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后第六年,我靠发豆芽攒下农场》 1.全民统计 【今天是2066年3月18日,晴,空气变异指数3,三清山、荒原暂无异常……】 【变异平息,百废待兴!异植防御军戍卫官林雪风因伤退役,新任戍卫官吴越在含章院第九次代表会议中提出,应尽快恢复民众生活……】 【花城第一次全民统计开始!】 【请花城内所有民众手持个人贡献卡和个人有效身份证件,积极有序来行政中心进行核验登记,并领取救济粮……】 四面八方都传来了嘹亮清晰的广播声,远在山林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荒原中渐渐有人声传来,像是有人正往回奔跑。 而山林中却传来阵阵声响,像是树木疯狂生长悉悉索索,又像是花朵怦然绽放砰砰啪啪,还掺杂着古怪的,带着哀求的兽鸣鸟叫…… 突然间,从山林中跌跌撞撞走出一个年轻女孩。 她大约只有十八九岁的模样,皮肤雪白柔嫩,仿佛被树叶轻轻刮上一下,就能生出一抹红痕来。 但当她穿着破旧衣裳跌跌撞撞地从树林中钻出来时,锯齿般的叶片却纷纷避让,虬结的树根也微微蠕动着,唯恐磕绊到了对方。 然而等她离开山林,横亘在面前丝毫未动的,却是一堵约有5米多高、向两侧蔓延不知尽头的蔷薇花墙。 花墙上垂坠着一串串的粉色花苞,隐约的清香随着风阵阵席卷,又将那些盛开的花瓣卷向远方。 但只稍微一看就能发现,这盛放的花朵之下,密密麻麻的枝条上遍布着寒光闪烁的尖刺,末端竟隐约生出了金属的色泽。 【好眼熟啊……】 女孩子喃喃道,而后毫不犹豫的伸手抚摸上去。 下一刻,蔷薇花墙竟悉悉索索的动了起来,枝条左右乱窜,挤挤挨挨,为她生出了一个可通行的空间。 女孩子茫然片刻,而后毫不犹豫的穿了过去。 里面,是几乎看不到绿色的、废墟一样的城区。 …… 城区内一团嘈杂。 高楼大厦也有不少安稳伫立的,但仍有一些已经坍塌成为废墟。道路上裂痕坑洞不少,不知遭遇过何等惨烈景象。 四面八方,竟只有墙缝中伸出的丛丛绿草在随风摇摆,远远望去,找不到一颗成型的树木。 显得整个城市越发荒凉了。 而与这荒凉截然不同的,则是广播里积极昂扬的声音来回重复—— 【花城第一次全民统计开始!】 【请花城内所有民众手持个人有效身份证件和贡献卡,积极有序来行政中心进行核验登记,并领取救济粮……】 这声音一遍遍的传来,于是周边也涌出越来越多的人。 从住宅区,从商场,又从游乐场……哪怕是废墟之中,也陆续有人从不知名的地方钻了出来,灰头土脸,却也激动难言。 他们相互结伴,正迅速向城中奔跑,嘴里叽叽喳喳: “最近的变异值好稳定啊,三清山最近都没听到什么动静了。” “三清山一直都没什么动静吧,变异动植物出的比荒原还少呢……” “有这个山和蔷薇走廊一起挡着,咱们花城的破坏还算小的……” 怀榆在人群中默默听着,此刻大概明白过来——原来是三清山,刚那堵花墙叫蔷薇走廊啊。 “咱花城的木系异能者也多,我妈说是因为山神保佑了。” “异能者就那么几个,还都进防御军了,跟咱们普通人也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万一咱变异值到临界点了也变异一下子呢……” “你拉倒吧!咱普通人到临界点都是疯子了。而且那些有异能的,后头不也污染越发严重了吗?” 异能…… 怀榆摊开手掌:自己那种能让植物听话的能力,也是异能? 她还想再多听听,但人群一路小跑,后头涌上来的已经是另外一个话题了。 “你贡献分多少呀?我之前可没少搬砖,这个活儿额外多给两分……真心酸啊,谁懂,我以前是学金融的……” “我以前还是学美容美发的呢!我400多分,不知道能领个什么样的救济粮。听说帝都那边都是按贡献分分配的……” “那咱也不嫉妒,人家防御军是在前线的,拿的多也是应该……就是不知道我这分够不够……” 所有人都迈着大步,又或一路小跑,一个人走在路上茫然四看的怀榆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等大伙儿乌泱泱的一路涌进边角明显缺了一部分的四方建筑时,她就越发显得古怪了。 大厅里全是人,每个人都在或激动或平静地说着话,四面八方的声音传来,怀榆微微侧头,同样也能听到不少消息—— 【看这大厅敞亮吧,以前是房管局。那家伙!乌泱泱的一天到晚人不停歇。如今可好,市里头的烂尾楼随便住……】 【瞎说什么呢,烂尾楼多好!当初都没绿化,多安全啊!】 【你说的那是市中心的,郊区的荒草丛生的,清理好久才能住人……】 【就是,郊区那好些楼盘,以前都说什么亲近大自然,紧邻三清山】 【烂尾楼连个遮挡也没有,又通风阳光又好,植物长得可快了!可不能住啊】 【妈的,老子以前住别墅区就图个绿化,结果动植物变异,墙上的爬山虎直接把我一面墙给扒了】 【唉,别提过去了,现在咱们能熬过来,日子总能过下去的……】 她默默的听,默默的跟着队伍向前挪动,也不知是站了多久,终于轮到了她。 简陋的办公桌前,一个中年男人正麻木地走着程序: “身份证给我。” 怀榆茫然一瞬,随后摇头:“没有。” 对方叹了口气:“没有你在这瞎排什么?都不看公告的吗?去隔壁那队。” 怀榆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指望如今简陋的科技了,此刻听了这话,懵懂又换个队伍排队。 隔壁也是长长长长的队伍,从晨光熹微排到太阳高高挂,终于轮到她了。 “身份证丢了怎么一早不去办呀?没证你贡献卡怎么弄的?之前都用的临时的啊?” 2.零贡献分 怀榆记不清楚以前了,脑子里像是一片白茫茫的雾,除了名字,其他什么都不剩下。 她来排队,也是想着万一这里有自己的记录呢?可眼前简陋的设备和同样简陋的大厅,连个摄像头也没看到…… 于是只能茫然沉默着。 对方翻动着屏幕页面:“哪个huai?哪个yu?” “怀抱的怀,榆树的榆。” 对方“啧”了一声:“哦,榆钱儿,听着就凶。当初我饿极了想试试能不能吃。好家伙,一把榆钱天女散花,差点没把我们千刀万剐了——” 怀榆乖乖的笑:“不是我哦。” “我肯定知道不是你……”对方盯着屏幕来回看: “咦,没这个名字啊!是不是登记错了?居住地贡献卡拿过来我看看……” 她想了想,也诚实的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 四面八方,众人鄙夷的眼神和窃窃私语传来。 动植物变异后,大家的生活环境变得十分糟糕,想要维持安定,所有人都必须参与劳动……贡献分就是因此而得。 而在这种环境下一点贡献分都没有的…… 啧! 贪生怕死,躲躲藏藏是没跑了。 都是经历过苦难的人,大伙儿对这种行为十分瞧不上,话都不想多说。 工作人员的脸色瞬间不耐起来,随后草草按照章程重新办了卡,就那么往桌面上一扔: “行了,办好了,那边儿房管处分个房子去。” 房管处的排队和签字是分开办理的,程序自动匹配,因此队伍行进的倒是很快,这回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排到她了。 然而对方看了一眼她的空白贡献卡,往机器上一刷,孤零零几个选项就出来了。 “按贡献度的啊!你这种为零的没得挑!就荒原边上那个金元小区,我看看,8号楼32层808,步梯。” 电子屏幕上给出了三条选项,还有一个是33层步梯。 怀榆指了指最下边的选项: “蔷薇公馆1号,不可以吗?” 她眼神懵懂,声音也软软的,饶是办事员看不上这样的人,却也叹口气,耐心跟她解释: “你以前不是咱花城的吗?蔷薇公馆当初是用来盖会所的,才打了地基老板就破产了,地方是大,但你把握不住。” “为什么啊?”怀榆耐心追问。 对方却翻了白眼:“为什么啊?为什么啊?动动你的小脑瓜!动植物变异!那里一边挨着蔷薇走廊,一边荒草树木山林池塘什么都有……你说为什么啊?” “烂尾楼给你100平,蔷薇公馆600亩没人要!你说为什么?” “蔷薇走廊可是咱们吴越少将当初拼了命才催生出来的!有它在,有三清山在!形成天然防线才能保证荒原动植物不会随意就入侵过来。” “它又霸道又凶,你挨着它住,要不要命了?” “烂尾楼虽然爬起来累,但好歹封顶了,遮风挡雨没问题。” “你选蔷薇公馆,下雨了头上顶叶子吗?哪天植物变异突破临界值,你还要不要命了!” “可是这里好大呀……”怀榆喃喃着,自己才从山里出来时,见到的那朵蔷薇花墙,就是他们说的蔷薇走廊吧?她真的很喜欢。 最后确定下来: “我真的想住这里!行不行?” 她想了想,对着年轻的女办事员软软叫道:“姐姐。” 对方:…… 办事员沉默一瞬,黑着脸给她办手续了: “去那边签名办过户,办完了去隔壁大厅领救济粮。” 过户手续倒没那么繁琐,如今这些烂尾的地方都由国家接手,地方都是提前规划好的,她只需要挨个签字按手印就行。 尤其是对方还告诉她:“你分的是一号公馆,占地600亩。更远处还有二号三号……” 对方一边指导着怀榆走流程,一边还叹口气:“小姑娘,你不要觉得地方大就占了便宜。一个人,三尺地,两亩菜就够你累的了。一个人住到那边去,真的很危险。” “再说了,现在地也不贵,你要是选个烂尾楼自己经营几年,等到成家过日子,有了孩子之后,说不定市政还能再奖励一套好点的……” 怀榆一边刷刷签字,唰唰按手印,一边将签好的合同向面前的中年男人推过去,乖巧道: “叔叔,我签好了。” 她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面前的中年男人经过这几年灾变摧残,30的人已有了40多的面孔,此刻不由沉默了。 算了,十几岁还不动脑子,又一点贡献分没有,肯定是之前家人保护的太好,不知天高地厚……吃点苦就长记性了。 想了想,看对方不比自家孩子大多少,到底又安慰一句: “实在不能行就别硬扛,旁边1公里的地方就有咱异植防御军驻扎,遇到什么事儿了记得去找他们。” 怀榆笑了起来,声音乖巧: “我知道了,谢谢叔叔。” 异植的破坏力太大,如今纸质文件已经很少下发给个人。等到电子档归入大数据,怀榆这才拿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卡去到隔壁大厅领取救济粮。 而这边对比之前的房管局大厅,却显得格外嘈杂。 “我有六百多分凭什么才领两斤黄豆一斤水稻还有一把菜种啊?” “这个标配的三百瓶营养液能不能换成别的大米啊……” “你领这么多还有什么不满足?我这里才两斤黄豆呢!” “我呸,你才不到200分!两斤黄豆都是多给好吗?” “别吵了,别吵了!我听说每人保底就是一斤黄豆一个月的营养液……你这两百分太少了吧?你之前一直是不是一直偷懒扣分啊!” “卧槽之前有个两千分的分了一个手机!” “啊啊啊真的假的!能上网吗?” “不知道啊,早知道能兑换手机,我跟着后备军一间间清理房屋的时候就拼命表现了……” “哦哟,可别,盆栽变异虽然少,可也不是没有,你别手机没挣到命丢了……” “哇我才知道原来不住中心城区的话,分多可以兑换旧电瓶车……” “那我不兑,电厂才供应,用电贵着呢。” “我也不兑,等日子过上正轨了,这些东西迟早都有,但中心城区的房子后期都维护过了,安全还有保障……” “奶奶的,真心酸啊,眼睁睁看着排我前头的人选中的房子是我之前供房贷的那套……” “你是凡尔赛吧!当时政府统一征收的时候,贡献分可没少给呢!” 3.蔷薇走廊 吵吵闹闹折折腾腾,等轮到怀榆时,暮色已渐起。 零分贡献卡在“滴”的一声后,周围注意到的人都不由沉默了。 怀榆却仿佛并没有什么羞耻心,只一直乖巧沉默的等着。 她没什么好羞耻的,之前的事全部忘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死了又活还是突发变异。反正今天一睁眼,人就被树根包裹成一个茧了。 从茧里爬出来后,除了名字和一些隐约能记得的常识,其他全都忘光了。父母亲朋,一丁点儿也记不起来了。 总之。 她这么善良,应该没有做什么坏事,零分贡献卡也不是她的错,肯定是这个世道对不起她。 这么一想,精神状态就格外稳定,笑起来也是坦坦荡荡,看得周围一众准备说小话的人都无语了。 片刻后,对方登记完,只塞给她30瓶营养液和一斤黄豆。 “以后的生活就是你自己的,没有国家兜底,你再这样是要饿死的。” 怀榆抱着这一堆东西,冲对方弯了弯眼睛: “我知道了。” 想了想又补充:“我会好好生活的,谢谢阿姨。” …… 走出大厅,远处的天边已交织出墨蓝与橘红的暮色。 门口破破烂烂的公交车上已经挤满了人,大喇叭仍在不断的催: 【为方便大家登记,本月公交车免费——】 【终点站蔷薇走廊——】 怀榆愣了愣,随后赶紧小跑过去,司机不断的按着喇叭,扯着嗓子: 【后面的往里走一走啊——】 “塞满了,塞满了!师傅咱发车吧!” “就是啊,我住金元,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下一刻,众人只觉得身周一紧,脚步不由自主的又往边上贴了贴。 “卧槽!到底谁在挤啊!” “别挤了,别他妈挤了!塞不下!我脚都悬空了!” “哎哎哎,我的营养液别给我挤破了——” 门终于关上,怀榆紧紧巴着扶手,对着挤挤挨挨如沙丁鱼的身边人,露出了无辜的笑。 透过满是裂纹的玻璃向外看去,城市从有序到废墟,再到渐渐荒芜,像极了她梦中的画面。 但梦中还有什么呢? “蔷薇……” 她喃喃着,再想不出更多了。 公交车一路摇摇晃晃,颠颠簸簸,好艰难从破烂的道路上一路向着城郊驶去。 车上的人渐渐稀少,等金元小区再下去几个人后,车里就只剩怀榆和司机了。 两人在驾驶座对视着,怀榆弯了弯眼睛:“我在蔷薇走廊下。” 司机无奈的发动车子:终点站是蔷薇走廊,不代表真的要去蔷薇走廊啊……怎么这还真有人住那里啊! 他嘀咕着,又实在忍不住八卦:“姑娘,金元小区都没轮到你……你你你,你是不是被扣大分啦?” “没有。”怀榆诚实地摇头:“我大概就是什么贡献都没做吧。” 司机:…… …… 公交车并没有在蔷薇走廊停留,看来这里真的很危险,以至于还要折返回。 暮色已经笼罩着四周,远处山脉都只剩隐约的轮廓了。 夜风生出沁凉感,怀榆蹲下身子摸着地上的青青草芽,回想着朦胧中听到的晨间播报,恍惚记得是在3月份。 她有点饿,但黄豆还是干巴巴硬邦邦的,于是顺手摸了袋营养液。 包装上没那么多花里胡哨,外形像一个果冻吸吸乐袋子。上头就只简单写了【基础营养液】,剩下的配料表已经在夜色中模糊的看不清了,只隐约能看到什么维生素之类的。 她好奇的拧开盖子尝了尝—— 唔,酸酸的,甜味很淡,还有一点盐味。至于口感嘛……像木头渣子泡水加增稠剂。 不好吃。 不过这也没关系,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她总得想想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来头,为什么会在三清山上结一个树根茧吧? 莫非……根瘤变异了? 咦!这可不敢想啊,也太恶心了点! 怀榆火速在周围转了转,决定先从过往考虑到现如今的生活。 比如,今晚睡哪儿啊? 四周黑灯瞎火,远处隐约可看到栋栋高楼里依稀亮起灯光,又很快熄灭。 怀榆扯了扯自己破烂的衣裳,在这被处理过的荒芜地面上来回溜达两圈,而后突然反应过来—— 没人看着,她也不一定非要晚上在这里待呀!回山上去!那里还有自己的茧呢! 唔,这么说有点怪怪的,但总之那个树根扭成的椭圆形,里头再塞点松毛枯叶,睡起来不比这里安稳啊? 深夜的蔷薇走廊香气越发浓郁,狰狞的尖刺隐藏在绿叶底下,在这3月份的早春,它明显有些开的着急了。 怀榆有点记不清白天是从哪一个方位进来的了,但当她的手指再一次触摸那柔软馨香的花瓣时,不远处,一根高高的、没被怀榆关注过的立柱突然亮起了警报: 【蔷薇走廊37区变异值迅速上升,疑似发生异动——】 【蔷薇走廊37区变异值迅速上升,疑似发生异动——】 【蔷薇走廊37区变异值迅速上升,疑似发生异动——】 她瞬间收回手,而后若无其事的看着前面的凹陷处,果断钻了进去。 三分钟后,寂静的深夜中响起了发动机的轰鸣声。 又两分钟后,怀榆缩在冰冷的砖石结构中,听到上头有军靴踩过地面发出的微微落地声。 “出来!” 有人大声呵斥着。 她慢慢探出头来,像是层层荷叶下无辜生长的花苞,乖巧又软弱: “我没有乱动……” 泛着森森冷意的枪缓缓抬起,围着的众人微微松懈,但神情却依旧严厉: “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什么?蔷薇走廊区域夜间不许逗留。” 怀榆好茫然:“可这里……现在是我的地方啊。” 她慢慢从砖石结构中爬了起来,像是一只无辜被赶过来的小狗,衣着破破烂烂,长发也因为钻进钻出弄的乱七八糟。 然后指了指那一堆散乱的废墟:“你看,这里是蔷薇公馆的地方,今天分配给我了。” 围着的众人顿时愣住了。 “你……分配给你?”为首的军人胸前有蔷薇花徽章,此刻才反应过来: “你是说今天登记分配?你一个人,为什么会被分到这里来?有人动你们的贡献分了?” 头盔下,他的神色渐渐冷厉。 4.异植防御军 “没有哦。”怀榆大大方方:“我贡献分是零分呀!还给我发了黄豆和营养液,蔷薇公馆1号馆的600亩也都给我了!” 她说着就满足地笑了起来,在军人们肩头的手电筒下,粘着灰尘沙砾的脸上格外满足。 这下子,所有人都沉默了。 贡献分为零,他们应该瞧不起的。 但对方看起来只是个饱受宠爱懵懂不知的小姑娘,放在灾变以前,估计还在考大学呢。 大伙儿慢慢收了枪,这才问道:“你今晚一直在这里吗?附近有没有什么异常?人?动物?或者植物?” 怀榆想了想,肯定回答:“只有我。” 她好坚定,以至于大家都笑了起来,过了会儿才有人说道:“我刚看了一下,整片区域没有异常。” “别大意,今天早上8区的走廊变异值有微微波动,没到警报值,但一天发生两次,不能大意。” 为首的军人打了个手势,众人慢慢归拢,打算折返。 走出两步后,他又转头:“你今晚住哪里?” 怀榆指了指刚才的砖石废墟:“这里!里头是好宽的地道!比外面还暖和一点。” 她很满足,这比那个树茧宽敞太多啦! 军人们沉默了。 因为眼前这“地道”,分明是之前蔷薇公馆打的地基。不过,也就仅有地基罢了。 但军区是绝不允许外人进出的,更何况灾变多年,每个人都应为自己的选择和行为负责。 零贡献分,又选了这块面积最大的分配地,这就是对方的选择了。 一行人又纪律严明的收队回返,怀榆盯着远去的车子露出羡慕来:“我也好想要啊。” 随后她转头,又看了一眼蔷薇走廊,上头的尖刺依旧狰狞,花朵也依旧柔软馨香。 “你怎么这么容易激动啊,今晚我要离你远点——不许颤不许颤!你要是真激动了,接着去驱逐荒原的变异啊,反正不许再这里闹哦。” 她絮絮叨叨,声音软绵绵的,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这里连松毛树叶都没有,地上的砖太硬了,我睡不好,你给我落点花瓣好吗?” 四周一片寂静。 但蔷薇走廊上,枝条正悉悉索索迅速生长,那些未绽的花蕾也拼命的生长,膨大。 最后“啪”的一下,绽开。 千千万万朵一同开放,竟在这寂静的夜里都显出此起彼伏的声音来。 随后,不知从何处扬起一阵微风来,他们打着卷的从蔷薇走廊上吹过,夜风中,铺天盖地的粉色花瓣扬在了半空中,又紧跟着向怀榆的脚下堆叠。 “卧槽……” 不远处有人开着车子震撼地看过来,头盔下的面容都是呆滞的。 怀榆有些懊恼……她都没注意有人来了。 但对方只呆愣一瞬就迅速的开车接近了——灾变几年,眼前的浪漫花雨显然只跟危机等同。 但这是蔷薇走廊,跟周边的三清山天险一起帮着花城阻拦着荒原上的的敌人。 它开的花……好吧,就算开的有点多,但对方并不觉得花瓣和春风与怀榆有什么关系,只是迅速拎着包裹走过来: “不要离任何植物太近,哪怕蔷薇走廊也不可以。” “另外,这是我们队长给你申请的睡袋,你拿着吧,现在早春,睡地上会生病的。” 怀榆茫然接过这个,片刻后又想起今天一整天的经历,突然露出软绵绵又真切的笑容来: “谢谢哥哥,你们人真好。” 对方顿了顿,显然小妹妹一般的女孩子软绵绵叫他“哥哥”,叫得他生出豪情来。 但零贡献分啊…… 他理智回笼,想了想还是嘱咐道:“小姑娘,现在国家百废待兴,各行各业都需要人手。你咬咬牙努努力,别再这么混日子了……不然真的要吃不饱的。” 说完他转身离开,随后又折返回来,掏出袋子来装了一兜花瓣: “蔷薇走廊今天三次异常,我带花瓣回去检测。你既然选了这里,就万事小心吧。” 他走了,四周又重回寂静,只有蔷薇走廊的枝条悉悉索索,显然不是很开心。 而怀榆看了看脚下堆叠的像厚厚被褥的粉红花瓣,也软声说道: “好嘛好嘛,有睡袋了但地面还是硬啊。我本来想用你铺地道的,现在……大不了把睡袋放上面嘛!” …… 哼哼哧哧一顿收拾,枣红色的睡袋中被塞满了花瓣,然后倒进了地道里。 怀榆一趟一趟搬运着,等到终于在四四方方的地道中塞满香喷喷的花瓣,这才把睡袋铺上,整个身躯也钻了进去。 “哇!这样躺真舒服啊!” 她长叹一口气,看着被砖石混凝土遮挡地严严实实的上空,突然反应过来: “哎?蔷薇走廊为什么听我的啊?” 还有就是……那袋领回来的黄豆中,为什么总能感觉出蠢蠢欲动的生机啊? 她在困倦中琢磨着,最后得出结论: “一定是因为我特别了不起吧,所以才能有这样的本事……确实,虽然记不清楚以前,但我肯定就是这么厉害的。” 馥郁香气中,她的身躯连带睡袋被粉色花瓣慢慢包裹住,随后渐渐落了下去。 …… 第二天早上,怀榆是在广播播报声中醒来的。 【今天是2066年3月19日,星期四,晴。受沿海城市台风影响,预计我市下周将迎来雨水天气,请大家做好准备……】 【春雨生,万物发,各部门在工作中还需提高谨慎,以防变异】 【昨夜第三监狱变异者暴动,目前一人在逃,请广大居民……】 广播就是从昨晚那个高高柱子上的喇叭中传出的,显然它除了感应变异值,还兼职通讯传播。 但,太近了,有点吵。 怀榆从枣红色睡袋中蠕动着爬出来,周围馥郁的花瓣却已经在一夜之间凋零成满地枯萎的褐黄色干瓣,堆堆叠叠,很不好看。 她叹口气,发现花瓣铺床果然不是长久之计,这会儿还得弄个安稳的睡觉地方才行啊。 但再看看眼前广阔的地基……砖石结构再结实再平整,可他们是打在地下的呀。住是能住,还能遮风,可要是雨下大了,整个地基都要被泡成小河沟…… 怀榆可不想一早醒来发现自己漂在水面上。 5.盖房子的材料 蔷薇公馆600亩地,近处衔接着三清山脉的小山头早已被异植防御军收拾的只剩没变异的小树苗子。 远远看去,像是光秃秃的卤蛋上头竖了几根发茬子。 再远处那些平整的土地上,草芽都是稀疏的,还不如城市废墟里那些顽强生长的野草高大。 怀榆在属于自己的宽广地盘上来回溜达着,发现池塘里的水都是清亮亮的,一眼见底。里头只隐约有些不成气候的水草和小小小鱼…… 也不知道当初军队是怎么把这山这水收拾的这么安全的。 她看了看不远处绵延起伏高高耸立的三清山。 那是自己醒来的地方。奇诡险峻的山石伫立着,四面八方被各种的变异植物盘旋缠绕,堆叠出另一种不同于怪石的奇观。 又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变异值感应器,怀榆忍不住沮丧叹了口气,慢吞吞嘀咕: “异植防御军,有点东西哦。” …… 但在叹气之前,她还得想想遮风挡雨的房子怎么办。 可四周什么材料都没有,就算把地基的砖石扒下来,她也没那本事再活泥上梁。 想来想去,还得靠山吃山。 她循着蔷薇走廊一直朝前走,中间还远远经过一片平整的建筑,门口有着岗哨,仿佛是异植防御军的驻地。 不知走了多久,她终于看到了树立着标牌的【8】区。 那些防御军口中说昨天这里这里曾发生过异动,很有可能是自己穿行的时候。 此刻再看看周围有一些眼熟的痕迹,怀榆终于弯起了眼睛,而后伸出手指来轻轻抚摸着叶片,声音柔软: “小心点,帮我开个门,千万不能被发现了。” 想了想,她又礼貌补充道:“谢谢。” 面前的枝条簌簌颤动起来,不多时便悉悉索索地像昨天早上那样分开一个可约一人通行的通道来。 等到怀榆穿了出去,枝条又重新缠绕覆盖,不留一丝痕迹。 离开城市的范围,眼前的大山仿佛才是她的主场。林中隐约的道路早已被各种植物覆盖,怀榆穿梭在枝条与灌木野草当中,神情却惬意的仿佛回到了自己家。 不过……她现在没有家啦,要自己找材料建造一个。 因此没走多久,她便看上了树林当中扭曲缠绕的树藤。 初春时节,山上气温偏低,眼前的树藤上只隐约可见一个个带萌芽的小小鼓包,可若问是什么植物,这么看大约是看不出来的。 但怀榆只纠结了一下,就立刻选中了: “紫色的花!紫藤!我喜欢!你来给我盖房子吧!” 面前的树藤虽说叫“藤”,可扎根在土壤里的主要茎干直径也有四五厘米了。山上土石坚固,它扎根又深,怀榆两只手握着树干使劲拔了拔。 然而半天了,纹丝不动。 反而她的掌心都有点发红。 “……” 但她也并不觉得挫败,干脆顺着枝干向前,捋到前端细细的还未粗壮起来的藤条,便直接伸手一掰。 “咔!” 细细的藤条不费多少功夫便被掰下,不多时已攒出了一扎。直到整棵树被薅得光秃秃只剩主茎,地上已经攒了小小一捆,怀榆这才收手。 她哼着乱七八糟的小调,四周查看一番后才又纠结起来—— “大梁有了,瓦片在哪里呢?” 想来想去,又往大山的深处钻了进去。 …… 被茂密森林覆盖的环境,潮湿,阴凉,悉悉索索,虫鸣鸟叫。 一切都仿佛跟灾变之前没什么区别。 可只有怀榆知道不同。 因为穿行在这大山之中,她能感应到所有植物正在萌发的生机。 春天,真是个好季节! 走了许久,在许许多多才微微萌生出毛茸茸绿意的各色树木藤蔓中,怀瑜总算找到了一棵高大的乔木。 它跟别的同类不同,看起来是有一点变异的,应该比较好说话。 虽然如今对方的叶子还不到指头大,但她找了这么久,这是唯一一种叶子能长到30厘米宽的大树叶啦! 可惜,梧桐的树木十分高大,她仰头看了许久,眼见对方不为所动,最终只能哼哼唧唧的一把搂住了树干: “求求!” 高处的树枝簌簌动了两下,好半天才伸过来一根树枝。 怀榆纠结半天,这才接住那根树枝,而后闭上眼睛,用力—— “嗯——!!!!” 脸都憋红了,身体里刚恢复不多的异能慢慢涌动,累得她狼狈喘气。 但好在,眼前这一根树枝上嫩芽迅速萌生,包括整棵桐树,都已经层层叠叠伸展开许许多多的大叶子! 绿油油的,格外好看! 树叶子被她扒拉着一片一片掰下,“咔咔哒哒”的声音格外引人沉迷,她把所有的树叶全部掰完,在面前堆出了小山,这才松开手去。 下一刻,努力向下的枝干迅速收回了,像极了不堪其扰。 怀榆却并不介意,只是盯着树叶子小山看了一会儿,又在林子中找到一些细小柔韧的藤蔓,一根一根慢慢交织。 这个活儿她有点生疏,但好在修修补补能做,于是等到日上中天,她就得到了一张孔洞参差的藤蔓大网。 好在桐树叶子也不挑,全部搂进去后,四角一收,拖着就能走。 山上的树木依旧乖巧,簌簌给让出了位置。怀榆把紫藤的藤条也放进网兜后,甚至还发现了一株高大的松树。 “是华山松啊……” 怀榆有点开心,华山松跟红松一样,松子能吃的! 因此她拍了拍树干:“还有松塔吗?” 说话间还有点喘气。 她今天沟通太多树,其实有点费力——奇怪,明明自己应该很厉害的。 但没关系,可能刚醒,养一养就好了。 这念头才刚闪过,就听“啪啪”几声,有大大的松塔从枝头掉落下来,显然是松鼠也没得到的漏网之鱼。 “一二三四……一共十二个!” 还都挺大! 怀榆欢欢喜喜的把松塔也放进树叶中,为了防止从缝隙中掉落,还特意又把树叶子往中间堆了堆。 她环顾四周,最后又扯了一把柔韧的细藤—— 好啦! 盖房子的材料,全都齐啦! 6.盖房子 这么大一兜树叶树藤,想要悄无声息从蔷薇走廊的8区带回来,属实是个大问题。 好在树藤还算柔韧,怀榆偷偷摸摸先钻过来后,愣是哼哼哧哧一点一点挤腊肠似的把他们都拽了进来。 只需要再拖行29个区,直线距离三公里多,就算是回到她选定的住宅区了。 救、救命!也太远了叭! 她呆愣愣站在那里,早春的太阳将她的脸颊晒得红扑扑的,侧脸还狼狈的黏着头发,可心里全是昨夜见到的那辆车—— 好想要!真的好想要啊! 但眼下…… “蜗牛背着它重重的壳啊,一步一步爬……”她喘着气哼着歌儿,也不知爬了多久,这才回到了那片地基附近。 地基还是老样子,废墟中的砖石依旧乱七八糟,中间生出的草芽又嫩又青黄,而她跪在地道中“蹭蹭蹭”向前爬去,果然在砖石的尽头处看到了自己放着的睡袋。 枣红色的,四周还零星散落着干枯的花瓣。 她默默将睡袋放回原地,而后又重新爬了出来,再看看这片广袤的土地,不知为何,竟油然生出了一股“家”的感觉。 怀榆默默想了想,随后肯定点点头——没错,地盘都是自己的,那有600亩的家也很正常吧? 她这么柔弱,也没太多本事,每天从200平米的床上醒来,拥有两百个男仆,也很正常吧? 只是现在男仆还没…… 一阵微风刮过,粉色的蔷薇花瓣劈头盖脸。怀榆默默鼓起了腮帮子。 好嘛好嘛!空气中的水气渐重,过不了两天就要下雨了,她是要抓紧盖房子啦! …… 盖房子其实挺简单的。 就是拿着树枝刨坑有点累。 尤其是她力气小,哼哼哧哧对着黄土地面又戳又转又刨,好半天才挖出一个浅浅的坑洞来。 树枝伸进去,只大约十几厘米深。 就这个高度,怎么当做固定支架啊? 怀榆有点生气。 她会盖房子已经很了不起了,总不能连这些活都要一起做了吧! 于是干脆把从紫藤树上掰下来的柔韧树枝往地上一插:“快点快点,往底下扎根,扎深一点……” 一边两手齐握,再次憋红了脸: “嗯——” 身体里一股清清凉凉的气息涌出,自手掌心全部涌进了那紫藤枝条当中。 但并没能持续多久,很快,怀榆就松了手,气喘吁吁。 她的手已经松了,可那根枝条却没有歪斜,反而肉眼可见的不断拱动着,深深往下陷去。 与此同时,枝条上一个微微鼓起的芽点也迅速萌生,破开,舒展枝叶……并不断向前延展,不断变得粗壮,最后长成了结结实实一根直径约有两厘米的粗壮藤枝! 怀榆瞬间跳了起来! 那个费了大劲刨出的小小孔洞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一根撑得极其饱满的树枝在那里不动不摇,显然根扎得极深。 她两手攥住枝条用力拽,然而掌心都磨红了,树枝却根本没动半分,像极了她在山里折腾那紫藤母本时的模样。 “哇……” 她开心起来:这么结实,等一下打成骨架,大风大雨也不会倒啦! 但…… 她看着自己在地面上画出来的浅浅沟壑印记,发现想要盖出像模像样的房子来,自己掰下来的30根藤条,都要这样生长才行。 …… “嗯——” “嗯——” “嗯——” 怀榆蹲在那里,脸蛋涨红,拼命用力。额头上的汗浸下来,将毛茸茸的碎发都粘在上头,越发狼狈。 