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拿名臣系统,我在古代女扮男装》 第1章 胎穿,绑定名臣系统,文曲星下凡 黄昏时分,落日西斜。 大柳村头最气派的三进青砖大瓦房门前,一阵马蹄声响起,马车还未停稳,一双手掀开青布帘子,急匆匆的跳了下来。 “玥哥儿如何了,病好了些没有?” 许地主富态的脸上满是焦急,一边问一边脚步也没停,身边的山羊胡管家使劲迈开腿跟上,气喘吁吁的。 眼见着老爷这么着急,饶是早知道二少爷是老爷心尖上的甜肉儿,管家也有些咂舌。 怪说隔辈亲呢,二少爷受了点小风寒,不过一副药的事,看老爷急成什么样了。 又一想,也不竟然,大少爷还是长孙呢,老爷虽然也喜欢,但和二少爷比起来那是一个天一个地。 到底二少爷才是长房的,大少爷再是长孙,出身二房就是逊了一筹。 管家边想些乱七八糟的,嘴上还在回话: “昨儿天气转凉,丫头们没注意给二少爷多加被子,二少爷受了凉,请了大夫来说不碍事,喝两副药就好了。” 许地主眼睛一竖,心里就存了气,等见了自家乖孙。 粉嫩嫩的一张小脸上浮了层如桃花一般的红晕,躺在那里,长长翘翘的睫毛恹恹的低垂,漂亮的像个仙童。 在许地主眼里,自家孙儿可怜巴巴的。 他的心都要化成一摊水了,忙心疼的上前,一屁股挤开丫鬟,给许玥掖了掖被子: “喝了药没有,可感觉好些了,要是觉得没效果,爷爷这就让人去县里请……” 一连串的关心话儿不停,周围的丫头婆子看着都眼热。 许玥可怜的咳了两下,脸贴着锦被虚弱的点了点头: “喉咙没那么疼了,只是头还晕晕的。” 仙童般的小人儿水汪汪的眼睛软软的看着许地主,带着一丝哭腔: “爷爷,我生病了,过两天去拜师,师傅会不会不喜欢,不要我了……” 周围人一丝声儿都不敢发了,心里都明白这里面有事,老爷给二少爷找了个进士当师傅的事,早就传遍了。 偏偏二少爷在这节骨眼得了风寒,里头可大有文章。 见着爱孙焦急懵懂的样子,许老爷心中怒火更盛,只怕吓到许玥,强忍住了,柔声哄了爱孙许久,许了好几个愿。 又是彩纸大风车,又是玉串子的,好容易见许玥睡着了,许地主厉眼一扫,满屋子丫头婆子噤若寒蝉。 一摆手,人都悄默声的跟着他出去了,下人们心里都叫苦,必定是要罚了。 果然: 一声大喝:“自己给我打嘴巴,不叫停不许停下!” 四五个丫鬟婆子左右开弓,没留一丝力气,打了十几个巴掌,没人敢吱一声。 在许家,许地主就是头顶上的天,不管是谁都越不过去,何况他们真的没有照顾好二少爷呢。 “停。”许地主喊了一声,眼睛像刀子一样剐过跪地的下人: “一群没良心的王八种子,玥哥儿是你们的主子,我日常看在玥哥儿面上待你们如何,倒纵得你们反了天了,不知道天高地厚,敢欺到主子头上了。” 丫鬟婆子嘴里泛苦,大房和二房斗法,二房太太是掌家的,大房没个女主人,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千防万防也没防住。 一个疏忽,二少爷就着了道。 心里想着,他们几人对视一眼,对于二房是恨到骨子里了。 外面在闹,里面“熟睡”的小童睁开眼睛,眼中一片清明冷静,侧耳细听外面的动静。 “你这招倒是不错,处理完下人,许老爷要让二房吃一个大亏了。” 床帐子里,赫然是一团莹莹的光球,系统对自家宿主的手段极为满意。 “也能让这些看你小就糊弄的下人长长记性了。” 床上许玥又咳了两下,轻声道: “二夫人不算聪明,为人又急躁,本不算什么,唯一可虑的点就是她现在是内宅的女主人,有钱有人。” “我年纪又太小,下人虽伺候我,但是怎么会把小孩子的话放在心上,她还不是想下手就下手。” “就像这次,一个进士的拜师机会明晃晃的摆着,二太太爱子之心一上来,可不是恨不得我一病死了,不和她儿子争的好。” 她珍爱的将手贴着自己的脸颊,感觉脸上的热度消了些,冷笑道: “世上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这一次不把人打疼了,以后我总有躲不过算计的那一日。” “再一个,你也清楚我身份的微妙之处,许地主对我是抱有天大的希望,然昊哥儿也是他的孙儿,还是长孙,他如何会不为昊哥儿打算?” “许家不过是地主,资源有限,对手少一分,我就多一分,何乐而不为呢。” 说着,她看着系统捶床叹气: “要是我这具身体是个男孩儿就好了,我也不用顾忌那么多了。” “这次,二夫人顶多被夺了管家权加禁足,我风寒这么痛苦,太亏了。” “你说你,一个名臣系统,居然让你宿主我在古代投了一个女胎,我很识时务的,女变男一点都不介意!” 古代社会,女子步步艰苦,几乎是地狱般的开局,特别是她绑定的是什么系统? 名臣系统! 你说是个宠妃系统、宅斗系统、种田系统也就算了,偏偏是个名臣系统。 当初了解情况后,徐玥差点直接晕过去。 一提到这个,系统讪讪的,还是嘴硬的说: “这不是我也弥补了吗,你从娘胎里一出来,我就托梦给许地主,让他以为你是不小心投错胎的文曲星。” “是天生的状元种子,一定能让许家改换门庭,许地主信了后,不就给你遮掩让你从孙女变孙子了吗。” “也耽误不了什么。” 系统越说越觉得理直气壮: “而且你看,知道你是文曲星下凡后,许地主多宠你,要星星不给月亮的……比起这具身体原本的命好多了。” 最后半句的声音越说越小,和蚊蝇一样。 许玥冷笑,没错,她还赶了个时髦,穿书了—— 穿进了一本命为《庶子科举,步步高升》的某点科举文里。 男主是个知府家的庶子的庶子,身份低微,却聪慧过人,在文臣社会里靠着科举一步步提高自己的地位,打脸曾经看不起他的人。 爽点密集,人设突出,谁看了都要说一声爽。 男主这么优秀,当然有许许多多的佳人倾慕,许玥原身就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连从小伺候男主的俏丫鬟都比不上。 原身原来的轨迹是这样的,生在乡下地主家里,出生不久就丧母,没有同胞兄弟,父亲也不看重。 等三岁后有了继母,更是被逼到投靠许家当姨娘的姑奶奶,寄人篱下受尽欺负。 说句不好听的,连用张草纸都是知府家出的人,谁能看得起她? 这样一个人物,居然看上了前途无量的男主,还表露了出来,不用其他人出手,自家姑奶奶就不动声色的把原身匆匆嫁人了。 一年抱俩,难产血崩。 知道不争是这么个结局,许玥怎么能不争,如何不争,又凭什么不争! 第2章 势大势小,诬陷 半夜下起了细雨,雨丝带来的清凉让白日的热气都少了许多。 正是好睡的时候,二房太太李氏却翻来覆去,一时觉得胸口闷了,一时觉得头昏脑涨,就是睡不着。 她索性一下坐了起来,守夜的丫鬟碧玉揉着眼起来,心里明白是为了什么事,暗叹一声倒了杯茶递给李氏: “太太,快三更了,还是睡会儿吧,不然明早走了困可怎么好?” 李氏魂不守舍,一张姣好的脸上薄唇紧民,一把抓住碧玉的手,不顾茶水泼了出来: “碧玉,老爷子怎么就回来了呢,他往年去看田,起码要半个月,待看了佃户种的禾苗出穗怎么样才回来,这次怎么这么早……” 要是不这么早回来,那小崽子着了凉得了风寒。 她使个手段,让药多一分少一分的拖着,保准叫他赶不上拜师,说不定拖成大病也不尽然啊。 越说李氏越遗憾,眼里的狠毒让碧玉心中一惊,半夜里后背起了一身白毛汗。 不敢叫太太看出来,低下了头。 “听说是管家派了人去找的,老爷早吩咐了,二少爷有个风吹草动就得去告诉他。” 