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反派的黑月光后意满离了[穿书]》 1、青石县(1) “入此境者,将死之人。” 诅咒般低哑的女声,从前方树林中飘来。 有些怪的是,话语很平静,仿佛她也是个将死之人,只是微微张口,友善提醒。 尽管如此,楚若颜还是浑身一颤,吓得手软,高举的伞直接向左侧倒,伞杆砸在身边一脸严肃的男主角脑袋上。 “对不住对不住。” 赶紧道歉扶正伞,继续为夏玉澜尽职遮阳。 楚若颜意外穿进吐槽过的《仙门金屋藏娇的妖妃》中,一个月了毫无进展。 也难怪,她这个和主线压根扯不上边的炮灰,唯一一次傍上文中迷倒一片少女,如滴仙般千尘不染的男主角夏玉澜,还是因为男女主吵架,被书中与她同名,刁蛮任性的大小姐“楚若颜”一见钟情,趁虚而入捡便宜,半路拐到青楼下药,造成男女主误会,导致信任出现首次崩塌。 就因为恶毒炮灰破坏男女主感情,从此感情线为虐而虐,误会不断,导致后续剧情崩的一塌糊涂。 楚若颜看着与自己同名,不知道哪莫名其妙半路冒出来的渣女,长篇大论怒斥作者乱加角色的行为,好好一篇小甜文,写成个狗血大虐文! 作者不是没想挽回,但脑回路实在离谱,凭着书中无坏人的想法,竟然还想洗白这个死炮灰。 原书中的“楚若颜”,最后为救男主,做出办(睡)了反派程今生,牺牲自己的壮举。 剧情出来当晚,楚若颜连夜写了千字小作文,怒骂作者,逼迫作者给渣女改名。 睡没睡成不知道,反正作者从那之后断更了,只留下一句:“放心,炮灰必死。”后,彻底消失。 楚若颜骂骂咧咧,留下差评,取关后,关灯睡觉。 再次醒来,发现自己竟成了被她破口大骂的死炮灰,正处于风月场所,红灯暧昧,左拥右抱,一张小床塞四五个人,她这个未经世事的母胎solo,哪见过这场面,差点吓得撅过去,头也没回跑了。 好在得到点消息,男女主不久后会到达此地,本是想在两人吵架前做个好人,顺理成章加入主线剧情。 日日在街上闲逛想来个偶遇,偏不如意,遇见夏玉澜时,男女主已经吵架分道扬镳。她还没反应过来,一阵眩晕袭来,失去意识,不受控制像个提线木偶走了剧情,把男主拐进青楼下了药。 幸好关键时刻及时醒来,没发展下一步,不然她可能会疯。 昨晚两个人,喝着浓茶念了一晚清心咒,待燥热彻底退去,还没缓口气。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才跨出青楼就被绿光闪了眼,再次睁眼就站在了这片陌生的山林中。 她如愿加入主线剧情,可现在只想逃。 “入此境者,将死之人。” 原书男女主就是在这因破坏反派借刀杀人,而引起反派的注意。 这个反派就是整个断更文中,只闻名未露面,隐藏在背后的大boss程今生。 也是楚若颜这个苦逼的攻略对象。 书中对程今生的描写几乎为零,只知道是个睚眦必报、阴险狡诈、喜欢玩弄人性折磨人,看别人想弄死他又干不掉他的危险病娇。 她不止要在仅有的剧情内找到他,让他爱上她,还得在成为他的白月光后,背叛他捅一刀,让他爱恨交加,拉满反派的仇恨值。 如此跌宕起伏复杂的感情线。 断更后的剧情不定且多变,为防止崩塌带来的重要角色“死亡”,她就得在断更前让主角坐稳主角位,反派能有足够仇恨值持续到断更后剧情。 说白了,保证重要角色不能变动。 系统告诉她,只要任务完成,即刻回到快乐老家。 楚若颜欲哭无泪。 反派去哪找? 她个感情白痴要按人设走剧情撩汉当渣女怎么办? 现在要破坏反派借刀杀人计划了,她能不能活到断更前还是个大问题…… “楚姑娘,伞被染红了。” 夏玉澜冷漠的声音传入耳,把楚若颜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脸颊还遗留着未消彻底的红晕,而她自己两黑眼圈快垮到地上,比鬼还吓人。 小腿传来衣摆糊上的粘稠感,有些不舒服,低头一瞧,红色裙摆边湿了一大块,变成深红色,浓厚的血腥味冲入鼻中。 头顶滴答滴答像雨砸在纸伞上,视线从衣摆移到路边,穿过树梢的阳,斜照在小草尖,微泛着光,却没一滴雨。 猛得抬头见伞,米色的油纸伞,已经被血染出了花,密密麻麻的血砸在伞上。 “血云!” 原书的血云是程今生用来锁定人的东西,会跟随在头顶,浓厚的血味染上身,在哪都跑不掉。 幸好昨日上街带了把遮阳伞。 “已经被锁定了。”楚若颜当即吓得眼角泛红。 这程今生什么来头啊! “楚姑娘知道的还挺多。”夏玉澜平淡开口。 楚若颜望向他,没忍住飙泪了,虽说他见多识广,但他也是第一次见啊,未免也太淡定了,淡定到感觉要把她丢出去挡刀。 “夏公子,昨天我鬼迷心窍,给你下药,您大恩大德别和我计较,能从这出去,我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听她再次提起这事,夏玉澜微皱眉,不悦地撇她一眼。 楚若颜识趣的闭上嘴,才给人下药,差点成男女主虐恋的导火线,能理她不错了,要不是她有伞挡血雨,怕是早被他丢后头不管死活了。 犯愁的事出现,天马上要黑了,这反派程今生,今日要杀个女巫师,善用傀儡术,喜食饮妖丹,身为柳妖的女主误闯巫师地界,遭绑架,待祭祀时辰一到,她会破肚取丹...... “小心!” 楚若颜被推了把,身影不稳往伞外移了步,刷一下血雨浇湿半边肩。 一支血箭从二人中飞过,炸在树杆上,顷刻间,树化做一滩血水,凌乱的画面在血中快速略过。 修仙之地,战场之上,一幅幅狰狞面目,最后停留在血城,红光绿火闪烁。 声音随画面响起,兵器相碰的哐当声,火烧万物的滋啦声,以及人死前挣扎的哭喊吼叫。 一团由血组成的大火窜天而起,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至周围,嗡一声地动山摇,天被笼罩,方才还有的微阳,瞬间无踪,只剩黑暗。 