她刚刚碰到对方袖子的那一瞬,突然前方一股大力传来。 她毫无防备,直接被琴酒伸手掀了出去。 津木真弓:??? 这人的应激反应简直让她猝不及防,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当然,按照她现在的身手本来是可以平衡住的,但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 就在她倒地的那一刻,身后一只冰凉的手从她肩头穿过,一下卡住了她的脖子。 ——她被琴酒甩进了那堆尸体里,摔在了那个装死的“尸体”前,随即被对方当机立断,抓做了人质。 津木真弓:……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她象征性地挣了挣,发现背后那人虽然还活着,但大概已经受了重伤,摸着她的指尖冰得透彻,卡着她的脖子也抖得厉害,毫无威慑力可言。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既然作死作到她头上,也不能怪她了。 她伸手卡住那人箍着她的手臂,手肘用力,刚想伸手肘击背后那人的肚子,突然听到了前方枪|械上|膛的声音。 身后把她抓做人质的男人还毫无知觉,哑着嗓子,毫无威慑力地嘶吼。 “放我离开,不然这个女人就没命……” 咻—— 子弹出膛的声音被消|音|器盖住了起码八成,但破空声仍旧十分尖锐,它携着枪|膛中摩擦的热量,飞速破开人体脆弱的血肉骨骼,穿透了两人交叠的身体,带着炸开的鲜血嵌入身后的墙壁。 “砰”地一声,津木真弓和身后那个挟持着她的男人一同倒向地面。 唯一的区别大概在于……她还活着。 由于她和那人的身高差,对方的胸口恰好卡在了她左肩的方位,琴酒的子弹穿过她的肩膀,正中对方的心脏。 在那个当下,疼痛甚至没有立刻传来。 她只感觉到自己被身后真正变成尸体的男人拉着倒了下去,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剧痛才从肩膀蔓延。 鲜血从她的肩膀溢开,落入身后男人空洞的胸膛中。 琴酒踩着满地鲜血走到她面前,抬脚将那个男人踹开。 没了那具尸体的垫底,她一下磕到了地上。 “没死就起来。”是琴酒冰冷的声音。 津木真弓闭了闭眼,伸手捂住自己的伤口,慢慢爬了起来。 伏特加也从其他房间走了出来,“大哥,没有活口……这是怎么了?” 他看向半跪在地上的津木真弓——这女人怎么受伤了? 琴酒没有看她,目光仿佛定格在了虚无的空气中。 “刚刚这堆尸体是你检查的地方,不管你是没有发现,还是刻意包庇……再有下次,中|枪的不会再是肩膀。” 会是哪里呢?心脏吗? 津木真弓不说话,琴酒看向伏特加。 “没有活口,就准备清理现场。” 怎么清理?当然是组织的一贯手法。 津木真弓站在草坪上,看着燃烧起冲天火光的别墅,沉默地捂着肩膀,和琴酒伏特加回到了车前。 见她站在车门前不动身,琴酒皱眉:“站着干什么?” 津木真弓淡淡看了他一眼,[身上有血。] 她还没忘了昨晚琴酒要把她扔后备箱。 琴酒似乎有些意外,刚开口想说些什么,大路尽头便传来了消防车与救护车的鸣笛声。 他不耐烦地皱了眉,拉开车门,不再废话,一把把她推了进去。 津木真弓顺势干脆在后座上躺了一会儿,血迹顺着伤口流到琴酒车的后座上,她勉强翻了个身,刚想坐起来,一卷绷带被扔到了她身上。 她懒得去分辨是前座的伏特加还是琴酒扔的,她拿过绷带,潦草地帮自己止了个血,随便包扎了一下。 她将绷带扔到一旁,靠着窗闭眼眯了一会儿,突然一个突兀的声音从她脑内响起。 “你受伤了!?” 离开了一天的工藤新一突然冒了出来,声音中有些急迫。 “没有伤到骨骼经脉,不是致命伤,没有子弹残留,就血流得有些恐怖。”她的声音有些恹恹的。 工藤新一沉默片刻,“……谁干的?” 津木真弓听着有些惊讶,“你连剧情回放都看不到?” “等你退出游戏后,我才能看到。” 听上去和她作为“玩家”的权限几乎差不了多少。 津木真弓懒懒地动了动,“我被人挟持做人质了,琴酒一颗子弹穿过了我的肩膀和背后那人的心脏。” 工藤新一顿了顿,“……这就是你现在除了身体数值以外,情绪数值也低落到警戒线的原因?” 工藤新一不知道做了什么,津木真弓明显察觉到肩膀上的伤口不再疼痛,她瞥了一眼。 “别治疗得太狠,引起人怀疑。” 工藤新一开口:“暂时屏蔽了你局部的痛觉神经,等回去让人包扎后,我帮你治好它。” 津木真弓打个哈欠,点了点头。 工藤新一沉默良久,缓缓开口:“……你不该为他感到伤心,事实上,‘琴酒’就该是你这个世界看到的样子,上个世界的他只是特例……” 津木真弓打断他:“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伤心了?” 工藤新一:……行吧,你开心就好。 津木真弓像是不愿再继续聊这个话题,干脆话锋一转,“你今天干嘛去了?” 他又一天没出现,看上去又去做了其他事。 “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事,”工藤新一顿了顿,“等你伤好了以后。” “现在就说吧,路上无聊。” 她也确实需要一些“正事”来转移一些注意力。 工藤新一干脆开口:“试探底层代码的所载形式。” “试探到了吗?” “……” 津木真弓嗤笑一声,“好了,我知道答案了。” “但至少有了些收获——我是说,至少我确定了它在这个世界的作用,它在‘维护’这个世界的‘规则’。” “听上去确实很符合一个软件中‘防火墙’的用处,详细说说?” “简单来说,它在收束这个世界的剧情——由于这个世界每个角色都是更符合‘真实’的行为逻辑,所以理论上来说,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是最接近‘真实’的剧情。” 津木真弓想了想,认同了他的想法,“很合理,但是这和底层代码有什么关系?” “作为‘防火墙’,在‘规则’被破坏时,他才会显形。” 津木真弓有些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你想通过破坏‘真实’剧情的方式,找寻底层代码?” “可以这么说,但这需要我们的合作。” 津木真弓倒不意外,只是她在想另一件事。 “……如果只要‘破坏规则’就能引得防火墙现身,你现在给我把枪,我直接把前座的琴酒狙了呗?” 已知对方是剧情关键人物,那只要杀了他,不就算破坏了吗?防火墙肯定也会现身。 工藤新一沉默了一会儿,“理解你想要给自己报仇的心情,但我觉得你需要冷静。” 津木真弓笑了一声,“哦不,这怎么能算报仇呢,我这是在帮你啊?” 工藤新一不和她耍嘴皮子,“杀人是无效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 工藤新一的下一句话让她一惊。 “我试过了。” 津木真弓诧异道:“……你对谁试过了?” “这个世界的‘工藤新一’。” 津木真弓:!? 她被这人的话惊得倒吸一口凉气,结果把自己呛到。 “……咳咳咳……” 她压抑着自己的咳嗽声,刚想继续和AI工藤新一沟通,突然一件衣服被从前座甩了过来。 衣服上带着血腥气与烟味混杂的难闻气味,津木真弓闭着眼睛,假装昏迷中翻了个身,把身上的外套甩了下去。 她不再去管车里的事,继续追问AI工藤新一:“你今天就是去干这事了??” ……这么狠的吗?连“自己”都下得去手。 工藤新一知道她在想什么,心平气和地纠正她,“他不是我。” “……不管是不是你吧,但你居然下得去手……杀人?” 杀人,一件听上去和“工藤新一”这个名字完全无法联系在一起的事。 ……但AI说得对,他早就不是“工藤新一”了。 津木真弓沉默一会儿,“所以,结果是什么?你失败了?” “他躲开了……简单来说,你看过影视作品《死神来了》吗?” “看过。” “死神设计了各种巧合试图杀害他,但都被他以极佳的运气躲开了——在这个故事里我是死神。 “地震、爆|炸、车祸、天降广告牌……所有可能以‘意外’概括的事,他都以匪夷所思的运气避开了。” 津木真弓咂舌:“……这听上去已经不是‘运气’能解释的事了啊?” “甚至在最后,我‘附身’了一个强盗杀人犯,想要直接对他动手……” 津木真弓惊讶:“他反杀了你?” “……不,他把杀人犯送进了局子。” 津木真弓:…… 从这个世界的“工藤新一”的视角来看,听上去简直就是“感谢上天的馈赠”。 ——穷凶极恶的犯人自动上门送人头的那种。 她想了想,“那在你动手的时候,‘底层代码’现身了吗?” 刚问完,她就察觉到了自己问题的多余——如果现身了,她现在已经退出游戏了。 她沉吟了一会儿,“所以你要我怎么帮你?……你动用了系统权限,制造了各种天灾人祸都杀不了的人,总不能指望我去杀吧?” 工藤新一开口:“……我说了,杀人没法解决任何问题。” 津木真弓摊手,“那你想怎么样嘛?” “我暂时想到的方法……是通过更温和的手段去‘破坏’剧情。” “……比如?” “打个比方,大多数实验统计中,p=0.05的偏差都是被允许的,但是如果出现了10%的差值,整个实验假设都会被推翻。” “你的意思是,‘杀了工藤新一’是约等于10%的巨大偏差,所以不需要底层代码出手,就会自动‘修复’?” 工藤新一很享受和思维回路时刻对接的人的交流。 “没错,但如果偏差在p值以内,或许就能看见成效——就算微小的偏差是被允许的,但如果出现偏差的事物过多,呈指数倍积累起的蝴蝶效应也是很可观的。” 哪怕每件小事都偏差0.01,积累起十件、二十件,也足以撼动整个剧情。 津木真弓想了想,“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但是具体要求怎么实行?” “我的答案是……随机应变。” 津木真弓:“?你什么时候有谜语人属性了?” “……不是谜语人,因为整个世界都没有‘固定剧情’,我们没有办法拥有一个参考系——所以,只能随机应变了。但好在这是最接近‘真实’的世界,我们可以假设在这里发生的任何事,都是顺应‘剧情’的。” 津木真弓咂摸了一下:“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尽可能地,额……‘搞事’?” 顺应真实的剧情需要被破坏,而这个世界的所有剧情都是顺应真实的,那也就是说,所有剧情都需要被“破坏”? “可以这么理解。” 津木真弓听到这句话,叹了口气。 “……怎么了?”他一下子没明白她的情绪来源。 “你早说啊,刚刚那个凶案现场地上都是刀和枪……早知道我该直接对琴酒还手的。” 工藤新一:…… 津木真弓和AI工藤新一对话间,一直躺在后座上,身体的失血和她有意的放纵,竟让自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又或者说,昏了过去。 直到察觉到车辆停止,后座门被拉开,她才陡然惊醒,一下子坐起身来。 正探身进来的琴酒楞了一下。 津木真弓看着琴酒,他身上没有穿外套。 她的目光穿过他看向身后的基地,[到了?] 琴酒眉目恢复冷淡,离开了后座,“到了,出来。” 津木真弓用完好的那条手臂撑起身体,走进了基地。 她没有被带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被带到了早晨那间医疗室。 琴酒从柜子里翻出正规药箱,放到她面前,“自己包。” 津木真弓伸手打开药箱,正犹豫着要不要暴露自己“尚可”的医疗包扎技术,还是干脆装作新手小白随便包两下,反正到时候可以让工藤新一给自己治疗。 就在她犹豫时,医疗室的门被打开,诸伏景光像是匆匆赶来。 他推门进来,短暂地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看向津木真弓染血的肩膀,尽量用客观的语气开口。 “……这是怎么了?要帮忙吗?” 琴酒看了门口一眼,与另一个无声的声音同时开口。 “不需要。” [需要。] 津木真弓:? 129(二合一) 津木真弓压抑了许久的火气有点起来了:……你朝我开枪就算了, 就当你是战斗民族式救援了,还不让别人给我正规地治疗包扎?? 她“砰”一下盖上桌上的医疗箱,没有管琴酒的话, 抬头看向诸伏景光。 [可以回房吗?] 诸伏景光楞了一下,随即伸手从她手中接过医疗箱, 柔了声色。 “可以,我回房给你包扎。”说着他走过来扶住津木真弓。 眼看着两人的身影已经要离开, 琴酒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冷凝异常。 “我让你走了吗?” 津木真弓拳头都硬了,转头就想说什么,却被诸伏景光拦住。 他伸手扶住她, 也压着不让她朝琴酒开口,转而绵里藏针地回头, 自己和琴酒对峙了起来。 “琴酒, 如果她还有用, 好好包扎伤口是必要的,如果她没有了用……” 他后半句话顿了顿,琴酒却好似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冷笑一声。 “看不出来,你也是个会耽于美色的废物。” 诸伏景光也不恼, 只是微笑了一下。 “这话不该你来说,琴酒。组织中现在都在传, 你带着一个捡来的女人一起出任务。我那半句话说都没有说完,你却好像立刻知道了我想说什么——按照你惯常的风格,那句话不该接‘没有了用直接杀掉’更符合你的作风?还是说……你也有过这样的想法?” 诸伏景光的语调还带着笑意,却莫名显得锋利异常,“你觉得, 谁会被当做‘耽于美色’的人?” 说完这句话,他就扶着津木真弓出了门。 一直到回了房间,他才叹了口气。 “……看不出来,你居然还敢和琴酒顶嘴。” 她刚刚在医疗室的那副样子,居然真的是想对着琴酒顶回去,还好及时被他拦了下来。 看上去柔柔弱弱的——至少表现,或者说,装出了“柔弱胆小”的样子,居然是这么刚的性格吗? 津木真弓在桌子前坐下。 [我肩膀上的伤口,就是他开枪打的。] 诸伏景光愣了一下:“……琴酒开的枪?” 他只知道琴酒今夜带着她去执行了任务,晚上就看到她受伤回来……他还想着谁有本事在琴酒眼皮底下伤人,结果居然就是琴酒自己动的手吗? 他沉默了一下,“方便问一下……是因为什么原因吗?” 说实话,他不难想象琴酒会动手,但很难想象琴酒没有下死手。 在他的概念里,还没有人能在琴酒的枪|口前活下来。 津木真弓用尽量简短的语言解释。 [我被人挟持了,他开|枪打穿了我的肩膀和后面那人的心脏。] 诸伏景光:……行吧,这很琴酒。 他没有说话,拿出药箱里的见到剪开她肩膀上的衣服,开始观察她的伤口。 “……没有伤到要紧地方,我现在帮你擦血、消毒,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津木真弓伤口处的痛觉感官已经关掉了,仿佛打了麻药一般的感觉,只能感受到诸伏景光的动作在皮肤上擦过的迟钝酥麻感。 她摇摇头:[没事。] 诸伏景光叹了口气,边帮她处理伤口边放柔了声音。 “如果之后还要和他一起出去……保护好自己。” 津木真弓:[……是他把我往对方面前推的。] 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碰一下琴酒就会让他那么应激,和触电似的把她往尸体堆里推。 诸伏景光摇摇头,“总之……别再有下次了。” 津木真弓:……这话和她说没什么用,要说也该去和琴酒说。 但诸伏景光也是好言相劝,她也不会迁怒他。 她只是静静等他给自己包扎完,随即笑了笑,[谢谢。] 诸伏景光收起桌上的药箱,叮嘱了两句,“这两天不要有太大的动作,不要撕裂伤口……之后我每晚来帮你换药。” 津木真弓抬头看他,[没关系,我自己来。] 诸伏景光:“……你会包扎?” 津木真弓指了指药箱,[你刚刚给我包扎了呀,我都记住了。] 她笑了笑,想要安抚他,[你应该很忙吧?就不要在无关紧要的事上……] 诸伏景光蓦然打断她:“你不是无关紧要的事。” 津木真弓呆了一下:[……?] 诸伏景光慢吞吞地收拾着东西,“……我是说,你的伤口……这两天很紧要,不好好处理的话容易发炎。” 津木真弓垂了眸,只好换个说法。 [我还是想要自己包扎……我是说,之后我肯定还会碰到这种情况,总不能一直不学这些东西,对不对?] 诸伏景光无法反驳。 她说的没错,都已经进了组织,以后受伤磕碰……甚至更严重的情况肯定更多。 他叹了口气:“好吧,但如果有哪里不清楚,或者不舒服的……记得一定要和我说。” 津木真弓再次笑了一下,[谢谢你……我可以问一下,怎么称呼你吗?] 说起来,自从昨晚接入到这个世界,她还没有正式“询问”过对方的名字。 名字…… 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诸伏景光几乎克制不住地再次想起梦境里的……点滴场景。 嫣红的唇染满水光,断断续续地呻|吟着自己的名字。 “hir……呜……hir……” 于是下一秒,津木真弓就见到诸伏景光“蹭蹭蹭”倒退三步,再次离得她远远的,差点绊倒在床沿边。 津木真弓:……? ……这个世界的组织不仅祖传精神病,还祖传平地摔吗?? 她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不就是问了个名字吗…… 诸伏景光坐在床沿上,深吸一口气,开始思考这个……旷世难题。 叫什么名字?真是个好问题。 诸伏景光是肯定不行的——抛开那难以言说的条件反射,他的真名也不能告诉她。 绿川光这个假名…… “绿川先生……唔……轻点……” 诸伏景光:……不,这个也不行。 至于他的组织代号…… 梦中的“真弓”也不是没有叫过——在他偶尔但频率不算低地进行一些比较过分的……行为时,她也会气急败坏地喊他的组织代号。 “……苏格兰!……咳咳咳……呜……你混蛋!” 而每当这个时候,他才会模糊地意识到,梦里的“自己”……是“苏格兰”。 并非他作为公安卧底扮演的组织成员,而是一个真真切切的……混蛋。 而每当这时,那个混蛋还会更加过分,一遍一遍在颤抖的她耳旁重复—— “苏格兰就是诸伏景光。” 她想要否认,挣扎的泪水染湿枕芯,他却一再强调。 “你心中的那个卧底公安伏景光……从不存在。” 诸伏景光:天哪,他是不是真的该去看看医生了? 津木真弓茫然地看着诸伏景光堪称“羞愧”地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在床上缩成了沉思状。 津木真弓:……她应该,只是问了他一句名字吧? 这是什么天大的难题吗?……为什么诸伏景光会是这幅样子啊!? 总不会怀疑她有什么奇怪的笔记本,写个名字就能杀人于无形吧?——那也得是真名啊! 她犹豫了一下,走到诸伏景光旁边,伸手戳了戳他。 他蓦地抬头,整个人触电般一抖。 津木真弓:??? [你、你没事吧……] 再这样不正常下去,她真的想建议他去看看医生了。 诸伏景光撇开目光:“没、没事……” 他看上去没有给她报名字的打算——但她觉得自己还是需要他的名字,别的不说,人家好歹算是组织里最照顾她的人,连名字都不知道也太失礼了吧? 她于是径自开口:[苏格兰……是你的名字吗?昨天听他们是这么叫你的。] 诸伏景光第一次庆幸她现在不会说话。 仅仅只是唇语……冲击力至少没有有声版来得强。 他清了清嗓子:“咳……不算,和‘琴酒’一样,是代号,但你……可以就这么叫我。” 津木真弓于是笑开,也不多嘴问他的名字,而是叫起来代号。 [好的,苏格兰。] 诸伏景光不自在地站起身,往旁边挪了挪——主要是离她挪得远了点。 津木真弓对他各种莫名其妙的反应都适应良好,她不开口质疑,只是指了指墙上的挂钟。 [已经很晚了,你要不要……] “我马上走。” [准备睡了?] 意识到她后半句的唇语说了什么,诸伏景光呆了呆:“……哈?” 津木真弓也呆了呆:[不、不用监视我吗?] 昨夜她就是在安室透的监视下度过的,虽然她进组织已经是半夜了,但今天…… 她看了看房间里的两张床……她以为两张床一张就是属于监视者的啊?还是这是你们组织的什么双人宿舍吗?? 她是“俘虏”没错吧?——都不需要人看守的吗! 诸伏景光勉强动用着骤然烧干的脑细胞,解读了她的意思——老实说,她这样的“俘虏”,还真不需要“贴身监视”。 因为在监视森严的这座基地里,她几乎没有逃出去的可能。 ……但她在邀请自己同住一室…… ——她在邀请自己啊! ……不不不,诸伏景光,你不能这么堕落…… 这是不对的,那一切只是梦境…… 你是个警察,看着你警察手册上的樱花警徽反思一下…… 这是不刑的!诸伏景光!!你是个警察!!! “好,我留下。” 身体违背了意志,在他意识到的时候,已被本能驱使着、义正言辞地开了口。 “你先去洗漱吧,记得伤口别碰水。” 等津木真弓走进浴室后,诸伏景光听着浴室里的水声,再度把头埋进掌心。 ……不如他自己把自己抓进局子冷静一下吧。 * 在诸伏景光躺在津木真弓床上……咳,旁边的床上怀疑人生的时候,琴酒也正在怀疑自己精神出了问题。 一切起源于半个月前的谜之噩梦。 ……当然,对于琴酒来说,这一生中可以称得上“噩梦”的梦境也屈指可数,但当初那个绝对算得上其中之一。 原因无他,梦境中的“自己”居然会对着某个躺在身下的女人…… ……学猫叫。 猛地惊醒的琴酒倏地坐起身,坐在床上怀疑人生。 ——这绝对是噩梦。 哪怕场景绝对算得上香艳,哪怕身下的女人看上去十分可口,哪怕一切看上去都那么……美好。 但他怎么可能学!猫!叫! 连别人对着他“猫叫”都会被他归为“矫揉造作”与“恶心”的情况,打死他都不觉得自己会亲自做这种事。 琴酒有生以来第一次,因为一个“噩梦”睁着眼睛看到了东京的夕阳。 抽完一整包烟的房间差点触及火警报,他回想着那个“噩梦”,决定把它扫进记忆的角落里,再也不要想起。 但事与愿违,从那晚之后,那个女人反复出现在了他的梦里。 ……虽然绝大部分情况下,叫的都是她。 但那一夜他梦到自己“猫叫”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每一次她出现在梦里,都会反复刷新那一段噩梦般的黑历史,搅得琴酒心神不宁。 他不觉得自己心理压力大到需要给自己虚构出一个“梦中的女人”纾解压力。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的如此,他相信自己的“解压”方式比起打|炮也会更倾向于打|枪。 杀人不香吗?为什么要做那种除了满足人类早该被进化掉的繁衍欲以外……毫无意义的运动? 如果这真的是自己的梦境,或者说,如果梦境真的为本人的潜意识可控…… 琴酒相信,终有一天,“梦中的自己”会杀了那个女人。 他开始等待梦境中的“剧情”发展到那一天,纵使“自己”看上去越来越沉迷,纵使他不得不承认梦境中的一切满足了他除了“杀人”之外一切感官刺激,纵使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在那之后,自己一天天地变得对梦境中的人愈发期待起来。 但他坚信自己会杀了她。 他开始等待,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但他还没有等到梦境中的自己动手的那一天,梦境中的那个女人却已走进了现实。 ……这又是一件十分难以想象的事。 更难以想象的是,他是从哭声认出来的。 梦境中的那个女人,在他的印象里,在床上以外的地方并不是那样爱哭的性格,但一旦涉及这种事,仿佛什么特殊体质般,极度容易……缺水。 每当这时,他就看到“自己”温声细语地哄着她,然后一边……更加过分。 有的时候他会觉得,他讨厌梦境中那个“自己”。 他从不觉得自己会“哄”人,更不觉得自己会为另一个人牵扯着情绪,作出那些完全不像自己的事来……比如学猫叫。 又比如怜惜、呵护,又比如…… 喜欢。 这个女人的出现,仿佛噩梦照进现实。 他应该第一时间杀了她的,如此荒唐又不确定的因素,他本该当场动手。 但看着她被鲜血染红的脸颊,因恐惧而泛泪的瞳孔……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是更喜欢看她在他身下的泪水。 在那一刻,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用了“喜欢”这个形容词。 琴酒是不会承认的。 梦境、学猫叫、喜欢…… 一切种种,他永远都不会承认。 他要找到她的身份,将她与梦境中那个身影彻底割裂,然后……亲手结束这场噩梦。 * 津木真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肩膀上的伤口又疼了起来,看上去是之前屏蔽的感官失效了。 但过了一夜的治疗,她的伤口没有想象中严重,大概工藤新一对她的恢复速度做了什么手脚。 她翻身坐起来,一眼看到了隔壁床上正平躺着的身影。 诸伏景光……还没醒? 这可稀奇了,无论是哪个世界的诸伏景光,她都想象不到他赖床的样子。 更何况……她没有刻意压着自己起床的动静,按理来说,他那样的警觉程度,早该被惊醒了。 不会等她都已经洗漱完毕从浴室走出来后,还没动静吧? 津木真弓犹豫了一下——总不会生病了吧? 她走到他的床前,凑过去想要观察看看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却见对方倏然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间,津木真弓楞了一下,随即笑道:[早。] 一大早醒来睁开眼,就看到昨夜的“春|梦对象”站在床前会是什么反应? ——诸伏景光一个激灵,几乎是滚动着向后退去,然后一不留神……“砰”一下摔下了床。 津木真弓:……?她长得这么可怕吗? 诸伏景光从地上坐起,脑袋上发丝有些凌乱,翘着几缕呆毛,但看上去人已经醒了。 他拉过被子裹住自己,“早、早……” 津木真弓:…… 诸伏景光这一套组合动作下来,几乎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带什么“对良家妇男图谋不轨”的气场。 ……怎会如此…… ……所以他俩的剧本果然拿反了吧?? 为了防止“良家妇男”的反应更大,津木真弓默默退回桌边,离得他远远的。 [……吃早餐吗?] “你先……先吃。” 诸伏景光咳了一声,目光又开始飘忽不定,“可、可以用一下卫生间吗……” 津木真弓善解人意地点头:[请便。] 诸伏景光几乎是飞奔进卫生间,津木真弓看着“砰”一下关上的门,发现自己和对方的脑回路实在对接不上,遂放弃。 奇怪的是,浴室传来了洗澡的声音。 如果她没记错,他昨夜洗过了吧? ……这个世界的诸伏景光难道还有“洁癖”的性格特征吗? 等他终于洗好澡出来,津木真弓已经吃完了自己份的早餐。 她抬头,发现他身上没有热气,反而泛着淡淡的凉意,皱眉。 [……你洗了凉水澡?] 大冬天的,这人居然还洗凉水澡吗? 诸伏景光看起来冷静了一点——至少不像刚睁眼时直接摔下床那么激动了。 他语调很平淡,“早起洗个凉水澡有益于……头脑清醒。” 津木真弓:……行吧,你开心就好。 她指了指角落的小冰箱,[昨天你买的面包都放冰箱了。] 