碧玉为难的道,顿时就感觉手腕上的力道加重,叫她吃疼的很,手腕恐怕要青了。 她死死咬住嘴唇,忍着痛不敢发出声音来。 “我就知道,老爷子眼里心里只有那个克母的小崽子,我们昊哥儿可是长孙啊,偏偏连弟弟的手指头都比不上。” 李氏又气又愤,眼里冒火,伸手恨恨的捶床。 碧玉不敢说话,心里却在反驳—— 玥哥儿母亲为了这个儿子,活挣命似的多活了半年才走,玥哥儿再怎么也扣不上克母这个帽子。 再说了,昊哥儿是长孙不错,可玥哥儿却是长房的头孙,挑理一点,他才是长房长孙哩。 何况,玥哥儿长得仙童也似的可爱,性格也好,人也聪明机灵,又是老爷亲手带大的。 俗话说,谁带的谁心疼,昊哥儿怎么和他比? 当然这些话碧玉一个字都不能说,反而要顺着李氏说话,好一会儿才把人哄睡着。 她打了个哈切揉着手腕,摇头想,听听昨儿个大房那边打下人的动静,太太明天必定要吃苦头。 碧玉没猜错,不过只猜中了一层,第二天二太太李氏确实受了罚—— 为过世的婆母诵经、捡佛米一月,管家权也被夺走,暂时交到管家手里。 这些李氏早有预料却有恃无恐,原因就是最重要的管家权只有她能掌。 大房没有女主人,许地主也没有续弦只有几个小妾,上不得台面。 所以说,这管家权只有交到她手里才是名正言顺的,管家也只能暂时拿着。 可是许地主一句话打碎了她的美梦: “老大家的走了也三年了,该给他找一房继室了,男人家没个媳妇怎么成?” 此言一出,就是厨房看火的丫头都知道,二太太李氏是竹子开花——要败了。 有了新的大太太,二太太还算个什么? 长媳掌家,才是正理! 听到消息的当场,李氏就软了身子昏了过去,连在县里吟风弄月开诗会的二爷都急忙忙的赶回来了。 大事不妙,没了妻子从管家中捞的银子,他怎么和文友结交,春燕阁的翩翩小娘子还等着他呢。 …… 许玥对于常年在外经商,一年见不了几次的便宜爹要娶继室的事,要说完全不在意也不尽然。 毕竟,后宅是女子的天下,可是他也没太顾虑,男子和女子不同,天然受到更多的保护。 孙女可以因为继母的不喜欢被随意磋磨,甚至送去亲戚家,孙子可是自家血脉,岂能容妇人摆弄。 许玥讥讽一笑,所以她不怕,就是不知道这个继母,是不是前身原来的那个了…… 最重要的是他要正式拜师了! 这天一早,许地主叫了两个孙子去屋里,许玥打扮一新被抱进来的时候,正好对上一双恶狠狠瞪他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六七岁年纪,有着许家人一贯的好容貌,瞧着也是玉雪可爱,奈何眉宇间的一丝暴戾破坏了这份可爱。 瞪着徐玥的同时,拳头还示威般的朝他晃了晃。 抱着玥哥儿的大丫头兰芬警惕的看了大少爷一眼,唯恐他扑上来。 许家都知道,大少爷被二太太给宠坏了,把小厮当马骑,一骑就是半天,人受不住了趴下还得受他拳打脚踢。 拿着弹弓把丫头婆子当靶子,打的人头破血流他就拍手大笑。 天生的坏坯子! 许玥假装害怕的躲进兰芬怀里,暗地里朝昊哥儿笑,伸手到嘴角,做了个嘲讽的鬼脸。 注意到的昊哥儿,先是不敢置信,然后大怒,双眼赤红的大叫: “狗杂种,你害了我娘还敢笑我,我要打死你,打到你服。” 边说,边像蛮牛一样冲上来,要扯兰芬怀里的许玥下来,及时被屋子里的其他人给抱住。 等许地主进来,就是这样一幕: 自家乖孙害怕的漂亮眼睛里泪水要掉不掉,见到他来,白胖胖的小短手使劲朝自己这边伸,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而那边的昊哥儿,在下人手里尖叫乱打,满脸戾气的盯着玥哥儿。 许地主加快脚步,先抱了乖孙,轻柔的拍背安抚: “乖啊,我们玥哥儿不怕,有爷爷在,谁也欺负不了你……” 感觉怀里的小身子渐渐平静下来了,刚松一口气,想问怎么回事,突然,一声尖利的叫声响起: “爷爷,这小贱种是装的,他一定是装的,他刚刚还嘲笑我,冲我做鬼脸,你要罚他!” 昊哥儿话音刚落,兰芬再也忍不住了: “二少爷是大少爷的弟弟,难道一家子兄弟,笑一下也是罪过不成,二少爷年纪小不懂什么弯弯绕绕的,一时得罪了大少爷,就要被喊打喊杀。” 反正都是大少爷心胸狭窄阴暗,不关二少爷的事。 这是,兰芬飞快的瞥了一眼昊哥儿,义正言辞的道: “再说了,便是笑了,那什么鬼脸是再也没有的,屋子里几个人谁看见了?” 许地主闻言去看屋子里的其他下人,两三个人同时摇头。 徐玥余光见着不可置信的昊哥儿,心中冷笑,有什么不可相信的,无非是权衡利弊罢了。 前身势小,能被你随意踢打,冬日推湖也没人为她作证,继母轻描淡写扯了个克你的幌子,就能让原身被送走。 现在轮到自己了,怎么变得就受不了了呢? 第3章 八十亩田 对昊哥儿,徐玥没有一丝心软,不说两人利益之间的冲突,本身这位便宜堂哥对于她的存在就是恶意满满的。 前身是个女孩儿,又不受宠爱,昊哥儿对她可有一丝怜悯? 堂妹才三岁就推人到冬日的湖里,还不许人去救,最后导致原身寒意侵体,险些一命呜呼。 随后又被继母以克了昊哥儿的名义,一个包袱打发到人生地不熟的知府家中,投靠一个做姨娘的姑奶奶。 前身难产而亡,也少不了这次落湖的原因,女子最怕寒凉之症,冬日的湖水可冷的紧啊。 这辈子换成了许玥,表面上是大房的独子,又受许地主的千宠万爱,昊哥儿的利益被极大的侵占了。 小孩儿其实最敏锐不过,昊哥儿本能的厌恶甚至排斥他的“堂弟”。 加上二太太时常在他耳边的抱怨和教导,什么如果许玥不在了,他作为长孙会更好之类的。 若不是许玥机敏,好几次都要被昊哥儿弄伤。 这边,听了几个下人的话后,许地主脸色一沉,心里很是失望,手上还在轻柔的拍打玥哥儿的背。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要说一开始他养了玥哥儿是为了让许家改换门庭,可是一天天看着一个小婴儿慢慢长大。 又因为玥哥儿的身份秘密,不能让人知道,许地主养孩子不假手于人。 为她的一举一动牵肠绊心,婴儿岂是好养的,比如,玥哥儿生下来不爱喝奶,他找了奶羊来,每天亲自一勺一勺的喂她喝。 孩子哭了,闹了,身子有个小病小痛了,许地主心急如焚,可以说,许地主花了太多的时间和心血在玥哥儿身上了。 人心是偏着长的,许地主心里,玥哥儿就是他养大的心尖子,没有一处不好的地方。 昊哥儿“污蔑”弟弟,又不知悔改的撒谎,许地主好容易将火气忍下,他还要带着玥哥儿去拜师呢,可不能耽误时间了。 “管家,拿戒尺打大少爷手板二十下,不许留情!” 昊哥儿不敢置信,他是长孙,是哥哥,娘说了许家的一切都是他的。 玥哥儿以后要看自己脸色讨饭吃的,那不就是奴才嘛,他打玥哥儿几下怎么了? 而且玥哥儿害了娘,还对自己做鬼脸,凭什么要打我! “不公平,爷爷,这不公平……”他大吵大闹,然而许地主抱着玥哥儿拔腿就走—— 没得因为个不听话的孙子,耽误了自家文曲星拜师。 身后几个下人,手里捧着礼盒急匆匆跟上许地主,管家不太为难的拿了戒尺,道一声得罪了。 戒尺是用硬木做成的,上面刷了一层漆,起码有一寸厚,只打了一下,昊哥儿就疼的鬼哭狼嚎。 管家毫不动容,周围的下人也死死抓住昊哥儿。 这后宅里,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二房明显失势,许地主更偏爱玥哥儿,谁还把昊哥儿放在眼里。 ………… 上了许家唯一一辆马车,许地主抱着玥哥儿,指着外面的地,自豪的说: “这一片的地都是我们许家的,足足有三百亩的水田,五百亩的旱地种了桑树、果树,是我们祖上一代代积攒下来的家业。” “别看只有八百亩地,在我们这可是江南,一亩地八两银,不过这个价也只是看看,只有败家子才会卖田。” 光田地就值六千多银子,许玥还知道家里除了田地以外,还有一些商铺子。 他老爹常年在外,说是游学,其实是在经商贩丝,名义上好听罢了。 这也是的许家一大进项,江南女子多养蚕织布,丝绸闻名天下,许家有桑田又有许多佃户。 常年来,乡中妇人养蚕或买或赊许家的桑叶,蚕结茧后抽丝,大部分都卖给许家贩卖,他们得钱生活。 可以说,许家是吃了上游吃下游,一条龙服务,这里面的利润随手纂一纂都是油水。 许玥前世说的地主乡绅指的就是许家这样的人家,看起来好,有钱有地,可是没出个读书人就不能改换门庭,还是土地主。 许地主说着,突然低头看玥哥儿,小童听的很认真,长长的眼睫像蝴蝶一样卷翘,玉白的小脸无一处不精致,依稀可见长成后的绝色。 许地主突然心头一堵,自家孙儿可怜见的,好好的文曲星下凡,偏偏出错投了个女胎来。 他为着自己光宗耀祖的私心,让孙女装作孙子,可是日后这孩子明白事了会不会怨他。 玥哥儿有这幅好容色,必定能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偏偏要走上和一国之才子去争的路,还有个大把柄。 太难了,太难了。 许地主一时难过,看了眼外面,下人离的不近,小声的对许玥说: “乖孙,觉得女孩子好不好,穿漂亮衣服,戴漂亮首饰,每天快快乐乐的,爷爷有田给你五十,不,八十亩田做陪嫁。” 系统紧张的警铃瞬间响起,好啊,看你许地主浓眉大眼的,怎么就叛变了呢。 他赶紧去看宿主,生怕她被策反,许玥听了许地主的话,说不心动是假的。 名臣哪里是那么好当的,就说科举,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层层筛选,考到花甲之年都没出头的比比皆是。 所以范进中了举,才会发疯。 就是披荆斩棘中了进士,宦海沉浮,说不定哪一次跌了脚,再也爬不起来。 许玥看了一眼纠结不定的许地主,一颗心居然暖了起来。 许地主能想到她,狠心放弃家族晋升的机会,还给她许诺了八十亩的陪嫁,别看只占了十分之一。 女儿家能有的陪嫁多是浮财,哪家会给女儿动家族的根基田地呢。 本朝律例,分家时,嫡长子占七成,其后诸嫡子均分两成,庶子共分一成,没有女儿的份。 在民间,为了不让家业零落,长子得的还要更多,其他儿子分一些钱罢了。 所以,这八十亩地,可能连二房分家的时候都得不到这么多。 她只是一个孙女而已,连女儿都不是,现实不是小说,许地主已经是极为疼爱她了。 要被骂败家子的那种。 许地主就见玥哥儿摇了摇头,童声童气的道: “我不要八十亩地,也不喜欢穿漂亮衣服,我要考状元的,我不是早就答应爷爷了吗,要让爷爷光宗耀祖,玥哥儿言而有信。” 说着,小童挺起胸脯伸手拍了两下,很骄傲的样子。 “哎,爷爷的好孙子啊,好好好,光宗耀祖。” 许地主心软的像同和斋出的玫瑰白糖糕,又甜又香,恨不得把乖孙揉到心里去疼。 系统松了一口气,见它这样,许玥在脑中淡淡的说: “你不必担心我反悔,要是在现代社会还有可能,但是古代女子是什么处境?” “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我不愿意。” 最重要的就是这四个字,我不愿意,她不想只能祈祷将来主宰自己命运的人是个好人。 她要把权力紧紧抓在手里。 第4章 冯进士 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自古以来江南就富庶无比。 丹阳县虽然只是县城,却也是上县,商业发达,百姓富庶,今儿正是逢五赶集的时候,周围人声鼎沸热闹无比。 卖果子汤饮的,耍杂技的,卖生药的,还有算命看相的,周围乡镇会纺丝织绸的巧手妇人也抱着织好的丝绸去脱手。 一片富庶祥和的盛世光景。 坐在青布马车上,许地主好笑的看着自家乖孙眼巴巴的朝窗户外面看。 “等会儿玥哥儿拜师完,爷爷带你来逛好不好,现在可不成。” 许玥飞速的点头,又好奇的问: “爷爷,我要拜的师傅是谁啊,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呀?” 不是许玥看不起自家地主祖父,而是如今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一个进士在地方州县是十分尊贵的。 许地主只是一个乡绅,可以接触的大概是举人这个阶层,唯一能见到的进士,大概就是县令了。 丹阳是上县,县令属七品,他正是一位正经进士出身的官儿。 要知道,原书里,男主去的家学里教导知府子孙的师父,都只是一个久试不中的举人。 许地主眼神乱飞,老脸一红,咳嗽一声道: “等会儿到了你就知道了,这位进士老爷姓冯,是前几届的进士,你叫一声冯师就是了。” 既然中了进士,为何不去做官? 官迷·许玥问出了口,许地主好笑的给她解释: “你不晓得,我们江南人家中有钱有势的人家,子弟固然要读书举业,可若是中了,也要看年纪是否大了,或者性格适应官场与否,或是名次不佳。” “凡此种种,自认不会有大作为,与其待在官场惹出事来,不如博一个不慕名利的好名,自回家快活去。” 确实啊,家里有钱,又有进士身份在人人尊敬……靠,好快乐的生活。 许玥深深的嫉妒了,许家当然没这个资本让中了进士的子弟回家潇洒。 “冯进士娘子老家就是丹阳的,他带着娘子回家探亲,准备在丹阳县呆个几年,日子无聊,才预备收几个弟子……” 许地主正说的兴味,就见玥哥儿用气音悄悄的问他: “爷爷,冯师是什么原因不当官儿了呀?” “你个小促狭鬼。”笑骂一句,许地主童心也起,用手掌挡着嘴回道: “听说啊,冯进士殿试的时候,贪吃吃坏了肚子,卷子答的不好,本来是二甲的名次被落到了三甲同进士里,一气之下就辞官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许玥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也太倒霉了吧。 …… 冯进士来丹阳只是暂居,自然不必要买房,只是赁了房子住。 宅子两进,此时门口车辆络绎不绝,带着小童的人,许多眼巴巴的朝着里面看,不住和门房搭话。 偶尔有手拿帖子的可以直接进去,其他人任是如何哀求,门房都是好声好气却态度坚决——不行。 一位穿绸衣的中年人,拉着自家孩子给门房塞银子: “您就通融一番,我儿聪慧,才八岁就学完了三百千,冯进士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哎哎哎,您就别为难我一个看门的了,今儿个是我家大人收徒的日子,早吩咐了不许闲杂人进去的。” 门房觉得好笑,八岁学会三百千?这算什么,他家大人八岁的时候,四书都可通读了。 这次大人收徒四人,文县令的三子是却不过面子,加上人也聪慧。 还有何家嫡次子,虽然是商户,但他娘亲却是大盐商家的女儿,挥金如土手笔大的很。 剩下的乡下农家出生的夏家孩童,聪颖好学,勤奋艰苦,在乡学外放牛偷学都不放弃,大人一见心喜,考教后就决定收下这个弟子。 看看,能当大人弟子的这都是什么人! 