楚若颜放轻呼吸,害怕的躲在伞下,看了眼握剑警惕四周的夏玉澜。 “夏公子......” “不久前听闻此地闯入劫匪,专抓青楼女子,楚大小姐可知此事。” “不...不...知。” 现在是聊这个的时候吗! “听说这楼中本是正常的女子,被抓后正月十八那夜变成妖,夜里吸食人的精气,多人死于非命,现尸荒野。” 林里昏暗,伸手不见五指,周围打杀声停了,只剩头顶的血雨还有几滴打在纸伞面。 滴答——滴答—— 楚若颜听得脊骨发毛,手指不安抠着伞柄。 她是越来越担心自己会死在这,原书的“楚若颜”可没来过这地,剧情出现偏差,她站在了这里。 “楚姑娘,可知?” 知道啊!原书上写了! 夏玉澜是南华宗大弟子,一个最寄予厚望的天之骄子,为国为民,降妖除魔,一派正义,可cp偏是个天真无邪的小柳妖,看起来注定是一场虐恋情深。 结果是个小甜文设定,只因女主藏得好,男主又不对除女主外的人展露颜笑。 所以,他现在还不知道女主被抓了,只以为是最近出现的妖作怪。 这些妖,就是巫师的傀儡。 程今生要借刀杀人,这里,谁会是他的刀? 楚若颜正想告诉他有巫师一事。 哒——哒—— 忽得又响起两道声音,和雨滴声叠在一块。 眼前凭空出现一串红光血脚印,一步又一步向林深处去,为他们指路。 2、青石县(2) 脚步消失得很快,楚若颜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伞杆被夏玉澜拽住,连带她人一起被迫扯向前。 夏玉澜:“跟上它!” “等等!” 楚若颜心往外蹦,越往前越不安。 还没走多远,脚步消失了。 轰轰—— 楚若颜抬头看去,画着鬼神像的屏风阵在快速移动摆阵,随后停了下来,一副戴着银珠笑脸面具、手抱骨琴、跳舞状单脚立地的鬼神像屏风正对他们,两侧的屏风摆成半圆包裹状,留了个空,是阵入口。 程今生的屏风阵! 还没反应过来,阵如猛兽巨口一瞬袭来,直接把他们吃进阵中,关紧入口。 两侧静止的屏风画开始变换,捕捉不到的切换舞姿,背景也随着变,眼花的很,带到胃里给了反应,难受得想吐。 闭上眼都还有彩光晃动,头脑浑浊,要晕过去。 楚若颜一把抓住夏玉澜,快速和他交代自己知道的剧情。 “夏玉澜,这地方有个巫师擅长用傀儡术,破阵后不宜久留,一直往前,去救潇潇。” 夏玉澜僵住:“潇潇?!楚姑娘你在说谁?” 阵中各种嬉笑声吵得听不清。 楚若颜被吵得烦,睁开眼,吼了嗓子:“潇潇!被巫师抓了,巫师要开启祭祀仪式吃了她!” 就是柳妖女主啊!你cp! 夏玉澜愣在原地。 楚若颜尴尬松开抓着他衣袖的手,移到伞柄上,探脑袋问:“你怎么吓愣住了!” 想起来了,这位入世未深的女主,怕黑怕鬼怕神更怕血腥的东西,这位男主都知晓,原书甜在他总会在关键时候出现保护她,可却因为这次吵架,让她陷入这般恐怖的困境。 楚若颜正要唤醒他去找漏洞破阵,还没开口,夏玉澜持刀不顾血云闪到伞外,一道白色光剑劈向屏风阵。 嗡一声,屏风中的银光反打回来。 这剑无用,伤不到阵。 银面鬼神波动骨琴,呵呵呵的笑,空空的嗓音带着回音围绕在阵中。 “潇潇,是个好名字。” 他竖起手指立在唇前思考片刻后,指向楚若颜。 “不过我更好奇,你叫什么名字。” 楚若颜余光是杂乱的光线,耳边是嘈杂的闹声,这轻飘飘环绕而来的一声丝毫没被这些阻拦住,直闯进她脑子里,一股凉意似蛇猛得窜满全身。 目光呆滞,僵硬扭头看过去的时候,那副画空白了,但又倒影着什么。 她瞧见夏玉澜身手矫捷与屏风相对峙的影子,以及自己被灯光映照在上面忽明忽暗的灰影,衣摆左侧似画中鬼神起舞飘逸,血淋湿的右侧裙摆一动不动,执的伞上有一朵上下飘动惬意落着小血的云。 这时才发现,原来,夏玉澜头顶没有血云,只有她一个人被血云锁定了。 这结论出来,就如一盆冷水浇到楚若颜脑袋上,将她淋个透彻,害怕的发抖,原本晕乎乎的脑子瞬间清醒。 原书里,这屏风阵有个漏洞可破,但没写在何处。 眼花缭乱的画面根本没办法认真找。 面前的银面再次出现,穿梭在各个屏风中。 夏玉澜一剑又一剑劈去,却伤不了半分。 有些奇怪,他劈一剑用几分力道,返回给他的就是几分力道。 “夏玉澜!停下来!” 这一点夏玉澜也有所发觉,从一开始的用尽全力去斩到放轻力道试探。 他停下来,做出戒备状态,警惕四周。 “楚姑娘发现了什么?” “你还记得起初银面鬼神侧身对着哪个方向吗?” “左后。” “第几扇屏风?” “入阵口,第二扇。” 楚若颜:“它是什么舞姿?” 她记得书中粗略带了一笔,夏玉澜擅于观察,没进阵中多久,就找到一副屏风画,从那出去。 夏玉澜沉默了会,“蛇身人面,没有舞姿,躺于庭廊蛇尾垂在水中,一副醉意,手中剑似乎……与我相同。” 那或许就是它了! “找到它!” 楚若颜回头去找,发现这些屏风和画呈相反的方向在变动。 她要先找到屏风,才能在蛇身人面画正好回到那扇屏风时,让夏玉澜破阵。 怎么才能找到那扇屏风,眼前闪过一面白。 不对! “我知道了!找到银面鬼神那面能倒影我们影子的屏风,当蛇身人面鬼神像停在上面时,用剑刺向他的手,把他手中剑夺回来,你就可以伤到阵了。” 夏玉澜回头去找,楚若颜站在原地静守。 画面灯光晃眼,晕感再次袭来,强压下不适,她视线紧盯前方。 灯光突然间暗了,楚若颜向右转过头,看见自己浅浅的影子一闪而过映在上面,无视画面上鬼神像疯狂切换,牢牢盯住屏风,没一丝犹豫冲上前,转动伞柄,把伞上的血洒在屏风上做记号。 “夏玉澜!这扇!” 这阵不想让她发现,灯刻意暗了,反而让她觉得不对。 与此同时,夏玉澜找到蛇身人面像,快它一步跑在前。 溅血的屏风映上他的影子,下一刻,鬼神像映在屏风上,他挥起剑牢牢的刺向蛇身人面的手,那只手松开了剑。 随后,屏风开始躁动,向他们极速压缩。 夏玉澜提剑一挥,屏风失了灵气,突然炸开倒地,掀起一地的灰。 晃眼的灯光消失,灰与黑夜雾蒙蒙融在一起。 