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际写中式怪谈后》 1 规则怪谈1 斑驳发霉的墙面上粘着油污，昏黄的灯因使用时间过久而发暗发黑，光线晃荡在黑夜里，映衬着已经凉掉的大锅饭。给这里的一切都渡上一层腐朽的、衰弱的光线。 在星际时代，这是纯粹的、旧时代的、贫困的残留。 但此刻却乱哄哄的，大人的怒斥旁观者的调侃掺杂在一起。 而在喧闹人群的中心，是一个外表狼狈的女孩。 身上被人泼了汤汁，油腻的汤顺着黑发流至黑衣，又黏腻地顺着衣角滴到地上。潮湿脏污，她却茫然般不吭不响。 她在思考自己的处境。 安命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上一刻笔耕不辍写恐怖小说，下一秒自己却平白到了这里。 她迟疑到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左右环顾一圈环境，接收着脑子中莫名其妙多出来的记忆。 面前的大汉不满意她的沉默，怒斥道：“说话！啊？不说话是吧？” “怎么？摆摊这么久一点钱都没挣上吗？我一叫你还钱就摆这幅样子？” 说着他冷笑着踢翻凳子，大汉下了死劲，廉价的凳子轻易散架，折下凳子腿，就准备抡到安命身上。 破空声夹带着周边期待的惊呼。却在安命头顶戛然而止。 就在砸到安命前一刻，椅子腿稳稳停在上空。 大汉目光古怪地上下打量着安命：“不过你这脸毁了怪可惜的，把你卖了估计也能有不少钱。 安命这才停止回忆，回过神一般，抬起眼睛看向大汉，先开口道：“钱我会还你们的、就是需要一些时间。” “时间？我们等你还钱都等了多久了。”大汉不耐烦，又朝周围使着眼色，准备众目睽睽下直接将安命携走。 安命不知道这在这个地方算不算犯法，但周围人显然不准备管。 甚至笑呵呵在旁边看着热闹，时不时有人还会抱怨两句：“我饭还没吃完这钱该谁赔啊。” “卖上钱了可得分我们点。” “想啥呢，就她那样，卖的钱估计还不够还债。” “没异能的穷鬼罢了。真被卖了也许还能创造点价值。” 安命敏感地捕捉到几个词，“没异能”“穷鬼”，结合脑子中的记忆，她几乎已经可以确定现在的处境。 自己是穿越到了以前看过的一本虐文中。 讲述的是未来，科技发展，人类觉醒异能，离开地球于宇宙扩展疆域。 在全民尚武，异能为尊的环境下，科技扼制了创造，ai反制了文娱。文娱代代衰竭，直到埋葬于历史。 然而，文娱对精神的刺激才是异能发展的重要原因，于是异能也随之衰竭，被垄断于上层成为贵族的标杆。 女主就是这种时候诞生在贵族中的、天生没异能的废物。 家族抛弃了女主转而收养了天赋s级的假千金。女主好不容易认祖归宗也只是作为假千金的对照组，有了爱人对方只是把她看成假千金的替身。 原主人生简直可以用一句话概括，被嫌弃的废物的一生。 结果现在自己穿越到了女主身上。 这个时代学费高昂，女主为了上学欠了不少债务，因为没有异能找不上高薪工作，于是被周而复始地要债。 安命头痛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转身一扯墙上的缴费单，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我债主可不止你一个，把我卖了你们怎么分赃？再说了，我这么多债主里头未必有你们得罪得起的。” 安命说：“把我卖了是可以一次性拿钱，先不说能卖多少，我活到现在，每个月定期还债，不每一天都是在给你免费打工吗？放长线不比一次性的生意好？” 大汉原地愣滞片刻，没想到这个一向懦弱可欺的人能说出这么一番有理有据先兵后礼的话，一时间都有两分欲言又止。 “你瞧你这幅样子，当废物当习惯了吧。”大汉照常嘲讽几句，却也变了主意，真把这家伙卖了，债主这么多分赃也是个问题。还不如让她白打工。 但这么简单离开他又不甘心，只得放下几句狠话：“别想耍什么花招，别忘记你身份id还在我们手里头。” 转身临走，抛下木腿，还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不上不下过？ 见没好戏看，周围的人渐渐也散了。没有出头的人原本躲在后头嘲讽的人也止了声息。 短暂恶意的喧哗过去，这里重归死寂。 安命见所有人都离去，环顾一圈周围破烂的环境，随便搬了个没破的椅子过来，正当思考，下一步应该怎么办的时候，却忽然传来一阵尖锐斥责。 【啊啊啊啊！你在干什么啊！你现在应该被卖给男主啊！】 【我真无语了！你这样男主还怎么认你？真服了！我叫你替代女主你就这么做事的？】 尖锐的声音吵得安命脑壳疼，正准备左右环顾两圈看声音来源，就发现声音源自脑海。 安命茫然片刻，才明白。 自己之所以来到这里，就是因为虐文里头的女主太惨了，原主意识觉醒逃离了这具身体，系统为了填补漏洞换了她来。 “所以你就想把我推到火坑里头？”安命语气都有点滞涩了。 【怎么会！我可是你的系统啊！就是女频系统喜欢男主理所当然罢了。】 【再说了，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你被卖给男主好歹以后吃喝不愁。】 【你现在也没钱，这么一弄，剧情就会变成饿昏被男主捡走】 【所以你得顺应剧情……因为也许，原剧情才是你最好的结局，你越违抗，就越凄惨。】 【这是你的命运，而且你注定安于命数。】 “我的系统。”安命咀嚼了一下这个词，不吭不响继续收拾。 她倒是不相信命运，但系统这话确实提醒她。 女主一点存款都没有，任何钱攒不了多久就会被拿去还债。 自己或许真的可能会饿死。 没有异能，高薪工作几乎都无法从事，没有身份id，无法离开这个星球，任何举动都能被轻易追踪。 如果按照原主的做派继续摆摊，邻居和债主都少不了来找她。 但她还记得这个时代的背景，文娱衰竭不再，人类迫需精神刺激。 什么最刺激？ 分明得是恐怖小说。 骤来的恐惧，在每个午夜梦回屡屡回忆；或慢条斯理的险恶，思索中脊柱生寒，细思恐极。 ——她的老本行了。 安命干脆决定重操旧业。 现在的账户被封禁，标成信用高危用户，还清债务之前她只能当网络幽灵，安命索性让系统给自己链接的一个虚拟端点的新号。 登入论坛，找回恐怖小说的手感。取个id发下第一个帖子标题。 怪谈bking：【求助求助！在线等很急！】 【军校内发生了一件怪事！求助，在线等很急。】 【我是某星系一个军校的学生，这两天死了好多人，实不相瞒，我现在在宿舍不敢动，这下没办法了才会发到网上。】 这篇帖子一发出来，颇有噱头的求助式标题就吸引了一大波人点进来。 陆陆续续有了点回贴，问这到底怎么了。 【事情是这样子的，昨天我们在自习精神冥想，忽然所有人光脑上弹出了一长串消息，当时我们都以为是玩笑，但不止这么简单。】 【我来复述一遍规则内容： 学校将封闭训练七天，在这七天内，请遵守这九条规则，不得擅自离校。 1，不允许逃课，上课时请待在教室中，教室是安全的。 2，如果您感觉学校有鬼，这是正常的。 3，在校期间禁止与外界联络。 4，熄灯后请不要离开宿舍。 5，熄灯后不要给任何人开门。 6，宿舍只有四个人。 7，睡前请确保室友是正常的。 8，饮水中掺了符灰水请忽视。 9，请严格遵守纪律。】 这些规则出来，评论顿时活跃起来，毕竟规则有着显而易见的漏洞，也不符合星际固有思维的逻辑。 ［什么是鬼？］ ［符灰水又是什么？］ ［没办法跟外界沟通，那你怎么发的消息？］ 他们没见过什么叫怪谈故事，都以为这是个真实的事情而点进来，现在这种不明所以的规则发出来，都有了两分狐疑。 ［等等，我查了查鬼是什么东西！］ 这个人紧接着贴上了查到的资料，鬼的概念一出，整个论坛都似乎寂静片刻，又瞬间活跃起来，［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原来鬼是这种东西。］ ［怎么真有人相信鬼啊……］ 安命看着这些回复也有些发愣，他们不知道‘鬼’是什么吗？ 高度发达的社会自然会遗忘对未知的恐惧，‘鬼’的概念消失在历史。 恐怖小说，刚发布就惨遭滑铁卢。 2 规则怪谈2 这个时代文娱衰退，进展近乎回归先秦，连“文学”这种概念都尚未产生，尚且处于依附功能性的地位。 这个时代的恐怖小说确实是一片蓝海。 而大部分时候，蓝海等同死海。 于是这里的人不知恐惧，不畏鬼神。 处于不同文化下的人，是很难感知其他文化下既定的恐惧的。比如美式恐惧，中式恐惧，日式恐惧，就是三种不同的呈现方式。 安命重新捋了遍思路，以及原主的记忆，原主本人也上过军校，也正是因为那高昂的学费，才积攒了大量的债务…… ……得益于这种经验，安命才能更理性地思考着这种背景下，应该如何切入。 这个时代的人有什么看重的呢？死人？异能？科技？ 检索完毕后，安命重新落笔。 【当时我们都在嘲笑这些规则，觉得莫名其妙，是什么不知所谓的恶作剧。 卡里说谁相信这些规则，他就看不起，便大笑着夺门而出，违反第一条规则，试图证明这是一个恶作剧。 ……可规则偏偏是真的。 卡里死了。】 【我们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接下来也没人敢违反规则了。 甚至下课时候，我们都不敢看卡里倒在门口的尸体，就赶紧跑回了宿舍。 我本来想跟我最好的朋友一起走，但她却说她要留下来看看卡里的尸体，毕竟她是学医疗的治愈系异能。 于是我只能跟室友一起回宿舍，室友还安慰我，说应该只要遵守规则撑过七天就行了。 熄灯前，朋友回来了，叫我出去。室友劝我不要在这种时候离开宿舍。 可那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且也没熄灯，所以我还是出去了。 但她告诉我的消息，却让我遍体生寒。】 【她告诉我、验尸的结果却是、卡里早就死了。 他的尸体冰冷，长有尸斑，绝对不可能刚死！至少有些时间。 可我们分明才看见卡里倒下。 ……不用我说，大家也应该知道，卡里早就死了这说明了什么。 会不会是卡里早就死掉了，今天的一切其实都是别人用异能伪造出来的呢？想把命案嫁祸给这些莫须有的规则？ 我很愤怒我们这些军校生被这么愚弄，马上便回去告诉室友们这或许是个玩笑。 室友也都跟我是一种看法，以为这些规则就是一派胡言。 没过多久，熄灯了。 恰好熄灯之后，门那边传来了敲门声。 诚然，规则中有一条，熄灯后不要离开宿舍，但我们这会都认定那些规则是假的了。自然准备开门。 可凑近才发现，伴随咚咚敲门声的，还有细微的哀切的声音，“我是艾玛，熄灯了，快让我进来吧，熄灯不让待在外面的。” 这确实是艾玛的声音。 ……可是艾玛，是我的舍友，现在她分明在宿舍中。】 写到这里，安命终于缓了口气。 如此文娱衰退再无小说，这是个潜藏的机会，却不是好消息。 小说少也就说明，没有一个成熟的体系可以让安命发表赚钱。也意味着，安命没有成功的前辈参考。 所以在发帖前她靠着自己推理出来些热点。 比如受众。 其一，受众需要有一定文化，至少愿意浏览文字。其二，如果她想实验恐怖小说对精神的影响，那么她最好得把目标放在异能者中。 综合下来。安命决定将受众列成军校生。 既然受众决定完毕，那题材也很容易选择、恐怖故事的地点自然最好在受众们熟悉的环境中，越是日常，越是恐惧。所以安命将题材选定为校园规则怪谈，再融入一点她习以为常的中式玄学恐怖。 以及格式。 考虑到直接发一长串可能没人看，安命选择了早几年论坛里头常出现的求助帖形式文章，慢慢发。 再加上刚发帖子时的反馈，既然他们不清楚鬼是什么，安命就让「鬼」蛰伏于幕后。让更能被理解的「尸体」换到幕前。 但显然，她的努力是有用的。 点击量明显多起来，收藏与追读量也显著上升，这说明起码的题材选对了，引流任务达成。 但伴随热度的还有质疑。写到这里的时候点击量已经多了起来，看的人多了，挑刺的脾气差的自然也多了起来。 安命梳理了一遍争议点，大概有两个，一个是故事中不合时代的漏洞，一个是军校的背景引得人反感。 漏洞是她专门留出来的，之前也有人说，但现在被一个账号权重高，等级高的人直白指出，才带起了节奏。 ［xxx：1，规则禁止跟外界联络，那么你怎么跟外界联络呢？ 2，至于符水，我查了查都是千年之前的设定了……融合在这种背景里很奇怪。 3，单兵系会不敢看死人吗？ 4，喜欢编故事的话，完善下逻辑再来写吧。］ 受这条消息影响，原本还会推理剧情友好交流的评论，也变成了一窝蜂的谴责。 除了xxx这种明确提出质疑的，直接谩骂的也有。 巴斯克蛋糕［写的这是什么啊！编这些故事怎么好意思拿军校做噱头？］ ［说实在的，我都有点担心贴主脑子了。］ 他连着发了好几条，估计是军校学生。在他评论低下附和的也多为军校生。 ［真的有点担心……有点像是在看精神病的记录。］ ［依托屑，哪个堂堂正正的单兵系还怕这些玩意］ ［服了，我倒要看看贴主怎么圆下去。我要报警造谣了。］ ［现在火的要么即将进军校，要么曾经进过军校，要么现在就在军校。现在有了新的一种途径，造谣军校！太棒了！］ 安命若有所思浏览着，重新估量了一下星际时代人们的关注点。原本的诧异过去，她都有点忍俊不禁了。 因为与一窝蜂吐槽相对的是，帖子收藏却节节提升。 恐怖的东西本身就动人心弦，即使他们因为不适应安命这种形式、为她的描述火大，但依然诚实地等待着后续发展。 而论坛关注的焦点，聚焦在军校上，至少说明自己套壳写的怪谈没有出问题，能起到起码的引流作用。 【敲门声越来越大，简直震耳欲聋。 门后头的“艾玛”，也开始大声哭喊嚎叫。 模模糊糊间我们能听见哭声回荡走廊，指甲抠挖木门的声音，就氛围来说，恐怖至极。 可我们刚刚才讨论出结果，这只是一个恶作剧嘛。 现在还利用这种恐惧对付我们，我们自然受不了。更何况我们本身就是单兵系的异能者，也不怕这些奇怪的东西。 二姐本来想问问要不要先看猫眼，还没来得及，我们中性格最火爆的大姐一把推开门。 原本门口的抽泣中断，我们都以为能看清门口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 ……但门口空无一人。 只有熄灯之后无尽的黑暗。 哭声戛然而止。 我们这时候，已经有些害怕了，想问问大姐该怎么办。 但无论我们怎么叫唤，大姐都不理睬。 直到她慢腾腾转头看向我们，七窍流血，目光哀怨。 哐当。 她直挺挺倒在室外。 大姐死掉了。 因为违反开门的规则。】 【二姐慌忙关上门，和我依在一起，我们都反应过来这一切，把视线落在艾玛身上。 如果大姐死掉是因为违反规则，那么、为什么在门口祈求开门引诱我们的不是别人，而是艾玛？ 我们没有忘记，规则中第七条，在睡前确认室友是正常的。 而如今，艾玛分明是不正常的。 她瞪大了眼睛看我们，脸色苍白，显然也意识到我们的意思。 …… 把中间的环节省略掉吧，我已经不愿意回忆中间的故事了。 事实上，我到现在也忘不了艾玛被我们强制打开宿舍，推搡出去那种恨毒的眼神。 即使我们知道，我们只是赶走了可能是「鬼」的存在，但依然有亲手杀死同学的错觉。 也就是这次、争斗的过程中，我们发现，异能使用不出来了。】 【第二天，我迫不及待地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我的朋友。 她的脸色却越来越古怪。 “你说你们宿舍大姐是直挺挺倒下？这种方法很奇怪。”她说：“什么情况会直直倒下？尸僵啊。” 朋友静静地、诡异地盯着我。 这种时候，我的表情一定比她更难看。 我不用她解释了。 因为只有一种解释，宿舍大姐跟卡里一样，早就死了。 这样的话，大姐昨天非要开门也有迹可循，或许，有问题的本来就不是艾玛，而是大姐。 我们杀了一个无辜的人。 我杀了艾玛。】 【…… 我之后也想过。 既然大姐早死了，卡里也早死了。 那会不会这其实还是规则的阴谋？比如蓄意杀害两个同学，编造规则恐吓我们。 但亲眼目睹了两个同学死亡，我不敢尝试了。 其实我已经相信了规则。 就像规则说的，教室是安全的，白天大家遵守着规则在教室相安无事，可晚上，回宿舍前，二姐忽然告诉我要去验证一个事情。 我只能一个人回到宿舍，并发上这些消息。 不怕笑话，我现在连床都不敢下。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等等，有人敲我门，二姐现在还没回来，但是已经快熄灯了，我得去看一下。】 【！！！】 【是艾玛！为什么是她？她不是死了吗？ 那东西现在在敲我的宿舍门，我在猫眼里头看见了，她在敲门……一直在敲门。 动作僵硬，直挺挺得就像昨晚的大姐一样。 是尸僵吗？ 可是灯还没有熄啊？如果她死了不应该在亮灯时候敲门啊。 ……是不是她还没有死？万一这次我不给她开她真的死掉怎么办？】 【她抬头看我了。】 【隔着猫眼，我们对上眼睛。】 【我看见她好像在哭泣。】 【……尸体会流泪吗？】 如果安命能打开回复，大概就能看出此刻回复加载的有多么迅速。 原本的质疑声被迅速盖过去，现在刷屏的信息的仓惶紧急，层层叠叠一楼迅速盖过一楼。 短促得只顾表达恐惧的消息。 情急得让安命赶紧报警的消息。 害怕得反而要表达质疑的消息。 无数消息累积，却没人在意。 【熄灯了。】 【她还在敲。她还在哭。】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ugihojo】 【不好意思艾玛，我真的懦弱，我只敢躲回床上。】 