一下午的时间,她全用来催生紫藤了,可身体里的力量太过柔弱,每催生一根就要歇上好久。 等到催生到一半时,已经饿得头晕眼花、饥肠辘辘了。 她哼哼哧哧跪在地上,熟练的又爬回了地道,在睡袋里摸出了一袋营养液。 这回能看清了,上头写了各种微量元素,主料却是什么变异麦淀粉…… “?” 她拧紧眉头,不敢想自己都这么辛苦了,还要喝这种一看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东西。 但,真的好饿啊!好累好饿啊! 这个世道太对不起她了,连房子都要自己盖,为什么不给她发两百个男仆呢? 发一个也行啊! 她委屈地吞下了口里酸酸怪怪的营养“糊”,像是生嚼了一个用了10年以上的木头暖瓶塞子。 休息片刻后,太阳已经渐渐往下沉去,映出天边一片橘红的晚霞。 怀榆重新爬了出来,叹口气,趁着恢复体力的时候,将种在中间的紫藤藤枝弯了下来当做最主要的鱼骨。 而后,两边对称的藤枝绕着“鱼骨”拧紧,缠绕,像【丰】的形状一样,一边催生,一边慢慢的搭出了框架。 等到太阳完全落山,黑乎乎的原野中,她也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将拱门处的最后两根对称藤枝缠绕得紧紧的。 大约是力气用得多了,也可能是当做拱门的这处比之前的鱼骨要小一些,以至于催生结束,这紫藤枝条的旁侧竟然发出了几声难以描述的响动。 怀榆诧异的看过去,却见声响之后,有花枝迅速的抽出来,随后生出了花苞…… 片刻后,竟咕噜噜开出三串满嘟嘟的紫藤花! 这一刻,满腔的怨气骤然消散。 夜风吹来,凉凉的,怀榆抖了一下,又摸了摸藤枝把它拢在怀里,这才哼哼唧唧撒娇: “别长啦别长啦!你们从根上重新发芽生长吧!这边的枝条我要盖房子,要挡住太阳的,长不了……” 一边又说道:“你们长得好努力,我的新房子搭的好大好宽敞!” 随后声音小小,又轻又柔: “谢谢呀。” 紫藤没有说话,它当然不会说话。但在浓浓暮色中,无人看见的根部,却又重新生出了芽点。 怀榆满意地坐起来,掰了一根细细的侧枝在嘴里嚼了嚼。而后被这骤然生出的酸苦弄皱了脸,于是赶紧“呸呸呸”吐出去,假装自己已经刷了牙。 下一刻,她借着微微的光线认出了地基的轮廓,找准位置,又重新熟练地爬了进去。 枣红色的睡袋在硬邦邦的砖石上还算有缓冲,密闭的空间里,温度也逐渐上升。 仅有的一斤黄豆就放在身边,怀榆安稳地闭上了眼睛。 7.华山松的松塔 第二天,怀榆又是跟着广播一起起来的。 太阳才刚刚露出头来,晨光洒落在地面上,又穿透她昨天搭好的框架上,拉出了斜斜的长影子。 紫藤们很听话,光秃秃的枝条上并没有几片叶子,唯一引人注目的,也只是在门的位置有一嘟噜随风摇摆的紫藤花。 怀榆叼着营养液咕噜咕噜吸着,一张脸面无表情。毕竟连续三天都吃这个,味道从尚可,到有点难吃,再到如今,已经是相当难吃了。 这种东西要吃一个月…… 等等! 她突然熟练地跪倒在地,而后噌噌噌又爬回地道,一边喝着营养液,一边数了数—— “一包,两包,三包……” 还剩26包。 当初分配的时候说是一个月的量……可前天一包,昨天却喝了两包了!今天一大早又觉得肚子饿,该不会…… 只够半个月的吧? 太阳光透过地基砖上的孔洞照进地道里,隐约的光斑映在枣红色的睡袋上。黄豆们闷不吭声缩在那里,显然就凭借她如今的能力,就算是催生出来了,也结不了几颗豆子。 都不用算就知道,撑死了不过40斤。 而现在别说搞种植,她房子还没盖好呢! “啪嗒。” 嘴里的营养液袋子被吸得干瘪瘪的掉落在地,她的心情也掉落在地。 因着这份认知,怀榆接下来去22区掰树枝都鼓着腮帮子——蔷薇公馆一号区,总面积600亩,共37个区。 22号区是个小山包,被异植防御军清理的格外透彻,只剩稀疏长出来的几根树茬子。 怀榆来这里,是为了掰一根稍细一些的树枝,待会儿给房子封顶用。 站在小山包上远远看去,最近的防御军驻扎点离这里都有一些距离。倘若按蔷薇走廊的分区来算,怕不得到60区以后了。 其实她那晚运气不好,蔷薇走廊发生异动的地方,刚好在37区与38区的交汇处不远,也因此,那里的变异值探测仪会离的特别近。 而38区,属于蔷薇公馆二号区的分配地。 但如今怀榆什么都不知道,也没心情在乎这些,她只想赶紧趁着树叶没有彻底焉掉之前,把房子盖好。 …… 主框架一旦搭建完工,剩下就都是些琐碎活了。 比如怀榆如今要做的,就是用手上那根细细尖尖的长木刺,将昨天摘下的桐树叶子的茎杆斜斜一挑,挑出一个【Y】型分叉来。 再将这分叉卡在房子框架上——虽然因为叶子不够大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但这么一片片叶子固定上去后,再用更细的树藤绑一绑。多铺叠几层,就也是结结实实密不透风了。 唯一的问题是,桐树叶子的防水能力并不好,但周围已经没有其他备选。 毕竟花城四季分明,冬季还常有下雪,在这种环境下,植株叶片都不会太宽大,以免冻坏。 这工作不难,但实在琐碎,好在她如今也没有别的事可做,倒也能耐下心来,一步一步将房子盖得扎实。 只是,一半的叶子用掉之后,总觉得下大雨的话仍是不安全呢。 不过没关系,她这么聪明,昨天就想好了一个备选—— 应该是有想的。就算没有想,现在再想也来得及! 纠结中,怀榆想起了地道里那个枣红色的睡袋,此刻灵光一闪! 她在叶子堆里扒拉扒拉,拢出了昨天得到的十二个华山松的松塔。 华山松要长十几二十年才能结出松果来,而怀榆遇到的大松树直入云霄,已经不知年寿几何了。 她给出的松塔自然也格外的大。 直径接近10厘米,长度更是有20厘米,怀榆一边看一边馋,根本不敢想小松鼠们究竟吃的有多好。 不过这些是要找人换东西的,她最终只舍得挑了一个稍小的出来,然后一片一片掰下种鳞,拿出里头的松子。 数一数,一个大松塔竟然出了100多颗松子!好富有! 大松树,好乖哦! 唯一的问题是,不知是品种问题还是在树上风吹日晒雨淋折腾久了,这松子儿吃起来不仅不如红松香浓,甚至连独属于华山松的微微清香都没有了。 还有点涩嘴。 怀榆吃了两颗兴致缺缺,这会儿只再一次感叹—— “我以前怎么懂这么多呀!连松子都能吃好几个品种……好富有啊!” 可如今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这落差太大,果然是这个世道对不起她! 她哼哼两声,到底现在的生活更重要,大床和男仆都在远方。 而这虽然没有记忆中那么好吃,但到底也是松子。只瞧着如今一人最低只配一斤黄豆,就知道多少也是有点子珍贵的。 怀榆拿起细藤条来一个一个绑上去,很快就提溜了一长串,足足十一个大松塔。 要拿去与人交换,就这么拖在地上不太好,因此她想来想去,便斜挎在自己肩头了。 防水的大屋顶,我来啦! 她欢欢喜喜的走远了。 …… 而远在69区的异植防御军驻地。 因为紧临着蔷薇走廊,而蔷薇走廊自从出现后,就一直兢兢业业为花城守着这一道荒原防线,所以虽然此处有防御军驻扎,但平时时鲜少能见到人的。 可如今,门口守卫向远处看去,只见那里竟慢吞吞走过来一个身上绑着奇怪东西的女孩子…… 守卫:…… 他拿起对讲机来汇报,等到终于有人感兴趣来门口看看,远处的女孩子也已经走到了门前。 直到这时守卫才看清楚,她肩头背着的,是一大串松塔。 出来看看情况的防御军也愣住了: “小姑娘,是你?” 怀榆走的好累,这会儿摆摆手,连话都说不出了,只带着粗粗且狼狈的喘气声。 毕竟身上的松塔实在太大,一个都差不多有一斤重,11个松塔,最低10斤是有了。 而从37区走到69区,最起码也有3公里多……当真是把她累够呛。 等她终于喘完气儿,看着眼前皱眉盯着自己的熟悉的防御军,她犹豫道: “那天晚上有个哥哥说,是他们队长让他给我送个睡袋……是你吗?”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队长哥哥。” 8.防水篷布 “呃……” 突然被叫队长哥哥,且对方还是个绵软可爱又无助(一个人住地道)的女孩子,队长绷紧一张脸,语气却放缓了: “我是周潜,叫我周队长就行。你有什么事吗?” 怀榆弯起眼睛,声音轻轻的:“我搭了个房子,但是好像不太挡雨,想问问用这些松塔换一块塑料布行不行?” “搭了个房子?”周队长皱起眉头:“这才不到两天……你自己搭的?什么房子!” 怀榆比比划划:“就是掰一些树枝支撑着,然后再摘一些叶子,铺上头去就好啦!” “但是叶子铺的好像不够严密……” 她有点纠结,虽然明知道雨水会顺着叶片向下的弧度滴落,可到底催生的梧桐叶子太少,也不够大,只能铺两层,所以难免会有些担心。 守卫和周队长一起沉默下来。 树枝和树叶搭配能盖房子,他们不是没听说过。 可一来,对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看起来之前还备受呵护,那她只花了一天多时间就盖好的房子…… 不敢想。 大一点的树枝,她怕是掰都掰不动。 再来,现在是早春,就算边缘地带有些许树木,可现在能有叶子的基本都是些小叶的常青灌木。 这些小叶想要层层铺叠遮风挡雨…… 周队长看着她可怜的样子,尽管明知道她是个零贡献分的米虫,但到底还是叹了口气。 他一叹气,怀榆就紧张:“队长哥哥,能换吗?” 她自肩头将斜挎的那串沉甸甸的松塔摘下来,态度越发诚恳了:“这是我昨天在蔷薇走廊附近找了好久才看到的,能吃的!可以换吗?” 那大概是蔷薇走廊在驱赶异植时砸过来的吧,又或者是大风吹来的…… 总之,只要想一想对方一个柔弱的女孩子,沿着危险的蔷薇走廊一路走一路寻找,也不知走了多少里地才搜寻出来这么一点吃的…… 周队长就再也绷不住严肃面孔了。 他挥挥手,身侧有跟随的军人上前:“去后勤,用我的积分兑换一块防水篷布,轻型的——20平够不够?算了,40平吧,多了可以垫在地上防潮。” 怀榆嘴唇动了动,她想说新房子盖得很大很结实,40平刚好够铺整个圆圆的顶,没法垫地上。 但,没有关系,队长哥哥人好,她知足的。 吩咐完,周队长还要嘱咐一句:“轻型篷布也有些重量的,把它盖在顶上,记得房子要做好支撑。” “塑料布虽然更轻,但挡风不挡寒,过两天下雨温度会很低。” 怀榆乖巧的点点头,发现对面的周队长虽然长得黑,人也严肃,可心却特别细。 她都没有想到会降温! 她乖巧的把松塔递过去。 周队长看起来并不想要。 但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过去,又被沉甸甸的重量惊了一下—— “差不多有十斤,你一路背过来的?” 怀榆点点头,她其实好想要车,但没有,就只好背了。 沉死了。 对方却笑了起来:“不错!你现在有些自力更生的模样了,也能吃苦耐劳……零贡献分估计是家人对你保护太好,但现在时代不同了,自己才是最大的依靠!” 他挥挥手:“现在食材难得,这份松塔看起来变异不多,差不多能兑换10-15贡献分,刚好抵那份篷布了。” “做的很好!”他鼓励道:“防水篷布差不多十二斤,防晒抗老化耐用的,你别浪费!” 伴随着后勤人员的一路小跑,一叠厚厚的篷布瞬间压弯了怀榆的腰。 …… 眼看着怀榆抱着篷布连拖带拽的慢慢走远,回到营地,后勤还笑道: “难得小姑娘还有这份自力更生的心气儿,也晓得拿东西来换资源,好歹该开辆车帮她把东西送回去的。” 另一人的笑了起来:“就是,你看那脸脏兮兮的,衣服的破烂……啧,估计都没敢去洗脸。” 虽说现在安全了,但她一个小姑娘独处,还是脏一点妥当。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之前那么乱还把人护得这么好。 如今一切都上正轨了,反而…… 算了算了,不想了,灾变六年,什么样的突发状况都有,不稀奇了。 倒是周队长沉声说道:“那她缺的东西多着呢!牙刷牙膏要不要?毛巾要不要?锅碗瓢盆要不要?” “她能背这十斤松塔过来,就能背十二斤的篷布回去。” “人家好不容易才想着自力更生,打破那零贡献分。你们别捣乱,坏了人家心气儿。” 不过话说回来,他又有点纳闷:“我们怎么没捡过这么多松塔?难道是因为那边的蔷薇走廊挨着山?” 后勤闷笑一声:“估计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没见识过每年夏秋蔷薇走廊的厉害,所以敢大着胆子扒蔷薇走廊边上的灌木吧?” 那里他们是不能接近的,所以这么几年一无所获也正常。 总不能是穿过走廊去山上摘的吧? 周队长把那一提溜松塔递过去:“来,多少年瓜子都没磕过了,今天我们来磕松子——测测,看看变异值多少,能不能吃?” 灾变后,所有植物都有或多或少的变异,区别只在于有没有突破临界值。 突破临界值的植物会发疯,迅速生长,壮大,然后渴望一切养分,人,动物,血肉……一切营养。 因此这六年奋斗,发疯的植物都被他们齐心协力杀死。杀不死的,就想尽办法驱赶到荒原。 而没在正常变异值内的,大多都变得很难吃。 比如松子,以前可能是浓香清甜,现在就可能是苦涩麻嘴。 难吃程度,就看变异值多少了。 但—— “卧槽!怎么回事?变异值才3?” 他们空气里的变异指数也才3啊! 大伙儿瞬间凑了过来,而后紧紧盯着那个硕大的绿色数字—— “再测!再报!” “嘀——” “还是3!”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欢呼一声:“给我吃一把!这个肯定不苦!” “想什么呢还要一把?你脸大是不是?!” “呸!都别抢!是老子的!老子用50积分换的篷布!” 9.天才标签 十二斤的篷布着实把怀榆累够呛。 区区两斤的落差,换到自己肩上却是最后一根稻草。等她回到37区自己的新房子面前,能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丢下篷布,躺下。 好累好累好累…… 呜呜呜她的男仆呢……真的好累! 浑身都是汗,脸上不用想都知道很狼狈,早上甚至没有认真刷牙…… 可她身体这么弱,是绝不能在这个时节下水洗澡的,擦擦也不行! 她深深喘了几口气,等感觉到有冷风嗖嗖吹进衣服,赶紧又爬了起来。 盖房子进度已经超过80%,她要一鼓作气,今晚就睡上新屋! 这么一想,仿佛身体里也有了许多力气。她将篷布展开,一点一点拖拽到圆圆的树叶屋顶上。 紫藤支架很努力,一点没有摇晃,看起来特别安稳。 怀榆走进自己的小树屋(毕竟都是靠树搭建的),发现里头原本微微透着天光缝隙已经一片昏暗,什么光线都透不进来了,于是越发开心! 果然!自己找大松树要松塔的举动,实在太过明智啦! 好成果给了她无限力量。 此刻她整理着剩下的树叶,用细藤一片一片编织起来,就在门洞处形成了一道天然的装饰,哪怕干枯以后,也能遮挡着紫藤们扎根的真相。 我可真是个天才啊。 怀榆这么想着,默默给身份未知的自己又添加一个标签。 … 但,相比地道底下是冷硬的砖石,这小树屋又或者小草屋之类的,却是直接接触着地面。 它约有两米高——可能比两米更高一点点,毕竟最高处的框架是怀榆垫着脚抬着胳膊固定缠绕的。等绑着树叶时,就是她小心翼翼踩着上去的。 可见为了盖房子,她真的有用心,也真的很努力。 远远看去,整个树屋像一个倒扣的不规则的碗,又像是一个不标准的矩形。 总之,因为长宽或者说直径约有3.5米,整个屋子的面积已经超过十平方,显然十分宽敞。 怀榆想了想,趁着天色还不太晚,于是又来到了不远处的地基上,一块一块寻找着松动的小块砖石,然后蚂蚁搬家一样,一点一点像新房子滕挪。 她运气不错,也不知是对方盖房子时偷工减料还是建筑需要,地基有一片区域用的是小块青砖,而不是别处大体积的混凝土和地基砖石。 旁边还有一堆散乱红砖,但比较少,应该不是打算用来做地基的,且看起来没有青砖结实,怀榆就果断选择青砖了。 哼哼哧哧,一块一块。手红了不说,她感觉自己的腰也都要断了。 但,等到夕阳西下,暮色渐起,这十多个平方的小树屋里头的地面已经被垫高,尽可能地铺得平平整整。 这么一来,就算下大雨也不怕啦! 好吧,也不能太大,太大了且一直下,她在平地还是有点点泡水的危险的。 在这一刻,怀榆看着自己的小屋子,只觉得实在太满足啦! 其实还应该再把青砖擦一擦的,但今天干了太多活,真的太累了。 怀榆重新爬进地道里,将营养液和黄豆塞进睡袋,再一路拖着它们爬了出来。 从今天起,她再也不用爬来爬去啦! …… 从山上下来的第四天,近在咫尺的广播声都变得悦耳了。 【今天是2066年3月21日,星期六,多云,空气变异指数5,三清山、荒原暂无异常……】 【花城原红胜步行街暂定为红胜交易市场……】 【春分已过,农业种植部专家鼓励大家选择温暖环境尝试自行育种,自自给自足,减轻粮储压力……】 【医疗部建议民众寻找野菜时请测变异值,以防误食接近临界值的菜蔬导致身体受损……】 【第三监狱仍有逃犯流窜在外……】 怀榆坐在树屋门口垫着的青砖上惬意的看着远方,蔷薇走廊在身侧不断蔓延向前,依旧温驯又馨香。 睡在屋子里的感觉和睡在地道里,果然大不一样,以至于她嘴里叼着营养液吸吸溜溜,都觉得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广播一条条播报了足足30分钟,怀榆耐心把所有的听完,随后又全部忘光了。但没关系,她今天要做什么却还是记得的。 比如,得先去找一些不掉碎屑的干草来,再想办法找一个容器装些水来,先把昨天的青砖地面打扫干净吧。 但,干草易寻,容器难得啊! 虽然没有人明说,但她隐约知道自己是不太一样的,暂时也并不想去人多的地方。此刻只好一边收集干草,一边想着方法。 地基的废墟上长着许许多多的长茅草,他们在秋天发黄干枯,但却并没有腐烂倒地,反而仍在微风中摇摆着,保护着底端刚刚萌发的青黄草芽。 远远望去,这种长茅草在这片广袤的荒地上零星散落着,数量也着实不少。 怀榆没有刀,此刻只能一根根的掰下来,攒够一把后再折两下,抽出一根草茎来随意固定着,就也勉强算是一把刷子了。 昨天剩下已经萎焉的桐树叶子还有一些,她哼哼哧哧搬来一块带孔砖来到不远处的池塘。 先用碎砖把底下一部分塞得死死的当做支撑,再把树叶交叠着铺进孔洞,便形成了一个简陋的容器。 用手一捧一捧的从池塘掬着水,这才存够了大约一个汤碗的水量。 虽然孔洞比拳头大那么一两圈,但只擦擦地砖的话,勉强也够用了。 手里的干草把蘸水将地砖刷干净,再用已经失去大多水分的桐树叶将微微的脏污水痕一点点擦走…… 如今,简陋的房间里只有一个睡袋,一个掰掉一点缺口的大松塔被藤蔓悬挂在树屋中间。 乍一看去,仿佛是悬吊着一枚不会发光的灯泡。 干净的青砖,枣红色的睡袋,摆放的整整齐齐的24包营养液和一小网兜的黄豆。 虽然身无长物,树屋也空荡的不行。但怀榆觉得,自己精致生活的态度是摆出来了。 至于接下来么…… 趁着天光透过门洞照进屋子,怀榆拨开一嘟噜垂下的几串盛放紫藤,转而来到了蔷薇走廊: “我来摘几枝花行吗?” 她指一指那个被当做临时水盆的带孔砖:“屋子里要摆鲜花才好看呀!” 10.跪了下来 蔷薇走廊没有动静。 没有动静,自然就是不拒绝了。 怀榆小心翼翼翘起手指,避开上头钢针一般锋利的长刺,慢慢选了三枝花掐了下来。 挺费力的,但她都自己盖房子了,精致一点有什么错? 摘下来的三枝蔷薇上,有盛放的粉色花朵,也有含苞待放的胖嘟嘟花蕾,绿色的叶片边缘带着锯齿,细嫩的茎杆上仍有长长短短的小刺。 但,美貌也是真的美貌。 她欢欢喜喜把花插进自己简陋的带孔砖“花瓶”中,摆在枣红色睡袋的斜上方。门口紫藤花晃晃悠悠,头顶的大松塔也微微摇摆。 一切努力都仿佛万分值得。 不过,屋子到底还是有些简陋了。 怀榆拍了拍手,重新振作起来—— 接下来,她要给自己铺一个床垫子! 到处都是黄色的长茅草,长得并不密集,可胜在到处都是,随手可得。 这些茅草经过了秋天的枯萎,冬天的风雪,在这春天时,已经干的不能再干了,天然就是用来当床垫的好东西。 就算没有刀,她只需要轻轻一掰,便能听到咔嚓一声,主茎折断。一根一根又一根,手里每攒够一小把,就随意绑起来送回树屋外边。 这样走动虽然效率不高,但好歹可以活动一下她僵硬的腰。论起如何让自己在劳动中变得轻松一点,怀榆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心得的。 可惜了,如今没有表,广播只在早上报时。她也只能看着太阳倾斜的角度,大约估算时间。 等到太阳渐渐变橘,且即将挨到远处高高的山边,怀榆狠狠伸了个懒腰,呻吟着舒展着自己僵硬的腰。 而后将手中那把干草拿回去,决定自己床垫计划的第一步,就先告一段落了。 接下来趁着天没黑,她就要开始编床垫啦!不然这些干草就这么直接铺在地上,一觉睡醒,可能都已经向四周散落了。 但片刻后,这个计划就被更正了。毕竟编床垫这种能力显然是需要进阶才能获得的,怀榆试了几次,都散架了。 不过没关系,手艺不够,数量来凑。 从上午不间断持续到傍晚的采收计划,使得门前的空地上已经有了一小堆的干草。随便她怎么折腾,做床垫大约都是够的。 怀榆比划着他们的长度,发现足足有一米二三,于是转头又去寻找那些青砖了。 一米二的床,底下用青砖再垫上两层,周围用青砖垒起围墙,做出一个凹陷的床位,像极了内嵌床的框架。 唯一的遗憾是没有软绵绵的床头。 不过这样也很好了。 青砖很沉又大,比红砖要高出不少来,当做围墙来砌,哪怕没有水泥粘合,轻易也是推不动的。不用担心夜里会掉下来砸到自己。 而底下垫高两层,就算是突然下大雨屋子里渗水了,也不用担心床会被浸湿。 再把干草横向在里头铺平,因为草多,甚至可以再铺的厚一点…… 哇! 等到干草铺到已经要与青砖的高度齐平,怀瑜已经忍不住直接扑了进去! 好舒服!好自由! 虽然只有一米二宽,但对比那只并不能乱动的睡袋,这个床简直太舒服啦! 毕竟就算是睡袋,直接睡在冷硬的地面上,也不是不硌得慌的,只是稍微好一些罢了。 只可惜没有被子,所以她的睡袋还得收拾收拾垫在干草上。 不过离开了地面的冰冷和坚硬,今晚应该能睡得特别香吧! … 干草收集不易,虽然还剩大半没用上,但趁着天还未黑透,怀榆就将他们重新捆扎成大捆,而后放进了自己的小屋。 一捆捆干草贴着墙边堆得满满的,这怎么不算一种财富呢? 大约是快要下雨的缘故,今晚的夜都显得乌沉沉的,并没有月亮和星星。 怀榆跪坐在干草床垫上,咕噜噜吸溜完一袋营养液,然后熟练的钻进了睡袋里。 明天…… 她在困倦中努力想着:衣食住行,住没有问题了。接下来就该考虑衣食了。 别的不说,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刷牙洗漱,不敢想精致的自己竟然还这么邋遢…… 但每天的体力活对于她来说也实在过于繁重,以至于如今松懈下来,念头还没转过两下,就已沉沉睡去。 屋外,春风招摇,一片生机。 …… 不过,饶是昨晚雄心壮志,等一觉醒来,怀榆又陷入了茫然中。 因为盖房子她勉强能行,可假如要织布做衣服……这属实是为难她了。 但身上这些破破烂烂的衣服……别的不说,因为没有换洗,她每天一身臭汗都没法洗澡的! 也太痛苦了吧! 难道她这么天才,都不配拥有一些漂亮的衣服吗? 至于吃的……反正目前还有营养液,就算不够一个月,再撑半个月问题也不大。既然饿不着,那反而就不急了。 ——要去交易市场看看吗? 怀榆纠结着。 然后低头看看一身褴褛的自己,不太敢确信公交车会不会让自己上。 想了想,只能又将目光遥遥放向六十九区的驻地。 就……既然都换到了防水篷布,那,有没有可能,也能换两套衣服啊…… 可现在才是早春,哪怕是大山,估计也没有什么可以吃的。 要拿什么去换呢? 她坐在草地上,托腮沉思。 而下一刻,怀榆又想起来一件更为关键的问题,使得她差点跳了起来! 那就是!女孩子……每个月是要来例假的吧?而且这种事它也不给通知的吧? 救命救命救命! 她瞬间从地上站起来,脸色沉沉地遥望三清山。 看来,上山寻宝,刻不容缓了! 再看看一旁随风摇摆的层层叠叠的蔷薇花,怀榆叹了口气: “你光长得好看,也不能结果子吃啊……” 这话里的怨念太过深重,蔷薇走廊摇摆的动作都暂停下来。下一刻,眼看着它的枝条开始疯狂挥舞起来,怀榆瞬间紧张的盯着面前的变异值检测器! 而后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 “我就是工作太累随意吐槽一下罢了!对不起!求求!” 她真诚的作了个揖,狠狠低头。 下一刻,眼神却跟地底露出的两只乌溜溜小眼睛对上了。 11.邻居有粮 那是紧挨着蔷薇花墙根部的一个小小洞口。 真的很小,被密密麻麻的绿叶子一盖,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 怀榆如果不是跪的太快,道歉又太虔诚,也不能在如今发现它。 而里头的小眼睛却仿佛受了惊,“嗖”一下就消失不见。 但怀榆比它更快! 甚至身体都没有接受到大脑指令,就提前一步,一只手直接掏了进去! 好么!最后经过一番搏斗,险而又险地捏着那小玩意儿的尾巴把它拽了出来。 嗯,是一只平平无奇的田鼠。 灰灰的毛,圆圆的眼,长胡子长尾巴。 这长得也太平庸了些…… 她迅速把脖子后仰一点。 但,没关系!田鼠平不平庸的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可是藏粮食的好手啊! “吱吱吱吱!”田鼠疯狂的挣扎起来。 怀榆也没为难它,反而微微歪着头,温柔的笑了起来: “宝宝,你好可爱哦!” “没事的,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你走吧。” 这一刻,她简直浑身散发着圣母的光晕,以至于小田鼠晕头晕脑的被放在地面上都愣了一下,这才疯狂向远处逃窜。 然而还没跑多远,似乎是回过神来,那双小小的眼睛回头一瞧,整只鼠的长胡子都要炸飞了! 因为此刻,怀榆已经伸着胳膊开始刨它的洞了! “吱吱吱吱!” 小田鼠在这一刻甚至忘记了自己的性命危机,重新又折返回去,在洞口旁边来回飞窜,急得脚底都要磨出火星子了! 但怀榆只是甜甜的笑:“谢谢你哦,我刚好没衣服穿啦!” 而且托小田鼠的福,她甚至刚刚想起来一个进山寻宝的小妙招——那就是要看看,头一年有多少松鼠忘记了自己的藏宝地了。 这么一想,如今刨土的姿态不要太潇洒哦! 幸运的是,大约是蔷薇走廊的根扎的太深,又或者荒原实在太危险,小田鼠的洞穴虽然蜿蜒,可直线距离却并不深。 而当怀榆又找出当初盖房子刨洞的粗壮树枝作为辅助后,小田鼠的吱吱声就越发绝望了。 但人与鼠的悲喜并不相通。 小田鼠有多绝望,怀榆就有多开心。因为眼前这只仓鼠的粮仓里,是真的很丰厚啊。 一小堆的花生个个看起来十分饱满,她捧了两次才全部捧出来。 还有一些豆子,脏兮兮但是没有坏的绿豆,好大两捧!都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偷来的,哇它真的好棒! 另外就是一些麦子的颗粒。 但大约偷麦子它不够擅长,所以很多都干瘪瘪的,没什么价值。 最最重要的,怀榆在最后一个小粮仓里,找到了一捧鹌鹑蛋大小的山药豆。 哇! 这个可以种哎!而且亩产应该是能轻松过千斤的,比自己那一斤豆子可要更顶饱的! 这么多好东西,停留在野外每一刻都是她不够努力。 怀榆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将所有东西都拢了进去,最后拎了篮球那么大一兜,可见这只小田鼠有多么能囤粮。 “你真厉害。” 她对急着急得快要跳脚的田鼠真诚夸赞,随后还贴心的替它安排着: “你看,虽然我拿了你的粮食,但是春天了,你也不缺吃的。这边嫩嫩的草芽你不是很喜欢吗?多吃点哦,随便吃。” “这是属于我的地,放心吃吧!” 说完便美滋滋的离开了。 回到屋子里,她把衣服铺在青砖上头,然后一一分拣着那堆粮食。 干瘪坏掉的不要,剩下的各自分类。 山药蛋可以种,而且产量高,就不拿去换衣服了。 花生也可以种,种的好的好像亩产也能千斤,留下! 剩下的麦穗儿没几粒好的,最后都凑不够一小把,换估计换不来什么,只能先用树叶包着塞兜里,问问看了。 倒是绿豆挺多,不知是在哪块田里捡的,足足两大捧。但绿豆不太能饱腹…… 怀榆当即决定,就用这个去换衣服啦! 她对物价不太了解,但既然十一个松塔都能换防水篷布,那这两捧绿豆,别的不说,换洗的内衣总能来一套的吧? 至于去不去交易市场…… 怀榆心想,现在百废待兴,市场上比自己可怜的人肯定更多。绿豆虽然能种,可暂时也吃不着,估计不太值钱。 既然如此…… 防御军,拜托了! …… 为表尊重,怀榆临出门之前又忍着苦涩,狰狞着脸用树枝把牙刷了一遍,因为没有干净的水,就主打一个心意吧。 亏得营养液量大,不然她这几天都要撑不下来了。 接下来,用衣摆兜住绿豆,向69区,出发! 这次没有背着十斤的松塔,区区三四公里的路,怀榆走得很轻松。甚至一路东张西望,若非实在衣衫褴褛,还真有点像郊游。 而在69区的驻地,门口的警卫远远看到她来,赶紧拿起了对讲机! 等怀榆到门口时,只见之前的周队长带着后勤,已经等在了门口。看到她来,脸上还艰难的扯出微笑来。 怀榆:…… 但她是个体面人,如今有求于人,绝不会说什么诸如“脸抽筋”之类的话的。 于是只软软的笑:“队长哥哥,我来换东西,可不可以啊?” 周潜努力想绷住脸上的微笑,让自己和蔼一点,因此连语气都古怪又轻柔: “那没问题。你上次送来的松子很好吃,我们都很喜欢。” 就是没吃多少。 因为变异值太低了,大家嘻嘻哈哈才掰了一个,剩下的就被征用拿去做研究了。 如今听说她来了,大伙儿赶紧就凑过来,希望这次还能有变异值低的好东西。 怀榆有点怀疑地看着他,又研究了一下他沧桑的面孔,大约明白过来了—— 周队长一定是吃了不少苦,所以才不觉得松子苦的吧? 真让人感动。 如果今天能换到衣服,她会更感动的。 因此她也甜甜地笑:“那太谢谢哥哥们了!就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姐姐啊?我想换点女孩子能用的。” 女孩子能用的…… 周潜的目光在她一直披散着的凌乱头发和破旧的衣裳上看了一下,随后说道: “没问题。” 他拿出对讲机低声说了两句,不多时,就有两个英姿飒爽的女孩子走了出来。 12.兑换卫生用品 “周队长。” 两人对周潜敬了礼,随后才笑出来:“有什么吩咐?” 周潜想了想,指了指不远处的怀榆:“问问她想换些什么?用什么换?只要不过分,200分以内的都可以。” 两人不由无语。 什么叫“不过分”?总得有个度吧。 但周潜都这么吩咐了,其中一人便向怀榆走去:“小姑娘,想换什么?” 怀榆把衣摆松开:“绿豆。可以换什么啊?” 到底是女孩子,心思就是比周潜这大老爷们细腻。对方的眼神在她身上打量一圈,于是低声道:“洗漱用品,甘油,弹力绳,衣服……都可以换。” “哇……” 怀榆微微张嘴,两眼都在发着光。