楚若颜脑袋涨晕,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干呕,带出不受控制流下的生理泪水,想吸口气缓缓,结果卡进一口尘灰呛得她直咳。 怎么和书里说的不太一样,屏风怎么炸了。 正想一把甩开碍事的伞,被夏玉澜及时制止。 “等等,楚姑娘你头顶的血云还未消失。” 楚若颜手背随意抹了把泪,仰起头,发现伞还被小血拍打着。 她求助望向夏玉澜,“快消失了?云小了吗?” 夏玉澜打量会,摇头道:“没有,它看起来没有要消失的迹象。” 楚若颜垂下脑袋,颓废坐在地上抱着伞,将自己藏在伞中。 夏玉澜疑惑道:“为何这云只跟着你?” 他第一次见这种东西,无论处于什么境地,都不受影响。 躲伞里咳嗽的楚若颜摇了摇头,她要是知道就好了。 片刻后,前方的尘雾被光穿透。 夏玉澜:“晚霞?这天怎么回事,方才还是黑夜,阵破之后变成了傍晚?” 楚若颜没兴致管什么白天黑夜,她就犯愁这云不会跟她一辈子吧,她要一辈子活在伞下?头上顶个云?那还真是显眼,路过的狗都怕溅身血。 “楚姑娘。”夏玉澜忽然声音沉重的唤了声。 楚若颜不好的预感攀上来,总感觉自阵破后就有不少双眼睛透过尘雾盯住他们。 小心翼翼举高挡视线的伞,抬头一看。 灰尘散去时,有几个徘徊的人影停下步子,朝他们望来。 楚若颜:“……” 巫师的傀儡。 没完没了,没完没了! 雾散的越多,傀儡也显现越多。 “楚姑娘,此地的破解之道又在何处。” 楚若颜拍拍裙摆站起,无奈道:“这里……没有破解之道,只有全部闯过去。” “全杀了?” 楚若颜咽了口唾沫,第一次看到会说话的鬼神像,现在还得第一次看现场……杀人。 “那个……” “潇潇在何处?” “……离开这群傀儡,巫师应该在前面不远处的院子里,潇潇就在那。” “禁忌什么时候开始?” “应该没那么快。” 原书中还得给男主一段武力表演,以一敌百的时间呢。 楚若颜:“杀人这个、这个,我帮不上忙,我……靠边了。” 她默默的向右移了几步,抱着伞移到还有尘雾的树下。 夏玉澜武力确实了得,雾外闪了几道白光,接着传来傀儡相继倒地的声音。 原书里这段可长了,似乎来到这座林子后,夏玉澜的武力就被限制,但为了体现他武力超群,刻意写长写艰难了点。但是这么杀下去,几百只傀儡怎么杀的完。 “夏玉澜,速战速决……” “过来!” 楚若颜话没说完,听见夏玉澜的吼声,没多想,冲了过去。 到这才发觉,他确实在速战速决。 他背对她这方而立,将傀儡逼到对面,挨着高大的树往前行,目光认准一条选好的路,挡路的傀儡才杀,其他地方一律不顾。 这样就不会四面受敌,只需顾前无需理后。 楚若颜紧跟在他身后,敞开门的院子已经从尘雾中现出,就在不远处。 夏玉澜这个方法前期确实提高了不少前进效率,但现在他们除了身后挨着树不受敌外,其他三面皆是密不透风的傀儡,每个傀儡四肢都吊着若隐若现的线。 他的剑期间被缠绕了好几次。 “院子里有傀儡吗?”夏玉澜贯穿一只傀儡的脖子,一脚踹倒,连带又倒了几只,露出条路来。 “没有。” 夏玉澜长腿一跨,踩着傀儡腾空而起,甩了一剑,窄路又往前延伸了些,“冲进去!” 他让楚若颜先行,自己断后。 楚若颜抓起裙摆,越过倒地的傀儡,往院子冲。 要去到路中才能进入院子,离开树这段路没那么好走,只能一鼓作气冲进去。 才跑一半,突然接二连三响起急促的铃铛声。 夏玉澜:“这是什么意思?” “祭祀仪式提前了!” 蓦地,院子里传来惨叫,楚若颜翘起伞沿,几枝柳枝挣扎着从院子里伸出高墙。 女主现出了妖身? 随后,接近院子的傀儡全部跳前来,挡住路,落在楚若颜面前。 夏玉澜:“潇潇!” 她扭头一看,夏玉澜那边也一样陷入困境,傀儡打断了他们的计划,他们之间被几十只傀儡隔开,傀儡线缠绕住夏玉澜的剑,欲想抢过去。 剑上绕的线愈发多,夏玉澜边与傀儡抢剑,边断线,还得控制剑斩出的方位不能因傀儡而改变,否则他会被傀儡包围。 楚若颜前路被挡后无可退,夏玉澜又自顾不暇,院子里祭祀提前,女主还显出了妖身。 待在原地只能等死。 楚若颜低头闭眼往前冲,转动伞柄,想让这伞成为能保护她的武器,知道肯定没用,但没武器傍身,就这把伞寻个安慰。 她已经能想象到伞被撕裂,血水从头淋到尾,被傀儡抓住,要么当场死掉,要么被献给巫师成个祭祀仪式助火的木棍。 面前有几只傀儡倒地,正要跨过去,那几只傀儡意外醒过来,抓住她的脚,怎么都甩不掉。 “别别别,行行好、行行好。” 楚若颜动弹不得,伞转得更快。 眼见离院子就两步路,她真的不想死在这。 越来越多的傀儡抓住她的腿、胳膊,傀儡似巨浪要把她吞没。 有傀儡来抢她的伞,她死死拽住,两人对抗没一会,傀儡先松开手,改为去撕伞。 撕裂声在楚若颜头顶响起,伞被撕了一道缝,血滴下来,一滴……二滴……三滴落在地面。 楚若颜此时就是个待宰的羔羊。 周围的傀儡嘶哑道:“要……要把她献……献……” 楚若颜就像是他们能升官发财的玩意,一瞬间所有的傀儡都想掐住她的脖子,抢夺邀功。 撕开伞的傀儡有些得意,他离脖子最近,毫无犹豫,手朝伞下伸来,胳膊上端撕开的伞缝隙,还在滴血,落在胳膊顺着滴下。 就在他的胳膊离楚若颜只有一指距离时。 红光乍现,他的胳膊落了地。 “啊啊啊啊啊!” 瞬间,周围的傀儡受到惊吓,全部惊呼的退后数尺。 伞滴下的血成了把刀,斩下他的胳膊后,又若无其事化回血继续滴在地。 就仿佛,它有些生气,因为那条胳膊挡住落地的轨道,所以要把这个阻碍斩断。 这血似乎变了,她说不上来,只感觉带着一股威压,傀儡是一个不敢再靠近她。 她试探性的往前走一步,傀儡连连后退让路。 借此机会,快步跑到院子门前。 3、青石县(3) 楚若颜劫后余生扶着门喘气。 身后的傀儡没有跟来,转去攻击夏玉澜。 主角光环他死不了。 最要紧的是得在男主杀过来前,救下女主让她恢复人形,否则女主暴露,她就算找到程今生攻略他,主角两人闹掰,发生变动,也白搭。 