【声音变大了，我知道为什么声音变大。】 【因为她进来了，她在敲我的床杆。】 【她不敲了】 【她爬上来了。】 写到这里，安命停笔准备睡觉。 原本喧闹的，几乎要跟安命发的帖子比拼速度的回复，此刻全部停止。 明明在线人是一个峰值，论坛内却是史无前例的寂静。 过了会，那个xxx悠悠发来条消息。 xxx：我为我刚刚的话而感到抱歉。 贴主还在看吗？ ……如果真存在“鬼”的话，那你的朋友才是鬼！ 不要相信她的任何话！ 3 规则怪谈3 【求助，在线等很急】 这个帖子在星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人本身就有着凑热闹的天性，在星际战争频繁的现在，这个帖子背景又直指军校，自然点击转化率极高！ 更何况，比标题更离谱诡异的，还有帖子的内容。 安命在内容中花了点心思，既然快节奏的星际时代难以感受恐怖气氛，那就直接将规则中的“鬼”“符灰水”等等名词第二段就怼在读者脸上。 既然论坛体不适合营造氛围恐惧，那就在逻辑恐惧上下功夫。 既然她是新人热度不高，那就直接在规则中列出矛盾，吸引别人提出讨论，主动引起帖子热度。 开始只是因为好奇军校，等后头就是关心内容，好奇后续，甚至这种荒谬的故事关联军校愤怒，为被欺骗的可能心而疑虑。 每一种情绪，都带着帖子的热度节节攀升。 半夜，无数人觉也不睡去追更，在发现贴主彻底断更后又争相讨论，贴主目前的动向。 他们从没接触过这种，一波三折的凶险故事，真假难辨，甚至有人说，看完帖子之后都不敢睡觉，一旦床晃动，就觉得是怪物找上门。 而真正将帖子的热度彻底破圈推向高潮的是，最后戛然而止的帖子。 贴主为什么停更了。 她还活着吗？ 以及xxx的推理。 他竟然说朋友才是鬼！ 直接将贴主单方面的叙事发展成共同推理的险境，整个帖子瞬间被推向了高潮！ 大规模的推理甚至攀上星网热搜。 朋友怎么可能是鬼！他们宁可从蛛丝马迹中思考大姐二姐等等的可能性。 直到xxx给出推理。 而他只是开头。 无数人前仆后继推演真相。 无数推理真相的人，无数想按时间找到文中军校的人，无数想知道“我”究竟怎么的人。 …… “我”还活着吗？ 这个时代的文娱行业无限接近先秦，压根没有文学小说的概念，突如其来碰到这么一篇，汇聚着大量技巧的怪谈，简直就像是史前人还不知道数字概念时就接触微积分。 疑问裹挟疑问，期待连带期待，网友们讨论真相的热情带领着这个帖子的热度不断拔高！ “砰！” 巴斯克忍无可忍将桌子掀翻在地，上头东西七零八落零零散散，跌落地面噼里啪啦。 他简直无法理解！ 一个靠着造谣军校的帖子凭什么这么火啊？ 上头的东西明明一看就是假的！ 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人情真意切相信？ 巴斯克自己本身就是军校生，他一向瞧不起利用军校在星网上搏名的人，往日中碰到了，倒是有不少人跟他一起骂。 跟他骂的也未必是军校生，也有纯粹媚富，认为军校生是人上人的家伙。自我奴化，甘为犬狗——在巴斯克看来，这就是这帮平民最好的归宿。 结果这一次、就这一次。 他骂完之后，这个帖子火了。 用热度的狂欢狠狠打了他的脸！ 甚至涌进来的新流量看到他的评论之后，还会阴阳两句军校生的优越感。 “你又在发什么癫？”室友从他的房间里头出来，看着散乱的客厅，忍无可忍骂道。 巴斯克抿唇，将光脑上的帖子投屏到客厅预留的墙上，想着或许是星网上的人都没品味，便冲着室友道：“你看看在编排军校什么东西？” 他满心以为，自己室友会跟自己一起责骂，结果十分钟过去，室友才堪堪看完文章，眼睛还越来越亮，原本冲着凌乱客厅的怒气也收回去，转眼只余震撼与赞赏。 “真精彩啊。” 室友情不自禁：“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故事，整个联邦都找不到吧？ …或许这个可以成为另外一种体裁呢！ 简直就是、一种全新的未来！” “夸张了。”巴斯克很不满。 室友却不管巴斯克骤然难看的脸色，问：“这个帖子id多少啊？我要去点个关注。” 巴斯克愕然。 巴斯克瞪大眼睛，几乎觉得自己遭受了背叛，阴阳怪气骂一句：“你直接上论坛吧，现在这可是论坛热度第一。” 室友一点没顾巴斯克的谴责，正欲找到帖子点个关注，率先弹出的消息却来自自己导师。 信息连着信息争先恐后弹出，他的老师不怎么喜欢用光脑，这还是室友第一次看到老师如此迫切地给自己发通讯申请。 于是原本想点关注的念头也只能暂时搁置。 对他来说，还是老师的讯息比较重要。 军校毕业生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进入军部，利用异能攻退异种为联邦效力。要么进入研究所，利用异能助力科技研究。 其中，军部是稳定的、传统的上升通道。 关于科技的研究所则是更加蓬勃的、有希望的新兴势力。 在异能衰退的现在，可以预判的未来内，想想也知道应该站哪边。 室友自然而然跟随了军校内、就职研究所的老师，未来也希望走上这条路，这是他绝对不能错过的机会。 他接通了老师的通讯。 面前跳出光幕，这条投影通讯被导师选择了最高级别的加密，即使和别人共处一室、通过虹膜加密的图像，也只能他一个人看见。 室友一愣。 是很重要的事情吗？于是他转身戴好耳机，也就是这一瞬间，他听见骤然高昂起来的声音。 “你现在在哪个地方？”老师深吸一口气，表情是强压仍压不住的骇然。一向德高望重的女士，现在说话却因为压抑忍不住颤抖。 “我们之前观测……发现宇宙中、凭空多出来一个星球！” 老师尖锐了声音，激动到甚至有些声嘶力竭了：”凭空多出来一颗星球！天啊！这意味着什么！我就知道，宇宙中还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东西……！” 老师咳嗽两声，缓了缓激动的情绪，继续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颗星球状态怪异，就像是处在……观测与被观测的中间，像是在维度裂隙中偶尔一瞥、高纬的投影……或者说某种不确定态？” “简直像是神的创造！” “而我们观测到，这颗星球中，只有一个建筑。是一所军校。” “我们还以为会不会是联邦曾经的所属星，错入维度裂缝来到了这里、成为类似幽灵船的幽灵星。” “但事实上，这所学校不在联邦记录内，而且这颗星球上仍保留生命体态。” “总之，现在很缺人手，尽快来到我给你标记的观测点。” 说罢，通话被匆匆挂断，老师应该迫不及待跟其他学生分享这个消息。 室友站在原地良久在回神，消化这则通讯。 观测奇特的星球，不符合逻辑的生命体征，不记录在案的军校…… 甚至没有听见巴斯克的叫唤。 良久，他哑着嗓子忍不住喃喃：“这是全新的未来——” 凭空出现一颗星球。 正常来说，观测星球会有以年为单位的时间差，但联邦的观测点覆盖各个星系，照理来说不会有疏漏。 所以这颗星球确实是凭空出现，没有疑议。 没有星云爆发简直背离的宇宙发展的规律，背叛了人类观测的定律，是背弃了逻辑的产物。 这只能说明，它的诞生没有漫长宇宙中质态的轮回，没有经历星云坍塌没有经历星盘的汇集，不符合能量的守恒，不符合宇宙的定律。 是维度的裂缝吗？是高维的投影吗？时空的错乱？还是神明的玩笑？ 在研究的范畴内，一直存在着所谓造物主的概念。 精妙的生命，不可思议的星球、这些绝非自然概率生成—— 这颗星球无疑佐证了一切！ ……绝对有超脱理解的存在。无限接近于概念中的神。 他知道、他即将去观测狂想酝酿的风暴，神学与宇宙中将启的狂澜—— 巴斯克不知道宿友老师跟他说了什么，听到这种赞誉还以为是在说这个帖子，颇为不可思议：“全新的未来，这个词你都用了两次了。只是一个帖子而已，这么夸张吗？” “……帖子？”室友这才回过神。 他下意识又看向屏幕，看见上头第一行。 【我是某星系一个军校的学生，这两天死了好多人，实不相瞒，我现在在宿舍不敢动，这下没办法了才会发到网上。】 忽然，他发现。 如果这次观测不存在时间差，那么，这颗星球的出现和这条帖子的发布——是同一时间。 —— 安命本来没打算去看看昨天发的帖子的，毕竟余韵还能再长一会，但摸鱼的时候却措不及防在星网热搜上刷到了自己。 虽然排名很靠后，差一点就会滑出去，但至少也能说明引起小范围的轰动以及出圈。 而原因居然在，那个xxx的推理。 他说，朋友是鬼。 安命饶有兴趣看看xxx的推理。 在引起波动后，xxx又断断续续发了许多来进行证明。 ［有没有发现，每一个人死，都是从朋友的推理开始？ 先看卡里死的疑点。 朋友告诉贴主卡里早就死了，事实上，只有朋友见了卡里的尸体。所以卡里早就死去只不过是朋友的一面之词。 再看大姐死的疑点。 因为朋友告诉卡里早死了，贴主才会到宿舍宣扬这是个玩笑； 因为贴主的宣扬，所以在在大姐开门时，大家才不会拦。 这才导致了大姐的死。 也就是说，完全是朋友的误导，才会导致大姐贸然去世。 最后看艾玛的死以及贴主的状态。 也是因为「朋友」告诉贴主，大姐也死了段时间，所以贴主才会怀疑是自己害死了艾玛。 才会在给不给艾玛开门中纠结。 才会给艾玛开门，违反规则，导致贴主的死亡。 瞧，是不是所有人的死都在朋友的诱导下？］ 这时候也有其他人提出质疑，可是叙述中贴主没有给艾玛开门。 xxx不以为然，回答。 ［再看一遍，贴主真的没给艾玛开门吗？ 贴主虽然当时言语混乱，但是，她有一句话提到，自己没有开门吗？］ ［把叙述可能造成的差异排除，我们单独来看贴主的时间线。 熄灯了。 艾玛敲门， 贴主求助问了一大段的「怎么办」 贴主躲回床上。 艾玛爬上床。］ ［也就是说，在「怎么办」中，贴主的举动是不确定态。 就是这时候的举动埋下死机。 贴主能干什么？只能开门。 而归根究底，原因还是朋友的误导。］ ［我们再回到规则。 规则说，“饮水会参杂符灰水” 我去查了查资料，符灰水的目的是驱鬼。而水是给谁喝？学生。 再加上“学校有鬼是正常的”这条规则，答案很明显。 鬼就是同学。 最有嫌疑的，就是朋友。］ 系统比谁都清楚，这只是安命心血来潮编出来的一个小故事，现在看见xxx这么煞有其事的推理，它觉得荒唐极了。 它正觉得不可思议，就听见安命了然的轻嘲。 “那个xxx，果然会这么想。” 系统一愣，它问，【你知道他会这么说？】 “当然，故事是我写的。如果写恐怖小说，连这些都不知道，也没办法写转折了。” 安命轻描淡写。 【你故意的！】系统难以置信。 她继续浏览。 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评论在反驳xxx。 ［按你这么说，鬼就是同学，那这也符合卡里和大姐是鬼啊。 毕竟他们早就死了，卡里的遗体贴主是没看见，可是大姐贴主是看见直直倒下去的。 emmm，我其实更倾向艾玛没死，而且第二天艾玛也是熄灯前才来找贴主的嘛。 总之我觉得贴主应该没死。］ ［反驳楼上，就算艾玛是熄灯前出现时没死，她进来也该是熄灯了，艾玛就算曾经是正常人，现在也该变成鬼了。］ ［没人在乎怎么办后头的乱码吗？］ 安命没继续看推理了。 都说恐怖来自未知。 但安命看来。 恐怖来自思考。 安命开始重新发帖。 这次她换了个语气。 【哎，好奇怪啊，我被怀疑成凶手了吗？】 【大家好，我就是原贴主嘴里头那个朋友。】 【：）】 贴主该换人了。 4 规则怪谈4 一石激起千层浪。 帖主换人了。 而换的人居然还是所有人都怀疑是鬼的朋友！ 在想想之前的推理，简直就是啪啪打脸。 从叙事风格来看，大家也都能看出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比如原贴主，她从不回复，叙事也几乎没有多余的话，每一句都值得深思。 而现在这个“朋友”却截然不同。 【原贴主之前的自称也是我，ww，现在我称呼她为安静吧。 我解释一下几个问题吧。 1，为什么安静的光脑会在我这里？ 就像是@xxx说的，安静昨晚上死掉了，我想知道她为什么会死，就找到了她的光脑，翻了翻记录才发现，安静大概是死在了艾玛手里头。 2，为什么安静可以联系外界？ 我也很纳闷，只能猜测一下。不知道大家能不能从安静的叙事中看出来，她是个很内向的小女孩，甚至被孤立过。军校嘛，霸凌是特产。大家都懂，所以安静没有加班群。 我猜大概是补偿，因为这些规则很平衡，为了平衡，安静才可以联系外界。】 从开始贴主换人的惊异之后，评论又一窝蜂开始骂这个朋友了。 如果有不清楚前因后果的人，一定会为了这个帖子来回颠倒的风评纳闷。 这很好理解，经过一晚上的酝酿，大家都实实在在为了安静的安危而忧虑。 可现贴主，这个安静的朋友，提起安静的时候却语气轻慢。 更何况在原先“朋友或许是鬼”的情况下，他们对朋友以及带了种先天的恶意。 这这个朋友显然不在乎网友的恶意。 【接下来，我讲的是我这个“朋友”视角的故事。 第一天，卡里死了，我去验尸，发现了尸斑，这是事实。 我回宿舍后找了安静，时间紧迫，我只来得及告诉安静卡里早死了这个消息，不知道安静是怎么想的。 我还是看了她的帖子才知道，原来她认为卡里早死了，说明这是一个恶作剧。 而我却是认为，卡里早死了，这说明同学中有些人早变成“鬼”了。 再联想一下确认室友这一条消息，也很好理解了。 就是在睡前确认室友是不是被替代的鬼嘛。 等到第二天，安静在宿舍找到我，告诉我大姐死法的时候，我自然而然认为，大姐也是早就变成鬼了。】 【但大姐是鬼，为什么昨天晚上门口的声音是艾玛呢？为什么鬼也会死呢？ 和安静一起到教室，我才发现。 教室内没有任何变化，没有任何人死。 卡里在，大姐也在。 一如即往。 也没有死过的记忆。 只有靠近他们，才能感受到冰冷的，尸体的体温。 就像我昨天摸过卡里脖颈的温度一样。】 【这也是安静没有看见过尸体的原因。 因为死去的人过上一天便会重新降临。 我不知道为什么安静没有提到，死去的人全都活过来这条消息，她是忘了吗？ 不可能吧。 如果她知道，那么昨天艾玛敲门的时候，她就应该知道，那个艾玛，是个报仇的死人。】 【我说到这里，大家应该也能猜到，既然死去的人会复活。 那么安静，她应该也复活了。】 —— 不对劲。 好奇怪。 问题究竟在哪里？ 温酒死死盯着光脑上的这个帖子，疑窦丛生。 他就是网络上那个xxx。 温酒来自军校，偶尔会逛论坛，在昨天，他的目光被一个帖子吸引了。 【求助，在线等很急】 他几乎从贴主刚开贴就全程跟读，一直到原贴主死亡。 中间温酒的心路历程大概是，从怀疑贴主造谣到渐渐相信这个故事，再到随着贴主面临危机而紧张，甚至煞有其事推理出，朋友是鬼。 可如今，他怀疑的鬼变却成了贴主。 几乎就是在打温酒的脸。 好多人@温酒嘲笑他，说他污蔑好人脸疼不疼？ 但温酒心情却莫名沉重。 温酒不安地想。 可是，鬼真的没办法当贴主吗？ “你在看什么？温酒，军校放假不是让你闲着的。”耳边传来声冷硬的呵斥，这是他的姐姐，温茶。 联邦军校的优秀毕业生，军部任职的年轻的少将。性格冷硬又不近人情， “是个帖子，您刷到过吗？”温酒问。 想来也没有，温茶又不咋上网。 出乎他意料的是，温茶说，“看过。” 她淡淡扫来一眼，“那个xxx是你吧？我记得你网名是这个，以后别用这些奇怪网名了，把网名改成真名。像巴斯克那样，叫巴斯克网名就是巴斯克蛋糕。” 温茶当领导当习惯了，在家里头也习惯拿出大家长的架势。 “嗯……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温酒习惯温茶口气了，索性拿出帖子问。 那个朋友说完安静复活之后，就说午休时间结束了，她得回到教室。 温酒一边思索一边猜测安静复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也有点问题。”温茶想了想。 “为什么你们认为熄灯之后敲门的就是死人呢？” 温酒一愣，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是因为……关于熄灯的规则。活人没办法留在外面吧。” “嗯，可是规则说，「熄灯后不要离开宿舍」，而不是「熄灯前回到宿舍」或者「熄灯后不要待在宿舍外头。” 不用温茶解释，温酒也知道这几种叙事差异截然不同。 可笑的是，他们很多人在推理时，却将三者等同。 温茶沉吟道：“……而且，安静死前，没说二姐回宿舍了。 虽然二姐也是生死不知，但唯一在宿舍的安静却能确定已经死了。 安静躲在床上回忆的时候说，白天在教室时安全。所以她安全度过了白天。 但「白天在教室」这个词本身就很有趣，安全的是白天？还是教室？ 反过来想，危险的是熄灯？还是宿舍本身？” 温酒愕然，大脑轰鸣。 他知道了姐姐的意思。 他之前陷入了刻板思维，下意识以为白天是安全的，晚上是危险的。见熄灯不要离开宿舍，就以为宿舍内是安全的。 可现在想想，“熄灯后不要离开宿舍”意思是“熄灯前就得离开宿舍。” ——不然你就永远出不去宿舍了。 “教室内是安全的”，这条规则对应的是“宿舍是危险的”。 这一刻，无数被固有思维局限的百转千回的思想尽数释放，温酒彻底明白了。 宿舍才是危险本身。 安静压根没有给艾玛开门！ 是鬼怪本身就可以自由进出！ 意识到这一刻的温酒，脊背生寒。 