有势、有钱、有才,这些等在门外的人可以比得上? “好了,好了,小人劝诸位一句,莫有侥幸之心,还是不要在冯家浪费时间了,天底下名师众多,还请诸位另请高明。” 见人越来越多,而且不肯散去,门房怕惹出事来,大声的劝告这些望子成龙的家长们离去。 家长们怎么能甘心,名师? 名师是他们能轮得到的吗,冯进士是他们能够得上的最好的师傅了。 就是只有一线希望,他们也不肯放弃。 人群中,有一道不甘心的声音大喊: “既然不收我们的孩子,为什么大门还是打开的,分明是你这恶仆从中阻挠!” 其他人一听,也鼓噪起来,附和着逼迫门房。 门房又气又急,这话纯属放屁,根本站不住脚,就说一点吧,他吃饱了撑的要阻挠他们啊。 大人的其他三个弟子是进去了,可是还有一个没到呢,他如何敢关门! 门房鼓足一口气,耐着心把原委解释了,奈何众人根本不愿意听,声浪越来越大。 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门房瞥到马车前挂着的许字,眼前一亮,娘啊,终于到了。 “大家让一让,大人收的最后一个弟子已经到了,你们要是再吵,我便要去禀告大人,你们心里也称一称值不值得!” 门房彻底不耐烦了,语带威胁,什么阿物,体谅你们一片爱子之心,偏偏不识相的要缠搅。 人群慢慢静了下来,转过头都去看那辆马车,想要看看冯进士要收的弟子到底是何等人物。 只见马车上先下来一个年约四十二三的男子,穿的虽是绸衣,样式却不时兴,一看就是乡下的地主之流。 甚至有人已经认出来了这是谁,县里一个不大不小的地主。 是许家的子孙得了冯进士的青眼? 这老货居然有这样的运气! 人群骚动,都想知道,平平无奇的许家凭什么能入冯进士的眼,难道是他的子孙特别出众? 众目睽睽之下,许地主回头伸出手来,一把抱出了个玉雪可爱,白嫩精致的小童来。 小小的一个,最多三岁。 可能连字都不认识! 第5章 冯意 这么点大的小人儿,他懂个屁,凭什么能拜冯进士做师傅。 人群骚动,无人心服,其他三个徒弟各有长处,但是有一点,他们起码是开蒙了的,不需要从头教起。 “这个许家小童,该不会还在吃奶吧,读着书就闹着要奶娘,羞也羞死了。” “就是,就是,说不定屎尿都控制不住,还要穿开裆裤呢。” “许家可恶可鄙,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冯进士同意给一个稚子开蒙……” 闲言碎语如同浪潮一样向许地主祖孙袭来,多是贬低、讽刺,甚至明目张胆的唾骂两人。 许玥没了笑容,冷眼看着这些疯狂的人,这是自己得不到,也看不得其他人得到吗。 他们借着人多势众来闹,法不责众,而且说不定冯进士觉得麻烦了,就索性不收他了。 一群心思阴暗之人。 就算她走后门怎么了,至少她走通了。 走后门·许地主也气的很,门房招手示意他们不要管这些聚在门外的人,突然门后走来了一个人。 冯意,字意之。 他出生官宦之家,年少得意,不过二十有余便中了进士,又因为对名次不满意,直接辞别官场。 生性洒脱,旷达自由,时人谓之有魏晋名士风度,毕竟不是谁都能做出陪着妻子,住在娘家几年的决定的。 许玥是第一个发现他的到来,他被抱起来,占据“高地”——正正好对上了冯进士的眼睛。 冯意望着小孩儿杏核一般,灵气十足的大眼,心中暗喜,哎,这个徒弟长得好看的紧,他俏皮的对着许玥眨了眨右眼。 一个Wink。 许玥瞬间明白了,他未来的师傅恐怕不是什么古板的性子。 “王伯,我最小的弟子到了没有,吉时将至了。” 不大不小的声音,却比门房声嘶力竭的大喊有效的多,门外等着的人不敢再聒噪,慢慢安静了下来。 有人一咬牙想要上前攀谈,奈何迟迟跨不出脚—— 气质清贵,一身青色松江棉布,身姿玉立,长相文雅的冯进士,似乎天生就和他们这般人不一样。 门内门外,因为一人好像划分了楚河汉界。 门房王伯面色一苦,转过头告状:“许少爷早便来了,可是……” 他故作姿态的看了一眼外面那些人: “他们阻了许少爷进来的路,还说心里不服气,觉得许少爷不配当您的弟子。” “哦?” 冯意听了门房的话后,毫不客气的道: “这是我冯意之收徒弟,这些无关之人有什么资格指指点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王伯偷笑,这些丹阳县的人不知道,他家大人一贯的性子,脾气大,又不拘束,嘴巴最毒不过。 冯意骂完又侧过头,眼神不屑的扫过门外聚集的人,被扫过的人无一不觉惭愧,纷纷低下头。 这时,理智又重新回到他们的脑子里了。 他们这些人,多是经商人家,或者是大地主、县中小吏之类,举人秀才们了解文人的规矩,拜师不成不会再上门。 这些人如何能和冯进士抗衡,甚至半逼迫他收下家中儿孙呢? 真的是利令智昏。 许地主见冯进士一出来就控制住了局面,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说话时,听见的话让他脑子嗡嗡的响。 “你们不服气?” 冯进士心思多变,一指许地主怀里的许玥,直接自曝,含笑道: “我收这个暂时的关门弟子,不像其他三个都有些缘由在,是我一日贪玩风景不慎落入田间蓄水坑洞里爬不上来,被他爷爷救下。” 冯进士眼角眉梢都是得意,没有一丝不好意思,拉长声音: “俗话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奈何我冯意不好南风……” 许玥眼神死,这个师傅是不是有点太跳脱了啊,谁说救命之恩一定要以身相许了。 而且你不好南风,许地主难道就好了? 还不如说来世做牛做马回报呢。 “……所以,我只好以一身学识为报了,收了许家小童做弟子岂不是合情合理?” 冯意左手敲击右手手掌,眼神亮晶晶的叹气: “这就是我和许……”,冯进士一下子卡壳了,许地主轻声提醒: “许玥,玥哥儿。” “嗯,我和玥哥儿的缘分就在于此了。” 围着的众人无言以对,感觉想说些什么又挑不出错来,正要散去时,一道奶声奶气的童声委屈的响起: “爷爷,不是因为玥哥儿聪明还乖,师傅才让我做徒弟的吗?” 许地主一急:“玥哥儿,不要胡闹。” 许玥不是胡闹,他看出来了,这位冯进士对他的态度是漫不经心的,可有可无,可能有点喜欢但是不重视的那种。 很可能拜师之后会被放养一段时间,现在不改变印象,之后弥补起来可就难了。 “哦,你又乖又聪明,聪明在哪里啊,告诉师傅好不好?” 冯意好笑的开口,只以为是许家人宠溺小儿,骗他的。 只见许地主怀中白嫩可爱的小孩儿挣扎两下,脸颊旁的婴儿肥DUang的上下震了震。 想捏,冯意搓搓手指蠢蠢欲动,就听许玥骄傲的道: “我已经会背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了,难道还不聪明吗?” 这三本合称三百千,是幼儿启蒙所用,一般四岁开蒙,依天资不同,幼儿学会三百千的时间也不同。 像冯意,当初学三百千只花了半年时间,但那时他也四岁有余快五岁了。 由此可见,那位八岁学通三百千的童子,其实根本算不上聪颖,只能说中平。 冯意终于认真了些,蹲下身子问许玥: “你今年几岁了?” 说不定是这小孩儿长的矮嫩些呢。 “三岁。” 许玥伸手比出三根手指,可爱的歪头看向许地主,撒娇道: “爷爷,我下个月就要过生日了,可以说三岁了对不对?” 许地主哪还能说什么,胡乱点头,只感觉周围嫉妒的眼神快把他烤焦了。 哎,家里出了个文曲星下凡的孙子,就是有这种烦恼,怪不适应的。 