何况,她还不想磕的cp变成虐恋。 院子右侧有一颗巨大茂密的百年榕树,许多树须扎入地里成了粗壮的树杆,像爪子牢牢攥地,更像是……又一个阵。 这颗树不是绿色,是离奇的白。 一颗白色老榕树。 楚若颜有些愣住,原书中没有一处描述过这个院子还有颗白榕树,甚至也没说这可能还有一个阵。 当啷当啷—— “将死之人。” 巫师晃晃铃杖,从屋里走向院子,来到柳妖身边。 柳妖一身青衣,眼含泪花,却又有着不屈的韧劲,是位极美的女子。 她的柳絮爬满了整个院子,除了那颗老榕树。 潇潇望着楚若颜,说:“我……听见了玉澜的声音。” 楚若颜鼓起勇气去看巫师花花绿绿的脸,一步步忐忑的往院子里走。 安抚潇潇:“他没过来,你放心。” 巫师莫名其妙咧嘴仰笑,“两个人!两个人!这么大费周章?!” “我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呢,原来只是两个人罢了!” 嘲笑两声,她手指缓抬,不屑的拨弄困住柳妖的铃铛。 那些铃铛围绕柳妖悬空挂了一圈,长短不一,像圈珠帘。 巫师横起铃杖,穿过铃帘带有威胁意味的抵住柳妖的侧腰。 “两个人,呵,还有一个人可没那么容易摆脱我的傀儡。” “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摆脱的。” “吉时未到,这颗妖丹吃下去效果差了点,不过,也足够破阵了。” 楚若颜拧起眉:“这有阵?” 巫师:“鬼神屏风阵,想困住我?没那么容易,倒要感谢这柳妖,闯我的地界,自然是要死的。” 楚若颜内心和那屏风阵一样炸了,腿直抖。 完了,原来那阵是为了困住巫师,现在……阵炸了,这巫师还不知道呢,要是告诉她,会怎么样? 跑了?还是把他们都杀了? 要是没有东西能困住她,她会轻易放过他们?不太可能,逃命对她来说已经没那么急迫了,她会把他们逐一困起来,等吉时一到,都得完球。 楚若颜心里直打鼓,表面强装镇定,停住脚,也跟着笑两声,和巫师保持距离。 不知道为什么笑,但武侠小说里高深莫测的高手不都这样? 笑声似乎有些尬,脸都僵了,这巫师也没表态。 只好自己往下说,“你的地界?你个排不上名号的小巫师有什么地界,无非是欺负弱小。” 巫师眯起眼打量她,半晌后开口问,“那不知这位……人?呵,你又排的上什么名号。” 楚若颜开始瞎编乱造,“区区百只傀儡,弹指一挥的事。也就在你这种巫师眼里看到我是个人,你猜我怎么从傀儡窝里杀出来的。” 戏要演全套,她视线从巫师的方向,慢悠悠移到伞被撕裂的缝隙上,泰然自若的转动伞柄,血珠子随摆动轨迹飞溅。 学着巫师的嗓子,压低道:“又或者你猜,你眼中看到的就是真的吗?我真的是人吗?” 血云在这个剧情里都还无人知晓,她正好可以利用这奇怪的东西。 巫师脸白下去,不敢轻举妄动,“你说我是小巫师,没有地界,那我倒是好奇,你的地界又在何处?” 楚若颜:“……” 有毛地界。 崩溃到哭,还得演个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仰头大笑。 笑了半天,也不知道咋说,就这么一直笑着。 咋办啊! 笑缺氧,吸口气,停下来,通透的眸子一缩凶狠的瞪住巫师。 “我的地界?所到之处皆是我界。” 俗话说要击垮比自己强的敌人,首先要搞垮他的心态。 现在她觉得,一派胡言!巫师心态崩没崩不知道,她的心态快崩了,吹些什么牛,万一这巫师来兴致想切磋怎么办? 她就完蛋了! 但,那些话似乎让巫师更注重自己的处境,没回话,也没攻击,反倒后退一步,拉远距离。 脸色也和刮不中的彩票似的,青一阵白一阵。 楚若颜清了清嗓,看她有往后退的架势,就得寸进尺的往前逼近,想趁机救下柳妖。 “今日不想杀生,你把这柳妖放了,我饶你一命。” 巫师步步往后退,楚若颜离潇潇越来越近。 潇潇阻止她,说:“别再往前!” 巫师的铃杖抵住了潇潇的后腰,一掌扇动铃帘,一切开始异响。 潇潇:“我感觉不对劲!她可能想诱你前来,一起困住你。” “闭嘴!” 巫师的计划被拆穿,恼羞成怒,杖端用力怼了下潇潇的后腰,疼得她咬牙也没忍住闷哼出声。 楚若颜也管不了那么多,离潇潇就一臂距离,想也没想,拨开铃帘将她拽了出来。 大家都以为,还在相互试探的阶段,都没想到真的动手。 这出乎意料的一下,让对面两个人都没回神。 潇潇没站稳倒在地上,妖身一部分的柳絮被扯出血。 “抱歉。”楚若颜有些慌。 “不碍事,一点小伤。” 潇潇倒是觉得没什么,只是这妖身还得缓缓才能退了。 离开铃帘,她就能自由活动。 “你好厉害,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打死这个巫师!我路上走得好好的,非说我闯她的地界。” 有高人撑腰后,潇潇腰杆都直了,一肚子火全骂出来。 然后对巫师说道:“是是是全天下都是你的地界,现在你也闯入她的地界了,你就等死吧!” 巫师本还愣在那,听她骂完不知道想到什么脸都紫了。 咬牙切齿的说,“是,我就是闯了他的地界,所以才被抓来,是你倒霉正好遇上我,又岂会轻易放过你。” 说罢,巫师穿过铃帘,冲过来。 楚若颜呆了会,怎么感觉,他们聊的好像不是一个东西,屏风阵是程今生为了困住巫师的,她说的应该是闯了程今生的地界。 “打死她!”潇潇一挥柳絮缠住巫师的腰,又控柳絮绕住楚若颜的腰。 长这么大,楚若颜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双脚离地。 等等啊!怎么和男主一样,一言不合毫无征兆就上啊! 潇潇说,“你放心,敞开了打,我护着你。” 楚若颜:“……” 造了什么孽,开局第一个剧情就这么刺激。 潇潇护人确实到位,没让巫师碰到她一丝一毫。 巫师这方没那么好运,潇潇刻意让她靠近楚若颜挨打却又无法反击。 