原本因为不间断思索而迟来的恐惧，一点点攀附到温酒的全身，之前他究竟为什么一厢情愿认为宿舍是安全的？ 这一瞬间，他差一点为自己看到了安静，体会到了她死前瑟瑟发抖缩在床上的感觉，她以为那是安全的，事实上这才是危险的。 “好了。别发呆了，去测异能。”温茶见温酒整个人惊愣在原地，冷声道：“这只是一个故事而已。” “啊，嗯。”温酒亦步亦趋过去。 他是精神系异能，在所有异能中也极难升级。他的精神力天赋本身也没有姐姐那么高。 即使温茶每次都督促他练习，温酒也不认为自己能成功进步。 像他这种天赋一般的精神系异能，修炼的道路必然是满路荆棘，十年血汗、难尽一寸。 ……直到这次结果出现。 温茶看着上升的指数，停顿许久，才谨慎确认。 “这次、能力是多少？” “咦，上升了一个百分点。”家庭医生也吃惊地推了推眼镜，定睛重看过来。 异能的评判分为两个指数，从f到s排列的元素，从1到10量化的强度。 天赋限制强度，强度反应天赋。 所以，异能以基因中携带的天赋为准绳。 温酒的天赋不过C级，一般C级能达到的顶端为5级异能者。 可实际上，这只是理论上的顶端而已，温酒在多年资源倾斜下已经达到了大部分人都认为的顶端。 温酒上一次是4.1，卡在这里已经一年。甚至上周还是4.1，这次突然就成4.2。 温茶问：“这两天你干了什么？” 温酒表情苍白。 “这两天，我一直在追那个帖子。” 意识到这一瞬间，恍惚中，周围一切声音都变得遥远，模模糊糊中他听不见近在咫尺的温茶的话了。 他之前上网谴责贴主编故事。 那他是什么时候认为贴主说的是真实的？又是什么时候，真真切切关心安静的生死？ 为什么追那个帖子会对他的精神有影响？ 温茶说，这只是一个故事。 ……这真的只是一个故事吗？ 他恍然回过神将目光挪向温茶。 看见她也目光晦涩，意识到什么一般若有所思。 良久，温茶想明白了。 “总不可能是看帖子把精神力看涨的吧……罢了，大概是你开窍了。” “好不容易开窍就别看帖子了，继续去锻炼异能。” 说罢温茶就离开了，她很忙。 但末了还不忘给温酒发了个红包作为奖励。 只留下温酒一个人呆愣在原地若有所思，周围被请来测评的人全都围上来恭喜他，赞美他在短时间取得突破，真是天才。 可外界的赞扬就像是悬溺空中的楼阁，将坠未坠，甚至让温酒感受不到什么进步的喜悦，只有沉没的不安。 这一刻，他仿佛就是呆在宿舍床上的安静，对一切真相都不知晓，对发生在自己身上，近在咫尺的事情也如同隔膜。 脊背发凉，脊柱生寒。 他的精神什么时候被影响了？ 又是什么影响了他的精神？ 5 规则怪谈5 近期论坛管理员的消息频繁到了惹人厌烦的地步，而所有人的聚焦点都在于，目前位于论坛热度榜首的帖子。 无数人在问，作者的ip地址在哪里？这个故事究竟是真实的还是虚构的？ 无数人在问，这是不是论坛专门捧出来的新人，是要搞什么大动作新事物吗？ 如果只是热度高，那管理员其实压根不在意内容。 更别提这个帖子还短暂登上过星网热搜，给论坛狠狠吸纳了一波流量，她当然喜闻乐见。 唯一的问题是，这个帖子被举报了。 举报者的人还不少，其中一个人管理员比较熟，id是巴斯克蛋糕。 巴斯克蛋糕：［链接。］ 巴斯克蛋糕：［我要举报这个帖子，理由如下。 1，她居然把单兵系军校生写死了！在动乱频繁的现在，这不是在动摇我们联邦感情吗？ 2，写的不知所谓！什么年代了还谈鬼，谈符灰水，这压根就是在传播封建迷信。 3，丝毫不符合联邦价值观，主角安静居然涉嫌杀人，可恶！ 5，居然她写到一半换主角了，我很不爽，希望把安静复活。 6，她不更新了，岂有此理。］ 论坛管理员看完，有点无语。 什么啊，他这不是仔仔细细看完了，很喜欢吗？ 但… 管理员思考两刻，觉得他说的话也有些道理。 来自遥远母星传说中的「鬼」「符灰水」都出来了，长此以往，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写的呢？ 其实过去也不是没有人讨论过鬼，只不过大多是天文学家，聚焦点也在于“积尸气在鬼宿中孛孛然”之类的星云名称。 这还是管理员第一次看到针对“鬼”的故事创作——是的，即使很多人怀疑，作者描述的是真实事件，管理员也认为这是个故事。 这是个新事物，而在它勃发之时，论坛得思考要不要接住它。 管理员考虑要不要上报上级。 或者减少相对应的推流？ 但毕竟这篇很火啊。 就在管理员纠结之时，她又收到一个新的消息。 来自id“瓜”。 这个人她也熟，是活跃在论坛上的、颇有号召力的高级用户。以爆瓜为名，这次也爆出了一个瓜，但热度被轻而易举盖过去了，她大概很不满。 瓜：［我要举报！ 这个人到底什么情况啊，我觉得她买流量的，或者改数据？你们不觉得数据异常吗？］ 管理员：［数据没有异常哦。］ 瓜：［？？她凭什么啊？ 这要我写我也可以写出来。］ 之后，瓜又发表了一番高谈论阔，例如，［热榜第一的帖子，跟我比起来稍显逊色。］［切，凭什么她能出爆款啊。］［我只是不屑于写这种东西。］ 管理员看着瓜一股劲地贬低怪谈bking。嫉妒快溢出来了。 不过至少能说明、热榜第一确实火了，人红是非多。 甚至还短暂登上过星网热搜，他们没道理放过这段流量，即使真的有什么潜藏的危机。 但要不要稍微限流呢？毕竟已经上过热搜了，也有了固定追读者……这个帖子的上限估计也在这里了。 也能稍微避一下是非多的风头。 她回去看了眼帖子，贴主上条帖子还在几个小时前，最后一句话是。 【那么安静，应该也复活了。】 她对这种帖子没什么兴趣，但评论区却乱成了一团。管理员草草扫了几眼之后，这种热度的帖子她一个人决定不了，就向上边提交了限流的申请。 她很忙，因此也没有浪费太多的时间就从帖子中退出去，处理其他消息。 结果好不容易到休息时间，刚刚打开自己的私人账号，就发现、通讯快被打爆了！ “你看你管理的这段论坛了吗？” “天啊，真了不起啊。” 管理员莫名其妙：“是说这个上过热搜的帖子吗？不是早就上完热搜下来了吗？” “是打赏！” “有人给这个帖子打赏了很多钱。” 管理员一愣，他们论坛最大的问题就是商业性不行，盈利差。即使为了弥补这部分问题增加了打赏功能和vip服务。 但是论坛建立之初，就没有培养过消费习惯，这两项功能压根没有多少人用！他们又不敢阉割核心功能来逼人充钱，所以盈利一直是论坛的难题。 但现在居然有冤大头打赏了？ 就算打赏能有多少钱啊…… 管理员追溯过去。 屏幕轰然炸开。 满屏都是礼物的特效。 他们特地把最高档礼物的特效做成4d效果，裸眼立体，五彩斑斓的礼物乱七八糟在一起霎是惹眼，更让人心潮澎湃的还是这背后代表着的金钱流量。 【xxx送给怪谈bking一个sss级星球！】 【xxx送给怪谈bking一个sss级星球！】 【xxx送给怪谈bking一个sss级星球！】 …… 好像他的打赏打开了某种开关，下头也陆陆续续掀起了送礼物的狂潮。 评论回复也霎时间全都聚集在这个帖子，就像是整个论坛的生气全都被这一个帖子吸引了一样！ ［好家伙］ ［给力。］ ［牛的嘞，太有实力了。］ ［？？？我不信。］ ［怎么会有人在这种地方打赏啊］ ［你真的不是在洗钱吗？］ 这是彻彻底底的金钱狂欢！ 论坛中的礼物一直不如直播的打赏，具体可以分解为时效延迟导致打赏者的回馈不同，甚至能追溯到直播与论坛创立之初的目的不同。 这还是管理员第一次看到，快速大额的金钱流动，带领下的众目睽睽的整个论坛被调动起的狂欢。 她此刻大脑一片空白，快速演算了一遍这背后意味着的的流量波动，打赏阀门开启、扭转消费习惯的意义… 她甚至没来得及去后台看此刻的信用点流量。 因为领导直接给她打了通话。 “你写的什么狗屎提议？还限流？” ”扩流！扩流！这种帖子我们扩大流量池还来不及，你怎么想出限流的？？” 领导缓了口气：“我们要大力扶植这个帖子，你看看可不可以现在把帖子内容摘出来，去其他地方投广？不行也没关系，我们去针对这个帖子开场会。” “这绝对、是我们论坛转型、重新发展起的机遇！” 她们甚至针对这次打赏进行了一番缜密的分析，来猜测为什么独独怪谈bking的怪谈反响这么热烈。 她们坚信，没有人的成功是偶然的。 首先肯定是与众不同的格式，上层自然不会认为这个帖子是真实的，她们认为这个帖子是一种诱导。 诱导观众进行互动，在加上生死存亡的紧迫感，就会自动牵引上观众的情绪，加强黏性。 如此，观众理所当然会为了投注感情的怪谈付费。 其次，是卓尔不群的题材，用了星际嫌少运用的恐怖元素，再加上了用了遥远母星中鬼的设计，这样自然而然就会利用小众题材的粘性，来加强体验。 最后，这些都做好之后，当然还有一波三折来回拉扯的情节。 再加上受众大多是不差钱的军校生，因此，自然而然导致了这一场打赏盛宴。 —— 这场打赏狂潮是由温酒率先掀起的。 毕竟温茶刚刚给了他零花钱，手头充裕。 或许他打赏所求的，仅仅是一种心安。 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事物与他的精神彼此相绑，有一道声音告诉他。他从这个贴子中拿了东西，他必须要偿还一些。 但他也确实也没想到，自己的打赏竟然掀起了一场打赏的狂潮。 论坛用户没有什么相对的付费习惯。而且，温酒也知道这是一种新兴事物，整个星际都没有需要为此付费的概念。但歪打正着，自己引爆了金钱的狂欢。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自己在目睹什么的兴起一般。 不过现在流量大，也是把自己猜测发出来的机会。 ［宿舍才是危险本身。 安静压根没有给艾玛开门！ 是鬼怪本身就可以自由进出！］ 现在时间已经到晚上了，过了没一会，这场狂欢似乎把贴主也引过来了。 —— 【@xxx 啊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钱。 ……如果能出去，我给安静烧纸吧。】 这话是真的。 安命确实没见过这么多钱。 她看着后台传输到虚拟账户的信用点，再想想原主账户里头可怜的余额，都有点怜悯起了。 这个时代普通人的工资约莫为每周一千信用点，如果是异能者，这个数字能到每周五千。 这个数字可能因为星系间生产力差别而有不同。 比如安命所在的荒星，普通人均收入为每周五百信用点。而人均收入往往比实际收入要高。 世家集聚的中心区，普通人均收入则为每周一万点，比常规地区的异能者都高。 但荒星和中心区的差别太过极端，总体来说大差不差。 而xxx的打赏，数字已经到了百万级。 普通异能者都拿不出来。 【这么多钱啊……】系统怪异地说。 “这些钱够还贷款吗？”安命问系统。 【正好够了。】系统语气低落，看见虐文女主还清债务，它大概比谁都不高兴。 安命一愣。 普通异能者都拿不出来的钱，只是刚刚够助学贷款。这个时代军校学费真是高昂，相对的，阶级垄断也是恐怖。 那xxx，一定就是特权阶级。 “你不希望我好吗？”安命收敛思绪，继续问系统。 【？】系统嘟嚷着电子音：【你是我的主角、我当然希望你好了。我只是希望你能顺着剧情。顺着剧情才是你好的结局啊。】 于是安命没再搭腔了，她又看了一遍余额。 “这么多才正好够啊。”安命想了想也是，毕竟是原主积攒了一个人生，又利滚利的债务嘛。 债务主要原因是这个时代教育成本高昂。 女主又执意要上学。 安命不理解女主这么做的想法，但身为一个编写故事的人，她能理解女主这么做的意义。 如果女主要跟男主在一起，当然得要学历，听起来甚至过于滑稽了。 【嗯……然后还钱，赎回id。再等等，如果还有人打赏，就可以买船票离开这个星球了。】系统说，虽然明显低落下去，但还是计算了一下安命离开的花费。 “算了。”安命想了想，说。 系统颇为意外：【不离开吗？你不担心原女主注定的命运了吗？】 “离开啊。”安命语气平淡：“但是都到我兜里头的钱，为什么要让我交出去？” 她并不认为，这种原因诞生的债务，平白无故落在她身上她就有偿还的必要。 系统一下子宕机了，难以置信：【你在说什么啊，你欠了这么多钱。呃，不是，身份id呢？这个我也伪装不了啊。】 “可以的。”安命从系统这里浏览了一遍原书的剧情：“而且他们会求着给我。” 之后，不顾系统的吵闹，安命收回思绪，目光重新落在帖子上。 xxx的打赏以及三句警告，托着帖子的热度节节升高，除却帖子本身不断加载的推理的评论，安命的后台也充满了私信。 ［老师！我觉得我们或许是同一家的！您简直比我们本家的长老懂得还多！］ 莫名其妙。 安命想了想，原主家里头没有长老的称呼。 ［如果xxx那三句警告是真的，我真的会碎掉，感情你规则还有文字陷阱？］ 安命重新看了一遍三句警告。 ……一顿分析结果只对了一句。 大概这个人会碎三分之一。 ［老师，您好！我是论坛管理员，如果能看到请与我联系！有许多人在确认您的安全。］ 这次安命回复了。 【我很安全。】 那边没有秒回，而是沉静两秒，才说：［是这样的老师！我们论坛最近有一个活动，只要是论坛第一，就有机会和论坛签订合同！条件很丰厚，希望您能考虑一下！］ 论坛本来是没有合同这种说法的。 但论坛高层分析之后，发现虽然怪谈bking带来了热度，但他们一时半会确实不能利用好。 有人认为该大力扶持她，上网给她买热搜。 但事实上，人家单靠自身就跑到了热榜第一，论坛的支持聊胜于无，更何况，论坛本身也不依靠营销，没有别人完善的营销团队，一般这种东西，掌控在军部手中。 有人考虑，她的热度如何给论坛带来续航。 有人思考，她带来的商业性如何才能彻底变现。 如此思考下来，才发现，论坛和人家似乎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当人家想离开时候，连挽留都做不到。 于是推出了“合同”这种说法。 称是活动，其实压根就是为了怪谈bking量身定制。 管理员想，一般人听见一个论坛要主动签合同，高低要欢天喜地打应下来，明明吃了亏，或许还要认为是自己受到了承认。 结果她看见，对面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 可是你们什么都给不了我啊。 平台？我现在换平台也有人愿意看。金钱？我现在也不缺钱……流量的话，你们该担心，如果我要离开会不会带走你们论坛本来的流量。】 管理员愕然。 这个人……好清醒！ 【要不听一下我的提案？】怪谈bking问。 —— 把该处理的消息处理完，和管理员沟通完之后，退出论坛，首先跳跃上来的就是这个世界的各种背景知识。 之前，安命一直在了解这个世界，她不能一直依靠着原主的记忆，她也得对这个世界有点自己的理解。 了解完之后，安命忽然发现了一件主要的危机。 怪谈能达成这种热度，离不开的一点就是，大部分星际人都是没见识过恐怖内容的土包子。 可是，怪谈如今有了小范围出圈，在信息变动如此大的时代，肯定会有其他人瞄上这块蛋糕。 因此，安命才需要和论坛提议沟通。 所幸一切顺利。 安命重新点开论坛。 这些流量离不开xxx砸钱引流，安命开始打字，决定回馈观众。 【@xxx】 【不过，你猜的大概不对。】 【你应该是站在安静的角度，想到宿舍是危险的这一条信息吧？ 但是有没有想过，我前两天也是在宿舍度过的，而且安然无恙活过了两天呢？】 过了一会，继续说。 【我问了一下二姐，她昨天晚上确实没回宿舍，而是在教室。 反倒是在宿舍的安静死了，所以我们讨论了讨论，觉得@xxx说的话也有点道理。 既然不在宿舍呆着也无所谓，那今天晚上决定在教室过夜啦。】 【我看很多人在好奇安静，我说一下安静复活后，今天白天的事情吧。 嗯……或许不是复活，只是行动的尸体。 白天我没注意她已经死了，但是发现她一上午没喝过水。 毕竟人不能不喝水，所以即使是符灰水，这些天我们也是在喝的。 我觉得很奇怪，中午就没跟她一起回宿舍，而是先回来了，并且在她之前找到了她的光脑。 看了记录才确定她死掉了。 她遗忘了自己的死亡，就跟平常一样跟我相处。】 【我见安静没喝过水，而且安静确实死了，就以为符灰水是判断死人活人的标准。 但我和二姐下午观察了一圈。 发现其实其他死去的人也喝了符灰水。也照常办事。 看着倒是比我们还正常。 …… 所以，判断出安静可能只是个偶然？ 我们其实分不清，谁死了谁活了。 目前唯一的判断依据上，死人的记忆是混乱的，就像是安静一样，忘记自己死的事情。】 【……安静过来找我了。 刚提到她就过来找我，吓了我一跳。 她叫我跟她一起回宿舍。 现在我怎么可能跟她一起回宿舍！ 我拒绝之后，安静就跟她活的时候一样，没有多说什么就一个人回去了。】 【人也陆陆续续走完了，现在就只有我和二姐留在教室里。】 6 规则怪谈6 朋友的叙事和安静不同。 和安静抓重点的叙述相反，她的行文散漫又缺乏清晰的重点，每次发现这点的时候，温酒就会莫名对安静有些哀伤。 而且明明是安静的朋友，每次提起安静的时候，却言谈随意。 这让温酒有点替安静不值。 温酒看着帖子，发散着思维，直到到某一个点，思维厄自凝固。 他把页面往上翻，停在【我们其实分不清，谁死了谁活了。】这句话上。 如果她分不清谁死谁活、那么她怎么知道……二姐是活人？ 这个疑惑刚刚出来，论坛上就有一个陌生的数字id，把温酒短暂的联想问了出来。 4：［那你怎么确定，二姐现在是活人？］ ［回复楼上，之前@xxx不是说宿舍危险教室安全吗？二姐都留在教室了自然可以证明。］ 突然提到了温酒，让温酒忽然有些不自在。 4:［我觉得教室也是危险的诶。］ ［……不可能吧，她之前不是说规则是平衡的吗？