第6章 稀世之宝 许玥还想着要不要背一段书,来证明她没说谎话。 她从小便不敢心生懈怠,即使那什么文曲星下凡的说法哄住了许地主,之后科考也是要真材实料的。 俗话说天道酬勤,许玥自认非极其超凡之才,若要一鸣惊人养名蓄望,就要快人一步。 系统能提供的初级蒙学课程教学,三百千、幼学琼林、笠翁对韵之类,许玥日夜苦读,早已滚瓜烂熟。 这时,突然一双手伸过来,熟悉的腾空而起—— 又被抱起来了。 冯意抱着许玥,感觉小孩热乎乎又轻又软的还有一股奶香味儿,他觉得自己可以多抱一抱,这可是自己的弟子。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四舍五入,这就是他儿子了。 冯意颠了颠孩子,兴奋的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想我冯意在此处收了一个神童,这就是天运,其他人找遍了也找不到这般弟子。” 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说完,冯意抱着许玥大踏步进去,许地主连忙跟上。 王伯哼了一声,砰的关上了黑油大门。 门外怔怔站着的一群人,心中五味杂陈,最后只能掩面而去。 同时,许玥眼前出现一道虚浮的屏幕: “主线任务一:学子拜师(一个优秀的师父才能更好的帮助宿主尽快走上名臣之路)” “检测到宿主已完成任务……正在评价中。” “师父:冯意,才识丰富,交游广阔,心胸豁达,为人开明,寿命悠长,实乃不可多得的良师。” “等级:A-。”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解锁历代宿主传记(未开启),获得技能,辨析祸福——每一月可使用一次。” 技能后面有详情两个字,许玥点开,屏幕一亮,上面写着: 【辨析祸福】:在脑中选定一个人或一件事,使用技能,可预测吉凶。 许玥眼前一亮,这个技能虽然有限制,一个月才能使用一次,但是已经是很逆天了。 俗话说千金难买早知道,有了这个技能她可以提前规避一些祸患,趋吉避凶。 如今生活求学可用,日后官场沉浮作用更大! 除了技能以外,徐玥注意到系统对冯师的评价,心里松了一口气,古代师徒名分极重。 岂不闻天地君亲师,一个好师傅对弟子的影响是巨大的,古往今来不知道多少人受师门连累,郁郁不振。 至于A-这个等级,徐玥猜,应该是地位方面吧,冯师虽好,却不是海内大儒、官场领袖之类。 看来,系统也是个势利眼嘞! 这样想着,许玥转头怜爱的看了一眼冯师。 冯意乐颠颠的抱着自家神童弟子,突然觉得有一丝寒意从骨头蹿上来,他左右看了看,皱眉。 不对啊,夏日将至,天都热起来了。 他素来是个乐观的性子,转眼就把这事儿抛到脑后,边走边和许玥说话。 “玥哥儿,你年纪这么小,怎么会这么快开蒙,字都认识了吗?” 跟在后面的许地主一听,心里喜的和山泉一样小泡泡滋滋滋的冒。 走路都轻快了,原本低着的头也不由自主的抬了起来。 哎呦,冯家不愧是进士住的,看这花花草草长得多茂盛,铺着的石子路都格外圆润些。 许地主看哪哪顺眼。 冯家下人:租的宅子一时半会打理不好,委屈大人和夫人了,这些乱长的野花野草拔了又长,明儿买找些短工来斩草除根! “我喜欢看书,爷爷书房里好多书他都不看,然后我就去书房玩儿,爷爷教我,然后我就会了。” 怀中小童顺畅的答了问题,但是有迷迷糊糊,什么叫教了,然后就会了。 不过,才三岁的小孩子嘛,冯意听了童言,一挑眉没说什么,转头去看许地主。 许地主是有点子尴尬的,江南之地好文,喜才子文士,什么行当沾了一个文字平白就清贵了不少。 他就想沾点文气,买了许多书堆在书房里,其实根本没翻开过,做个摆设而已。 不过这些书以后可以给乖孙用嘛,也不算浪费,许地主看向自家玥哥儿,机灵乖巧的望着自己,自认为低调的开口: “玥哥儿一岁半的时候,不知怎么的进了我的书房,拿着本书翻看,我随口教了几句也没放在心上……” 语气逐渐带上骄傲: “谁知道,玥哥儿有些记性,听了一遍就记得牢牢的再也不忘,我见了有些奇异,便每日教他一个时辰,不过三月,三百千就熟透了。” 这更让许地主坚定了玥哥儿是文曲星下凡的念头。 众人皆惊! 冯宅不大,这时他们已经到了会客厅,里面的人正正好听见许地主的后半句—— 不过三月,三百千就熟透了。 这是何等天才,饶是冯意都有一瞬间的不可思议,他长在杭州文才风流之地,自小接触的神童、天才如过江之鲫。 连他自己,在旁人眼中也是一个天才。 “按你所说,玥哥儿不到两岁便熟读了三百千?” 冯意好似在问许地主,语气确是已经肯定了的,不待许地主回答,也无心搭理其他弟子和家长,声音温柔的出言考教许玥。 许玥自然对答如流,连一个磕巴都不打,众人皆知,这是已经完完全全记下了的样子。 甚至许地主补充许多其他蒙学书籍,说许玥也都记下了,冯意一问,果真如此。 凡此种种,直如探臂摘果,完全难不住许玥。 这一番考教用了一刻钟,终于结束后,不仅冯意双目放光,看许玥如稀世之宝,其他人何尝不是如此? 冯意心潮起伏,如同随手在小摊上买了一块石头,却发现那是举世无双的和氏璧一般! 既不敢置信自己居然有这般滔天之运,又患得患失,一时想将宝物献于人前,一时忐忑于自身才学不足,将无暇玉璧毁坏。 良久,冯意才回过神来,看向其他人致歉,表示自家怠慢了。 这次拜师,文县令不好过来,是由其嫡亲弟弟,文三爷带着拜师的文麒来的。 “譬如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庭阶矣。” 文三爷望向冯意怀中的许玥,感慨良多: “我今日才知,晋时谢家谢玄之心啊,冯进士,你这份运气说出去不知多少人要嫉妒的吃不下饭了。” 其他人,比如何家家主也是表达了自己的惊叹,对着许地主连连恭贺,甜言蜜语不要钱的吐出来。 夏家来的是一个中年农家打扮之人,虽然听不懂这些文绉绉的话。 他也知道,自家夏雨的师弟似乎很厉害是个天才,他面上看着不显,心中却十分担忧。 夏雨能拜冯意为师,大半是为他的天资,如今却被师弟远远比了下去…… 冯意哈哈大笑,徐玥能感受到他胸膛的震动。 第7章 拜师礼,示好 冯意不拘小节,四个弟子拜师一切从简,只心意礼仪到位即可。 不过三刻,一切完备。 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四个土地,冯意笑意止也止不住,一人送了一块玉佩,作为拜师礼。 到了最小的许玥的时候,冯意是从自己腰间拽下玉佩,亲自给徐玥戴上: “这是为师中进士那一年,家中长辈赐下的,我今日给了你,希望玥哥儿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玉佩只有巴掌大,玉质却莹润细腻,如羊脂冻蜡一般,呈祥云之形,技法巧夺天工,实乃一等一的好物。 不患寡而患不均。 许玥瞬间感觉几道目光朝自己望来,他微微一笑,握住玉佩把玩,奶声奶气的道: “谢谢师傅,这玉佩真漂亮。” 许地主心里着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都是师兄弟,玥哥儿太出风头,其他人怎么会看他顺眼呢? 倒是冯意,心下称许,更加满意这个小弟子了。 他从不喜欢那些蝇营狗苟之辈的屁话,圣人教诲世人中庸,是让人不要走极端,待人接物不偏不倚,而不是让某些左右逢源之人自夸的。 