诸伏景光默默走到冰箱前,拿了个面包开始干啃。 津木真弓看着他坐到离自己最远的位置上,仿佛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默默咽下了想和他套近乎的话。 ……这个世界的诸伏景光,实在是太难懂了。 两人沉默着吃完早餐,诸伏景光扔掉面包袋,终于开了口。 “我今天休假……你之后可能会在基地里住一段时间,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带你去买些日用品。” 津木真弓犹豫了一下,[谢谢……但这会不会,不太好?] 她毕竟,还是“俘虏”吧? 诸伏景光笑了一声,向她眨眨眼,“没事,就说是琴酒的指示。” 津木真弓:……? 让琴酒背这种莫名其妙的锅,他们真的不会杀掉吗? 虽说是休假,但诸伏景光还是在手机上处理了些许事情,津木真弓便坐在旁边等他。 等着等着,诸伏景光还没好,工藤新一反而回来了。 AI的声音听上去居然有些困意:“……早。” 津木真弓觉得匪夷所思:“你还需要睡觉?” “严格来说,不需要。” “那你……?” “但不妨碍我回归人类时的作息。” 津木真弓:……不是很懂你们AI。 听着他打哈欠的声音,津木真弓觉得自己快被他传染了,刚想跟着他打一个,工藤新一下一句话就把她吓醒。 “今天是‘工藤新一’去游乐园的时间。” 津木真弓一个哈欠咽了回去:“……你说的游乐园,是你被喂药变小的游乐园?” “是的,我努力了一晚上,试图改变‘工藤新一去游乐园’的剧情……” “看出来你失败了。” “纸质票丢失可以有电子证补办、同行者生病可以换一批同伴、买票的卡被冻结可以现场付现……总之,想要阻止他‘去游乐园’这个事实,看上去只有毁灭世界了。” 津木真弓:“……不要用那么悠闲的语气说这种可怕的话。” 工藤新一又打了个哈欠,“既然工藤新一那里没法下手,只能让你从组织这里想办法了。” “怎么想办法?”津木真弓皱眉。 工藤新一的回答还没到,门口便传来了响动。 琴酒直接开门走了进来——连象征的敲门都没敲一下。 看到了她房间里的诸伏景光,琴酒几乎下意识皱眉,却转瞬即逝,转身看向津木真弓。 “走。” 津木真弓愣住:[走?走去哪?] 琴酒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一言难尽:“游乐园。” 津木真弓:……?,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130(二合一) 一直到真切地站在游乐园的检票口前, 津木真弓都有种完全不真切的感觉。 她看向旁边的琴酒:[……所以,为什么游乐园会在今天发布了这么奇怪的规则?] 回答她的是旁边一起跟来的诸伏景光。 他拿出三人份的游乐园门票,递到了检票人员手中, 随即三人走进了大门。 “准确来说,是提前一周就在各个社交平台主页发布了公告, 但今天我们才注意到。” ——身为酒厂最佳劳模,确实很难想象琴酒天天捧着手机刷趋势和热搜。 津木真弓走进游乐园大门, 看向正门口拉的巨型横幅。 “专为女性打造的梦幻周末。” 仅限今日与明日的这一周周末, 游乐园全场设施,包括门票、就餐与任何消费, 女性顾客随行的队伍,最高可享五折优惠。 津木真弓看着这个广告牌,觉得更恍惚了。 [但是,我是说……你们组织, 是在乎那五折优惠的人吗?] 身为直升机当交通工具、AK当新手玩具的组织成员, 琴酒居然是会在乎那五折差价的人?? 他明明——好吧,仅限于上个世界——他明明对组织的财政状况丝毫不关心,花钱如流水(物理), 出手的小费与赔偿款动辄就能上六位数。 这样的琴酒, 因为游乐园的“五折优惠”, 就会把她这个“俘虏”光明正大地带来游乐园? 总不能是因为上个世界是卧底,所以可劲霍霍组织的经费吧? ……不,这么一想, 似乎很有可能。 诸伏景光看了一眼与游乐园气氛格格不入的琴酒, 压低了声音。 “严格来说……我觉得,不是为了那五折优惠。”他一本正经的分析道,“在这样的日子里, 不带着一名女性一同出游,多半是他觉得显得太扎眼了。” 他们来游乐场显然不是做什么好事的,最忌引人注意。 在为女性打造的周末里,带着一帮大男人来游乐场玩耍,目标也太明显了。 但这显然说服不了津木真弓。 [……那他把那身黑色的风衣换掉,把显眼的白色头发染黑,比带着我来效果更显著吧?] 琴酒总不会以为带着一个女性,他那身一看就不像好人的装扮就不显眼了吧?? ……不管怎么说,津木真弓还是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加入了前往游乐园的这个队伍。 “所以,是你搞的鬼把?”津木真弓问工藤新一。 在之前那个世界的剧情里,同一天的时间里这个游乐园可没出什么“五折活动”。 而且在这么巧合的时候,实在很难不让她多想。 工藤新一承认得很痛快,“从我们进入这个世界到现在,已经试过很多对‘工藤新一’下手的方法了,但都没什么用,我只能出此下策。” “是你,不是我们。”津木真弓纠正他,“而且,就算我现在好好地混入了游乐园,又能干什么?……你杀不死他,我更加没办法对他动手,要破坏他身上的‘剧情’发展……你总不能让我敲晕了琴酒,不让琴酒有机会去给他灌药吧??” 说着她瞥了一眼旁边的诸伏景光。 而且就算到了那个时候,琴酒晕了,诸伏景光大概也能顶上。 ……她总不能把他们两个人都敲晕吧? “这就需要你的随机应变了。”工藤新一大言不惭,“我们的目的并不是明确地‘阻止’哪个剧情发生,而是……哪怕能稍微有一点点改动,都是有利的。” 那么问题来了,怎么进行那“哪怕一点点”的改动? 工藤新一还是那个答案——随机应变。 ……看来不管内部主导的人格是什么人,AI永远都是人工智障。 她叹了口气,决定不和人工智障计较。 诸伏景光见她似乎有些走神,还以为她身体不适,微微靠近她,轻声问:“怎么了?伤口不舒服吗?” 津木真弓刚和工藤新一通话完,摇摇头。 [不是,只是有些奇怪……]她看向旁边的琴酒,[跟在他旁边的大个子呢?不一起来吗?] 她是指伏特加。 诸伏景光愣了愣,随即笑道,“要是人来的太多,也很可疑吧?” 再加上伏特加一直莫名提防着她想办法逃走的态度……没准会被人怀疑拐卖妇女儿童? 津木真弓:…… 就这样,伏特加痛失了第一次在主线中露面的机会。 这一个世界同一天的游乐场,与上一个世界似乎没什么不同。 但好像少了什么…… 津木真弓左右看看,问工藤新一:“那个魔方社呢?” 上一个世界的今天,游乐场里到处都是那个鲁比克魔方社的广告,他们游走在游乐场里招人玩游戏,甚至在最后办了一场大型的比赛。 “上一个世界,在魔方社后面进行资金援助的是《茧》的开发公司,所以一个年轻人的社团才能举办得了这么大型的活动。” 回想起上个世界最后看到的那个“房间”,与房间中一颗颗茧型营养仓,津木真弓斟酌着开口。 “所以,《茧》的幕后老板……是你?” 看那个房间里的一切情况,要说《茧》和这个AI工藤新一没有任何关系,她是不信的。 而根据前面获得的信息,乌丸宅——至少乌丸瞬和组织也关系匪浅。 尤其是……和组织骨干成员贝尔摩德关系匪浅。 那AI工藤新一,和上一个世界的组织又有什么关系? 又或者,当真应了贝尔摩德那句“bss”…… 工藤新一没有回答她的其他问题,只是淡淡开口。 “贝尔摩德和我不是那种关系。” 津木真弓:? 谁问你这个了! “……倒也不必向我解释。” 工藤新一接口,声音还是冷淡的,“也是,你根本不在意这个。” 这话不太好接,她也确实不在意这个。 她如今最在意的,只有一件事…… “这位女士,是有什么在意的事让你为难吗?” ……? 津木真弓一愣,看向旁边,一张眼熟异常的面孔闯入了她的视野。 ——是工藤新一。 或者说,是“这个世界”的工藤新一。 她蓦然回神,发现他们已经站到了过山车的排队队伍前,正巧和工藤新一他们排在同一条队伍中。 她如此明显的走神也引起了这位大侦探的注意。 她抬头,看向“工藤新一”。 他与她记忆中的模样十分相像——事实上,她与“记忆中”的工藤新一其实算不上久违,算上她闯入地下室的那一天,至今也才一个星期不到。 却已经是物理意义上的恍如隔世了。 工藤新一勾起一个友善的笑容,滔滔不绝。 “你与你身旁的两位男性一同前来,但他们说的话却没怎么能吸引你的注意力——那位长着胡茬的连帽衫小哥有时候和你说三句你才回一句,而那位白色长发的大叔……你的肢体语言写满了对他的排斥,他的目光也不断地扫视着周遭的环境,看上去像是下意识在评估危险,一点风吹草动都不想放过。这一点上,那位连帽衫小哥也有同样的习惯,但他却收敛很多。” 过于熟悉的长篇大段推理,敏锐的侦探一眼就看透了他们三人组合的怪异。 津木真弓下意识后退一步,[不……] 工藤新一挑眉,“你……不会说话?” 但她的听觉却很敏锐——不像大部分先天性聋哑患者的症状,之前观察时她和同行两个男人交流时,短短几句唇语也很标准。 标准到……他一开始只当是她说话声音轻,才没有被自己听到。 现在才发现,原来竟不会说话? “真弓,怎么了?”诸伏景光的声音姗姗来迟。 他手上拿着两瓶旁边饮料摊买的热饮,走了回来,目光看向旁边“搭讪”的工藤新一。 “……这位少年是?” 诸伏景光的目光不算友善,而常年浸淫在组织中的环境,让他的“不友善”几乎叠了十倍寻常人的气势,工藤新一自然也接收到了这一信息。 他耸耸肩,笑得一如平常,“这位同学的东西掉了,我帮她捡起来。” 说着,他递过手上的一份报纸——是过山车的排队处免费派发的报纸与杂志,本是用于给排队游客解闷的。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随即接过了报纸,点点头,无声道谢。 他将手中的报纸递给津木真弓:“不客气,乐意帮忙。” 说着,他走回了自己的同学旁边。 诸伏景光将手中的热饮递了一杯给她,“一杯热可可,一杯热牛奶,不知道你爱喝什么……” 津木真弓笑笑,[都可以。] 她伸手接过热可可,随手看起了手中的报纸。 就在报纸的头版头条上,少年侦探势在必得的微笑占了大半个版面,旁边配着“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工藤新一”的标题。 “原来是他。” 诸伏景光也看到了报纸上的内容,随即恍然,“刚刚看到他就觉得眼熟……原来是最近风头正盛的侦探。” 津木真弓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 ……如果她没记错,上一个世界的工藤新一十分忌讳将自己的长相暴露在大众面前。 但这个世界的少年“工藤新一”,似乎以出风头为荣? 不,也算不上为荣,似乎只是……不排斥? 但洞察力与敏锐程度倒是一如既往,仅仅只是排队的这短时间里,就将他们三人的互动收入眼底。 ——甚至大致推断出了“她受制于这两个男人”的状态,还用报纸替她解了围,顺带暗示她如果真的需要帮助,可以通过报纸上的信息联系他。 ……这样的工藤新一,似乎变了,又似乎与她熟知的相差无几。 津木真弓抿着唇,无声地开口,[是吗?我不记得了。] 这时,去旁边抽烟的琴酒也走了回来,身上还有淡淡的烟味。 “看上去,你的魅力比我们想象中大一些。” 仅仅只是他们两人离开的几分钟,她就被异性见缝插针地搭讪了。 津木真弓:……这根本不是她魅力的问题,是你们的可疑之处太大了啊!收敛一下自己杀人不眨眼的气势啊!人家专业的侦探一眼就看出你们的问题了啊! 津木真弓喝着热可可,懒得和他说话。 诸伏景光看着前面的队伍,下一波就能轮到他们,他压着声音看向琴酒。 “琴酒,如果只是想从高处观察交易对象,为什么要来坐过山车?高空眺望台的视野更好。” 这其实也是津木真弓心中憋了许久的槽点了——为什么当初琴酒会带着小弟伏特加来游乐园坐过山车啊? ……当然,本身选游乐园做交易现场就很匪夷所思了。 琴酒没有正面回答诸伏景光的问题,只是看着津木真弓,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她是刺激性失忆与失声,多刺激两下,就该想起来了。” 津木真弓:……搞了半天,原来是还惦记着那刺激疗法吗? 她默默翻了个白眼,不发表意见。 队伍很快就排到了他们,在存好随身物品后,这一条队伍陆续上了过山车。 津木真弓突然想到了什么,问AI工藤新一,“等等,我记得上个世界这个时候,这趟过山车里发生了案件吧?还是割头案。” 工藤新一:“……原来你才想起来吗?” 津木真弓无奈:“没办法,和你一起出门碰上案子简直家常便饭,我都已经习惯了。” 她笑了一声,继续道,“那如果我这次阻止凶手动手,算不算改变了剧情?” “理论上来说,算,但这个案子的凶手和死者都不是剧情关键人物,是那种连模型都可能被路人共用的NPC,你只是改变他们的‘剧情’……杯水车薪。” 津木真弓不再说话,跟着上了过山车。 这次工藤新一和侦探社的人还是坐在之前的老位子,但伊藤行人没有跟着过来,所以空出了一位,正好被诸伏景光顶上。 而津木真弓,还是和琴酒坐在了死者后面的两排位置。 ……其实如果让她来选,她肯定是选择和诸伏景光坐在一排,但很可惜琴酒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 过山车开动前,前排侦探社聊天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我就说工藤今天怎么想着找我们来游乐园玩,原来是毛利同学和铃木同学生病了啊,她们身体还好吗?”是安城里穂熟悉的声音。 “不知道,听声音还可以,不是大流感,但两个人在同一个晚上一夜病倒……总觉得有点蹊跷。”工藤新一的声音传来。 “说起来,这两天除了她们生病,我还碰到不少奇怪的事。” “……比如?”前面的松成柊回头。 “走路上突然有广告牌掉下来,突然碰到地震,路过的大楼突然爆|炸了,还有拐弯的时候突然碰到失控的车子……” 安城里穂接口吐槽,“听上去这不就是米花町的日常吗?” 津木真弓:……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 工藤新一:“前天晚上我还碰到一个奇怪的强盗杀人犯,突然朝我动手,但自己被路上的小石子绊倒了,我顺手把他送到了警局。但今天高木警官给我打电话,据犯人供述,他似乎失去了朝我攻击的那段记忆,迷迷糊糊像是被其他人操纵着一样,想对我动手,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在警局了。” 津木真弓:……所以,那天晚上AI工藤新一自己也平地摔了,是吗? 这个世界果然祖传平地摔吧? 安城里穂咋舌,“你这么一说,像是电影《死神来了》照进现实。” 津木真弓差点笑出声。 “工藤新一”想要对工藤新一下手,何止死神来了,简直是死神内讧。 过山车缓缓发动,津木真弓脑子里还在想着“改变剧情”的事。 直到过山车翻过制高点,猛地向下俯冲的时候,她突然开口。 “光改变NPC的死亡案件没有用,那如果阻止工藤新一破案呢?” 一片喧嚣的风声中,她听到AI工藤新一开口,“什么意思?” 她稳住自己的心神,也顺便将自己从难受的失重感中解脱出来——以防真的控制不住尖叫出声。 “比如,破坏案发现场、销毁犯案物证……不管用什么方法,延迟工藤新一的破案时间,这样可以吗?” 游乐园发生了案件,且案件一直没有被侦破,那整个侦探社怕是都不会有继续游玩的心思,甚至直接跟着回警局查案都有可能。 ——那这么一来,是不是就间接改变了“工藤新一后来目睹琴酒交易”的剧情?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过山车已经冲进了那漆黑一片的山洞中。 与记忆中如出一辙,温热又腥气的鲜血从前排喷发,纵使津木真弓这次已经有了准备,但再度直面这个场景时,还是觉得被鲜血兜头淋上的感觉太…… 咦?……等等,她身上好像…… “啊——” 刺耳的尖叫如记忆中一般划破天际,过山车紧急刹停。 津木真弓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虽然也淋了一小部分血,但大部分都被前座的工藤新一挡了过去。 AI工藤新一的声音传了过来:“何必那么麻烦?直接逼他回家换衣服就好了。” 看着前面淋成一个血人的工藤新一,津木真弓默默叹了口气。 ……谢谢你替我负重前行,这个世界的工藤君。 但事实证明,淋成一个血人并没有阻挡工藤新一破案的脚步——他看上去甚至更加势在必得了。 而不知道是不是出于“世界线收束”的原因,这一次,旁边服装店送来衣服的速度也比上一个世界快了不少。 在目暮警官他们赶到时,隔壁服装店的店员已经带了几袋衣服过来,给受到影响的乘客挑选。 到了工藤新一和津木真弓这边时,只剩下两套衣服。 一件粉嫩的魔法少女服装,一件蓝白的机器猫外套。 津木真弓看着工藤新一手上的两件衣服,再次恍惚了一下。 ……一切仿佛回到原点。 工藤新一走到她面前。整个过山车上,除了他,只有这个女孩被溅了最多的血迹。 他下意识将手中的魔法少女服装递过去——总不能让他来穿魔法少女吧?? 却见面前那个不能说话的少女,正在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手上的机器猫服装。 那种目光……工藤新一无法形容。 这么多年来,他只从受害者家属的眼中见过那样复杂又空洞,却又仿佛酝酿着深海的目光。 ——她看着那件服装,似乎在凝视着逝去的某人。 这目光让工藤新一怔忪:“……虽然,额,但如果你一定要这件机器猫的……我也可以和你换。” 虽然他不太想穿女装,但这女孩的目光……让他下意识不想和她抢那件机器猫的服装。 AI工藤新一的声音在同一时刻于津木真弓的脑中响起。 “不拿吗?当时你为了这件衣服,可是和我辩论了一整天。” 唯物主义魔法少女和唯心主义机器猫的无理辩论仿佛还在眼前,仔细想去,也不过是一两个月前的事情。 可惜,一两个月,足够换了人间。 像是骤然回神,津木真弓微微一笑,向后退了一步,摇摇头,[没事,我只是外套上被淋到。] 她将手中的外套脱下,[不用了,两件都给你。] 面前的工藤新一挠挠头,觉得有些奇怪,但对于如今的他而言,津木真弓只是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也行,你如果想换的话来找我。” 于是剧情回到当年,侦探社在案发现场的过山车前后来来回回地搜查,虽然没有了验尸的伊藤行人,但这具尸体的死状一目了然。 但与上个世界不同,这次警官们赶到时,工藤新一看上去还一筹莫展。 于是目暮警官想要逮捕从包中搜出了被嫁祸的刀具的死者女友,但工藤新一打断了他。 “……等等,目暮警官,她不是凶手——没有人能用这种菜刀在过山车上割了死者的头颅,我对案情已经有了点判断,但是……” 目暮警官很奇怪:“但是?” “……但是找不到证据——奇怪,按照我的推理,应该就在隧道里才对,警员真的什么都没找到吗?” 目暮警官摇头。 津木真弓坐在长登上,小口小口喝着热可可,垂下眼。 警员当然找不到——那个决定性的证据,用珍珠穿成的断头项链,现在正在她的口袋里。 她刚刚借着身体难受,反胃想吐的空挡,绕到隧道里提前取走了关键凶器。 找不到凶器,哪怕工藤新一推理出了真相,也不能结案。 这边,诸伏景光见已经被警方扣着盘问了几个小时,还是没有线索,便走上前,和警官打着商量。 “警官先生,我们和死者完全不认识……从监控里也能看出来,我们完全只是路人,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先离开吗?” 说着,他看向长椅上的津木真弓,“我们同行的女士也需要去梳洗一下……” 目暮警官愣了一下,点点头,让手下抄录了他们的身份信息,并留下联系方式,就挥挥手,打算放他们离开。 津木真弓不知道他们给自己假造了什么身份,她也不太关心,只是站起身,跟着诸伏景光他们向外走去。 “……喂,工藤,你今天怎么这么焦躁?这么急躁可不像平时的你。”是安城里穂的声音。 “我也不清楚,就是……”他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再一次错过晚上的烟花秀,要是这个案子破不了,烟花秀就泡汤了。” “再一次错过烟花秀?”松成柊探头,“你之前错过烟花秀过?” “……没有,咦?对……我为什么会说‘再’?” 他叹了口气,“而且……就算没有其他事,我们是侦探,也不能让死者死得不明不白。现在离开案发现场,万一凶器被凶手带走销毁,那真相……就永远被埋没了。” 津木真弓骤然停住脚步。 “怎么了?”琴酒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 她犹豫了一下,[我、我去趟卫生间……] 说着,她绕进女士卫生间,从后窗翻出,一路绕回了过山车的隧道,走小路跑了回去。 她将口袋里的珍珠项链放回隧道里,刻意弄出了些许脚步声。 “咦?那里是不是有声音?”是搜查现场的警员对话,“我过去看看……这是什么?项链?……是物证吗?” 看着警员将项链装进物证袋,隐在黑暗中的津木真弓这才叹了口气,离开了隧道。 离开过山车场地的时候,身后似乎隐约传来了大侦探势在必得的标志性声音。 “——我找到真相了,目暮警官。” 131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 时间已经快到了中午。 琴酒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交易的时间到了。” 津木真弓想起来,上一个世界的时候,他们最后复盘整个游乐园的监控, 也猜到了他们是在中午的餐馆交易的。 这一次也不例外, 三人走进了同一间餐馆, 绕过大厅,却也没上楼梯, 而是绕后到了消防梯附近。 诸伏景光大概是怕她疑惑,细心给她解释:“游乐园里到处都是监控,走这里能最大程度上避免被拍到脸。” 津木真弓:……这就是上个世界他们只能大致猜测,但无法从监控中抓到他们一丝一毫痕迹的原因吧。 三人从消防梯进了一楼侧门,又在侧边走廊绕到监控死角后, 推门走进了一间包厢。 这包厢显然是一早就定好的,他们刚坐进去不久,就有服务员进来倒茶。 菜单递上来的时候, 诸伏景光朝服务员笑笑,“先放着吧,我们等朋友来了再点。” 服务员告辞出门。 津木真弓在包厢里环顾了一周, 最终将目光落到了半包围的包厢靠窗那一边。 从一楼能单向俯视一楼大厅的情景。 她一眼就看到了工藤新一那群人,他身上机器猫圆滚滚的服装哪怕在一众cser扎堆的游乐园中,也十分显眼。 坐在她对面的琴酒突然冷不丁开口:“你好像对那个少年侦探很感兴趣。” 津木真弓没有说话,只是将刚刚那份用来打发时间的报纸递了过去。 琴酒看了一眼版面上工藤新一的照片, 嗤笑一声, 没有再开口。 诸伏景光含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差点忘了……你最讨厌侦探了。” “像苍蝇一样烦人、像老鼠一样躲在阴暗角落的东西……没有人会不讨厌。”琴酒十分干脆地承认。 津木真弓垂下头不发表意见,但不妨碍她在心里默默吐槽。 ……所以, 按照他的说法,被老鼠和苍蝇盯上的东西,都是什么呢? 诸伏景光喝了一口茶,目光也追着津木真弓视线的方向,看向了底下的工藤新一。 “……如果我没记错,一会儿交易成功后,我们还有‘收尾’工作吧,琴酒?” 琴酒抬眼,津木真弓也听得心中一顿。 诸伏景光这意思…… 但诸伏景光却微微一笑,只是点到即止,“有这少年在,我们得一切小心了。” 津木真弓:??? 她没听错吧,诸伏景光现在莫非是在…… 暗示琴酒要对工藤新一下手??? 如果诸伏景光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他一定会一口茶喷出去。 ——不,他只是在暗示琴酒转移地方。 自从知道游乐园就是交易地点起,他心中不祥的预感就愈发浓烈起来。 有琴酒这种杀人不眨眼的组织成员在场,游乐场这个地方简直处处充满危机。 流|弹会扫|射到游客、炸|弹会波及建筑,哪怕只是简单的“谋杀”,都有可能牵连进无辜群众。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把琴酒和整个组织从游乐场引走。 琴酒的指尖在桌上的茶杯一顿,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交易对象走了进来,津木真弓看到对方,蓦地一怔。 倒不是她认识这个交易对象,而是……她不认识他。 津木真弓想了想,开口问工藤新一:“你搞的鬼?” 上一个世界中,在今天的游乐园里,和琴酒伏特加交易的,是山本IT事务所的秘书。 虽然她已经不记得对方的名字,连长相都记不太清,但却一眼就能认出,面前这个走进来的交易对象不是他。 ——原因无他,交易对象太胖了。 这体型都快赶上伏特加了,就算她脸盲,也记得当初那个秘书身形没那么胖。 所以她很肯定——这个和琴酒交易的人变了。 工藤新一没有回话,她不知道是对方又离开去处理其他事,还是他不想开口回答她。 甚至这次的交易内容也变了,她就说怎么没见今天琴酒带着上次那个黑箱子了,因为交易内容根本不是箱子。 琴酒从口袋中掏出一枚U盘交给了对方。 对方环顾四周,没有看到电脑:“……你、你们没有带电脑吗?” 诸伏景光有些疑惑:“为什么要带电脑?” “交、交易讲究银货两讫!没有电脑给我检查一下这个U盘里的内容,我怎么知道你们给的是不是真……唔唔唔……” 对方估计不是什么偷鸡摸狗的惯犯,激动起来的时候语调高扬,津木真弓都皱了眉,生怕把门外的服务员与顾客们引进来。 琴酒更是直接,直接拿起桌上的餐布,趁他张嘴开口的时候,怼进了对方的嘴巴里,物理消音。 他的语调十分不耐烦,“再多嘴一句,塞进你嘴里的就不是抹布了。” 听上去有些让人误会的话,但津木真弓深谙琴酒秉性。 ——还能是什么?枪口呗。 她叹了口气,没办法,这交易对象看上去蠢得连她都想吐槽。 诸伏景光看了看手机,上面跳出了短信提示。 他笑了一眼,“已经确认收款,走好。” 那男的不知道是不是被他们的气势吓到,又或者最开始就是在虚张声势,被琴酒这么一吓,当即拿出嘴巴里的餐布扔到地上,几乎连滚带爬地冲出了房间。 津木真弓:……这心理素质也太弱了吧?还不如上一个世界的IT公司秘书强呢。 “因为这是对面派来的替死鬼。”工藤新一开口。 津木真弓:“哟,这时候你肯活了?” “这次和组织交易的对象是某著名议员,内容是对手议员和□□与蟹脚组织勾结的证据。议员那里找了个替死鬼来取东西,事成之后会直接灭口。” 这议员做事还真有组织作风。 琴酒将桌上的水喝完,直接站起身,“走了。” 津木真弓愣住:……这就走了? 诸伏景光也怔住,“……走?不……灭口了吗?” 组织的做事风格,不是在交易成功之后一向不留活口的吗? 琴酒扶了扶头顶的帽子,唇边勾起一个冷笑。 “这人是对面派来的替死鬼,对方会直接帮我们动手清理,何必脏了手。” 诸伏景光犹豫了一下,“……我知道了。” 