如果教室也是危险的，那就没有真正的安全区了。］ ［就是因为规则是平衡的，教室才不可能安全。］4的思维截然不同：［不然教室自始自终都安全，那岂不是只要待在教室就可以了吗？不可能有这种漏洞。只有，‘上课时教室是安全的’才是一个合理的规则。”］ ［好家伙。］ ［反转了，感觉真是这个道理，@xxx你咋又要被打脸了。］ 在评论思维发散前，贴主回复。 【@4，因为记忆，我问过二姐的记忆能对上啊。 毕竟我看过安静的帖子，在宿舍的二姐的记忆可以对上，而在教室的记忆又和我可以对上。 我跟安静两个人的记忆拼凑起来，就可以确定二姐的记忆了…】 就算这样、也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温酒细细思索着，就看见大片鲜红从屏幕上冒出来。 是红色的感叹号。 【！！！！！】 【等等！】 【我能看帖子确认安静的回忆，那安静本人也可以啊！ 为什么安静变成死人后，记忆混乱的她没有点开帖子确认回忆呢？ 而且我拿了她的光脑她也没有反应！ 好奇怪啊。 她到底有没有看过帖子？ …… 我跟二姐讨论一下，等会回来。】 温酒愣了下，即使他之前也模模糊糊想过，活人死人的边界以及朋友拿到安静光脑的蹊跷，现在这条帖子一下子怼到他面前，几乎让脑子轰然炸开，原本觉得不对劲的猜想也被炸到角落。 这条帖子发完，论坛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叫做安静有没有点开光脑？ 他们几乎不敢想，万一安静真的看了光脑呢？ 那是不是说明，他们的回复，被死人看见了……？ 原本鬼的概念仿佛还是隔在屏幕后头的故事，但现在乍然发现，他们的回复也可能被这种存在细密读过，这简直像是网络隔离的墙被打破，一股阴气蔓延，引得他们无休止地往恐怖的极端思考。 ［安静是不是早死了？］ ［她成为死人之后，发了帖子吗？］ ［不不，也可能是安静死了艾玛捡起光脑吧？］ ［但是有生物锁艾玛操作不了啊。］ 他们不约而同地重新看了一遍，安静还没死时候发的帖子，并找到了很久之前的一条回复。 这条回复出现在安静遇害后。 悲伤土豆条：［没人在乎怎么办后头的乱码吗？］ 确实，之前没人在意，安静的叙事中出现了一段乱码。 之前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太着急打错字了。 现在再回过头看看。 【熄灯了。 她还在敲。她还在哭。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ugihojo 不好意思艾玛，我真的懦弱，我只敢躲回床上。 声音变大了，我知道为什么声音变大。 因为她进来了，她在敲我的床。 她不敲了】 这段乱码出现在安静疯狂问怎么办的时候。 也出现在敲门之后。 之前xxx推理把这个帖子推上高峰，其中一条推理也关于‘敲门之后’这个时间中，安静其实给艾玛开门了。 但想想，大姐不是也开门了吗？而且是开门之后迅速暴毙，那为什么安静可以在开门之后还爬回床上？ 这段剧情已经经历过，「安静开门之后躲回床上。」「安静没有开门，鬼怪本身就可以自由进出。」两次反转。 现在有了第三种可能。 因为安静在打完‘怎么办’之后，已经开门死掉了。 而乱码由来则是死亡证明。 因为光脑的输入，是可以通过虹膜视线追踪输入的。 那是死前，视线无法聚焦了，那是安静死前视线慌乱划过光脑，渴盼获救，最后在密密麻麻的怎么办之后，残留下的乱码。 ——乱码那会，安静已经死了啊。 那“怎么办”以后的话……又是谁发的？ 此刻不管是谁在看这个帖子。 想通的这一瞬间，汗毛倒立，仿佛有幽冷的粘稠的视线满载恶意地贴在自己的脊柱。 屏幕对面的，是人是鬼？ 他们在为安静的安危担忧时，是什么存在在那边输入后头的话？ —— 温酒心乱如麻，各种猜测交织在一起，他看着大屏幕上不断滚动的别人的推理。 都是顺着朋友的话往下揣测安静的死亡、安静的意图。 思维混乱之际，忽然被敲响的弹窗吓了他一跳，定睛一看，来自4，他们没有加好友，陌生人的私聊只能发一条消息。 4:［你有没有觉得、帖子不对劲？］ 温酒回复了个问号。 对方继续说道。 ［是这个朋友不对劲。］ ［在我提出教室是危险的，首先应该怀疑的不是二姐吗？］ ［毕竟死人可以看光脑想起回忆的话、在优先考虑自己安全的情况下，正常人该思考的是，二姐是不是有记忆的死人。］ ［而现在，讨论的重点却落在安静身上。］ ［这是很奇怪的一点，因为不管安静有没有看帖子，她的死亡已经尘埃落定。 也就是说，安静有没有看过帖子其实是一个不重要的、不影响安危的信息。］ ［但贴主最先考虑的却不是近在咫尺，二姐究竟是不是死人，而是已经回到宿舍的安静、有没有看帖子。］ ［甚至她专门提出，安静有没有看过帖子之后，也像是在……转移我们对于二姐的注意力。］ ［这个贴主不对劲。］ ［这个朋友不对劲。］ 他一口气发了很多。 4发的越多，越让温酒如坠冰窟。 仔细想想，他其实一直不太喜欢朋友这个角色。 但在每次他怀疑朋友时，都会有讯息出来打他的脸。 第一次，朋友本人出来打脸。 第二次，朋友本人抛出了其他讯息。 他一向鄙夷人云亦云，他一向认为该独立思考，但好像看到这个帖子的每一次，他的思维都在被引领至，贴主渴盼他思索的彼端。 他思考的是别人希望思考的。他质疑的是别人希望质疑的，他自以为独立思考也只不过是别人引导的恶果。 ……朋友发的帖子，真的可信吗？ 每一次思考，恐惧都如同跗骨之蛆，细密啃食着他每一寸理智，他不敢思索，不敢揣摩，不敢回忆，不敢批判。 下一秒，温酒浑身一激灵 那给他发消息的4，又在希望他思考什么？ 他回复：［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4：［因为我看到你之前质疑朋友的回复，我也认为这个朋友不对劲，但是你看论坛里头其他人，都觉得朋友说的很对。］ 4:［哈，多数人是愚昧的。］ 温酒回去看了论坛现在的其它回复。 ［安静回来了吗？］ ［教室真的是安全的吗？］ ［我一个人晚上在学校待着越想越吓人，学校真的是什么恐怖之地吗。］ 是的，他们全都在被引诱着思考。 意识到这一点后，遍体生凉，原本激荡的情绪冷却下来，他能转而用一种更加清晰的目光观望着这篇帖子。 然而更恐怖的是，贴主都没有继续更新。 评论们都聚焦在安静死后，是谁发了消息。 没有人关心贴主没有继续更新，是不是身边的二姐出现问题。 温酒却在思考。 贴主没有继续更新，是不是……在策划什么针对二姐的阴谋。 —— 安命没更倒不是不想更，而是债主们又找上门来了。 地下室平日没什么来，最多只有老鼠蟑螂的脚步声，但现在，隔着门，安命听见走廊里头传来人群的喧哗和熙攘。 安命停下原本码字的手，警惕盯着门口。 这只可能冲着她来的。 他们甚至没有丝毫掩饰。大掌使劲拍打着脆弱的门，夹带着轰隆隆脚踹的声音。 “还钱！” 良久之后，才安静下来。门口的人愤然踹了门一脚，连带着与墙壁接壤的地方都在震动，骂了一句：“你他爹的就躲着吧，我看你能坚持到啥时候不出门。” 又是要债的人。 发现死活打不来之后，那帮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却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放弃。 【好快……不应该这么快啊。】系统有点茫然，开始翻看起剧情，急急忙忙对安命解释：【诶，是命运变化了吗？我什么都没干！】 “不关你事。”安命说，上前站到门边。 “是我，多交了几个月房租，这样房东肯定会告诉这帮人，安命这家伙有钱了，那么他们自然会过来要债。” 安命看上去甚至有两分悠闲地解释。 “我昨天翻原剧情的时候，发现，男主来这个星球做交易的对象，就是我的一个大债主。如果命运想让我到男主身边，那么肯定会借此作为推手。” “而正好，我也想和我的债主见一面。” 重新响起的轰隆轰隆的声音打断了安命的思索，那些人似乎折返回来重新聚在门口，闹哄哄的，还掺杂着细微的笑声。 安命隔着门，听见了嗡嗡的声音。 在锯子准备锯门的前一刻，门嘎吱一声被推开。 里头的光线一下子泄到地下室的走廊，只留下一个人型的缺漏。 门口抬着锯子大汉意外抬眼，发现安命一手撑着门，站在他面前。 明明锯子就在她跟前，冷光闪烁间，她却没有丝毫畏惧与惧怕，注意到大汉目光后，甚至缓慢地扬起一个笑容：“不是说要带我去见你的老板吗？” “现在就带我去吧。” 7 规则怪谈7 能跟男主做生意的人在当地自然也颇有名气。 叫谢密。 谢密本人也从贫民窟出身。功成名就之后，又反过来放高利贷，而星球政府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甚至谢密还登过星球纳税大户表扬。 安命被大汉们绑着上了车，一路离开贫民窟，从一栋外表颇为未来的大楼中，再一直送到谢密的办公室。 谢密早在办公桌后头等着，桌子上堆着文件，周围站着助理与秘书。 她贫民出身奋斗的经历简直像安命过去看的小说中的霸道总裁，而她真人更像是现实中真的霸道总裁，慈眉善目中年笑面虎。 她让手下们把安命摁在她正对面的椅子上，本人则面带微笑，看着安命的眼神带着惋惜。 “小孩，我也知道没有异能活下来有多艰难，所以我才愿意把钱借给你，但是孩子，你实在让我失望……不知感恩。” 谢密轻咳两声：“所以，你总得为我做些什么，孩子。而正好，我有一个合作对象出身于你同一个孤儿院，我想你或许有兴趣一起叙叙旧？” 她的语气和善又温柔，看着安命的眼神却暗含挑剔，思考着自己情报的准确性，同一孤儿院的身份究竟是不是在那个合作对象心中有特殊的意义。 结果她看见对面的安命，脸上缓缓扬起一个笑容。 安命是奔着清纯无害那一挂，但当她这么笑的时候，谢密忽然有了一种怪异感。 就像是……优势方不是她，而是这个女孩一样。 “或许，我可以还掉债务呢。”安命问。 “……”谢密有点意外这种语气，皱了皱眉，疑心安命是不是没听懂自己的意思，于是直接摆到明面：“这次就是你抵债的机会。” 结果她看见安命再一次笑了。 ……又来了，这种怪异的感觉，就像是，自己是幼儿园的小孩，被一个成年人关爱了一样。 “嗯。”安命点头道：“我知道，把我卖给别人吧。但既然你已经没想能收回债务现金，都是别物抵债，那为什么不能再听一听我的提案。” “或许，我能给你的，比那个人给你的还多呢？” 坦白来说，安命本身的债务对于可能带来的利益来说，也是不值一提，同理来说，她的提案估计也是一文不值。 但现在，谢密却有了好奇心。 她过去看到的所有普通人，都不可能在被邀请到这里时保持冷静，都不可能如此坦然与她对视微笑，都不可能如此安之若素般提出提案 这种异常让她相信，这个孩子的提案，或许不普通。 谢密没有说话，这种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默许。 安命抬抬眼睛，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想和你做一个生意，它给你带来的利润必定可以抵消我的债务。” 话音落下，一下子，整个办公室全都陷入寂静。 谢密愕然睁大双眼，没想到提案居然是要和她做生意。 寂静中，忽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嗤笑声。 霎时间，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笑起来，笑声此起彼伏，摁着安命的两个大汉，谢密身侧的助手，一边的秘书，就连谢密也侧过头，露出一个笑，所有人都在哈哈大笑。 一个欠债的、孤苦无依的，没有异能没有能力的可怜虫，也敢和谢密提交易。 安命站在笑声中心，并不尴尬地静静环顾一圈，等到所有人都笑完，她才冷静的、沉静的开口。 “这不是一个笑话。” “当然，您也可以选择不和我做这个生意。”安命说道：“我现在就可以把钱还您。” 然而，安命的话一落下，周围却爆发出更加猛烈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还这不是一个笑话，你这么说更好笑了。”声音最大的，就是催债安命的那个大汉。 谢密笑够了，才招手示意后头的人停下笑声，对着安命意外挑眉。 她对安命的印象还是那个孤苦无依的怯弱女孩，而以前的她，绝对不敢如此自信的、平静的、暗含优势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好啊，让我见识见识。”最终，谢密说。 安命的光脑投不了屏，所以她直接打了视频，才站起身做势把光脑搁到谢密面前。 她身后的大汉下意识想要压住安命的肩膀，却被谢密抬手制止。 她含着笑，漫不经心接过光脑，甚至又心情想，自己这次要不要克制一下笑意。 下一刻，谢密看到视频的一瞬间，眼睛骤然瞪大。 视频的对面，是一处小房子。 里头摆得密密麻麻得、全是钞票。 钞票几乎已经没人使用了，但出于信用安全考虑吧，银行仍然能兑换。 这还是谢密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钞票摆成了一堆，简直像是小山，和虚拟信用点的数字不同，这是直观地、金钱的冲击。 谢密手死死扣在办公桌上，遏制着拍案而起的冲动。 她知道安命，所以才更加不可思议…… 贫穷的、没有异能的、死亡线上挣扎的安命。 ……怎么可能。 “……你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谢密下意识想要退出视频，光脑却瞬间被安命夺回。 谢密这才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什么，骤然抬头看向安命。 安命也静静的、低头看着她。 就像是看着幼儿园里头的小孩。 安命在光脑上切换软件，直接坦白地把余额呈到了谢密面前。 上头的余额，正好是她的欠款。 “当然，我可以给您。”安命冷静地说。 “或者您也很好奇，为什么几天前，我连摊子都支不起来，现在却可以还清欠款。” 安命的视频只有谢密一个人看得见，但不知不觉，在场的其他人也哑声一片，他们虽然不知道视频是什么。 但知道话是什么。 那句还清欠款，清清楚楚落在了所有人耳朵里头。 安命……一个孤女。 毫无能力。 怎么可能还的清积攒人生的债务。 谢密这才从波涛汹涌的内心中挣脱出来，马上，她就意识到安命话中潜藏的信息量。 “……这两天，你不止赚了这么多钱。” 所以才有满屋子的钞票，所以才有闲情雅致，专门有一个存放欠款的账号，甚至轻轻松松，漫不经心，举重若轻把欠款摆在她面前。 可谢密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做什么生意，才能在几天内赚到这么多钱。 不是没有，而是，不可能是安命做的到的。 坦白来说，这些钱虽然多，对谢密来说却不算什么，但是她看着安命的态度，相信，这些钱或许对她也不算什么。 ……而且，这距离安命被催债被砸摊，也仅仅只有几天！ 不可否认，谢密真的对这个生意馋了。 安命能做到，那其他人呢？ ……安命能赚、那其他人是不是赚的更多？ “那么，是还款，还是和我一起做生意？” 听到这句话，谢密的思维忽然冷却下来，她现在必须在两者中做出一个考量。 是把安命送给一个老钱，换取进军中心区的机会……还是和安命这个孤女做生意、换取不确定的未来？ 几乎不用考虑。 到谢密这种水平，不需迈进，只要求稳。 然而安命又来了一句：“或者附庸别人？当别人的犬狗……您真认为，他们看得上一个，在小星球给穷人放贷款的人吗？” 安命话语略带的侮辱意图也被摆了上来，谢密皱着眉，冷冷看着安命，到她这一步，还没人敢不给她面子。尴尬的是，如果对方没说对还好，偏偏说的是真的。 安命没被谢密的表情吓到，而是继续的、沉静说道：“还是把上升的、突破的机会把握在自己手里头，我只能说，在多数被垄断的市场中，我手中的，绝对是一个真正的风口。我们可以一起找一个存在我们一席之地的未来。” 这比安命提出做生意时都要更加寂静，只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所有人都没有丝毫的表情流露，甚至连想法的流泄都惧怕荒唐。 所有眼睛盯着谢密。 而她紧抿嘴唇，只待宣判着安命的未来。 静默片刻，谢密忽然笑起来，主动从办公桌后站起来。 她朝安命这里走来，递出了手：“用行动告诉我，这是你口中的风口。” 她心中隐隐有了一种期待，期待这个人，期待那个未来。 “没问题。”安命微笑，也将手探出来握手。 安命被送着离开，离开的待遇被送过来简直是两个样子。 狼狈的、被挟持地来。 恭敬的、谨慎地被送走。 离开时，安命把早就准备好的方案给了谢密。 而谢密，坐着办公桌后头，看着怪谈bking的帖子陷入沉思。 —— 走出办公室时，安命迎面碰见了一个男人。 对方连眼神都没有给她，径直进入了办公室。 这时候，安命停下脚步。 直到听见谢密那句。 “确实找不见和孤儿院有关的人了。” 方才离去。 —— 【好顺利啊。】系统不可思议：【您真能编。而且她就这么相信了！】 明明视频是网上的，结果安命表现的就跟自己的一样。 