因为对方说的每一个,她都好需要好需要啊。 但……就这么两捧绿豆,应该只能挑一部分吧? 她纠结着,不知怎么做取舍,只好可怜巴巴的看着眼前的人:“姐姐,你看绿豆能换多少,帮我参考一下好吗?” 恰在此时,另一名女军官也走了过来:“你好,可以先让我检测一下绿豆吗?如果品质足够高的话,以上那些基本都能换一份。” 怀榆大感惊喜! 虽然不知道绿豆的品质如何,但它们看起来这么饱满,应该不算太差吧? 对方拿出一个类似测温仪一样的东西,对着衣服里兜着的绿豆轻轻一扫: “嘀——” 仪器发出一声长鸣,呈现在淡绿色屏幕上的,是数字“9”。 周潜也看到了,此刻稍稍有些失望——不是像上次的松子那样的“3”啊。 不过转念一想,“9”也相当不错了,属于优质粮种的品质。于是对着女军官点了点头,对方收起测试仪,这才笑着说道: “一米长弹力绳一根,软硬毛牙刷两支,牙膏400g一支。” “毛巾两条,均码内衣内裤一套。” “这些你都可以同时兑换。也可以将其中的物品替换成别的,你可以先说说你的需求。” 而另一人则笑着解释道:“你手里的绿豆大概有半斤,品质优秀,市场交易贡献分大约是20-30之间。” “毕竟你也知道,现如今大家的第一需求是高产作物,绿豆并不包含在内。所以尽管品质优秀,价格却是会打个折扣。” 怀榆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要什么,反而沉吟道:“所以昨天我用松塔换防水篷布,队长哥哥替我垫付了一部分是吗?” “没有。”周潜赶紧回答:“你送来的松子质量非常好,是比优秀更高等级的特等品。但因为产量不高,且种植周期超20年,所以官方给出的贡献分是50。” 华山松基本需要十五到二十年才会开始进入结果期,直接用种子种植的话,确实效率太慢了些。 可话虽然这么说,但怀榆却心道:她把种子递出去的时候,周队长可没有检测就直接把防水篷布交换给她了。 这么说来,一开始他还真的垫付了一部分差价。 因此,她也没有再问刚才军官姐姐提出的这些东西到底是要多少分,反而压低声音说道: “如果我只要一条毛巾,另一条毛斤可不可以换一包卫生巾啊?” 女军官愣了一下,随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忘了,你看起来瘦瘦的,实际上也是个大姑娘——这样吧,我个人先替你垫付两包卫生巾两卷卫生纸。你那一条毛巾,可以换一瓶三十枚小净水片。” “净水片会用吗?这种是家用型,一片可以净化三升水。” 怀榆瞪圆了眼睛! 她这几天都没有喝过水,都没有意识到有这种东西。 可问题是……她现在连个装水的容器都没有啊。 于是不好意思的抬起头,目光真诚:“那……咱们有不要的桶或者瓶子之类的吗?” “或者咱们市的垃圾厂在哪里?我也可以去捡的。” 这话一说,女军官也是一点没想到—— 真就日子过这么窘迫啊?这灾后六年都在干什么啊? 她倒不知道怀瑜的零贡献分,但怀榆自己心里有数。不过她是没觉得羞耻的,毕竟都要自己盖房子了,穷困潦倒分明是世道对自己的压迫。 她如今还自力更生,已经很了不起了。 但如今城市生活才刚勉强走上正轨,灾变后许多东西都只由政府下发,这些生活用品的资源其实也是相当紧俏的。 两名女军官跟周潜商量一阵,最后有人折返回驻地,一手提着塑料大红桶,一首拎着空矿泉水桶: “给!” “检查一下,东西都在里面了。两个桶是我们驻地对你的帮扶,以后有好种子了,也可以继续拿过来换。” 怀榆心怀感激地接下了。 虽然世道对她不好,可是遇到的人却都对她很好,满意啦! 她想了想,又从衣兜里掏出那把麦子来:“谢谢姐姐们,谢谢队长哥哥,谢谢后勤叔叔。” “这是我弄到的麦子,送给你们吧。” 周潜并不想收她的东西,可眼前这把麦子是真的只有一小把,数量少的可怜。 看着眼前女孩子认真的模样,他顿了顿,最终还是伸手接过了。 想了想却忍不住好奇:“松塔是你在蔷薇边上捡的,可这麦子……总不至于那儿还有麦穗儿吧?” 就算有,这冬小麦还没成熟,去年的春小麦都过了冬了,怎么还能捡到呢? “没有哦。” 大约是生活用品一下子丰富了好多,怀榆此刻笑得万分满足又乖巧: “我掏了一个田鼠洞,里头有好多哦。” 众人:…… 要不是知道政府给你下发了营养液和补充蛋白质的豆子,这会儿大伙儿真想干脆集资给你整点粮食算了。 都饿到刨田鼠洞了,也未免太艰苦了吧! 他们是灾变六年,正常生活被迫暂停,生活资源有些紧缺……可有政府托底,也没听说缺到这份上啊。 一时间再看她,心里已经隐约抛开了零贡献分的印象,转而开始怜惜了。 周潜顿了顿,还是多说一句:“你再努力多积攒些东西,下次过来,我给你申请兑换个野外烧水壶。” 至于积攒多少,他没说,反正只要对方来,大不了他给垫上。 13.多功能铲 怀榆并不想要什么烧水壶。 准确来说,当前她物资有限,有营养液支撑着,反而对干净水源的需求没那么急迫。 她想了想,认真询问:“假如想兑换多功能铲的话,你们需要多少啊?比如像绿豆这样子的。” 多功能铲? 周潜皱了皱眉头:“你稍等,我问问后勤,我们没有人兑换这个,所以我也不太了解。” 怀榆点点头,提着大红桶里的物资,乖巧等待着。 后勤那边很快给出了答案—— “需要350贡献分。” 350?! 怀榆有些震惊了。 她费尽心思刨了个洞,里头的这些绿豆才只能换20~30分。手里这大堆东西,三分之一都是别人垫付给自己的。 如今一个铲子都要350分? 别说怀榆,周潜都觉得贵。 但越贵,越值得。 他们如今的多功能铲是真的多功能,锄头、镐头、破窗锤、锯子,扳手,刻度尺等,功能是应有尽有。 而且因为是锰钢打造,坚硬度和耐用度都十分惊人,这些东西拿出去,在当今这个世道是可以杀人的。 也正因为如此,哪怕是周潜自己也没法申请外借。更何况对方零贡献分,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展现信用的地方。 此刻他只能对怀榆说道:“可以先攒点食物,回头到市区的交易市场去,那里应该有二手农具。” 但对方分明已连田鼠洞都刨过了,其实周队长也不知道她该用什么办法去创收。 此刻只能再次感叹:“假如你当初选了金园小区就好了。虽然步梯30多层很累,而且房子也没有门窗,但小区里住的人多,会有小型的交易市场,邻居们互通有无比在这边方便多了。” 更重要的是,大家手里的第1笔资源,就可以置换出住宅条件以外的东西了。 而眼前这个女孩子,至今还一个人孤零零的住着草棚子呢。 怀榆却摇了摇头。 当时只看上蔷薇公馆这块地方大,但如今自己生活几天,大概也能明白小区如今的环境。 她的认知里,烂尾楼之所以叫烂尾楼,是因为金园小区当初是要盖37层的。 结果才盖到三十二三层就被搁置,住在里头,除了有地有顶,甚至跟旁边邻居家的分区都没有。 当然了,能排到顶楼的也很少,她大可以一人独占一层。 可一个单身女孩住过去,麻烦绝对要比她现在付出的辛劳更多。 她提着桶和塑料矿泉水桶,此刻微微笑:“谢谢队长哥哥,谢谢姐姐们,我先回去了。” 二手农具虽然香,但她是要上山的人,可能要刨洞,也可能要砍树……总之,还是多功能铲更实用。 只是,假如自己再去山上弄到吃的,就不能来这里直接换东西了,毕竟假如对方问起自己如何去到大山,她是没法子回答的。 可她的房子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在大雨来临之前,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去交易市场观察的…… 怀榆发起愁来。 但她才刚转身,就听周潜又叫住了她:“等等!” 怀榆扭过头来,发现对方从衣兜里掏了个火机递过去:“要是实在没吃的,烤田鼠好歹需要个火。记得烤熟透一点。” 毕竟眼前这姑娘看起来,也并不是能会钻木取火那一套的。 怀榆:…… 她神色复杂的接过了那个打火机,忍不住又赞道: “队长哥哥,你真的好细心。” 虽然她真的没饿到那份上,也没有想去吃田鼠…… …… 3公里多的路走起来也颇费了一番功夫,等到怀榆回到自己的小树屋时,已经又是一个傍晚了。 早春时节天短夜长,没有照明,她能工作的时间大大减少,如今也只能迅速将东西重新规整。 她扯了一根细藤条来绑在树屋的支架藤蔓上,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雪白干净的新毛巾挂上去。 哇! 再把自己的牙膏牙刷往一旁的青砖上头那么一摆,生活气息瞬间就浓郁起来。 那一米长的弹力绳她暂时还用不到,此刻就取出来打了结,绕了几圈,费了一番力气才将一直乱七八糟的头发绑了起来。 剩下的东西则往干草堆上一摆,提着红桶就匆匆出门了。 离小树屋走路大约两分钟的坡度下,大约三五亩的小池塘清可见底。 但在此之前,怀榆除了洗手,是一点也不想碰这个水的。 如今有了容器和净水片,她果断又翻找出一根藤条来挂住水桶,然后往池塘中央一丢,只需要小心且费力的拉拽一番,大红桶里的水就有七成满了。 大约是考虑到她如今的储水需求,这个红桶真的很大,哪怕如今提进屋子后只剩六成半的水,看起来也足有三十升了。 怀榆小心的数出10枚净水片来扔了进去,想了想,又多扔了一片,然后微微的晃着水桶。 净水片迅速的分解,水中的微生物正在被消灭。 按照原计划,她应该先用毛巾额外做一道初步过滤。毕竟净水片只是杀灭微生物和虫卵等,并不能让水中一些杂质消失。 但…… 算了吧,营养液维持生存就行了。 她现在上厕所很不方便,尽可能少吃少喝一点吧。 接下来…… 有打火机了,自然是趁着天还没黑,去将远处小树林里的被修理下来的枯枝枯叶都带回来啊! 晚上生一堆火,也不至于六七点钟天黑了就要躺下。 躺下本身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可假如没有被子,取暖只能钻进睡袋里,又没有手机…… 怀榆心想,她要不是足够坚强,岂不是要夜夜垂泪到天明? 手艺相当一般的树藤网子再次被她拖着前行,前方的小树林曾经也是一片茂密繁盛的山坡。 而在植物变异后,异植防御军带着大家一寸寸犁遍了整个花城的地方,树林里有过异动的树木也全都被砍了下来。 之所以没有斩草除根——植物被斩草除根了,大气环境改变,人类也会走向灭亡的。 如今全国上下对荒原的半防御半驱赶状态,也是基于这个考虑。 而小山坡也当真只剩这么光秃秃几根发茬子了,剩下的都是些不成气候又重新生长的小树苗。 怀榆一边咔嚓嚓把枝杈太多不好拖动的干枯树枝踩断收拢,一边又满怀期待: “等这场春雨结束,野菜和蘑菇都该出来了吧?” 14.有门啦! 大大的带着分叉的细小枝干被怀榆直接拖到了树林外,孔洞大的能钻人的树藤网兜兜起了满满的松毛树叶。 太阳已经落山了,她抓紧时间,一趟一趟,把这些都拖到了树屋边缘。然后顾不上整理,只赶紧拿青砖在树屋的中心靠门处,围出了简单的方形。 枯叶被放了进去,伴随着打火机“啪”的一声,怀榆盯着火苗,突然有种莫名的怔忪。 同样,也有了莫名的安全感。 顿了顿,她将枯叶引燃,然后拿过一旁的细长树枝一一掰断,缓慢的将火堆点燃。 暮色中,橘色的火光照着她的脸,疲惫和满足交织,映出了她脸上平和的神情。 … 树屋两米出头的高度并不能阻挡热度上升。但好在足够空旷,火也没那么大,目前短暂使用还是无忧的。 怀榆走出门外,拿着树枝树叶去远处刨坑解决了一下五谷轮回的大事—— 卫生纸是舍不得用的,只有两卷,万一接下来遇到自己的关键时刻怎么办? 好钢要用到刀刃上,好纸要用在生理期。 而且,托了营养液的福,因为是粘稠液体,而且不停在出汗劳动,所以她不至于每天都要上好几次厕所。 等她再走了几分钟去池塘洗完手回来,远远看去,只能看到自己树屋的模糊轮廓,却透不出里头的一丝光亮来。 怀榆有点愣住了。 这个防水篷布说是轻型,但其实真的很重,她一直以为是防御军那里没有更轻便的。 可如今看来,这防水篷布正因为厚重,反而能够隔绝光亮。 她之前没有想过,原来在野外的深夜里不透火光,不被人轻易发现,反而是一种莫大的安全保障。 而等她绕过后方从门口进了屋子,恰好一阵风吹过,被青砖围住的“火盆”里,火星子噼里啪啦就往更远处的干草堆飞去。 虽然距离空的够远,但燃烧这种事,一丁点的风险也足够危险了。 怀榆:…… 就,干草是不能再这样放了! 她看了看一旁被净化片净化后的水,底下厚重的沉淀物。再拧开一旁的矿泉水桶,倾斜着大红桶,小心翼翼的将净化后的水倒了进去。 天色有点晚了。 但今晚要用到水,怀榆于是提着红桶重新出门,费了一番功夫才将底下的沉淀物清洗干净,而后又提回了半桶水。 火光跳跃着,整个树屋的光亮已然足够,这比她前几天被迫天黑就闭眼的状态要好出不知多少。 还剩下几块青砖,她干脆拿它们搭了个小小的台子,将自己今天得来的牙膏牙刷等都小心的放在上面。 至于两卷宝贵的卫生纸和卫生巾,那自然是摆在自己床头的青砖上了,C位可见一斑。 这么一番折腾,等怀榆再一次往火堆里填了柴之后,感觉今天的营养液都变得美味了。 而肚子填饱之后,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刷牙! 塑料矿泉水桶里的水小心翼翼倒在盖子上,新的硬毛牙刷拆封……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刷了两遍牙,怀榆这才畅快的笑了起来! 谁懂啊!口腔里清新舒爽的感觉,实在太太太美妙啦! 她找了根干枯树枝架在框架上,高度和方位正好在火堆的侧方,然后脱下自己的衣服—— 一件袖子上破了大洞、衣领和前襟也仿佛被人硬生生扯开缝隙、以及脏的已经看不出原色的呃……呃……这什么材料怀榆也分不清,反正大概不是很贵的一件短风衣? 宽大宽大,看得出版型相当一般。 怀榆脱下来就直接扔桶里了。 然后是内搭——一件已经不白的白T,没弹性,但比较厚。 树屋里安安静静,尽管还没有门,但火堆的热度已经开始散发。 她把衣服放在桶里耐心揉搓,因为什么东西也没有,就只好在青砖上耐心的搓。 水淅淅沥沥从垫起的青砖上流下,很快又顺着缝隙流入土壤。等到两件上衣的泥灰象征性搓洗完毕,就将它们搭在火堆旁的架子上烘烤着。 随后,怀榆又脱下了那已经看不出是什么蓝的牛仔裤。 啧,上头全是泥巴,以至于桶里的水都只能提到外头去倒。然后动用了两次净化水才涮干净。 内衣内裤怀榆并没有立刻换下,而是抱着一捆干草坐下,就着火堆的热度和光亮,慢慢的编着草辫子。 搓草绳她试过了,只会散架。 编帘子她也试过了,同样散架。 想来想去,大概只有一个编麻花辫的技能还在,此刻就只能用这么个笨方法,一点一点去编了。 干草并不够柔韧,比稻草和灯草的柔软度差出许多,她要拿捏着力度才能不至于把草茎折断。 但好在整体难度并不高,等她再抬起僵硬的脖子时,一个凹凸不平做工粗糙的“门”已经编好了。 怀榆对着延伸出去的门洞比划着大小,最后满意的将它穿在树枝上,再往门边支架上一卡—— 终于有门啦! 房间瞬间更有安全感了。 同时,夜风也被阻挡在门外,屋子里正迅速地开始升温。 怀榆高兴的笑了起来,想了想,出于一点女孩子天然的安全考虑,她还在门的两侧各穿了一根细藤条,然后挂在门两侧凸起的树枝上。 虽然并没什么防御力,但……聊胜于无吧。 哇! 在封闭空间里转了一圈,她又给火堆里添了了柴,此刻再次感叹: 有光亮后,感觉时间都多出来好多! 她精神大振,此刻一点不觉得疲惫,反而拿出自己雪白崭新的毛巾来,沾着从桶里倒出的净化水,认认真真擦拭着身上,换下了新的内衣。 接着还把睡袋也重新擦拭一遍。 等到最后一点水搓洗完内衣裤后被倒了下去,怀榆这才狠狠伸了个懒腰—— 她真的好了不起啊! 但工作还没结束。 怀榆坐在床上,听着滴滴答答火堆边湿衣服坠落的水滴声,再一次编起了草辫子。 明天的任务是—— 进山!找材料,找吃的! 大雨来临之前,她想尽快搭一个小棚子和厕所! 15.天命之子 想法是很美好,但怀榆第2天醒来,又盯着空荡荡的手掌发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而她现在,甚至连把刀都没有。 叹了口气,她年轻的小脸上全是生活的惆怅。 但没关系,看看眼前这个屋子就知道自己有多厉害了,想要什么迟早会有的! 怀榆重振旗鼓! 这会儿听着每天早上8:00开始的播报声,她穿上昨天在火堆边烘烤到半夜、以至于如今干巴巴硬邦邦的衣服,拖起自己的树藤网兜,胳膊上挂着大红桶,再一次朝着蔷薇走廊【8】区前进。 蔷薇啊蔷薇,你可争气一点,千万不要再发出什么响动了——大不了我再给你磕一个吧! 如今第3次穿越蔷薇走廊,怀榆已经有些驾轻就熟了。 她小心翼翼地带着自己的零碎家当穿过密密麻麻的枝叶,站在山下,呼吸着独属于三清山的厚重气息,此刻大步向前。 树藤网兜用了几天之后有些干枯脆朽,如今不能收拢的很小,怀榆拖着它在树林里艰难腾挪,费了好一阵功夫才又走到大山深处。 森林里只倾泻着并不明显的天光。因为大雨即将来临,连续几日都是昏沉沉的,看不到太阳。 可惜的是因为时间过早,连树芽都没有发出多少来,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树干…… 不对! 有吃的! 只见眼前一棵树上,正密密麻麻的长出不过一厘米大小的娇嫩嫩叶子,和中间如同颗颗米粒珍珠点缀拥挤的珍珠花! 这个能吃! 但现在时间还早,过早采摘可能会不新鲜了。怀榆犹豫一会儿,决定晚点再来吧。 因为心里念叨着这一棵珍珠花,她怕迷路,因此也不敢走远,只在附近徘徊着。 可惜这边都是高大乔木和棵棵红松,地上却一颗松塔都没有找到,以至于折腾半天,仍是无果。 期间还看到一颗粗壮的干枯树木倒在地上,怀榆盯着看了半晌,越看越觉得遗憾: 多好一棵树啊! 如果能拖回自己的房子,树皮可以掰下来烧火,树干可以锯下来当凳子当桌子,甚至还可以劈开当干柴! 也太完美了吧! 她都不敢想要是拥有这棵大树干,该会有多么活泼开朗。 可惜现实如此残酷。 这根树干实在太大了,怀榆是怎么也拖不动了。 而且如今没有下雨,树干表层再多腐朽痕迹,可仍是半点菌菇都没长出来。 唉。 她叹口气,轻轻拍了拍树干:“好美丽的废物哦。” 话音刚落,只听到轻微一声“咔嗒”声。 怀榆站直身子,只见树干正中央的旁边不知怎么掉下来一个松塔。 她眼睛一亮,然后快速走过去。 发现那仍是华山松的松塔,不过比起上次自己求的那些超大个的,这些松塔明显要小了一半。 可掰开种鳞,里头仍是有松子的——个头虽小,可足够饱满啊! 她拿着松塔满怀期待地盯着树干中央,而后找树枝捅了捅,竟意外的在腐朽树皮下捅开一个洞来! 棍子伸进去翻动两下,明显感觉里头有东西,再小心伸手一摸…… 嘿! 又一个松塔! 这是什么? 这是她满山遍寻都没有找到的松鼠藏宝地呀! 不愧是我,气运之子! 怀榆瞬间涌出了无穷力气,这会儿拿着树棍顺着腐朽树皮一路敲打撬动,很快就在树干的侧面撬出一条缝隙来。 腐朽的树皮掉落下来,她这才发现,原来这棵大树的中间竟然有一条通道,像是什么东西打出来的洞…… 这可怜的大树,搞不好就是因为中间空掉了,所以才死去。然后倒了下来,最后又成了松鼠的藏宝地…… 现在,都归她啦! 她拿着细细的树枝不停扒拉着,尽可能把里头的东西都推到那个被撬开的洞口处。 伴随着不间断的声音,树洞处很快就堆起了小小的山包。 橡子,板栗,果核,核桃,榛子……还有花生! 另外就是越来越多的小松塔。 这东西比干果占地方,树洞里全是,以至于如今推出来,竟然堆起了小小山包! 怀榆蹲在地上,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她两手捧着那些五花八门的坚果都往红桶里放,大大的、足以装40升水的红桶里,光是小颗粒的坚果就铺了半桶! 然后是堆的快要冒尖的松塔…… 她干脆地脱下外套,把剩下一堆松塔都堆进的宽宽大大的风衣里,然后扯下头上沉甸甸的弹力绳,来来回回绕了几圈,就又收获一个大包裹了! 直到最后一捧榛子被放进红桶,从松塔的缝隙中艰难滑落,大树就再也掏不出什么了。 怀榆满足的收回手:“大树啊大树……有洞的大树才是好大树……” 这么一通折腾,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她看了看天色,决定此刻开始返程。 谁知回程绕了一下路,眼前的枯枝枯叶当中,竟然又有一根根细长的野菜探出头来,末端蜷成可爱的小圆圈…… 是蕨菜! 怀榆愣在那里,看了看满满当当沉甸甸的桶,再摸一摸艰难背着的风衣包裹,最后瞧瞧手里孔洞太大没什么用处的树藤网兜…… 可恶!怎么今天这么多好东西,她该不会真的是天命之子吧?! 她纠结着放下包裹,小心的在这片蕨菜荒坡看了看,又在山脚下发现了绿油油的荠菜…… 怀榆:…… 她看了看身上——实在没什么可装东西的容器了! 想了想,干脆把背着的细藤条都取了下来,在附近的树上开始打结做记号,然后一路延伸到珍珠花那里。 今天先回去,下午去交易市场看看。 明天,明天一定来摘野菜! 从今天开始,三清山就是她的家! … 这些沉甸甸的东西加起来可比防水篷布重好几倍,而且还需要在山上小心翼翼穿梭。怀榆累得满身大汗,这才终于将东西成功带了回去。 她甚至可以自豪地讲:一个松塔都没有掉! 而现在,她看了看天色,连分拣都来不及做,只来得及把用不上的东西放下,就直接提着桶背着松塔,出发前去公交车站了! 16.步行街到了! 没有手机和钟表,怀榆每天能确定时间的,一个是晨间播报,一个是傍晚太阳落山。 如今天昏沉沉的,她分不清是什么时候,只估摸着自己进山爬了很久,最早也不会早于下午两点钟。 这个时间点赶去交易市场,要不是晨间播报里大雨的预报越来越近,她绝不会这么仓促的。 熟悉的公交车站在蔷薇走廊16区的边缘区接着走五分钟的路段,虽然是最后一个站点,可公交车终点站为了安全考虑,其实是在金元小区。 这里设点,纯粹是为了方便异植防御军。 如今也方便了她。 再看看站点处贴出的声明——半小时一班车,还好,不算太久。 她将沉甸甸的红桶和包袱放下,活动了一下身体,转眼就看见一辆公交车缓缓行驶,大约因为是半下午的缘故,车上只有零星几个人坐着。 怀榆高兴坏了! 她哼哼哧哧提着东西上车,司机倒是好奇的看了她一眼:“姑娘,你在防御军驻地有亲戚啊?” “嗯!”怀榆毫不客气的扬起笑脸:“我哥在那里,我经常要去看他的……” 随后又不好意思的低头,局促的抱紧手里的包。 车上大伙儿瞬间了然——就让家属倒腾点物资呗!这有啥稀奇的,有条件他们也想干呢。 大伙儿把目光收回去。 而怀榆稍稍抬头,看了看公交上大屏幕的时间:2:08。 她于是又打听道:“公交车过了这个月免费期,回头收多少钱啊!” 司机的声音传来:“一点吧……要么两点?上头还没通知呢。不过咱终点站是红胜步行街,那边得一个半小时,两点也不贵。” “啊哟!”车里坐着的阿姨们不乐意了:“两点还不贵?两点够两包营养液对付两天了!这会儿家家户户都跟搬新房似的,谁有余粮啊!” “就是就是!” 他们不乐意,司机还不乐意呢:“价钱又不是我定的,你们冲我说什么呀?再说了,你们都是从金元上车的,那怎么人家能住市中心呢?” “听说人家以前当老板的,现在都开始招兵买马重搞企业了,人家贡献分多的能兑汽车呢!” “那资本家一开始资产多,支援国家,国家不得给分啊……我们就升斗小民……” 大伙嘀嘀咕咕开始讨论起来。 怀榆就默默听着,努力吸收着陌生的知识。比如营养液,原来这么便宜啊…… 当然,她推测其中有国家补贴的缘故,毕竟一贡献点一袋的价格,只要不是躺地上等死,所有人都能吃得起。 但红胜交易市场公交车要开一个半小时,市场晚上有没有人暂且不论,公交车运行到几点啊? “几点?”司机说道:“七点半末班车从红胜出发,大晚上的,小姑娘你还要回去啊?” “嗯。”怀榆有点窘迫:“家里还有哥嫂刚结婚,房子……咳,我哥哥用分换了个外围的小宿舍。” “哦……” 这么一说大家也懂。 别看金元小区恨不得家家户户90平方以上,但市中心之前被植物弄坏过很多建筑,如今能住人的地方其实不多。 就算六年过去,人均也只得二三十平。再说了人家新婚燕尔,她一个姑娘家的…… 车上慢慢多出来的大叔大婶们就都理解了。 “那你这是打算卖什么去?”有人就打听。 那桶上头盖着草帘子,抱着的包裹里看得出来凹凹凸凸的…… 怀榆羞涩一笑:“我哥……嗯……就是弄来了一些松子榛子之类的,我去换点分。” “哦!”大伙儿又懂了:“清理异植的时候弄的吧?要说还是防御军福利高。” “那也没几个钱,异植出来的果子变异值高,难吃,卖不上价。” “蚊子再小也是肉啊……我们普通人哪敢进山呢!” “别提了,我女儿谈了个对象,是探险的,他们每个月都要从三清山那头绕路去荒原探险……” “哦哟!那收入高啊!有特殊物种的话研究院给价不低!” “有啥用啊,朝不保夕的……我反正不乐意……” “小姑娘,你这东西之前卖过没有啊?步行街那有检测仪,你东西不上仪器不给进的……” 大家七嘴八舌,话题也渐渐乱七八糟,但怀榆一直微笑听着,然后慢慢整理出交易市场的流程来…… 就这么七嘴八舌,等到车上人已经多到怀榆不得不把桶也抱在怀里时,公交车缓缓停了下来—— 【终点站——红胜步行街,到了。】 就一瞬间的功夫,整个车厢的人都动了起来,顷刻间就空空荡荡。怀榆跟着下了车,发现之前的步行街高大牌楼上,格外土气的拉了一个横幅—— 【红胜交易市场东门】 门口是大大的古风牌楼,大约之前的步行街为了打造特色而建。但如今被横幅一遮,怀榆就只看了一眼,而后视线绕过门口的门卫,转而又看向进门的检测处。 虽然是下午,但一眼看去,步行街两侧的店铺全都开着门,招牌上还写着各种服装和乱七八糟的品牌名字。 比如有家【BLUE典藏奢品】,怀榆远远看去,发现里头卖的都是些桶啊瓶啊盆之类的…… 还有一家【XX桑蚕丝】,里头卖的是小堆的韭菜,上书特价:【变异值12,特价12分一斤!】 好些人在挑挑拣拣,看起来特价很吸引人。 但怀榆想想自己十一个松塔换来那么多东西…… 防御军,真好人! 她于是也拎着东西去检测站排队了。 检测站效率很快,像是高铁安检仪改装的,刷了身份证,怀榆只需要把东西放上传送带,人跟着东西进去就行了。 再排队稍等一分钟,旁边的仪器会吐出一片临时防伪证明—— “咦?”工作人员探过头来:“你这东西品质可以啊,变异值11。” 怀榆腼腆微笑。 “可惜了……”对方咂了咂嘴: “都是干果,不是很顶饿……可能条件好的家庭会买点——给,你的证拿好,这是你的交易手环,贡献分通过这个交易,临走去对面办转分,就会划到你账上了。” “对了。”他又补充道:“本月暂不收摊位费,下个月就会收费了记得准备好贡献点。” 17.变异值11 贡献分,贡献分!现在没了贡献分简直寸步难行。 怀榆提着桶默默朝前走着,一边观察着两侧的摊位。 可能这会儿是下午的缘故,店铺外侧两边道路上的摊位并不多,暂时也看不出哪里人流量更大,倒是发现有卖菜苗的。 但……很贵,辣椒苗子要10分一颗。 还有卖水果的,卖的是冬枣,看起来挺新鲜的,可惜没几个人问津。一个麻袋裁剪开充当垫子铺在地上,上头堆了小小一堆,旁边放着一张证—— 【变异值,23】 嘶! 怀榆走过去,好奇道:“你这枣子好吃吗?” “好吃啊,这我亲戚去荒原亲自采的,当然好吃了!不信你买一点回去尝尝,这一斤只要五贡献点!” “是吗?”怀榆捏过一颗冬枣左看右看,都没发现它跟正常的有什么不一样。 而对方正积极游说着:“来一斤试试吧,这冬枣营养价值可高呢,放好几年前,这一斤都得三四十块!” 怀榆点了点头:“那我可以尝一个吗?” 对方面容一紧:“那不行,好不容易才摘了这么一堆,这一个多重称啊,不给尝。放心,肯定好吃!不好吃我赔你一斤!” “那……”怀榆犹豫着看向对方:“你自己尝行吧?你吃一个我看看?” 对方纠结了一会儿,最后手一伸:“行!小姑娘警惕心还挺重——” 他说完,捏起一颗枣子咔嚓一口咬下,眉眼惬意的很:“跟你说了我这枣好……唔……嘶……唔……不唔、不差……” 他面容扭曲,五官紧皱,神色更是狰狞,说话之间舌头仿佛都要哕出来了,看得怀榆皱紧眉头,脖子后缩,双下巴都要挤出来了。 啊这。 她又看一眼那个【变异值:23】,再看看对方这一堆,看起来根本没人买的枣子,此刻也默默站了起来。 她以为对方会拦住自己,却没想到见自己起身要走,摆摊的男人却迅速将口里的枣子吐了出来,而后吃剩的大半个直接扔出老远来,竟骤然松了口气。 怀榆:…… 此刻,她对这枣子的难吃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但想了想,转过身子又问道:“假如我等一下来买你的枣子,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这松子往哪里卖呀?” “啊?”对面男人却呆住了。 片刻后他摆摆手:“算了不卖了,这玩意儿真踏马难吃啊,比屎还难吃,狗都不吃……” 一连几个比喻切换,可见那枣子着实伤害到他了。 但对方仍是给怀榆指了路:“坚果类的,现在只有有钱人才会吃,摆摊可不好卖……喏,看到前面那个夏国黄金没有?那边店里卖奢侈品的,你去问问。” 怀榆看了看处高高挂起的闪亮招牌,此刻乖巧道了谢,这才又扛着包提着桶向前走去。 等到终于来了夏国黄金,却见偌大的黄金专卖店里,如今卖的既不是黄金,也不是什么奢侈品,而是…… 游戏机,游戏卡带,鱼竿,相机,手机,还有彩妆套盒。 其中展示在玻璃柜里的那一套口红套装,标价273贡献分,上头黑色的喷码印着生产日期—— 分明是6年前。 “美女是想要这个套盒吗?” 胖嘟嘟的老板摇摇摆摆像只企鹅一样走过来,一张嘴天花乱坠: “我跟你说,整个花城就数我们这东西质量最好!你看看这日期,多新鲜呐!你在外边找,没有8年以上都买不到!” 他倒是看到了怀榆身上的衣服,但这年头嘛,穿啥的都有。衣服破烂一点可不代表人家不是大佬,因此态度也格外真诚。 怀榆沉默了片刻,压根不知道这6年前的口红涂上嘴会是个什么样子。 但没关系,反正她现在也买不起,于是就也客气的问道: “我不是买东西的,我想卖东西。你这里收干果吗?” 她把检测证递过去:“变异值11的。” 胖老板拒绝的话都到嘴边了,此刻又迅速收了回去:“变异值11?哦哟这可是好东西啊!来来来,我看看是什么,要是瓜子儿,现在这价可不低呢……” 怀榆打开桶上的草帘子,底下是堆的高高的松塔。 胖老板脸上有一丝失望:“就这么点儿啊……” 松塔占地方,等剥出松子来恐怕就没多少了。 怀榆期待的看着他:“这个能给什么价呀?” 胖老板张了张嘴,又看看怀榆弱不禁风的样子,突然又笑了起来: “姑娘,是帮家人卖这东西的吧?我跟你说,我老唐这里什么好东西都收,人也实在!你放心,这松子儿我给得起价——以后咱家里还有什么好东西,尽管拿过来呀!” 