琴酒看了他一眼,“看上去,你有点失望?——那么,灭口真正交易对象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苏格兰。” 诸伏景光:? 琴酒笑得仿佛房间温度骤降十度,“我只说这个替死鬼不归我们管,没说要放过那位议员——现在已经取得了对方的信任,远程狙击的任务最适合你了,不是吗?” 津木真弓:…… 短短一句话又给自己揽了一条人命的诸伏景光缓了缓神,没有让琴酒看出任何端倪。 他的唇边勾起一个兴味盎然的笑容,“这么说来,求之不得。” 一行人饭也没吃,直接走出了餐厅,而少了“灭口”这一任务的琴酒自然不会在游乐园继续待到晚上,他一出餐厅,便直奔游乐园正门,打算离开这个聒噪的地方。 津木真弓反应过来,向工藤新一开口:“……这不会就是你‘改变’剧情的方式吧?” 让一个“不需要灭口”的人来和组织交易,这样琴酒他们就会结束任务提前回去,自然就不会被工藤新一看到了? 工藤新一爽快地认了,但他继续开口,“单是这样还不保险,最好在工藤新一那边再动点手脚。” 但工藤新一的主角光环太过强大,哪怕系统AI亲自上阵,他都能险象环生。 津木真弓想了想,“……我有个办法,可以试试,但首先,你知道工藤新一他们现在在哪吗?” “就在你前方不远处的卫生间。” 津木真弓当机立断,扯了扯诸伏景光的衣袖,捂着腹部,面露难色。 [我、我还是有点反胃……可以再去趟卫生间吗?] 作为一个看到尸体会“应激”的失忆少女,直面凶杀现场还被溅了半身血后有这种反应,这很正常。 诸伏景光点点头,甚至关切道:“回去帮你买点药。” 琴酒在旁边看着这一切,只是再度冷笑。 “废物。” 津木真弓:…… 不和他计较,她飞速向前面的公共卫生间跑去。 男女卫生间不可能有通道,洗手台建在当中,两者共用,但好在两个卫生间都建在小屋深处,小屋外等待的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津木真弓走进小屋,在洗手台边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从男士卫生间出来的工藤新一。 “……是你?”他也认出了津木真弓。 津木真弓看了看,确定松成柊和安城里穂没有跟着,便扯了扯他的袖子,指了指后门的方向。 公共卫生间的后门连着绿化带,算是在人头攒动的游乐场里最清净的场所了。 工藤新一惦记着早晨在排队过程中发现的异样,几乎不假思索地跟了出来。 “你是有什么要和我说吗?” 津木真弓点点头,取下肩上的背包,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工藤新一对这个女孩的警戒值并不高,一方面是因为她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在他的推断里,对方显然是“受害者”的地位。 他凑了过去,“有东西要给我?” 津木真弓再度点头,她确实有东西要给他。 她慢吞吞从包里掏出了一根的长方形东西,等工藤新一骤然意识到这是什么时,那根棒球棍已经结结实实地朝他的门面砸了过来。 ——给他一闷棍。 整个过程中,他连喊都没来得及喊出一声,便昏倒在了地上。 AI工藤新一:“……你要我帮你准备棒球棍,就是为了做这事?” 津木真弓将棒球棍收回背包,看着地上晕倒的工藤新一,笑了一声。 “反正他早晚要被敲一棍,不如让我来。” 世界线总是要收束的,那就她来帮世界线手动提早收束一下吧。 132(万更) 把工藤新一打晕后, 津木真弓按照他的习惯,从他前襟的口袋里翻出手机,按动4869的密码解锁。 挑了个不会暴露自己影子高度与特征的角度, 她给晕倒的工藤新一拍了一张照, 随即点了彩信群发。 群发对象:安城里穂、松成柊。 她想了想,又加了两个人:目暮警官、高木警官。 发给侦探社是让他们过来找人送医院, 而发给警官则是……她怕侦探社热血上头, 面对昏迷的同伴和被打了闷棍的自己,顾不得伤势在游乐园瞎晃荡想要找出犯人,万一再触发什么蝴蝶效应就完了。 她把警察牵扯进来,直接让警察派人保护工藤新一,总比全都交给几个高中生靠谱。 这可是你们日本警察的救世主啊!怎么能不派人好好保护呢? 做完这一切, 津木真弓抹掉自己所有的指纹,轻手轻脚地潜回了卫生间,装作刚刚从卫生间出来的样子,在洗手台边洗手。 透过镜子,她看到了拿着手机匆匆跑进小屋的安城里穂和松成柊。 “这棵树的纹路我记得,是卫生间小屋后面的草丛里, 工藤应该在那里!”是松成柊的声音。 ……不愧是你,人形自走监控。 津木真弓神色如常地走出卫生间, 和急着找人的两人擦肩而过。 [走吧。]她朝着在门外等待的诸伏景光和琴酒一笑。 津木真弓和他们一起回到游乐园停车场, 上了车, 车子重新向她被“关押”的那处组织基地驶去。 半路上她听到AI工藤新一开口。 “好了,我抹掉了他‘被你殴打’的记忆——现在他的记忆里只有‘自己被人打了闷棍’, 但具体是谁把他引出去的,怎么打的,完全不记得了。” 津木真弓点点头:“这就好……以防万一, 还是别让他和组织牵扯上任何关系。” 工藤新一在游乐场和她见过面,也知道她身旁跟着的两个人不是什么普通人,如果他意识到是她打得他,那大概率后续就要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了。 ……那早晚又得惹到组织。 还是清空这段记忆比较保险。 其实津木真弓觉得最保险的,是连他见过“自己”都最好忘了,但可惜这里发生过案子,警察、侦探社,甚至凶手都见过他们,真要清理得滴水不漏,太难了。 不过现在也勉勉强强,还算符合逻辑——脑部被强烈殴打产生应激反应,忘记了那段短暂的记忆,这很合理,连最专业的医生和仪器都挑不出错来。 再加上托琴酒的福,他们从过山车的场地出来后,一路都避着监控走。 唯一可能露馅的,是津木真弓在洗手台和侦探社两个人打过一个照面——但她只是来上个卫生间,对方最多只会“怀疑”她,这么微不足道的嫌疑很快就会洗清。 她又将整个计划与后手在脑中细细过了一遍,确认再三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琴酒的车已经开到了基地。 后车门打开,诸伏景光率先钻出车厢,回手扶住车顶,避免她碰到头顶。 津木真弓刚想跟着出去,前座的琴酒突然开口:“苏格兰回去,你留下。” 津木真弓一愣,诸伏景光也顿住。 “怎么了?”诸伏景光开口,“组织对她……有其他安排?” 津木真弓也微微紧张起来——总不能是判断她“没有用处”了,直接拉去行刑场吧? 琴酒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点两下,“有人要她。” 津木真弓:? 诸伏景光:?? ……是她理解的,之前诸伏景光也提到过的,那个“要”吗?? 不是,谁啊?她在组织里还认识其他人吗? 不,别说认识了,她连见都没见过其他人,这几天从头到尾见的都是这些“老朋友”,一个手都能数得过来。 排除诸伏景光和琴酒,还剩下一个安室透和……总不能是伏特加吧!! 诸伏景光扣在车顶的手蓦地攥紧了,无措和懊悔在心中渐渐蔓延开来。 他是不是……来晚了? “我……”他下意识想开口说什么,阻止这场“交易”,但突然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津木真弓拍了拍他的手,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开口。 她重新坐回车里,顺手拉上了门,将诸伏景光关在了车门外。 就在她关上门的那一刻,琴酒踩了油门扬长而去。 诸伏景光站在路口,看着车辆渐行渐远,缓缓闭了眼。 她重新缩回车后座,坐在那个角落中,无法被后视镜反射到前座琴酒的眼中,琴酒无从判断她的神色。 “不想说些什么吗?”琴酒破天荒开口。 津木真弓连眼皮都懒得抬,就当耳旁风。 “不想问是谁‘要’你?” 问了也是白问,不见得琴酒会告诉她真相。 她在后座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坐好。 其实在刚刚诸伏景光想要开口的那一刻,她也下意识想要动手——原因很简单,她现在必须尽可能和这些“关键人物”待在一起。 要是被送去了什么组织中见都没见过的人那里,她离所谓的“主线剧情”越来越远,还怎么搞事? 但正如诸伏景光被她安抚了,她也被工藤新一的一句话劝住。 他很淡定地开口:“没关系,放心去。” 虽然没有说她会被带去哪,但既然作为AI的工藤新一开口了,那至少她的安全可以保证——再加上他迫切需要自己搞事寻找代码,那自己的去向,多半也不会离正经剧情人物太远。 她放下心来,也懒得追问琴酒,反正他不会说。 但问一问工藤新一还是可以的。 “所以,是谁‘要’我?” 工藤新一的声音难得有些笑意,“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虽然这个答案很谜语人,但从他这么放松的态度来看,她也更放心了。 她不再追问,反正马上就会揭晓答案。 琴酒的车在组织基地旁约莫20分钟车程的公寓楼下停下,津木真弓看了一眼,是一栋高级公寓,在杯户町附近,周遭一应设施十分齐全,如果是组织成员的住处,那这个成员的地位想来不低。 ……不得不说,她更好奇了。 她还认识什么会管琴酒开口“要”她的组织高级成员吗? 看上去也不像是安室透的住所啊,而且如果是安室透开的口,为什么诸伏景光不知道? 走进电梯,按下顶层的按钮,电梯在些微的失重中将津木真弓他们送到了最顶层。 最顶层是视野开阔的大平层,完全分隔开的两个电梯,很好地保证了住客的私密性。 琴酒踏出电梯,伸手按上指纹密码锁。 津木真弓看他这么熟练的样子,以为这门很快就开,结果没想到他的指纹刚按上去,“嘀嘀嘀”的红光亮了起来,越来越响,甚至出现了电子音的倒计时。 “警卫队将在10秒后接到报警,9、8、7、6……” 琴酒看着门上显示的数字,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伸手“咚”一声锤上门框。 “开门。” 烦躁的声音响彻楼道——还好这半边的楼道只有一层住户。 门内的开锁声姗姗来迟,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点困意,慢悠悠传了出来。 “砸坏了门锁,也是找你报销。” 房门打开,茶发少女打着哈欠朝两人打招呼,“早。” 津木真弓:……? 宫野志保让开身体,让两人走进屋子,琴酒冷冷地看着她。 “我说过,没有下次。” 宫野志保又打了哈欠,“这次是意外,前几天门锁坏了,重装门锁录入指纹的时候你又不在,所以记录里没有你的指纹。” 津木真弓:……所以,把琴酒的指纹记录删掉,居然不是第一次了吗? 说着,宫野志保笑了一声,“而且,反正这也不是你真正的指纹,万一哪次你手指上的指纹贴膜带错了,不照样开不了门?” 琴酒嗤笑一声,没有说话。 宫野志保也笑了一声,“啊,我忘了,你们那套贴膜是共用的——趁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几乎以三天一次的频率监视着我家,每次检查还都会把我的研究资料弄乱……说真的,你们要查岗就不能派几个专业点的人来吗?至少记得帮我把东西归位啊。” 琴酒显然懒得和她多废话,伸手指了指津木真弓。 “你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 说着,他又看向津木真弓,笑声中多了些意味不明的味道,“从今天起,这就是你的新‘主人’。” 津木真弓:?……虽然她上个世界也口嗨过“要做哀酱的狗”什么的……但这居然还有成真的一天吗! ……而且,等等! 什么叫“新”主人? 她之前有过“主人”?? ……这是什么她不知道的py吗…… 琴酒把她送到了地方,懒得多留,转身就离开了宫野志保的公寓。 津木真弓愣在客厅里,看着不停打哈欠的宫野志保,想了想,缓缓开口。 [……不需要再补个觉吗?……主人?] 宫野志保打了个寒战,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嫌弃地蹙眉:“噫,别这么叫我,别听他的。” 她看向门口,又看了看津木真弓空着的两只手:“你……没带行李来?” 津木真弓双手一摊:[没有行李。] 毕竟是来当狗……不是,当“俘虏”的,哪来的行李? 宫野志保皱着眉,目光紧紧盯着她的唇,半晌,叹了口气。 “……我的唇语当初学的是英语,日语的唇语分辨很吃力,你直接开口吧,这个房子里没有窃听器。” 津木真弓目光一凝,看向她。 “神经性失忆和失声是拿来骗琴酒的,还是你后来真的下手把自己声带搞坏了?”她的目光瞥过津木真弓露在衣服外面的脖子,“……没有手术疤痕。” 见津木真弓还是不开口,宫野志保摆摆手:“不相信我也没关系,但记得之后和我交流用英语。” 津木真弓:……? 如果换做其他人,她会思考这是不是对方又一种试探,但面前的是宫野志保。 “好吧。咳……我没有行李。”津木真弓缓缓开口。 ——反正经由工藤新一确定,房子里确实没有监视器和监听器。 宫野志保听到她开口,也没有任何惊讶的神色,依旧眉目不动。 “我用‘科研’的特权申请了不在房子里加装监控和监听装置,作为交换,他们平时会趁我不在家的时候来我家实行物理监控——虽然我不清楚意义在哪,但你做好这间房子时时刻刻被外人闯入的准备。” 宫野志保因为APTX研制者的超然地位,得到了“在家时不被打扰”的特权,但津木真弓暂时是不可能有这种特权的。 她又不可能时时刻刻跟着宫野志保,难免出现对方出门,而她还留着的情况。 津木真弓点点头:“我知道了。” 宫野志保踩着拖鞋走进开放式的厨房,从冰箱里拿出面包果酱,津木真弓看着她的动作,又想起她的困顿。 “……你刚醒?” 宫野志保点头:“刚结束了阶段性的研究实验,有两天假期,我懒得出门,就用来补觉了。” 实验……大概率是APTX药物的实验。 但她现在不该知道这件事,于是她也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边开口。 “你……为什么帮我?”这是她最想知道的事。 从一开始的测谎,到现在管琴酒“要”她,还有明知她能开口,却还是不上报组织…… 这一系列事情下来,要说宫野志保不是在帮她,多少有点不识好歹了。 但津木真弓奇怪的是,为什么? 她从前认识宫野志保吗?——她是说,这个世界的“从前”。 宫野志保抹完果酱,正准备给自己泡咖啡,但津木真弓抢先一步,伸手摸上咖啡机。 “我来吧。” 宫野志保没有阻止。她提供住所和庇护,虽然不图津木真弓的回报,但如果对方想要做些什么琐事来“回报”,她也不会圣母心泛滥地阻止。 在咖啡萃取的过程中,宫野志保先喝了杯水,顺便回答了津木真弓的问题。 “算是……受人所托。” 津木真弓扶着奶泡杯的手一顿,“谁?” 这回换宫野志保愣了:“……你不知道?” 津木真弓:??她为什么会知道?? 她回头,和同样惊愕的宫野志保面面相觑。 “他托我照顾你,但你却不知道他的身份?”宫野志保觉得有点超出她的理解范围。 津木真弓听着她的人称代词,揣测道:“……男性?” 宫野志保再三观察着她的表现,确定她没有理由向自己隐瞒,这才确信…… 津木真弓真的不知道。 虽然听上去更匪夷所思了,但宫野志保还是冷静下来,摇了摇头。 “既然这样,那你就当是田螺姑娘吧。” 津木真弓冲泡牛奶的手一抖,顶层的奶泡差点抖落:“……哈?” 这是冷笑话?还是……那个神秘人的名字姓“田螺”名“姑娘”?? 既然津木真弓不知道,那宫野志保就得先管对方问一问,才能确定能不能透露对方的身份了。 津木真弓明白她的意思,也十分识趣地不再追问,只是心里默默盘算着有可能的人。 首先排除诸伏景光和安室透,其次排除琴酒和伏特加。 ……好,没人了。 排除法失败,她转而问工藤新一:“你知道志保说的是谁吗?” “我没有回溯剧情人物过往经历的功能,大致能猜到一点,但没有证据。” “没关系,我不需要证据,你告诉我,你猜到了谁?” 工藤新一又不说话了。 津木真弓:? 为什么工藤新一会在这种问题上装死? 宫野志保喝了一口她泡的咖啡,眼前顿时一亮,“手艺不错,有兴趣做我的研究助手吗?” 津木真弓愣住:“……专门给你泡咖啡?” “准确来讲,按照组织里的正规说法,是‘备选实验对象’。” ……这是哪门子的“正规”? “我就是以这个名义把你要过来的,不过说法是研究脑部神经细胞刺激的可逆转性和不同刺激源下的活……” 长篇大段的专业名词差点把津木真弓绕晕了,“等等……能不能说白话?” “作为神经性新药的开发‘准备’,我需要尽可能和你这个活体‘素材’和‘备选实验对象’长时间待在一起,以作观察。” 见津木真弓有些惊讶的神色,宫野志保也有些疑惑,“不然呢?你真以为是来当狗的?” 津木真弓:……倒也不是不可以,很难说当狗和当试验品哪个更惨。 她只是垂了垂眸,“不,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不会接受人体试验。” “我当然不接受。”宫野志保回答得毫无犹豫。 “但前提是我有的选——不遵照组织的要求就得死,但我不想死。” 津木真弓看着她,她仿佛说的云淡风轻,仿佛才十几岁就被迫帮组织助纣为虐的经历、其中一切的艰难都不值一提。 “但好在从我接过药物研究的主管职位后,可以暂停人体试验的推进。至于之前我没有权利阻止、只能放任的……我不反对他们的鬼魂来找我报仇,但我会更建议他们先把罪魁祸首给带走。” 仍旧是她记忆中的宫野志保,津木真弓叹了口气,也略有些放心下来——看来宫野志保至少不是“黑”方的。 宫野志保喝了口咖啡,“总之,你暂时可以在这里安全地住着,也不用怕会有什么人闯进把你带走……当然了,如果琴酒还是想偶尔把你带去案发现场进行刺激疗法,我虽然无权阻止他,但至少我能让他保证把你安全地带回来。” 见津木真弓还有些怔愣,宫野志保抬头,“之后的事,你有什么打算?” 津木真弓眨了眨眼:“之后?” 不知道宫野志保误会了什么,津木真弓苦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失声虽然是装的,但我是真的失忆了,不然也不至于想不起来会是谁让你来保护我……但身体的一些本能还在,所以才寻求自保。” 宫野志保皱了皱眉,“那你想不想离开?” 这下津木真弓是真的愣了:“离开?” 宫野志保没有说话,只是又抿了一口咖啡,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总之,你可以先在我这里住下。” 就这样,津木真弓开启了和宫野志保的暂时性同居生活。 不得不说,和同性的同居生活实在过于幸福了。 第二天一早,宫野志保喝着津木真弓泡的咖啡,惬意地眯了眯眼。 将杯子里的咖啡喝完,她走到水池边冲洗杯子,顺便看向津木真弓。 “你没有行李还是不太方便,要不要出去买点日用品?楼下有家大型商超,我也正好要去补充点食材和日用品。” 津木真弓当然不会反对,她犹豫了一下,随机提出:“……方便再配个手机吗?” 身为一个现代人,身上没有手机基本寸步难行。 “不需要多少功能,有短信和电话功能就行,至少可以保持联系通畅。” 宫野志保低头发了短信,过了两分钟,她的信箱传来新的信息。 “可以,但琴酒要求你买了手机办了卡以后,在手机上加装监控和定位装置。” 这个要求不在津木真弓的预料之外,她甚至做好了对方不让她用手机的准备,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 反正她如果真的想查什么东西,也不需要通过手机。 津木真弓点头,随即宫野志保走进房间,换了一身休闲装,带着津木真弓下了楼。 虽然是周末,但附近都是高级公寓,商超里人流并不算大,津木真弓推着超市的推车跟在宫野志保身后。 路过服装区,津木真弓本想随便挑两套,但被宫野志保扯住。 “没事,不用买超市里的均码,一会儿陪你去楼上品牌店挑点合身的。” 说着她笑了一声,“刷组织的卡。” 津木真弓:……你们二五仔都这么喜欢霍霍组织经费的吗? 但她完全没有拒绝得想法,甚至跟着笑了出来。 两人推着推车正准备离开服装区,突然,一个老人的嗓音中气十足地从旁边的货架后传来。 “我找到童装了!新一……新一?人呢?啊,在这里啊?你现在身体……不要乱跑嘛,过来看看,我找到了童装。” 在津木真弓错愕的目光下,阿笠博士带着缩小版的工藤新一,从童装的货架旁转了过来。 工藤新一:……? 津木真弓:?????? 她第一时间把目光挪回货架,指着旁边的衣服,朝着宫野志保无声地嚷嚷。 [哇,好贵的袜子,一双都快赶上品牌店的了!] 宫野志保知道她在外面不会发声,只能勉强辨认着她的唇语,但配合着她的动作,也能勉强明白两分。 “……还好吧,也就一般的价格。” 津木真弓点头:[那一会儿还是去楼上看看吧。] 说着,两人推着推车慢慢走远。 一直到远离了童装货架,津木真弓才发现自己握着推车把手的手上全是汗珠。 ……还好还好,还好没有在工藤新一面前露馅。 要是他发现了自己错愕的目光,肯定会怀疑自己认出了缩小的他来。 ——所以为什么工藤新一还是变小了啊啊啊啊啊啊!!! “工藤新一!你给我出来!”她在脑内大叫,“为什么你还是吃药变小了啊啊啊!这特么是为什么!!” AI工藤新一语调很平静,“首先,那不是我。” “那是另一个你。” “不,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哪怕处于平行时空……” “谁特么要听你说这个!!你快给我查一查现在是什么情况!!!” 工藤新一叹了口气,“……说了我没有复盘剧情的功能,但看现在的情况,多半是剧情线自己收束了。”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经历过太多来自剧情的、匪夷所思的“背刺”,AI工藤新一现在对这类事已经波澜不惊了,甚至没有半丝意外的语调。 “这还能怎么收束!我昨天都已经把他提前打晕了!还让警方介入了这件事!还是和他关系最亲近的目暮警官他们!你也查到了他确实上了救护车,并且住进医院的记录!为什么!还能和组织扯上关系??”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啊!? 明明工藤新一已经没有机会去“偷听交易”,更加不可能被琴酒——或者组织的任何人——打晕并灌药,为什么还会变小?? 难道他的变小不是由APTX-4869导致的吗??总不能是工藤新一携带什么突变的异常基因,每到十八岁这一年的这一天都会自动变小吧!——这已经不是科幻领域,是玄幻领域了吧! 她在脑内咆哮了一会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总之,这件事就交给你查了。” “……说了我没有……” “我管你有没有!你不是世界第一大侦探吗!就算没有高维科技功能的辅助,你就不能靠你的脑子推理出来吗!” AI工藤新一:……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再说自己“不行”,就说不过去了。 ——好吧,赌上名侦探的名义。 * 在津木真弓推着车子和宫野志保离开时,工藤新一,不,或者说,已经缩小成江户川柯南的工藤新一,也在观察对方。 转过童装货架时,他也一眼就认出了这名昨天在游乐场的少女。 她的身边不再是那两个看着就很危险的男人,而是一名和她差不多同龄的女性,但打扮与气质看上去成熟许多,那不符合同龄人的沉稳,让他下意识将这位女性和昨天那两个男性联系在一起。 但津木真弓在和对方的接触中,却没有表现出和昨天一样的抵触——江户川柯南有些奇怪,是因为对方是同性吗?还是…… 她看到自己的目光很惊愕,惊愕到让他怀疑她是不是认出了自己。 但下一刻,他就发现她惊愕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同方向货柜上的商品。 当然,这个转折十分生硬,且他直觉性地觉得,津木真弓肯定看到、甚至认出了他。 如果她真的认出了他,会在想什么呢? ——他为什么会变小吗? 江户川柯南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因为不习惯戴眼镜而酸痛的鼻梁。 真是个好问题,他也同样想问。 * 时间倒回到昨天下午。 他被人打晕在公共卫生间的后门,但对方下手不重,甚至似乎有意避开了关键部位,算是手下留了情。 他身上的财物与贵重物品都没有丢失的迹象,再加上对方的手下留情,看上去似乎只是单纯地……想让他昏迷而已。 对方甚至把他晕倒的照片拍了下来,传给了门口等待他的同学,还顺便给警视厅他熟悉的两个警官传了一份。 于是他被及时地送往医院,经医生诊断,只是轻微的脑震荡,不需要任何手术,只要静养即可。 但他的重点却不在这里。 ——对方很了解他,了解到连他的手机密码都能猜到的程度。 从他晕倒,到侦探社两人收到短信,前后不过一分钟的时间,说明对方几乎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解锁了他的手机。 而且……对方很清楚今天他和谁结伴来游乐园,精准地发送给了那两位同行者,而不是广撒网,给所有通讯录名单群发了信息。 同理,对方也很清楚他和目暮警官高木警官的关系,所以才会精准给那两人也发了信息。 那张照片也很有讲究,对方是在背光的树丛中拍的,照片上倒地的人影黑成一片,勉强只能从身上的机器猫服装辨认出是工藤新一。 那个地方明明转身走两步,从他前方拍摄就有良好的光照,但对方偏偏选了个背光面,工藤新一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对方在隐藏自己的影子。 拍摄与发送照片会在手机上留下确切的时间,如果对方露出了影子,根据当天当时的太阳照射位置,就能大致推断出对方的身高数据——对方甚至连这一点都考虑到了。 光是藏影子这一手,工藤新一就能断定对方是个刑侦能力与反侦察能力拉满,最起码和他们侦探社成员不相上下的人。 ……这么一想,能猜到他的手机密码,实在不是什么难事——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用夏洛克作谐音设置手机密码,太好猜了。 密码的问题被解开,那就只剩下唯一一个疑点。 对方如果要知道自己今天是和谁一起来的游乐园,势必已经在他身后跟了很久,久到能确定只有那两人和他一路。 但游乐园人头攒动,他的反侦察能力……说句实话,又不太够看,他根本不记得有没有被人跟踪过。 他将这些分析说给了警官们听,目暮警官他们当即调取了游乐园的监控,企图在监控里寻找可疑人物。 但事实上,按照人形自走照相机松成柊的说法,他在整个过程中,没有碰到超过三次出现在他们附近的人。 之所以说是三次……因为有一个人,两次接近了他们。 