明明安命所有的钱加起来也就正好是欠款的数目，结果安命非表现的这是九牛一毛。 明明谢密表现的，下一秒就要把安命的命留这里的，结果安命居然还一脸淡定。 明明好像安命什么也没干，甚至还把对方老板pua了一顿，结果对方就真的，免除了债务换取一个和安命做生意的机会。 明明应该是安命求着她们，结果是她们求着找安命。 “你觉得很难吗？”安命问，她也轻轻笑了起来：“其实很简单，从原著就就可以推理出来了。 谢密为什么要利用女主和男主接触，因为她有着上升的野心。谁满足她的野心她就会帮谁，巨大的利益下，没人能保持理智。 以及最重要的一点，她和男主那种天龙人合作必定处处受制于人，天花板也一眼望得到顶。可是和我合作不一样，她自认为了解我，我这种人都能成功的项目，到她手上也必然有着难以估计的可能性。” 【姐，你是我真的姐。】系统敬佩地说。 它也忍不住想，如果是安命的话，或许真的可以改变剧情。 事实上、现在安命就已经改变剧情了。 系统说命运无论如何都躲不了，因为这就是女主的命运。 但安命写的怪谈中，就偏爱文学性的诡叙。 到原著中也一样，安命好奇，如果男女主的地位颠倒，那么虐文命运性的强取豪夺还能不能成立。 原文谢密支持的是男主。 那么现在，谢密变成了支持女主。 【有身份id，现在也有钱，就可以买船票去其他星球了。】系统兴致勃勃地建议。 “为什么？”安命问：“你不是一直想让我留在这个星球见男主吗？” 系统一下子结巴了：【可是你不是想离开吗？】 “现在改主意了。”安命回答，从酒店的窗户观察着外头的霓虹。 之前在贫民窟的时候，她还没有生活在未来的感觉，现在到了好地方，她才发现自己生活在一种何等发达的地方。 系统短暂沉默，似乎在宕机，忍不住惊讶大喊起来：【你在开什么玩笑！你该不会真打算实现你给谢密画的饼吧？你那是诡辩！你现在不跑谢密发现实现不了之后，一定会杀了你的！】 【你只不过诓骗她罢了！】系统指责道。 安命愣了下，过了会，笑起来。 “我说的是真的呀。” 8 规则怪谈8 安命重新点开论坛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后台又增加了好几条私信。 安命定睛一看。 同一个人的小号，因为发一条的限制所以不断切了不同账号。 ［老师，我查了查远古典籍，您对「鬼」的创新简直遥遥领先。就是有点太创了。］ ［老师还是我，您别生气，现在想想，把「鬼」结合时代精神也没什么不好。］ ［老师依然是我，我回顾了一下往期学习，发现苦读玄学十年不如看您一篇贴啊。］ ［老师继续是我，我最近在学算命，能不能把八字给我？虽然论坛都说您死了，但是我不信。］ ［老师，这是我第五个朋友了，您再不回，朋友就用完了。］ 安命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对方秒回。 ［是这样的！我是来自遥远蓝星家族的传人，擅长观测星象判断吉凶！曾经也经常被说是天才，但老师，您、才是真正天才！］ 安命反应了两下。 ……谁家好人，星际时代，看星象啊。 他费了这么久只是为了骗人吗？ 安命没再回复，转头继续写怪谈。 —— 【我把我的推测告诉了二姐。 安静其实是一个有记忆的死人，而且我也告诉了她你们的推测，就是安静死了之后，依然发了消息。 我们都觉得，比起安静死后，有人拿她的光脑发消息，其实还是安静自己复活发了些消息更正常。 而且这样子的话，也能说明安静可能还有和我们的记忆。 但是我跟二姐都不明白，安静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哪怕她死了，也没有表露对我们的恶意，只是一如既往地生活。 规则应该也没有对鬼怪有要求呀。 所以我们觉得可能，因为我之前和安静是好朋友。所以阴阳两隔这份情谊也延续下来。 在生死不明的现在，讨论这种温情的结果似乎一有点奇怪…… 我不是很习惯温情氛围的人，就开了个玩笑：“我们虽然以为那些死掉的同学是鬼……但他们现在不是也活了吗？ 那一个人死了，一分钟后又活了，是鬼吗？或许也可以当人看呢，比如安静。 或许我们可以好好相处呢，和死人，或者和鬼。” 二姐被我这个玩笑吓了一跳，看上去有点紧张，于是我笑着说这只是个玩笑。 经历了这么多，死了这么多人，在熟悉的地方开个玩笑，我们两个人竟然有了点亲近的感觉，开始回忆过去。 二姐说：“说起来，好像在规则降临后，我们就没见过老师了。平时上课也都是在自习。” 我说：“也不知道老师们怎么样了，不过那么大篇幅的宿舍描写也能说明，规则是只针对学生的。” 二姐说：“嗯，班群里头我们想联系老师，都联系不上，也能说明老师们在外界。” 我说：“我还挺想李老师的，记得她白皮肤，红嘴巴。” 二姐：“就是光头。” 二姐继续回忆：“还很爱笑，总是笑眯眯的，当时总是坐在我们旁边，对着我们笑。” 我有点奇怪：“她很爱笑吗？” 我记不太清了：“后来她又把头发留长了吧。” 二姐忽然沉默片刻，她坐在我旁边，对着我笑起来，像是以前的李老师那样。 “你又在开玩笑，李老师中年谢顶了啊，不过他老婆头发还挺长。” 我却没笑了。 ……我忽然意识到。 我们的记忆对不上。】 【是的，我早该意识到。 大家都有光脑，既然安静可以通过帖子确认自己的记忆…… ……那别的鬼、应该也可以啊。】 【你们说的是对的。 宿舍是危险的， 但教室并不安全 昨晚死掉的不止是安静，还有二姐。】 —— 评论的恐慌从贴主忽然暂停更新开始，就一直在酝酿发酵。 从对与安静的猜测，再到二姐的猜测，再一直到贴主的安危。 焦虑，惊慌，甚至期待。 一切的情绪酝酿着就像是胀气的发酵物。 迄今为止，发酵的胀气不断挤压着，只有给它一个刺激就可以轰然炸开。 而二姐的真相，就是这一个刺激。 评论快速刷新着，争先恐后发散着自己的想法。 不知道是实打实为真相心惊，为朋友打担忧，还是仅仅在享受，这种情绪被打压被释放，被惊恐控制释放的快感。 温酒冷静地看着这串帖子。 脱离了情绪的挟持后，他开始觉得这些猜测太疯狂了。 他不知道贴主知不知道他和4的聊天内容，但是他们刚刚还讨论了二姐的问题，贴主立刻就调转矛头到、他们专注的重点、二姐身上了。 如果他没有跟4聊，那么他可能觉得，新帖不但解答了安静的问题，还连带揭开了二姐的疑点。 但他聊过了，开始用怀疑的视角审视贴主，那就可以看到另外一些疑点。 他看着下头迅速加载的评论。 评论好像都认为，二姐是鬼。 评论好像都以为，二姐死了。 而且他们都认为，既然二姐是鬼，那么教室也不再安全，叫嚣着让贴主快逃。 但温酒清楚，如果二姐是鬼，那么朋友开始就不会特意转移注意力。 转移注意力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 只有在她意图谋害二姐的情况下，她才会和二姐一起留在教室，才会可以转移群众在二姐上的注意力，让大家以为二姐是混乱记忆的鬼。 只为遮掩一个真相。 就是朋友才是这个鬼。 贴主本人才是鬼。 朋友是鬼。 这个想法在朋友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就存在在温酒脑子中。 开始他只是觉得，朋友误导了安静，间接杀了大姐和安静，所以才是鬼。 而后来朋友接过安静的帖子之后，温酒却是被狠狠打脸。 毕竟鬼怎么能上网呢？二者听着就不搭。 但当时温酒就在想，鬼真的没办法上网吗？ 再重新梳理一遍剧情。 如果朋友是鬼，那么顺理成章，她误导安静去死。 如果朋友是鬼，那么顺理成章，宿舍对她来说就是安全的，她才会平安待过两夜。 如果朋友是鬼，那么自我诡叙，她没有提到过自己有没有喝符灰水。符灰水的规则才能继续成立。 因为朋友是鬼，所以她才在区分不出活人和死人的情况下，知道安静现在是死人，毕竟安静就是她所杀。 因为朋友是鬼，记忆混乱，所以她才不记得李老师。 朋友才是鬼。 不是安静变成鬼后，发了几句话。 而是安静死掉之后，自始至终—— ——这就变成了鬼发的帖子。 至此而已，一切疑点皆得解释。 而按照这种朋友是鬼的真相推演的话，那么复原一下没有经过诡叙与曲解的经历，大概应该是这样子。 ［朋友告诉安静，卡里早就死了。 引导贴主到宿舍宣扬规则是个玩笑；所以在大姐开门时，大家才不会拦。 杀死艾玛后。 再利用安静的愧疚心，让安静给艾玛开门。 借此害死安静。］ ［害死安静后，再拿起安静的光脑发布完剩下的帖子。 不是「第二天发现安静死后，拿了安静的光脑」，而是「害死安静后，拿了她的光脑」。 并在温酒给出推理之后，冒出来干扰大家推理正确的真相。］ ［而她下一个目标，就是二姐。］ ［回看朋友和二姐的聊天。 朋友说自己开了个玩笑：“我们虽然以为那些死掉的同学是鬼……但他们现在不是也活了吗？那一个人死了，一分钟后又活了，那是鬼吗？或许也可以当人看呢，比如安静。” 她说的、并不是在指安静，而是在指自己。 她也并不是在开玩笑。 而之后，她与二姐对不上关于老师的记忆，也并非是二姐的记忆出错，而是朋友的记忆出错。］ ［在她的视角一看好像很吓人一般，但呆在二姐的视角。旁边的同学在这种时候，忽然跟自己开了鬼怪的玩笑，又对不上记忆，被吓到的该是二姐才是。］ ［以及，最后的最后，现在朋友在暗示二姐是鬼，其实就是在把读者的思维引诱向，教室是不安全的这一点。 那么她马上就会和二姐一起出教室。 可或许教室才是安全的，她把朋友带出教室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在教室外杀掉二姐。］ 温酒把这些告诉4后，又询问道：［要把这些发出去吗？或许可以救二姐一命。］ ［……］ 4在对面停顿许久才问：［为什么要发出去，这不是一个故事吗？那我们发现故事的真相线，等待作者验证就可以了。］ ［好奇怪啊你，就像是知道儿童急转弯答案就迫不及待喊出来的小孩子一样。］ 温酒一愣。 一下子从沉重的、复杂的、晦涩的猜测脱节。 啊，是的。 这是一个故事。这话就像是和姐姐的嘱咐重合。 反正这只是一个故事。 如果这只是一个故事。 那沉溺其中，保持着清醒余韵，观看作者编写的故事，期待将来的反转就可以了。 …… 但万一这不是一个故事呢？ ……二姐会怎么样？ 9 规则怪谈9 【我听到二姐的话，吓得心都凉了。 我和她的记忆对不上，只有她其实是鬼这一种答案。 但现在，我嘴上依然跟她周旋着。 我猜二姐只是忘记自己是鬼了。我怕我一提醒她，她想起来她就会对我动手。 我打开光脑，想遮挡一下不自然的表情，结果恰恰这时候、我看见了二姐的消息。 二姐：你在哪里？我来你们宿舍了，为什么你现在不在？ 二姐：你快回宿舍！快熄灯了！ 二姐：……你还活着吗？ 而发消息的时间，就是我跟二姐说话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分明没有打开光脑。】 【我一下子懵了。 我现在都要以为我身边的二姐是鬼了，结果这时候，我收到了另外一个、在宿舍的二姐的消息…… 这太奇怪了。 难道二姐还没死吗？她在宿舍里头。 我身边这个只是鬼伪装出来的。 所以才会记忆错乱…… 但我身边的二姐确实一直都跟我在一起啊？ 到底我身边的二姐，是真正的二姐，还是给我发消息的二姐，才是真正二姐？或者说，二姐究竟还活着吗？ 我思维一下子乱住了，这条消息也不知道该不该回。 这时候，我身边的二姐突然问：“你在给谁发消息？】 【我身体僵了一下，可能表现得太不自然了，她做势要过来看。 我反手关闭，说，只是想看看时间。 她将信将疑，但也没死缠烂打，而是说：“要不陪我上个厕所吧？” 我怀疑教室还是安全的，她只是想把我带出教室。 ……但如果我拒绝，二姐会不会知道，我已经知道她是鬼了呢？】 【手上的光脑就像是在发烫一样。 如果这个二姐是鬼，那宿舍发消息的二姐是谁？如果发消息的二姐是鬼，但面前这个也实在蹊跷。】 【见我迟迟不答应，二姐更加疑惑：“你是让我一个人去吗？我们不是同学吗？我们不是才回忆了以前的事情吗？” 我简直觉得她下一秒就会动手，再想想刚刚我不自然的表现，只能慌忙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熄灯之后走廊黑漆漆的，我们走在这里，只有回音作伴。 这种状态，平时一个人走都够呛，现在还要和一个身份不明的，不知道是人还是鬼的一起走。 手环又震动了，这是谁又在发消息。 我现在不敢看。 震动的频率不对劲，不是消息。 是视频电话。 直到把二姐送进厕所，我才敢打开看。 还是二姐的消息。 二姐：视频通话（已取消） 二姐：你在哪里？ 二姐：你还好吗？ 二姐：……你还活着吗？ 看着这一连串关心的话，我通过漆黑走廊的惧怕似乎也平息片刻，我下意识想报一下平安。 想到厕所里头二姐不自然的举动，我几乎已经相信了，或许这个才是真正的二姐。 然而就在我准备报平安之时，她忽然又发了一条消息。 二姐：要不我过来找你吧？ 我刚刚准备告诉她不用，却看见她紧接着说：我出来了。 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我打了一长串字想让她回去，然而脑子中的弦就像是崩裂了一样。 现在熄灯了呀。 ……真正的二姐，应该知道不能出来啊？】 【那上厕所的二姐才是真正的二姐吗？ 我刚刚一直在借着二姐上厕所的时间打字。 ……可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了，二姐还没有上完厕所？ 但里头也没有声音啊？】 【到底哪个是真的？ 还是都是假的？】 【光脑中的二姐又发消息了。 二姐：我过来找你了。 现在在走廊，能看见整个校园大概的状况。 我想看看，宿舍楼里头究竟有没有人出来，但是熄灯之后，整个校园黑漆漆的看不出一丝光。 只有厕所这里刚刚开了灯。 我借着这种灯有限观察着校园。 我看到有人来了。 好像有道黑乎乎的影子从宿舍出来了，在往教学楼走。 那道身影、好像是二姐。 她停在了教学楼底下，似乎在发消息。】 【我知道她在发什么消息。 她在给我发消息。 现在我的光脑消息不停，二姐一直在给我发消息。 二姐：你在教学楼吗？ 二姐：你在宿舍吗？ 你在哪？ 你在哪？ 我没有理，因为我已经确定了，楼下的人绝对不是二姐！ 进了宿舍不可能出来，就算出来了，下头的人也不可能是、活着的、二姐。 二姐也绝对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催促我、寻找我。 楼下的这个人……是伪装成二姐的鬼！】 马上，我意识到我待在窗边，就像是我能看见她一样，厕所亮着灯，只要她一抬头，就能看见我。 我躲到了墙后，但我知道这没什么用，亮着灯的厕所在黑暗中简直不要太显眼！可是真二姐还在里头，我又不可能冲进去关灯。 而她如此发了十几条消息，也没了声息。 ……熬过去了吗？ 我想着，偷偷在窗边探出头，往下望了一眼。 没人了。 终于过去了。 我放下心。 “原来你在厕所这里啊。” 消息弹出。 她不是已经不在下面了吗？我差点以为她来了我身边看见我，可是我周围还是空荡荡，被一片漆黑笼罩着四下无人。 我小心翼翼往外头瞥了一眼，确认她还在不在。 ……她不在原来的位置了。 可是这么短的时间她能去哪里？ 这次，我几乎探出了脑袋，所以我看见了。 她整个人贴在墙上，像蜘蛛一样。 头几乎一百八十度向上扭曲抬头看着我。 往我这里爬。 我顾不得声音可能招惹什么东西，高喊了一声“二姐”，厕所内还是没有丝毫回声。 或许厕所里头的，才是真正的二姐！ 而她现在也生死不知！ 墙壁上，传来急促的、细密的、脚步回响。 我不可能进厕所确认二姐，只能转身逃跑，我现在彻底相信了，教室才是真正安全的地方！ 她的脚步声细密，绝非人类双足行走，可我完全不敢回头确认，她究竟还是不是用那种匍匐着的扭曲姿势行走。 我只知道跑、跑、跑！ 短短走廊无比漫长，直到我终于跑到教室里头，死死关上门！ 然而这种时候，她还在发消息。 脚步声大了。 她到走廊了吗？ “你在哪个教室？。” 脚步声近了。 “一班？” “二班？” “三班？” 而我们教室是最后一个班，等她一间一间查过来，可能需要点时间。 我要怎么办？ 我要待在教室吗？ 还是趁此机会逃走？ 教室真的是安全的吗？】 【她的消息还在发送着。 “四班？” “五班？” …… “我们班？” 我整个人缩在角落，惊恐地看着房门，只怕下一秒，它就被敲响打开。 “原来在我们班。” 我现在真的快崩溃了，它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它不是没来吗？门口也没有脚步声啊！它现在到底在哪里？ 只有这种细密的脚步声，在传递着，在固体中传递着。 是通过地板传递吗？ 声音在渐渐放大。 它绝对到门口了！ 它绝对快进来了！ ……… ……它是不是已经进来了？ 我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离开这个房间。 而我现在、正缩在教室角落、窗户边。 我从窗边探出头，估算着到下头的距离，或许幸运一点可以掉到树上呢？ 而就在我正准备跳下去时，却有一滴液体直直流在我的头上，滴答滴答。 带着淡淡的血气。 我忽然意识到。 窗户是什么时候打开的？ 她的脚步在通过固体传递，也可以是通过墙壁传递啊。 抬头。 黑漆漆的。 