这个世道,捡松塔可不是一个单薄的女孩子能做到的事,更别提变异值只有11了。 他老唐做生意向来谋长远,此刻就在怀榆期待的目光下报出价来: “这松塔没剥,个头也不大,但第1次做生意,咱交个朋友,我给一分一个的高价,怎么样?” 参考防御军,11个大松塔给算了50分,平均一个四分多。 而如今这松塔只有之前那些松塔的一半不到…… 怀榆弱弱地问:“两分可以吗……以后还来的,我哥……我是说,我们家的东西都这么好。” 唐老板眉毛一挑,此刻故作为难的唏嘘着,最后一咬牙: “行!两分一个,交个朋友!我先尝两粒可以吧?” 怀榆点了点头。 唐老板随手拿了个松塔开始剥松子,而怀榆又解开自己那件风衣包袱,将小松塔一个一个都掏了出来—— “一个两个三个……” 包袱里背了65个。 接着是桶里,桶里有39个。 她默默算了算,这就值二百零八分了! 再看唐老板,此刻脸上已经没有的那种心痛,而是又掰下一片松塔来抠松子,脸上的表情全是惬意: 哎呀妈,多少年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松子了! 怀榆也默默松了口气。 双方价格都出的合适,生意才好长久发展嘛。她孤身一个人,短时间内并不太想摆摊收分引人注意。 于是又把红桶提了过去:“里面还有一些杏核,花生,剩下的全是松子。” “这个能出什么价啊?” 18.暴富 “哟呵!” 老板低头一看,竟还有些小惊喜。 因为这半桶干果着实不少啊!他迅速找来一张纸板铺在地上:“来来来,倒出来咱分拣一下,这不同的果子价格也不一样的。” 怀榆应了一声,麻溜的将红桶扣下。 伴随着悦耳的哗啦声,唐老板胖墩墩的身子已经艰难蹲下挑拣起来: “这花生看起来还挺饱满的……就是太少了,估计够呛有一斤——一斤整!给你算12分吧。” “杏核不错!”他拿起干杏核晃荡,听到里头有咔哒咔哒的声音,显然很是饱满,于是心满意足的挑出来一称: “哦哟!二斤三两,38分,行吧?” 再来是几颗板栗,可惜了,上头都被虫蛀了,唐老板只能遗憾的挑到一边去:“这个不收。” 最后基本就是松子了,跟他刚刚吃的一样大小,颗粒饱满。这会儿上称一称—— 21斤四两! 唐老板呲牙咧嘴,最后又看看一脸平淡皮肤白皙手也柔嫩的怀榆,最终咬牙给了个狠价: “25一斤!怎么样?” 不等怀榆说话,他又赶紧解释道: “妹子,我这价你满市场打听,绝不可能有人比我更高!主要是这松子吧,它就是个零嘴儿。” “没钱了人家买不起,有钱的现在当个奢侈品吃吃……但你别看我这店里卖的都是奢侈品,可那都是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25分收,我也得冒点风险的。” 怀榆绷着脸,实际上已经开心的不得了了! 她点点头:“行。” 顿了顿又补充:“下次还来找你。” “好嘞!”唐老板等的就是这句话:“我老唐姓唐,唐红基,妹子贵姓?” 怀榆微笑起来:“我叫怀榆。榆钱的榆。” “好嘞小榆妹子!”唐老板十分上道:“来,你交易手环呢?我这就给你转账。” 交易手环? 怀榆默默掏出官方发的临时转账卡,在唐老板纳闷的目光中羞涩道: “我以前没出过门,我哥说他们……咳,就是,我只有这个临时转账卡。” 哦! 唐老板瞬间懂了:难怪小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原来真的是被家人保护的太好。这个世道能把人保护的连个手环都没有,那她刚提到的两个哥哥……是两个哥哥吧?得多有实力啊! 他瞬间眉眼更热情了,这会儿干脆从柜台底下抽出一个盒子来: “来,这交易手环比临时转账卡要方便。那临时转账卡你得到官方银行的窗口,再去把分转到名下,有时候私下交易点什么很不方便。” “这手环也不贵,贡献分超300都是免费发放的,小榆妹子,你也没贡献分吧?” “来,你挑!我送你一个。” “真的吗?”怀榆笑得像个天真的小姑娘:“老板你好聪明啊,我确实没有分。” 此刻欢欢喜喜的就在盒子里挑拣着那些颜色不同的手环—— 冷不丁的,她又突然问道:“这手环能发消息吗?” “那不能。”唐老板说道:“这就是世道变了之后官方临时改的,能转账就不错了,发消息那还得买手机。” “手机我这儿也有,就是贵……你家里人没给你买一个吗?” 怀榆惆怅的摇摇头:“哥哥说外头的消息乱七八糟……” 她没再说别的,怕越说错的越多,但正是这种遮遮掩掩,才让唐老板深信不疑。 象牙塔中的小公主嘛! 灾变前灾变后这种人都是有的。 而怀榆很快便挑选出一个交易手环,在唐老板的指点下跟自己的身份证绑定,指纹识别…… 而后又不经意的问道:“那,老板,你知道哪里收野菜吗?变异值应该也是11左右,我哥哥说在山里发现的……” 野菜啊…… 说实在的,跟唐老板这店铺并不适配。可变异值11,他这边有钱顾客不少,万一就想吃个春味呢? 唐老板点点头:“要是别人我是不收的,可小榆妹子你都开口了,那我肯定得收!就是价格不能跟市场上的零售价一样——” “这样吧,如果真的能11变异值的话,一斤我收8分。怎么样?” “野菜这东西不能久放,我一下子什么都收是有风险的。” 怀榆想起刚才看到的那堆变异值12,特价12的韭菜——自己卖当然更贵一点,可她现在缺时间呀!因此便果断点头: “好哦。” 而唐老板却也假作不经意的问道: “妹子,你哥哥能弄来的东西挺多呀,他是不是进山了?还是在荒原上?” 怀榆顿了顿:“可能是进山了吧,哥哥很少讲……” 嘶!唐老板深吸一口气。 “了不得呀!难怪他们有实力把你护的这么好,这进山可都是搏命的,比边缘区的荒原还危险呢!” 啊? 怀榆拧紧了眉头:“这么危险吗?” 没有吧,她进山就很普通啊。而且自己不费尽能力的话,那些花花草草树什么的,都不带搭理她的。 只有蔷薇走廊最乖……当然了,必要的时候还是得磕一个。 “怎么不危险啊!”却见唐老板也是一脸唏嘘: “你知道咱们花城之所以安全,是因为三清宫那老旧墙角下的野蔷薇变异成的。” “它变异的太凶了,咱们一直防御军的吴越戍卫官,就是在这次耗尽自己能力,九死一生,这才驯化催生蔷薇走廊,成功保下花城的。” “这么一折腾,直接把最危险的三清山和底下的大片荒原都拦了下来。 “你想想啊,那山上全都是植物,变异起来咱整个花城都遭不住的!” “如今倒好,蔷薇走廊一栏,只要人不进山,什么事儿都没有。” “这才给了咱们喘息的机会,也好好收拾了一下城里郊区……” “可城里是安全了,要是进山……” “唉。” 唐老板唏嘘着跑了题:“前期咱防御军清理那些山上的异植,可牺牲不少呢……” 怀榆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计算器播报的欢快声又打破了这份沉默: 她将手环戴好,看着唐老板重新拨了计算器:“793分,妹子,收了野菜就抓紧过来啊!” “要是有别的好东西,我这里也要。” 怀榆摸着智能手环,想想里头拥有的793分,仿佛一夜之间暴富。 可再想想光是一个多功能铲就要350分,她又瞬间沮丧了。 分,好不经花啊! 19.花钱如流水 793分要怎么花,这是一个大问题。 怀榆从【衣食住行】四个方面好好捋一遍,发现当下最急需的仍然是工具。 干果卖的出乎意料的快,如今距离晚上7:30的末班车还有大把时间。 而她顺着整条步行街慢悠悠逛着,一家店一家店的进去看,发现这里更像是早期的生活用品小市场,什么都有,什么都杂,且量不多。 比如这家【优美饰品】,锅碗瓢盆什么都卖,但怀榆问了价之后发现最便宜的铁锅就要三十分! 她犹豫半晌,还是决定先去看看别的。 而隔壁却是一家维修铺,是在大约只有三四个平方的夹缝中,门头上挂着【真皮包包】。 她很好奇:“大叔,这铺子是你自己的吗?” “不是啊,”对方正在修一只钟表,闻言头也没抬:“这不是按贡献分挑选,给我们分高的免费租一个月么?” 怀榆“哦”了一声明白过来。 贡献分高,代表在整个灾变期间,不管是劳动力还是资产又或者生命力都付出很多。那相应的,在政府稳定秩序之后,也该有相应的好处回馈给他们。 她低头看了看,发现大叔维修的东西五花八门,旁边还有一个二手柜台—— “这只表多少钱呀?” 那是一只石英表,看起来秀秀气气,可表盘却裂了一道缝,大约是又勉强涂了胶水粘了一下,此刻看起来很是模糊破烂。 “哪个?”对方抬起头来,伸着脖子往柜里看了一下:“这个吗?这个可是好东西,耐用着呢,50分。” 好贵! 怀榆心口一哆嗦,转头就走。 然而她走的太干脆,以至于店主都愣住了,随后又大声呼唤道:“别走啊!你看上啥好好还还价呀!这都不像诚心买……” 怀榆于是又折回来:“我觉得你才不像诚心卖呢——10分我就买。” “你开玩笑!你去前头华夏黄金那店里,随便一块儿都得100分了!” 什么?唐老板那里还卖这个? 怀榆扭头就想过去看看,毕竟人家东西就算贵,可最起码不坑人,她好歹先打听打听价格…… “唉!唉!唉!”店主扯着嗓子:“35!35分行了吧!你踮踮脚尖嘛!这表以前也是好牌子,我这都自己砍一刀了……” 怀榆扭头看了一眼:“什么牌子?不认识。” 这话一说,店主也不吭声了。 说实在的,这估计也是批发市场的货,什么牌子他也搞不清楚……放在以前顶多卖个二三十吧。 “行行行!28分,28分你拿走。我收上来就这个价!我还给补了胶水呢!” 这么干脆?该不会这还有利润空间吧? 怀榆犹豫的眼神刺痛了老板,他瞬间扭头:“不卖了不卖了……” 好么,两人一通拉扯,最终22分成交。 怀榆满意的走了,店主也挺满意的。 而等她带上手表才发现,感觉没用多少时间,现在已经4:10了。 再晚一点天就要黑了,怀榆瞬间加快速度,先将整条步行街快速的过了一遍,打听了价格,然后才到自己选定的店里: “这塑料袋怎么卖的?还有这个塑料编的背篓……这大麻袋怎么卖的?” “绳子多少钱一捆?这粗的跟这个细的分别多少钱?给我来两捆。” “这个锄头多少钱?35?最低价?不要了不要了。” “剪刀多少?也35?那不要了。” 问了一通农具的价钱,发现单个就很贵,而且假如同时要用了多种工具,她甚至没法同时带上山,太零碎了。 这样想想,果然还是多功能铲更实用。 倒是超市塑料袋如今都要两分一个了,怀榆摸着还挺结实,到底唏嘘着买了3个。 塑料绳背篓是进山进城必不可少的东西,一个要22分,怀榆咬牙买了三个。 大的收纳袋也要22,怀榆眼看着刚刚得来的财富减少,此刻心都在滴血。 这些进山必不可少的工具如今勉强算是集齐了,贡献分也从793变成了677分。 扣掉多功能铲的350分和之前好心姐姐垫付的那些东西,怀榆如今能动用的,大约只剩277分了。 偏偏剩下的东西,她也得买。 盐糖是必不可少的,营养液只能用于填饱肚子,可她每天消耗大,经常会有些没力的感觉,可能需要化一些盐糖水来补补。 只一包盐一包糖就去掉20分了,据说这还是政府补贴的缘故。 杯子得有一个吧?不管是漱口还是喝水。 盆子得有一个吧?总少不了这个的。 洗衣粉或者肥皂,也得买啊!不然衣服都洗不干净。 怀榆摸了摸自己的长头发——昨晚草木灰揉搓虽然费事,但多少也能洗干净了,这才使得今天的谎话没被人戳破。 不然邋里邋遢的,谁信自己在家过的是好日子? 洗发水太贵了,买块香皂将就一下吧。 当然了,按理说过好日子的人,连头发都该是顺滑的。可街面上卖的护发素都是七年前的了,再便宜怀榆也不敢买。 就这样吧,香皂不怕过期,哪怕10分一块,怀榆都得咬牙买。 卫生纸再囤一提——啊啊啊这个好贵!要80分! 怀榆瞬间放弃了。 树叶子挺好的,树叶子不浪费资源还环保。 还有锅。 带盖子的那种可以明火烧的不锈钢汤锅,可以煮菜也可以烧水,再配上一个廉价的木头铲子,又额外加了一组钢丝挂钩可以把它挂在火上……仅仅是这一套,就要55分了。 倒是在一家建材店里,怀榆看到了水泥,要80分一包,一包10kg。且看起来很受欢迎,这个点了还陆续有人进店问价格。 怀榆在旁默默听了一下,发现好些人买回去要临时加盖厕所或者隔墙什么的…… 她也想。 可是好贵啊…… 但假如能买个两三包回去砌个厕所池子…… 怀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分值显示——还剩152分了。 她留恋了又看了看隔壁卖的露营厕所小帐篷——这玩意儿要二百一十五分! 可恶,她绝不会买的!毕竟连房子都自己动手盖了,总不能厕所还要掏这么多钱吧? 20.满载而归 三个背篓层叠的套了进去,盆子塞进去,大麻袋和塑料袋也塞了进去,上头再摆放了些零碎…… 怀榆被沉甸甸的重量压弯了腰,但此刻仍是艰难的来到了一处大店面—— 【黄豆手机旗舰店】 门口是个大大的纸板。 【二手服装鞋袜处理,已消毒】 她看着那些因为被暴力84消过毒而变得五颜六色乱七八糟的衣服,对标价2分一斤的价格十分满意。 当然了,店铺里头的衣服会更好看,也更新,甚至有些直接就是全新的,可价格么…… 怀榆心想:马上夏天就要到了,衣服随便对付两件换洗就得了,没必要。她甚至连被子都不打算买。 然而这念头才刚转过,就见一个大婶在里头跟同伴一起挑挑拣拣:“我估摸着下了雨还得有一波倒春寒……” 怀榆愣住了。 哎呀,还是生活经验不够啊!她放下省钱的念头,也跟着进了店铺。 当先最紧缺的其实是袜子,二手袜子一分一双,而全新的则需要两分。 来三双! 二手老式雨靴8分一双!未拆封的老款13分,新款16分。 她果断挑了一双老款黑色。没别的意思,就是这个颜色这个样式儿,看起来就很耐用。 八成新短款羽绒服35分一件。 八成新运动裤15分一条。 外套和长袖T加起来是19分。 另外还拿了一包基础版发圈,这个要两分。 就这么一通采购,手里的152分转瞬就只剩下62分了。 怀榆又看了看脚上的鞋,挺脏的,但还能穿,可假如下次再来找常老板,这双鞋就跟自己讲的话不搭调了。 她于是咬咬牙,又买了一双崭新的白色运动鞋。 这运动鞋之前还是个大牌呢,买了它,怀榆就只剩40分了。 她也不准备再花了。 虽然预留了去防御军那边的400分,可总要留些余地的吧?这会儿只庆幸自己多买了几个背篓。 后背一个,前胸抱一个,手里拎着自己的桶,之前当包袱的外套又重新套上,总算把这堆东西都收拾进去了。 她准备打道回府,然而在去往步行街东门的路上,发现那个卖枣子的男人还坐在那里。 至于地上的枣子嘛……那当然看起来一个也没有少。 怀榆走了过去。 对方正打着瞌睡,迷迷糊糊感觉有人来了,张嘴就是一句话: “不试吃,要吃你吃,五分全部打包带走。” “那给我吧。”怀榆微笑着看着他。 她初来乍到,如果不是对方指了个实在好地方,那些东西不会那么快出手,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有了高价。 怀榆对着摊主甜甜一笑:“我是想来谢谢你的,华夏黄金的唐老板人很好——唔,枣子可以打包给我吗?” 摊主陡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没事没事,就顺嘴一句话的事么,不至于……你真要啊?” “要啊!”怀榆笑得很纯真:“我还没有吃过变异值这么高的果子,想尝尝。” 对方神色羡慕起来:“这都没尝过,那你得过多好的日子啊……行!都给你。” 他把麻袋片儿四角兜了起来,然后对着怀榆的背篓哗啦啦就那么一倒,整个人的神情都放松了: “给四分就行!” 他人懒,不爱动,贡献分也不高,但是枣子是在东区高速口抢的。 那边常有探险者从三清山另一侧绕过来,因为进城要测变异值,按数收费,许多数值太高太累赘的东西都会在那里扔掉。 他住的近,每天早晚闲着没事去蹲一下,虽然有不少人竞争,但总能混饱肚子的。 一开始五分一斤是想等冤大头,结果现在政府给大家安顿生活,没人来捡这便宜了。 失策。 怀榆点点头,伸出胳膊来露出手环。 再看看那破破烂烂的表,如今时间已经接近五点钟了。 交还临时转账卡,再走到公交站台,那里已经站了好些个同样满载而归大包小包的人。 但庆幸的是,跟着怀榆一起坐上回程公交的人并不多,她也幸运的在后排找到了座位。 再抬起手腕,5:22,跟公交车内的屏幕显示一致。 而车窗外暮色渐浓,远处高大险峻的三清山都像是浓墨涂下的色块,别有一番神秘和危险。 她默默发呆,手里捏了一枚枣子,无意识的引动着自己的能力,仿佛闲来无事在盘玩一样。 …… 公交车到站时已经接近7:00了,怀榆背着大包小包挪下车,看着远处黑黢黢的山影,和站牌处孤零零的一盏路灯,此刻不由“哎呀”一声! “应该问问手电筒什么价的。” 不过这个并不是刚需,她叹了一声也就罢了。这会儿把东西拿回小树屋,顾不上休息,又急忙赶往69区。 想了想,又把自己盘过一遍的枣子倒进塑料袋里。 但恍然想起这些枣子都用自己的能力过了一遍,因为力量微弱,纯粹是闲的无聊才想着锻炼一下的,所以并不知道有什么变化,能不能吃…… 可大松树也是拿了自己的能力才给松塔的,应该能吃吧? 她想来想去,干脆在水桶里涮了一下,然后尝了一口—— 咦? 她把枣子拿到面前来又看了一遍,看起来跟摊主吃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可是也没有那么难吃啊! 甚至还有一些甜丝丝的。 就是咬起来像是糠掉的萝卜,又像是放久了的冬枣……这种回礼不太好拿出手吧? 可想想自己上次尝出微微苦涩味的松子,防御军那边好像还挺喜欢的。 不管了。 怀榆把背篓一背,揣上打火机就出发了。 天黑了虽然看不太清楚,可隐约的轮廓还是能出来的。更何况只要跟着蔷薇走廊的方向走,那就绝不会出错。 从37区走到69区,她看看表,总共走了43分钟。 好远啊,假如有车就好了。 这一次她不光只是想想了,反而对于未来充满了期待。毕竟手表都有了,回头再攒一辆自行车来,应该没有问题吧? 反而是周队长对她这么晚找来有些惊讶,还担心对方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求助。 然而出了营地,却见怀榆站在路灯底下灿然一笑: “队长哥哥!” 她兴奋的挥着手:“我有贡献分啦!可以买多功能铲了!” 21.太不要脸 怀榆的情绪如此欢快,以至于周队长都不由愣了一下,随后同样咧开嘴: “不错!真不错!” 顿了顿又问:“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吧?” 他没试图刨根问底,但只这一句话就让怀榆又更高兴一点。 她摇了摇头:“没有哦!我找亲戚们想了想办法……” 周潜想了想,大概知道了,毕竟怀榆看起来真的天真柔弱,估计以前也是家里受宠的孩子,如今说找亲戚们想了想了想办法……大概无非就是借分或者是撒娇耍赖呗! “行!”他爽快道:“我这就找值班的人给你兑。如果有多的分想再兑换别的,也可以来问我。” 怀榆想了想,发现暂时没什么必须品了,就摇了摇头。然后伸出手臂来: “上次两个姐姐帮我垫付了一些卫生用品,需要多少分我也一起转给你吧。” 周潜有点不自在,人家给她的是什么他也知道,此刻就含含糊糊的:“给20分得了。” 怀榆笑着点点头,调整数额,手环对接,370分出去,如今就只剩30分加上买枣子剩下的36分,总共66分了。 但有了多功能铲,明天她的厕所就能完工,这就太值得啦! 看着值班人员匆匆送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多功能铲,上头还带着迷彩花纹,怀榆简直爱不释手。 不得不说,黑漆漆的夜里拿上这样一柄铲子,整个人的安全感都提升了好多! 她取下背篓,对周潜说道:“有袋子吗?我今天去逛交易市场买了一兜枣子,请队长哥哥你们吃。” 啊? 周潜一愣,连连摆手:“这个我就不要了,你拿去换点贡献分应急更好。” 现在新鲜水果很贵的,小姑娘有心就好,别的他们也不能收。 怀榆摇了摇头:“这个也不贵呀,这一大兜总共才卖4分。” 周潜沉默了。 这么大一袋子,总共才卖4分…… “那变异值是多少啊?” 怀榆欢喜道:“23!” 周潜:…… 就这么说吧,他们走投无路时也吃过变异值25分的果子,就那玩意儿,吃过的人都评价: 【死了拉倒】 但怀榆却又强调道:“我尝过的,其实没有那么难吃,甜甜的……哥哥,我一直想谢谢你的。” “你不收的话,我也想请之前两位姐姐吃。” 她可怜巴巴的看着周潜。 而眼前这一兜枣子,也不过才4分…… “行!” 周潜去值班室拿来一个小盆子:“谢谢。下不为例。” 想了想,又同样去值班室借了个手电筒出来: “拿着照路,下次过来再还我。” …… 等看着怀榆背着背篓拎着多功能铲欢欢喜喜的往回走,周潜这才端着盆子往营地走。 期间碰到熟人,对方一脸新鲜: “哟!这么新鲜的枣子哪里来的?给我尝一个。” 周潜笑得格外大方:“吃!咱自己兄弟,你随便吃!” 他这么一笑,对方却突然警惕起来:“现在好水果这么贵,你能舍得?实话说,这变异值多少?” 周潜一脸的不赞同:“我是那样的人吗?这变异值10!” 好家伙! 但凡说个十七八对方都能信,可你说个10…… “到底多少?不说我塞你嘴里了!” 周潜可不想吃这玩意儿,这会儿就实话实说:“23……” 卧槽…… 对方捏着枣子惊呆了! “都23了,你叫我随便吃?!你是不是人啊?” 这么一通折腾,周边又围了几个人来看热闹,大伙儿纷纷笑骂着。突然有人反应过来: “不对呀,真要23,他干嘛还要端这么多回来呀?” “就是!还神神秘秘的,都没说从哪儿来呢。” “估计是怕你吃多了……我怀疑呀,这变异值不会超过18。” 这话一说,大伙儿的手都蠢蠢欲动。 23虽然狗都不吃,可18么,好久没吃新鲜果子了,咬两口,高低是个意思吧? 难吃再吐也来得及。 周潜见状,赶紧又把盆子往前递了递:“来来来,我说了随便吃!” 这么一劝,大伙儿犹豫着,纠结着,到底还是伸出了手。 只一口咬下枣子,那久违到仿佛上辈子才吃过的清甜瞬间盈满口腔! 大伙儿瞬间瞪圆了眼睛。 再咬一口果肉,虽然有点糠,但整体味道还真不错呀! “好小子,你怎么突然这么阔了?” 大伙一边咔咔啃枣子,一边上手又连抓五六七八个往自己兜里塞,同时还不忘夸: “这枣子买来不便宜吧?” “这么大一盆,还这么新鲜,一斤最低得要40分了吧?” “40分估计都买不着。” 说着,各自又都揣了一把。 眼看着满盆冒尖的枣子如今只剩大半盆,大伙儿这才不好意思的收回手,然后真诚的跟周潜道了谢: “可以!够兄弟!下回我家里有好吃的,一准拿给你!” 周潜:……??? 不对劲呢! 总不至于这枣子真是小姑娘高价买回来的,然后随便说了个价吧? 这也不像啊! 现如今这样的枣子真要是那么好吃,根本不会在普通市场上流通,那些探险者们一发现,就都卖给相熟的大客户了。 他琢磨着琢磨着,顺手也摸了个枣子犹犹豫豫塞进嘴里。 这一口咬下去,什么念头都抛掷脑后了,只有一股恨意蓬勃发展—— 操,那帮孙子也太不要脸了吧!这么好吃真吃啊! 正暗自咬牙呢,就见前方又传来一帮子人,老远就喊着: “周队长,听说你这枣子随便吃啊?” 周潜浑身一惊:“狗屁!就没那事儿!我拿去做检测去!” 他端着一盆枣子咣咣当当就往检测室去,如今一上仪器,数据都精准到小数点了 【变异值11.3】 跟着涌过来凑热闹的人都呆了—— 我去!这么好的东西哪儿买的?你周潜背着兄弟们发财了? 然而再转头,却见枣子的主人公脸上却并没有笑意,反而带着浓浓的悔恨,仿佛巨龙错失了宝藏: “帮忙叫女兵那边的程瑶和宋宜来。” 随后又扯出一抹欲哭无泪的艰难笑意: “这枣子,是人家小姑娘送过来感谢她俩的……” 22.泼天的富贵 怀榆拿着手电筒回到小树屋,手表上的时间已经9:30了。 屋子里乱糟糟的,去交易市场买的那些东西正乱七八糟堆着,被手电筒照的像个破烂厂。 去山上带回来的树藤网兜也还扔在地上,矿泉水桶里只剩一小半的水了,而屋子正中间砌着的四方围墙里,火堆的余烬冷冷冰冰。 今天好累哦! 但时间紧,她还不能休息,这会儿便去外面重新拢了一堆树枝树叶,然后再次生起了火堆。 温暖的火光跳跃着,再将编出的草帘子门放下,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但只短暂的在草堆上躺了一会儿,怀榆就重新爬了起来。 三个背篓,其中有一个做收纳筐,新买回来的糖盐,还有自己的黄豆,田鼠赞助的花生和山药蛋,都用叶子包裹好,小心放了进去。 大的防水储物收纳袋,则放自己新买的羽绒服,运动裤,内衣裤,还有崭新的运动鞋。 啊呀,好空旷啊,好像能装很多东西,她越看越觉得开心!恨不得明天就去山上收两筐野菜,把屋子堆满! 但……再看看树屋一侧堆放的干草,怀榆又只能按下自己急迫的心情。 野菜一茬儿之后还有一茬儿,但大雨之前盖不好厕所,她五谷轮回就要出大问题了! 轻重缓急还是有的。 她叹口气,再把杯子盆子摆放在放牙刷牙膏的简易洗漱台上,香皂肥皂放一旁,铁锅暂时用不到也随手摆上。 而其中一个背篓里塞上三个塑料袋,另一个做备用,就跟多功能铲摆在一起,随时拿上就能出发上山了。 而现在! 她最要紧的任务是编草帘子! 昨晚编起的小小一摞正堆在自己床畔,看手艺是完全没手艺可讲,就是一条条最简单的三股辫,再把三股辫儿上下交叠穿插,勉强形成一个草帘子。 帘子一点也不平滑顺直,干草断掉的茬子支楞着,傻里傻气。 只能说越到最后熟练度越高,反正都能用罢了。 今天去交易市场逛了一圈,怀榆越发肯定周队长帮她兑换防水篷布时,两次都没说真实价格。 好分要花在刀刃上,厕所什么的,草帘子挡雨就行了,以后分多了再一步步置换。 火光慢慢的跳跃着,屋子里的温度渐渐升高。而有昨天熟练度的堆叠,怀榆今天编织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夜,渐渐深了。 … 第2天一大早,怀榆仍是在播报声中醒来,她昨晚一点才睡,如今起床挣扎地很艰难。 掀开草帘子,风一阵阵的刮,风里潮湿的水汽不用听播报就能感受到。 虽然播报说预计后天大雨,可怀榆看这天气,总觉得明天也够呛。 她拿起多功能铲和绳子,简单洗漱后,草草叼起一袋营养液就直接上山了。 毕竟现在建材那么贵,搭棚子盖厕所想要支架,还得去看看山上的亲戚们。 这一次,怀榆已经是熟门熟路了,而蔷薇走廊也渐渐客气起来,不用自己说什么好话就主动让出通道。 怀榆也没走太远,山那么高那么深那么大,而她今天要干的都是力气活,就近取材最好。 毕竟从37区走到8区,也得半个多小时呢! 所幸山边最不缺的就是树,尤其是那些刚长成的小树。 它们只有女孩子手腕那么粗细,恰恰是又能承重,怀榆又拖得动的重量。而如今好些树都还没萌发绿意,于是重量又减轻许多。 她拿起多功能铲,将弹力绳选好方位后绑在周边几棵树上,以免待会儿倒下的方向不对。 连砍带锯再猛踹,这些动作对一个柔弱的女孩子来说,实在有些不堪承受了。 而两个小时气喘吁吁耗尽体力的劳动,终于使得怀榆脚边堆叠出了八棵均匀的树干。 别看树干不粗,上头的枝枝叉叉可伸展出了不小的直径范围。她重新用绳子将这些绑好,几根树藤一钩,连拖带拽的就往回拉。 其实若能省力,还是用树藤扎根生长比较好。虽说费点能力,虚脱的感觉也并不好受,但却也省了这番辛苦的劳动了。 可怀榆很怕防御军们过来。 她的树屋全被树叶和防水篷布层层覆盖,紫藤枝们又比较争气,侧芽暂停,根系全部从底下的土里蔓延生长。 再过一段时间,他们会在另一侧的土地上破开土层,长出结实的树干。 但那就是正常生长速度了,就算防御军们过来也不会发现。 更别提用来铺屋顶的树叶,如今已经干缩枯萎成黄色的了,要不了两天就会枯掉。 当然了,枯掉也能老老实实呆在屋顶堆叠,起到一个保暖防寒隔热的能力。 但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如今才开春,哪里来的这么新鲜的梧桐叶子? 可如果盖走廊和厕所,再用这种方法的话,树干是活是死,区别还是很大的。 更何况她也没那么多分再去厚脸皮要防水篷布一路覆盖了。 思来想去,费力气就费力气吧,撑过这一段再说。 怀榆一边不停的说服自己,一边哼哼哧哧拉拽着。 树干太大了,到蔷薇走廊时又不得不重新解开一棵一棵拖过去。 枝枝叉叉把蔷薇走廊的藤蔓勾连住,使得对方的花都窜动起来,明摆着是很不高兴。 怀榆害怕它发出警报,这会儿还得软语相求…… 拖得她简直想哭出来。 呜呜呜也太难了吧! 怎么这么辛苦啊! 她以前是享到了什么泼天的富贵,如今才触底反弹,要自己过这样的日子吗? 而当她狼狈不堪的拖着树干回到树屋时,再抬抬手腕,这会儿都已经12点了。 但却还不能歇。 怀榆拿毛巾擦了擦满头满脸的汗,这会儿将火堆点燃架起了锅,然后烧了一大锅水。 水沸腾的时候,咕嘟嘟冒着泡,这时候倘若有一包方便面扔进去,大概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了。 怀榆盯着除了水就空荡荡的锅,感觉到一股汹涌而来的馋意,可再馋也没有东西吃啊! 现如今唯一能吃的,就是她预留的一些种子,还有剩下的营养液。 最后目光往上抬,都放到了树屋正中央用树藤悬挂着,伪装吊灯的那个松塔上了。 算了。 她郁闷的挪回目光,将昨天买回的盐糖撒进锅里。 ﹊…………………… ………………………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现在是免费期(划重点)不收钱,大家方便的话可以来起点读书看一看。 因为相应物品的本章说评论我会配图,也有彩蛋章节。渠道不能同步,错过可能会少那么一点点乐趣。(不看也可以,不影响阅读。) QQ阅读可以看到本章说评论配图,那个也可以。大家看个人喜好来吧!】 23.摘野菜了! 等到满满一大碗盐糖水下肚,怀榆长舒一口气,觉得身体里仿佛又有了力气。 她扛起多功能铲,再一次走到门前比比划划。 厕所当然不能盖在房子隔壁,怀榆就决定中间这里当露天仓库—— 加个顶棚,树屋里危险的干草就可以堆在外面了。而顶棚兼具走廊,另一侧就可以搭厕所棚屋。 这样的话,下雨天一路过去也不担心被淋湿了。 她看好了位置,这会儿先开始整理树干。 那些枝枝叉叉要都锯掉,先暂时堆放一边,回头可以用来当柴火。 紧跟着又找出树干分枝的“Y”形枝杈点,尽量维持高度一致。再把更细些的树枝横着架在枝杈上,用树藤和草绳尽可能的多固定几遍。 最后,两个向右翻转90°的【匚】形就出现了。 怀榆量好树干之间的距离便直接刨起坑来,刨深一点,然后把树干卡进坑里,直接固定。 这工作一个人做属实有点艰难,但胜在只用来临时过渡,所以尽管粗糙一些,问题也不大。 而等她将两根横梁在上方交叠成俯瞰的【X】形时,第一个棚子的框架就算是做好了。 但这还没完。 八棵树用掉四根,上头的横梁用的是更细些的树梢。怀榆想了想,又在旁边间隔一米的地方,再次架起同样的框架。 下午三点钟,框架完工。 接着就是盖草帘子了。 