就是过山车上那个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柔弱女生。 ——他怀疑被身旁的两个男人胁迫了的那位受害者。 第一次就是在过山车的事件里,而第二次……那个女孩在他进入卫生间不久,就走向了同一个卫生间的方向。 但她是捂着嘴巴捂着肚子冲进卫生间的,看上去似乎是刚刚的惨案带给她太大的影响,让她不住地反胃。 根据松成柊回忆,他们冲进卫生间一路跑到后门的过程中,也确实看到那个女孩在洗手池旁边逗留洗手。 所以,理论上来说,那个女孩是有时间有机会作案的。 ……但,会是那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吗? 就算她拥有和外表不符合的力道对他下了手,那又是什么目的呢? 打晕了工藤新一,却什么都没做,还及时通知了他的朋友和警方,仿佛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他,无法及时送医…… 这怎么看着都不像是要治他于死地的行事作风。 工藤新一躺在半夜的病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额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他摸了摸手里的冰敷袋,发现已经没什么温度。 想要按铃叫人,但想着病房里的热水也用完了,干脆起身去打个热水,顺便去护士台换个冰敷袋。 这样想着,他提上热水瓶,打开病房门,向护士台的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突然一个鬼鬼祟祟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个有些微胖的男人,他看上去神色紧张,正左右看着有没有人跟踪,绕过护士台,向楼上病房跑去。 工藤新一先前只是觉得他有些眼熟,看着他上楼跑动的动作,突然意识到了是在哪里看到过他。 ——在白天的游乐园,中午他们用午餐的餐馆里,就曾经走进来过这么一个男人。 他当时神情紧张,还不断地擦着头上的汗珠,似乎有些惶恐。 在奇装异服的游乐园人群中,西装革履又心虚发汗的中年男人,显得异常明显。 工藤新一下意识地记下了对方的特征,那个男人上楼后没过多久就下了楼,按照时间推断,肯定没有用餐。 那就只能是去见了什么人了。 工藤新一心里记下这人的可疑之处,本想着要不要调查一下,但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就在卫生间被人打晕了。 结果好巧不巧,今晚就在同一间医院看到了同一个人。 仿佛是上天送上门来的刺探机会,好奇心过盛的少年侦探当即放下手中的热水瓶,压着脚步声,一路跟着他上了楼。 楼上是VIP的独立病房,只有两间,且门口都有摄像头,工藤新一没敢跟得太紧,只能隐在楼梯口,见他走进了深处的一间病房。 不过片刻,对方出门,手上提了一个黑色的箱子。 ……如果工藤新一的预感没有错,他想他猜到箱子里是什么东西了。 见对方朝楼梯口走来,工藤新一赶忙三步并两步地下楼,隐在拐角处,目送着他下楼。 对方下到下一层楼梯,工藤新一刚想跟上,突然,楼上又走下一个保镖一样的壮实男子,看样子也是在跟踪那个皮箱男。 工藤新一愣了愣,等到保镖男走下楼,跟上皮箱男后,才自己闪身出来,作为那只捕螳螂的黄雀,跟着两人下楼。 他一路尾随着两个人来到停车场,走进了监控的死角后,保镖男闪身上前,伸手拿出口袋里的手帕,捂住了皮箱男的口鼻,皮箱男挣扎两下,便昏了过去。 工藤新一倏地一惊:……麻醉剂? 脑中刚冒出这个猜测,下一刻它就被证实了。 ——因为出现了这场追逐战中的第四人,那位真正的黄雀,从自己身后靠近,用同样蒙着麻醉剂的手帕,捂住了他的脸。 “唔……” 他的吸入量不大,虽然身体不得动弹,但意识模糊间,对周遭的感知并没有被剥夺。 他看到前方对皮箱男动手的保镖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回头,看到自己时吃了一惊。 身后响起一声嘲笑:“废物,被人跟踪了还不知道。” 保镖男惊了一下,“是你?……我以为你们组织不会掺和我们的家事。” 身后那个沙哑的声音笑了一下,抬脚迈过地上的工藤新一,走向保镖男。 工藤新一终于看清楚了迷晕自己的人,是一个带着黑色帽子、黑色墨镜的胖子。 “要不是大哥派我来帮你们收尾,明天你们的案子,就该成为地上那位侦探的另一项丰功伟绩了。” “侦探?”那个保镖男上前两步,观察躺倒的少年,“……是他!那个工藤新一?!” “慌什么?”胖胖的黑衣男人走回自己身边,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盒……药盒? 他从里面取出一粒红白相间的药丸,喂入了他的口中。 冰凉的水被灌了进来,药丸顺着喉咙吞下。 黑衣胖子看了一眼旁边的保镖,“拿去,给你的目标也喂下——这可是我们组织最新的成果,如果不是这次牵扯上了这位名侦探,还不会给你们用呢。” 保镖当即听令,将另一颗药给昏迷的皮箱男喂了下去,可惜皮箱男没有工藤新一那么好的待遇,是直接干咽的。 黑衣人站起身,拍了拍带着手套的双手。 “明天一早,三具素不相识、死因不明的尸体同时出现在医院停车场……嘿,警方想必也会一头雾水。” 保镖男愣了一下,“三具?哪三……唔……” 保镖男没了声音,黑衣人冷冷一笑,“第三具,就是你啊。” 工藤新一随即失去了意识。 133(二合一) 津木真弓听完AI工藤新一推理出来的这个故事——并且极大概率就是昨晚发生一切的事实——只觉得三观都被刷新了。 ……还特么可以这样!? ——这是多么强行的蝴蝶效应啊?!硬是把本来都已经人为脱离了关系的双方又强行整合在了一起??? 甚至如果一定要细究起来, 这“蝴蝶效应”还是她和AI工藤新一合作造成的。 AI工藤新一为了提早把琴酒从游乐场弄走,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议员那方特意换了个不重要的“替死鬼”来交易, 让议员自己处理,不需要琴酒出手。 而她为了再给这一份“破坏”加一层保险, 便提前把工藤新一打晕, 让他去医院待着住院好好安分两天。 结果谁知道, 那个议员也正好在住院,还正好是在工藤新一病房的楼上, 替死鬼去交易的时候,还正好被工藤新一看到,还正好被他跟踪了,还正好碰到了伏特加, 还正好被伏特加灌了药??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所以,总之, 就是……”津木真弓缓了缓, 一字一句,艰难地开口,“这次行动算失败了, 对吧?” 不管过程偏到了多十万八千里的地方,结局还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驶向了“工藤新一变小”这个剧情。 津木真弓简直……无语凝噎。 “看上去是这样的。” AI工藤新一却十分淡定,甚至还有心思抽空出来安慰她。 “没关系, 不止这一个剧情, 就算工藤新一变小了,后续也会有新的剧情让你折腾。” “但这就很搞人心态啊……”津木真弓叹了口气,“这件事都做到这种程度了, 还是被蝴蝶回来了,后面的剧情……岂不是困难加倍?” “那你要放弃吗?”工藤新一反问。 “想得美!”津木真弓想也没想地当即反驳。 工藤新一笑出了声,“所以,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津木真弓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总之之后,看上去真的只能像你说的那样……随机应变了。” 说话间,宫野志保和津木真弓两人已经提着一大堆购物袋,在楼下餐厅用完午餐,站在了回程的电梯里。 突然,旁边的宫野志保冷不丁开口,“刚刚那位老人家,你认识?” 津木真弓怔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自己刚刚那过于反常的愣怔让宫野志保看在了眼里。 ……真不愧是组织培养出来的天才科学家呢。 虽然她将自己不正常的反应归因于了博士,这也很正常,毕竟正常情况下,没有人会怀疑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岁的孩子。 津木真弓摇摇头,随即不着痕迹地指了指顶上的摄像头。 宫野志保瞥了一眼,没有说话。 电梯到了楼层,两人走进家门,宫野志保随口问道:“你记得和琴酒申请一下,让他给你录入指……姐姐!?” 津木真弓跟在后面进的门,见她话锋一转接了一句完全不搭边的话,差点愣住。 下一秒,就见一向冷静到冷淡的宫野志保手中的购物袋一放,把鞋一脱,小跑着冲进客厅,跑到了客厅中的一个长发女性面前,声音中都透着欢快的欣喜。 “姐姐!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津木真弓顺手将她放置的购物袋与鞋子理好,再抬头间,却突然觉得正在和宫野志保打招呼的女人有些……眼熟? 她穿着一身十分寻常的职业装与半身裙,长发半披,正伸手去刮宫野志保的鼻子。 “多大的人了,还这么莽莽撞撞的。”宠溺中带着笑意的声音,也让津木真弓觉得十分……熟悉。 “今年刚刚十八,”宫野志保笑着答道,“刚成年哦。” 宫野明美无奈地摇头笑笑,随即目光落在了门口的津木真弓身上:“志保,这位小姐是……?” 津木真弓扬起一个腼腆的笑,无声地和这位姐姐打招呼:[您好。] 宫野志保向宫野明美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新舍友,这是我的姐姐,宫野明美。” 宫野明美看向津木真弓:“你好,妹妹承蒙关照了……你,怎么称呼呀?” 这其实也是宫野志保想问的问题。 不管事实是真是假,现在处于失忆状态的津木真弓,又查不到她的信息,至今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 津木真弓笑了笑,[您可以叫我,真弓。] 宫野志保读着唇语,向宫野明美转述翻译。 宫野明美一怔,“……真弓,没法说话?” 津木真弓摇摇头,[是的……出了些意外。] 宫野明美有些歉意一笑,“抱歉,我不知道……” [不不,不是您的错。]津木真弓摆手。 宫野明美看了看手表,“我这次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先前没有和你说,是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你正好出了门,现在只剩五分钟了。” 宫野志保神色也有些低落下来,宫野明美揉了揉她的头,笑道,“不要这么丧气,我们的天才科学家要永远开心、意气风发才是。” 说着,她从沙发前的茶几上拿起几个袋子,递给宫野志保。 “这是你爱吃的和果子,不要总是喝咖啡,实验再忙也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不要熬夜,不要……” “好了好了,姐姐说的我都知道。”宫野志保软着声音打断她的话,“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这里不会有什么问题,倒是姐姐你,最近听到了和姐姐有关不好的……” 她的目光瞥过门口的津木真弓,随即止住了话。 宫野明美笑了笑,“姐姐没事,姐姐只担心你照顾不好自己。” 五分钟的时间很快在姐妹俩的互相关心下过去,宫野明美的手机上准时响起了铃声。 她冷了神色,接通了电话:“……我知道了,这就下来。” 说着她叹了口气,“好了,我要走了,你记得……”说罢,她摇摇头,不再多唠叨。 宫野志保送她到门口,宫野明美见这里只有姐妹两人,压低了声音,“志保再忍一忍,我们很快……就能团聚了。” 说着,便走进了电梯。 “……姐姐?”宫野志保还想追问,电梯门已经合上。 很快能团聚……是什么意思? 难道姐姐知道了…… 宫野志保惦记着电梯间的摄像头,以及姐姐附近时时刻刻不在的监视人员,抿了唇,不再开口。 回到公寓里,津木真弓已经烧开了热水,冲泡了果茶,看向宫野志保。 “要来杯茶吗?” 宫野志保摇摇头,“咖啡就好。” 津木真弓:“……你刚刚答应了你姐姐要照顾好你自己。” 宫野志保挑眉:“咖|啡|因对身体并无伤害。”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既然她这么说,那自己就帮她泡咖啡。 等待咖啡豆研磨的时刻,津木真弓见宫野志保走到落地窗前向公寓楼下看,她有些好奇,也跟着走过来向下看去。 “在看什么?” 宫野志保没有说话,目光凝着正走出公寓楼的宫野明美,口中轻声数数。 “……二、三……这回过来,跟着姐姐的人又多了。” 津木真弓顺着她目光的方向看去,第一眼没有看到隐匿在附近跟踪的组织成员,倒是看到宫野明美走到了自己的车旁,开锁进了驾驶位。 看着那辆眼熟的车型,津木真弓蓦地想起来她是在哪里见过宫野明美。 ——在上个世界的码头仓库里,琴酒和伏特加要灭口一位参与十亿日元劫案的绑匪,那名绑匪……就是宫野明美。 当初她化名广田雅美,委托侦探社帮她找父亲时,打扮得十分学生气,而仓库中的最后一面她又已经在弥留之际,她几乎没有好好关注对方的穿着打扮…… 今天猛一晃眼看到宫野明美,她甚至没认出来她就是广田雅美。 所以,广田雅美是宫野志保的姐姐?! “如假包换的亲生姐妹。”工藤新一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你早就知道?”津木真弓愣住。 但一想,后期工藤新一和灰原哀的接触比自己多得多,怕是早就调查完了一切…… “她承认身份的后一天,我和博士就带着两个小鬼去找了一名大学教授,那名大学教授的资料库中应该存有宫野明美误传的APTX药物资料……而那名大学教授,就姓广田。” “……听着有点耳熟?” “我和你说起过这件事,但你没有在意。” “嗯?”津木真弓想了想,“不对啊,你带着两个小鬼去了,那当时我在干嘛?” 工藤新一像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你在绿川光和安室透的公寓里留宿了一夜。” 津木真弓:…… 那没事了。 她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那,我是说……既然宫野志保也是关键人物,那她姐姐的‘死亡’也是剧情吧?……那我们是不是也能从这里入手?” “……我对此持怀疑态度。宫野明美的事牵扯了不止一方势力,光是组织中就牵扯了情报部、科研部和行动部,还有外部的银行,甚至她找的那些侦探……” 工藤新一想了想,补充道,“而且宫野明美答应犯案的最大原因,是因为她想带着宫野志保脱离组织——而这件事,组织是不可能答应的。” 津木真弓惊了:“她想脱离组织?还带着宫野志保一起?” ……好伟大的志向。 “所以,严格来说,只要她一天没有打消这个念头。我们就一天无法改变她‘死亡’的事实——就算阻止了十亿员劫案,按照‘智脑’的运算逻辑,也会因为她的这个‘念头’,给她安排下一场剧情赴死……甚至这比安排工藤新一和那个议员有交集简单多了。” 虽然津木真弓知道工藤新一说的是事实,但是……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不对劲?——我是说,你看上去是不是……太消极了一点?” 仅仅只是因为在这个世界的“工藤新一”身上屡次滑铁卢,应该不至于让AI工藤新一消极成这样吧? ——哪怕是在他当初作为“人”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碰过壁啊? 还没见过他向自己反向唱衰的。 “而且找到底层代码不是你自己提出的交易条件吗?急着找出底层代码的人是你,怎么现在你反而劝我别干了?” 他为了把她“骗”进这个底层世界,给他打工找代码,在上个世界搞了那么多事,怎么现在目标达成了一半,反而开始消极起来了? ——这行为也太不“工藤新一”了。 AI工藤新一顿了顿,“我没有劝你消极,我只是在客观陈述你这个方案会遇到的困难。” 说着,他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仿佛在给自己找补,“我当然想找代码,但从宫野明美这件事上下手,事倍功半。” 津木真弓沉默着,突兀地开口。 “你是工藤新一吗?” 工藤新一没有回答。 “我认识的工藤新一,不会因为‘救人的事很难达到自己的目的’,就放弃去拯救一条生命。” 工藤新一依旧没有开口。 “那么,换个问题——这个问题我也想问很久了。” “……你说。” “上个世界里,那些IT公司的连环杀人案……虽然杀死每个死者的直接凶手不同,但工藤新一,我是说——当年的工藤新一就怀疑过,在他们身后有同一个幕后黑手,运用各种手段去刺激,甚至帮助他们杀人,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津木真弓在这里顿住,工藤新一从她说出这句话起就知道她要问什么,但他也没有回答。 “还有上个世界最后那个乌丸和的案件……我相信凶手就是我们当时推断的古畑映织,但是根据之前得到的信息,古畑映织很可能是宅子里那一夜和琴酒接头的‘公安的人’。一名训练有素的公安卧底,为什么会在那么盛大的宴会前,兵行险着,贸然出手杀死当世最大的财阀掌舵人?——还是以那样……对于一名公安卧底来说,漏洞百出的手法?” 古畑映织是“乌丸瞬”这个身份名义上的秘书,是她在乌丸宅中最亲近的人,如果有人能不着痕迹地鼓动一名专业的卧底杀人……那有且只有他。 披着“亲近之人”皮囊的……当世最有名的侦探。 工藤新一依旧没有开口。 但津木真弓也不需要他开口——上面的话她用了问句,却不代表她不知道问题的答案。 良久的沉默后,她再度开口,亲自回答了刚刚那个自己问出的问题,掷地有声。 “……你不是工藤新一。” 她认识的工藤新一,如果是她认识的工藤新一…… AI终于开了口,“人类的自我意识认知不会为外界的流言蜚语转移。” 津木真弓冷笑,“你也算人类吗?” AI再度沉默,须臾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扬起了一个锋利的笑意。 “我认为,这句话不该由作为‘游戏玩家’身份进入‘我们’的世界的‘你’来问出口,你觉得呢?” 津木真弓毫不退让,针锋相对,“我不觉得——至少,对于同为‘虚拟数据’构成的你,对那些分明该是同类的‘人’视为草芥,翻覆间就能夺去性命……这样的你,也没有资格来质疑我这个观点,你觉得呢?” 对方再度喟然叹息,“……这就是你眼中的工藤新一。” “错。”她的声音冷了下来,“这是我眼中的你,而你,不是工藤新一。” “那么,你眼中的工藤新一,又是什么样的人?” 津木真弓并不想和他分辨“过去的”工藤新一是个什么样的人,往事已矣,哪怕在充满柯学元素的游戏世界里,也没有重来一次的可能。 工藤新一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没有意义,他已经不在了。 但纵使如此,她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路口远去的车辆,眼中浮闪起距他们而言已经十分久远的曾经……那个不顾阻拦冲进火场的少年身影。 “Whm I shall ever regard as the best and the wisest man whm I have ever knwn.” ——他是我所认识的所有人中,最优秀、最明智的人。 AI接的很快,“这是莱辛巴赫瀑布时,约翰华生医生对夏洛克福尔摩斯的评价,不是你对我的。在亚洲语言体系的语境中,这样的翻译也太过单薄了。” “你看,如果是‘工藤新一’,被人用华生医生的语录,当作了福尔摩斯一样夸赞,你猜他会是什么反应?” AI再度沉默。 半晌,他像是笑了一声。 “那也得是在福尔摩斯跳下来辛巴赫前,不是吗?” 在一切尚未发生前,在他成为莫里亚蒂前,在他还是“工藤新一”时……他从未听到过她这样的评价。 “那就祝你永远能像你的书籍品味一样,超脱凌驾于所有故事与人心之外,在‘谜团’外的世界操控一切吧。”——那是在久远的曾经中,她听完他的书籍点评后,做出的评价。 恍如诅咒。 当年的她不是真心的,当年的他也从来只当个玩笑。 但当这一切一语成谶的时候,又能怪得了谁呢? 就如同兜兜转转,人为干涉再多都会一步踏入深渊,变成江户川柯南的工藤新一。 他能走到如今的地步,何尝不是另一种“收束”。 排除一切杂项,只剩下最有可能的、唯一的结局。 津木真弓闭了闭眼,将视线从落地窗外收回。 “总之,我还是会尽可能地试一试,当然,不仅仅是宫野明美的事,如果有其他机会,我也会争取一下……不管怎么说,还是以尽快完成任务为目标。” 尽快完成目标,然后逃离这个有他的世界——是这个意思吗? AI没有问,津木真弓自然也不会开口。 “机会还是有的。”长久的静默中,他静静开口,“就在今晚,组织要彻底灭口昨天那名和他们交易的议员——这也是每个世界都不会改变的既定事实。” 津木真弓有些疑惑:“所以呢?我们要去救那个议员?……但那个议员压根不是什么关键人物吧?” 如果是关键人物的话,上个世界怎么会被那个IT公司秘书取代掉剧情? “是,也不是——工藤新一,哦不,现在应该称呼他为江户川柯南了。江户川柯南经过一天的追查,终于查到了昨天自己跟踪的那个人进的病房是那位议员,所以……” 津木真弓灵光一闪,“所以,他会想办法去接触这名议员?” “组织的交易对象会被灭口——这是既定事实,但如果和这位主角牵扯上,让他从对方口中问出一些组织的信息,很可能可以加快覆灭组织的进程。” 不算偏差值过大的改动,但很可能引发蝴蝶效应的那种。 “所以今晚,我们要去保护……至少,接近那位议员。” * 夜晚的时针指向了半夜十二点,米花广场上的钟楼响起了零点的报时声,寒冷的雪夜下,几乎无人在深夜的钟楼前驻足,都行色匆匆地往家中赶去。 唯有一个带着褐色绒线帽,搭配着白色的围巾将整张脸裹的严严实实的身影,正逆着归家的人流,朝钟楼后的米花大饭店赶去。 “……已经帮你兑换了无痕的人皮面具,为什么还要裹成这样?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气息太重了。” AI在她脑内吐槽。 津木真弓默默翻了个白眼,“组织的那套人脸匹配系统已经发展到能根据面部骨骼推理出真正长相的地步了——虽然我不怀疑系统出品的道具,但是多做一项防护措施也是必要的。” 她伸出大衣下的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和钟楼上的指针核对一眼,顺势问道。 “你确定是在这里?” “吞口议员的晚宴即将结束,十二层楼的海景房已经帮他预留,而如果狙|击手的目标是十二层的房间,那最佳的狙|击地点就是——” 津木真弓抬头,看着夜色下的钟楼。 ——这口伫立在广场上,每天无数市民路过的钟楼。 “会那么恰好定在了十二楼的位置,也有组织——或者你的手笔吧?” 对方的语调像是冷了几分,却还是笑了一声。 “我不是什么控制不住的连环杀人狂,不会做这种多余的事。组织既然连议员都不放在眼里,敢明目张胆地在市中心架狙,自然也提前把对方预订酒店的可能性给考虑到了。今天十二楼以上的楼层通通客满。” 津木真弓不予评置,只是再度抬头,看向了钟楼。 “钟楼的正门是上了锁的,门上甚至已经生了锈……狙|击手怎么上去?” 总不能沿着市中心钟楼的外墙一路爬上去吧?这又不是刺客口条! 但AI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突然开口示警:“你后方七点钟方向,有组织成员在跟踪。” 津木真弓吃了一惊,“跟踪谁?我?不对啊,我明明……”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一个她没有感知到分毫气息的身影朝她……倒了过来?? 对方一米八的身高结结实实地压了上来,衣服上满是酒气,连带着头上的黑色针织帽都仿佛沁了酒液一般,就直愣愣地朝自己倒了过来。 津木真弓愣住,但碍于身上的护盾没有发出警告,可以看出对方至少没有杀意,于是她顺手服了他一把。 但对方仿佛打蛇随棍上般,在她伸手扶住的瞬间,整个人趴在了她的肩上。 这一下差点给津木真弓压出内伤,一句粗口差点爆出。 ——哪里来的混蛋?骚扰?还是碰瓷? 带着一些醉意的低沉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位美丽的女士……嗝,我们是不是……在梦中见过?” 津木真弓:?, , 134(二合一) 津木真弓看着眼前这个眼熟的男人, 脑袋上的问号几乎快冒出来了。 “……这人,是赤井秀一,我没认错吧?”她问AI。 AI:…… 这个世界的赤井秀一剪了他那头标志性的长发, 但那顶黑色针织帽却仿佛焊在了脑袋上,上挑却凌厉的眼型也十分有辨识性,被那双墨绿色的瞳孔一看, 津木真弓就认出了他。 但, 为什么这个世界的赤井秀一, 会突然一脸醉意地来找她碰瓷? 还是在这么敏感的时刻。 赤井秀一不知道是不是发现她认出了自己来,瞳中划过一丝笑意。 “这位美丽的女士……” “这位混蛋的大叔……”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赤井秀一愣了愣,随即低笑出声, “我这个年纪就叫大叔了吗?” “年纪不是问题,猥琐的气息才是本质。”津木真弓瞪他。 “……好吧, 那这位美丽的女士, 不知道有没有空……” 津木真弓打断他, “没空,免谈, 警察局就在前面的路口左拐。” 赤井秀一的“醉意”仍旧表现得十分明显,继续纠缠着她。 “你确定, 要把这些跟踪的组织成员送进警察局吗?” 津木真弓推开他的动作一顿,“……什么组织?你们在拍整蛊类真人秀吗?” 赤井秀一耸耸肩,“就当是吧, 那么,你愿意配合一下,陪我去那间酒吧喝一杯吗?” 他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酒吧,隐匿在两幢楼当中的栏杆后, 若不是赤井秀一点出,津木真弓甚至没发现那里还有一道门。 “不好意思,我还没到喝酒的年……” “无论是钟楼还是酒店,都被组织全方位布控了,你确定要这么进去吗?” 津木真弓:……她可以让AI消除监控记录。 但现在这人缠上了她,还有远处不知名的组织成员虎视眈眈,她也确实不方便行动。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放大了声音,惊讶中带着同情,同情中又带着怜悯,为难又叹息地开口。 “什、什么?