这血云有些怪异,一滴滴血,飞洒出去就成了针,通通刺向巫师,扎到后又化成血顺着巫师肌肤滑落。 “你那是什么东西!”巫师扯断腰间的柳絮,停下攻击。 楚若颜漫不经心玩伞,借程今生的东西,扯自己的谎。 “不过冰山一角。” 巫师起怒意,退无可退,拼死一搏的架势,转向潇潇。 方才巫师扯柳絮,一起把她扯了过去。 楚若颜反应慢了些,巫师抓住潇潇,亮出线刃强行挖丹。 巫师无暇顾及楚若颜,只想快点得到妖丹,破阵逃亡。 危机时刻,楚若颜奔她们去,斜伞飞转,让血飞溅出去。 一根傀儡细丝线刃,不知哪冒出来,刺向楚若颜。 潇潇眼疾手快,拉动她腰间的柳絮惊险躲过。 这下一出,巫师彻底暴怒,什么都不管,只专于挖丹。 楚若颜也扯掉柳絮,从巫师身后一把勒住她的脖颈,锁住她要挖丹的手,抛开伞,带着她一同从半空中滚下地。 她看清了,让她惶恐不安那朵云的颜色,白红渐变,也看见离开云后的血珠变成针。 两人双双倒地,她已无力动弹,一层楼高,人都摔傻。 血针以及巫师的线刃落下。 楚若颜侧过脸,害怕闭上眼,半边身再次淋湿。 疼痛没有到来,倒是被巫师的尖叫吓到了。 睁开眼,头顶多了把倾斜的伞,潇潇不知何时蹲在她身边,用伞挡住她半边身。 楚若颜松口大气。 学校课后的防流氓兴趣班没白学。 转眸望向站在她侧身的巫师,血从头到尾淋了个彻底,指间控制的线刃扎破伞后僵住。 一股浓稠的血味,滴答滴答顺着她的下巴滴在地,没一会,楚若颜清清楚楚看见,滴在半空的血,变成针,反扎回去。 巫师身上所有的血,都成了反扎的针,不在于表面,全部像针扎融进她的肌肤。 她大喊大叫,看着线刃已经穿破伞面。嘴角带恨抽搐,两手一挥,撕开伞,把线刃合一块,要贯穿楚若颜。 下一刻,从白榕树上飞出一颗翡翠珠,准确无误打在巫师手背,看着没什么力道,却是直接将线刃打歪了方向,刺在地里。 巫师:“谁!!!” 楚若颜都还没反应过来,巫师像是受到莫大的惊吓,直接闪到院子门口,瞧了眼外面几百只傀儡,短短时间里只剩十来只。 巫师:“什么人!” 再这么下去,她退路全没了。 白榕树中传来故意学着巫师,压低的男性声线,带着玩味。 “入此境者,将死之人。” “你确定我就是人吗?要不要瞧瞧,我究竟是人还是……?” 话还没说完,巫师脸色苍白,对外摇动铃铛,扭头带傀儡跑了。 潇潇看她跑了,把伞塞给楚若颜,躲进屋子里,她还是个妖身,回人形还要一会儿。 前脚刚进屋,后脚夏玉澜火急火燎杀进来问,潇潇去哪了。 指了个方向后,他就跑向屋里寻潇潇。 楚若颜一个人举把破伞,一脸懵坐在那,还没缓过神来。 头顶的血云在淋透巫师后消失了。 地上有颗翡翠珠被天边的霞光照耀,余光闪了下。 她拾起,拍拍身上的土,站起身,对着处光好的地方,透过破烂的伞隙,用珠子对着光。 那颗珠子似乎沾到血,她指腹抹了抹没弄掉,低下头来,想丢开伞,用两手擦擦。 少年声自白榕树里传来,打断她。 “又见面了。” 楚若颜顺声音走到树下,抬头望去,白色的树像一朵柔软的巨云,一缕缕晚霞穿过叶的间隙洒下。 莫约十七八岁的少年坐靠在树上,衣衫褴褛,乌发披肩,手拿一人高的棍杖,一脚曲起,一脚慵懒悠闲的耷晃着。 虽然衣裳破旧,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沾了土,依旧盖不住眉宇间的俊俏。 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就勾住了眼,盯着看竟然入了迷,直到越看感觉周围气压越低,浑身阴森森的发毛,才回神。 树叶沙沙作响,穿过的光也散乱晃动,小乞丐坐起身,手撑两侧,双脚晃荡,脸侧碎发飘动,洒下的霞光照红半边脸,嘴角勾起抹人畜无害的微笑。 他有丝遗憾地说:“看来是贵人多忘事,也是,怎么会有人记得一个小乞丐?” 楚若颜沉默了会,望向他掌心压住的木棍,说道:“我记得你,那根打你的木棍,你抢过来了?” 小乞丐噗嗤一笑:“脸没记住,记住了打我的棍子。” 4、青石县(4) 脸挡那么严实,她怎么看得见记得住。 回想起刚到书里第三天,在街上瞎逛,被这小乞丐迎面跑来撞到了,撞到后也没个道歉,衣裳还被糊了一大坨泥。 头发凌乱挡住脸,没看清面容,他身后一群人追来,很快抓住了他,抢过他手中的棍杖,殴打他。 楚若颜觉得简直欺人太甚,这么往死里打,居然只是因为提前占了那些人讨钱的位置。 忍不了,撸起袖子上去要和这些人说说理,教训一下,结果一个个凶神恶煞,哪像吃不起饭的乞丐,敌多我寡,只好给几文钱把他们打发走,又给了小乞丐些铜钱。 支撑身体的棍杖被抢走,楚若颜将他扶起来,他全程一言不发,低头用发挡着脸。 原来乌发下藏了这样一张俊朗的面容。 “你把脸藏那么严实,我自然是没记住的。” 周围刮起风,白色的树叶伴着光落下。 程今生两手一撑跃下树。 稳稳落地后,走到楚若颜身前伸出掌心。 “能把珠子还给我吗,我还要用它换吃的。” 楚若颜呆在原地,走进后才发现,小乞丐长着一双魅惑的狐狸眼,笑起来眼角微微上翘。 那双眸子里,就仿佛受尽苦楚,无辜又可怜,像只害怕受到伤害的流浪猫,叫人心生怜悯。 “珠子,它……沾到血了。” 楚若颜说着将翡翠珠子递给他,这沾到血后的珠子还能卖个好价钱吗? 小乞丐没在意什么血,揣进兜里,“不碍事。” 楚若颜:“谢谢。” 要不是他及时出手,她就惨死巫师刀下了。 程今生揣兜的手僵住,第一次听这两个字用在自己身上。 楚若颜左右晃了眼周围,问道:“话说你怎么在这?” “没钱吃饭,出来挖野菜,看那姑娘穿的好看,就跟着她了,谁知道她被绑架,我也不敢吱声,想往回跑,发现多了个奇怪的阵,还有一堆人,出不去,怕被打,只好躲在树上,想着她穿那么好,身份肯定不简单,要是有人来救她,顺便也能救我。” 程今生依旧保持微笑,对自己瞎扯的回答十分满意。 