因为要省树干,所以棚子只搭了大约一米八高,两个棚子和中间的空地加起来,长度倒是有五米多。 老实说,还挺宽敞。 尤其这是怀榆自己搭建的,就显得更加宽敞了。 但一米八这个高度,怀榆想上去盖帘子是不行的,只能用笨方法。 ——垫砖。 她哼哼哧哧搬来红砖四面八方一摞摞堆放,终于使得自己站在高处,草帘子一块块连接绑紧,为了防止自己手艺不好会漏雨,就又加盖了一层。 最后在棚子上二次固定,拉扯不动,这才算安心下来。 而厕所的位置,就占据了第二个框架的四分之一。 草帘子四面垂下,三面固定,第四面留出一道门来。 从外面看,视线盲区很大。 等进门去,在盲区的位置开始挖坑,挖出一个深深深深的、长约60厘米,宽约20厘米的长方形坑来。 挖出的土也没浪费,就堆在蹲坑后边,旁边再放一根粗长树枝。 这样等上完厕所,就可以直接用树枝扒拉一层土进坑里,覆盖住。 之所以挖这么深,是因为怀榆不太想掏厕所。为此还在坑的四面卡进去一排细枝做土层固定,以免上层的土往下塌。 这么一来,厕所就算是完工啦! 她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欣赏一圈,最后出门,就把树屋的干草一捆捆搬出来,在厕所门边堆了一排。 这么一来就更隐蔽了。 完美! 她简直是个天才! 但天才的事还没做完。 别人打框架是要用力夯或者水泥浇筑的,可她什么也没买,因此把刚才用来垫脚的砖堆挨着八根树根堆了一圈,主打一个心理安慰吧。 剩下的也没浪费,直接铺了一层在地面了。 因为不够,甚至还又哼哼哧哧搬了几次,最后把厕所也铺上了,只留了用来扒拉土的后方。 天已经黑了。 这些工作看起来不起眼,但实在太费力也费时间,不过如今怀榆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一整天都是满足的。 从今天起,她的衣食住行,总算都有着落啦! 她打着手电筒躺回床上,衣服都没脱,抱着睡袋就沉沉睡了过去。 夜风中,蔷薇花香夹杂着浓郁水汽在四周弥漫,花香中一股股独特的力量慢慢朝着树屋涌动。 床头的带孔砖【花瓶】里,那枝给木屋增添不少惬意的蔷薇花也开始慢慢摇摆。 而怀榆躺在那里,安静的呼吸着,对这些一无所知。 …… “阿嚏!” 怀榆狠狠打了个喷嚏,然后才在朦胧中醒来,此刻树屋里黑漆漆的,只门的边缘透露着丝丝缕缕微光。 她坐在床上愣了一会儿,突然感觉一阵凉意,等打开房门,扑面就是一股冷风! “嘶!” 好冷! 她赶紧缩回去,把新买的羽绒服换上,然后才深吸一口气,将房门卷了起来。 下一刻,她呆着了。 “下雨了……” 就在她沉沉睡去的昨夜,外头淅淅沥沥下了半夜小雨。如今空气中带着微微的泥土味儿,土地湿润,远处的草地和树林,竟然都蒙上了一层毛茸茸的绿意! 怀榆转头看向屋内,还是干燥的,没漏水。 再向一旁的棚子和厕所看去——完好的!完好无损! 只是边缘的红砖颜色变深,明显是接触到了雨水。 清晨的播报还没开始,怀榆看了看表,这才七点钟,远处的三清山笼罩在层叠的雾气之中,连蔷薇走廊的花瓣都湿漉漉的,叶片绿得惊人。 她呆愣原地,片刻后突然转身进屋—— “可以挖野菜了!” 她背着篓子,这会儿连多功能铲都没带,直接就往山上跑去。 虽然现在雨停了,但不知道今天还会不会下,她得加速度了! 进山她已经是熟门熟路,但三清山太大,曾经供人行动的道路也早已被植物覆盖。怀榆摸索着顺着之前的记号上去,没多久,就看到了那处用来标记的珍珠花! 一场春雨,她如今身处山中,能感受所有植物的蠢蠢欲动,和即将蓬勃萌发的力量。 草木会迅速发芽生长,根系会进一步蔓延,而她面前的珍珠花,只不过隔了一天,如今就又生出了更多密密麻麻的嫩叶和花蕾! 她二话不说放下背篓,此刻拉动树枝,一下一下的揪着枝头绿意,动作别提多快乐了! 这一棵树长的并不算太高大,可等怀榆全部采摘完,竟然也堆了小半篓了! 她看看光秃秃的树枝,此刻又小心地摸了摸,一抹细微的能量涌动,她也轻声细语: “不好意思哦。” 下一刻,怀榆松开了手。 因为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竟然能看到斜前方的大树干上,长出了一片嫩嫩的野香菇! 是野香菇啊! 24.摘野菜 这野生香菇并不多,但胜在刚萌发不久,此刻一个个正是圆墩墩可可爱爱,根本还未老去的状态。 怀榆绕着树干小心捏着伞柄掰下,看着自己背篓里又多一种新的食材,不由越发满足。 等这些全部掰完后,她顺着上次缠绕的藤蔓记号一路向前,不出意外的来到前面一处缓坡上。 那里,经过一场春雨后,蕨菜一枝一枝悄悄生长,数量比上次还要更多!怀榆只需一伸手,轻轻一掐一掰—— “哒。” 清脆而又细微的声响如此悦耳,搭配上这种丰收的感觉,怀榆忍不住咧开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意来。 接下来,她可要大干一场啦! “哒!”“哒!”“哒!” 接连不断的脆响在这片山坡上不断响起,怀榆手里的蕨菜也越来越多。 虽然这种蕨菜在她的认知里没有水蕨好吃,可现如今也没得挑了。 更何况韭菜都能卖12分一斤,这个带过去,唐老板应该也会说话算话,八分一斤的收吧! 她的身影在整片山坡上来回蔓延,除了那些才刚冒头的蕨菜,其他都被她一网打尽。 但这种东西春风一吹便又会重新生长,因此就压根没必要留手啦! 如今背篓已经沉甸甸满满当当,怀榆收回手,又看到几棵小的刺龙苞的树。但估摸着掰下来也凑不到两斤,就暂时先放过了。 还有另一棵香椿树长得生机勃勃,格外高大,上头丛生的嫩芽已经探出头来,虽然时间还早,但也不失为一颗储备好树。 可怀榆只瞄了一眼就遗憾叹气: “好高,爬不上去哎……” 但没关系,山脚下还有大片的荠菜呢! 想到荠菜,就不免想到荠菜饺子,想到荠菜饺子,怀榆忍不住又馋了。 可这会儿已经九点多钟了,天还是阴沉沉的,她能先把饺子抛至脑后,然后迅速的去挖荠菜了。 说是挖,但因为没带工具,只能捏着根部小心往外拔。好在才下过雨,土壤湿润,难度并没有那么大。 只是相比于蕨菜,荠菜难免有些不压秤。 怀榆将背篓放下,掏出一个大塑料袋儿来用力一抖,就把刚才来的荠菜放了进去。 这里那么大一片,三个塑料袋她都带在身上,高低总得先采个一两袋吧。 破烂手表的时针指向11:00,她三个袋子都已经压了又压,满满当当。 怀榆弯腰一上午,这会儿人都要站不直了,腰酸背痛。但却并不敢休息,生怕这口气儿松懈之后就没有力气了。 此刻只狠狠伸了几次懒腰,又重新把沉甸甸的背篓背上,袋子拎在手里,再次匆匆忙忙往家里赶。 三清山太大了,摘野菜时不觉得距离远,可实际上,这段路顺着山腰一路绕过来就花了一个小时,等到十二点钟到家,如果还没下雨的话,那她就得尽快把这些送到唐老板那里了。 要不然…… 怀榆发起愁来:要不然就只能重新找个理由把他们拿去给防御军了。 她叹口气,抬头看着昏沉沉的天空,双手合十小声咕哝: “求求了!给点面子吧!白天不要下雨啦!” …… 一通标准的心理安慰流程走完,她赶紧就出发了。 回树屋时刚好十二点半,她只来得及把昨天烧好的冰冷盐糖水倒进碗里一口干下,紧跟着又再次出发了。 走了两步她又折返回来,用草帘子把背篓盖上,早上换下的外套再把三个塑料袋儿隆起来遮掩住。 看了看微微湿润的草地,又咬牙把前天买的新鞋子裤子换上了,再用手指重新拢了一下头发,这才重新出发。 但这次不巧,怀榆在站台处等了接近半小时才终于等来了公交车。大约是要下雨的缘故,车上只零星坐了几个人。 没人聊天,她如今也了解许多事了,就没再随便开启话题。 只是车子启动没多久,如今不是人人都能拿着手机刷视频聊天的,于是就又有人开了话匣子。 “这预报报的明儿才下大雨,我怎么觉着今天就得下呢?” “嗨,咱预报不准也不是一时两时了,自打那啥变异,但凡有植物的地方卫星都不好拍了,拍出来都是花的。” “你说这花草树木都拍不好,那气象估计也够呛。” “就是!就是下雨了家里还得备个雨衣,不然孩子上班儿不方便。又得花分儿了。” “唉。我儿子还没找到工作呢。” “谁说不是呢?咱住这附近的初始贡献分儿都不高,偏偏现在用人单位面试还都优先选分儿高的……” “唉!早知道日子艰苦几年也就熬过去了,当初我就不该纵着他在基地里偷懒儿……” “……别花那钱了,有那暂时不用的塑料袋儿顶顶就行,我就愁吃啥……你说现在那能吃的米面粮油都卖的贵,一天天的老喝营养液,喝的我恶心死了。” “咱小区那广场上有人卖陈年大米,你没买吗?还有卖自培野菜的呢。” “哎哟!陈年大米30分一斤,也就够我一家子人吃一顿,这不年不节的,我可舍不得。” “啥自培野菜呀,那都是跑那公园,或者路边灌木丛里挖的。变异值高着呢,就没18以下的,苦了吧唧的……” “我儿子之前学历不错。在基地里也做了不少事儿,如今安排到统计那边上班去了,那边儿分儿给的高,一个月能有百八十……” “啊哟!我女儿也在那个行政楼上班,就是没分到房子,每天六点就得赶公交,才能不迟到……” “我跟你们说,交易市场有卖面粉的,虽然陈了点,但还能吃,22分一斤,买回来跟营养液一起和面蒸馒头……” 这聊的其实乱七八糟,但怀榆也能听出点细节来。 倒是那个监测卫星和气象卫星什么的,让她悚然一惊。 随后她又狠狠放松下来。 既然植物都不让拍了,蔷薇走廊肯定就更没法拍了,她之前还是考虑的太不谨慎了。 不过,不谨慎也没法子啊。 怀榆轻轻抚摸着背篓上的草帘子—— 如今自己的衣食父母,可只有那座大山啊。 …… 25.有点感动 公交车两点半才到红胜步行街东门。 天气不好,步行街里的人却比上次多,仿佛大伙儿都要在接下来的连绵大雨中准备些东西才算安心。 路上已经有行色匆匆的人抱着雨衣或者塑料布了,还有人拿着雨靴匆匆跑出来,一边嘀咕着: “这黑心的,见下雨了就涨价。一双15分也太贵了……” “就是!上周我来才只要11分呢!” “算了算了,这东西好歹能一直用……” 怀榆默默听着,想起自己13分买的那双雨靴,不由竟生出一抹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窃喜来。 啊呀,果然是她,好会精打细算过日子! 就是不知道什么东西还涨价了,下雨天她不打算出门,这次就避开不买了算了。 一边观察,一边琢磨着,怀榆熟门熟路的带着东西来到检测站。 草帘子一掀开,安检人员忍不住探出头来。 “啊呀!这么多野菜?市里头哪有这么多……你是专门收菜的菜贩子吧。” 怀榆茫然摇摇头:“不是啊。” 对方更震惊了:“那你该不会去咱郊区的森林公园儿了吧?” 怀榆不知道森林公园有什么,这会儿只轻轻摇头:“我哥带回来的,他在外面找的。” 哦,懂了,自由探险者嘛。 安检人员又重新坐回凳子上,一边又叹息着:“这野菜这么新鲜,怕不是摘了就连夜往回赶……不容易啊。” 传送带将东西传入仪器,不多时那边又吐出一张检测卡来。 对方摸出卡片来一看,瞬间“蹭”地一下又站起来了—— 【变异值:9】 咦? 怀榆有点纳闷,看来植物们感觉很好啊,不然新生的嫩芽怎么变异值这么低呢? 倒是检测员惊住了,此刻不等怀榆伸手,赶紧把她的篓子和袋子又重新放上传送带。 机器再次吐出一张卡来,数值未变。 【变异值:9】 这下子,小小的检测站几个人都围了上来,不可思议的问道: “变异值9也流通市场啦?” “就是!我一直以为这些东西在高速站就会直接被人收走的……” “艹!好想吃!我都不知道正常的菜是啥味儿了……” “千载难逢啊!这菜居然进红胜了……” 大伙儿对视一眼,然后眼神热辣辣的盯着怀榆:“姑娘,菜卖吗?” “啊?”怀榆有点茫然。 这倒不是装的,而是她拿不准这个【变异值:9】该卖个什么样的价格。于是再次羞涩的低下头,可怜巴巴道: “我哥哥说,我什么也不懂,干脆就送给华夏黄金的唐老板,安全些……我不知道能不能卖……” 唐老板嘛!能在这里工作的也有所耳闻,据说对方也是大家族出身。毕竟这年月能卖游戏机化妆品这种奢侈品的,多少都有背景的。 “可唐老板收回去也是要往外卖的呀。” 对方循循善诱:“再说了,你这菜变异值只有9,我们几个加一起也买不了多少……” 他想了想,伸出手来:“30分一斤,我们一人要一斤带回去尝尝味道,行吗?” 那小心翼翼的语气,估计这些野菜真正卖出去还有隐形加价的。但…… 怀榆只天真的歪了歪头:“好哦。” 她甜甜地笑了起来:“上次我第一次出门,什么也不懂,几位哥哥叔叔和姐姐很照顾我的,还给我讲卡……” 她主动问道:“要荠菜还是蕨菜?” 珍珠花和那一点香菇压在蕨菜底下,就不往外翻了。 对方这么爽快,大伙儿脸上多少有点点不自在,可现在更大的问题拦在面前—— 荠菜?还是蕨菜? 想来想去,大家不约而同选了蕨菜。 不是荠菜不够好,实在是他们想吃上一顿好的,蕨菜只需少少的配料就行。 而荠菜要么配鸡蛋,要么配肉,高低得包顿饺子吧!那面粉也是分呢。 此刻手里拿着蕨菜,眼神却盯着荠菜,别提多难受了。 而怀榆收了分,看他们把蕨菜压在称上努力称出一斤整,于是主动伸手,一份里又加了五根。 随后才收回背篓,拎着袋子:“拜拜哦。” 小模样笑的甜滋滋的,叫大伙儿越发伤感起来:“估计是家里人受了伤还是怎么的,新鲜野菜来不及处置就抓紧回来了……” 要不然这姑娘看着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也不会就这么直接拎着菜直接来交易市场了。 不谙世事的怀榆成功收到120分,此刻美滋滋地来到了【华夏黄金】,里头唐老板正捧着一台游戏机愁眉苦脸的打,根本看不出任何享受。 看怀榆过来,他圆墩墩的身子瞬间弹跳而起: “哎哟小榆妹子!你可算来了!我等你等的花儿都谢了,游戏都要打吐了。” 他本来就是个游戏宅,灾变之前所有新鲜的单机游戏都已经打通关了。结果灾变六年…… 别提了,就那么些款游戏翻来覆去的打,真的打麻木了。 怀榆有点不好意思:“我本来应该昨天来的……” “没事。”唐老板根本不在意。 “探险者嘛,哪里能说得清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什么时候没有计划外的事情……今天带的是野菜吗?变异值是11吧?” 他圆滚滚的身子从柜台里绕了出来,这会儿探头一看:“哦哟!这野菜怕不是才回来吧?从咱三清山那边儿绕过去,开车可得好几个小时呢!不容易不容易!” 估计对方是加速了,要不然这菜色怎么那么新鲜呢!就跟刚摘下来没多久一样。 唐老板看着怀榆,郑重说道:“就冲这个新鲜劲儿,变异值11的话,我给9分全收!” 今天这把稳了,以后他们之间的合作也能稳住了。 怀榆却摇了摇头,从怀里递出两张卡来: “检测站的工作人员不信,所以测了两次。变异值9的话,是要给什么价格呢?” 唐老板瞬间瞪圆了眼睛。 他接过那两张卡翻来覆去的看,上头的日期时间和防伪做不得假。 可变异值9…… 他沉吟片刻:“小榆妹子,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变异值10以下,已经不会在咱们普通市场流通了。” “探险者都是随时测量,然后立刻通知买家的。有时候甚至到不了高速路口就会被买下来。” 他看着怀榆,胖乎乎的脸上有点小感动:“咱哥哥能愿意把这些东西拿给我看?小榆妹子你一定没少说好话吧?” 26.富贵人设不倒 面对唐老板的自我感动,怀榆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羞涩微笑了。 这在唐老板看来就是那个意思啊! 于是此刻顿生豪情:“小榆妹子!你放心,咱哥既然敢信我,我绝不会叫你吃亏的——这野菜我全收了,25分一斤,怎么样?” 他说完又赶紧解释:“其实这个真要流通市场,说不定要三四十分才能买到一斤。但毕竟是吃个新鲜,稍微耽误一会儿品相就差了。我这面儿收了,这面儿就得赶紧联系别人,风险还是有一些的。” “小榆妹子,你体谅一些。” 怀榆自然没什么不能体谅的。 做生意嘛,你赚我也赚,这样才能长久。唐老板要是一分挣不到,那他凭什么对自己热情有加? 从变异值11的收购价8分,到如今变异值9的收购价25,看来10以下,确实是有质的飞跃了。 她点点头:“谢谢老板,底下还有一些野香菇和珍珠花,香菇就不要称了,送给老板哥哥你。” 唐老板眉飞色舞,喜不自禁:“哎哟!哎哟!我怎么好意思呢……没事儿!小榆妹子你亲自来送货,我可不能占你的便宜。” 一边说着,一边铺好纸板,麻利的将野菜都倒了出来。这会儿摸出手机来赶紧发消息: “我先通知一下买家。” 怀榆有些羡慕的看着他——这么一对比,做生意感觉好轻松啊! 不过她也收获不少就是了。 虽然荠菜不压秤,可三个塑料袋都是塞了再塞的,如今加起来也有13斤多。 怀榆收拾的仔细,根部湿润的泥土压根儿没带多少,唐老板压根就算这部分。 蕨菜倒是挺多的,大背篓装了有二十斤出头。 珍珠花不到五斤,香菇两斤整。 唐老板给凑到41斤,一共1025分。 怀榆抬着手腕反复查看贡献分,此刻蓦然有种暴富的感觉。 果然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她前天要是有背篓和塑料袋,说不定就能再多卖一二十斤野菜,盖房子的水泥都能攒几袋了。 不过现如今么…… “小榆妹子,”唐老板看了看她雪白鞋子上粘着的泥:“你出门儿都是怎么来的?坐公交吗?” 怀榆点点头:“嗯。哥哥的车不让我开。” “你还小,现在道路也不好,不开车是对的……但是,我老唐这里可有一个宝贝——” “来,你站到这边来,我给你开仓库门看看。” 怀榆好奇的按唐老板的吩咐往里走了两步,站在了展厅的一侧。 下一刻,库房门被打开,墙上花里胡哨的东西挂了满墙,让她瞬间挪不开目光了。 “看!刚收上来的一批自行车,据说是从影视城仓库里弄出来的,你看着上头扎的纱花,车篮子里都是仿真花,这彩漆……好看吧?” 他对怀榆的定位就是家里受宠的小姑娘,看着小,心理年龄更小。那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不是很正常么? 但怀榆眼睛盯着面前的自行车,目光却聚焦在其中两辆平平无奇的黑色自行车上。 “我想要那个!看起来好大,好酷,我还没有骑过!” 唐老板一看——好么!二八大杠! 这也是影视城里弄过来的,据说那仓库是一个年代文剧组租赁的,车子质量杠杠的。 别说,二八大杠如今骑着跑的飞快,能拉能带,还真挺好用。 现如今摩托缺油,电瓶车充电不方便,步行街是不让车进,实际上城里头骑自行车的还挺多的。 不过大部分都是蓝的绿的那共享单车……当然了,现在成个人的了。 这不,他这二八大杠昨儿刚上,今儿就卖出去两辆了。 他犹豫一下:“这个车可没那小自行车好骑……你要不看看这26的,24的?” 怀榆看了。 26/24的自行车虽然好骑,更适合她,可她进城是要坐公交的,自行车更多的是在蔷薇公馆那一片儿拉货。 比如昨天,那么重几根树干假如绑在车子上,她推着走,总比自己连拉带拽累个半死要好吧? 此刻,她就像是一个任性的小姑娘:“我家里有自行车,但我哥哥没给我买过这么大的……我就想要这个大的。” 如今哥哥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谎话说的多了,有时候怀榆自己都在恍惚她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两个哥哥。 但此刻拿出来应付唐老板,那是一点问题没有。 他点点头:“行!自行车我卖899分的,妹子你给650分就行。” “然后你可以先去逛逛,身份证给我复印一下,我找人把车子送去车管所里打个钢印,跟你身份证绑定。” “打钢印?”怀榆好奇:“就像上车牌儿那样吗?” 唐老板点点头:“可不就是!现在卫星不咋好使,你家那车上装的定位回来也就只能在城区用用……自行车就是笨方法。我爸说,这都是100年前给自行车上牌儿的手法了。” 怀榆似懂非懂,看着唐老板把身份证复印递还给她,又忍不住纠结起来: “还有四百分,我要拿来买什么呢?” 唐老板忍不住咂舌——难怪说是家里的小公主呢。 卖这么好的野菜到手一千分,自行车眼也不眨就要了,现在还想一口气再把剩下的400分也花完…… 啧啧啧!要知道现在城区里有多少人天灾六年都没攒够400分呢。 不过,有钱人家嘛! 他捏着手机,看着上头不停有人回复说【务必给他留野菜】,此刻也美滋滋的盘算着: 蕨菜自家留三斤,荠菜留三斤,晚上再让家人拎一兜面,一刀肉回去,可得美美吃顿饺子! 至于那两斤香菇,那还用说?必须得炖锅鲜鸡汤才行…… 啧,这么一顿吃下去,算下来也得四五百分呢! 而怀榆却似乎想到什么,此刻开心道:“我最近想在大院子里种花种地,盖房子……干脆买些工具和材料好了。” 唐老板就含笑点头,不住赞同—— 啊呀!大院子能种花种地,这小姑娘的俩哥哥手底下,应该还有一个团队吧? 不然这年头儿,不说大院子稀缺,就是敢随便家人种地折腾的那份安保力量,也是稀缺呀! 27.乱世用重典 唐老板的自我攻略怀榆一点没在意,她现在手里拿着400分,而且压根儿不用为生存发愁,连逛起街来都多了几分乐趣。 之前想买却又犹豫的,现在尽可以大胆去看。 比如卫生纸,80分就80分,这回怎么说也得来一提了。还有其他卫生用品,多多益善。 一眨眼,122分没了。 剪刀和铲子也得来一个,有些野菜需要点小工具才顺手,这又去掉25分。 雨衣也得来一个吧?下雨天总有些要做的……这个加厚的得65分! 嘶…… 怀榆站在路中间,发飘的情绪暂停下来。 因为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加上上次剩下的,她手里就只剩200分出头了。 再买两个盆子,一把菜刀,十个塑料袋,又是100分没有了。 最后这点分…… 怀榆犹豫着去问了卖油的:“新鲜的猪油多少钱啊?” “100分一斤猪板油。”对方头也不抬。 怀榆:…… 好贵啊!她肉眼可见的心痛! 对方看她了她身上的大包小包,耐心道:“你别看新鲜的不就成了?畜牧所每天宰一头精心养殖没咋变异的猪,我要不是有点儿关系,这五斤猪板油都弄不来。” “你瞧,到货半小时,就剩这一斤了。” “妹子,要不看看陈年的吧?我这有六年前的菜籽油,特新鲜,特安全!一斤15分!” 六年前……怀榆看看隔壁的药房:“就……隔壁止泻药也是六年前的吗?” 老板脸色有些悻悻:“那不至于。咱这几年药品需求一直有,顶多去年的。” 他挥挥手:“不买算了!这都天灾几年了,咱啥玩意儿没吃过呀?六年前的菜籽油没开封,我这儿还挺畅销呢,不买就算了。” 怀榆心想确实得算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树茧里吃的啥,反正肯定不是这六年前的菜籽油,可不敢冒这个险。 但新鲜猪板油…… 想一想,白花花的猪板油回去切小块儿,炼成香喷喷的猪油渣和猪油。 热油下锅,拍点儿蒜、姜、辣椒进去爆炒,再把焯水的野菜拿进去拌一拌…… 她口水瞬间就下来了! 但再怎么馋,理智还在,于是咬咬牙转头,又去街头的奢品店买了两条毛巾,一个野外烧水壶。 剩下那点钱没得挑,买了双方便穿脱的凉拖鞋,可以一直穿到冬天。毕竟洗漱完想回到床上,老穿运动鞋太麻烦了。 怀榆满载而归,万能背篓什么都塞了进去。而唐老板站在店门口,刚从年轻人手里接过自行车和车钥匙,见到怀榆不由笑了起来:“刚好,来,要不要试试你的新车?” “好呀!” 怀榆欢欢喜喜接过车子,见车屁股上还有个黄色车牌—— 【Z28H196】 她挺好奇的,但鉴于自己家里“还有两辆车”,就没问。 但这会儿瞅着唐老板递过钥匙,不由还是好奇:“这个是用来加锁的吗?” “对。”唐老板解释道:“以前都是自己买个锁,现在这个不方便了,就直接在车上加了个玩意儿。你锁车,链条就卡住了……哎,不过真要有人偷,也能扛了就跑。” “跑了你就带身份证来车管所,报车牌号……打的钢印里头有一个扫描层,不容易找,但不是找不到。” “现在么,违章办事无所谓,但偷盗抢劫这种犯罪……” 他胖乎乎一脸和气的面容中陡然露出一抹肃杀来:“乱世用重典嘛!” 怀榆点头,表示自己懂——看如今大家这么平和的过渡到正常生活中就知道:花城,哦不,整个国家都还是很有手段的。 “我知道,不过就在自家院子骑骑,没人敢来偷的。” 她这话说得很自信。 600亩的蔷薇公馆,没事连异植防御军都只会驻扎观察,巡视都不太敢接近…… 虽然她是没感觉到有什么危险,但大家警惕,自然是有大恐怖存在的。 当然了,估计当初分配房子的人也没想到,有人把房子盖得离蔷薇走廊那么近吧。 但唐老板的笑意却更深了,此刻附和道:“那确实,不会有人敢偷的。” …… 不过,别看她在唐老板面前满嘴跑火车,可车子一推出交易市场,怀榆就开始发愁了。 因为二八大杠是真的很大,而她除了公交车,没有别的方法回去了。 现在坐公交大家都是大包小包的,自行车上个公交车,应该问题也不大吧? 她忐忑地推着自行车在站台等待,看着前头大婶背着只有火车站才出现的大行李包挤上公交车,心里又安定几分。 倒是有男人期期艾艾凑过来,哼哧半天:“你……你这自行车啥价啊?” 怀榆张嘴就想说650,但突然想到这是唐老板给的价格,于是张嘴道:“899。” 嘶! 大伙儿都有点惊叹,还有点羡慕,中年男人的神情更羡慕了: “这价格包证么?” 怀榆迟疑一瞬:“嗯,包。” 对方连连点头:“好!这买的可以!那天我们小区有人卖二手的,800还不包证呢……” 怀榆这才想起来,除了交易市场,原来各大小区也是有自己的交易场所的。 她想起每次上公交车都会遇到的金元小区的住户,犹豫一下,还是决定暂时不问了。 来交易市场,出门就是公交,下了车就是异植防御军驻扎地附近的66区,比去别人小区更安全。 等过一段吧,过一段大家生活更加稳定了,再去附近看看。 等的公交车来了,怀榆耐心等人上去,这才用力提着自行车站在车门处,可怜巴巴: “叔叔,自行车能上去么?” 啊这。 这公交车司机还真没经验!但车上大伙儿已经说话了: “哎呀!自行车!还崭新呢!” “二八杠!我以前只在年代剧里看过……” “也不知道多少分……嚯哟,这姑娘啥家庭?够阔的啊!” “师傅,人小姑娘一个人不容易,让上来吧!” “要下雨了,大家都这么多东西,挤挤吧。这又不跟以前一样……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阿姨们眼神热火地盯着怀榆,只恨不得立刻拉她到身边,先打听个年龄婚否和家庭的…… 28.天生丽质 怀榆半抬着车子,自己的篓子还挂在横杠上,好狼狈才从公交车上下来。 公交车上已经没别的乘客了,不然她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挤下来。那些阿姨婶婶们实在太过恐怖,以她满嘴跑火车的能耐,都差点儿被问到老底儿。 “呼——” 怀榆长出一口气,又摸了摸脸:天生丽质是这样的吧,就是这么受欢迎吧? 至于他们问的家庭啊工作啊工资啊住房啊哥哥们有没有结婚啊……那都是锦上添花的东西,不重要。 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上头破烂的痕迹如此明显。今天不够谨慎,下次看来不能戴到唐老板面前去了。 才不到五点。 天还亮着,就是有些阴沉沉的,空气中的水汽越发潮湿。远处高高的蔷薇走廊如此安静,在春风中微微抖动着身躯。 嫩绿的叶片层层叠叠,粉色的花朵蔓延出一片绝美的云霞。怀榆推着自行车往山坡上走了几步,站在这里能眺望到前面69区的异植防御军营地。 她微微一笑,而后稍费些力才骑上这个过于高大的自行车—— “呜呼——冲下去喽!” …… 有车子就是不一样。 往常要走许久才能到的公交车站,骑车不过十分钟就到了。 唯一可惜的是之前硬化好的地面,如今早已被不知疯狂生长了多少茬儿的野草们冲的七零八碎,更多的是湿润的泥土。 骑起来没有在大路上的那种平整顺滑感。 但,怀榆已经很满意了。 回到家中,宝贵的资产被推进了挪出干草后又显得宽敞的树屋里。 怀榆将买回来的东西一一收拾—— 塑料袋跟之前的放在一起,剪刀和铲子直接放在背篓。两条毛巾跟之前那条一样挂在树藤上,整提卫生纸跟装衣服的防水储物袋放在一起。 哦不,先掏出一卷来放在床头吧。这么宝贵,现如今她还不敢直接放到厕所,怕被什么东西啃坏了。 烧水壶放在火堆旁,菜刀虽然买回来了,但没有菜板,怀榆怕把它用的卷口了,只好先放在一旁。 凉拖被放在床畔,如今环顾四周,仿佛真的是一个温馨的家了。 下一刻,春雷乍然! “轰隆!” 一道闪电毫无预兆的劈下,将昏暗的天地都照亮。 远处传来云中滚滚的轰鸣声,有大雨洒落的声音由远至近…… 来了! 来得太快了! 不是明天吗?! 怀榆冲到房门口,只见外头的草叶上,颗颗豆大的雨滴已经开始将它们打的东倒西歪了。 房门口垂下的紫藤花也在风雨中摇摆着,仿佛随时都会被击落。蔷薇走廊弥漫成粉绿交错的模糊油画,被重重雨幕阻隔。 大雨倾盆。 她默默回屋,把涨价后显得尤其珍贵的雨衣认真搭在树藤上,然后出门,顺着衔接过来的遮雨棚走去。 她在空旷的棚子中来回看着,侧耳倾听,生怕有什么地方漏水,又怕大风把自己用藤蔓固定着的草帘子给掀飞。 庆幸的是,一切都好。 只是原本留出来当做厨房的空间,由于此刻温度骤降,计划只能暂时搁置。 怀榆又在厕所旁侧抽出一把干草来准备引火,等屋里堆着的几根树枝也扔进火堆后,她叹了口气,穿上雨靴,披上雨衣,再次来到了外头的空地。 那里还散乱地堆着自己砍下来的树枝和拖回来的干枯树叶,此刻大雨才落,湿的并不是很透,要抓紧时间把它们拖进棚子里才行。 不然这雨如果再下上几天,自己连干柴也没得用了。 雨水顺着雨衣的帽子口零星砸落在脸上,沉甸甸的,怀榆狼狈的眨了眨眼,心中一万个叹气。 都怪昨天太累了,把堆柴这件事给忘了。 好在那些枝枝叉叉还没掰断,如今随手拖着几根主干往棚子里去,效率还是蛮高的。 等她顺带又折了几根树枝回到树屋时,雨衣上已经淅淅沥沥在滴水了,脸上领口和头发上都湿哒哒的。 怀榆擦了擦脸,刚准备掀开帽子,却又想起什么来,赶紧将大红桶拎到了门口。 想了想,把新买的水壶也拎了出去。 雨声扑扑突突打在桶里壶里,不多时便聚出了高度。 她默默看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回屋,潇洒的将雨衣脱下挂回树藤上。而后拿起毛巾来擦了擦脸,再一次将火堆烧的熊熊旺盛。 跳跃的火光中,整个屋子在雨水中都是那么静谧又安然。 若说唯一有什么缺憾的话…… 怀榆穿上凉拖坐在火堆旁的青砖凳子上,看着自己光秃秃的脚丫子,叹了口气: 下雨天,应该有一份美食摆在自己面前才更幸福啊! 不管是泡面还是火锅,小龙虾还是烧烤……吸溜! 而她现在! 好么! 