投资A股失败全部资产囤积在华尔街银行如今银行破产后负债累累被前女友甩后又被同性友人强行掰弯导致身体失能最终认可自己的性别是沃尔玛直升机还被父母催婚逼不得已买醉寻死?这位先生,请您振作!生活还是有希望的!我陪您去喝一杯吧!” 赤井秀一:…… 饶是赤井秀一都被这段章口就来给震撼到,最后反而是津木真弓扯着他走进了那家酒吧。 赤井秀一:……大意了,早该知道梦里的女人不是什么善茬。 寒夜里的地下酒吧并不温暖,甚至有些阴湿,津木真弓走进去的时候甚至下意识打了个喷嚏。 赤井秀一被她拽着走进来,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打喷嚏的动作牵到,又或是实在扮演醉汉扮得太入戏了,长腿一迈,却没有迈过门框,直接“哐”一下头朝下绊了下来。 津木真弓:……这都能平地摔的?? “你实话说,你是不是用你的bug属性给这个世界注入了什么‘百分百平地摔’的设定……”津木真弓问AI。 AI“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但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津木真弓伸手把赤井秀一拉起来,两人走向吧台。 津木真弓瞥了他一眼,张口对酒保说:“来一杯黑麦威士忌。” 赤井秀一挑眉:“你刚刚还在说自己没到喝酒的年龄。” “原来你听清了,但还把我这个‘没到喝酒年龄’的小姑娘往酒吧带啊?”津木真弓眉眼一翻。 随即她指了指他,“刚刚那杯是给这位先生的,给我来杯柠檬苏打。” 两人走到角落边的小桌子坐下,津木真弓拉开椅子,直接开门见山。 “你直接找上了我,甚至还毫不避讳地说出了‘组织’的事,我假设你知道了我现在在组织的事,甚至很可能知道我‘失忆’前的事?” 这就是津木真弓十分良好地接受了赤井秀一的“邀请”,并且配合着他走进这间酒吧的理由。 ——他对自己实在太熟了,甚至可以透过人|皮|面|具发现自己的身份,并且非常自信地上来碰瓷。 这人一定认识这个世界中“失忆前”的自己吧? 赤井秀一摸了摸鼻子,他刚刚被那一下摔得不轻,有些瓮声瓮气地开口。 “说对了一半。我确实知道你现在在组织的事,但我对你之前……我是说,在你的定义中‘从前的事’知之甚少。” 津木真弓被他的话绕的有点晕,“……说人话?” “如果你真的失忆了——虽然我一直对这一点表示强烈怀疑,那很可惜,我无法告知你‘失忆’前的记忆,因为在你失忆前,严格来说我并不认识你。” 津木真弓更蒙了,“……那你为什么……我是说,你从哪里知道的我的事?” 她从进入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开始“失忆”,总共也才是半个星期前的事,如果他在她“失忆前”不认识她,那他是什么时候知道她的?? 赤井秀一顿了顿,似乎也对接下来自己将会说的话感到……疑惑? “梦里。” 津木真弓:? 看到津木真弓茫然的表情,他再度重复。 “梦里。” 津木真弓:“……你说的这个梦,是物理意义上的‘梦境’?” 赤井秀一愣了下:“还有……非唯物意义上的‘梦’?” “……基于你说的这个情况,很难判断你说的这个梦境到底是以什么抽象的形式存在的……” 正常情况下,这种时候津木真弓会直接建议对方去看看医生,但仔细一想,赤井秀一应该还有其他理由。 ——毕竟一个能在组织卧底那么久,暴露后还能全身而退的王牌FBI,总不会真的因为“梦里梦到”过自己,就冒冒失失地走上来碰瓷吧? 那这个世界的红方阵营真是完蛋了。 她于是斟酌道:“那么,你那个‘梦’是什么梦?或者说……梦里的我在干什么?” 随即她看到赤井秀一的表情更加古怪,古怪到几乎让她以为他下一秒要说出什么“春|梦”这种匪夷所思的话。 好消息,赤井秀一没有回答春|梦。 坏消息,他给了个更离谱的回答。 ——“梦里的我,在叫你姐姐。” 津木真弓:…… 令人窒息的寂静在两人之中蔓延,直到酒保上了他们的酒水与饮料,才将将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赤井秀一端起面前的酒杯,向她举了杯,“从你点的单来看……你也确信了我的身份,那么,你又是在哪里得知的呢?” 津木真弓嘬了一口苏打水,翻了个白眼:“梦里。” 赤井秀一:“……我认为在这个时候,我们彼此还是多一点真诚……” 津木真弓挑眉:“你可以理直气壮地把‘梦里’这个答案说出来,为什么我不行?——我以为,我们同样真诚。” 赤井秀一无奈:“我真的是在梦里见过你……” 津木真弓也点头:“我也是在梦里见过你。” 于是话题陷入了死胡同。 赤井秀一很确信自己是在梦里得知的她,也很确信津木真弓的“梦里”是在敷衍自己,但他没有证据。 ——毕竟本身“在梦里见过你”这事就很匪夷所思了。 津木真弓喝着汽水,开始沉思。 她倒不是不相信赤井秀一“梦里”这个说辞,甚至在他说出“叫姐姐”这件事的时候,她就已经信了八成。 ——因为在上个世界,他确实缩成了小屁孩,跟在自己的屁股后面叫姐姐。 ……还是女装小屁孩。 所以她多少信了几分,甚至能推断出,他“梦”里的一切,估计就是上个世界的种种。 她于是再度开口问AI:“你干的?” AI终于忍不住:“……或许你该思考一下,‘出了任何事情第一个反应就是我在搞鬼’这个思维逻辑是不是哪里不对?” “没有哪里不对,现在整个系统都被你搞得一团糟,出现任何可能和BUG有关的东西都是你搞的鬼——这个思维哪里不对了?” AI听上去很头疼:“严格来说……我是说,按照他的说法,这事确实属于BUG范畴,但并不是我主动设定的程序,很可能……是世界与世界之间产生了无意识的……关联。” “那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呢?”津木真弓问出了自己真正想要问的问题。 AI一时语塞。 “我一直认为BUG的产生也要讲究基本法……比如我们两个能带着上个世界的记忆进入这个世界,因为我们都是‘外来者’。我本身就是从‘世界之外’来的玩家,而你……在成为‘病毒’后也不再受程序规则的限制,这看上去有些离谱,但逻辑上却很合理。 “那么,赤井秀一为什么可以?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NPC——好吧,哪怕是个关键的NPC,作为游戏中的人物,是跳不出程序设定框架的,那么他为什么可以做到,我们这样‘外来者’才能做到的事?” AI开口:“世界之间产生了关联。” “那底层代码在干什么?”津木真弓反问,“在你的描述里,这里已经是‘防火墙’中最后一道壁垒,理应是最完善、最无法被入侵与影响的地方——而之前我们通过这个世界工藤新一的事情,也确实证实了这个猜测。如果足以掌控整个游戏的底层代码连稍微大一点的‘剧情偏差’都不允许,怎么会允许‘世界融合’这么离谱的事?” 连在上一个世界翻天覆地的BUG,动起手来甚至无法被系统斯瑞感知到的“工藤新一”,在这个底层世界中都被限制至此,为什么赤井秀一可以直接突破这么多限制,从而保留上个世界的记忆? 面对她的逼问,AI选择…… 装死。 津木真弓:? 不是,你个浓眉大眼的AI都学会装死了吗?? 抛开这位装死的侦探先生,津木真弓继续看向对面的赤井秀一。 其实,如果赤井秀一真的保留了上个世界的记忆,哪怕只有一部分,也会成为她绝佳的助力。 由于她现在这个明面身份的特殊性,她现在只能深夜出门,如果白天出现剧情,而她恰好不在的话,之能干瞪着眼睛。 但赤井秀一的出现让她看到了弥补这一缺陷的希望。 更何况,他作为“土生土长”的本世界人,从人设与剧情辐射出去巨大的关系网,可不是她一个连身份都不明了的“外来者”能比得上的。 “做梦的事情先不说。”津木真弓又喝了一口水。 赤井秀一:……这还能先不说的吗? 她继续道:“我猜,你今天能在这里碰到我只是一个巧合——如果你一直在跟踪我,完全可以在之前我走人少的小街小巷的时候跳出来和我碰头,没必要在这么开阔的广场上……所以,你今天来这里,是另有目的。” 赤井秀一仿佛总算想起了正事,看了一眼手机的短信。 “一分二十秒前,我的下属给我来了消息,吞口议员的会议已经到了致辞阶段,即将接近尾声。” 他甚至没有和津木真弓确定她的意图,直接开口直指她的目标——吞口议员。 但如今时间有限,一分半前已经进入了致辞阶段,那想必离结束会议也近在咫尺了。 现在不是追问这些的时候,津木真弓当即站起身,“你们的计划是?” “保护并说服他作为污点证人,如果实在无法从组织手下救人……至少得在他死之前,从他嘴里撬出点东西来。” 津木真弓:……怎么听着你们也像俄式救援? 但对方和自己的目的差不多相同,如果能和FBI合作,总比自己单打独斗方便。 她于是沉吟一会儿,“那么,有什么我可以帮你们的吗?” 赤井秀一也不含糊——在这方面她十分欣喜于对方的行动力。 “钟楼上的狙|击手是苏格兰,他的任务是在议员回到12层的房间内时解决他,如果不行,至少也要把他逼下楼,然后由守在其他两栋楼里的基安蒂和科恩补枪,在底楼击杀他。” “……我就不问你从哪得到那么详细的信息了,对于组织派了三个高级狙|击手盯着的大楼,你们应该有平民疏散措施吧?” “制造浓烟触发火灾警报器,以避难的名义疏散群众。” 津木真弓点头:‘行,那钟楼这边和其他两栋大楼的狙|击手交给你们,我会潜进酒店,想办法在组织动手前接触目标。’ 她想了想,继续道:“我猜你们在大楼里也安排了你们的人,我不考虑在楼里动手,但如果能得到一些沟通与帮助,那就再好不过了。” 赤井秀一思忖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一副耳麦递给她。 “这是和我单向联系的耳麦,附带定位装置,但是并不精确,无法精确到楼层,所以在酒店楼里没办法精准定位你,不用担心。” “我倒不担心这个……”津木真弓接过耳麦。 “总之,那就合作愉快了。” * 八分钟后,津木真弓从FBI的后勤点换上了酒店服务人员的装扮,带上又权限刷开所有楼层的员工卡,从员工通道走进了酒店。 如今已经是半夜的时间,只有少数的夜班员工还在坚守岗位,这让穿着工作服的津木真弓轻松混入。 她找到了后勤间,推上客房服务的小推车,带着帽子向电梯间走去。 “你现在可以定位江户川柯南的位置吗?”等电梯的时候,她开口问AI。 虽然连赤井秀一都以为她的目的是吞口议员,但她来这里主要还是来找江户川柯南的——让他从议员那里获取情报只是顺带。 更何况,如今整幢楼里,除了吞口议员,还有混迹进来不知道多少的FBI和组织成员……甚至她怀疑公安没准也派人跟来了,毕竟日本还是他们的主场。 想要给江户川柯南透底组织的方式还有很多,没必要搭着送命的风险——她甚至觉得,直接把他扔到FBI和公安前,可能对他的帮助更大。 但这也只是想想。 AI大概是在通过酒店摄像头寻找江户川柯南,不多时,开口。 “在四楼的甜点自助餐厅,卖萌装可爱,不肯走。” 津木真弓:“……我依稀记得,上个世界的某人对赤井秀一装孩子的行为十分不齿。” “能屈能伸才能成事。”AI回答得斩钉截铁。 津木真弓:厚脸皮天下无敌是吧? 电梯门打开,津木真弓抬头正想推着推车进门,突然,电梯里一个黑色的人影占据了她的全部视线。 ——琴酒。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不,今天组织要狙|杀的对象在酒店里,琴酒会在这里很正常。 但是怎么会……正好这么巧地和她打了个照面? 津木真弓捏着推车手柄的手抖了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现在脸上带着面具,还用化妆遮掩了容貌,如今又是一幅工作人员的打扮,和她只认识三天的琴酒不可能认出她来。 她拉开推车,让开电梯门前的位置,想让琴酒先出电梯。 但对方却没有动。 ……这又是为什么? 这部电梯是从上面降下的,说明里面的人是要下来。 而这里已经是底层,通往负一负二地下停车场的电梯在另一侧,他没理由继续等在电梯里。 他为什么不出来? 津木真弓微微抬头,想要观察他的动作——没准是因为在看手机,才没注意到电梯停下? 就在她抬头的间隙,琴酒的目光捕捉到了她的打量。 ——他也在打量她。 但是,为什么? 琴酒不可能记下了所有酒店的工作人员,一眼就认出了她是冒牌货吧?? 不对,如果他一眼就发现她不对,那他应该会拔枪,而不是仍然打量着她。 但他们的目光已经相交,她只能稳住心神,轻声开口。 “客人,请。” 她在组织里从来都是哑巴人设,除了宫野志保,没人听过她的声音。 琴酒仍旧没有出门,甚至没有动一动的打算,他只是抬了抬眼:“不进来吗?” 津木真弓:……你不出来吗?? 但事已至此,她只能硬着头皮推着推车走进电梯。 电梯里的楼层按钮都是灭着的,琴酒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显然在等她按电梯。 她本想去四楼的餐厅找江户川柯南,但现在琴酒看着,肯定不行,十二楼的议员住处也不行,那肯定是他们着重埋伏的目标楼层。 津木真弓心念电转,按了三楼的按钮。 在楼层按钮旁的标识上,三楼是员工休息处。 津木真弓按完按钮,还不忘自己的工作人员人设,微微侧头,却没有回头,只是恭敬地开口询问。 “客人要去哪层?” 琴酒依旧没有开口。 津木真弓便不再追问,做好一个“服务人员”的应有本分。 电梯缓缓上行,琴酒冷不丁开口:“十二层。”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的。” 她拿起胸前的员工牌,在电梯的感应器上刷了一下,随即按下了12层的按钮。 时间过去半分钟,电梯已经缓缓攀升到了津木真弓按的三层。 她向琴酒再度鞠了一躬,保持了良好的酒店服务人员应有的专业性,推着推车就要出门。 甚至不忘与客人道别。 “那么,住这位贵客有一个美好的夜……” 就在她的推车完全推出电梯门,但她自己还没出去时,身后已经有拳风袭至。 拜上个世界琴酒对她的魔鬼训练所赐,她如今的身手已经能和他们这些大佬勉强斗个有来有回,而根据她的判断,对方这一击,没有留手。 ——琴酒注意到了她的不对。 但,这又是为什么? 她无暇顾及今晚这已经是自己第几次问“为什么”,当即侧头避开那一下,随即腰腹用力,一个翻身翻上了推车,就着推车的横板翻滚出电梯,随即返身一踹,将推车作为武器与阻挡物,狠狠地撞向了电梯里的琴酒。 但下一刻,推车便被他踢了回来,他的人比推车更快,身形闪动间已经追上了走廊上的她,津木真弓反手从变形的推车里拿出一根拖把,朝他脚下扔去。 琴酒没有被绊倒,已经伸手抓住了她。 ——他没有带枪。 这是津木真弓的第一反应。 如果他身上带了枪,那他会直接拔枪,而不是试图活捉她。 津木真弓返身想要挣脱,他下一句话却让她僵在原地。 “……你的身手,是我训练的。” 135(15更) 津木真弓第一个反应就是, 难道琴酒也想起了上一个世界的事? 但琴酒下一句话暂时压下了她的疑心。 “你的身手,是我教的……”他伸手卡住她反击的手,“……你是谁?” 津木真弓:? 搞了半天,不是认出了她这个“人”, 而是认出了她的……身手? ……也不是说不通, 当初他确实教了自己很多格斗技巧, 他会觉得自己的招式眼熟, 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短暂地愣神一瞬,随即掏出口袋里的□□,朝着他手腕“刺啦”一声电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运气,还是琴酒也在愣神, 她这一下居然电到了他, 虽然没有夸张得直接摔倒, 但在他动作凝滞的一瞬, 津木真弓已经挣脱开了他。 她挥拳打在他的腹部——腹部是聚集了人体最重要脏器的地方之一, 顺手还想在他腰侧再补一下时, 蹭到一个冷硬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琴酒居然带了手|枪? 那他为什么不用!? 津木真弓没有细想,顺手卸了他的枪|托, 枪|托的绑带从腰间滑落,在一瞬限制住了双腿的动作。 她趁着对方又被电击,又被绊住双腿的一瞬, 飞快闪身,进入了旁边的安全通道间。 ……其实她本来还想把他的枪抢过来的, 但从琴酒手中虎口夺食太难了, 她只能扼腕。 “琴酒发现我了,我在3楼通往4楼的安全楼梯里,不需要支援, 但是我不确定他是凭什么发现我的,如果他记下了当晚夜班的所有工作人员,那你们混进来的人也有危险。” 她飞速卸下自己身上的大部分工作人员装束,在往上的楼梯上扔了几件,又在往下的楼梯上扔了块铭牌,随机飞速向上跑去。 边跑边打开了赤井秀一的单向通话,将以上情况和他沟通。 骨传导的耳机里传来了电流音的刺啦声,赤井秀一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收到。虽然理论上琴酒应该不至于浪费时间在这种事上,但我会警告其他同僚,你那里怎么样?” 津木真弓凝神听了一会儿,没有听到琴酒追来的脚步声,甚至连安全通道的门被再度打开的声音都听不到,她一时有些拿不准。 三两句话间,津木真弓已经爬上了四楼,用员工卡刷开安全通道的门后,直奔四楼的卫生间。 刚刚她和赤井秀一沟通的同时,AI告诉她,江户川柯南还没走。 现在她要想办法把人带走,但在这之前,她需要重新换个装束。 她避过监控探头,走向卫生间,从系统里重新换了一张人|皮|面|具——自从上次怼了一通AI后,他就把大部分适合这个世界观的道具系统对她开放了。 顺便又换了一身裙子,改妆成和琴酒他们熟悉的“真弓”完全不一样的风格和样貌。 “暂时没有危险。”她正对着镜子戴假发,边和赤井秀一继续沟通。 她这次干脆换风格换到底,在系统里挑了一头金色的大波浪长卷发。 打理完头发,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我还有个问题……”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嘀嘀嘀”的警报声响彻了整栋大楼,她愣了一下,陡然反问。 “怎么回事?!” 她跑出卫生间,如今临近午夜,四楼的餐厅本就人烟稀少,大部分都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往安全通道赶去。 赤井秀一那边的声音也杂乱起来,他似乎在用对讲机和其他同僚联系,日英混杂的话听不太真切,过了半分钟,他切了回来。 “十一楼出现枪|战,组织提前触发了火警装置,导致了混乱。” 津木真弓一边在人群中寻找江户川柯南,一边问赤井秀一:“那吞口议员呢?” “十一楼的狙|击没有成功,所以才引发的枪|战……吞口议员在保镖的保护下离开,我们的人跟丢了。” 津木真弓:……竟不知道狙杀失败没能抓到人的组织,和跟丢目标的FBI哪个更废物一点。 她叹了口气,“好吧……那我也先去找人。” 津木真弓按掉通讯器,开口询问AI:“江户川柯南人呢?我猜他应该不会安安稳稳跟着人群下楼吧?” 这小屁孩在这个关头要是能忍着不去搞事,她把名字倒过来写。 “他往楼上走了,估计是要去12楼。” 津木真弓:真够虎的…… 她伸手捋了捋头发,确定自己的假发固定住了,随即再度拉开逃生通道,这次往上爬去。 按理来说,7岁孩子短手短脚的爬楼速度,比起她这个成年人肯定慢了不止一星半点,但她都从四楼走到快十楼了,还是没有看到对方的身影。 倒是一路上碰到好几拨从通道往下撤退的顾客们,她不得不停步避开。 “情况不对。”津木真弓皱眉,“你确定江户川柯南往楼上走了?” “逃生通道内没有监控,但他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范围内的时候,正在打开防火门——而且按照他的个性,来都来了,不可能因为防火警报就跟着大部队往楼底下撤。” 不搞事的主角还能叫主角吗? “但我刚刚问过那些逃命顾客……他们也没看到那孩子。” 她逆着人流往上跑,也碰到过有人停下劝她一起,她干脆就打着“找孩子”的名义和对方打听了起来。 但似乎也没有人看到那孩子。 AI略作沉吟,“如果是我的话……小孩子的身体太碍事,如果被人碰到强行带下去避险就麻烦了,我肯定会先躲进某一层楼里,等人都撤离完毕,再往上走。” 也有道理,孩子是撤离时的重点关注对象,如果被人看到,肯定会拉着一起跑。 津木真弓没有犹豫:“那直接去12楼等他。” 对方的目标肯定是吞口议员,无论如何都会往12楼去,与其在底下一层层找人,不如直接去12楼守株待兔。 她打定主意,爬上十一楼刚想开门,突然“砰”地一声,一颗子弹便打在了防火门上,将坚硬厚重的钢门打出了一个凹陷的坑。 她赶忙抽手,定睛一看,是从门里打出来的。 她陡然想起,刚刚赤井秀一说,十一楼发生了枪战。 看来他们边战边跑,已经到了防火门这里。 果不其然,下一瞬,防火门“唰啦”一下打开,要不是她躲得快,就要被门撞到。 打开门的保镖、被保镖护着的吞口议员和随行的FBI看到门外站着的津木真弓,都纷纷一愣。 “快!” 津木真弓一把将他们拉出来,随即再度关上门,顺手用自己的员工卡将防火门设置成权限模式。 “你是……什么人?”吞口议员看着面前的女人,气喘吁吁地开口。 津木真弓抵住门,看着吞口议员,只说了三个字。 “跟、我、走。” 吞口议员仿佛听到什么奇怪的话一般,陡然愣住,目光都涣散了片刻。 趁着这时候,她看向跟着的保镖和FBI。 “底楼不能去,十一楼的狙|击就是为了让你们往底楼跑,前后门包括地下车库都有狙|击|手盯着。但这家饭店周围没有高楼,他们能狙|击到最高的楼层就是十一楼。议员和我往上撤退,你们安排直升机接应,剩下的人往下走,最好找个人和吞口先生换一身衣服,吸引注意。” 保镖愣在原地,但吞口议员却突然开口,“听她的。” 保镖:“……议员先生?!” 但这个时候不是磨蹭的时候,议员既然开口,两人换了衣服,保镖带着一队人飞速下楼。 期间那名随行的FBI大概是开口想说什么,但他的对讲机里传来了赤井秀一的声音,他只能按照对方的意思,听从津木真弓的提议。 走前,津木真弓向他确定:“直升机多久能到?” 保镖咬牙:“最快也要一十分钟。” 她不再多说,拉着议员往上跑去,两队人就此分道。 四五十岁的中年议员缺乏运动,这么一趟长跑下来已经气喘吁吁,津木真弓看了一眼发光的指示灯,已经到了十五楼,还有十层,便停下来让他休息。 “你、你是谁……”吞口议员靠在墙上,抹着汗,“我、我明明没见过你,但就是……想照你的说的做。” 因为我对你用了“言灵”道具啊——谁能想到这个她进游戏开始就兑换了的道具,后来都快扔进垃圾堆了,到现在还能派上用场呢? 津木真弓没有回答,只是斩钉截铁:“来救你的人。” 吞口议员犹豫一下,不再多问。 对方看上去确实是来救人的,不然早就有机会杀了自己。 津木真弓再度让AI扫了一遍酒店的监控,终于发现了小屁孩的身影。 “他坐电梯,去了一十五楼的顶层。” “……哈!?”津木真弓差点在吞口议员面前叫出声,“他怎么会坐电……不对,他怎么会往顶层跑??” 火灾报警响后按理来说应该电梯都停了……这就算了,总有紧急电梯,但他为什么会像知道他们的去路一样,直接坐上了25楼? “我刚刚检查了一下,吞口议员的保镖领带里被装了窃听器。” 津木真弓:…… 敢在内阁议员的贴身保镖身上装窃听器,这很工藤新一。 所以他把刚刚自己的话都听了进去,直接去一十五楼守着他们。 “也不是不行,”津木真弓沉思一会儿,“至少楼顶是最安全的,而且离直升机来接应还有一十分钟,够他套点信息出来。” 休息完毕,两人继续朝一十五楼进发。 生死之际激发了中年议员的潜能,最后十层楼他们不到十分钟就跑到了,津木真弓刷开门,自己先进去观察了一下情况,这才和吞口议员一起走进去。 她刚想打开手机上手电筒的光,突然,前面一束光打在了墙上,与之一起闪现的,是墙上一个熟悉的黑影。 ——准确来说,是“工藤新一”的影子。 变声器中传出来的、略微失真的声音从角落的墙柱后响了起来。 “吞口议员,还有这位美丽的女士,晚上好。” 津木真弓:……?这又是哪出? “为了不让自己小孩子的身份暴露,也为了用成年人的身影和声音取信于人,他经常这么干。”AI回答她。 ……是“你”经常这么干吧? 津木真弓看着这仿佛皮影戏的一幕,艰难地控制着面部表情,“……额,晚上好?” 吞口议员伸手扯了扯她,“你的……同伴?” 津木真弓:……我不是我没有,我没有这么中一的同伴。 她扶了扶额,“不是,但,静观其变——他不像是来针对您的。” “据我所知,吞口议员,您今晚会来这场宴会,就是邀请人以您涉嫌的某桩交易案件……” 柱子后,江户川柯南用着工藤新一的声音,试图从吞口议员口中套话,津木真弓本不想参与他们的攀谈,但她突然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像是发动机疯狂鸣响的突突声,又仿佛带着螺旋桨的风声,卷着尘嚣,从远处以极快的速度,自大楼外飞来。 “——是直升机来了!”津木真弓几乎瞬间辨认出了那个声音。 她走到落地窗通往露台的门前,远处的夜色中,一架漆黑的直升机正远远地向这里飞来。 “……这也太快了!” 刚刚分开时,对方说最快也要一十分钟,但此刻最多才过了十几分钟…… 吞口议员也再也没有心思去面对那未知阴影的问话,和津木真弓一起,走到了落地窗口,看着远处的直升机。 “……太好了!我们快出……” “等等!情况不对!” 就在他要开门的那一刹,津木真弓突然拉住了他,狠狠往后一拽。 对面的直升机越飞越近,黑色的鱼鹰在夜色下露出了狰狞的真容。 就在津木真弓拉着吞口议员一下扑离窗边,找到掩体的同时,鱼鹰直升机的炮火扫射过刚刚他们站的地方。 “——是琴酒!” 136 事出紧急, 附近又只有一个最明显的掩护物——就是刚刚江户川柯南藏身在后面的那根柱子。 津木真弓伸手拽住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直接抡进了柱子后,自己再扑倒时, 才想起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中年议员撑起身, 茫然地看着肚子底下, “……是不是压到了什么?” “唔……额……咳咳咳咳咳……” 吞口议员翻身坐起, 露出了被压了个正着的江户川柯南。 津木真弓:…… 小鬼正在艰难地喘息, 仿佛刚刚经历了巨大的灾难。 ……严格来说,一个少说有一百八十斤的成年胖大叔压在他一个最多六十斤的小孩身上, 确实是巨大的灾难。 吞有议员也惊了:“小、小孩子?!” 刚刚用案件胁迫他说出真相的, 不是个成年人吗?!——就算听声音还算年轻,但那身高至少是正儿八经的成年人啊! 他看向津木真弓,似乎想和她确认刚刚发生的一切。 津木真弓恰到好处地做出同样迷茫的表情。 就在这时,江户川柯南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撑起身, 艰难地开口:“这、这是哪里?” 他看向面前的两个成年人:“姐姐、叔叔……这是哪里?