这不是夜晚的黑，而是我正贴上一双黑洞洞的没有眼珠子的、流淌着血泪的眼眶。 她并不在走廊，她一直在贴着墙壁行走。 她一直在自上而下看着我。】 —— 方间乍看到这句话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后仰身身体远离屏幕，下一刻，研究室同样传来一声刺耳的椅子腿与地板摩擦声音。 方间意外地循声望去。 看见伏白身体剧烈后仰，身下的椅子与地面磨蹭出难听的嘎吱声。 此刻，整个房间的人都不解注视着伏白，而他如方间一般，以同样愕然的表情注视着屏幕，如此两秒之后，伏白才重新直起腰板。 方间莫名其妙地收回视线，自己来这个观测站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伏白这么大反应。 伏白是中心区派来的高阶异能者，负责这次针对，突然出现的诡异星球的探索的行动。 上头把这次行动命名为启明。意思就是启迪明智，观启白昼。他们相信，这颗莫名出现的星球足以重新定义物理，重新启迪神学。 非常重视。 而按照这种重视程度，身为调查组队长的伏白应该也不是什么小人物。 但方间早就知道伏白这个名字了。 曾经也是他导师的学生。在导师嘴中大夸特夸，称呼他为真正的天才。 也是因为这次调查，他们才有机会见面。 想到调查，方间瞥了眼窗外。 这是个没来得及建设的星球，即使事先备好人类生存的生态圈，外头一眼望去，依然空旷得可以看见地平线的半圆弧度。 而在星球之外的宇宙中，他肉眼观测不到的地方，有人在组装速降的平台。因为时间关系，这些都是别的星系运来直接组装而不是先生产。 所有人加班加点铺设着，铺设完成这一日，就是轨道速降，他们前往这个军校的时候。 预计时间还隔有两天，今天则是公布调查组名额的日子。 想去的人太多了，无数人都想见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反倒导致人选难以确定。 虽然方间自己也提交了申请，但想想就知道，肯定轮不上他。 不管是从资历还是能力。 “……方间。你也一起去吧。”导师忽然叫他，表情晦涩瞥了伏白一眼。 方间一愣，又瞬间明白了。 自己大概算了走了自己导师的关系。 伏白站起身，把名单里头的人叫过来讲一些注意事项，他肤色冷白，发色也淡，下颚尖细，甚至有种纤弱感，就像是薄冰铸成的脆弱刀刃。 他没什么表情地讲着一些调查的注意事项，简洁、冷淡。高序列高天赋高等级的异能者往往来自于中心区的大家族。 这些人都因为天赋保有怪癖，因为身份持有高傲。 方间心里头稍微有点不舒服，他来之前也是未来之星，不乐意被这种看上去就又傲慢又装的人压一头。 但想到自己走了对方的后门，方间的心情才微微按下去些。 出乎他意料的是，伏白居然在讲完之后，把方间单独留下，另外讲一些注意事项。 恰巧这时，伏白的光脑传来消息的提醒声。 伏白没有换新款，和现在常用的防窥光幕比起来，他甚至还用得实体面板，以至于方间站在他身前，无意中就直接看到了上头的消息。 来自xxx。 ［真的不需要把我们的推测发出来吗？］ 而伏白的id，是4。 10 规则怪谈10 方间一愣，他知道xxx。 前段时间xxx的打赏潮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原来你们认识吗？在怪谈bking帖子里打赏的这个人。”方间颇为意外说道。 话一出来，他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冒犯，自知失言，方间都为自己下意识的没礼貌羞愧难当。 “网友。”伏白毫不在意方间冒犯，打字回复。 ［你想发就发吧。］ 对面快速地回答，［还是算了，你注意一下新帖子。］ 方间看着、想。 伏白也看过怪谈bking的帖子吗？ 在他思考的时候，伏白却率先开口了：“这次行动非常赶，莫名其妙出现一颗星球的事情瞒不了多久，研究所上上下下压力都很大。因此，我没想到，时间居然紧迫到连你这种人都能进来。” 方间猛地抬起眼睛。 伏白却像是对自己的话无知无觉一般继续说道：“但这次似乎不需要战斗，所以也无所谓。总之，好好准备吧。” ……被这么说了他完全没办法好好准备吧？ 方间堵着一口气回去，不断提醒自己人在屋檐下。 但也正因此，他更对那个帖子好奇了。 目前那个帖子的更新止步于一个小时前，在他和伏白同时发出响声的时间。 发展到，贴主在天花板上发现爬行的畸形怪物。 新的剧情点一出来，帖子热度节节升高，甚至有再上热搜的趋势。 这几乎不可思议。 但所有人都相信，它绝不会止步于此。 等方间回到座位上的时候，贴主更新了新帖。 于是方间索性打开光脑浏览起来。 【我离开教室了。】 和之前短促急切的语气不一样，现在她的话克制了许多，简单描述了一下遭遇。只有字里行间还流露着这股劫后余生残留的恐惧与谨慎的忧虑。 【当时我在天花板上看见了她，而她的眼眶紧贴着我的眼珠，我意识到，她顺着窗户头探进了教室。】 【意识到这个的一瞬间，我转身就跑着离开了教室，因为教室不再安全了。 她在后头紧紧跟着我，她爬行四肢发出重轻不同的、手掌脚掌分别与墙壁摩擦的声音。交替得很快，所以声音密密麻麻的，这一点也很像蜘蛛，不过我无暇思考更多了。】 【我是医疗系，我清楚知道，当人在逃命的时候，血液减少供给大脑，优先供给腿部。 这个的代价是，逃命时，人会失去智商。所以我只能保持着最后一丝思考的余裕，选择逃命的终点。 但是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教学楼到处都是教室，而所有教室都到处都有着窗户。 它在后头步步紧逼，绝对容不得我封住教室所有的窗户，而不封住窗户，就等同于这个怪物可以自由出入。】 【没窗户的地方只有一个、厕所。 只要我去厕所，封上门，那个怪物就进不了了。 可二姐、还在厕所。 我现在相信她是真的二姐。 ……但我没忘记之前，我叫唤二姐她久久不答应，我不知道她在厕所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 【……】 【不过我既然可以在这里打字，也说明了，我来厕所了。】 【我现在正死死堵着门，而它在门口撞击着门不断给我发消息。 二姐：你在里头是不是？ 二姐：你在里头！ 二姐：开门！ 开门！ 它的消息不断重复着，即使在我编写帖子的时候，弹窗依然不间断在上头弹动着。 这种催促下我要崩溃死了，哪怕把二姐拉黑，消息依然能凭空出现在光脑中，而且显然，她更加愤怒了。 说起来，她那副样子也没法打字吧？是控制了我的光脑吗？ 如果这样的话…… ……你们看到的消息是正常的吗？ 我只能一边反锁住门，一边紧紧靠在墙上，码出这些消息。】 【她好像停止撞击了。】 【她好像放弃了？】 【我渐渐松懈下来，刚刚站起身子，原本倚靠着的木门却轰隆一声，被尖锐的物品戳了个大洞，是这个怪物的变异畸形类似蜘蛛足类的手臂骨骼。 我整个人都懵了，被吓愣在原地，如果我刚刚还靠在门上的话，现在被戳穿的就是我了。】 【它顺着门口的破洞不断旋转抠挖着，破洞越来越大！ ……它要进来了！】 【冷静一点！ 想想现在还能干什么？ 门口有它堵着，其实我只有一个地方能去，那就是厕所的隔间。 但是这也拖延不了多少时间啊？ 我匆匆忙忙跑到最后一个，隔间。 在打开隔间门前，我先听见了咔嚓一声，木板的中心大洞的碎片在随着动作驳落。 我扭头看见，它从洞里头探进了头在盯着我。】 【门上的洞已经可以可以容纳下它整个头，它正把头探进来，用黑洞洞的眼眶注视着我。】 评论快速攒动着。 方间的心也被吊起来。 然而在情绪爆发的前一刻，贴主快速地补了一条。 【啊，它走了。】 情绪戛然而止。 论坛也沉默了一瞬间。 贴主似乎有点尴尬地解释。 【呃，它朝里头望了一眼，就走了。 ……说实话，我有点觉得自己是小丑了。】 …… 方间也觉得刚刚担惊受怕的自己是小丑了。 【好尴尬。 难道它只是为了单纯吓人吗？ 但我现在确实劫后余生，出了一身冷汗。 索性趁此时候，把这几个隔间都看了看，想找见二姐，毕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走前她还没死离开厕所。 所有隔间都能打开，而且里头都没东西。 好怪。 我大概能看出一点二姐留下的踪迹。 比如地板上还残留着足迹的污水，或者水池边残留的水迹，应该是白天留下的，也可能是二姐洗过手？ 而且我刚刚进入的隔间，是这里安装马桶的无障碍卫生间，里头马桶的马桶盖都是合上的。 ……因为一般都是敞开的嘛，这种合上的说明刚刚有人用过了。合上盖子冲马桶应该被普及了吧？ 我现在也是坐在这个马桶盖上休息码字，到现在已经蛮累的了，其他都是蹲厕，只有这个可以坐着休息会儿。 所以二姐是不是已经跑走了？ 毕竟外头也就只有一个怪物，而且它估计也就是长得吓人。 但还是有点担心。所以我觉得还是得先调查一下。 反正门口有怪物一时半会也出不去，】 【也没什么好注意的，和白天差不多。 但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仔细地调查厕所，才发现，墙角居然有个缝隙。 这个缝隙应该通着男厕，所以被堵了灰白的东西。 ……有点恶心，为什么女厕会有洞啊，我以前都没有发现过。 我们学校的基建也真是有问题。】 【这个灯也是，忽明忽暗的…… 但不是电流错乱、费眼睛的那种快速的闪烁，而是很有节奏的，有点缓慢的一下亮，一下慢。 就像是手电筒被人来回用手遮住…… 或者，有人慢悠悠来回开关按钮？ 我小心翼翼打开门看了一眼，可是空无一人。】 【诶？灯一下子关了，没再亮了。 吓了一跳，光脑能照明但是暗很多。 我先是照了照开关那里，还是空无一人。 ……我还以为会蹦出什么东西。 是灯的忽明忽暗只是电力本身的问题吗？ 我觉得莫名其妙，但这种情况下，任何变化都不是一个好消息，我下意识想回到原来的隔间。】 【嘶……好像有人拍了下我的背。 拍了之后灯又忽明忽暗起来。】 【我吓得一下子缩进隔间，转头迅速锁住了门。 这个地方还有人吗？ 可是我刚刚搜查的时候，这里确实只有我一个人啊。 我小心翼翼喊了声二姐。 厕所里头也只有我的声音在回响。】 【不对，好像除了我的声音还有滴答滴答的声音。】 【刚刚，我搜查的时候有吗？】 这时候，忽然冷不丁冒出一条评论。 ［假如啊，我说假如……呃，贴主别当真。］ 停顿片刻，这个评论小心翼翼的，就像是怕惊扰什么一般，说了自己的猜想：［那个怪物看了一眼走了，会不会，是因为，这是其他东西的领地？］ 这条评论一下子把大家心中的猜测说出来。 不是放了贴主一马，而是贴主已经是别人的猎物。 贴主也很快捕捉到了这条评论。 【你的意思是这个厕所除了我还有其他东西吗？】 【刚刚那个拍我的？ 可是我刚刚调查过了啊，一个人都没，还是应该重新调查一下？】 【我有点害怕了，这个地方太狭隘了，而且太暗了。如果有什么怪物像刚刚一样来，那我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这是不是我太紧张了，在自己吓自己？因为我躲在厕所也没触碰过什么规则……按道理来说没死局。】 【我是不是应该开门确认一下？ 毕竟躲在一个地方并不好。 可我太害怕，人在很害怕的时候大概就会害怕改变。 我趴在地上，想透过缝隙看看外头有没有别人的脚。】 【可是还是，什么都没。 只有粘着污水的地面。】 她的消息短促又紧张，那种忐忑几乎要化为实质。 然而这时候，又有一道消息。 ［确实，你调查过的地方都没东西。 但是，你现在待的隔间没有调查过啊……］ 【？不是，我就待在这里啊……别随便吓人，我已经够紧张了。】 ［我的意思是，你唯一没有调查过的。］ ［你坐着的马桶。］ 【……马桶里头怎么可能有东西？】 【……】 到这里，贴主没有再像方才一样，保持着稳定的搜查的频率。 而是漫长的沉默。 论坛也是，只要看到这里的时候，都仿佛感同深受，无法再输入字符，彻彻底底的死寂。 …… 方间关闭了光脑。 故事或许到此为止。 他已经猜到后头的剧情。 怪物走不是因为它放了朋友一马。 而是里头有更恐怖的。 厕所里头确实有另外一个人。 那就是二姐。 二姐从来没有离开过厕所。 方间迟钝抬眼，把目光放远，落到不远处的观测点的实时播报上。 大脑就像是空白一瞬间，这一瞬间谈不上思考，更不是发呆，只是单纯的冲击下的空白。 直到思维远比视野更慢的，把浩瀚的、荒芜的星球景象接受。 不知为何，内心还没来得及彻底平常文字的恐惧，就忽然涌上另外一种强烈的、莫名的畏惧与不安。 良久，方间才意识到，这股不安或许来自不久的探测。 一方面，他沉浸在虚构的恐惧中，一方面，他清楚不久的探测，才要面对真正的未知。 而相同的军校背景，总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将二者相连。 即使他清楚，二者之间不会有任何关联，但这种巧合依然让他对之后，深入军校的观测心存顾虑。 — 不远处，伏白忽然小声叹了口气。 他打开了和xxx的聊天界面。 说，［你还在纠结发不发吗？现在发不发推测都无所谓了。］ ［这是个故事。］ ［而这个故事恰如我们所料。］ ［二姐死了。］ xxx没有回复，论坛也没有任何人对此加以判断。 在接连不断的悬念中，没人敢揭开这个迫需揭晓的谜题。 直到贴主停顿许久后，描叙了自己的所见。 【我掀开了马桶盖。】 【不是有人拍了我的背。 是悬挂摇晃的尸体踢到了我。】 【灯忽明忽暗，是尸体摇晃着来回遮住灯。】 【把灯摇晃的，是二姐的尸体。】 墙上的缝隙，是二姐的眼球。】 【马桶里头的，是二姐的头颅。】 11 规则怪谈11 怪谈bking。 她的帖子基本只在刚发布的时候，因为不了解这种新奇的形式出现过争执。 但网友了解之后，接受得也算快。 然而现在，这条帖子却又爆发了无休止的争论，针锋相对到几乎要成为一场骂战。 讨论的中心，便是最后贴主的安危，以及举动的正确与否。 或许是层层危机下，情绪的轰然倒塌，以至于需要释放的渠道……或者是适应了追逐战高压之下，才在剧情戛然而止后，有空闲来表达思考。 快乐炸鱼：［说到底，一般常识里头，晚上就是要回宿舍吧？ 那么按照常识回宿舍不就可以了吗！之前也活下来了啊！为什么非要冒险，发现什么规则漏洞回教室？］ ［不是，楼上你有病吧？呆在教室也是帖子讨论出来的啊？也是大家认为有道理的啊？］ 快乐炸鱼：［你才有病，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沉默的大多数？不就是你们几个认为该呆在教室的在瞎蹦跶吗？］ ［赞同楼上，我当时就认为该留在宿舍，只不过不敢说而已！］ 悲伤土豆条：［冷静一下！大家别吵了！］ ［为什么大家都没有怀疑过规则呢？有没有一种可能规则就是有错的？ 呃，我不知道大家知不知道一种心理效应，我来简单表述一下。 训狗时候常用，当狗做对的时候，就给他奖励，当狗做错了，就给它惩罚。久而久之，狗就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条件反射。 可是这种被灌输的、被规训的「对」真的是正确吗？ 我们就是狗，被幕后黑手，用规则训练着，而训练的材料只是早就存在尸僵的尸体罢了。］ 草莓味跳跳糖：［不用提这么多，你的意思就是规则可能是假的 可能是被人为灌输的 确实，触发之前，没人能知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现状都表明，这是真的，所以我们最好也相信这是真的］ 冬天一杯温茶：［现在贴主生死不知，暂时也跟规则没关系，讨论这么远干什么？ 我来说一下我的想法，你们不觉得，两个二姐都是鬼吗？ 因为我看你们都觉得，「光脑里头的二姐是鬼」，嗯，这个实锤了。］ 悲伤土豆条：［不对，没有实锤，贴主中间提到了，追她的怪物没有可以打字的工具。 而且那个怪物一边凿门的时候，贴主还能收到消息。 所以光脑里头发消息的，和怪物究竟是不是一个，这个是存疑的。］ 冬天一杯温茶：［……等我说完，别打断我。这是命令。 那「光脑里头的二姐」……算了，「怪物」为什么知道贴主在厕所？ 这只能是厕所里头的二姐告诉它啊。］ 悲伤土豆条：［因为贴主呆在亮灯的地方冒头了啊？你有没有用心看？］ 冬天一杯温茶：［都说了别随便否定别人！教养呢？ 那后头呢？是不是那个怪物一路把贴主赶到厕所？ 再想想？为什么怪物看到贴主在里头就走了？ 只能是交接完成了啊！ 为什么要专门凿个洞看一看？为了把贴主逼到最里头的，放着二姐头颅的隔间啊。］ 悲伤土豆条：［……可是厕所里头的二姐死了啊。］ 冬天一杯温茶：［可是有鬼啊。 我看你们好像都觉得，怪物退缩是因为里头有更强大的怪物，而且都觉得，厕所的二姐是被那个怪物杀的。 但既然有两个二姐联手的可能，自然能引申到另外一个可能。 ——厕所里头，变成碎尸块的二姐、就是这个怪物！ 而且贴主不是一开始就暗示过，身边的二姐可能是鬼吗？ 再看看……］ 悲伤土豆条：［你的意思是，两个「二姐」两个「鬼」联手杀了贴主？ 确实啊，「二」姐。好像就是一种暗示。 我开始相信你了。 原文里头，贴主也说了，有人拍她肩膀。 啊当然，后来发现是悬挂的无头尸体在踢她，我之前以为是贴主没有照明后，不小心碰到了。 