调料只有盐,糖,锅也没买,家里能吃的除了山药蛋就是花生,还有一把很擅长胀气的黄豆。 至于营养液…… 算了,那个东西只能维持生存所需,跟美食是绝无半点关系的。 草帘子暂时不需要了,怀榆如今一时松懈,竟不知道要干些什么了。想来想去,只好把那些种子都翻了出来,然后琢磨着该怎么规划种植。 种地,首先需要找一块合适的地,翻一翻土吧? 然后呢?种子埋进去吗? 自己是有点特殊能力的,种子埋进去之后费上一些力,它们应该能发芽。 可是两斤花生,一斤黄豆,一大捧山药豆…… 这些都种下去,自己该不会累坏吧? 怀榆怜惜的摸了摸自己柔弱的小肩膀,觉得她可能不太擅长做这个。 还有……今天应该留点野菜的,她现在好想吃点东西呀! 饥饿让她的脑袋都停滞了,嘴里叼着的营养液的难吃又冲击着她的灵魂,咕噜噜的肠胃委屈到极致…… 等怀榆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一包黄豆已经被掏了出来。 假如不是唯一能充当锅具的烧水壶还在外头接水的话,恐怕这会儿已经撒上盐,在壶里爆炒了。 ε=′ο`*唉。 在锅里小火烘着。炒成酥香弥漫,豆子粒粒开花的状态,随便撒上一点盐…… 可恶!好饿啊! 29.雨水 在火堆旁跟黄豆对视一阵子,怀榆痛苦许久,才终于把【想吃】的欲望压了下去。 再这么下去不行的! 她于是站了起来,估摸着水已经接够了,就穿上雨衣雨靴,去外头将桶啊锅啊壶的都拎了回来。 桶里的水满满当当,怀榆又数了十片净水片放进去,盯着看了一会儿。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有什么脏东西杂质之类的,可感觉比池塘里的水还脏啊。 她又看了看,只看到净化片在水里翻腾,就没太在意了。 反正当做日常清洁用水,洗衣服洗手什么的,净化好就行了。 而青砖火堆边再用几块砖架出一个支架来,把锅架了上去。 烧水的功夫,怀榆也没闲着,拎着水壶把买回来的几个盆都给洗了一遍。 等水烧开,把新毛巾煮了一会,捞出来晾着,拧干,然后四个角系上,挂在矿泉水桶的上方充当滤布。 之前是没条件,净化水烧开就喝了,上头还有悬浮物呢。 如今新毛巾买了,水烧开后杀菌消毒,放得温一些再通过棉圈毛巾过滤…… 以后喝水就不用忍着嫌弃啦! 哎,今天忘记买纱布了!不然那个过滤水才好用呢。 她又去看了看花生,其实花生壳放锅里用火焙着可以做成碳,那才是最好的过滤物呢! 要不……先把花生吃了吧? 温暖的树屋,哗啦啦的雨声,静谧的时光,安定的生活。 这一切都放大了怀榆对食物的渴望,如今盯着自己的种子库,只恨不得连山药蛋也给埋到土堆里去。 烧的熟熟的,拿出来轻轻剥开薄皮,沾着白糖…… 呜……这还是铁棍山药呢! 可是自己也种不了那么多地吧?她这种柔弱的身板,看起来就不像是做这种农活儿的人啊! 既然如此的话,种子少一点也无所谓的,大山是我家呀! 可……这堆山药豆大概有两斤,只需要种巴掌大一块地,然后收获时,应该能收一百斤左右的! 花生也是,亩产千斤也是能的,吃掉太可惜了吧? 只有黄豆……看起来有点普通,杂质也很多,怀榆把它们放在手里盘了好一会儿,手感跟盘枣子又不太一样,更轻松一些。 模模糊糊中,她感觉自己的能力应该是用出去了,但相比于之前催生紫藤生根生长又要轻松许多。 所以…… 她摊开手掌看了看,干了那么多农活儿,白天手掌发红肿痛水泡破皮,夜里就会恢复。 而催生植物需求不一样,自己的疲惫感也不一样…… 那……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提高效率啊? 比如遇见坏人,把种子扔到别人身上,瞬间催生它扎根,钻入血管,吸收营养…… 最好在十几秒,或者更短的时间内就完成这一切。不然这个能力就很鸡肋,搞不好种子还没长大,自己就先被嘎了。 她想象了一下那个酷炫的画面,此刻握住一颗种子皱起眉头拼命用力,对方倒也迅速生根发芽了—— 但,种子萌动之前加载就用了三五分钟了! 如今就在掌心里就着空气生根发芽生出藤蔓,然而还没等开花呢,怀榆就累的首先丢了手。 太累了,她累得一点也不想动,靠这个来保护自己根本不行。 哎,真的好弱。 这个世道也太坏了,她这样的女孩子都需要变异或者进化来保护自己了。 哼! 怀榆彻底没了吃东西的念头,这会儿将黄豆种子扔在盆里,倒了点温水进去打算先泡泡。 四月初就是清明了,现在三月中,她有点能力,提前种一下应该没问题—— 等等! 怀榆豁然转头,只见掀开的门帘外头,大雨正哗啦啦啦,毫不停歇。 她呆愣片刻,随后整个人又惊喜又沮丧: “天意呀!” 豆子都泡了,没法再储存了,外头下这么大雨,也没法种植。 只好想办法吃掉才不会导致浪费了。 她干脆甩开所有负担,将盆子里的黄豆端到自己面前来,试图挑拣一下里头的坏的。 刚才用异能盘的时候没太上心,如今一翻腾,果然有两粒发黑发霉的只能扔掉。 正准备将黄豆捞出来,突然听到外头此起彼伏的警报声—— 【蔷薇走廊29区变异值迅速上升】 【蔷薇走廊32区变异值迅速上升】 【蔷薇走廊35……】 【蔷薇走廊42……】 播报声此起彼伏,每一个分区似乎都未能幸免,整条蔷薇走廊的报警器都在声嘶力竭的呐喊着。 怀榆呆住了。 她站在树屋的门口,隔着重重雨幕,隐没在昏暗夜色中的浪漫花墙此刻张牙舞爪,竟仿佛有些恐怖。 远处渐渐响起车辆的声音,昏黄的车灯在雨中并未穿透太远,可她隐约也能看到远处来来去去的光亮。 过了好一会儿,怀榆才看到有车辆朝着自己这边驶来。 她赶紧穿上雨靴,披上雨衣,冲进了这重重雨幕中。 还没等走出多远,前方的车辆就急促的在自己面前画了个弧线。 车里,周潜的面孔熟悉又严厉,声音里满是急促: “快回去,快回去!不要在雨中逗留。雨水会促使变异——快回去!” 怀榆一愣,然后冲着他点点头,转身拔腿就跑。 车子里,周潜眯起眼睛,隐约能看到怀榆离开的方向仿佛是一座小屋。 雨太大了,天又黑,车灯能照的地方有限,他确认对方没事,也没发现对方的屋子离蔷薇走廊十分接近,便再次忧心忡忡的开车离去。 同时,他的声音自对讲机蔓延—— 【全体警戒!绝不允许靠近蔷薇走廊一步,三清山防线全员后退五十米——】 【变异值已经增加五个点,且还在持续上升】 【警惕雨水……】 同时,对讲机里也有另一道声音传来: “周队长,雨水后的防护措施,今晚我们开个会讨论一下。另外,卫生部明天会发出播报,短期内禁止大家再去公园等地采集野菜,菌菇等一切能吃的!” “专家预测变异值不会到临界点,但会大幅度上升,这些东西进嘴以后——算了。” 对方叹了口气:“那么难吃,估计也没人吃得下了。” 周潜放下对讲机,忍不住又骂了一声: “艹!” 车上其他人也叹口气:“以前都是入冬降雪才增加变异值,戍卫军水系加速化冻和地下河循环,总能把控住的。” “谁知今年从春雨就开始了,大家还说等过了清明,正是种植的大好时候呢……” “就是!老话都说清明种瓜点豆,这眼瞅着还有半个月时间,到时候变异值降不下去……” “没事。”周潜深吸一口气,安慰大家: “变异豆科的根瘤会主动吸收污染,这件事一开始就在应急预案里,所以登记户口时每个人都发放了。变异值25,应该不会有人吃。” “等雨停了,号召全民先把豆子种上,到时有戍卫军木系来催生加速循环,六月之前应该能恢复。” 30.小田 周潜说的这一切怀榆都不知道。 她的记忆从3月8号全民统计开始,灾变六年期间大家潜移默化的认知,她是一点没有。 倒是有一些正常生活的认知,这才使得自己不像个傻子。怀榆怜惜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她的脑子真的好了不得哦! 但如今,城市里可能已经骂声连天,但在这静默又有无形恐怖的蔷薇走廊,什么也没有,她只能茫然盯着黑沉沉的雨幕。 之前有点小脾气,但整体还算温驯的蔷薇走廊在雨水中张牙舞爪,而深夜中并不能看见的三清山,此刻也仿佛涌出来更深的恐怖。 刚才还说大山是她的家,如今一场雨,家……是不是没了? 温驯可爱的蔷薇走廊都发疯了,她那水灵灵自己都还没吃上的野菜蘑菇,如今还能吃吗? 多半是不能了。 再看看那些即将被吃掉的黄豆,怀榆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p′︵‵。 早知如此,这些黄豆用来当种子多好,剩下的分买营养液屯着,总能撑一两个月的! 然后等雨停了把种子小心种在地里,再配合异能,一个月两个月……总能产出一点吧? 可如今豆子泡都泡了,也没法子在大雨中种出去。怀榆纠结半天,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 都这样了,反正也不能种,吃就吃呗!大不了回头再去收豆子,还有那些卖菜苗的,她还记得辣椒苗10分一颗呢! 此刻拢起手掌把豆子捞出来一半,直接放进锅里去了。 想了想,又将手伸进水里,压榨着自己刚刚才缓过来的一丝丝异能…… 有丝丝缕缕的莫名物质从掌心向水中涌动,怀榆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那些她感觉脏脏的水,慢慢变得澄澈,干净…… 虽然水里还漂浮着一些杂质,可就是让她觉得更干净了。 再转头看向一旁矿泉水桶里备着的自己要喝的水…… 她瞬间垮下脸来。 …… 净化完一整桶的水,怀榆坐在那里几乎连抬胳膊都觉得浑身发颤。 此刻大口喘气,休息了好一会儿,这才恨恨的又添了把柴,然后将锅架了上去。 火焰瞬间升腾起来,因为屋里还有着烟气,所以门依旧没有关上。雨水中的丝丝凉意飘了进来,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怀榆调整了一下方向,等锅热了之后将刚才捞出的一捧黄豆放了进去。才泡水不过半个多小时,黄豆只是表皮略有些软化,内里还是硬邦邦的。 但没关系。 她循着记忆用木锅铲扒拉着豆子,大火迅速将上头的水分收干后,就从灶膛的位置将刚才的柴又抽了出来,转成小火慢慢烘着。 一边烘炒一边翻动,也是如今打发这无聊夜晚的一点小乐趣了。 而伴随着阵阵焦香慢慢涌出,怀榆满肚子的怨气和全身的疲倦,瞬间荡然无存。 她来了精神,几乎是目光灼灼的盯着锅子!听到里头偶尔传来一阵微微的黄豆开裂声,只觉得万分悦耳。 锅里的黄豆微微裂口的地方已经显出点点焦黄,怀榆一边翻动着豆子,一边只觉得口水哗啦啦的淌。 她闭上眼睛,沉浸在这动人的焦香中,只觉得从来没有这么馋过。 再一睁眼,只见跳跃的火光闪烁的影子旁,一团小小的、湿漉漉的东西,正睁着黑色豆豆眼小心的看着她。 哎? 怀榆瞪大眼睛看过去,发现那只湿漉漉的小东西,长得有点像曾给过自己赞助的那只田鼠呀! 不知是不是淋了雨水的缘故,它浑身的毛发跟之前颜色不太一样,像是枣红色,又像是橘红色。 此刻小田鼠缩在一团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像是蹭着火焰的温度,又像是蹭着黄豆的香气。 怀榆:…… 她想起自己的花生和山药豆,还有两大盆绿豆从防御军那里换来的东西,此刻稍稍有那么一点心虚。 随后她又笑的更可亲了: “小田,虽说我接了你的一点点赞助,但我的600亩地也跟你共享了。” “做田鼠,最好还是知足一点哦。” 莫名其妙有了【小田】这个名字的田鼠吱吱乱叫,动作灵敏的又往火堆前凑了凑,仰头看她的样子,越发可怜巴巴。 怀榆仍是很坚定:“600亩地呢……” “吱吱!” “没有田鼠有你这个成就的!” “吱吱吱!” “贪得无厌的小田鼠是会被猫头鹰抓走的!” “吱吱吱吱!” “……” “好吧好吧,下那么大雨,我就大发慈悲让你在这里烤烤火吧。但是烤完了就得出去哦……” “吱……” “你好贪心哦……算了算了,来,再分你一粒豆子,再多没有了哦。” “吱吱……” “三颗!就三颗!一点多的都没有了,我要撒盐了!” 怀榆拿锅铲又谨慎的挑出三粒黄豆,放在嘴边吹吹后才又倒进掌心。 黄豆已经彻底炒熟,干巴巴的黄色表皮上裂开宽宽的口子,整颗豆粒儿上时不时有焦黑的斑点,在锅里来回翻动,分外诱人。 她把黄豆放在灶膛边上,田鼠吱吱叫着,迫不及待向前! 离灶膛口近了怀榆才发现,刚才田鼠的毛湿漉漉的颜色变深她没看出来,如今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小田的毛已经烘的半干了。 灶膛的火焰跳跃着,映得它的毛发也是橘红色的,就在末梢有一层光晕似的金边。 还、还挺好看! 怀榆有一瞬间想摸一摸。 但很快她回过神来,想想自己这一捧黄豆本来也没有多少颗,于是鼓了鼓腮帮子,看着田鼠缩头缩脑吃黄豆,才又小心的倒出一撮盐来均匀的撒在豆子上。 盐粒在高温下迅速融化,很快渗进了豆子中,她翻腾两下裂开边缘已经显得焦黑的豆子,这会儿深吸一口气,举着锅铲大声宣布: “哇!我简直就是厨神小当家!我的酥香焦盐黄豆!!!” 下一刻,突然有“噗嗤”一声轻轻的笑传来。 怀榆瞬间神情警惕地看着门外! 门外依旧有潮湿的冷风吹来,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 但在此刻,她心里涌动的绝不是好奇,而是巨大的惊悚和不安! 31.危险 “谁?!” 怀榆谨慎地站了起来,双手握住了一旁的多功能铲。 在此刻她有点后悔。 因为刚砍下的树枝又淋了雨,水分太大,烧火时烟气也更多,所以她是掀开门帘的。 明明周队长给她换的是不透光的防水篷布,为的就是在黑暗中多一份安全,结果…… 又或者树屋外的棚子里明明是预备当做厨房的地方,因为天太冷了,所以她还是选择在屋子里。假如此刻在室外,打不过她是可以跑的。 这些本无伤大雅的细节在此刻纷杂,交织出了越来越多的危险感。 “抱歉。”门外有人低声说道:“我只是路过,闻到这里挺香的,没有想到这里有……嗯,屋子。” 怀榆一阵憋气:我树屋盖的这么好看,你说话前犹豫是什么意思? 但她的警惕心却更重了。 下着这么大的雨,天又那么黑,树屋跟蔷薇走廊挨得有些近,黑暗中阴影重合,对方说没看见有树屋她是相信的。 可若是说闻到了香气…… 怀榆握紧了手里的多功能铲。 但对方却仿佛微微叹了口气:“不好意思,黄豆的香气真的很浓郁。我有200积分,如果换这一份黄豆的话,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怀榆想说不愿意,可对方并没有走的意思,而且假如他直接进门,自己也是挡不住的。 至于200积分……如今,还是命要紧啊! 她纠结着,最终冷冷说道:“你等着。” 香喷喷的炒黄豆从锅里哗啦啦落进碗中,半斤的量炒干后也不过装了一小碗,但她端着黄豆出去,却心痛的仿佛这是一碗的黄金。 “我把碗放在门口,你自己拿吧。” 她一只手握住多功能铲,此刻心跳如擂鼓。 门口越来越近,火焰辐射出的光线却越来越暗,怀榆只能隐约看到一个男人的高大身影。 等她小心翼翼放好碗,然后后退两步,警惕的举起了多功能铲。 那个男人假如进门弯腰去拿黄豆,她就直接一铲子下去—— 哎? 蹲身放下碗后她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却瞬间愣住了。 只见瓢泼大雨中,在树屋门口的男人穿着一身雪白的制服,那白色并不柔和,简直像是雪一样。微弱的火焰光线辐射而来,面料上竟仿佛有银沙流动。 款式有点像防御军,却又有些不一样。但明显是制式的。 就连脚上的军靴都不太一样,像是包裹着坚硬的金属层。 最重要的是,他没打伞。 连绵不断的雨幕中,他站在那里眉目清隽,身姿笔挺。看向怀榆的目光中满是歉意和无奈。 而这一切一切的前提—— “你……为什么没有被雨淋湿?” 大雨依旧在下,只是在他身侧仿佛拢出了一个额外的空间,又仿佛有什么不一样的能量包裹着他的全身,从头发丝到脚底,滴水未沾。 怀榆怔愣着,茫然发问。 对方微微一愣,顿了顿才说道:“我是水系。” 啊?原来这就是水系异能者?!怀榆忍不住上下打量着他,心中警惕放下许多—— 毕竟都能把异能运用的这么纯熟了,想对付她根本不必这么委婉。 但却又同时升起一抹羡慕来: “水系原来这么好用吗?我的雨衣和靴子加一起要一百分了……” 对方哑然,又似乎疑惑了一瞬,但很快就指了指地方的那碗黄豆:“可以交易吗?再放的话,水汽进去就不够酥脆了。” 既然不是坏人,怀榆的表现就大方许多:“我不要200,20积分分你一半吧,这个我也没舍得尝过呢。” 对方笑了起来,脸色在雨中有些苍白:“你是因为这身衣服才这么说的吗?” “不用这样。这种豆子应该是保存很难得的原种吧?好像根本就没被污染,200积分还不一定能买到。” “不过,”他有些不好意思,还有些懊恼:“我只有200分了。” 啊? 怀榆心想我其实没有太使劲儿啊,怎么就好像没被污染了?种子也会被污染吗? 另外,什么衣服?莫非这个制服是防御军的高层?可高层怎么会只有200分啊? 但她没问,只是伸出手腕,设置交易数额:“20分。” 对方愣了愣,然后无奈地笑。 然而手臂才刚伸过来,却见男人迅速转头,面容一肃。 明明身体没有别的动作,可面前的雨幕却在瞬间拧成一股透明的水绳,在漆黑的夜里如蛇一般,向远处迅速穿梭! 不多时,黑暗中就听到有人一声惨叫—— “啊!” 怀榆的脸色也跟着苍白了。 对方回过头来,轻描淡写安慰她:“没事,待会儿我看看情况,这里靠近蔷薇走廊,不可以有大冲突,也最好不要受伤起争执。” 他警惕地看了一眼黑漆漆如同森严墙壁的蔷薇走廊:“变异值窜升时,它们很容易被激怒。” 怀榆:……说这种话,其实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倒是眼前的男人提醒道:“你有异能吧?木系?很弱,有点奇怪,但是能感觉到。” 怀榆想了想,自己应该是木系。原来这种异能是可以被人察觉到的吗?她怎么没感觉到啊? 此刻,她好想多问几个问题啊,可又怕暴露自己。 而对方还在提醒她: “你是因为对植物亲和力高才敢住在这里吗?既然如此,就应该多提升对人的警惕——黑暗森林中,火光生出,对你对他人,都很危险。”* 怀榆好无奈,假如不是柴太湿而她又不想在密闭空间里做成熏肉,谁愿意大晚上的不关门啊! 她只好指向远方:“那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对方坦然回答,随后手腕翻转,黑暗中,一个人影便跌跌撞撞的被拖拽过来。 直到被拖至门前怀榆才看清,那是一个中年男人。 他寸头极短,身上穿着一件老旧的、看不出是蓝是灰的衬衣,连带裤子如今都被泥浆沾满,格外狼狈。 但即便如此,此刻抬头看向二人,目光中也全是畏惧和凶狠。 但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那条【水绳】,此刻正狠狠勒在他的脖子上,右脸还肉眼可见的被抽出了一道高高拱起的红肿。 “唔,逃犯?” 32.逃犯 逃犯?! 怀榆惊了一下:“水系异能还可以识别身份?!” 这也太牛了吧。 这话叫对面男人都顿了顿:“不,只是他身上穿的,是监狱的衣服——你看胸口。” 说话间,又是一股水流迅速的爬上中年男人的前胸,使得那一处的泥浆很快被带走,显露出几个绣线小字。 【第三监狱——Ⅲ】 而后不等她再问什么,就见对方竖起食指放在唇上,还冲她俏皮的眨了眨眼: “嘘。” “我是悄悄过来的,最好不要让人知道。” “囚犯可以移交给你吗?明天天亮,应该就能送去防御军那里了——那时我应该就离开了,被知道也没关系。” 怀榆也跟着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看得起我哦……防御军说这个雨水不可以随便淋的。” “没关系。”对方微笑起来:“你有异能,抵抗力会强很多,只要不是近距离接触变异植物,没什么问题的。” 怀榆:…… 她想起自己似乎不仅近距离接触了,还给蔷薇磕了几个。 再转头看看屋子里那个多孔砖花瓶里仍倔强开放的蔷薇花枝,怀榆沉默一瞬,侧身让开空间: “你进来吧。” “嗯?” “你可以在我这里等一晚上,天亮再走。等你走了,我会把囚犯带过去的——你捆结实了吧?” 她这么大方,对方反而有些讶异:“你不害怕了吗?” 怀榆摇了摇头:“我想要你教我怎么用这个异能。” 对方那么厉害,想要制服她只在眨眼之间。之前自己听说蔷薇走廊很厉害就过于依赖,如今看来,还得自己有本事才行。 年轻男人笑了笑,手指一个翻转,那捆在中年男人身上的水绳便迅速钻入地下,将他钉在这飘泼大雨的野外,动弹不得。 随后他向怀榆伸出手来,指节宽大,掌心干燥。 “你好,我是林雪风。” 怀榆点点头,也伸出手来:“我叫怀榆,榆树的榆。” 一大一小两只手掌交握,林雪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微笑起来,像是如释重负。 而怀榆另一只手还拿着多功能铲,此刻松开手,就立刻转身重新端起黄豆,在对方打量的目光中进屋。 进了树屋,林雪风这才有些惊讶:“你一个人盖的?挺宽敞的。” “那当然了!”怀榆得意起来:“费了我老大劲了。” 林雪风的目光在紫藤根系上转了一圈,点头肯定:“确实。你的能力似乎不强,催生树藤扎根的确很难。” 怀榆把碗里的黄豆重新倒回锅里,此刻叹了口气:“早知道你一眼就看出我还费心遮掩干什么……大半夜吓死个人,我的黄豆都回潮了,我再烘一烘。” “如果不想加入戍卫军的话,适当遮掩一下也没什么。个人自由罢了。” 屋子里只有一个用砖头垒起来的凳子,但林雪风此刻已经十分自来熟的自己取了几块砖头垒下。 水流无形冲刷,青砖上土的陈年老垢都仿佛消失了一样,看得怀榆又是一阵羡慕。 “那这豆子里的水汽你能驱散吗?” 她期待地看着林雪风。 对方托腮微笑:“能。” 然后又竖起食指来摇了摇:“但我不要,因为这豆子只有在火里烘出的香气才是最诱人的。” “我都打算连夜出发了。经过这里看到有火光。好奇来,瞧瞧。没想到立刻就闻到了香气。” 大约是互通姓名后熟悉了,他原本十分沉着地样子收了起来,如今就仿佛随意聊天的邻家小哥。 “出发时特意只留了两百分,结果一捧黄豆把计划打乱……收留我一夜,住宿加豆子,这分都给你吧。” 怀榆这次没拒绝,只是重新将交易手环递过去,好奇道:“出发去哪里?” “唔……”对方眼神直勾勾盯着锅里的黄豆,漫不经心道:“去荒原。” “探险者吗?”她好奇:“要怎么去啊?不是说蔷薇走廊不能接近吗?你为什么会从这里走?” “还好。”林雪风微笑起来,神情中有一丝丝得意:“够强的话,蔷薇走廊来不及反应我就出去啦!如果不是这场雨,它其实没有那么大的攻击性的,大部分时间都更像是一个沉默的小姑娘。” 沉默的小姑娘? 好神奇的比喻。 怀榆慢慢翻动着黄豆,此刻像是打开了《十万个为什么》: “那个监狱服上面的序号Ⅲ是什么意思?” 正问着呢,就见林雪风已经瞅准时机,眼疾手快的从锅里拈起一颗豆子来,瞬间塞进了嘴里—— “哇!烫!” 他含糊着,过了一会儿嘎嘣嘣嚼开,神情变得尤为欢喜:“果然是没有被污染的豆子……小怀榆,你秘密很多哦!” 话虽如此,可他的语调却是轻松又随意,显然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让怀榆都没法子紧张起来。 “盐少了。”林雪风默默评价,然后才回答刚才的问题:“序号的意思是,犯罪等级。那是一名重刑犯——而且,你现在太弱了感觉不到,他是火系。” “所以,雨天才是制服他的最好机会,千万不要一时心软就决定让他进屋避雨。淋一夜不会死的……唔,淋雨太多,假如发疯或者死掉也没什么可惜的。” 淋雨太多会发疯或者死掉……是因为雨水污染会提升变异值吗? 怀榆琢磨一番。 “什么样的人会成为重刑犯?杀人吗?” “不止。”林雪风摇了摇头:“灾变后的新等级——动乱中为一己私利,直接或间接造成多人死亡。” “所以,看到罪犯,不要手软。” 怀榆点了点头,郑重应下。 “那你的能力这么强,是怎么锻炼的?我想学。” 林雪风却劝告着:“如果可以,建议你不要学。” “异能的提升是伴随着变异值提升的。变异值越接近临界点,能力越强。至于应用手段,不过是思维角度和熟练度罢了。” “比如我,虽然是水系,但只要我能力够强,就能在一瞬间抽干植物体内的水分,或者通过震荡使得汁液沸腾。” “对付变异植物很有效。” 怀榆若有所思:“那么……对人呢?” 对方微微笑,神情柔和又善良:“人也一样。” 33.最浪漫的 真是奇怪。 怀榆托腮认真的看着林雪风,他正拿着盐小心往锅里撒,神情专注,温和地没有一丝一毫的攻击性。 但想起对方说出的手段…… 哇!真的讨人喜欢! “你刚说的都是必杀的方法,可如果不想让对方死怎么办?” 她认真询问。 林雪风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对付敌人,如果不想让对方死,那就只好自己死一死了。” 随后他看着怀榆白净的小脸蛋,看着仿佛刚成年,于是又改口:“水刀,听说过吗?把你能聚集到的水强制压缩,快速释放……”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指来,轻描淡写地在地面的青砖上凌空画了个圆。 怀榆甚至没看到有水流下来,但就那么一瞬间,砖上已经被切出了一个完美的圆。 她瞪大眼睛,将那块砖拿了起来,中心处沉甸甸又厚重的圆瞬间落地,手里就只剩一个切割后的框架了。 “好圆啊……” 她有点期待地看着林雪风,对方噎了一下,随后无语道: “想什么呢?异能只能让我切割,不会让我把圆画的更圆……唔,大概是因为我以前是学画画的吧。” “徒手画圆什么的,不值一提。” 怀榆这才略带失望的点点头,随后又问:“那我这个能力呢?这么弱,现在要用什么手段才能制服敌人啊?” 锅里的豆子已经烘好了,林雪风将锅小心翼翼端了下来,然后眼神盯着豆子,眼也不眨: “木系……看具体侧重哪些方面的应用吧。” “一般来讲,亲和力只能让变异植物不轻易主动攻击,其余手段么……多是锻炼催生速度。快速扎起篱笆或者利用种子寄生,以及藤蔓缠绕。” “但你的变异值太低,能力就弱,催生的速度你估计是一点儿没有。” 怀榆点了点头:“才催生完一根树枝,就累的抬不起胳膊了,要休息好久。” “下次如果遇到这样的罪犯,我要怎么办?” 林雪风沉吟片刻。 虽然重刑犯轻易跑不出来,而且蔷薇走廊也确实没人敢接近。对方如果不是趁夜跟他有着一样的偷渡打算的话,根本不会往这边来。 估计是防御军把人围得太紧了,狗急跳墙。 但……危险和安全的概率只有0和100。他也不会觉得怀榆杞人忧天,反而认真思考过后给出一个答案: “多锻炼,少出门。” “啊?”怀榆愣住了。 “没法子啊,”林雪风一摊手:“主动提升变异值是饮鸩止渴,每一次提升都会伴随着长年累月的痛苦,若是日常不注意被污染后提升到临界值,就会疯狂的走向死亡。” “但不提升变异值,异能强度就没法锻炼……这点,他们研究了五六年也没研究出更可靠的方法来。” 他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喃喃道:“假如随着时间流逝,污染慢慢被解决,可能异能也会消失。” “这样也行。动乱时需要强者,但平和社会,个人武力差距跨出维度,虽说抗不过国家的剑锋,但也挺难管理的。” 怀榆默默听着,并不发表意见。 不过林雪风的微微惆怅只短暂停留了一瞬,毕竟六年了,污染值每年都高高低低,等它消失估计够呛。 此刻他又把思路转回到怀榆的问题上:“所以,趁你年纪还小,没事儿扛着砖头树干多跑跑。跑得快了,力气大了,遇到危险时生存的概率就大了。” “假如是惹到什么了不起的对手的话……” 他拈起一颗豆子,又给出一个可持续发展的建议: “实在不行,你就找准变异植物,比如蔷薇走廊,比如三清山。三清山你去过没有?以前山上有一座道宫,环境其实挺不错的,蔷薇走廊的主根系就在那里。” “走投无路,你就想办法去那里蹲着好了,有一半的概率他们不会主动攻击木系异能者。” 这话说完,林雪风嘎嘣一口咬碎豆子。 而怀榆瞪着眼睛盯着他,目光凶狠。 对方哈哈笑了起来:“小丫头片子,秘密挺多,心也挺凶——哎,你多大了?怎么一个人住这边儿?” “算了算了,不用告诉我了,我都要去荒原了,知道也没用——怎么,这么盯着我,有话要说吗?” 怀榆认认真真,一字一句: “听君一席话,浪费我豆子。” 她把锅抢了过来:“你别吃这么多,只能分你一半。而且吃多了夜里放屁,你就得去睡门口了。” 林雪风哈哈大笑,声音清朗。不得不说,在这寒冷的雨夜,他的存在也让怀榆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 “你想多了,就这么一把豆子……这一锅有三两没?咱俩一人一半,就一把,能放屁吗?” “小姑娘家家的,怎么操心的都是这种事啊。” 怀榆皱了皱鼻子:“我应该不小了。” “嗯?” “我失忆了,醒来身上除了衣服,什么都没有,全靠自己摸索着。大家都觉得我很小,但我觉得,我应该没那么小——肯定成年了的。” 她说出这句话时神色平淡,没有吐露秘密时的郑重,也没有如释重负的轻松,就仿佛随口闲聊。 林雪风也没觉得有什么。 经常独居的人,面对觉得安全的陌生人,其实会很容易透露心声的。连他也无法避免。 比如此刻,大约所有人都不知道,本应在帝都休养的前任戍卫官林雪风,会在这个雨夜,来到花城的蔷薇走廊。 只因为他觉得,这里,是通往荒原最浪漫的一条路。 还好,怀榆看起来是真的没听说过他。 对面的女孩脸上还带着婴儿肥,分明只有十六七八的年纪,但她的话林雪风却没有不信。 此刻只盯着怀榆看了看,然后忽然叹气:“以前教我画画的老师会看骨龄,根据你的身形就能判断出大概年龄。” “可惜我不太会。” “所以……” 他忽然得意一笑:“你还是安心当小丫头吧!有些时候,年纪小些隐形好处挺多的。” 那确实。 怀榆也承认,不管是周队长还是唐老板,其实都把她当小姑娘看待,所以初始见面才会有更多耐心和包容。 34.不好意思 两人在树屋围着火光闲聊,没人在乎外头重刑犯的死活,怀榆美滋滋的嚼着黄豆,此刻突然问道: “我夸我自己厨艺好,你当时为什么笑?豆子炒的不好吃吗?” 如果不是那声笑,也不至于吓坏她。 林雪风想起当时,不由忍俊不禁:“不知道。就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问一声买豆子的事儿,突然听到你说话——” 那种只有小孩子才有的自信和畅快,牛气哄哄的样子,搭配上女孩子清脆的声音,叫他忍不住都笑了出声。 笑完就后悔了。毕竟,雨夜,野外,孤身一人,突然发笑…… 凶杀案要素叠满。 咳,估计是把人家吓得够呛。 他颇有些歉疚:“不好意思啊。” 怀榆摇了摇头:“算啦!你吓到我,但是也帮到我了,就算啦。” 