楚若颜仰头望树,白色的树叶飘落在他的发端,风过时,它顺着发溜下。 看得呆了些,目光一转,正好和他四目相对,尴尬的移开,说,“你挺聪明。” “潇潇,伤哪了?”夏玉澜追着潇潇从屋里跑出来。 潇潇恢复了人形,看来为等恢复时间,在里面躲夏玉澜遛了挺大一圈。 她一袭青衣跑得很快,来到楚若颜身边。 “我们走吧。” 楚若颜没反应过来,就被潇潇架着胳膊扯出去。 院子外头傀儡尸首有些血腥,夏玉澜走到前端,沿着树边,为他们开路。 到屏风阵碎片前时,乖乖跟在他们身后的小乞丐突然出声说道。 “楚小姐好厉害,这么厉害的阵都能找到阵眼破了,出乎意料。” 他蹲在地,崇拜的目光下藏着幽深,手中拿着能映上影子的白色屏风碎片。 楚若颜愣了会,“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青石县楚家,楚大小姐。” 楚若颜皱眉:“所以那日你撞我是故意的?” 程今生笑笑没有答话。 几人跟着夏玉澜往来时路走,却发现迷了路。 楚若颜:“我们一直在转圈。”她指向那棵被血箭射上,留下痕迹的树。 非常奇怪,当时天暗明明跟着血脚印,感觉没走多远就遇到了屏风阵,可现在就连去往屏风阵的路都找不到。 “我记得林子的路,可以试试带路。”程今生眼眸晦暗不明,别有深意的笑,装的极其明朗,叫人看不出眼底之意。 “只是,从这出去后我也还是个小乞丐……”他拖长尾音,望向楚若颜,“要不,我为你带路,你带我回家。” 楚若颜视线望过去的刹那,见到他手中把玩的白色屏风碎片,不经意间,他的手指穿过了那面碎片! 她定在原地,似有串冰冷的电流,从脚底飞速直窜天灵盖,引得浑身一阵哆嗦,滋醒脑中一些画面和回忆。 原书中,这阵压根没炸,是夏玉澜找到处漏洞,从漏洞悄无声息离开阵,并没有惊动傀儡,所以他悄悄潜入,在祭祀前救下潇潇,潇潇也没化作柳妖。救下后,他没有去杀巫师恋战,而是带着女主闯过傀儡窝,机缘巧合反向破阵。 那个漏洞是程今生为夏玉澜留的。 书里这个剧情讲的是,男主要为民除害,巫师是那些劫匪的头,但他还没查这么深,程今生要杀巫师,所以借刀杀人,帮他把巫师困住,结果他没有杀,仅仅是救走女主,因一个女子,放弃除恶的机会,让巫师给跑了。 所以书中,夏玉澜是程今生借来的刀,也是破刀之人,正是这次,引起了反派程今生的注意。 结果,现在一切被她楚若颜破了,小乞丐不经意的一句话,点醒了她,她找错漏洞,找到了阵眼,把阵给炸了,惊动傀儡,巫师感受到傀儡躁动提前祭祀,导致潇潇变成柳妖...... 夏玉澜还是程今生的刀,可是引起注意,破刀的人......变成了她。 楚若颜惊在原地,木讷地盯住一片狼藉的屏风碎片。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啊! 叮叮叮——— 虚空中出现字,系统欠揍的提示音冒出。 [恭喜宿主,完成第一个剧情任务。] 楚若颜:“完成?完成什么完成!完了!完蛋了,我完蛋了!” [接下来宿主可以为我设置……] “你早不出来晚不出来,这时候出来刺激我,你就是欠揍!” 楚若颜骂骂咧咧,这破系统消失一个月也不吱个声,现在出来刷什么存在。 [获取新名字,感谢宿主。接下来系统“欠揍”为您微笑服务。] 楚若颜一股气堵胸口,欲骂又止:“……” 系统欠揍:[那么接下来,请宿主加入主线剧情。] 楚若颜人麻了,“怎么加入?” [宿主需自行想办法呦。] 楚若颜:“要你何用,给我滚。” [剧情开始前会颁布任务,剧情发展时需宿主自行解决剧情。温馨提示,一切后果将由宿主承担,所以要谨言慎行。] 不平等合约! “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完成任务即可获得:程今生人物线索、身份线索、性格线索、故事线索,或者换取剧情好物配件,俗称开挂或保命。] “那我这救出女主,算完成任务了吗?有什么可以兑换,我想知道程今生是谁。” [抱歉宿主,这个剧情只是你这个炮灰出场,还没颁布任务。但是……你出场过头了啊,咋跑这来了。] 还刻意强调炮灰两字,她也想知道她这个炮灰咋跑这来了! “所以,我不能知道程今生是谁?” [抱歉,我也不知道程今生是谁。] “你寄己都不知道,离谱啊,纯靠我拿命玩呢。” 系统一言不发,看来她是猜对了。 叹口大气,楚若颜问:“那下个任务什么时候颁布?” 系统标准微笑:[很快会到,到时候叮叮您呦,先告辞啦。] 楚若颜灵魂出窍,后来就记得小乞丐说知道林子的路,带他们出来了,再然后就是现在…… “你为什么非要带个小乞丐回家?” 楚父在正厅里来回踱步,暴躁地握拳锤另只手心,着实想不明白他这个女儿又在搞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楚若颜出走的灵魂还没回来,一手撑头,一手拿杯盖敲杯壁,敲得当当响。 完了,她制定了一个月的计划全部泡汤,本来想让自己处于主动位置,加入主线找到人,知道性格后再开始攻略,而不是现在变成被动的不能再被动,被本就隐藏在背后的反派先盯上。 “楚若颜!楚若颜!我在和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楚父一把夺走她手中的杯盖,盖到桌上。 潇潇瞄向正厅中央穿个破烂衣裳,手握棍杖,低头安静站在那的小乞丐,开口解围。 “或许,若颜是见他可怜,想给他找份差事。” 楚父是真有些发怒,完全不顾及有客在场,对楚若颜颤着手指骂。 “找差事?!我看你是被色|迷了眼!” 他又对潇潇说,“你知道她把这乞丐安排在哪的吗?醉消庭!” 转头看到洗干净脸后俊俏的小乞丐,指楚若颜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从一开始拐个别家公子回来就算了,后来又找些青楼男子回来,现在还带个小乞丐回家!