……我、我和朋友捉迷藏, 藏在这里后, 就、就好像睡着了……元太他们呢?爸爸妈妈呢?!爸爸妈妈去哪儿了?” 津木真弓:……演技有待提高。 虽然演技算不上出神入化, 但他七岁的身体和可以装嫩的声音相当唬人,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 “你这孩子……在顶层睡到现在?”吞口议员吃了一惊, “那你有看到刚刚那个人吗?一个成年的……大哥哥?” 江户川柯南茫然摇头, “没、没有……我被声音吵醒,是、是地震了吗?” “不是, 是鱼鹰直升机向这栋楼开火了。”津木真弓面无表情地接口。 江户川柯南:…… 这下他脸上的茫然不是装出来的了:“……鱼鹰直升机?” 吞口议员不知道怎么向孩子解释:“总之就是杀伤力很大的武器。” 津木真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这孩子大概比你还懂。 江户川柯南确实知道鱼鹰直升机是什么东西,他还能根据对方的机身和弹药仓判断出对方的型号以及杀伤力——甚至这架直升机的机翼是最薄弱的部位这种冷知识他都知道。 让他茫然的是另一件事。 ——这什么鬼??他没睡醒吗??是那个组织?……那个用药把他变小的组织?? 那组织到底是何方神圣啊!怎么敢在东京市中心开着直升机扫射地标建筑?! 在这一刻,七岁小鬼幼小的心灵(物理)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世界观都能被刷新的那种。 但外面的直升机没有给他们好好整理思绪的机会,第一轮扫射结束, 几人刚在那根立柱后喘息不过片刻,第二轮的狙|射直接开始。 将他们逼到了大灯下后,直升机上的狙|击手紧接着便展开了行动。 密集的子弹逼近三人的掩体,打在钢制的建筑扶手上,溅起的火花差点灼伤吞口议员凸出的肚子。 津木真弓一把拉下他,把他藏在柱子后的视线死角处,顾不得那么多,只能当着他们的面拿出对讲的耳机,和赤井秀一通话。 “我们和吞口议员现在在顶楼的露台上,组织开了直升机来,正在进行扫射——当然,这一点我想你们在楼下已经看到了。” 那么大一架直升机直接飞在闹市区上空开火,只要不瞎的都能看见。 赤井秀一那边比之前声音还乱,断断续续传来。 “卡梅隆探员说护送的保镖已经联系了议员的团队,他们的直升机至少还有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津木真弓的声音都高了八度,“刚刚分开前不就说还有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前就说是二十分钟,二十分钟过去了,还有二十分钟?? 赤井秀一身边的杂音远去,他似乎跑了起来,声音中带了些奔跑中的喘息。 津木真弓不知道他要去哪,她只能把自己这里的情况先说了。 “二十分钟不可能,顶楼的露台都是落地的玻璃窗,在红外线成像器和直升机的炮火下和豆腐没有区别,最多再撑五分钟,我们就要往楼下撤了。” 那边的赤井秀一跑动速度很快,说话间的声音都带着风声,“……五分钟不够,再撑十分钟。” 津木真弓顿了一下,瞪大眼睛,“……难道你们F……你们也要派人来开着直升机对轰??” 民间的极|道组织敢开着军用直升机扫射地标建筑已经很抽象了,现在外国的执法部门还要开着直升机来和对方对轰,直接进行物理意义上的空战…… 这是什么搞笑漫的现场吗?? 对于津木真弓的疑问,赤井秀一给了个更抽象的回答。 “不需要直升机——这可是鱼鹰。” 津木真弓:…… “鱼鹰的副翼和自旋的控制是耦合的,哪怕在正常情况下,鱼鹰的悬停转平飞都会出现平衡性问题。” 津木真弓虽然对行政类知识还算精通,但军用战机的弱点?这就是她的知识盲区了。 但有一件事她还是很清楚的。 “……哦对,差点忘了你们是美国人。”她突然定下心来。 没有人比美国更懂鱼鹰的制造……和坠毁。 这么一想,她突然明白了赤井秀一要做什么。 “所以你要赶到楼上来,架枪狙它的副翼?” ——果然,这是件比极|道组织在市中心用直升机扫射地标建筑更抽象的事。 赤井秀一还在跑路,“整栋楼的电梯都已经停了,从我这边爬上楼、架号枪托再估算风向……极限时间是十分钟,怎么样,撑得住吗?”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我尽力,但先留一句遗言——如果撑不住的话,请让我的骨灰远离普通鸬鹚的栖息地。” 普通鹈鹕,俗称鱼鹰——动物的那种。 说着,她挂掉了赤井秀一的对讲机,看向身旁一老一小两个人。 说实话,十分钟的时间,她自己肯定撑得住,江户川柯南……有主角光环撑着,应该也问题不大,就是这位议员先生。 看着他明显缺乏运动,长期生活作息不规律导致的体型和喘息,津木真弓沉默了一会儿。 “……议员先生,你要不先留下遗嘱?” 吞口议员:…… 大概是活了大半辈子都没有碰到有人这么直白地开过这种口,吞口议员愣了愣,随即下意识道。 “这种情况下,口述没有法律效益。” 谁知道旁边那个小鬼借口了,“留下录音文件,声纹鉴定通过后既可采用。” 吞口议员:…… 他已经不想纠结为什么一个七岁小孩能懂这些事,他揉了揉眉心。 “不用担心,我早在律师那里留下了完整的遗嘱,”说着,他仿佛苦笑一声,“决定和那个组织成立交易的那一天起,我就料到了这天。” “什么组织?”江户川柯南开口追问。 回答他的是组织又一轮丧心病狂的扫射。 大概是发现他们躲在柱子后死活不肯出来,对方再度朝着他们藏身的方向架起了火炮。 冲天的炸响中,AI的声音在津木真弓脑中清晰地响起。 “你们最好换个藏身处。” “哈?”津木真弓一手按着小鬼,一手护着差不多是她两倍体型的议员,“在这里都快撑不住了,还要换地方??” “是快撑不住了,我是说,你们现在掩靠着的这根承重柱。” 津木真弓:?! 她顿时抬头,顺着面前这根柱子抬头,粗壮的立柱支撑着屋顶的铁棚,正在摇摇欲坠。 她暗骂了一声脏话,看了看四周。 在这根承重柱的附近,有一层通往楼下的楼梯。 她伸手把江户川柯南拎了起来,“你是小孩,目标小,一会儿先下楼,我和议员换个地方藏身,等救援过来。” 江户川柯南惊了一下,“不要!” “小屁孩没有拒绝的权利!”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脑门,“面对灾难先让小孩撤离是原则性问题,而且我说了,你目标小,比我们好逃脱。” 她这句话让江户川柯南本就紧绷的神经瞬间炸开:“我不是小孩!” 他摆脱了她的手臂,三两下窜到吞口议员身旁,“喂,你说的是什么组织?他们有哪些成员?都做什么交易?如果都已经渗透进了议会……还有,他们有没有开发什么奇怪的毒药!喂!” 津木真弓看着他冲动的表现,有些头疼。 “工藤新一居然是这么冲动的性格?”她质问AI。 “准确来说,是‘本来的工藤新一’。”AI回答她。 “冲动、热血、为了正义、真相与他人的性命可以不顾一切,甚至搭上自己的性命,他本该是这样的人。” “……这么看来,你确实是长歪了。” “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和我讨论工藤新一的性格问题?” “你也知道你们性格有问题?”她吐槽了一句。 随即,津木真弓抓了抓脑袋,有些懊恼地嘟囔。 “……早知道刚刚就直接打晕你了。” “什么?”江户川柯南没太懂这句话。 她伸手一拍小鬼的脑袋:“没什么,如果想要活命,想要知道真相,接下来,就听我的话。” 江户川柯南愣愣地点头。 津木真弓深吸一口气,看向瘫软在地的吞口议员。 “脱衣服。” 吞口议员、江户川柯南:?, , 137(25更) “大哥, 那两个人还是不从柱子后面出来,还开……大哥?” 伏特加调整着手上的热成像仪,似乎还想通过这东西观察出大楼里那两人的动向。 他转头刚想请示琴酒的意思, 却发现他们大哥从刚刚开始, 就一直在看手机。 最开始是在看定位软件,再后来是在打电话,但对方好像无人接听——这一点让伏特加有些惊讶, 他想不出还有谁敢不接琴酒的电话。 但琴酒这幅三心二意的样子,确实十分罕见。 琴酒终于舍得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伸手把伏特加手上的成像仪扔开。 “热成像穿不过承重柱这么厚的绝缘体, 那个女人是吃准了才躲在那边的。” “……女人?”伏特加愣了一下。 他们开着直升机的动静太大, 所以几乎一到射程范围就对着窗户边的人影开火了, 几乎没有给对方喘息反应的时间。 ——也间接导致了,他们这里也没看清楚对方的长相。 伏特加回忆着刚刚热成像里看到的影像:“……那个胖子应该是我们的目标, 旁边那个瘦子, 原来是个女人?” 琴酒没有回答, 只是示意暂时停止开火,随即抬头:“确定里面只有两个人?” 伏特加点头:“热成像显示, 只有两个人。” 琴酒观察了一下对方现在躲着的掩体和附近的装置,随即抬手, “把楼梯封了。” 两发子弹远距离狙中了楼梯上方天花板上的装饰, “砰”地一声, 巨大的圆球装饰掉了下来, 砸中承重柱旁通往楼下的楼梯,彻底封死了这一条路。 琴酒的指尖在室内设计平面图上划了两下,开口。 “整个顶楼只有两个楼梯,还有中间的电梯, 现在电梯停了,他们要下楼逃命只能走楼梯。另一边楼梯在他们正后方,要从这里逃过去,要绕过整个半圆形的露台。” 在直升机和狙|击枪的双重封锁下,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琴酒再度瞥了一眼他们藏着的承重柱:“那根柱子最多再承受一轮火力。” 他吃准了这两人不过多久就会被迫离开这个藏身处——不然,不被火力扫射而亡,也会因为承重柱的倒塌而被压死。 结果似乎果然如琴酒所料,高层废墟的黑暗中,一个白色的胖乎乎的身影突然窜了出来,绕着露台左半边开始奔跑,目标很明显是另一侧的楼梯。 今天晚上吞口议员参加宴会穿的衣服,就是白色的礼服。 伏特加顿时精神了起来,“出来了!开……” “等等。”琴酒开口叫停。 他重新拿起热成像仪,架在鼻子上看了一眼,随即嗤笑一声。 “身形不对,身手灵活——这是那个女人。” 虽然她身上套了吞口议员的外套,似乎又在外套里叠穿了两件衣服垫宽了体型,但灵活的身手瞒不过琴酒的眼睛。 热成像的人影下,也明显比她伪装的体型苗条了一半多。 “砰砰”两声枪响从机舱旁射出,击中了那个身影后脚跟的地面。 “基安蒂!”琴酒骤然开口,冷凝的目光瞪了过去,“谁允许你开的枪?” 基安蒂被瞪得哆嗦了一下,随即也暴躁起来:“干什么!这人很明显是目标的保镖,目标不肯出来,先把他保镖杀了不行吗?还是你什么时候也和苏格兰一样,不接受滥杀无辜了?” 绝不留一个活口,是他们组织一贯的行事准则,她只是按照准则行事,突然被吼了一声,顿时恼火得不行。 指尖在扳机上轻扣两下,基安蒂烦躁道,“还等个屁?直接开火打穿承重……” “第二个,出了。” 正在基安蒂差点和琴酒吵起来的时候,科恩干巴巴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两人的话。 伏特加赶忙定睛一看,第二个身影从承重柱后跑了出来,与第一个身影相比,他脱去了白色的外套,黑色的衬衫在黑暗中显得瘦了一点,但奔跑的动作相当迟缓,一看就是平时缺乏运动的表现。 他逃向了和第一个身影完全相反的方向,但因为圆形的露台,他们最终都能到达正背后的楼梯。 “是胖子!”伏特加拿着热成像仪扫了一眼,“就是他!开火!” 直升机缓缓直行,绕着露台向右边驶去,正打算对第二个身影开火。 “……等等,”琴酒第二次打断了开火的命令,突然眉头一皱,“你确定,只有两个人?” “当……”伏特加当即就要自信回答。 琴酒冷笑一声,“那你告诉我,那个是什么?” 他指着柱子前的墙壁,墙壁上是一个略微扭曲的黑色影子,虽然微弱的灯光让那个阴影看不真切,但还是能看出来,是一个正趴在柱子后、压低身影的人影。 他好像把自己缩成了一团,再加上角度原因,看上去几乎只有一个孩子的大小。 伏特加顿时暗骂一声,“原来还藏着一个保镖!” “不是保镖,开火。” 琴酒亲自按下了扫|射键,第三轮炮火对准了承重柱——和柱子后方那个疑似是他们目标的身影。 正当其余人的目光正盯着集火的方向时,科恩突然动了动嘴皮子,仿佛欲言又止,但终究没有开口。 “情况不对。”琴酒突然叫停了扫|射。 那个黑色的阴影,在他们扫射的过程中,几乎纹丝不动,但在某个瞬间,突然用一种僵硬又古怪的姿势倒下了。 ——就像是皮影戏的支撑架突然被折断,搭成影子的纸片人顷刻倒塌。 科恩终于慢吞吞开口,“刚刚,影子,下楼。” 琴酒冷眼看着他,“你是说,在那个被封住的楼梯口,刚刚有个影子下楼了?” “不可能!”反驳的是基安蒂,“整个楼梯口都被堵住了,那个胖子肯定过不去,那么点地方,只有小孩有可能通过。” 科恩默默补上,“所以,没说。” 所以他没说——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接二连三被戏耍,琴酒也暴躁起来,“去追右边那个,扫成蜂窝。” 第三个搭着影子的保镖存不存在暂且不提——也有可能是前两个人逃离前就搭好了皮影戏的架子,第一个的身形明显不是,真身只有可能是第二个。 琴酒的推理显然是对的,直升机的速度很快就追上了那个中年胖子,这回根本用不上直升机的炮火,基安蒂和科恩架起狙|击枪,基安蒂率先开口。 “头让给你。” 话音出口的瞬间,“咻”的子弹声从她手中的枪口发射,正中那个踉跄的胖子,一下打在了他的后腰处,贯穿腹部,契入地面。 那个胖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但还未断气的身体顽强地向前爬去。 “谢谢。”科恩真诚地感谢了基安蒂,调整了准镜,对准了地上胖子的头颅。 “咻——” 第二声子弹射出的枪响响起,破空声倏忽而至,中枪的却不是地上的吞口议员。 伏特加只感受到本来稳稳的直升机突然一阵剧烈晃动,仪表盘上出现了红色的警告字眼,“嘟嘟嘟”的警报声也响彻了整个机舱。 “什——” “是二十四层!”基安蒂的惊叫声响起,“子弹是从二十四层射出来的!” “给我!” 琴酒不由分说端起旁边科恩的狙|击枪,透过瞄准镜,看到了二十四层窗边的人影。 黑色的针织帽遮着一头黑色的短发,半张脸掩在瞄准镜后,但琴酒还是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正端着枪站在二十四层窗口,胸膛因为之前的爬楼长跑还在急促气喘,但端着枪的手却稳稳当当,又是三发子弹嵌入了直升机副翼的接口处。 “大哥!快、快撑不住了!”伏特加慌乱的声音搭配着他操控按钮的“喀啦”声,显得分外惹眼。 直升机的剧烈摇晃让琴酒无法瞄准赤井秀一,几发子弹都嵌入了他身旁的墙壁,而已经在机身嵌入子弹的赤井秀一功成身退,毫不恋战,干脆地端着枪缩了回去,顺手关上了窗。 琴酒一把扔下狙|击枪,啐了一口,“……撤退!” * “吞口先生!吞口先生!” 津木真弓看着腹部中弹的吞口议员,没敢动他,伸手在他脸上拍了两下,勉强让他保持清醒。 “喂,是我,让楼下的救护车上来!位置在二十五层,吞口议员中弹了,伤口在腹部,看上去情况不太好,带上氧气面罩!” 大楼最开始疏散响起的警报声是火警,救护车来了好几辆,刚刚津木真弓已经提醒他们留下一辆救护车待命,正好用上了。 但现在电梯停止运行,哪怕要人为去机电室打开开关,也需要起码好几分钟的时间。 津木真弓环顾着四周的废墟,正打算看看有没有可以急救的道具,突然一截黑色的尼龙带被递了过来。 “用这个。” 江户川柯南的声音中还透着剧烈的喘息,递给她腰带的手还在颤抖。 “你怎么又上来了!”津木真弓惊叫,“不是让你在下面等?!” 刚刚他们说好兵分三路,江户川柯南一直躲在柱子后,用影子吸引琴酒的注意力——她了解琴酒,按照他多疑的个性,多半不会被第一路的她吸引注意,第二路的吞口议员跑出去或许会短暂地引开他们,但只要看到了柱子后的影子,琴酒肯定会停下来先狙柱子。 而江户川柯南因为是孩子,目标小,跑起来也快,架好影子后马上从楼梯的豁口处离开——那条路只有他小孩子的身形可以走。 按照她的计算,这样一来一回,等琴酒差不多发现自己被耍了,真正去追吞口议员的时候,赤井秀一也差不多该到了。 甚至如果吞口议员动作快点,足以他直接跑下楼。 但她还是高估了一个常年大鱼大肉应酬的胖子,他在离楼梯口只有几步的地方,被狙|中了腹部。 “这是弹力腰带,先帮他止血。” 江户川柯南见她迟迟不接过,干脆自己跪下身帮议员止血。 “……没用的,是贯穿伤。”津木真弓摇摇头,伸手脱下身上的外套。 姣好的西装面料此刻却成为了包扎的阻碍,她手上没有工具,没法将西装拆开,只能一整件衣服团吧团吧垫在议员的伤口上,试图直接塞住伤口物理止血。 她看了看时间,心中却在计算时间。 ——她在计算,从琴酒他们安顿好这架即将坠落的直升机,再到他一路风驰电掣去宫野志保家,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时间不多了,”AI的声音适时响起,“你赶回去路上也要时间,最多只能再停留六分钟。” 津木真弓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知道了。” “没、没用了……”吞口议员从昏迷中渐渐转醒。 津木真弓的袖子一沉,她低头,看到吞口议员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臂,“最、最后一个请求……这里、这里发生的一切……不要告诉我的孩……” “坚持住!”打断他的是江户川柯南,“你不想活着回去看到你的女儿吗?你不想将那些害你变成这样的人绳之以法吗?坚持住!” 他正用腰带当绑带,用身上的衣服当绷带,徒劳地做着急救措施。 “我、我知道你们想从我口中知道……知道那个组织的事……但、但我不能说……我的部下、妻子、女儿……还活着……” “你不告诉我们真相,他们也只能永远活在阴影里!”江户川柯南一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近乎咆哮,“他们已经敢开着直升机在东京扫地标建筑,这样的组织留在世上一天……” 津木真弓看着面前的两人,叹了口气,正要张口,AI却打断了她。 “你想清楚,言灵道具还剩下最后一次机会,我能绕过积分系统直接提取的道具只有符合这个‘世界观’的东西,言灵和护盾这种‘超自然’道具,你用完就不再有机会获得。” 工藤新一作为僭越了正统AI的存在,能从系统中获得的权限有限,像是人|皮|面|具和假发这种可以算作“世界观”内的道具,他还能提取,但像她之前自己兑换的言灵和超自然护盾,他没有提取权限。 津木真弓摇摇头,没有犹豫,只是看着奄奄一息,在昏迷边缘的吞口议员,说了三个字。 “告诉他。” 说着,也不管地上那两人什么反应,径直站起身,向电梯边走去。 电梯上的指示灯已经亮了起来,看样子重新接通了电路,那她就不用跑楼梯了。 “你去哪?”江户川柯南在她身后问。 津木真弓没有回答,只是走进了电梯,按下了通往地下停车场的按钮。 等来到停车场,她找了个小道,避过所有监控和警察的耳目,一路跑出了大楼,一边看着时间。 “琴酒现在到哪了?” AI沉默一会儿,“扫了所有道路监控,他的车刚刚路过不远处的十字路口,离到宫野志保家只剩十八分钟。” 津木真弓深吸一口气,“……你觉得,我们从地下车库偷开一辆车赶回去明天再偷偷换回来还不被抓住的可能性有多大?” “零。”它毫不客气。 …… 无论如何,凭借着惊人的爆发力——和路上偷偷借来的自行车,津木真弓在还剩十三分钟的时候飞速骑到了公寓门口。 就在她找地方把自行车藏好的同时,AI突然开口。 “……你刚刚夹在人家停车位旁边锁链架上的十万元纸币被一只流浪狗咬了两口。” 事出情急,她“借”走了一辆无名的自行车,然后给人家夹了十万元纸币在锁链上。 “狗好,我坏。”她一边脱外套一边跑进宫野志保家的大楼,已经来不及等电梯,只能再度从防火梯中一路跑上去。 等刷开家里的大门,一路冲进房间,将所有证据湮灭,换上睡衣重新躺在床上,顺带让AI记得把沿途所有监控覆盖后—— “咔嚓”一声,她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家里的房门便再度被打开。 “咚咚咚”的脚步声没有半分犹豫,直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哐”一下打开了门。 她适时惊坐起,目中闪动着有些无措的光。 琴酒闯进了她的房间,手中的手|枪上了膛,直接顶在了她的眉心。 “你今晚去哪了?” 他逼近她,几乎将她整个人抵在了床头。 [没、没有……睡、睡觉……] 眉心的枪口再逼近两分,津木真弓几乎已经可以感受到枪膛中尚未退去的硝烟味。 琴酒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和身上扫过,“睡觉?睡觉睡出满头大汗、呼吸急促?——从米花大饭店回来这里的时间,不够你调整状态,对吧?” 她看着更茫然:[我、我做、做噩梦了……] 琴酒的指尖已经在扳机上悬停,恶狠狠的目光逼入了她的眼中,伸出留一只手扣上了她的肩膀。 “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津木真弓似乎在勉强克制着自己不要颤抖,但在他伸手掐住她左肩的时候,明显狠狠一颤,琴酒双眼一眯。 带着手套的指尖“唰”一下拉开她的衣服,露出了肩膀上渐渐被血染红的白色绷带。 他不顾她的衣服已经被自己扯开大半,也不顾她肩头的包扎,伸手狠狠一扯,把她伤口处的绷带挑了开来。 血腥味在房间中蔓延开来,刚刚结痂的伤口再度被扯开,津木真弓疼得脸色发白,却不敢反抗。 肩膀处被扯开的痂口还很新,刚刚开始渗血——很明显是因为他刚刚动的手。 如果按照他的推测,津木真弓是今晚阻碍他们好事的那个人,那在三楼和他对打、打完又跑了那么长的楼梯上楼,又在直升机的炮火下逃窜,还行动敏捷地吸引注意…… 这么一套大动作下来,伤口的结痂不可能还完好无损。 但她的伤口,很明显是刚刚被自己扯开的。 琴酒的动作滞住。 突然,“啪”地一声,房间的灯光被按开,一个还带着惺忪困意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哟,大半夜的,这是唱哪出?” 宫野志保打着哈欠从房门口走了进来,身上还穿着睡衣,目光在床上的两人间扫过。 “……啧,你要是自己想要她,怎么不早说?”她的目光瞪向琴酒,略有不满,“你要的人,组织里没人会和你抢,不至于大半夜擅闯我的家门,把我拉入你们py的一环吧?” 津木真弓:…… 说着,宫野志保的目光在她裸|露渗血的肩头划过。 “你就不能白天正大光明把人带走?还是说,你连一晚上都等不了了?” 琴酒的目光没有从津木真弓脸上收回,但开口时却问了宫野志保。 “她今晚去哪了?” “去哪?”宫野志保有些惊讶,“就在家里,没有出门。” 说着,她又打了个哈欠,“我睡眠浅,有点什么动静不可能吵不醒我,更何况开门关门这么大的动静。” “她今晚出去了。”琴酒很肯定地开口。 宫野志保的目光划过津木真弓的脸,她正一脸惊恐又茫然地反驳。 [没有、没有、没有……] 宫野志保顿了顿,“她的手机上有你装的监控定位,房门前的指纹锁也有开锁记录,整栋大楼都有监控画面覆盖,大楼外的路口也有道路监控——这些你都查过了?里面确实有她离开大楼和出门的证据?” 当然不可能有,津木真弓暗暗接口。 她直接把手机留在了房间里,至于指纹锁和监控,AI也早就调换得天衣无缝。 琴酒伸手从她床头拿过手机,按开屏幕,上面是数通未接来电,都来自自己。 ……而她甚至没存自己的号码。 津木真弓看着那些未接来电,眼泪差点又掉了下来,[我、我睡觉静音……] 睡觉静音接不到电话,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琴酒收起手|枪,不再询问——或者说,不再讲道理——而是直接开口。 “和我走。” 他拽着津木真弓完好的那处肩膀,直接把她从被窝里捞了出来。 津木真弓:……虽然她也考虑过这个最坏的情况,但如果真的和琴酒离开,她今晚大概就不用睡了。 她叹了口气,还是站起身。 “等等。”宫野志保又阻止了他。 琴酒的指尖在手中的手|枪上拨出了一声“喀啦”的轻响,“你有意见?” 宫野志保耸肩,“你要带她走,我没有意见,但现在不行,她明天要和我去一趟实验室,我把数据记录下后,你随便带她去哪都可以。” 琴酒显然没打算和她讲道理,但宫野志保伸手,指了指他的口袋。 “虽然你的手机也静音了,但它从我进来到现在已经亮了不下八次,我听说今晚你们有个大任务,我不知道是什么任务,但看这么多人急着找你的情况——情况似乎不太顺利?” 宫野志保微微勾唇,“我的建议是,先处理你的事,等我明天整理完她的数据,亲自给你送上门。” 琴酒还想开口,但宫野志保再度指着她的口袋,“现在,是第九次了。” 琴酒:…… 最终,琴酒接着电话离开——出动直升机扫射地标建筑,还直接报废了一台鱼鹰,这样的事情哪怕对于琴酒来说,怕是也得承担不少压力。 津木真弓听着琴酒离开,正门关闭的声音,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伸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汗,顺便把刚刚假哭的眼泪也蹭掉,躺倒在床上。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坐起身,看向门口的宫野志保。 “你之前说的那个人……是赤井秀一?” 宫野志保的脸上闪过惊讶的神色,却不是为她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而是…… “你今晚真的出门了?” 津木真弓含糊一声,“……差不多吧,见到了他。” 宫野志保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抱着手臂,突然反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看刚刚的情况,她的生死几乎真的只在琴酒一念之间,如果不是后面的电话把他叫走,她今晚和琴酒走了……还能不能完完整整站着走出门还是个问题。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她要是不回来,今晚被琴酒拿枪指着的人就要变成宫野志保了。 ——琴酒可不会听信什么不知者无罪的鬼话。 宫野志保不知道是不是也明白了什么,笑了一声,随即又打了哈欠,离开了她的房间。 临了留下了一句,“安眠药质量不错。” 一整晚的折腾下来,津木真弓几乎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宫野志保已经端着咖啡在沙发上看电视,她揉着眼睛出门。 “……早。” 宫野志保指了指桌子,“留了点面包给你。” 津木真弓打着哈欠走到餐桌旁,正打算吃早午饭,却突然听到电视机里的播报声。 “紧急插播一条新闻,就在今天上午十一点,米花中央银行发生了一起特大抢劫案,涉案金额十亿日元,是近二十年来涉案数额最大的……” 津木真弓一口牛奶差点呛在喉咙里。 ——十亿日元被劫案?那不就是上个世界宫野明美干的案子吗?, ,887805068 138 津木真弓还没来得及细想这条新闻的意义, 突然“哐啷”一声,水杯掉落的声音从茶几处传来。 “怎么了?” 津木真弓探头看去,宫野志保手上捧着的咖啡杯摔落在地, 好在只剩下最后两口,没有怎么溅出来, 但搪瓷的杯子被摔碎,碎片散落一地。 津木真弓赶忙从厨房拿来抹布, “别动别动,当心划破手!” 宫野志保半跪在地上,拿着纸巾擦着地面上的咖啡渍:“……抱歉,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手滑了一下。” 津木真弓边收拾着地上的碎片,边用余光观察宫野志保的神情——她是不是, 不知道宫野明美的事? 不, 话又说回来, 这个世界虽然也发生了抢劫案, 但主谋真的还是宫野明美吗? 对此AI的回答是——“我不知道。” 依旧没有被拍到监控数据, 警局的档案也还没更新,它也无法查探到真相。 “下一则新闻……辛德勒公司的全新次时代全息游戏《茧》的发布会将在明日于铃木大厦举行……” 津木真弓的手一抖, 差点被茶杯碎片割伤。 《茧》? 这不是上个世界的那个…… “辛德勒公司和《茧》也是每个世界的既定剧情,但触发时间不同, 应该属于非红黑组织主线的剧情。”AI是这么回答的。 出于整个游戏的庞大世界观, 每个玩家进入游戏后随机到的身份不同,所触发的剧情也会不同。 每个世界的绝对主线是红方与黑方的对决,但不是所有剧情都围着组织线展开。 《茧》的事暂且放在一边,津木真弓收拾完碎片,借着处理垃圾的功夫, 拎着垃圾袋出了门,走到了楼道外的垃圾间,关上门,随即让AI做好隔音。 她拿出昨夜赤井秀一的那个单向通话耳机,“赤井秀一?” 那边的声音离开了人群,应答了她的话:“我在,你那里还好吗?” “一切安全,”她简单地回答了自己的情况,“今天报道的那个十亿日元被劫案,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赤井秀一有些惊讶:“……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日本警方。” 他一个外国的FBI怎么可能干涉他们本国的银行抢劫案。 “那我换个问题,宫野明美在哪?” 赤井秀一的声音听着更惊讶:“……你……” “别说你不知道——拜托宫野志保在组织里保护我的人只有你,而你能和志保交换的,只有保护她姐姐的安全。” 宫野志保连自己安全都不甚在意,唯一能让她心甘情愿做下交易的,只有宫野明美的安全。 赤井秀一叹了口气:“……你说得对,但宫野明美失踪了——之前她的事我一向是自己经手,但昨天因为米花大饭店的事,忙了一晚上加一上午,补了两小时觉,醒来后就听下属报告,宫野明美不见了。” 津木真弓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失踪地点,在哪?” “闹市区,他们的跟踪被她甩开了。” 这个时候她已经顾不上骂人了,赶忙追问:“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踪她的?” 赤井秀一像是思考了一下:“……前几天,准确来讲,应该是你进入组织的那天。” “才几天?!”津木真弓惊了,“我以为你们至少已经保护她很长时间……不对,所以你是在我进入组织的那天,才临时和宫野志保做的交易?” 这样一切就连起来了。 津木真弓出现在案发现场的那天,被赤井秀一获知——他一眼就认出了自己是他“梦”里的那个人,寻找到宫野志保,以保护宫野明美为代价,让宫野志保保下她。 所以才有了半夜里他们放水的审问,也所以在那之后,宫野志保马上把自己“要”到了她身边。 “我是半个月前才开始……做那种梦,之前一直以为是梦,但……那对夫妻是我们的线人,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我只看到你被他们带走。” 津木真弓摇摇头,“先不说这个,关于宫野明美……” 她回忆着上个世界这个案件的内容,开口道:“你们这几天跟踪她的时候,看到过她和一个出租车司机走得很近吗?” 赤井秀一思考了一下,“她上下班每次都打车,但乘坐的车号都不同。” 这不能成为证据,也有可能每辆车上都是同一个司机——以组织成员的敏锐度,不会留下那么明显的破绽。 还有什么和那个案子相关的线索…… “赌马!赛马场!”津木真弓冲口而出,“这几天她去过赛马场吗?” “没有,等等……” 他像是按住耳机,回过头和身后的人说了两句,随即重新转回头开口。 “但昨天跟踪她的探员说,她下午特意绕了远路,去了一趟赛马场旁边的餐馆,那个点特意绕远路去吃午餐不太寻常。” 津木真弓这下彻底确定了,语调也严肃了起来:“十亿日元抢劫案的事多半和宫野明美有关,你们现在立刻去她家,如果她不在的话……就去她一直打车的那个出租车公司蹲点。” 说着,她又将上个世界爆|炸的码头仓库地址告诉他。 “这个仓库……宫野明美今天大概还不会去,但是你们最好派点靠谱的人监控一下……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说着,她不等赤井秀一说什么,便关了耳机,再度走回了宫野志保的公寓。 宫野志保在她进门时正按掉电话,她抬头看了津木真弓一眼。 “怎么去了这么久?” 津木真弓笑笑:“今天不是可回收日,绕了点路,去了垃圾站。” 她看向宫野志保手上的手机,上面是刚刚按灭的屏幕。 “在打电话?” 宫野志保点点头,也不隐瞒:“给姐姐。” 津木真弓有点惊讶:“……你可以联系你姐姐?” 她怎么记得上个世界宫野志保和自己说过,她和姐姐聚少离多,除了每次掐着秒表一样的见面,连手机通讯都不被允许。 “组织不允许,但今天……”宫野志保皱皱眉,“……心里有点不太舒服,下意识就这么做了。” 说着,她将手机放回口袋,摇摇头,叹了口气:“应该是昨天她的样子不寻常……” 看来,哪怕对这件事一无所知,血缘的羁绊也让她下意识地忧心。 津木真弓刚想安慰她两句,宫野志保抬头,“对了,楼下有人请我们吃午饭,一起吧。” 津木真弓:……? 有人请宫野志保吃午饭倒是很正常,但真的要带上自己吗?……她可没忘了自己现在的“俘虏”身份。 但她的疑惑下楼后就得到了解答——邀请她们吃午饭的人,是诸伏景光。 准确来说,是苏格兰。 他们约在了旁边的商场,就是上次她看到变小的江户川柯南和博士的那间,导致她今天都显得有些疑神疑鬼,生怕那小鬼从哪里冒出来。 虽然她很清楚,那小鬼今天应该会由于昨天晚上的案子忙的不可开交。 电视上还没有播报吞口议员的死讯,不知道是不是正在抢救,但她今天浏览新闻的时候看了一眼,他们事务所的主页发出了公告,说议员近期因为身体原因暂停活动。 大概是凶多吉少。 这么一想,事情都凑到了今天,也难怪赤井秀一那边跟丢了宫野明美。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不凑巧。 苏格兰和她们约在了商场里的一家高档日料店,进了榻榻米的房间,苏格兰抬头朝她们打招呼。 “中午好,两位女士。” 宫野志保向他点头:“中午好,苏格兰。” 席地就坐后,还是宫野志保起了话题,“听说你们昨晚搞了个大新闻……但看你的样子,好像没有被追究?” 苏格兰愣了愣,随机苦笑道,“因祸得福吧,我只跟了前半程,后半程……” 他的目光瞥了一眼旁边静默地喝水的津木真弓,简单道,“我被要求在楼下待命,所以没有参与。” 也幸亏他没有参与“直升机扫射”的那半程,现在才能安安稳稳出来吃饭。 琴酒他们从昨晚起已经被临时叫去了总部,至今没有音讯。 虽然诸伏景光不觉得他们会遭到“处决”这么过分的后果——毕竟除掉议员的目的还是达到了,但这行为过于大胆,挨一顿批肯定是难免了。 几人聊天间,服务员开始上菜。 三份日式料理的前菜,两份鳕鱼放在了宫野志保和诸伏景光的面前,但放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份煮栗子。 她顿了一下,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开始用餐。 诸伏景光看上去当真只是路过这里,约她们下来吃个饭,在那之后,他和宫野志保两个人又委婉地聊了些组织的事,措辞十分谨慎,如果不是知道内情,听上去只像是寻常公司的科研与外勤人员之间的对话。 用完主食,宫野志保捧着茶杯喝了一口,站起身,看着诸伏景光,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我去楼上的甜品店买点甜品。” 说着,她拎起包走出门。 门外的服务员一愣,“我们的甜品还没上……” 宫野志保摆摆手,“我一会儿回来吃。” 于是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津木真弓放下茶杯,静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出了声。 “……Hir?” ——这是她这个世界第一次在他面前开口发声,也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然后她就看到诸伏景光手上的筷子“啪”一下落到桌上,又出现了那副她熟悉的、仿佛应激的模样。 津木真弓:…… 好消息,按照她的推理和试探,诸伏景光看上去和赤井秀一一样,大概也想起了上个世界的内容。 坏消息,他想起来的东西看上去……似乎不太正常? ——至少上个世界赤井秀一变成小屁孩,到处追着自己叫姐姐,这个世界他想起来后都不至于“应激”。 所以诸伏景光这个样子,看上去就很微妙了。 她叹了口气:“……你还记得‘之前’的我不吃海鲜,所以你应该也是……” 赤井秀一是怎么想起来的来着?她斟酌了一下,开口道。 “……做梦梦到了什么,对吧?” 诸伏景光的目中出现了微妙的、尴尬,又仿佛惊讶的神色,“你、你、你也……梦……” 她犹豫了一下,总不能说是别人梦到后告诉自己的,便点头。 “对,如果不出意外,我和你梦到的,应该是同样的内容。” 诸伏景光:……??? 139 我会负责的。 在那一瞬间, 诸伏景光想了很多。 比如,在梦中……算不算犯法。 又比如,如果自己和对方在同一时间做了同一个梦境,而如果梦境内容又同步的话, 那岂不就是…… ……所以他之前纠结的“算不算白日宣|淫”其实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最关键的问题是…… 咳。 不,这都不是问题。 最大的问题——她会怎么看他? 事到如今, 诸伏景光仍然不知道“梦”中的一切到底是真实“发生过”的, 还是只是什么灵异现象……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她也“梦”到了。 她共享了他的“梦境”……甚至很可能连“感知”也…… 那、那她会怎么看待“梦境”里的他? ……不管怎么说,刻在DNA里的警察身份告诉他——坦白从宽, 抗拒从严。 于是他放下茶杯,几乎不假所思、斩钉截铁地开口。 “……我会负责的。” 为了表达自己的决心,他甚至还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手,坚定地向对方展示自己的真诚。 “我会负责的。”他再度强调。 津木真弓:…… 啊? 她呆了一下, 虽然潜意识里稍稍有些预感,对方的“认知”仿佛出了点问题, 但是…… “你、你是说上……咳,梦境里你……” 她不知道该怎么委婉地表达那个意思。 “……梦境里你,嗯……不是好人吗?” 在当初AI明确表示, 会出现“身份翻转”的现象后,津木真弓就意识到了, 或许上个世界的剧情……没准就出现了这个情况。 但毕竟那个世界的事已经过去, 她又有眼下的事要做,便没有细究。 而这个隐约的猜测,今天倒是被诸伏景光的表现证明了。 ——在“最遵从原剧情”的人设下, 正直的诸伏警官都这么说了! 诸伏景光指尖颤了颤,随即艰难地点头。 “……对,还有就是……” 他深吸一口气,“不用那么委婉,我是说——‘梦’里的一切,已经不仅仅是‘不是好人’这样的了……” “梦”里的他的所作所为,简直…… “我会负责的,不,不只是负责……我会、会尽我所能弥补你,我是说……对于那些禽兽不如的……” 在对方真诚的、堪称赌咒发誓一样的目光下,津木真弓不自在地动了动,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 “倒也不必这样形容……” 虽然作为一个纯正的黑方,津木真弓相信上个世界的苏格兰确实干了很多……传统意义上的坏事,但……额……说白了,好像她也不是最大的受害者? ——当然了,欺骗感情肯定也算欺骗,但光光是欺骗……倒也不必…… 津木真弓犹豫了一下,“……弥补什么的,额……没那么要紧,当务之急是……” “对你负责。” “消灭组织。” …… 诸伏景光:? 津木真弓:? 看着诸伏景光惊呆的神情,津木真弓也愣了,“你不是都想起来了吗?” 既然诸伏景光上个世界是忠心耿耿给组织干活的真酒…… “那、那如果要‘弥补’什么的,难道不是,先、先想办法消灭组织吗?” 是她的脑回路出了问题吗?? 诸伏景光:…… 其实这么说,倒也没错。 不管是要“负责”还是要“弥补”,以他如今苏格兰的卧底身份,他都无法做到。 只有等到消灭了组织,他可以回归自己本身的警察身份、堂堂正正地站回阳光下后……才能对她“负责”。 组织还在,一切都无从谈起。 诸伏景光郑重地点头,“我明白了。” ……虽然觉得好像他“明白”的内容和自己的仿佛有些出入…… 但无论如何,至少他们的目标是一样的。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诸伏景光拿出了敲定“人生大事”的气势,郑重地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或许这就是本该“遵从剧情”的、“正直”的卧底警察原本的样子吧。 于是津木真弓也点头:“那就……额,加油?” 既然已经达成初步的共识,那津木真弓便关心起了另一件事。 “对了,还有一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额,开始梦到这些事的?” 诸伏景光的目光又开始乱飘,看上过去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但出于刚刚对对方“忏悔”和“负责”的承诺,他还是尽可能地克服了羞耻……和社死,艰难开口。 “大概是从……半个月前。” 他开始给自己补水,一边喝水一边含糊开口——仿佛这样让他更好受一些。 “一开始只是一些……模糊的场景,马上就……吓醒了。” 津木真弓:……吓醒的?? 这是一个警察该有的心理素质吗?? 看到津木真弓有些疑惑的眼神,诸伏景光赶忙给自己找补。 “我、我也不、不赞同‘自己’的做法……”他磕磕绊绊地解释,“虽然我能……‘看’到,和‘感受’到……但、但我很清楚那是不对的!而、而且……因为能‘感受’到,所以……” 所以他很清楚,“梦境”中的自己,处于十分极端的“心态”下。 烦躁、嫉妒、焦灼……甚至克制不住地催生出,想要永远将身下的人“摧毁”,永远据为己有的…… 诸伏景光疯狂给自己灌茶,将那离谱的记忆与“感知”再度压下。 津木真弓有些恍然。 ——原来不是被“场景”吓到了,而是被“自己这么邪恶”的事实吓到了? ……这么想来,确实情有可原。 这么多年来恪守正义的正直警官先生,发现“另一个自己”居然是无恶不作的存在…… 确实会对当事人产生一定心理创伤。 “那你……” 津木真弓还想再问些诸伏景光“梦”中的细节,但宫野志保的脚步声在套间外响起,她拎着甜品盒,施施然拉开了拉门。 “我回来了。” 她走进门,看着两人间有些微妙的气氛,眯了眯眼。 “……我没有打扰什么吧?” [当然没有。]津木真弓当即接口。 她最想知道的事情已经知道了,并且佐证了部分她的猜测,这让她心情不错,笑着同对方打招呼。 宫野志保将甜品放到桌上,“吃吗?” 津木真弓摇摇头,[我已经饱了,苏格兰先生呢?] “……饱了。”许多意义上。 于是他们结账走人,出了门,诸伏景光似乎还想和津木真弓说些什么,但顾虑着旁边的宫野志保,便将所有话按下,只是简单地告了别。 宫野志保大概也看出了什么,笑笑,“没关系,以后一日餐,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直接给我们包了。” 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说着是请她吃饭,但真正想见的是谁,还需要言明吗? 诸伏景光又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雪莉小姐可是组织里的……瑰宝,今天是我冒犯了。” 作为重要药物项目的关键研究人员,宫野志保虽然没有被明令禁止与其他成员接触,但其他人如果时不时约她出门耽误了她的进程,又或是不小心连累了她,可就麻烦了。 人于是在商场前分开,宫野志保和津木真弓回了家,宫野志保刷开门锁,随手查看了一下门锁上的指纹记录,突然笑了一声。 “看样子琴酒确实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津木真弓挑眉:“怎么说?” “按照他的性格,昨晚的事发生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擅闯’我们家,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他现在脱不开身。 津木真弓:……可以理解。 这对她而言不可谓不是一个好消息,津木真弓心情又好了几分。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走回了房间,“困死了……回房补个觉。” 她走回房间,刚在床上眯了没一会儿,AI终于再度出声。 “我回来了……在补觉?” 刚刚出去吃饭前,AI说有一件事要查,便离开了。 津木真弓也正好趁此机会,才会和诸伏景光讨论起了“梦境”的事。 她翻了个身,语调一如往常:“嗯,昨夜有点累,所以你去查什么了?” “去《茧》的系统里转了一圈。” 津木真弓:? “……你怀疑底层代码在《茧》的系统里?” “怀疑过,但排除了。” 津木真弓思考了一下,这个逻辑倒也不是说不通。 作为本身存在于“剧情”里的、同为“全息”的游戏系统,《茧》的设定倒是和整个游戏的设定大差不离,对方会怀疑上《茧》情有可原。 AI顿了顿,“我还顺便调查了一下,上个世界宫野明美藏那十亿元的仓库,还没有被人发现,也还没有去取,就代表她暂时还是安……” “工藤新一。”她突然开口,再次唤起了“他”的名字。 工藤新一顿了一下,“……嗯?” “……找到底层代码后,你想干什么?” 这是他们在进入这个世界前就讨论过的问题,当时甚至是工藤新一问的她。 ——你不问我寻找这个东西为了什么? 如今他依旧这么问她:“你之前不是不感兴趣么?” 她笑了一声,又翻了个身,“你当时洋洋洒洒给我灌输了一大通‘真相’,我都没来得及消化,只能先关心自己能不能保命咯。现在闲了下来,就算要搞事也只能晚上等志保睡了才能出门——聊聊呗?” 工藤新一沉默一会儿,只是简短答道:“……底层代码的存在,是压制我的最后一道防火墙。” 如果将它这个BUG比作玄幻中被封印了力量的BOSS,那底层代码就是那最后一层封印。 它是整个系统的最后一道防火墙,也是工藤新一无法鸠占鹊巢的最后一道防线。 她咂舌:“我还以为是杀毒软件呢。” 工藤新一轻笑一声,“如果你打的是‘消灭’我的主意,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我是自游戏系统中诞生的bug,这是实打实的共生关系,哪怕是底层代码,也只能限制我的‘权限’,而无法‘消灭’我。” “……听上去更像智械危机了,”她感叹道,“你如果获得了全部权限会怎么样?直接‘泄漏’到现实世界吗?” “你关心这件事吗?”工藤新一反问道。 津木真弓笑笑,“确实不关心——比起你获得了权限后会不会对现实世界有威胁,我更关心自己的死活。” 说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你有‘瞬间传送’的功能吗?” 工藤新一:“……这个问题你昨晚就问过我了,我只能自己传送,没法带着你一起。” “那真可惜,”她叹了一声,“本来还想趁着这两天空闲,去莱辛巴赫瀑布看看呢。” “……莱辛巴赫?” “是啊,我去过伦敦贝克街221B福尔摩斯博物馆,但还没去过莱辛巴赫,现实中旅行太不方便了,反正都玩全息游戏了,在游戏里周游世界也是一样的。” 工藤新一的语调仍旧含笑,却有些不辩心绪,“等你回到现实世界再去看,也是一样的。” “你说得对。”津木真弓抱着被子闭上眼,“好了,我要补觉了,你再想办法去找代码吧。” 说补觉她还真安安心心补了个觉,再醒来时天都黑了,直接一觉从午饭睡到了晚饭。 她打着哈欠出门,客厅里没有开灯,宫野志保在冰箱上贴了一张便条。 她的假期结束了,下午赶回实验室赶工,冰箱里的食材已经用完,让津木真弓自己下楼去买。 津木真弓招呼了两声工藤新一,发现他又不知道去干嘛了。 她拿上桌上宫野志保留下的钱包,下楼去便利店买点速食。 在便利店挑完晚饭与宵夜,她正打算去收银台结账,突然自己的衣角被人拉住。 一个夹着奶声奶气的嗓音招呼自己。 “姐姐,你的钱掉了。” 她下意识低头,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侦探小鬼正朝着自己微笑。, ,887805068 140(15更) 五分钟后, 隔壁公园树林深处的长椅上,江户川柯南捧着便利店买的热牛奶,正小口小口抿着。 “……唔, 还是‘现实世界’的体验更‘真实’啊。” 津木真弓手中捧着自己的咖啡, 静静听他说话。 “今天下午我们受到园子姐姐邀请, 去了辛德勒公司《茧》游戏的前瞻会,顺带体验了一下传说中的全息游戏。”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但早上新闻上说……《茧》游戏的发布会在明晚举行?” 江户川柯南笑得眉眼弯弯, 也不问她怎么突然“可以说话了”, 只是答道。 “因为明晚的是发布会, 刚刚的是前瞻会呀——本来这么安排是为了让我们参与游戏前瞻体验的人, 可以再明天的发布会上发言,并且可以把我们的游戏画面做成剪辑什么的……” 他又抿了一口牛奶, “就像一个游戏的‘内测玩家’一样, 姐姐你,应该很熟悉吧?” 津木真弓捧着咖啡的手微微一顿,继而轻笑, “啊, 是的,确实还挺熟悉的。” 她喝了一口咖啡, “那你今晚来找我,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件事?” 当然不只是这个, 江户川柯南果断开口, 换了话题。 “姐姐知道, 泽田弘树吗?” 弘树……确实是十分熟悉的名字,再仔细一想,不就是上个世界松成柊所说的那个《茧》的开发者吗? 津木真弓:“……那位IT界的天才少年?” 江户川柯南点点头, “是的,他三年前去世后,将自己的意识合并至‘诺亚方舟’里,作为《茧》的核心代码,一直以AI的形式,继续活在程序之中。” 津木真弓靠在椅背上,微微仰头,大城市的夜空中只有十分稀疏的星色,昏暗的路灯下有几只趋光的飞虫,正扑向灯罩,却被灼热的灯壁烫到,顷刻飞起。 但趋光性是镌刻在它们DNA中的本能,所以在被烫到离开后,他们再度扑向了光源,周而复始。 “……后来呢?”她问。 “在意识附身于一个孩子并与我们玩了一轮游戏后,他自毁了。” 江户川柯南顺着她的视线抬头,看向灯罩上蚊虫,“就像飞蛾扑火一样,不是吗?” 津木真弓突然笑出了声,“不,按照……我之前一个朋友的话来说,像蝉。” 在地底蛰伏数年,孵化幼虫,到蜕皮成虫,在夏天尽情欢愉鸣叫七天后,重归尘土。 江户川柯南喝完手中的牛奶,站起身快跑两步,跑到了旁边的垃圾桶旁,将空杯扔了进去,又跑了回来。 路灯与身体的夹角下,他七岁的身形被拉得无比修长,恍如十七岁的模样,正在向前奔跑。 江户川柯南跑回她的身边,“对了,那个带黑色针织帽的哥哥让我告诉你……你之前问他的那几个问题,他的答案是——没错,就是那些日子。”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谢谢。” “好了,我要走啦,再不回家,兰姐姐和毛利大叔要担心了。”江户川柯南跳下长椅,跑了两步,最后向她回头,“再见。” 津木真弓向他勾了勾唇,“再见。” 于是公园深处的长椅边再次陷入了沉默,唯有蚊虫的嗡鸣声在灯罩旁扇动,仿佛是谁在窃窃私语。 又过了一会儿,连蚊虫的声音都没有了,天空中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冬季的雨滴中带着刺骨的阴冷,津木真弓下楼买饭时只套了一件外套,手中的热咖啡喝完后,难免打了哆嗦。 下一秒,一张宽大的伞面撑在了她的头顶。 她微微抬头,格子雨伞的伞面映着头顶暖色的灯光,将伞下另一人的眉眼打的暧昧又模糊。 “……工藤新一。” 她看着面前十七岁模样的少年,突然笑出了声,“你明明说这个世界没有实体的。” 工藤新一在他身边坐下,仍旧伸手撑着伞。 “宫野明美救回来了,宫野志保会变小的剧情……因而应该能改变了吧。” 津木真弓点点头:“所以刚刚,那个‘底层代码’又发动了?” 工藤新一默认。 “那你找到了吗?” 工藤新一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眯了眯眼,突然笑道:“其实我在想……按理来说你作为游戏系统中生成的病毒AI,和那个用于维护游戏底层逻辑与规则的代码,本身就该天然相冲吧?” 工藤新一依旧沉默。 津木真弓自顾自继续道:“那如果你靠近它,会有什么感受吗?……难受?疼痛?” 面对对方的兀自沉默,津木真弓反正也没打算从他那里得到答案,她突然侧头,看向工藤新一。 “……去瑞士吗?” 工藤新一挑眉:“你刚刚还说,等回到现实世界看也是一样的。” 津木真弓摇头:“不,那是你说的,我是想……去的。” 她蓦地伸手,伸手握住伞柄——连同伞柄上工藤新一的手。 少年的手在雨夜中冰冷刺骨,仿佛一具刚刚从水中捞出来的尸体。 “走吧,日本距离瑞士机场的航空直线距离是9525公里,按照空客七百公里的飞行速度,只要十三个小时,明天就能到了。” 津木真弓正打开手机,打算查询航班与时间,突然,那只冰凉的手反握住了她的手。 数据的洪流仿似自眼前模糊,代码拼接组合的世界在0和1中重组,只是一瞬间,夜色、公园与长椅在眼前远去。 再抬头时,他们已经站在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场景中——陡峭的悬崖、尚未融化的积雪,湍急的瀑流…… 青草与雪水的气息沁入脾胃,裹挟着冻入心底的凉意,让津木真弓冻得一个激灵。 瀑布从高处急坠飞溅,溅起的水花撞入夕阳,与盛着夕阳暖光的瞳中。 瀑布旁悬崖上立着一个指示牌,上面写了“Final pint”,旁边画着夏洛克福尔摩斯标志的猎鹿帽与烟斗标志。 “这里就是最后一案中的地点吗?” 津木真弓探头,看着底下的岩壁与湍流,缓缓后退一步,呢喃道;“……掉下去会很疼吗?” 工藤新一走上前,微微抬腿,踢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子下去,石子顺着岩壁坠落入水,在湍急的激流声中不太容易分清,但津木真弓还是听清了。 工藤新一大概也听清了,他凝神算了一会儿,突然开口。 “这个高度下,如果没有做过专业跳水的胸腹式呼吸训练,以你的体重正面落水,脸部撞到水面,面部受到刺激会形成干性淹溺的痉|挛……所以,基本没什么感觉。” 很难想象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能一本正经地解答她这种问题。 但津木真弓突然释然,“听上去真不错。” 她转而一叹,“将莱辛巴赫瀑布作为最后‘解密’的地点,我想,你应该也更能接受吧?” 她抬头,看向面色苍白的少年侦探。 “你更喜欢工藤新一,还是莫里亚蒂这个称呼?” 工藤新一上半张脸掩在伞面之下,视觉错位下,津木真弓看不真切。 只有他的声音传来:“随便。” “从什么地方开始呢?果然还是从我的身份开始吧……我就是你一直在寻找的‘底层代码’,是吗?” 津木真弓仰面看着瀑布,瑞士和东京时差七小时,他们从东京的半夜过来,到达这里的时候,正是将要日落的时分。 落日熔金,鎏金的夕阳洒落在瀑布的水面上,给这一场盛大的落幕镀上了最后的精彩。 “最开始引起我怀疑的,是赤井秀一说想起了我——上一个世界的我,当然,后来看到诸伏景光的样子,我猜测应该不止是‘上一个世界’,很可能还有前面的许多世界……那些我已经‘遗忘’了的世界,当然,这不重要。 “为什么是我?——就像我之前说的,如果足以掌控整个游戏的底层代码连稍微大一点的‘剧情偏差’都不允许,怎么会允许‘世界融合’,让这个世界的人想起上个世界的记忆这么离谱的事? “但如果这本身就事关底层代码的‘波动’,就很好解释了。 “前一晚在离开米花饭店的时候,我给江户川柯南留了一张纸条……让他帮我询问赤井秀一,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起’这些事的。” 刚刚江户川柯南来回答了这个答案。 “最开始的‘做梦’,是在半个月前,之后梦境越来越清晰,是从半周之前,再到前天,再到昨晚……”她叹了口气,“你不觉得这些时间点,很熟悉吗?” “抛开半个月前的事情不谈,半周之前,是我们‘落地’这个世界的时间,前天,是我们试图更改这个世界的工藤新一被组织变小的时间,昨晚,是我们试图让这个世界的江户川柯南提前知道组织存在的时间……” 她摇摇头,“其实如果这个世界继续下去,那今晚——在宫野明美没有死亡的这个时间点,他们或许会记起更多的事。” 工藤新一终于开口,“那‘半个月前’这个时间点……想必你也有头绪了?” 津木真弓点头:“如果将每个世界都按同一时间的‘平行时空’算……半个月前,正好是上个世界的BUG第一次现身时的时间点。” 在那之后,琴酒拉着她军训,再到他们去参加乌丸宅的宴会,最后她被引入地下室,来到这个世界——按照线性的时间计算,正好是半个月的时间。 “你在这个世界的力量被‘压制’了很多,最开始我以为是因为‘接近’了底层代码……当然,事实也确实如此,但远比我以为的严重。” 一个是由程序滋生出的病毒,一个是天然用来防护与杀毒的防火墙。 他长时间待在自己身边,或许已经不仅是用“压制”能形容的感受。 她收起两人之间的伞,终于彻底看清了对方的神色。 仿佛久违的工藤新一站在自己面前,他站在夕阳下,看向津木真弓。 “……在我还没有成为AI的那段生命中,我一直坚持认为,福尔摩斯与莫里亚蒂,是硬币的正反两面,除了相伴双生、一体两面以外……它们也从不相见。” 天生相克的存在,本就不该共生。 “这么多年后,我们的存在似乎终于证实了这最后一点。”他微笑。 侦探生涯中最后一个没有来得及被证明的论点,自此圆满。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津木真弓突然询问。 “隐约有一些感觉……也一直有这样的猜测,直到排除所有不可能的答案,只剩下最后唯一的真相。” 工藤新一缓步向前,走向了悬崖边,看向底下的河流。 “我曾经来过这里……在我作为‘人类’死去的时候。” ——干性淹溺、面部痉挛、没什么感觉……所以刚刚他能如此言之凿凿地说出那些话。 工藤新一抬手,从口袋中拿出一把匕首,微微伸手,递向了两人之间。 “……你想‘杀’了我吗?”津木真弓看着他。 “想过。”工藤新一认真地、严肃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继而,突然轻笑一声,“但似乎在所有的故事里,都不存在万分之一,莫里亚蒂战胜福尔摩斯的可能。” “……你也说过,你的存在,已经是那千万分之一的概率中,唯一的奇迹了。” “所以奇迹不可能发生第二次。” 工藤新一的声音很坦然,仿佛早已接受了这个结局,甚至还有余力,去解答一些她不曾询问的问题。 “……那是你第一次‘进入’游戏,我是说,真正的第一次。” 作为被投放至游戏世界的“杀毒”程序,“津木真弓”第一次进入游戏,奇迹般地触发了这唯一的可能。 津木真弓沉默半晌,“所以,我的‘上一次’游戏……” “是你以为的‘第一次’,我的‘最后一次’。” 她终于重新以“空白”的记忆进入这个世界,那是他最后的机会。 ——最后一次,可以以“工藤新一”的身份,再度与她分享一切的机会。 但一切似乎没有分毫改变,最后的最后,他们依旧来到了乌丸宅。 “津木真弓”最终死在了那一夜的雪地中。 他没有阻止,也没有阻止的必要。 津木真弓突然好奇:“你是怎么处理那个凶手的?” “……我没能让他接受法律正当的制裁。”工藤新一这么回答。 哪怕之前已经有了些猜测,但真正从他口中听到这句话…… “你亲手……”津木真弓咽下后面的话,不愿再提。 他将匕首拔出刀鞘,递到了津木真弓面前。 “你说得对,我不是工藤新一。” Whm I shall ever regard as the best and the wisest man whm I have ever knwn. ——他是我所认识的所有人中,最优秀、最明智的人。 工藤新一是那个赤诚的侦探,是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是整个世界永不倾倒的正义底线。 但他已经不再是那样的人。 他不是工藤新一。 他走到她身前,握住她的手,十指交扣的指掌同样冰凉,他将刀柄塞进了她的掌心。 “但唯有福尔摩斯,才是唯一有资格审判莫里亚蒂的人。” 当忒弥斯不再握剑、正义不再出席、连是非对错都只是0与1组成的数据代码时…… 只有福尔摩斯,能成为那唯一审判莫里亚蒂的人。 “这是你的心愿吗?”津木真弓抬头,看向他。 工藤新一没有开口,但似乎目光已经诉说了一切。 “……好。” 既然这是他的心愿。 津木真弓握住刀柄,上前一步,轻轻拥住了他。 记忆中,这似乎也是他们之间第一个真正的“拥抱”。 忒弥斯的利剑刺入受审者的心脏,迟来的正义在那一刻自夕阳中倾洒。 津木真弓拥住工藤新一,纵身一跃,从莱辛巴赫瀑布坠落。 福尔摩斯是唯一能审判莫里亚蒂的人。 但《最后一案》的结局,是福尔摩斯与莫里亚蒂一起,坠入莱辛巴赫。 极速下坠中,世界自身侧崩陷,失去了病毒与底层代码支撑的数据世界最终化为乱码,在杂乱的0与1中,从属于“人”的视网膜上片片剥落。 天地在那一刻分崩离析,唯有最后扣住她脖颈后,轻轻拉下的手带了丝毫温度。 自从以“真实”的身份接触到她起,那无时无刻不再承受的钻心剜骨之痛,终于在这一刻停止。 他终于能获得永久的宁静。 失重的末日中,他伸手拉下她,最后在她的唇上触了一吻。 ——这才是我最后的心愿。 -正文完结- 141 在那一切发生前, 工藤新一正在第三次回顾《福尔摩斯探案集》全册——当然,第三次是按他今年回顾的次数算的。 毕竟同津木真弓他们去到乌丸宅的当下,满打满算今年也才刚刚过去三个月不到。 上一次的书签停留在《归来记》的开头, 津木真弓下楼来书房寻找书时, 工藤新一正打算从那一页书签往后翻阅。 她裹着肩上的披帛,指尖在书架上的书脊上划过, 随口道。 “如果你实在没有事情干的话, 可以找人把后院的杂草清了吗?大侦探先生。” 工藤新一眼睛也没抬,翻过一页书。 “实在很难想象,你作为一个侦探, 会将‘《福尔摩斯探案集》’称作‘没事干’的一件事。” “正常情况下, 不会。”津木真弓也没抬头,“但这本《归来记》如果我没记错, 从我们的租赁合约第一天开始, 就放在了你书桌右手边最显眼的地方——而那个时候,它的书签已经插在了后半本书里。” 她终于放弃干巴巴的寻找, 打开手机翻出备忘录,口中还不停。 “也就是说, 你在短短半个月中,一刷了这本书。根据你对福尔摩斯的热爱程度, 这显然不是因为你觉得书中有细节还需要思考——综上,你在反复一本几乎可以背下来的书, 我不觉得‘没事干’是什么过分的评价。” “从你的角度看过来,书封和书底被我的手挡住了, 更别提书桌上还有一摞书挡着,而你仅凭书脊就能判断出书的内容——你对福尔摩斯的痴迷程度不亚于我。” 他终于抬起了头,“五分三十六秒过去了, 你从推理分类找到刑侦分类,最后甚至去找了怪谈分区——你到底在找什么书?” 津木真弓放下手机,“《O.J.辛普森案诉讼文书选》,如果我没记错,上一次我看到它,他还和《合理的怀疑:从辛普森案批判美国司法体系》这本书并列在刑侦分类,为什么现在不见了?” “在司法分类第三层。”工藤新一准确报出了这本书的地点。 津木真弓侧目:“居然在司法分类?” “……《诉讼文书》放在司法分类,有什么问题吗?” “对你来说,问题挺大的——根据我的判断,司法分类是你整个书架中积灰最多的区域,甚至比医药学更无人问津,哪怕有相关的书,如果你感兴趣的,你也会往刑侦和推理类塞过来,防止自己忘记。” 她爬上司法分类的书架,总算在一层薄薄的积灰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书。 她吹开书脊上的尘绒,“所以,这段时间你看过这本书?” 因为读完,没有了兴趣,并且暂时没有一刷的打算,所以才会把它放回司法的分类。 “只是一篇有关于当代司法体系下程序正义的冗长冷饭,没有什么可取之处。”工藤新一概括道。 “辛普森大概率有罪,但当代司法程序下讲究疑罪从无,法律无法审判他的罪责。”他多加了一句总结。 津木真弓慢慢爬下梯子,随口道:“这是你对这套体系的否定?” “恰恰相反,我永远捍卫程序正义——如果在一十一世纪的如今,法庭的审判结果都能被民意与投票左右,那我就该怀疑这么多世纪以来全世界为了当代司法体系所付出的一切努力了。” “真高兴我们持有同样观点。”津木真弓抱着书,慢慢走到书房门口。 眼看她就要走出书房,工藤新一突然想到了什么。 “今晚晚饭点什……” 今晚是他解决晚饭,他的想法是点外卖。 他的话还没说完,津木真弓的手已经握上了门把手。 “茶几上你前几天拿回传单的那间快餐店pass,深浦学妹去试过了,不好吃。我建议还是点普通的定食套餐。” 书房的门在眼前合上,工藤新一耸耸肩:……好吧,定食就定食。 他将书签重新插回《归来记》中,定格在了《查尔斯·奥格斯特斯·米尔沃顿》的第一页。 只可惜一直到他们远行的前一夜,他都没来得及再翻开这本书的下一章。 在那之后,安城里穂来他们家送了请柬,周五傍晚,他们坐车前往了乌丸旧宅。 那天是她名义上的“表兄”乌丸瞬来接的他们,年轻的富一代穿着一身孔雀开屏似的服装,在积雪的山路上尤为显眼。 车内放着摇滚莫扎特的著名曲《L\''assasymphnie》,工藤新一看着旁边歪倒在座椅上昏昏欲睡的津木真弓,不住感叹她的睡眠质量居然还不错。 ——在这样声嘶力竭的走调跟唱中都能酣然入睡。 后来再回想起来,爆胎的汽车、积雪的山路、名为《杀戮交响曲》的配乐,甚至是家中没来得及看完的书…… 一切似乎都在预示着那个结局。 那一夜他们抓住了凶手——或者说,凶手之一的古畑映织小姐,警察将她带离后,房间里只剩下了他和津木真弓两个人。 “好了,这出戏演到现在,你打算再软弱到什么时候?”他开门见山。 津木真弓握着茶杯,缓缓抬眼,“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古畑映织不是——或者说,不是唯一的凶手,除了你以外,松成、伊藤,甚至连古畑映织自己,都在包庇的那个人。” 工藤新一开口间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在陈述一间无关紧要的事。 他看向她,多有两分咄咄逼人的意味,“寻找真相是我们的天性,津木,我不会允许真相被埋没——她是否有罪,该如何量刑,是法庭上该被决定的事,我们能做的,是将她送上法庭。” 津木真弓没有说话。 她沉默半晌,突然笑了一声,“你没有证据,工藤。” “我追寻的是真相,”他也笑,“证据不足无法定罪,不是我们侦探能左右的事——更何况如果当真如此,你们还在不舍什么呢?你看,就像你说的,我们没有证据,甚至无法证明第一个‘凶手’的存在。” 津木真弓放下茶杯,站起身,“诈我是没有用的,有这份闲心,你可以考虑去诈一诈你心中真正的凶手。” 工藤新一叫住她,“你今晚睡哪?是和我们回客馆,还是继续和学姐睡在一起?” 津木真弓这么回答,“如你所愿,去寻找证据。” 这成了她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 后来工藤新一也曾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自己当晚没有挑明一切,没有导致她的单独行动,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这个问题永远没有答案。 再次见到她时是凌晨五点,天空再次飘起了积雪。 他在客馆的床上翻来覆去了一夜,莫名的预感阻挠了他的睡意,直到窗外再度下起雪,他看着那不知昭示着什么的雪花,终究还是披起衣服坐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给津木真弓打电话,并非未接来电,而是直接关机。 在那一刻,不祥的预感达到了顶峰。 他跑出房间,把隔壁的松成柊和伊藤行人都叫了起来,随即给安城里穂打了电话。 对面睡眼惺忪地接通了电话,“喂?工藤?” “津木和你在一起吗?” 安城里穂听上去还没睡醒,“……没有啊,她不是说今晚去客馆睡吗?” 工藤新一不再犹豫,只留下四个字。 “起床,找人。” 他将那毫无根据的不祥预感化为行动,几个人冲出了房间,在凌晨的雪地中找起了人。 直到尖叫声打破雪夜的宁静,他顺着声音冲到乌丸瞬的院门口,看到了雪地里的身影。 她静静地躺在雪里,身上被换上了白色的和服,纤尘不染,只有胸口绽着血色酿成的玫瑰。 如果这是一出戏剧,这一幕堪称盛大而华美的谢幕。 但这是现实。 她就这样被永远留在了这个雪夜,而他被留在了没有她的人间。 身边仿佛有恸哭与哀嚎的声音,有招呼报警的声音,有保护现场的声音…… 甚至恍惚中,他好像还听到了警报声——啊,是他最熟悉的声音。 发现尸体、报警、警察赶来,一切都这么顺理成章。 有人推搡着他,想让他坐下,有人给他披上外套,有人给他端来热茶,还有人叽叽喳喳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不要难过。” “哭出来就好。” “她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他不太分辨得清为什么会听到这种话,难过?哭泣? 工藤新一不觉得自己有丝毫泪意,甚至他们说的那些用词——痛苦、崩溃、难以接受…… 不,他没有。 他自己都无法形容如今的心情,怎么他们就言辞凿凿? “工藤君,我们一定会找到凶手。” 目暮警官神色悲恸而严肃,仿佛搭上了警察生涯的一切,向他保证。 “凶手?”他有些茫然地反问。 哦对,凶手。 他终于站起身,手中没有捧住的杯子“哗啦”一下落在地上,热水浇灌着地面的积雪,缓缓蜿蜒开几道水渍。 彷如泪痕。 他顺着那几道雪地上的泪痕,走到侦探社的成员身边。 他无视了所有人脸上的痛苦与悲伤,听到自己用一如既往的声音,冷静地开口。 “你们知道什么?” 同伴们露出惊讶的神色。 他转头,将目光钉在了安城里穂的脸上,“准确来说,安城里穂,你知道什么?” 在所有人惊讶的眼神中,他一字一顿地缓缓道。 “乌丸和是你杀的,他们都知道,但都选择了包庇。” 他听得到自己声音中的漠然,“我不关心乌丸和的案子,但关于这件案子,你知道什么?” 142 “乌丸和胸口的刀不可能是古畑映织补的——如果真的像你们推断的, 乌丸和是醒过来爬到房门口,再被补的刀,那古畑映织从房间中间追到门口, 最有可能的是从他背后刺入,在那样的情况下,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把他翻过来, 再正面刺入一刀。 “房门口有明显的试图布置密室的痕迹,说明古畑映织一开始确实想制造密室杀人案, 但为什么半途而废了?——只有一个可能, 在她制造密室的时候, 有人来了。 “那个人就是你, 安城里穂。女仆说今晚乌丸和有客人请他们备好茶点,你就是那个客人。你到来的声音惊动了里面的古畑映织, 所以她才会匆匆忙忙离开。 “你走进屋子, 发现了屋中的一切,但乌丸和并没有死。他还有一口气,并撑着这一口气,爬到了房门口, 试图求救,就在这时候, 你进来了。 “对你而言,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无论之前你有没有杀人的打算,但如今这个机会摆在你面前, 不动手补上一刀,简直对不起这天降的良机,不是吗?” 他推理时候的语调, 仍旧是冷静而理智的。 “你拿起旁边的玻璃摆件砸了上去,其中之一的原因是为了砸晕他好下手,更重要的一点,是你想掩饰凶器。 “他的胸口已经事先被古畑映织刺入了一刀,凶器被她带走,如果补刀的时候用的是截然不同的刀具,验尸的时候肯定能发现异常——所以你选择了更薄、更轻便的玻璃。 “这也是死者的衣物被人解开,胸前的血迹被人擦去过的原因。作为一个侦探,你太清楚我们查案与验尸的流程了,伤口的截面可以判断出凶器的数量与形状,血迹飞溅的角度可以计算出刺入的弧度。所以你必须解开衣服,对准他的伤口,不偏不倚地,在之前的伤口上重新捅入,再擦去胸口的血迹,只留下衣服被晕染开的血渍。 “这也是伊藤行人发现真凶的原因,不是吗?你当初验尸的时候,看到伤口和血迹的时候愣怔过,后来在伤口里查出了玻璃碎片,又引到大家,这是在玻璃摆件砸中死者头部时溅进去的——什么摆件能被砸出那么细碎的碎片,还正正好好溅入了两厘米都不到的伤口里?” 说完这段长篇大段的推理,工藤新一缓了一口气,随即唇边勾起一个冷笑。 “现在,趁着伊藤行人和松成柊挡在我们身后,转移警方注意力,不让他们发现我们这边对峙的时候,我可以和你做个交易——你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刚刚的所有推论我就当是一个故事,你甚至可以将它写进你的里,再大卖一笔。” 安城里穂的脸色白了白,唇边都没了血色,但她还是定了神。 “……不用说这种话,工藤,就算没有你的‘徇私枉法’,我也会说出我知道的一切。” 她的指尖交错,目光最终落到了雪地上盖着白布的身影。 “……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想为小真报仇。” 于是所有人重新集结回安城里穂的院子,主屋沙发旁的角落里,还躺着一杆没有打开的旅行箱。 工藤新一没有犹豫,走上前去,安城里穂的声音有些沙哑,“那是小真的……你干什么?” 工藤新一将箱子放倒,找到拉链口,看着扣住的密码锁,试了所有和她有关的密码,都没有解开。 伊藤行人从随身的工具口袋里翻出刀片,递了过去,“我知道你不想弄坏她留下的东西,但当务之急是寻找线索。” 工藤新一没有看他递过来的工具,只是注视着那个密码锁。 自从之前在学校里被两次下药后,津木真弓多少出现了一些被害妄想症的症状——或许,不能称之为妄想。 最明显的一点,她开始折腾自己所有的密码,从手机到银行卡再到行李箱,几乎以一天一换的频率更换密码。 工藤新一曾经问过她:“你哪来那么多密码?” 津木真弓头也没抬,“你知道世界上最安全的密码是什么吗?” “如果将这个问题的时间维度设置在二战前结束前,那答案是恩尼格玛机,但如今是二十一世纪的互联网时代,真要说安保措施最缜密的……” 眼看他又把话题往奇怪的方向偏了过去,津木真弓直接打断他。 “是设置密码的人自己也记不住的密码。” 工藤新一看着她,“这是个悖论。” 自己都记不住,怎么开锁? “记不住,不代表被提示后还记不起来。比如最简单的,我要给这个箱子的密码锁设置个提示的话,我会在锁的旁边各贴一个贴纸——左边贴一张猎鹿帽,右边贴一张二项式公式。” 工藤新一下意识想到了密码的答案:“0504?” 猎鹿帽代表福尔摩斯,二项式公式代表莫里亚蒂——两者之间最出名的数字,是一同坠入莱辛巴赫瀑布的日子。 1891年5月4日。 工藤新一从回忆中回神,看向面前的密码锁。 密码锁的两边干干净净,没有她用来打比方的贴纸,倒是拉链的挂坠处挂了个小的挂件,是一枚橄榄球。 津木真弓没有体育这项爱好。 工藤新一闭了闭眼,将所有有关橄榄球的内容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最终定格在了那一晚。 她踩着拖鞋“吧嗒吧嗒”地来书房找书,伸手推开门,在底层的书架前绕了一圈…… 他终于开口询问。 《O.J.辛普森案诉讼文书选》。 O·J·辛普森,美国历史上最著名的橄榄球运动员之一,案件发生日期,1994年6月12日。 工藤新一低头,将密码锁拨到0612,锁扣开了。 轻微的“啪嗒”一声,恍如那一夜书房被轻轻拧开的门锁,又仿似她“吧嗒吧嗒”的脚步声。 明明自己的目光从头到尾没有离开过手中的书册,但人脑自动的记录机制从脑海深处翻出了模糊的记忆,在反刍式的回忆下,一切都清晰了起来。 他的眼前浮现起那个侧靠在架子上的身影,她轻轻吹起,拂去书上的绒尘,细小的光粒在她的颊边打转,普通而平淡的一幕,在记忆的滤镜下隽永。 他甚至能清晰地记起她毛绒披帛上外翘的线绒。 工藤新一看着面前的密码锁,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她在世间留给他的最后一个谜团。 从此之后,不会再有人对他书房的每一层分类如数家珍,不会再有人不用他开口就能推理到他心中所想,不会有人能给出连他也无法解开的谜题,不会再有人…… 但是没关系,从遇到的那天算起,他们满打满算也不过相处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 只是一个月而已。 过去的十七年,他都是这么过来的。 他打开了她的箱子,里面是几件眼熟的换洗衣服,与两本未读完的书,他里里外外连夹层都翻找了一圈,最终站了起来。 “她的手机在房间里吗?” 在他开锁的同时,安城里穂和松成柊已经将房间里里外外翻找了一遍,安城里穂抬头:“没有。” “凶手带走了。” 工藤新一短暂地得出结论,在沙发边坐下。 “现在,你可以开始说出你知道的一切。” 安城里穂走到他面前坐下,抬头直视他。 “我受到乌丸和的命令……在学校的时候,一直在监视你们,准确来说,是你,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抬了抬下巴,“继续?”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下达这种命令,最开始收到他的命令,是我们从游乐园回来那天——我得承认,我有反抗的方法,但我的母亲在乌丸家。” 安城里穂的表情有些沉寂,“我会带她走,但不是现在,所以,我只能听他们的话。” 工藤新一没有问她为什么对他感兴趣,只是反问,“监视我,为什么会扯到她?” 安城里穂唇边勾起了一个很淡的笑意,但最终却像笑不动似的,塌了下来。 “这是个在我意料之外的问题,工藤,你是真的不知道?——以她对你的影响程度,任何想要调查你的人都会注意到她,有什么奇怪的吗?” 对工藤新一感兴趣的人,会注意到津木真弓,这居然还是一件需要疑问的事吗? 天经地义。 “在我调查你们的时候,我注意到,似乎有另外一股……姑且称之为,另外一股势力,似乎也在注视你们。 “最开始是你,你的网站主页定期在同一时间刷出同一个访客,但你声名在外,访客不胜枚举,或许没有人会注意到。直到后来我点进了小真的博客主页,在她的访客里也刷出了那个ID。” “什么ID?”工藤新一追问。 “初始ID——在你问出这个问题前,就该意识到我没有给出对方身份,就是我没有调查出对方的信息。”安城里穂看向他,意有所指。 松成柊突然开口,“关于这一点,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在里穂说出你们的目标是工藤前,我还没有意识到——津木第一次被下药,是在我们新学期迎新会的那一天,是吗?” 安城里穂点头。 松成柊看向工藤新一,“那一天是工藤出的题目,按照他的估算,整个学校没有人能解开谜题进入我们社团,而津木是转学过来的变量。” 工藤新一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松成柊继续开口:“如果抛开津木这个变量,在那个当下,整个社团活动室中只有我们四个人,而当时我们点了两杯奶茶——我的奶茶是特意调制过口味的,里穂嗜甜众所皆知,行人不爱喝奶茶,那么剩下两杯中的最后一杯,按照常理推断,只会属于唯一剩下的人。” 工藤新一。 但当天工藤新一早退,而津木真弓,作为那个多出来的社员,喝了那第二杯奶茶。 所以一开始,对方的目标是工藤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