不遭人嫉者,是庸才! 若是现在一点小小的特殊你都要怕,日后到了科场上,多少风霜雨剑,你不去出头,难道还有人让你不成? 未免太过可笑。 做事前怕狼后怕虎,这种人即使天资再佳,日后也不会有什么太大成就。 冯进士送了礼物,当弟子的束脩礼也要奉上。 文家家主是县令,何家巨富,许家也是地主之家,他们准备的礼物自然不菲。 除了十条干肉、芹菜、龙眼干、莲子、红枣、红豆这些必备的束脩六礼,各家又有不同的礼物。 文家最好的是名贵的五刀宣纸和一竿湖笔,何家手笔很大,送上了这座宅子的房契。 许家,许地主比较平常,是一些绫罗绸缎、糕点、美酒、野物。 相比于三个师兄弟,夏家只是农户,刚刚吃饱饭而已,夏父置办了束脩六礼后再无余力了。 他歉意的看了一眼自家儿子,夏雨在心里说服自己,他知道家里根本没有积蓄,连束脩六礼都是咬着牙挤出来的,他根本不应该和其他人比。 可是……心里还是会有微微的酸涩。 他看向许玥,玉雪可爱的孩童身量还不足他的胸前,白嫩的手抓着玉佩,色泽相近,十分好看。 比起自己,一看就是娇养长大的小少爷,居然还有超凡脱俗的天资。 想到自己,夏雨觉得上天也太不公平了。 拜师礼完,饶是冯意对许玥依依不舍,还是要放人回去。 出了冯宅,文三爷态度极好的和许地主攀谈,再三邀请他上门做客。 何家家主更是拉着许地主的手,一口一个世叔,叫的许地主一张老脸通红,很想说—— 你的年纪说不定比我还大呢,叫什么叔。 到了马车上,许地主犹自兴奋不已,他一个籍籍无名的地主,每日查查账,管管佃户的人,现在却能被县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如此礼遇。 靠的是谁? 是他许家的千里驹,许玥!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玥哥儿天资惊人,来日前途不可限量,谁不想在他还未发迹之时投上一笔。 “玥哥儿,你今儿可真是给爷爷长脸了。” 许地主抱着乖孙,感慨无比的说,许玥抿唇不好意思的弯眼笑了,童言童语: “爷爷高兴吗?” “当然高兴,高兴的很,爷爷是积了三辈子的福气,不,许家十八辈子的祖坟冒了青烟才有了你这么个好孩子啊。” 这样说着,许地主心里一动,有些懊恼,对啊,玥哥儿是文曲星下凡。 这神仙是随随便便投一个人家的吗? 说不定,他许家地下的祖辈就在其中出了力,他不晓得这事儿,就没有给祖宗们多多上香。 所以,或是祖宗少了打点,或是祖宗生了气,玥哥儿才投了个女胎儿! 大意了,大意了。 许地主悔不当初,心想着,回去一定要修一下祖坟,给祖宗们多多上香供奉。 保佑玥哥儿科举顺利,不要出什么岔子。 …… 文县令是勋贵之家的幼子,今天下承平,文重武轻,如文家这种人家早便没了实权,只能做个富贵闲人。 这种人家出来的文县令,自然被家族寄予厚望,视为重振家族的中兴之人。 刚一中进士,就被运作到了丹阳县这种上县,又派了兄弟文三爷来辅佐。 只要不出错,三年一考评,文县令是必升的。 为此,他自然是兢兢业业不敢怠慢,快午时了,还在处理事情。 突然,小厮通报:“大人,三爷回来了。” 文县令放下笔,让人进来。 文三爷几乎是一坐下,就喋喋不休的把今天他所见所闻都告诉了自家兄长。 语气惊叹而不可思议,说完以后,他喝了一大口茶才总结道: “小小一个丹阳县,居然有许家小儿这样的神童出现,看来此处是人杰地灵啊。” 文县令稳重一些,道: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不过冯进士是为良师,若是能将许玥培养出来,来日说不定可青史留名。” 文三爷咂摸一会儿,听出了一点酸味,暗笑,都是进士出身,自家兄长这是嫉妒了。 不过他也没揭这个短,都是读书人,见到许玥这样出类拔萃的天资心动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文县令有另一重不甘,他三年后要往上升,那时许玥才六岁,不能科举上场,也就成不了他的文教之功。 不过自家三子和他有同窗之谊,俗话说,良师益友,还是要让三子和许玥多多接触啊。 不管许玥如何天才,到底只是三岁小儿,文县令没有关注太久,就去处理政事了。 夏收将至,夏粮要入库、称量、押送。繁琐又麻烦,以往为了省事都是官府指派一个大户人家帮忙,这可不是好差事。 要是收不足税,就要让这大户补上,还要免费给官府押送税收,稍有不慎就是赔钱的下场。 文县令看着这次师爷拟的大户名字,赫然有许家,沉思一会儿,就用朱笔划去了。 第8章 爹爹 许家。 许地主在书房,正绞尽脑汁想出了几句很合适的话,准备勉励许玥一番,书房门被猛的推开。 “爹,我听说你给玥哥儿找的师傅是冯进士?” 许二爷长相俊俏风流,此时瞪大了眼睛,一脸焦急不甘,指着老爹怀里的侄儿: “玥哥儿才几岁,恐怕字都不识得几个,这,这不是浪费了吗!” “哼,那你觉得我怎么样才不算浪费?” 许地主被打断心里很不爽,阴阳怪气的问,谁知道就听见许二爷理所当然的道: “当然是我,许家唯一的读书人啦。” “下一辈都还小的很,我读了这么多年书,又广交文友,诗书唱和,正是厚积薄发之时,拜了冯进士为师,说不定这次一举就中了呢。” “呵,你在放什么臭狗屁!” 许地主把斯文抛到了九霄云外,只见他一把抽出旁边的鸡毛掸子,边打边骂: “你读个屁书,读了快二十年连个童生都没考上,整天和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吃喝玩乐。” “还文友,把你当付账的冤大头还差不多,蠢货一个还敢和你侄儿比……” “爹,你你你,太有辱斯文了,哎呦,别打这里。” 许二爷被打的抱头鼠窜,等许地主最后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许玥看着好笑,她这个二叔不算是坏人,就是天生没长根筋儿,喜欢和佳人风花雪月,和朋友附庸风雅。 二十多成家的人了,好像还没长大一样,李氏平时好强,多半是觉得男人靠不住,把儿子当依靠,才将昊哥儿宠上了天。 只不过,许二爷浑浑噩噩的活着,只顾着自己快活,从不在乎李氏作恶,也不管儿子跋扈。 许玥冷眼看着许地主打完,方才上前,脸上挂着害怕和担心,漂亮的眼睛里眼泪要掉不掉,拽了拽许地主的衣裳下摆: “爷爷,二叔说的是真的吗,师傅不会喜欢我?” 许地主一下子就蹲下,抱起许玥,心肝肉啊的哄了他好一会儿: “别哭了,你二叔是生病在说胡话呢,冯进士可喜欢你了,今天不是还给了你一块他心爱的玉佩吗。” 说着,许地主指着自家二儿子,挤出一个笑来,暗含威胁: “不信的话,你问你二叔,他是不是昨天睡觉不盖被子着了风寒,所以才说了胡话。” 许二爷捂着脸上抽出来的红痕,迎着侄儿懵懂的目光,一阵伤心,老爹也太偏心了。 可是他只能憋屈至极的点头,然后猛的抽泣几声,真的太疼了。 ………… “玥哥儿,冯师已经让你开始读孝经了吗?” 下课后,何顺蹿到许玥的桌前,好奇的问他。 许玥点点头,冯意见她基础牢靠,半月之间就将蒙学书籍的释义深入浅出的于她讲了一遍。 今日就正式让她开始学《孝经》第一篇。 “真厉害,冯师说我只是死记硬背,还要我一直学蒙学书籍,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和你一样。” 