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楚若颜捏捏眉心,这个炮灰以前过得日子真是潇洒啊,还把这些男子带回家养着,不过看楚父这个样子,对原书楚若颜是无可奈何只能宠着,但也是有底线的,可以消遣可以玩,绝不能破界不能发生关系。 渣女就是渣女,一屋子的男人,她到现在没敢进那院子。 她望向小乞丐,他可怜兮兮的目光正在求助。 长得真好看,她可不就是被色|迷了眼么。 楚若颜清了清嗓子说,“那个院子,我之后会清空的,就让他住进去……” 楚父两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说什么?!那你还不如留下那群人。” 楚若颜:“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以后不玩了,我改邪归正……” “你说什么?你还为个小乞丐归心了不成?” 楚若颜:“……” 讲不通,根本讲不通。 “我是说,以后那个院子,只是他住而已,下人做什么他做什么,就负责打扫院子。” 楚父抱臂,居高临下疑惑地问:“打扫干净给谁住?” 楚若颜:“我住啊,现在花花绿绿可不得打扫一下。” 搞得和另个青楼似的,可不得搞正劲一点。 此地不宜久留,楚若颜起身溜了。 “好了好了,就先这样就先这样,我现在就去清空院子,爹放心,我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改邪归正,放心放一百个心!” 潇潇撇了眼端坐在对面,目不斜视盯着她的夏玉澜,不太乐意待在这里。 “你不是要降妖除魔吗?你和楚县令慢聊。” “潇潇。” 夏玉澜正欲起身追上去,被楚县令拉出莲府。 “是是是,对对,这青石县最近不知为何,乱得很,有人消失,有人离奇死亡,就前几日啊,发现死了好几个乞丐,一个个看着身强体壮不知道怎么就死树林子里了,人找到都臭了,还有还有……” 5、青石县(5) 莲府是楚县令送原书楚若颜的,拦不住这个女儿老往县令府领男人,不成体统,干脆送她个府邸,让她搬出去,爱怎么玩怎么玩,图个眼前清净,这眼前清净也就隔一条街,要是走县令府后门,抄个近路,也就几步路的事。 所以,楚县令是莲府常客,今天带小乞丐回家就被逮了个正着。 莲府莲府,楚县令这名取的,提醒楚若颜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警告她别碰上泥。 莲府外面故意做得陈旧低调,全然看不出里面布置的崭新华丽。 楚若颜这个月向丫鬟打听过,以前“她”大部份的零用钱都拿来装饰醉消庭了,这里面得花里胡哨,醉人仙境成什么样。 不止如此,听说里面还卷得很,带回来的那些侍郎不仅不图钱,还上赶着给楚若颜送钱,就为了博她一场欢喜,莲府有这些人的贡献已经低调的成为青石镇首富了。 渣女头衔没白戴。 她现在有理由怀疑,原书里这个楚若颜怕不是图色,是图钱吧? 楚若颜越往醉消庭方向走,越觉得自己是个负心汉,骗完钱财后还计划一脚把人踢了。 潇潇停下步伐忽地攥住楚若颜的胳膊。 “怎么了?”楚若颜不明望去。 潇潇心中忐忑,眼神担忧躲闪,犹豫又紧张地说:“若颜,巫师院子里你看到的......可以不要和玉澜说吗?” 程今生眉角微不可察挑起,一副懵懂又好奇地模样问,“看到什么?妖吗?柳絮攀满院子,幸好没缠上我的那棵树,不然真是会被吓一跳。” 听他直接道破,潇潇额间的汗流下,祈求地望向楚若颜:“能......能保守秘密吗?” 楚若颜拍拍她的手安慰道:“肯定的,放心吧,妖有坏也有好,怎么说你也在关键时刻救了我,再说最近青石县不安稳,有你帮忙,或许我们能得到一些看不到的细节,这些天就在莲府住下吧。” 趁机把自己和主角捆在一起,就能加入主线了,真是机智,楚若颜暗夸自己。 潇潇松口气:“我会帮忙的,谢谢你。” 程今生总是挂着无害的笑脸:“我日后就是楚小姐的人了,她不说,我自然也不会。” 楚若颜回想起路过那条街,没见那几个打人的乞丐,他们乞讨的位置空了。 “那几个打你的乞丐呢?又去欺负其他人了?还有你怎么跑去挖野菜了,我给你的钱莫不是被他们抢走了?” 她给他塞了不少铜钱,够活一阵了。 程今生:“没有,他们没抢我的钱,甚至在离开的时候,把他们的钱都给我了。” “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把钱给你。”楚若颜以为自己听错了。 程今生认真思考,猜测性的扬起语调,“或许,是想改邪归正?” 淡然笑着补充道:“和你一样,决定做个好人。” “那,钱呢?” 程今生低下头,用棍杖戳了戳泥,“醉消阁的美酒佳肴,天天都能在那条街上闻见,心痒痒,我就吃了几顿好的,然后就没钱了。” 醉消阁,他又点醒了楚若颜。 这名字……可不就是青楼吗?原书中的楚若颜在外玩不够,带家里玩,还把名字取一样的,外面叫阁,家里就改叫庭。 程今生:“没想到莲府也有一个醉消庭,日后我在那,也会有好吃的吗?” 楚若颜摆摆手叹息:“会有会有。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程今生许久未言。 楚若颜:“怎么了?你没有名字吗?” 程今生闻言浅笑说:“怎么会有人没有名字。” “那你叫什么名字?” “尘尽。” 怎么会有人叫这个名字,听着怪怪的。 “这是我师父取的。” 他微眯起的眸中,一闪而过寒潭般的阴鸷,勾起的嘴角漫不经心笑着,猜到楚若颜下一句想问什么,提前堵住了话。 “他死了。” 楚若颜走在前端,没注意他的眸光变化,听他说了这事后,不好再继续问,“所以你无依无靠,那日撞我其实是想进莲府?” 