但现在想想，那开始呢？刚进去的时候，为什么亮着灯的时候，贴主没有发现悬挂的尸体呢？ ……嗯，这个也可以用慌不择路，躲到隔间来解释，可又回引申到另外一个问题，尸体怎么会无风自动来挡着光？ 只能是尸体本来就是有意识的「鬼」啊！ 鬼宿积尸气而已。 了不起，线索合上了！］ 冬天一杯温茶：［……受够了。不管你信不信，你这个人都很没教养。］ 快乐炸鱼：［别争了！我看你们都有病！ 现在让我来下个结论。 归根究底，就是朋友本人自己没用！ 我瞧朋友对安静的发言态度，我会以为她碰到鬼有多么冷静呢，结果不还是祸没到自己身上？］ 悲伤土豆条：［？不是你先开始吵的吗？］ 和冬天每次都强调一下，自己不要被打断不一样，快乐炸鱼完全无视了悲伤土豆条的话。 快乐炸鱼：［我瞧贴主她就是从头错到底！ 第一个错，就是不该到教室。 第二个错，就是不该出教室。 那个光脑上的鬼，一直问贴主位置，这不就是在诱惑贴主出教室吗？再看看身边的二姐，直接让贴主出去上厕所了。 不管联手论成不成立，这两个不管是人是鬼，都在让贴主出去，结果贴主还真这么傻乎乎出去了？ 第三个错，就是出去跑回教室，居然又跑出去了？！ 本来都跑到墙角了，结果就是被一个怪物从窗户探头，眼眶对眼睛吓了一跳吗？ 这个怪物不就是在窗边蹲着也没进来吗？ 对一个军校生来说这点惊吓轻轻松松！ 结果她居然吓得跑出去了？ 第四个错，就是跑到厕所，看见外头那个怪物都走了，在知道厕所不安全的情况下，居然还待在厕所？ 我都不知道什么脑子能做出这种操作！ 一步出错，步步皆错！］ —— 方间一直在安静看着帖子，看着论坛上大家对这里的推理。 但他没想到，讨论着讨论着，在这么危险的怪谈内，居然有人把错误都投到朋友一个人身上？ 甚至这也只是一个开头。 越来越多人在责备贴主。不知道是不是贴主提到逃命时，智商会降低，所以评论拽着这点责备她在过去逃跑中的选择做错了。 责备她不该跑进厕所，责备她不该出教室。 但是方间倒是对贴主的选择感同身受。 她发现光脑中的二姐是鬼，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一个既定的错误，惊慌之下，就会忽略另外一个人的疑点，认为这个人还是正常的。 再说了，论坛的人站在客观角度，和二姐没有丝毫感情，就能理所因当怀疑她。 可事实上，都是同一教室的人，死了这么多人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再心安理得怀疑同学？ 而躲进厕所更好理解了！ 她说门口有怪物，一时半会出不去，是真的不想出去吗？还是劫后余生后，相信厕所是安全的，出于侥幸才想继续躲在里面？ 一点幼稚的、侥幸。 他开始看不下去这些人一窝蜂的、对着一个小女孩、对着一个学生的谴责，他觉得不平了，心脏被吊起来。 方间深吸一口气，不顾自己其实是在上班摸鱼，就准备和其他回复大战一场。 结果没想到现在又冒出一个长评。 出乎意料的。 就像是他想要维护朋友一样。 这个人维护的是……二姐。 —— 他提前预见了二姐的死亡，而最后二姐也恰如所想。 如果有什么不一样的话，那就是二姐远比想的，死的更加凄厉。 温酒心里头上来一种无休止的惶恐。 ……会不会、就是因为自己没有发出推理，才让论坛里的人傻兮兮相信了朋友，才给了朋友犯罪的土壤？ 如果他早早的，告诉论坛里头的人，朋友的疑点，那会不会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会不会朋友就顾虑着论坛对她的怀疑，而不会杀死二姐？ 他们都说这是一个故事。 温酒也知道，应该把这当成故事看待。 但诡异增长的异能就像是逼至大脑内部的警钟，这种“不配得”感似乎一直在警告着他。 让他无法坦然把这看成一个故事。 直到他现在，看见贴主杀掉二姐。 论坛里头的人却满心以为她才是受害者！ 开始帖子里头的回复都觉得，是这个厕所里头藏了什么更可怕的怪物、诡异。 这个怪物杀死了二姐。 然而后来，推理却越来越离谱，甚至有认为二姐是鬼的？认为二姐的尸块也只是鬼的形式？ 这实在是太荒唐、太荒诞了！ 手颤巍巍的扶向按键，用视线的追踪加以确认，不顾论坛里头铺天盖地对他的讽刺，温酒毅然决然把之前的猜想发了出去。 显然，只有他一个人，了解前因后果，能想明白最不可能的、最被埋藏的真相！ xxx：［在座的，全都想错了！］ xxx：［贴主才不是什么受害者。 不如说她才是真凶。 杀死了二姐的真凶！］ 现在，论坛的吵闹才彻底平息。 究竟是谁脑子有病，这个题也有了答案。 12 规则怪谈12（修 ［现在，我向大家复原「故事」的一切真相。 安静的朋友，目前的贴主，才是真正的鬼。］ xxx：［我之前就发表过这个推测，但当时被朋友狠狠打了脸，但现在想想，朋友这么迫不及待的反驳……会不会代表这才是真相呢？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贴主中间提到过一句，她怀疑自己的光脑被控制了，小心翼翼问我们看到的消息是不是正常的。 而这就是暗示。 暗示这个故事自始至终就是她的诡叙。 叙述从头到尾都没有正常过。 我之前提过安静的死是因为朋友的误导，这个就不重说了。 那么到这一步，朋友已经杀了安静，大姐，艾玛。 再然后，我们复盘一遍朋友身上的疑点。 在宿舍住了两晚上，别人都死了的情况下，她没有死。 结果来了教室了，本来在教室好端端的二姐，她一来就死掉了，这合理吗？ 什么人才会走哪死哪？如果她不是死神，那么只有一种答案，她是凶手。 再回忆一遍。 为什么觉得规则有错？朋友的叙述。 为什么觉得同学已死？朋友的叙述。 为什么觉得二姐是鬼？ 是朋友的叙述。 从头到尾，她只不过是在把自己的疑点，嫁接到别人身上罢了。］ 温酒事无巨细地把自己和4的分析，深入浅出刨析在论坛上，并重新分析了一遍朋友和二姐在故事中的互动。 ［复盘一遍她和二姐待在教室的举动。 1分析安静——2回忆过去——3发现自己记忆和二姐对不上。 然而，不是「二姐对不上她的记忆」而是「她对不上二姐的记忆」。她说鬼可以借助论坛确认记忆，但她，才是那个借助论坛确认记忆的鬼。 再然后。 4和二姐出去——5被怪物盯上——6进入厕所——7发现二姐尸体。 到4这里，我们反转一下思维，把朋友看成鬼试试，再看她和二姐的追逐战。 不是二姐引她出去，而是她引二姐出去。安全的教室内，她杀不了二姐，才要引二姐出去。 文中，朋友的理由是，送二姐上厕所。 就是上厕所的时候，朋友杀了二姐。 好，到这一步，我们自然能发现朋友叙述顺序的偏差。 正确的应该是4——6——7——5。 她的文字简直就像是蒙太奇一样支离破碎剪辑过的倒叙！ 她说，调查正常的卫生间，掀开马桶盖，发现二姐的头颅。 倒转她的顺序，真相是什么？ 【我掀开了马桶盖。】 【把二姐的头颅放在里头。】 【我调查了厕所。】 【发现墙角的缝隙。】 【用二姐的眼球填补它。】 【我觉得灯有点晃。】 【没关系，用二姐的尸体遮挡它。】 【现在，厕所干干净净，毫无异常。】 我看有人评论说，尸体无风自动是因为这是鬼，哈，恰恰相反，没风的情况下为什么会动？ 是朋友刚刚把尸体挂上去，也只有好不容易挂上去，下来时，摇晃的尸体才会踢她。 如此，朋友先杀了二姐、才会回到教室。 那么另外一个二姐的身份也很清楚了！前文不是说过，尸体第二天会复活吗？ 或许这个时候已经过了零点了。 那个怪物，就是复活的二姐尸体。 为什么它的头可以贴在墙壁上，一百八十度往上看？ 因为它的头已经被砍掉了。 为什么朋友对上的，是黑漆漆的空无一物的眼眶？ 因为它的眼睛已经被挖掉了。 为什么它可以像蜘蛛，在墙上行走？ 因为它的尸体，就是像悬挂蛛丝的蜘蛛一样吊着。］ ［而朋友，还心安理得得把自己作案的过程发出来。 拜托、你们真以为她是什么纯真被吓唬的小女孩吗？ 她是创造凶案之后，满怀得意复述现场的—— ——疯子！］ —— 创造凶案又喜滋滋把作案过程发到网上的疯子、安命，望着光脑上xxx的一连串发言，深吸一口气。 又深吐一口气。 系统还是第一次见安命这种反应，颇为惊奇道：【他这次应该差的离谱吧，贴主怎么可能是幕后黑手呢？这也太荒谬了吧。我都有点佩服他了……被打脸多年，依然满血归来。 但是这也太离谱了吧！每一条都很离谱……你被气到了吗？】 系统絮絮叨叨否定着xxx：【说到底他这样子也太荒唐了吧，如果文字可以随意剪辑，那你也干脆别当虐文女主了，把你和男主的戏份剪辑一下，菟丝花爆改凤傲天无敌爽文。——所以说怎么可能啊！】 【怎么可能！】 安命沉思。 【怎么可能……】 安命不语。 【……】系统也陷入沉默。 【忘了，姐您是真爆改凤傲天。】 安命终于开口否定道：“我只是惊讶，他这次的推理，居然沾了边。” 系统沉思。 系统不语。 “不过不是呀。”安命对系统的反应有点好笑：“故事的真相不可能从他嘴里推测出来，如果他说的是正确的，那么我岂不是对故事一点掌控度都没有？” “但是不用反驳。”安命说着，点开了论坛内，以及外战的反应：“子弹还能再飞一会儿。” 毫无疑问，xxx的推理引起了轩然大波。 短短几分钟内，他的分析就被疯狂转发。 安命猜测，这种反响离不开星际的文化背景。 毕竟，星际人从来没有接受过这种帖子内外的互动，这是她们第一次看到主视角的反转。 更何况，星际军部常年和异种对决，军校更是传统的上升阶梯。这个时代的人对于英雄主义有着毋庸置疑的崇拜心理。 因此，这甚至是星际人第一次看到了主视角可能是凶手的叙事。 一时间，网上到处这种风声，甚至有人认为，这种叙事绝非虚言，这种蛛丝马迹也绝非个体能设计。 ——她们认为，被拆穿的怪谈bking，绝对是真实的凶手。 在某个校园内，也绝对有着真实的凶案。 甚至有人发了篇帖子。 「理性讨论一下，隔壁热帖的真实性。 首先是时间，我们都知道，因为各个星系内恒星公转时间的差异，联邦并没有用黑夜白昼区分时间的规定。 因此，我们使用的是遥远母星，也就是中心区的时间。」 「但在隔壁的校园怪谈内，其实并没有明确的时间约束，而是黑夜白昼的区分。所以我们没办法从时间上找bug。 不过，文里头其实有着准确的熄灯时间，我对照着查了查各大辖区内主星的时间，没有能对得上的，所以，如果是真的，这个军校预一定处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小星球中。 既然人迹罕至，那么规模八成不大。 正巧，虽然主角没正面提到学校的大小，但她没提到有多少同学，这也能吻合上规模不大这一点。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文里头用的还是木门。所以这个学校大概率不与该星系主星进行交通联络运输往来，原料来源大概率是就地取材。 所以，这应该是一个偏僻星球的偏僻学校。」 ［不可能是真的，这种大量学生的失联没有消息通告，简直不是人迹罕至，而是渺无人烟。］下头有人快速反驳了一句。 「怎么不可能？她从开始到现在，这个帖子才写了多久？短短几天，如果学校本身就是封闭式训练，那么消息压根不可能流传出来。」 ［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么里头发生的事情也太过奇诡。］接着有人小心翼翼道。 「这种事情应该是最不需要纠结的，不合理的地方都能用异能来解释。学生死后的状况完全可以解释成变异的异种，或者维持死后形体的异能。」 贴主反驳后接着说道：「所以，如果我们想要收到确切的案情通报，那只能只能用时间等待。 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么大概率，我们面临的不是对着可怜贴主的营救，而是对着满校羔羊的屠宰。 真等到通告出来的时候，里头的人大概全部死光吧。 在这几天，恐怕那个帖子就是我们了解惨案的唯一途径，可惜的是，我们做不出任何干涉。 众所周知，高阶异能者因为遗传基因的变异，往往会有各种缺陷，这种缺陷大概率出现在精神上。并不是没有反社会人格。 在有了高阶异能者这个前提之后，我们就能知道，贴主完全有能力杀掉这么多人。 因此，哪怕在军校中，贴主也完全有可能杀了所有人。」 「不过，在所有恶劣事件中，这个事情的恶劣程度也超乎我们的想象。」 13 规则怪谈13（修 凭空出现的星球是研究所重要的加密项目。 但方间估计，研究所上层应该把这个项目大书特书。把调查活动做成各种ppt和方案，说是保密，没准已经偷偷呈给一些投资商来拉投资。 这无可厚非，毕竟研究所也是要赚钱的。 官方的研究所需要赚钱拉投资，听起来很滑稽，运行逻辑方间却隐隐约约懂一些。 研究所经费得议会批准，议会大都是异能世家的人，传统派的世家并不愿意给新兴研究科技的研究所批经费。 留给研究所的经费非常可怜。 这点经费资金可呈不起科技的研发，因此，研究所更多的是和一些科技新贵进行合作，用浮夸的方案来拉投资牟利。 科技新贵因为各种版权，大都非常有钱，连带着研究所也算得上宽裕。 但对这个星球，研究所是认真的。 方间想，这大概和星际一直遗留的疑问有关。 神的存在。 异能的出现背离了进化的逻辑，异种的诞生像是宇宙的疾病，种种迹象让人相信，背后一定有着宇宙中称为神的意志在支配。 但不管反响如何，调查都遇到了难题。 机器人一旦投放便会失灵，建立的卫星监测没有任何结果，在估测完氧气温度引力压力在人体能接受的范围后，研究所决定派遣调查组。 调查组分为五批五组，速降的飞船很小，仅能容纳四人。 他估计要和伏白在一起，起到一个辅助的功能，一想到这点伏白，方间就开始感到烦躁。 起床后，方间照常跟着老师进行了研究工作。 调查研究的工作非常枯燥无味，无论这个星球出现的直径、实际，引力对周围的影响，轨道变化引起的连锁效应……都没有任何怪异之处，就像是它一直在这里一般。 估计在调查组进入之前，都不会有任何的进展。 在初步结束手头工作后，方间照常点开了论坛，映入眼睛的就是一个被顶上hot的帖子。 标题：理论探讨隔壁热帖的真实性。 它上头，就是最近论坛流行的热帖，求助，我好像遇到鬼了。 方间沉思片刻，它探讨的，不会是怪谈的真实性吧？这有什么好探讨的？肯定是假的啊。 荒诞。 怪谈只可能是个故事啊，只不过从第一人称出发罢了。 怎么可能有人真的相信啊！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真实发生的？ 如果怪谈bking真的惨无人道杀了一个人，还发到星网上，那她未免对星网警察太没信心，对执法效率也太过无知。 方间如此想着，最后看了一眼帖子贴出来的时间线整理，现在正是夜晚，根据前文表现出的自转速度，现在应该刚是天亮。 他面前的显示屏上，星球在缓慢自转。 上头的学校也在跟随着到了晨昏交界线，那边，应该正是黎明。 鲜为人知的、偏僻的、学校。 方间随即反应过来。 所以说、这个点黎明的星球估计很多、多的不能再多。 在他摸鱼的期间，伏白上前轻轻敲了敲他的桌子，说道：“我们这一组的人员具体定下来了，她们刚刚从中心区过来，老师叫我带你认识一下。” 说罢，他没有对方间摸鱼的行为发表任何看法，漫不经心瞥了一眼就转身离开， 似乎其他的队员远比方间更加重要，以至于他连一点余光都懒得施舍。 方间快速攥了下手心，起身跟上去。 他们很快离开了基地，远远的，他就看见降落的飞船，上头没有任何标记，不是公共飞船，估计是私人所属。 也没有家族标示，可能也不是来自世家。 那剩下的，有足够钱拥有私人飞船的，估计也只有科技新贵。 飞船下头站着两个人，一个留着短发身材，个子高大，抱着胸往这边看着。 “这位是佩里，是和研究所合作的科技公司的千金。防御系异能，经常参与研究所有关的调查活动。” 伏白介绍的话一落下，方间就明白了。 这大概是，科技新贵们派来观察的人，科技公司们一直和研究所腻腻歪歪。 伏白大概不会喜欢佩里，伏白来自中心区，而中心区的异能者一直和科技世家们合不来。 事实也是，伏白短暂地介绍了声，就很快转向另外一个人。 “她身后的这位，是相吉。” 方间听了这话才发现，在佩里身后还有着一个人，更加纤细，个子也小一点，留着长直黑发，躲在佩里后头露着半张脸往前看着。 “相吉是来自属于遥远母星的家族，精通星象，有着传承下来的判断凶吉的异能。” “我的能力是判断吉祸。”听了伏白的介绍，相吉低声快速接了句，就像是怕没礼貌一样。 和佩里的泰然自若比起来，这个相吉就显得小心翼翼了。 方间忽然放松起来，那相吉大概和自己一样也是新人。但和自己不同的是，自己的异能普普通通，对方却不一样。 “那咱们这次的行动怎么样啊？”方间问道：“现在可以预测试试吗？” “嗯，可以。”相吉声音很轻，慢腾腾讲述着她的预测，缓慢轻盈到有点含糊的感觉。 然而话语，却让气氛如坠冰窟。 “我觉得很不吉利。这个调查从名字开始，就不吉利的。” 说罢，相吉连忙补充道：“不过可能不太准！” 方间有点不明白：“启明，寓意很好啊。” 上头精挑细选的名字。 相吉抬起眼睛，她眼睛黑漆漆的：“启明，在我们那里指得是金星，东有启明，西有长庚，时东时西，捉摸不定，莫测难寻。” “因此，有时用它隐喻死亡。” 她又补充道：“但是很可能不准，我异能天赋只有a-级，现在等级只有4左右。嗯…大概不准。而且研究所的仪器也没有侦查到有异种存在！” 天赋是异能的成长度。 