没有林雪风在,自己面对一个穷凶极恶的重刑犯,还不知道要遭遇什么呢。 过了一会儿,林雪风摊开手掌:“再分我一点。” “没了啊。”怀榆啧摊开手:“一斤豆子分了一半用来炒,还给小田三颗,然后你一半我一半……哪里还有。” “小田是这个吗?” 林雪风翻转手掌,掌心里不知何时拖着一个透明的圆……滚轮? 滚轮里,一只毛色橘红带金边的小田鼠正在里头滴溜溜的转…… “挺好的。”他笑眯眯地看着小田在里头晕头转向,评价道:“你一个人住,养只宠物挺好的。” 怀榆“呃”了一声,这才清了清嗓子:“要不……还是放下来吧。我看它不太喜欢滚轮。” “最重要的是……我只接受了它的一点供奉,没有养它的意思。” 水滚轮骤然破开,小田“啪叽”一声落在林雪风掌心,又被他迅速裹着水流,湿哒哒一坨冲刷到地上。 小田鼠无力反抗该死的敌人,此刻“吱吱吱吱”一通叫,最后才恨恨去火堆边守着,重新烘干毛了。 林雪风看了看它,又看了看怀榆:“我吃的豆子不会是……” “怎么会呢?”怀榆笑眯眯的,“只是它贡献的一点其他种子,让我有底气吃豆子罢了。” 说着又发起愁来:“这场大雨一下,林子里的野菜和蘑菇都不能吃了……我还以为找到了致富之道。” 如今,又该琢磨怎么生活了。 说到这里,她又看了一眼林雪风,对方给的两百贡献分,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让她又有了更多时间缓冲了。 林雪风叹了口气:“再等等吧,统计局给每个人都发了黄豆,等豆科根瘤把污染吸收一下后,大概五六月份,应该还能赶上一波种植。” “木系异能者,多少还是比别人多些效率的。” 怀榆也叹气:“只能这样了……” 还没说完,却听林雪风又问道:“你刚刚说一斤豆子用了半斤……还有半斤呢?” “吃都吃了,难道不考虑一次吃个过瘾吗?” 怀榆指了指一边的盆子:“喏,里头泡着呢,我试试看发个豆芽能不能行。” “要是行的话,催生让它结黄豆是挺难的,但发豆芽还是能更好一些的,到时候应该能卖钱。” 林雪风却皱了皱眉头:“这水……” 他伸出手去撩了一下盆子里的水,却在瞬间惊讶起来:“这水!” 再转头看着怀榆:“你喝的水跟这个一样吗?哪里来的?” 怀榆想起了自己净化水的事情,有些犹豫——莫非这个能力不在木系的范畴? 但她还是指了指矿泉水桶:“红桶里的水是用净水片净化过,矿泉水桶里的水是烧开了之后过滤的。” “我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把它们也净化一遍的。” “也?”林雪风抓住了关键词。 “嗯。”怀榆点头:“催生植物的那种能力呀。努力一点,他们的变异值就会降低,会好吃很多。” 林雪风怔住了。 片刻后,他伸手引动了一股水流进入嘴里,而后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 “你这哪里是叫怀榆?分明是叫怀璧。” “木系异能是能催生,但催生不代表能净化,这是两种不同的能力,目前还没听说有人能做到。” 他想起怀榆说自己催生植物非常费力,之前还以为是太过弱小的缘故。 如今看来,可不就是费力吗? 因为用的根本就不是用来催生的能力!能起效果就已经很惊人了。 怀榆有些紧张:“非常难得吗?” 林雪风点点头:“据我所知,只有你。” “所以,藏好你的秘密,连我都只能感受到微弱的木系异能,只要你谨慎一点,就不会被别人发现了。” “净化目前只能通过各种变异植物来进行,效率并不高,而且净化程度达不到你这样……难怪黄豆那么纯净……” 他唏嘘着叹了口气。 如果这个能力够强,且她能够自保,林雪风会建议对方联系科学院。 但她如今没有一丁点自保能力,林雪风便提也不提。 怀榆点了点头,把这件事认真记下。 而对方却又盯着盆子里的黄豆:“你现在有能力吗?要不再催生一下?” “脆脆嫩嫩的黄豆芽,应该也很好吃吧……去荒原之前能享受到这样的美食……怀榆,如果我早一点认识你,说不定就不想去荒原了。” 怀榆一愣:“没有油,豆芽会被糟蹋的——不可以不去吗?” 林雪风笑了起来:“小丫头懂什么,好好自保就行了。” 怀榆也不反驳,只是沉默片刻后,又告诉他一件事: “蔷薇走廊好像愿意让我接近。” “嗯?”他有些诧异。 “真的。”怀榆指了指床头那枝仍未凋零的蔷薇花:“看,那就是我从蔷薇走廊上掐下来的,养了好多天了。” 林雪风惊讶地凑了过去,认真观察。过了许久才回过头来: “很漂亮。” “以前画画时很讨厌画蔷薇,大片大片的,生命力太强了,怎么也表现不出来,经常因此得不到高评价。” “但现在来看……” 他喃喃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只叹了口气:“真美啊。” 转而他冲着门外伸出手去。 下一刻,那名重刑犯“砰”的一声被拉进了屋子,狠狠砸落在地。 35.蔷薇陪伴 突然被砸落在地,重刑犯抬起头来,狠狠盯着两人。 怀榆也愣住了:“怎么了?” “以防万一,”林雪风微笑着:“有部分人获取异能之后,异能属性会二次变异。而有一部分人,五感能力会大大增加。” “我们聊了太多不该聊的,我怕他听到了。” 怀榆唏嘘起来,要不是一个人独处太久,林雪风给人的感觉又太安心,她也不会讲这么多不该说的。 但此刻精神上的松懈感是万分满足的,于是她好奇地看了看对方: “那要怎么确定他听没听到?” 林雪风扬了扬眉:“怎么确定?不需要确定。” 说完还微带遗憾:“可惜了,变异值不稳定的时候,蔷薇走廊很不喜欢血腥和冲突。所以——” “砰!” 一团水流悄无声息的裹上了重刑犯的头颅,然后瞬间用力向内挤压。 怀榆只能看到对方原本凶恶的眼神瞬间茫然,眼睛瞪到了极限—— 伴随着一声仿佛来自水下的沉闷声响,他坚硬的颅骨便瘪了下去,红的粉的东西慢慢淌了出来,鼻腔都开始流下粉色的粘稠液体。 对方的痛呼刚刚开始就已经结束,此刻只剩下空空的意识在苟延残喘,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而包裹着的水球没有散去,仍旧不断在他头上流转,争取不让一滴血腥和脑髓洒落。 林雪风转过身来,神色清朗:“怀榆,我再教你一点——该出手时,就不要犹豫,不要给任何小人物翻盘干扰你的机会。” 他的动作如此干脆,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迟疑。怀榆被这明明血腥却又莫名安静的画面惊住了,瞬间脸色苍白。 但随后她点点头,眼神亮晶晶地:“好,我记下了——那他死掉了怎么办?” “不怎么办,重刑犯逃狱,抗拒执法……这还需要解释吗。” 林雪风嘴上说得自信,可脸上却瞬间发起愁来:“唉,等他断气儿了还要把人送到防御军门口……麻烦。” 怀榆重新坐下来,托腮看他,总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行事风格也很有意思。 不过,真可恶啊! 自己的秘密讲出去了,对方还什么都没说呢?该不会名字也不是真的吧? …… 带人进来是为了现场教学,也为了蔷薇走廊的万无一失,而如今眼见对方出气多进气少,再发不出一点动静,林雪风又嫌弃地将对方“拖”了出去。 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怀榆按着胸口,只觉得心脏怦怦跳,十分刺激。 她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然后看向林雪风:“你还没告诉我,去荒原做什么啊?” 林雪风笑眯眯地哄她:“不可以告诉你哦——唔,那支蔷薇很漂亮,能送给我吗?” “去荒原还带花?”怀榆纳闷。 林雪风笑容未变:“感觉有它陪伴,会很浪漫。” “那你……”她还想再问,却见林雪风冲她摆了摆手:“怀榆,很晚了,你该休息了。” 怀榆确实已经很疲倦了。 今天奔波一天,异能几度透支,夜晚又是接连不断的精神刺激…… 她本不应该这么放松去睡的,但想起林雪风的能力,她反而安心了,于是点点头:“那好吧……” 她脱下外套钻进睡袋,本想再说两句话的,但脑子里才转了一圈就扛不住疲惫,沉沉睡去了。 …… 第二天。 屋子里一片昏暗,一片水墙一样模糊流淌的水幕将树屋一分为二,隐约可以看见跳动着的橘红色火光。 也是漆黑屋子里的唯一光源。 这是…… 怀榆茫然发了一会儿呆,这才解开睡袋坐了起来,抬起手腕,看着上头模糊的数字—— !!! 上午十点了! 头顶上雨水击打的声音仍未停歇,但明显小了许多。而屋子里空无一人,连门帘都只露了微微的缝。 林雪风呢? 怀榆下了床,手掌迟疑的按在那片水幕上。只一瞬间,整片水幕便如大片的丝绸层叠落地,在青砖地面上短暂停留一会儿后,又瞬间因着地面的坡度向两侧流淌出去。 这是……用来保护自己的吗? 怀榆好奇的看了看掌心,那个触感冰冰凉凉,手掌却没有沾湿,很怪。 她打开门帘,外头昏暗的天光透露进来,整个屋子瞬间亮堂些许。 直到这时怀榆才发现,屋子……好像不一样了。 比如眼前自己掀动的门帘。 原先自己是用三股辫然后再组合而成,编的么,参差不齐,上头还支棱着翘起许多折断的草茎。 毕竟是干草,柔韧性差了些许,怀榆认为这不是自己的问题。 但如今,草帘子被人重新换了一个,一丝丝一缕缕的干草层层交叠,像编织草席那样有着格外规整的经纬度,有它挂在门上,整个树屋的完整度都多了许多。 再看屋里。 床头“花瓶”里的蔷薇已经消失,可自己垒起来的简易柜子凳子等,青砖上头的泥垢全部被冲刷的干干净净。 挂起来还没来得及洗干净的衣服此刻不仅整洁干净,上头连水汽都没有,显得格外干燥。 还有昨晚用过的锅碗…… 墙边自己那沾满泥土草屑的二八大杠…… 甚至还用树藤编了三个不同大小的篮子! 等到怀榆满怀惊喜的一路观察到床边,发现床头的青砖上,还有一个小小的,晶莹璀璨的冰雕! 冰雕没有雕什么东西,而是凝出底座来,上头凝结出了一行字—— 【谢谢你的蔷薇——林雪风】 她张了张嘴,半晌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狠狠遗憾: “田螺姑娘!” …… 田螺姑娘走了,但怀榆的生活还得继续。 重刑犯已经没了踪影,怀榆转身进了棚子,整个人又愣住了。 只见棚子里自己狼狈仓促间拖进来的那些枝枝叉叉,坚硬树干,此刻已经被切割成了整整齐齐的小段。 有些略有些粗大的树干还被切开两半。 它们整整齐齐按大小分类堆在棚子的边缘,数量倒不算特别多,但看起来就赏心悦目。 怀榆试探的拿起一根柴,发现这些自己前天才拖回来的新鲜树枝,如今水分已经被抽干,拿起来轻飘飘的。 最起码再烧起火来,绝不会有那么大的湿烟。 她想起床头摆着的那个冰雕,竟蓦然从心底生出一抹怅然来。 36.唐老板的怨念 林雪风已经走了,怀榆的莫名惆怅只生出一瞬,很快又被抛之脑后。 现在最重要的,当然是她昨天泡的豆子啦! 发豆芽需要一个透气透水的容器,怀榆本来打算用草帘子铺在盆子上勉强用,但如今看到林雪风编好的树藤小篮子,那简直再合适不过啦! 统计局发的黄豆虽然为了保证发芽率,并不是陈年老豆,但品质也着实堪忧,反正是一点不能吃的。 而如今水盆里泡着的黄豆却是颗粒饱满,乳黄光滑。这要是直接油锅炒了吃…… 怀榆叹了口气,把黄豆倒进篮子里沥水,然后又洗了一遍。 等到再次把黄豆沥水铺开,她把篮子架在水盆里,又拿出昨天用来过滤水的干净毛巾浸湿铺在豆子上,再次浇了水。 如今温度还有些低,怀榆想了想,又把盆子放到离火堆稍近一点的地方,又给上头扣了个盆子。 外头的雨已经变小了。 从淅淅沥沥到蒙蒙雨丝,天色仍旧一片昏沉,不见有半点云销雨霁的意思。 她叹了口气,翻看手环,数着自己的两百多分,不免又有些愧疚。 早知道人家这么能干,她高低不收这分了。 但如今环顾一圈,实在无事可做,怀榆只好又缩回屋子里,把那一堆山药蛋拿了出来。 林雪风既然都说了她的能力与众不同,那说不定多用用,是能锻炼出来的呢? 还有自己的来历……她从树茧中醒过来时,茫茫然在山上转了好久,只知道有冰冷的砖石建筑,也有参天的大树…… 那是哪里? 是三清山上的道宫吗?自己该不会是个道士吧?哇听起来有点酷哎! 说不定还是那种隐居、烧土灶、劈柴砍树练功的道士? 可再看看自己这身板体格,这也不像啊! 她琢磨着以后有机会,要去山上找一找,最起码那个树茧比睡袋宽敞,还很舒服,一点不硌人……好吧,她没有意识,不知道硌不硌人。 怀榆一边东想西想,一边将手边的山药豆一个个放在掌心,微微的力量涌动着,这次她闭上眼睛来认真感受,发现不同的山药豆,需要的能力也不一样。 个头小且有点干瘪的就需要更多的能量,而有些个头又大又圆润,但却浑身散发着【不好吃】感觉到山药豆,也需要很多能量。 但这只是其中一小部分,更多的需要的能量都相对均衡。 等着差不多两斤的山药豆全部净化完毕,怀榆抬了抬胳膊,发现这次还有一些余力,并没有净化黄豆和水时那么累。 再看看时间…… 好么,这都中午了! 两斤山药豆用了两个多小时,这效率未免也太低了吧! 她把山药豆重新放回篮子里,却见小田正贼眉鼠眼地“吱吱”叫着,意图凑过去—— “这可不行。” 怀榆把篮子提了起来:“这是我的东西,只有我给你你才能拿哦。” 她语气像是哄小鼠宝,行为却是那么的冷酷,小田眼睁睁的看着她把篮子挂在树藤上,此刻气的“吱吱”乱叫,而后又赶在怀榆瞪眼之前溜之大吉。 而怀榆叼起了一包营养液,看了看剩下没几袋了,不由越发惆怅。 早知道当初多薅两把野菜,怎么着先把猪油买回来呀!昨晚那炒豆子如果先用油炸一遍,不敢想有多香又有多酥呢! 古里古怪的口感喝起来让人讨厌,而她盯着越发稠密的雨丝,再次把花生拿了过来。 …… 而此刻,这场大雨中唯一的赢家,恐怕就是唐洪基,唐老板了。 从他昨天下午通知有新鲜野菜上市到如今,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时间,至今手机还在不断的响着。 他挂起笑脸,不断的接听电话: “……没了,真没了……您是什么身份,我这边有好东西,还能不第一时间送过去吗?” “哎哟!您可来晚了!真就一点儿也不剩,下回!下回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 “嗐,真没了,咱俩谁跟谁呀?我还能在这上头蒙你吗……怎么样?变异值9,这东西你几年没吃到过了吧?” “……哈哈哈好就行!好就行!怕您老不满意,收到手了都还没来得及收拾,就抓紧送过去了……是是是,感谢感谢……” 电话消息络绎不绝,如今简陋的手机功能被他玩儿出了花,家里老爷子在院子里散步瞅他两眼,很看不上: “卖东西就卖东西,你看你那一脸谄媚样,说出去哪点像我孙子?” “那您这就不懂了。”唐老板得意洋洋:“做生意那得四方和气才能八方来财。好听话顺嘴来两句,你好我好大家好,这也不值当什么。” “我看是你老子混的还不够高,你看你这样子……” 唐洪基也不生气:“爷爷,你跟我爸你们俩有你们俩的路子。太正经了。我这边儿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总不能回回高射炮打蚊子啊!” “闲着没事儿做点儿小生意,您就别操心啦——对了,昨晚的鸡汤炖的香不香?” 小老头儿顿时被转了话题,此刻一脸唏嘘:“香!真香啊!那香菇是真真正正的野香菇,吸了鸡汤的油,滋味真是……” 他咂咂嘴,有点后悔:“就不应该一口气又包荠菜饺子又拌酸辣蕨菜,留到今天还能再享受两顿。” 说到这个,全家都在后悔呢。 唐洪基更是懊恼:“这头一回合作打开局面,我还以为以后能有段儿稳定的关系呢,就想着放开了吃,咱家也开开荤。” 谁知道这大雨说下就下,好好的春天雨带污染了…… 这找谁说理去? 这一场雨范围很广,恨不得大半国土都阴雨连绵,这么一来,跑三五个城市恐怕都弄不到这么新鲜干净的野菜了。 还有他高价从畜牧局拍卖得来的低变异鸡和猪肉…… 唉! 才过个嘴瘾呢,又涨价了。 爷孙俩相顾无言,只有叹气。唐洪基琢磨半天:“等雨停了,我还是得去店里守着,这新来的合作方路子挺广的,估计家里也大有来头……我得去那儿蹲着,可不能叫人给截胡了。” 37.篓空空心空空 大雨整整下了三天。 期间只短暂停下几次,每次不超过一小时的时间,其余时间只有雨大雨小的差别。 晨间播报仍是八点整开始,今天的天气预报是多云转小雨,怀榆看了看天色,犹豫着要不要进山一趟。 不远处的池塘泥水浑浊,估计要好些日子才能澄清。以前的三五亩池塘只有一半的水,如今可好,直接跟池塘边缘齐平了。 就是这水污染值那么高,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用水恐怕都很费力了。 她郁闷地鼓了鼓腮帮子。 但再怎么样也是一场宝贵的春雨,如今天刚放晴,远处的山上就能看到一层青嫩的新叶萌发。四面草地上仿佛蒙了一层毛茸茸的新绿,草色尤其清新。 怀榆蹲下来摸了一把,嫩生生的,也不知道过段时间生出茅芽儿来能不能吃…… 她从棚子里抱了几根干柴回去,大白天,火堆也不能停。 因为连续下雨,哪怕她搭房子时选的是高处,底下还又垫了一层青砖。可这场雨一下,屋子里的水都要漫出来了。 不生火烘一下,恐怕真就住在水里了。 可生了火吧,屋子里又全是潮湿暖暖的水汽……再不停雨,怀榆都怀疑自己要生出疹子了。 她叹口气,心想要是有一栋正经的房子该有多好啊。 不过,盖房子是要钱的,而她如今才只剩林雪风给的200分和之前的一些,当务之急,还是多存款才有安全感,遇到事也不抓瞎。 于是填了柴,又看了一眼因为温度不高生长缓慢的豆芽,转身穿上雨衣雨靴,背上背篓,推着自行车就出门了。 虽然大家都说大雨后不能再吃野菜蘑菇,但三清山那么大,她总要试试才行! 二八大杠在泥泞的土地上有点难骑,不过还是比之前走路要方便,怀榆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来到了蔷薇走廊【8】区。 此刻车子架在蔷薇边上,她伸出手去,又犹豫地缩回来。 “那个……雨停了,你心情好不好啊?好的话,让我过去行吗?偷偷的。” 蔷薇走廊没动静,只是瞬间抖了抖枝叶,噗噗噗噗,掉落满地的水珠和湿哒哒的花瓣。 怀榆干脆拢起一捧带刺的花枝:“求求啦!要饿死啦!” 片刻后,面前的花枝簌簌滑动,在淅淅沥沥的水珠落地声中,到底给出了一个通道。 怀榆欢喜的笑了起来:“你花真好!” 她背着背篓熟练穿行,才出走廊,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三清山,活了! 不,也不是活了,就是……就是之前她来时,虽然零星有点春意,但更多的都是枯枝黄叶,满树萧萧。 而如今连绵几场大雨,从她脚下蜿蜒向上的山坡开始,层层枯叶都有大片的蘑菇和草叶探出。甚至有努力的,竟还零星的开出了紫色蓝色粉色黄色各种颜色的小花…… 雨水停留在蓝紫色色花瓣上,让花看起来都像是透明的。 好漂亮啊! 她攀着石头顺着小路上去,路过的蘑菇零星有两丛,但因为温度太低,如今还没长成规模来,怀榆就只能先放弃。 零星的野菜也慢慢露出头来,雨水从山上慢慢汇聚出溪流下来,两侧的野草长得格外葱郁。怀榆没走几步就看到了一丛茖葱。 嫩绿色的宽大叶片似乎是在这几天进行了凶猛的生长,她伸手要拔时就能感觉到,整颗茖葱都好像很“脏”。 顿了顿,她还是拔了两颗抖掉根部的泥土,放进篓子里。 再往前走,还能看到更加茂密的峨参,只不过它们长得没那么快,如今还十分幼嫩。 怀榆也伸手薅了两把,气味浓郁,但……还是很“脏”。 她站在这宝库一般的大山中黯然叹气,身处宝山,却一点都用不了,这种感觉多糟心啊! 想来想去,仍是不死心的去看雨前就茂盛生长的蕨菜和荠菜。那里一片蓬勃生机,之前被摘的光秃秃的蕨菜又如雨后春笋一般重新生出,坡底的荠菜也是一片绿油油,别提多喜人了! 但,怀榆却后悔的好险哭出来。 因为眼前这些,都不能吃! 都被污染的很厉害,甚至比之前去城区看到的绿化带还不如! 都不如自己门前的野草! 靴子踩在柔软的枝叶上倒是没太多泥土,但她的心却像是挂满了泥浆,沉甸甸的。 此刻,她小小的身躯穿着过大的雨衣和同样宽大的雨靴,背着又空又大的篓子,里头只能看到一把峨参嫩叶和两颗茖葱…… 连篓子底部都没盖住呢。 走到半路,怀榆又想起来什么,重新折返回去。 这野菜的污染值这么高,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是不敢轻易净化拿出去卖的。 但……不能卖还不能自己吃吗? 就算什么调料都没有,总比营养液口感要好吧? 她咬咬牙将篓子放下,再次弯腰采起了野菜——蕨菜可以多一点,回来想办法看能不能腌一下,荠菜就不用了,不好保存,如今都没有鸡蛋跟它配,只放盐的话吃起来就像吃草…… 还是算了。 因为盐太贵了,所以怀榆想来想去,蕨菜也没敢摘太多,加一起也只有背篓的三分之一罢了。 想来想去到底不甘心,于是下山时又拐了一下,重新去薅了一把茖葱和峨参。 这次进山,实在是郁闷啊。 怀榆骑着自行车,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面对现实也太难了。这么下去,以后好长一段时间的经济来源,是不是就只能放在豆芽上了? 发豆芽难度倒不大,今早看豆子都已经长出两厘米多的嫩芽了。就是现如今豆子不知道好不好买,又要多少钱啊…… 还有自己的山药豆和花生,水土都污染,什么时候才能种下啊? 她哼哧哼哧踩着二八大杠,篓子空空,心也空空。 等回到树屋时,天色又阴沉下来。怀榆又下意识看了看在暗淡天光中犹如一副油画的蔷薇走廊,忍不住喃喃: “你这么凶……林雪风都不敢在你面前打人,那他又是怎么去荒原的啊?” 38.还是那么朴素 背篓太大了,哪怕只有小半筐的野菜倒出来也装了满满一盆还冒尖儿。 其中茖葱不多,就五棵,三两下就能洗干净了,闻起来又像葱又像蒜,十分鲜香。可惜了,污染的太厉害。 还有峨参……这个假如拿来跟肉一起包包子的话,怀榆都不敢深想,怕口水出来了! 她将手掌放在野菜上头,只稍微按住,然后想象着能量涌动。 可能是自己能力长进了,也可能是野菜量少,茖葱和峨参净化完,她并没有觉得太费力。 接下来就是蕨菜了。 这东西老的太快了,从摘下来到回来,再到如今捋干净上头的毛圈,掐一掐根部就已经有些硬度了。 怀榆不想浪费异能,只好菜刀一挥,先把老掉的根部切掉,然后才开始净化。 相比之下,这满满一大盆的蕨菜又让她觉得吃力了。 ——效率好低。 她有点沮丧,自己这能力好像并不太成规模啊,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是小打小闹了。 等再次清洗干净后,又得占用一个盆子——啧,忘记买个罐子了,不密封的话,这东西能不能腌好呀? 怀榆也拿不准,但反正都这样了,凑合吧,一晚上总不至于坏掉的。 盐袋子往下倒的时候,她的心都在滴血——十分一包啊!腌个蕨菜就去掉大半了。她是能凑合给自己整点儿吃的,可要是没分儿,难不成还得找矿井刮盐吗? 还有油…… 她唏嘘地环顾四周:大雨之前觉得自己家里万事俱备,大雨之后觉得家徒四壁。 想了想,最终把目光放在了豆芽身上:“你们争点气啊……” … 没有油,怀榆这一顿饭吃得也并不美妙。 野菜焯水烫熟再拌点盐,那种口感吧……不能说是吃草,只能说不知道自己这一通折腾图什么。 尤其是这些东西不顶饱,她异能用多了就饿的快,还得再配上一包营养液。 就……一口咸草一口营养液,滋味别提多刺激了,勉强吃完后怀榆都觉得自己再吃不了下顿了。 这么一来,越发想念那天晚上热烘烘香酥酥的炒黄豆了。 当时还有人说话呢。如今自己吃到这么难吃的东西,却连个吐槽的对象都没有,她有点寂寞。 …… 【今天是2066年3月29日,星期日,阴转多云,空气变异指数11,三清山、荒原污染度仍在缓慢增长,请广大市民……】 怀榆在熟悉的播报中醒过来,此刻躺在睡袋里呆愣半天。 她侧头看去,昏暗的室内,青砖火盆中的火已经熄灭—— 她一个人睡,晚上是不敢生火睡觉的,倒不是怕烧到屋子,而是怕门封的太死,烟气一时出不去。 不知为何,她又想起来林雪风。 明明跟对方只相处了一个晚上,但大约是感受到有人陪伴的滋味,而对方又实在细致沉稳,值得信赖。所以本来不觉得孤独的她,如今总会冷不丁觉得太安静了。 但怀榆很快又打起精神来! 现在是自己太弱了,不敢去人多的地方生活,也是因为分不够,所以还盖不了更体面的房子…… 但是!她这么有本事,这些迟早都会有的!只要今天卖豆芽顺利! 想到豆芽,怀榆瞬间精神大振,赶紧从睡袋里把自己拆出来。 下了床穿着冰凉湿湿的拖鞋,第一时间就去掀盆子—— “哇!” 竹篮中的豆芽密密麻麻,挤挤挨挨。奶黄色的豆瓣儿大约是前两天频繁用盆子让它们见到光了,此刻微微有些泛青。 但中间生出的豆芽儿却已经有5cm了。白白胖胖,脆脆嫩嫩,轻轻一掰恐怕都能听到声音。 这样的胖豆芽。不管是拿来炖酥肉还是醋溜…… 怀榆忍不住幻想起来! 然后她抓紧时间洗漱,又在残酷的现实中吸溜完一袋营养液。 营养液还有七包了,这次去,保险起见还是再囤几包吧。 她背上背篓,直接提着豆芽篮子放了进去,上头再扣上盆子—— 出发!红胜步行街! …… 红胜交易市场。 这几天只要不下雨,唐老板就立刻到店里来,时不时还要到交易市场的四个门处都晃悠两圈儿,今天也照样过来了。 连绵阴雨,交易市场来买东西的人不少,可卖的却不多。检测站的几个人闲在那里,此刻就聊起天来—— “蕨菜真绝了啊……我那天中午买回去我媳妇儿还骂我乱花分,我一说变异值才9,她立刻不出声了。” “是啊是啊,多亏我那天下手快!30分一斤虽然贵,但是真的值!我女儿都吃哭了……可怜的,她才六岁,压根啥好吃的都没尝过。” “是啊是啊……那姑娘真实在,还多给了……” “亏得买了,你看晚上下大雨,第二天菜价都什么样了?变异值16都还敢要18分一斤……”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好东西,你看她穿的也就普普通通吧,每次来背个篓子跟进货似的,谁知道一出手就是这种好东西。” “嗐,那你就不懂了,她一个小姑娘自己出来卖东西,家里肯定是千叮咛万嘱咐,不打扮的落魄一点怎么行?” “那也确实,现在可不敢露富啊……话说回来,黄金怎么又涨价了,我还想着给我妈买个金戒指呢,谁知道都一百分一克了……” 大家的话题东拉西扯,很快从黄金讲到雨后物价上涨,连雨衣前两天卖165分的事都要提一提。 唐老板佯装不经意地听着,此刻脑海中对怀榆又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谨慎好啊,谨慎才没人发现他的大客户!难怪之前看着还戴破手表,用自己赠送的最基础的手环呢! 正琢磨着呢,突然见到不远处的公交站,一个瘦弱的女孩正背着大大的背篓,还是那么朴素地坐着公交就来了! 唐老板脸上瞬间洋溢起笑容,他刚准备上前两步迎一下,却见身侧检测站几个人比他更快地招呼道: “妹子!来!这里不排队!” “快快快!” 几个人做贼似的压低声音:“你放心,咱们几个嘴可紧了!以后就从咱们这里做检测,稳当!” 39.不喜欢吗? 唐老板顿时不乐意了。 瞧你们一个个殷勤奉承的,真要有好东西你们也出不起价儿啊? 还得是我! 想到这里,他整个人又安然下来,然后溜溜达达……钻进了一旁的杂货店里,捧着个盆子装模作样的看。 可不能先回自己店里,这一路上收购店那么多,万一被人截胡了,那真是哭都哭不出来了啊! 怀榆也挺惊讶的,就……虽然今天人少,可工作人员主动打招呼,那代表的意义又不一样了。 不过,今天的豆芽…… 她想到这里,有些忐忑。 豆芽是净化过的,泡豆子的水也是净化过的,虽然后面几天每天换水时特意用了没净化的水,但变异值多少,她其实也拿不准。 此刻就有点踟蹰。 她一踟蹰,检测站的几人立刻就急了:“妹子!你放心,我们几个对天发誓,都不会说出去的!” 只需要对方有好东西、且他们能买得起的时候抬一抬手,毕竟这些东西不在普通市场流通都已经是常态了。 对方这么急切,反正无论如何都是要检测的,怀榆于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从背篓里把那一篮子豆芽提了出来。 还有一袋子蕨菜,随便就用塑料袋装着,于是也拎着放在了一侧。 上头的盆子一打开,检测员的表情都变了:“豆芽啊……” “啊豆芽……”大家都有些失望的样子。 怀榆有点疑惑:“豆芽不好吗?” “不是不好,”检测员一边说着一边把它放在传送带上:“主要是豆科迭代的快,市场上最容易买到。但是这玩意吧,它吸收污染也特别多,稍微不注意就——卧槽!!!” 他盯着出证台,此刻瞪圆了眼睛:“又是变异值9?!” 这这这,谁都知道豆科最容易种植,可最不容易种好! 土壤或者水稍微有一点污染,它立刻就能吸收过来。市场上多数是用来发酵消解做肥料的,还是那种带污染值的肥料。 可如今,发豆芽都能做出变异值9的状态,眼前这位,明明白白富贵人家无疑了! 也不知道用的什么原生好种,又用的什么高纯度水……有这样的资源干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发豆芽儿啊? 再看看怀榆,她好像什么也不懂,果然是大户人家吧! 怀榆手里捏着还热乎的证,看着被小心提到台子上的豆芽,再看看几个欲言又止却又莫名沮丧的工作人员,好奇道: “你们……是不喜欢豆芽吗?”怎么不买了呢?之前看他们那么热情,还以为又想买点东西呢。 检测员苦笑一声:“喜欢啊,变异值9谁不喜欢?买不起。” 上次变异值9的野菜他们30分能买到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如今连续几天的大雨,菜价已经翻倍了。 豆芽可比野菜要好吃多了,野菜吃个新鲜,大部分都需要处理一下才好吃。可豆芽,随便怎么都爽口。 大家这几年,嘴里缺的就是这个味儿啊! 怀榆看起来不太懂价格,这在市场上能卖到五六十分一斤的!他们倒是有脸提,可没脸占便宜啊。 怀榆点点头,若有所思。 而下一刻,检测员盯着刚出的证,又是一声卧槽—— “怎么这个也是变异值9啊?!这种天气还能有这个数值的蕨菜吗?” 怀榆一脸懵懂:“啊?很难得吗?哥哥说这个不好吃让我拿出来处理了。” 嘶—— 几人倒抽一口冷气。 大户人家!是他们不敢想的大户人家!小姑娘这果然是在体验民生吧? 大伙儿正经起来,赶紧把证给她:“行啦!我们今天什么也不知道,你抓紧去市场吧。” 怀榆点点头,乖巧的收拾背篓准备走了。 想了想,又隔着袋子捏了几根软绵绵湿哒哒的腌蕨菜:“谢谢大家,这个带回去尝个味儿吧。” 大伙儿想不到还有这种好事! 