何顺挠挠头,虽然这么说,脸上却还是笑嘻嘻的没有一丝嫉妒。 一旁收拾东西的夏雨手一顿,他以前只会三百千,其他的蒙学书根本不会,是四个人里进度最慢的。 他已经很努力了,每天都学到三更,冯师也夸自己勤勉。 可是这还不够——许玥进度这么快,他怕自己被落下太多,冯师会不喜欢他了。 低头抿唇,夏雨飞快的抬眼看向许玥,文师兄在邀请她去家中玩儿…… 他阴暗的想,文师兄眼高于顶,家学渊源,原本应该是学的最好的,却被许玥抢了风头。 邀请许玥去玩,说不定是想着耽误他呢。 “谢文师兄好意,但是我去不了了,我爹爹今天从外面回来了。” 许玥委婉拒绝,转眼已经是半个月过去了,她没见过几面的亲爹终于了结生意,要回来了。 听了这个理由,文信也不好再邀,心里可惜,许师弟年纪虽小,长得玉人一样漂亮不说,也有很多新奇的点子玩儿。 虽然两人年纪差了几岁,但文信是很喜欢和许师弟一起玩的。 春日彻底过去,炎热的夏季到来。 人人都换上了轻薄的夏装,许玥也不例外,只穿了两层,上身穿一件杏色纱衣,下身是同色的纱裤,腰间系着一条月白色无绣的汗巾子。 带着婴儿肥的小脸,皮肤极白却有血色,鸦羽一样黑的头发梳了个包包头,长长的睫毛,大大的眼睛,嘴唇如花瓣似的漂亮。 见着的人,无一不承认这是个健康漂亮的孩子。 许地主更是爱到心里去了,许玥一下马车就抱了起来,连声夸: “今儿上学累不累啊,学了些什么?” 许玥摇头,表示不累,又说自己已经学到了孝经,许地主正要说什么,外面就是一阵脚步声。 一行人进来,打头的是打扮低调的李氏和许二爷,昊哥儿跟在后面,狠狠的瞪了一眼许玥。 李氏拉住儿子,她这些日子禁足受了教训,心里担惊受怕的一下子瘦了十几斤,她算是明白了。 许玥这个小崽子是彻底把公爹的心哄过去了,她必须徐徐图之,不能把心思再摆在明面上了。 对于昊哥儿的挑衅,许玥半点不放在心里,只去看其他人。 许家孙辈男丁不多,小姐却不少,一共有五个小姐。 大房,有已经十岁的嫡女元娘,是排行最长的一位小姐,也是许玥一母同胞的姐姐。 此时正关心的看着她,许玥回之甜甜一笑,许元娘几乎是瞬间开心了起来,弟弟养的真好,女儿家要有兄弟帮衬。 兄弟出息了才能给姐妹撑腰,元娘一直为有个弟弟而庆幸。 她知道玥哥儿拜了进士为师后,在被子里开心的偷偷哭了好久。 大房还有八岁的庶女心娘,排行第三。 二房三个小姐都是庶女——二小姐兰娘、四小姐玉娘,五小姐惜娘。 她们平日在家中地位不高,许玥接触不多,也难得见到几面,现在看这些姐姐们。 一个个都长得不错,许家人容貌一贯出色,她们中最不起眼的也是清秀可人。 见人都到齐了,许地主轻咳一声: “走吧,人也快到了。” 许地主是长辈,自然不用出去迎接,其他人包括许玥都要出去,她刚一下地,元娘就不动声色的走过来,握住许玥的手护着她一起出去。 等了没多久,几辆马车过来停下。 一位面容端正,身穿绸衣的青年男子下了马车,许二爷迎了上去打招呼: “大哥,你回来了。” 许大爷点点头,看向其他人,一眼就发现了里面最小的那一团,白白嫩嫩的,抬起头好奇的望着自己。 他不由笑了起来,招手: “这是玥哥儿吧,都长这么大了,还认不认识爹爹啊。” 许玥鼓起脸颊,噔噔噔跑过去,伸出小短手来: “认识爹爹,要爹爹抱。” “哈哈哈哈哈哈哈。”许大爷大笑起来,果真伸手把人抱了起来,觉得自家儿子十分机灵。 身后马车内,一位身段娇俏的娘子听见了笑声,心中微微一紧,连忙整理一下衣物,拉着旁边的一儿一女下了马车。 第9章 外室,揭皮 女子穿一身白绫裙子,身姿袅娜,杏眼桃腮,鼻尖有一点小痣,煞是俏丽。 款款下了马车,回身轻柔的道: “愿哥儿,甜姐儿,快扶着娘的手下来。” 一双十指纤纤的玉手将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儿拉了下来,紧紧依偎在女子身旁,神态紧张。 这番作态,早早吸引了许家众人的目光,纷纷看了过去。 许二爷先是一惊,打量了两个孩子,女孩儿七八岁,男孩五六岁,都是站住了的年纪。 他怪异的看了自己大哥一眼,在外这么多年,置了一房小的,居然瞒了这么久,孩子都两个了才带回来! 其他人想法和许二爷大致相同,李氏更是幸灾乐祸,心里美滋滋的。 看向女子的目光带着善意,虽然是个下贱的妾,肚皮倒是争气的很。 最好多生几个,把玥哥儿这小贱种踩到泥地里去。 许玥很快接收到了元娘担心的目光,脸色苍白,目光忧虑。 她担心啊。 别说什么都是血脉相连的兄弟姐妹,许元娘只知道一件事,从一个肚子里爬出来许玥的才是她真正的弟弟。 而且这个女人长得漂亮,又有子有女,必定受爹爹宠爱,当娘的哪有不为自家孩子打算的。 庶子庶女多了,她和弟弟的东西就会少了。 许玥依旧保持甜笑,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乖乖靠在爹爹的怀里扒着他的肩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女子,看起来十分好奇—— 书里只提过几句的继母,原来长得这么漂亮,难怪哄的许大爷神魂颠倒。 许大爷在女子出来后,就皱起眉头,不客气的训斥: “没叫你出来,你出来干什么。” 骤然遭到训斥,女子小脸一白,明眸含泪,牙齿轻咬下唇: “妾本不该如此的,可是孩子坐了一天马车,早受不住了,我才慌了神……” 这楚楚动人的情态,在场男人看了哪里有不心疼的,许大爷几乎是立刻换了脸色: “好了,好了,我也没说什么,你也是一片慈母心。” 女子如同看天神一般望着许大爷,破涕为笑,柔情似水: “许郎没有误会我就好。” 许郎。 许二爷细细品了这两个字,即使叫的不是他,心都酥了又酥,大哥好艳福啊。 呸,狐狸精! 元娘低下的眼睛都要喷出火了,心里越发焦急万分,这女人狐媚了爹爹,日后她和弟弟该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许玥心中玩味,这个书中继母不是省油的灯,这两个孩子和许家有关系的也只有那个小男孩。 她这次跟着许大爷回来就是为了许家要娶继室着急了。 现在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只有一个目的——成功上位。 不过,要先过了她这一关。 “爹爹,这位姨姨是谁啊?” 小儿稚嫩的声音响起,许玥歪了歪头突然手掌相击: “我知道了,是不是爹爹给我找的奶娘,文师兄和我说了,小孩子都要有奶娘的,奶娘的小孩还能给我当书童。” 这童言稚语一说出来,女子的脸一阵青白,差点稳不住表情,什么奶娘,还说自己儿子是书童。 他也配! 女子似乎被气的手足无措,其他人看戏一样的看着,没有一个人出言相帮。 当然了,许玥是许家子孙,这个外八路的女子算个什么,顶多是个外室罢了。 连李氏都笑着看戏,她当正室的怎么可能真的喜欢外室小妾这种人,元娘更是心情舒畅,但是下一秒,她的脸色又沉了下去。 “不要胡说。” 许大爷轻斥一声,有些尴尬的朝女子招手: “这是丽娘,她的孩子也是你的哥哥姐姐,不是什么书童,以后你们要好好相处。” 女子,不,丽娘莲步轻移如乳燕投林一般走到许大爷身旁,先和许大爷相视一笑。 然后看着许玥十分温柔的说道: “没关系的,许郎,玥哥儿年纪小,不知事儿,我不会怪他的……” “妾婢都不算的玩意儿,你还敢怪玥哥儿,玥哥儿也是你能叫的!” 