一般越是普通常见的异能，天赋c级往上的概率就越大。 越是稀奇的异能，成长性就越低，天赋基本都在c级以下，D级就算是优秀。 相吉的就毫无疑问是属于稀奇这一类。 方间深深看了相吉一眼，他觉得相吉这话太装了，可更毛骨悚然的是她话语中隐藏的意思，他隐隐约约相信了相吉的话。 既然她有着这种能力，那么她说不吉利，就是实打实祸之所倚。 气氛略微沉凝。 “这种调查死几个人不正常吗？”伏白冷冷道。 气氛彻底凝结，简直如坠冰窟。 相吉深深看了伏白一眼，不再说话。 从运命来讲，金星属西、主杀。 又称太白，所谓太白失行，以定人事。 而太白，又会让相吉想到这次调查的队长。伏白。 “可是……”你不怕死吗？ 方间本来想这么问的。 但伏白相当果断地打断了他的话：“我来这里是因为研究所的指令，我相信研究所的理念，并且认为，在通往成功的道路上，一定需要牺牲。它需要，所以我会去做。” 方间一愣。 确实，这件事情必须去做。调查不可能暂停。 研究所本身就看重这个事情，如果涉及到造物主，那么研究所担当不起任何一点拖延的可能，就算不谈这些，单单提研究所拉的赞助，这件调查也不可能暂停。 以及最重要的，研究所相信科技，鄙夷异能的不准确。相吉来自中心区，她话语的份量本身就在研究所没有多少份量。 如果研究所没有检测异种的痕迹，没有发现任何危险，也绝对不可能因为相吉简单的预言而终止。 但是。 研究所和异能者把持的中心区有着不同的理念，伏白应该来自中心区吧，为什么会相信研究所的理念？ “应该是我出错了。”相吉干巴巴地打圆场。 “没关系，不要有负担。”佩里拍拍相吉的脑袋，安慰道：“到了那颗星球，或许会更准确一点呢。 而且除了我们小组，还有不少人，退一步来讲，就算真的发生什么事情，研究所也可以把我们接回去，再说了，我本身就是防御系异能呀。” 方间看着她们。 感到她们的话语几乎到了诅咒的地步。 他又想起那个帖子。 那个围猎校园的主角。 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人吗？ 14 规则怪谈14（修 星际人从来没有接受过这种转折，网上的浪潮一波高过一波。 虽然因为主角的价值取向，造成了一部份波动，但这种波动也只是在为怪谈的热度推波助澜，一下子，关于怪谈的讨论度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有普法博主。 ［大家想必都看过隔壁论坛的热榜第一，那么，主角的行为可不可以构成正当防卫呢？这一点要从对方的异能等级来看，我们要知道，中心区推出的法律，是允许异能者有小范围的僭越的……］ 有整活博主。 ［可恶，今天舍友多瞪了我一眼，我今天就要让他知道二姐为什么是二姐。］ 在开始的恐慌褪去，人们意识到不可能有这个人，这些鬼，这篇怪谈之后，怪谈已经变成了一种整活一般的存在。 如果是之前怪谈只是局限在论坛小范围的存在，那么现在怪谈可是实打实地破了圈。 只不过还是存在一点点疑云。 管理员，看到这种风声也忍不住去问了问安命：［这个怪谈，确定是假的吧？］ ［当然。］怪谈bking回答。 在管理员松了一口气之后，她紧接着问：［怎么样？担心送到嘴边的流量有毒吗？］ 管理员呼吸一停，然后她看见对面快速地回了一条消息。 ［：）］ ［合作愉快。］ 管理员盯着这个消息看了半晌。 发现：）这个符号。 以前故事中也出现过。 ……这个怪谈，确定是假的吧？ —— 安命结束和管理员的对话，开始翻看着系统从网上找到联邦法律。 也是网上那个普法博主，和这一连串激发出的热度提醒了她。 自己的热度，会不会有毒呢？ 自己是穿越到星际时代，那么自己就算理解了一点联邦的表层体系，依然难以理解底层价值。因此，难免会在不经意间留下缺漏。 单纯的反转真的可以引起这么强烈的波动吗？难道真的没有涉及底层价值体系吗？ 安命一边翻阅着法典一边对照着有关于自己的长贴，这才发现原因。 从联邦历史上来说，异能者最先打破□□束缚迈向宇宙，之后，科技公司们通过对异能的研究让普通人也能进入宇宙。 即使如此，异能者集聚的世家依然集聚了联邦的许多权力。在对异能者的描述中，提到了高阶异能者的精神缺陷。 安命猜测，为了防止这种精神缺陷真干出什么反社会的事情，干脆禁止了此类文化的传播。 只不过随着时间蔓延，文娱衰竭，估计连法官自己都搞不清楚这段法律的意义。 再联想一下异能衰竭，官方禁止的现状，安命模模糊糊摸到了其中的联系。 ——原来如此。 连思维都被操控，自然不会有来源精神的异能。 这里没有文娱，偶尔有一些直播也只是局限在合家欢。但是，这种结局真的会让她们高兴吗？ 安命思考完毕，把自己的手指放在自己老旧的键盘上。 现在，她也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了。 xxx的质疑。 距离xxx的推论已经过了一天。 评论从一开始的震撼已经降了下去，现在基本分成两派，一派认为xxx说的有道理，另外一派则坚定朋友本人的无辜。 有吃瓜的，表示什么样都喜闻乐见。 以及从隔壁跑过来提醒她的。 就在这种风口浪尖，准确卡着流量的高峰，她发了新帖。 和她的面无表情不同，笔下的言辞倒是颇为激烈。 【……@xxx 其实你说我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我也从来没发表过什么看法。 毕竟我也不可能招每个人喜欢，可你这么说，未免有点太过分了吧？ 你的依据是什么，莫须有的推演吗？ ……现在到安全的地方了，这个等等说，总之，我来挨个纠正一下你的问题。 1，我走哪人死哪的问题，有没有一种可能，规则来临的现在，本来就到处在死人，我只是找了我经历的、了解的、你们关心的叙述。 2，一切原因都是我的叙述，这个就更荒谬了，一直都是我在写，自然了解途径在我。你现在看到的还是我的叙述呢…… ……怀疑叙述者并不会让你变聪明。 3，关于最重要的，是不是我杀了二姐的事情。 我为啥要杀她啊？给我自己创造敌人？ 你也说了，我杀她，过了零点，就成了怪物来追杀我。退一步讲，就算我杀她，难道我找不到一个正常的方法吗？非要给我自己创造一个强行装上脑袋飞檐走壁没有眼球的敌人、我图啥？ 不好意思原谅我语气有点急，如果你们被鬼赶着跑，回来看见别人说鬼是你杀的，这谁也受不了。 我也发现了人不能自证，不然我老老实实记录下的过程，都能被曲解成犯罪者自白。 先放下这个。 以及，你没发现你论断中没有提到的遗漏吗？ 光脑的消息，怪物的离去，从宿舍出来的人影。 我现在来补齐最后一块，恰好也是获救的真相。】 【先解答一下我是怎么逃脱的。 这确实和之前有人提到的光脑，与怪物的离开有关。 我当时记录下了她发的消息，不知道大家发现没，其实我判断的依据仅仅是，她来自二姐账号，但她并没有说自己是谁，期间唯一能确认身份的视频通话，我也没有接通。 所以对面是不是二姐，这确实是存疑的。 因为后头的确实不是二姐。】 【而是安静。】 到此为止，因为贴主回归而平息的争论又重新爆发。 比起冷静自持的解释，人们更倾向感情流露的、被冤枉的难以置信，毫无疑问，朋友就属于后者。 这种受害者的态度又让人反过来审视xxx的推理了。 更重要的是。 安静的重新出场。 在故事开头，就已经死掉的、曾经的主角。 【当时光线很暗，所以我没发现，从宿舍出来的，大概不止是那个怪物，还有安静。 也有可能是、一开始，那个怪物就在教学楼，从宿舍出来的只有安静。】 【开始，安静邀请我一起回宿舍，而我惧怕她已经死掉的事实，没有跟她一起回。 她不知道我们对宿舍教室安全的考量，看到我没回宿舍就担心我的安全…… 我顾忌的对象，却担心我的安全。 让我想起当时我和二姐的讨论，我们会不会还有着与旧友的情谊…… 因为安静已经死了，自然不怕再触碰规则，所以她就决定来到教学楼找我。 但是她也不知道我的位置嘛，就只能拿别人的、室友的、也就是二姐的光脑。来问我位置。 之后，我受到的步步紧逼的消息，都是安静再找我。 所幸，千钧一发时，她找见我了。 那怪物离开也不是因为厕所里头有什么更危险的，而是安静，安静看见怪物挠门，推测我在里头，所以把怪物引开了。 并最后，找到了在隔间被吓到的我。】 【……所以@xxx，正是因为如此，我看到你的推理才会那么愤怒。 你这么妄加揣测我的手段，但我千辛万苦的逃生却是依托安静。 你的话，不但恶意揣测了我，还玷污了我们的友情。】 【@xxx 】 到这里，前头的伏笔基本收回。 不管从什么视角看，这都是一个完整的故事。 一开始死去安静复活线的收回，以及拿光脑造成的误会。 想想好像从一开始就在铺垫，因为安静和二姐是舍友，所以才能拿二姐的光脑，步步紧逼的怪物和催促的消息相合，成了救赎的真相。 从安静邀请回宿舍的伏笔，再到和二姐对话铺垫的柔情，最终彻底和安静寻找朋友的线相符，与朋友口中，死人就没办法做朋友，这种推断归一。 这一切，基本都完整收回，且串联起了一条线。 xxx本人，温酒，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温酒从一开始，就更倾向安静。看见安静这条线，他其实应该高兴的，以及贴主本人的逃出生天，其实非常美满。 可问题是…… 这就像是一层一层剥皮脱肉，以为层层叠叠下的、血肉模糊皮肉之下、会是稳健跳动的真相。 结果发现，这就是个洋葱样的、红色的剥皮糖。 只不过他以为是血肉。 这种空落落的甜意几乎到了虚幻的地步。 以至于让人难以相信，这就是真实。 15 学校怪谈1（修） 温酒心不在焉回到了学校。 回学校的第一项就是体检，检测异能的波动，这种波动又会传输到中心区制成大数据模型。 温酒来检测时，队伍已经排到了检测室外头，他便也跟着上去排了队。 检测室外头没有老师看管，人基本都两两聚成了一团，但讨论的话声很小，完全就是怀揣着不安在等待着。 像温酒这样，有能力在家里头检测的还是少数，大部分人都会等到学校来检测。因此，这次检测大概是她们近期唯一一次检测。 对过往学习一锤定音。 更别提，异能的量化尤其残酷。 即使是在常人看来，已经用学费和异能建立起门槛的军校内部，也根据家庭与量化的天赋有着鲜明的阶级。 温酒的脚步刚刚落定，就听见旁边若有若无的笑声，紧接着，有人在前列招呼了招呼他，让他过来插队。 然后，温酒听到前头若有若无的，极力压低的声音，“温酒这次……” 温酒摇摇头，没过去。 他的姐姐曾经也在这所军校就读，再加上姐姐目前在军部，所以别人也一直捧着他，但这种捧只是浮在表面，毕竟他的异能已经许久未能精进。 对他的讨论可不少。 甚至哪怕是毕业的人，也留着一些议论。 “你知道曾经学校里头那个人吗？就是没有异能，但借钱眼巴巴上了学，最后连工作都找不到。” “怎么会有这种人，好蠢。” “嗯……别人不敢说，但是我有点猜测了。”开口的人笑嘻嘻地说：“大概是来学校想看看能不能相上什么人吧。” “这种男的真是恶心！” “诶，她是女的呀！好像姓安？” “咦，女生不可能一点志气都没有吧，她可能只是想接受更好的教育呢？” 温酒排队排了许久，才等到了自己。 他检测的是精神系。 “温酒？没事，精神系的异能本身就很难进步，不需要有什么压力。”精神系一共也没多少人，老师也算熟悉他。 她快速把上一个人用过的仪器用酒精擦拭了一遍，然后对着温酒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上前。 老师把检测的贴片贴到他的太阳穴：“现在，使用异能，不要紧张保持水平就行，更何况你底子本身也不错，厚积薄发就可……咦？” 老师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面前的数值和他自己在家里测的一样，但绝对和上次学校的记录不同。 “进步了呢。”老师笑着说道：“真不容易啊！这次好好努力了吧？怎么练习的？愿不愿意分享一下？” 他只是在看那个帖子。 温酒一瞬间，有点反胃。 他只能看得见画面，感知不到一点声音，只能看见身前身后的人都笑嘻嘻地拥到了他的身边，嘴巴一张一合。 温酒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才感觉到声音好像回归一般，听见别人说着他的进步多么多么不可思议。有不少人捧到他面前拍着马屁。 老师见温酒这么久不说话，也没继续问，招呼下一位检测，不同分类的老师间也聊了起来。 “这个假期……进步的好像格外多？” “确实啊！感觉都比得上往年加起来的了！” “难道是异能衰退期要结束了吗哈哈哈哈。” “过两天，大数据结果应该就能出来，到时候就能知道这些进步是个体现象，还是群体普遍现象……” 温酒魂不守舍离开，见他心情不好，周围的人才慢慢散开。 离开后，温酒点开论坛。 逐字逐句，重新看了一遍故事。 温酒想问问之前一直分析的4的看法，但是他就跟断网了一样，没有吭声。 他又长呼了一口气。 太美好了。 不管是安静和朋友的故事。 还是自己的现状。 这一切都太过梦幻，到了不真实的地步。 就像是含着刀片的糖，背后一定有着某种代价。 没人告诉温酒原因，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让自己测异能，但不妨碍他知道了一个讯息，就是自己异能增长，和那个帖子有关。 他之前就怀疑过，猜测不能落实，只会招致更浓烈的惶惶不安。 如果涉及精神力的异能在变化着，那是不是就说明、他的精神在被干涉着？在不断思考推理的双向交涉过程中？ 帖子停留在安静和朋友的相亲相爱大冒险，时差原因，对方没有更新。 他加载两下，想通过这种方式寻找安全感，猛地，他发现，4向他发送了一条私信。 【别相信她。】 温酒莫名其妙，想问个清楚，就看见信息发送失败的提醒。 ……为什么在科技发达到如此情况，还会有信号没有普及的情况，让信息发送失败？ 不，应该是—— 温酒骤然回神，心脏仿佛被猛烈压缩。 ——为什么4都跑到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了，最后一条消息……却是让他不要信她？ 他和4唯一的联系就是这个帖子。 那她是谁？ 安静？朋友？ …怪谈bking？ 这个人、她究竟在干什么？究竟想干什么？究竟干了什么？ 温酒试想一下，有一个高阶异能者，杀了整个学校的人，洋洋得意把经历发在网上。可这个人都心思缜密地能杀了整个学校的人了，还会莫名其妙为了夺人眼球，把经历发在网上吗？ 但如果这个人，和他一样也是精神系异能者呢？ 她想通过星网干什么？ 毛骨悚然。 —— 她们说那个星球是神的造物，是从人类不可知的维度出现的一个投影。 老会长马上想到，这不止是检测浏览过帖子的人异能变动的日子，也是调查那个星球的日子。 严格算起来，这个事件的调查，更该属于研究所。 从权能上讲，与她无关……但各个机构之间，又怎么可能有真正无知？ 她拨通了通讯，甚至不乏有共同庆祝喜讯的心情。 然而在通讯接通后，那边却久久的沉默，半晌开口。 “……关于调查那颗星球的启明计划，失败了。 在调查队进入的前一刻，提前铺设预先检查也一片正常的轨道忽然与总台链接失灵，卫星坠毁，通讯断开，其他飞船都被迫停留在了基地。 但其中一个，在当时已经出发了。 里头还有四个调查员，目前是失联状态。” 行动失败了。 —— 这种失败并不是被预测的，因为所有人都做好了能做好的一切，从事先的检查准备，加班加点的轨道铺设，再到物资，每一环都做到最好。 但偏偏，出发的一瞬间，信号中断，通讯失灵，卫星坠毁，全线崩盘。 调查队是分成行动组分批离开的，正是因为这次信号中断，只有一个小队来不及停下，被迫迫降到那颗星球上，联络不上，生死不知。 而行动刚策划时，哪怕只是研究所高层知道的保密行动，也在上层中宣扬得风风火火，说是什么人类新世纪的伟业。 因此，能带到调查组的没一个简单的。 不幸中的万幸，受迫降舰艇大小的限制，只能放下四个人，所以只有四个失联。 这四个人中，方间就是其中之一。 在所有调查组不简单的人中，他是最简单的一个。 正好老师负责基地，于是他顺理成章朴实无华地走了个后门，除他之外，其他成员应该都身经百战。 因此，上舰艇时，方间也是抱着谦虚的心态来求学的。 但现在截然不同。 如果问方间，他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 那他大概就会回答，是听信老师的建议来这里调查。 说是什么，这个星球的诞生是一个奇迹，但实际上，他能活着才是一个奇迹。 昨天那场会面对方间的影响实在有点大，但其它人好像毫不在意，只有方间几乎一夜未眠。 以至于真正开始的时候，他还是怀揣着不安登上舰体，全程心慌着等待启动。 启动的一瞬间，他看向观测外界的显示屏，幽暗宇宙中发光的轨道光骤然一暗。甚至他还来不及感受更多，就有一股天旋地转。 失去意识前，他看见不断翻动涌流的浩瀚星海，以及骤然放大的弧型地平线。 不是目眩神夺，而是毛骨悚然。 他听不见一切声音。 却以为自己察觉了人群哀哭，轨道崩塌，卫星坠落。 在漫长的昏迷之后，方间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前的，是一所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