几根儿蕨菜一人分上两根儿,回家孝敬孝敬爹妈,再给孩子尝尝,这也是好东西啊! 一根两根的,他们倒是能买,人家还不乐意卖给他们呢。 心情从失落到惊喜急速转变,此刻几个人无头苍蝇似的到处找东西接,好一会儿才有人递过来一个搪瓷水杯: “我我我!放我杯子里吧!谢谢!谢谢怀小姐!” 怀榆笑了起来:“叫我小榆就好啦!” 对自己未来的事业多少有了自信,怀榆也不心疼自己用掉的大半袋子盐了,这会儿直奔【华夏黄金】! 而这边,观察到出证就心满意足往自家店面走、省的显得太急迫的唐老板,已经在门口望眼欲穿了。 ——从检测站到自家店门口也没多远呀,怎么这么半天还没见着人影儿呢? 嘶!该不会又在检测站被人家截胡了吧? 不可能啊,都是普通人,哪有那个实力买现如今的好菜啊…… 他胖墩墩的身子在店门口摇摆着,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见到怀榆熟悉的身影。 刚才矜持的体面荡然无存,唐老板跟脚底装了滑板似的,迅速迎了上去: “小榆妹子,来啦?” “来啦。”怀榆也挺高兴的:“变异值9,唐老板你开心吗?” 唐老板岂止是开心,简直是幸福的快要撅过去! 连续几天大雨后还能有变异值9,这都是什么泼天的富贵啊! 上次的野菜他是卖是送暂且不提,不知多少人搭关系找过来,又不知被多少人记住! 分不分的倒是小事儿,主要是这个人脉、这个能耐的展示,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护着怀榆进了店,眼看着对方的篓子只有一半装的东西,其实内心十分失落。 但等怀榆掀开盆子给他看,他瞬间就像一颗弹力球,“duang”地跳了起来! “变异值9的豆芽?!!!” 他二话不说:“60分一斤,小榆妹妹,这估摸能有四斤,咱今天就给你按市场价!” 怀榆笑眯了眼睛—— 果然还是唐老板,做事情真的好爽快呀! “那,腌蕨菜要吗?”她把证递了过去。 唐老板两眼瞪得像铜铃,此刻只麻木地点头:“60!统统60!” “小榆妹妹,你以后就是我亲姐了!” 哎哟喂!都不敢想这波儿蔬菜限量供应出去,得在多少人心里留下印象啊! 上架感言 感觉好久没写这个了,写一个吧。 但想了想,又不知道说什么。就先说大家最关心的更新吧。 这本一开始是跟编辑沟通的日更两千,正常休假(每个月四天调休我不能不休啊老爷太太们!) 结果新书发出去,编辑来找我,说追读数据很不错,建议我努力一下……于是在成功的诱惑下,我没忍住写出了4000。 后来你们也知道了,追读好成绩就像是吊在我面前的胡萝卜,每天写的那叫一个积极啊! 于是就有了现在,2024年5月1号凌晨上架。 这个假期节点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旅游出去玩的,玩得开心哟!但假如大家没睡或者白天有闲暇,还请支持一下订阅,感恩。 还有个问题就是同时写两本,思路会不会打架……并不会。 在我的脑子里,他们就是A和B,截然不同,脑中幻想出来的形象也不同,自然不会撞到一起。 唯一的问题就是码字有点辛苦,我的颈椎病啥的都懒得讲了。但这跟我自己懒惰有关系,也不能全怪工作…… 最后的最后。 我今年31啦! 从2015年12月开始写书,到如今已经快要9年了。 九年里只休过两次长假,一次完结后休息一个月,一次是生病住院一周。(虽然你们叫我鸽子,但我每天还是挣扎在写的,我个人面对喜欢的人很碎嘴,所以也停不了给读者讲故事。) 九为数之极。我喜欢五七九这样的数字,也想在还有精力的年纪,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给大家。 这样不至于十年后再提起【荆棘之歌】,大家会茫然说道:“没啥印象。” 又或者:“写的就那样吧,记不清了。” ——那得多郁闷啊,毕竟我都写这么久了,每天看评论其实还偷偷骄傲来着。 所以,新的一年,做一次新的突破吧。 新书也是我喜欢且想看的故事,只是个人风格大概改不了了,啰里啰嗦的日常流水。 主打一个不焦虑,能给人淡淡的的喜悦,这就够了。 真心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2024.4.30 荆棘之歌 47.油盐饭!【求个月票哦】 《灾后第六年,我靠发豆芽攒下农场》全本免费阅读 回程刚骑上自行车时,小雨又丝丝缕缕下起来了,怀榆简直是想把一年的气都叹完,强打精神才让自己不那么烦躁。 但回到简陋的家中,她的情绪又平静下来了。 几棵茖葱叶片宽大,放在盆子里很快就洗干净了,野蒜有点多,也有点麻烦,就先放在一边了。 再下面是白蒿,叶片一簇簇白绒绒,底部泛出微青的色泽,很可爱也很好清洗,放在水盆里稍微涮洗几下去掉泥沙就行了。 这个看起来好大一丛,实际上装进不锈钢盆子,也不过只微微冒尖。 最后篓子底部才是地皮菜。 这东西湿漉漉滑溜溜,偏偏还很脆弱,怀榆拣的时候就不小心抓了好多泥土碎叶。如今倒在盆子里,稍微用点力就碎得没法捞。 她只好囫囵搅和一遍,然后直接上锅煮了。 水里漂浮着这些黄绿色带点褐色调的地皮菜,伴随着热气上升,水慢慢沸腾,原本脆弱滑溜的手感也逐渐变硬。 她盯着锅,此刻忍不住又琢磨起从前——会盖房子,还会做饭,还会认野菜。 再看看笔记本,字也不太差。 哇塞!她怎么什么都会啊?该不会是个很有学历的人吧?教授?专家?又或者学的是园林还是植物啊? 总不至于是农业大学吧?那也很牛的! 但绞尽脑汁,从前的过往仍旧是一团白雾,怀榆托腮纠结着,皱紧眉头。直到锅里咕咕嘟嘟沸腾的水提醒着她—— 捞捞! 再不捞煮久了。 她瞬间把不重要的从前抛之脑后,然后赶紧拿过一个小筐来过滤清洗地皮菜,随后又记下一样要买的东西—— 【滤篮】 煮过的地皮菜没那么脆弱,颜色也深了许多,怀榆端着盆子坐在青砖上慢慢择洗,只觉得屁股都湿乎乎又冰凉…… 这么一想,需要采购的小零碎真的好多啊。如果有多的分,再买个小板凳也不是不可以。 正这么琢磨呢,突然一股热流顺势而下,根植在记忆里的可怕感觉使她迅速站了起来。 站起来后怀榆愣了一会儿,这才后知后觉: “……” 她郁闷地翻出藏在储物袋最里头的卫生用品,这才叹着气去了厕所。 难怪最近情绪很容易沮丧,原来是一直准备着但忘记了的生理期到了。 ╥╥ 好在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感觉,但怀榆还是持以谨慎保守的姿态,回来后冰凉的青砖也不敢坐了,只好蹲在那里兑了温水慢慢洗着地皮菜。 洗着洗着她又想起来一个更可怕的问题——自己总感觉年龄并不是现在外在这么小,可到底是多大呢? 结没结婚啊? 会不会已经生了小孩儿了? 她摸着肚子,被这满脑袋思绪整的一脸菜色,不敢深想。 但想不想的,地皮菜到底还是洗好了。阴雨天什么都晒不了,她干脆把锅重新架上,地皮菜铺在里面慢慢的烘。 话说,土窑怎么盖的来着?要不要在门口砌一个呀? 不然就只有一口锅,多少有些不方便。 怀榆蹲地上实在难受,转了几圈后到底又把青砖拖了过来,然后在上头垫了几层草帘子,重新收拾起野蒜来。 这玩意儿又叫蒜又叫葱,细拎拎的,底下的葱头儿也小的可怜。 她听着沙沙雨声慢慢收拾着,两大丛带着泥泞和灰尘的油绿野蒜,也慢慢变成了干干净净归归整整的一捆。 只留下一小簇带着泥土的放在那里留待明天,至于现在择洗干净的这些…… 怀榆拿出菜刀来,全部切成了小碎段。 她装了一碗放在旁边,再看看锅里的地皮菜已经烘干成硬邦邦带着脆的状态,于是干脆收了起来,换成野蒜接着烘。 整个蔷薇公馆的地盘,野菜倒也有,可并不多。 毕竟是已经规划平整过的地面,跟原始风格的山林又大不一样,最起码野蒜至今还没见着一丛。 不想每次吃都得上山的话,就只能用这种方式来保存了。 烫面饼甜甜软软的口感仿佛还在,怀榆盯着今天中午的收获,这会儿琢磨道: “晚上……吃什么呢?” 原味面疙瘩汤配上蒸白蒿,还是白蒿窝窝? 又或者香葱饼? 还是用净化后的大米,配上香葱盐粒儿猪油渣碎丁 48.梦境【求月票】 《灾后第六年,我靠发豆芽攒下农场》全本免费阅读 雨停的时候,已经是4月2号了。 这天中午,怀榆美美的吃掉一张葱油饼后实在无事可做,于是去棚子里扯了一把干草过来,学着林雪风给她编的几个藤条框子的纹路,也琢磨起编筐的手艺了。 毕竟她是真的无聊。 山上已经又去过两次了,新买的泡菜罐子里都塞满了腌蕨菜。烘干的地皮菜已经囤了整整一塑料袋,就连野葱都有小半袋了。 闲着没事,她还又去收集了一些红砖,在外头的棚子里重新搭了两个灶。只等天热以后,一日三餐就在这里解决了。 可饶是如此,阴雨天也足够无聊了。以至于怀榆不得不想方设法找着活儿干,不然干坐在那里发呆,时间过得慢不说,还显得人有点傻。 如今瞅着藤条筐,研究的也格外细致。只是看着看着,屋子的光线突然亮了起来。 她看向门外,只见外头不再是那种笼着一层灰雾的阴沉天气,反而自天空中露出几丝微光。 晴了?! 怀榆将手里的干草放下,而后迫不及待的出了屋子,只见外头一片亮堂堂,虽然还未见太阳的踪影,可已经足够让人心情明朗了! 她欢喜地瞬间跳了起来,此刻赶紧重回屋子,没多大会儿便拎着小巧的太阳能灯出来了。 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特意挑选了一个空旷无遮挡的地方,才将灯慎重的放下。 随后她想了想,又一次套上雨靴,拿着多功能铲,骑上自行车就往三清山的方向去。 别的不说,先砍两棵树做个晾衣架吧!被子再不晒真的要发霉了! 有过上一次的经验,这次怀榆挑树砍树锯树的效率都高了很高。 简易晾衣架只需要两个x型交叉枝干,上头再架上一根横支就行,并不需要像草棚的梁柱那样直溜粗长又结实。 因此她只需要挑些大树分枝,很快就捆出来五根合适的树干,连带着上头的枝枝叉叉一起拖下山去。 等过了蔷薇走廊,再把这一捆树枝捆在自行车了,哪怕推起来仍有些费劲,也比自己在泥泞的土地上拖拽它们要强得多。 这些事说起来简单,实际上却格外耗费力气。再加上路程又远,等到怀榆回到树屋时,原本还有些明亮的天光已经逐渐又暗了下来。 不过这回并不是阴雨,而是已经傍晚500了。 趁着外头还有亮光,她赶紧将湿乎乎的树干交叉绑好,做成了两个稳固的支架。 上头一根横木直接架上,就这么露天放着就行。 毕竟本来都已经够湿了,再多一点露水也不怕。 再把太阳能灯拎起来,回到房间,怀榆终于没有第一时间就生火填柴,而是“啪嗒”一声按下开关。 刹那间,满室明光。 其实今天的太阳能并没有吸收多少,短暂的明亮过后,灯光很快暗淡下去,维持着一个淡淡柔和的光泽。 但,这已经足够照亮小小的树屋,并足够让怀榆心生欢喜了! 这久违的明光让她雀跃起来,此刻在树屋里团团转了两圈,但实在没想出来有什么事可做,最后又只能心疼地先关上灯,然后再次升起火来。 明天太阳出来后,就把防水篷布先掀开吧。里头铺着的两层叶子已经干了,太阳光透过微微的缝隙晒进来,多少能够加速蒸发水汽吧? 潮湿的感觉,太讨厌了。 不仅如此,床下铺着的那些干草也都要拿出去重新晒一晒,不然久了之后不仅要发霉烂掉,说不定还要长虫子了。 想到这里,怀榆又有些纠结—— 下次卖了豆芽换了分儿回来,不知道能不能问一下周队长,有没有折叠床之类的可以卖给自己啊? 最最最重要的是…… 她环顾四周,自己住的应该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吧? 那如果方便的话,对方再次开车来巡逻时,能不能帮忙把床带过来? 不然她一个人,真的很难弄。 笔记本里已经密密麻麻记了无数个小东西,如今又被怀榆慎重的加上了【床】,也不知道要多少分才能凑齐这些家当。 但她已经半点不慌了。 别的不说,豆芽也 49.意外惊喜 《灾后第六年,我靠发豆芽攒下农场》全本免费阅读 只一晚上的时间,空气都仿佛干燥许多,地上的草芽儿也更加显出勃勃生机。 布满了交错草根的地面不再一踩一脚泥水,反而已经有了些许坚硬的触感。最起码今天穿上白色的鞋子,是没那么轻易弄脏的。 怀榆看了看表,才七点半! 她回到树屋,二话不说先把太阳能灯提了出来。 昨晚新做的晾衣架还沉甸甸的,带着本身的湿气和外层树皮上湿漉漉的潮意,怀榆拿出塑料袋来围着树干缠绕一圈,赶紧又将被子晒了上去。 哪怕太阳还未升起,可这种能拿被子出来透气的机会,在连绵阴雨后也显得难能可贵。 黑蓝碎花的被子搭在简单的晾衣架上,此刻在晨风的吹动下微微摇摆,仿佛连色泽都明艳许多。 两端伸出的树干也没浪费,仅有的五个衣架拎着衣服也挂了上去。 接着是铺垫在自己石床中心的干草,一层一层一捆一捆的搂了出来,同样铺在了地面上。 气温在慢慢回升,太阳也渐渐露出头来,空旷的草地上渐渐迎来了暖金色的晨光,连太阳能灯都被照得熠熠闪亮。 怀榆围着树屋,把压住防水篷布的青砖拿下,然后找准角度,一点一点把篷布用力拉拽下来。 有树藤和枝枝叉叉的摩擦力,这个工作做的很是艰难。但当篷布全部掀起时,肉眼可见的,有光亮已经透过干枯叶片的缝隙照了进去。 屋子瞬间敞亮起来,仿佛有无形的水汽蒸腾而起,再也不用住进这潮湿的冷热桑拿房中。 怀榆满意地笑了起来。 直到这时,晨间播报才终于开始。 【今天是2066年4月3日,晴,空气变异指数11……】 【……多日降雨后终于迎来了清朗天气……】 【但土壤水源污染指数增加,抗污染指挥部提醒大家……】 是晴耶! 怀榆终于彻底放下心来,此刻回屋整理着背篓—— 豆芽带一篮子,留一篮子自己吃。 腌蕨菜带一罐,又撕下一页纸来包了一些烘干的辛香野葱段儿,这些是要给周队长的。 她背上背篓,环顾四周,再把纸笔带上,塑料袋多带几个,这就准备出发了! 背上的篓子好久没这么空了,怀榆看了看树屋外头堆堆叠叠的家当,想了想,又对蔷薇走廊嘱咐道: “我出门喽!麻烦你好好看家呀——还有你,小田,不许偷东西!不然我还刨你家。” 前前后后,简直两副嘴脸。 新家洞口探出头的小田“吱吱”叫着,气哼哼地回去了。 …… 从金元小区始发站特意拐到这里来的公交车上,这回已经坐了不少人。想来是雨后难得放晴,大家都憋着一股劲儿要出门逛逛。 因此,哪怕公交车如今要收费,车上的人仍旧一个不少。 怀榆抱着背篓,一路走到车子最后才终于找到了座位。 大家都拿着筐拎着袋,她这副打扮一点儿也不稀奇,倒是上车的地点挺难得,竟还有之前见过的大妈认了出来: “姑娘,这下大雨,营地附近就是山和蔷薇走廊,你在这边儿住着怕不怕?” “对啊,这几天你哥他们估计没少出任务吧?啧,这贼老天,才刚安顿下来就不让我们过轻松日子。” “哦哟,防御军那面儿的啊?我就说怎么在这个站上呢……” 怀榆已经掌握住阿姨们聊天的要点,此刻害羞腼腆微微笑,不说话。 于是大家很快又嘀嘀咕咕接上了话:“少打听,少打听。这出任务的事儿咱问了有什么用?” “都不容易,哪里都不容易……这就跟以前那回南天似的,外头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孩子身上出一身疹子。” “可别提了,出疹子也就算了,还过敏了,那过敏药50分一盒……他咋不去抢呢?” “嗐!我们住的高,那四边漏风把人都吹感冒了。” “我们也高啊,27层的!家里大老爷们儿找了好多废家具回来烧火,这才稍微好点儿。” “咱小区好几个高价卖菜的……啧,不就自己在家能种菜吗?有啥了不起的,卖那么贵。” “就是!我上回看上一个破盆儿,都裂那么大 50.天赋 《灾后第六年,我靠发豆芽攒下农场》全本免费阅读 怀榆也没想到,只是短短两次交易——准确来说,只是两次沟通就能有这种意外惊喜,这让她也犹豫了: “我来这里测没关系吗?” “没事。”工作人员很淡定:“这本来就是交易市场的备用机,现在是摆摊卖东西的人还不多,等多了就要用上的——不过这个精度准一些,小数点后一位……” 他把篓子放上去:“统一测还是分开?” 怀榆果断点头:“统一。” 蕨菜和野葱是自己净化过的,豆芽则比上次多用了一些普通净化水,统一测才最安全。 机器发出微微的嗡鸣声,很快就吐出了一张卡: 【变异值9】 怎么说呢,这个数据在整个市场都是稀罕的,但拿来的是怀榆,又好像没那么稀罕了。 比如此刻工作人员都有点习惯了。 怀榆接过卡,就听他感叹一声:“豆芽都能这么完美,真厉害啊!” 怀榆笑了笑,也认真承诺:“谢谢大家,下次我让哥哥带点东西过来。” 对方摆摆手:“顺手的事儿,也不是非要你拿什么东西才行——行了,前头闸机那里出门吧。第一个路口右拐就是步行街主街道了。” 怀榆从闸机出门,发现两侧都是面积精巧的精品屋和小吃铺,各种花花绿绿的门头招牌一个接一个。 只看一眼就晓得,倘若不是灾变,这里一定是整个花城夜市最繁华的地方。 但如今才刚安定下来,步行街连摆摊的人都凑不多,这里自然也就没有开放,显得格外安静。 来到【华夏黄金】,唐老板正坐在一看就很舒服的懒人沙发上打游戏。 游戏机手柄的红蓝配色,还有紧张刺激的音乐,都让怀榆也忍不住羡慕起来。 假如有这个打发时间的话,生活一定不会无聊吧? 但对于唐红基来说,自己收集的几百款单机游戏如今早已经打得厌倦了,这会儿连砍起怪来都心思倦怠。 直到他一抬头看到了怀榆! 下一刻,他直接弹跳起来,圆圆的身子在凹陷的懒人沙发里挣扎几番,像一只无力的海豹。 而游戏机则被随手扔在一旁,紧张刺激的战斗音乐都没来得及暂停,很快又变成了伤感的哀乐。 但唐老板半点不在意,反而笑容满面: “哎哟!小榆妹妹来啦!快快快,快进来,我给你泡茶喝——额,陈茶,能喝得惯吗?” 怀榆摇了摇头,外头的水不好喝,她不想碰。 但唐老板却觉得理所当然,毕竟变异值9的东西都让小姑娘过家家似的拿出来卖,看不上他这陈茶和普通纯净水也正常。 这会儿一双眼睛殷殷切切看着她的背篓:“今天有什么好东西啊?” 怀榆放下篓子:“还是豆芽,这个发起来好有意思!都是我亲自泡的。” 唐老板笑容不变,仍旧真诚:“哎哟我就说呢!上回那豆芽儿发那么好,原来是小榆妹妹你亲自泡的豆子……了不起!真有天赋!” 怀榆点点头,理所当然:“嗯,哥哥也这么说。” 她递过那张变异值证明,上头浓墨的【变异值:9】,又让唐老板笑逐颜开。 这次泡豆芽用的是大号藤条筐,因为发的时间久一些,底下微微的须根都已经扎到藤条上了。 怀榆把整片豆芽往下撕扯的时候格外用力,几根脆生生的豆芽都直接掰断了。看得唐老板龇牙咧嘴,分外心疼—— “我来我来!这筐子粗糙,别把你手给划破了。” 怀榆松开手,白嫩柔软的指腹微微发红,确实是用力了。 而唐老板见状,越发对她的家庭背景深信不疑。 对比怀榆,他手掌宽大,小心的握住豆芽根部均匀用力往外拉扯着,很快就将藤条框上的整片豆芽都撕扯下来。 考虑到是豆科,稍微一点污染就会变异值蹿升,甚至都没敢泡水,只是抓紧上称: “这次的多些,六斤八两。给你算7斤吧。” “不过天晴了,这些新鲜蔬菜的行情可能要稍稍回落一些——妹子你放心!我不回落,我现在还给60!” 420分…… 怀榆点点头:“可以。” 唐老板有很多优点,会脑补人爽快又不计较小分, 51.往哪边儿补啊 《灾后第六年,我靠发豆芽攒下农场》全本免费阅读 怀榆才不信呢! “可你这人参这么小一点儿,变异值这么高,还不如胡萝卜呢。有没有药效啊?” “大补的话,它往哪边儿补啊?” “万一补到变异值那边儿了呢?” 这三连问题,直把枣子叔打得溃不成军。因为他思来想去,自己竟然也没有一个确切答案。 那要是别人,他还能天花乱坠一通吹,就看谁说得过谁吧。 可怀榆得脸嫩,但他吃进嘴的枣子却是把心顶的邦邦硬,如今说起话来都难免弱气两分: “那……那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个卖枣子……啊呸!卖人参的,我能知道什么呀?” “妹子啊,你也不买,就别耽误哥了啊。” 怀榆没说话,默默也陪他蹲了下来,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有人来,不由更好奇了: “枣子叔……好吧,叔叔。现在摆摊不是要收费了吗?你为什么总是卖这些卖不出去的东西呀?” 枣子叔瞪她:“什么叫我总是卖这些卖不出去的……我能卖出去的东西,进市场之前就找好下家了。” “可你说这人参,说是好东西,它也是。变异值高也真高。不上不下的杵在那儿,鸡肋一样。我这不是不死心,想给他们找个家吗?” “再说了,”他得意地挑起眉头:“你以为我跟你们这些年轻小姑娘一样攒不住分儿啊?我告诉你,灾变以前,这条街有三个超市都是我家的!我可是有特殊贡献卡的,进来随便摆摊儿都没人会收钱!” “我就纯粹给自己找个事儿干。收租,收租的感觉你懂吗?” 他得意完又想起来什么,此刻小心翼翼的看着怀榆:“那个……你家人……荒原任务结束没?” “结束啦。”怀榆面不改色:“还给我带了支花呢。” “哦哦哦。”枣子叔这才放下心来,探头又看了看她的背篓:“我就说嘛,你又在这儿乱花钱,不像是家里有事儿的样子……啧啧啧,看这个被罩,这都啥色儿啊姑娘,这灾变几年把你审美都耽误了。” 怀榆:…… 耽误的是审美吗?分明是贫穷。 她哼了一声,也问道:“枣子叔,你要是尝尝这人参,四分一兜我还打包。” 这东西再小到底也是参,回头净化了,关键时刻拿出来……应该多少能值点钱? 枣子叔气炸了:“跟你说了不尝不尝!再说了!这回四分怎么可能买得了?!得二十分!” “哦。”怀榆盘了盘自己的存款,干脆利落站起来:“那我不要,我的钱要留着买床的。” 100多分够不够买还两码事儿呢。 谁知枣子叔却眼睛瞬间亮了。 “买床?!啥样的床你跟我说呀!这市场上能有什么好货?不是卖的死贵,就是人家用过的二手的。” 怀榆有点不相信:“真的吗?那我想要一张行军床,你有没有啊?” “多简单的事儿!” 枣子叔瞬间没了之前的弱气,反而自信满满:“这种东西灾变这几年不知道多走俏,你早说啊!我有着呢!” 怀榆有点纠结:“那要多少分啊?” 枣子叔一副“我门儿清”的自信模样:“送你家里人的吧?其实没必要,官方的质量比咱这好很多……不过你送也是你的心意。” “这么着,有那种超轻便,重量只有12斤的折叠行军床。” “你要的话……” 他哼哧哼哧:“160分!连人参一起卖给你!这人参8根呢!炖老母鸡也得吃个八九顿是不是?” 但这么难吃谁要拿来炖鸡他就不知道了。就,一看这姑娘细白细白的手就知道,她肯定没缺过分。 既然如此,买行军床送家人是心意,买人参进补,那不也是心意么? 160分?! 怀榆瞬间就心动了。 她之所以在这边磨蹭着不走,就是因为刚才去的那家店铺,一张折叠行军床也是只有12斤,但太贵了,要210分。 还有一张二手的,16斤,也要160分。 因为价格她有点犹豫,所以才在街上溜达磨蹭的。但如今枣子叔给的这价格还送人参…… 买! 她当机立断:“东西在哪儿?我得看看质量好不好。” 52.催生异能 《灾后第六年,我靠发豆芽攒下农场》全本免费阅读 天晴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怀榆收拾完屋子,暖融融的阳光透过斑斑树叶的缝隙仍旧照在她背上。 她仰头看去,只见棚顶铺叠的两层催生而出的厚厚桐树叶都已经干枯,微微蜷缩起来。 再暖和上几天,恐怕树叶都要脆的掉渣了。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暂时保留着这些树叶。 防水篷布虽然好,可毕竟不够厚,早春的天气昼夜温差大,夜里还是很冷的,尤其是一开始她甚至只有一个睡袋。 而且因为烧柴有烟气的缘故,怀榆甚至不敢在夜里一直添柴生火。前头几天没冻感冒,睡袋和树叶都有很大帮助。 等明天吧! 今晚把那些阴雨天编织的草帘子重新绑在一起,明天把树叶全部拆掉,屋子晒过一天后再铺上草帘子和防水篷布,相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再换了。 她规整好一切,此刻拿出多功能铲,重新开始一点点修整着做晾衣架时多出来的那些枝枝叉叉。 粗一点的要锯的短一些,细长一些的就直接膝盖一顶,双手用力折断。然后再尽可能整齐的堆放在草棚的柴垛边。 但…… 怀榆抱着一捆方向各异的枝枝叉叉堆放好,又看了看边上码的整整齐齐,连边缘处都平平整整的木柴,忍不住又摊开手掌看了看: “我怎么就不是水系呢?” 假如像林雪风那个样子,既不怕下雨天潮湿,又不怕生活中没刀没锯,还不怕不安好心的人…… 那该有多好啊! 但如今自己的能力只有微弱的催生的净化,除了怀璧其罪,什么都剩不下来。 她叹口气,此刻也难得感觉到放松来,干脆直接躺倒下去,睡在被太晒晒得热乎乎的干草“床”堆上面。 不多时,竟然真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 大约是长久紧绷神经的彻底放松,这一觉睡下,等怀榆再次醒过来时,天边已经只剩下橘红的晚霞。 她瞬间坐了起来,再看看表,已经500了! 于是赶紧手忙脚乱的开始收拾东西。 防水篷布重新一点一点拖回屋顶,太阳能灯提进屋子晒得透透的,干草也都搂进去。 还有被子和衣服,可不能再在外头返了潮气。 等这些匆匆忙忙做完,外头已经是一片浓紫的暮色。 太阳能灯充电一整天,怀榆满怀期待地打开了—— “啪。” 瞬间,屋子里便生出了满室光辉。 这白色的亮跟火光的跳跃橘红又有不同,整个树屋都仿佛宽敞起来。 崭新的折叠床就放在角落里,只需躺下去盖上被子就能睡。 但怀榆此刻还是微有些后悔。 一来,这床比较小,被子容易垂落到地上去。 二来,地下只是薄薄一层布,夜里睡觉,上面是温暖的被子,下头肩背处可能会漏风,因此还得再用干草继续把床底都填充上,顺便向外铺展开,以免被子落地变脏。 她反应过来自己想了些啥,忍不住又乐了起来: 人的欲望真是无穷无止啊! 自己开局那一个睡袋还是周队长不忍心赠送的呢!如今就开始挑拣起床了! 别的床再好,她是有本事买,还是有本事拉回来呀? 怀榆自己把自己逗笑了,于是一边乐,一边翻出新买的被罩套上去。 等最重要的休息场所布置完,她这才升起火,然后将锅架上。 今晚……吃什么呢? 这个问题每天都要慎重想好几遍,没吃完的七包营养液还在角落里,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她珍惜如今的伙食。 怀榆琢磨一瞬后,觉得这么好的日子,高低也得正经炒个菜庆祝一下! 如今经过几天循序渐进,她的肠胃对油和扎实的饭菜,应该已经能够接受了! 于是—— 上次净化好的米还剩最后一点儿,今晚便尤其奢侈的煮上满满一碗干饭! 而另一边,全部用净化水发出的豆芽从筐子里扯下一盆来,用猪油和碎碎的猪油渣丁一阵翻炒! 豆芽爽脆,猪油香酥,黄豆颗粒口感独特…… 一筷子在灯光下带着油润光泽的黄豆芽炒猪油渣,再来一筷子雪白晶莹又香软的 46.烫面饼_67 《灾后第六年,我靠发豆芽攒下农场》全本免费阅读 烫面饼从光溜溜的盆子里拿出来放在砧板上。没有擀面杖,但这也没关系,想吃东西的人总有办法。 怀榆慢吞吞拿掌根推平它,动作不急不缓,又小心翼翼的加了点猪油进去,仔细斟酌着分量,唯恐自己肠胃不适拉肚子。 毕竟就不说买药不方便,主要是这么好吃的东西如果拉肚子,那就太可惜了! 已经凝固成白色的猪油慢慢在她的推揉下缓缓融进了面饼,等到锅重新架上灶台,慢慢冒出热气,她这才连按带推将面饼摊平,然后放进了锅里。 然后! 她什么也没干,捞过一块青砖来就坐在了灶台前,然后看着小火,托腮静静等待。 等待…… 面饼被烘熟的过程实在太过漫长,甜甜的麦香弥散在锅边,清淡,却又让人无法忽视。 怀榆好几次忍不住想捞出来咬一口尝尝,最后凭借着强大的毅力忍住了。 直到面饼已经翻身两次,然后蓬松的张开…… “可以吃了!” 她跳了起来,这会儿将整锅都端下放在地上,拿起筷子夹着软糯的面饼不断的在半空晃着,企图尽早能够降温进嘴。 不过在吃之前,她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门边。 但门外什么都没有,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已经八分满的水桶。 怀榆低下头,咬了一口面饼。 “唔唔唔!!!” 好好吃!好甜!好软!好香! 这才是人吃的东西! 她先是张大嘴狠狠咬下两口,克制着自己多咀嚼了一会儿慢慢吞咽后,这才小口小口,秀气地吃着这张并不算大的烫面饼。 暗沉沉的天色,仍不停歇的雨水,四面八方包括空气中带来的细微污染……这一切的一切,都挡不住此刻的幸福。 …… 雨又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夜。 早上晨间播报开始时,真是又越发稠密起来,好在怀榆赖在被窝没起床,硬生生等到雨停。 这会儿已经十点了。 她从被窝钻出来时,脸上“啪嗒”落下屋顶上凝结的颗颗水珠,整个人都烦躁起来了。 浑身都湿哒哒的,鞋底也湿湿的,再不出太阳,真的要受不了了。 怀榆叹口气,慢吞吞爬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生火。 虽然这点火只能把屋子闷得更潮热,但温度在,总能多多少少减轻一些的。还有豆芽,太低温了根本没法生长。 她把黄豆清洗挑拣之后捞出来,再次铺平到两个小筐里,转头看了看毛巾,发现三条毛巾,只有一条可以自己用,剩下两条都得用来盖豆芽,于是又在本子上记下这事儿。 再从旁边只放了净水片的桶里舀了水倒进去——净水片也只剩一瓶了,记上记上。 这么一看,原本还觉得生活已经走上正轨,可实际上小零碎还缺那么多呢! 保温壶里的水还带着温热,她拿出来冲了一碗炒面,加了些盐,吃完感觉浑身热乎起来,就穿上雨靴雨衣准备上山了。 没法子,虽然雨停了,可到处都湿漉漉的,进山不穿雨衣的话,说不定哪棵树调皮就要抖她一身水…… 心眼儿也太坏了! 尝过滋味的怀榆气哼哼地推出了自行车。 等下,自行车是不是还需要自备打气筒啊?她想起来这事,不由越发痛苦起来—— 还好找到了发豆芽的小生意,不然日子真不好过啊! …… 持续一周的雨天对植物们的影响并没有那么大。 山林中的绿意越来越浓郁,蔷薇走廊的叶片更是油亮亮的,虽然污染使得他们情绪暴躁,可生长却并没停下。 才刚穿过蔷薇走廊,就见两侧的坡地上都生出来许多能吃的野菜,只不过不成规模,怀榆只好视而不见了。 山上有流水汇成清泉汩汩流淌,她循着溪流向上走,在一处水潭看到了几条小鱼。 哎? 这个能不能养在池塘里呀? 水潭看起来并不深,但眼见不一定为实,怀榆谨慎的在岸边伸手试图捞了捞。 却见那小鱼看着灵巧,实际上更灵巧。只在水中迅速一个转身,小尾巴就抽打在她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