大门口,许地主瞪着一双厉眼,气势汹汹的奔了出来,骂完丽娘,劈手给了许大爷一掌: “你脑袋发了昏吗,我许家世代清白,家风严整,从来没有外面来历不明的女子进门的道理。” 说着,许地主鄙夷的扫了一眼丽娘,十分不屑: “妓子粉头无情无义,你在外面怎么样也就算了,我管不着你,现在居然还带了回来欺负我的乖孙,我就不得不管了。” 丽娘银牙紧咬,身子娇柔的靠向许大爷,泫然欲泣: “您误会了,我不是……不是妓子粉头……” 她再也说不下去,也不能说了,女子卑弱,妓子粉头这四个字说出口对她来说都是损害了形象。 两个孩子被吓到了,抱着娘大哭了起来,许大爷终于开口了,为难的看了眼许家其他人。 他是准备先让丽娘和孩子进门,不惊动许地主的,然后再慢慢的劝说,有孩子在,爹总会心软的。 这样也不用闹得难看,让丽娘受委屈。 现在是不成了,许大爷歉意的看了一眼丽娘,才道: “爹,丽娘不是那种女人,她给我生了一个儿子呢,愿哥儿快给爷爷见礼。” 小男孩怯怯的准备上前,好似胆小的小动物,许玥心中冷笑,前世作为大房唯一的儿子,这位可是嚣张跋扈的很呢。 “别,我有玥哥儿一个孙子就够了,其他什么阿猫阿狗的,连是不是许家的种都难说呢。” 许地主神情冷漠,他不会允许有人动摇许家千里驹的地位。 一个野种算什么。 又冷笑一声: “你说男孩儿是你的儿子,那这个小女孩呢,你说是谁?” 丽娘崩溃大哭,愿哥儿也回身哭着抱着娘,小女孩倒是好许多,一脸倔强的仰着小脸。 许大爷面有怒容,扭开脸,咬着牙来解释: “丽娘身世凄惨,从小被拐子拐去了大户人家,长大后被爷们儿强占,生下了甜姐儿,后来正室嫉妒不容,给了一笔钱,就把她们娘俩赶了出来。” “遭此变故,甜姐儿生病,她一个弱女子六神无主,刚好遇见了我,求着找了大夫,我们才结识的。” “然后你们一对奸妇淫夫就勾搭在一起了。” 许地主毫不留情,把亲生儿子的面皮都往下踩,许大爷十分难堪,却没有辩解。 事实就是如此,不然愿哥儿是怎么来的,要知道他可五岁快六岁了,比许玥还要大两岁多。 说明,许玥生母还在的时候,愿哥儿就已经出生了。 许家人看着这一出大戏,旁边若隐若现的几个村民,隐在一旁津津有味的看着。 十分兴奋,许地主的大儿子和一个被赶出门还带着孩子的小妾私通,还生了一个儿子! 有这一大谈资,今儿吃饭都不用菜了。 第10章 体己 最终顾着许家的脸面,许地主铁青着脸让丽娘和两个孩子进门。 只不过名分什么的是不用想了,愿哥儿好歹是许家的种,得了一个少爷的名头。 甜姐儿和她娘一样的处境,没名没分,不尴不尬的,许家下人暗自嘲笑,一个弃妾带的野种,还比不上他们体面呢。 前世可不是这样,许大爷最终说服了许地主,看在孩子的面上——主要是愿哥儿。 丽娘对外宣称,是乡绅家守寡的少奶奶,在外地,经过婆家许可就嫁给了许大爷,两人还生下了愿哥儿。 只不过许家没宣扬消息罢了。 有体面、有儿女,丽娘春风得意,十里八乡的人都奉承羡慕她。 那时,许玥是个女孩子,默默无闻,根本没人关注。 但是丽娘还是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许玥的存在和年龄就是一个证据,随时可能揭穿她。 想也知道,三岁的嫡次女,和继室五岁的嫡子,不是笨上天的人,脑子一转就能发现端倪。 所以才有许玥被诬陷克堂兄,赶去外八路的姑奶奶那里的事。 甜姐儿改姓许,因为丽娘受宠,受的是正儿八经的许家小姐待遇,威风八面。 正房。 许地主打发许玥去睡觉,嘱咐兰芬: “大少爷睡前要喝一杯牛乳子,要加杏仁去煮,你要看着他喝完才成,还有,天气热了,我让人送了冰过去,冰不要太凑近玥哥儿了,借一点凉气就是了……” 下首,许大爷目瞪口呆,见许地主事无巨细的吩咐,把个小孩当祖宗一样供着,不由说: “爹,你也太宠着玥哥儿了,我们乡下人家,什么时候买过冰,他一个孩子,哪里受得了这份福气。” 这话带着酸味儿,俗话说隔辈亲,但是他真没见过这么宠孩子的。 往日来信说许地主爱玥哥儿,他也只以为是平常那种疼爱。 现在一看,他觉得自己和二弟加起来都没有玥哥儿在许地主眼里重要。 江南夏日炎热,冰价也高,一块三寸见方的冰就要一钱银子。 即使是许家这种地主之家,不是买不起冰块,是不值得。 许地主摆摆手让兰芬出去,抄起茶盏砸了过去,水洒了儿子一脸,颧骨红了一片: “如今许家还是老子当家,我愿意给玥哥儿买,怎么,你这个当爹还不愿意了。” “哼,也是,如今你心里怕是只有那贱妇肠子里爬出来的两个,可怜我玥哥儿,日日念着爹爹……” “爹,你说什么呢,玥哥儿是我嫡长子,我怎么可能不疼他。” 许大爷抹了一把脸,急忙又解释道: “愿哥儿娘俩随着我颠沛流离,没过过一天正经日子,我只是心疼些罢了。” 许地主懒得再多说,心下悲凉,只是打定主意要多多疼爱乖孙一些。 他讽刺的开口: “反正,那什么丽娘,你养着当个玩意儿可以,想要个名分,除非我死了!” 亲爹斩钉截铁的划了底线,许大爷不能再说什么,表示默认了。 又头疼该如何面对丽娘,心下愧疚的很,觉得对不住她。 略过这个话题,父子俩交流了一些事情。 许地主压抑不住得意的将玥哥儿拜师冯进士的事说了出来,最后感叹: “这是我许家祖坟冒了青烟啊,出了一个麒麟子,日后,玥哥儿科举有成,金榜题名,我许家列祖列宗在地下也能瞑目了!” 许大爷咽了一口唾沫,什么丽娘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两眼都直了,激动的道: “所以,玥哥儿提的那个文师兄,就是文县令的三子?” “当然。” 许地主傲然的点头,对着儿子小眼神极为蔑视: “冯进士四个弟子,我们玥哥儿年纪最小,却是学的最快,最好的,过目不忘,举一反三,天生的读书种子。 不说别的,文县令家好几次邀请我去做客。” “何家的那位,找我喝了几次酒,哼,他居然想让他女儿和玥哥儿定亲……” “爹,你没同意吧。” 许大爷着急的很,婚姻乃结两姓之好,自家玥哥儿这种稀世之才,怎么能和商户结亲! “我就是被灌趴下,嘴也紧的很,当然没让何家得逞。” 许地主心里想的和儿子不一样,玥哥儿是女身,婚事能拖多久是多久,日后凡是有人来问,他都要当一个唯利是图的贪婪祖父—— 绝对不同意,他要攀高枝! 县令女儿来了,说要知府女儿,知府心动了,他就想要巡抚女儿,最后扯到国公女、公主都行。 就是不要脸了。 等玥哥儿成器了,有法子护住自己了。 许地主想,他就给乖孙买几个漂亮的男子当侍卫,玥哥儿喜欢谁就让谁伺候。 …… 夜深了,比起白天,凉意更甚。 许大爷却是浑身燥热,整个人都是激动的状态,心里盘算着从体己里拿些银子出来给玥哥儿花用。 读书人用银子的地方多,不能亏了许家的希望。 这时,他想起自己的体己都收在丽娘哪里,问了下人丽娘的住处,抬脚就兴冲冲的过去了。 后院的倒座房,小小的三间,采光也不好,只有几件粗糙的家具,十分简陋。 听到脚步声,丽娘忙松了几缕头发,歪着身子斜坐在床边,灯光打在脸上,显得面容越发清丽温柔。 回过头,含嗔带怨的道: “冤家,你还记得来找我。” 原以为许郎会心疼的抱住自己,丽娘都想好了自己待会儿该怎么提要求,让甜姐儿改姓许,最好能上族谱。 谁知劈头就是一句: “我的体己你收在哪里,拿出来我有用!” 丽娘脸上的表情一瞬间的扭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