程今生:“有想过,后来想想莲府不缺下人,不缺侍郎,你不会带我走,没想到还是进来了,看来是有缘。” 楚若颜:“……” 有缘,有什么缘,难道不是你威胁的吗?不收留你就不带我们出林子。 * 醉消庭门前,隔着门都能听见里面的热闹,嬉笑打闹,弹琴读诗。 楚若颜站在门前抠手指,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潇潇好奇地推开门:“这么热闹?” 门打开的刹那,院子里面安静了,然后更猛烈的吵闹声扑来。 “楚姐姐,你消失了一个月,外面就那么好玩吗?” “那些人是将你伺候得多好?都不愿回家了。” “楚楚,今日来我这吗?我为你弹琴。” “来我这,我跳舞。” “我唱曲。” “那我作诗。” 楚若颜猝不及防被扯进去,左抢右拦,唐僧进盘丝洞大抵就是这种感觉。 她支支吾吾开口道:“阿、阿弥陀佛。” 不知道是谁往她怀里塞了个木箱,沉得她差点没抱稳。 “颜颜这是胭脂铺这月赚来的金银,都给你全部都给你。” “他那胭脂铺算什么,我的我的,布匹最近做了一单贸易,除了那堆啃不动的金银,我这还有一堆西域的美食,快快尝尝尝尝。” 又不知道是谁,一把掀飞她手里的金银,箱子摔在地,金银珠宝洒出,她踩着珠宝被拽过去,摁在金丝盘椅上,嘴里接二连三塞进各种不同种类的葡萄。 “这个脆,这个甜,这个有点酸,这个要吐皮……” 这是?不务正业昏君的美人乡? 楚若颜鼓着腮帮,挡不住他热情的手,抓到空隙,满脸痛苦别开脸,说了句:“等下等下!” “别等了别等了,夜已深了,侍郎等您一个月了。” 说着他把葡萄一抛,勾掉肩上薄纱,甚至拉她的手就要抚上去。 楚若颜吓得两眼瞪大,这这这……使不得使不得。 就在指尖要碰触到时,面前的侍郎脚下不稳,哐当倒地。 “楚姐姐,我住哪?” 站门口的程今生不知何时,拾起串雪白的珍珠,走向楚若颜,推开她面前的侍郎,将珍珠穿进她白皙的手,卡在虎口上。 魅惑的狐狸眼角上翘,褐眸中闪过狡黠。 嘴角的笑单纯又懵懂,就像方才把人推倒是无心之举,他也没想到这侍郎弱不禁风,轻轻一推就倒了。 楚.....楚姐姐? 喊得挺顺口啊,帮她是解围了,可自己引火上身了。 “你哪来的人,穿成这样。” “楚楚这又是哪来的人,一身脏兮兮,你调查清楚他了吗,怎么可以随便带人回来。” “还问住哪,当然不是住这!这可没你的位置。” “滚出去!” “颜颜对你不过一时兴起,过两日她就会嫌弃你,你看你的样子,谁提得起兴致,抱怀里都一股馊味。” 程今生友善的笑意加深,打量他衣薄似纱贴在楚若颜身边,搔首弄姿的讨好她。 楚若颜艰难咽下满嘴葡萄,说道:“其实,那个,我这次来是想说,要解散醉消庭,你们都已经生活稳定,不再需要我,从此就自由了,今后留尘尽打扫庭院就好。” “楚姐姐是要赶我们走?” 周围一下炸锅,吵得她头疼。 系统:[叮叮叮叮!!!警报警报!”] 楚若颜:嗯?什么情况?系统也来凑一脚? 系统:[不符合人设,不符合人设,受到惩罚。] 惩罚?!怎么还有这遭!和楚父提这事的时候,你也没吱声啊!现在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倒是来丢炸弹了,离谱! 警报不停响,弄得心惶惶,惩罚?惩罚会是什么? 天下掉铁球砸扁她?下刀子?乱枪扫射?难不成不是物理攻击,是精神攻击?! 她最怕的东西?毛太多,不长毛,没有腿,和全是腿! 光想想都不由自主发抖。 “等等,好歹告诉我惩罚是什么啊!” 系统没有回话,只有警报不停响,像心脏起搏器,吓得心狂蹦。 警报声渐小,直到停止,楚若颜耳边还能听见自己有力又惊恐的心跳声。 好像,没有什么动静。 侍郎:“颜颜,我究竟是哪里做的不对,让你这般不想再见到我。” 楚若颜喘口大气,随意扯个理由搪塞过去:“没有,我只是厌烦了这种不务正业沉迷花天酒地的日子,我想改邪归正,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警报声又毫无征兆窜起。 [警报,警报,不符合人设不符合人设。] [受到惩罚,请宿主珍惜生命值。] 冷冰冰的机械声过后,系统欠揍的声音冒出。 [宿主,你是有生命值的,不可以采取非正常行动,会扣生命值,并且无法恢复!] 这次惩罚楚若颜太阳穴像扎了一根针,不是很痛,就像蚂蚁咬了一口,但有感觉。 作者断更前说……炮灰必死。 第一次是没有感觉的,第二次似针扎。 楚若颜心漏了一拍,“也就是说,惩罚的痛觉会越来越明显,直到在痛苦中……” “要怎么才能避开,哪些是非正常行动?生命值又有多少?” 原书中的楚若颜就是个炮灰,出场次数并不高,这个人物和程今生有什么区别!她怎么知道雷区在哪? 系统欠揍:[不知道非正常行动是什么,也不知道生命值有多少。] 楚若颜:“!!!” 纯拿命玩啊!这是什么?扫雷游戏?还只能玩一次,就一条命,复活甲都没有! 坑,一个巨大无比的坑! 她发现是个坑的时候,坑已经快盖土了! 系统欠揍:[惜命吧宿主。] 6、青石县(6) 楚若颜认真思考,原书中这个角色,刁蛮任性、游手好闲、沉迷美色,路边的乞丐怎么可能挤进眼里,没一脚踹开都是好的,更别说给小乞丐钱。 不可能不逛青楼,不可能晾满庭的侍郎不理。 这一个月做了一堆非正常行为没受到惩罚,那是剧情还没开始,她还没登场。 刚刚是人设出错导致惩罚,人设这个坑是万不能再踩。 幸好,周围熟知楚若颜的人,还没发现她这个月太过不正常,不然会以为鬼上身吧。 趴地上的侍郎,泪眼婆娑拎好衣裳站起身:“楚姐姐,云听前不久遇见几个西域来的美人,你若是喜欢,我替你选选,带回醉消庭就是了,为什么非要看上……这个小乞丐。” 云听目光鄙夷打量程今生,“不过就是长得高些,还有什么优点,再说了长那么高,楚姐姐和你说话都得仰头,脖子多疼。” 他挡在楚若颜面前,推远程今生,不饶人质问道:“你会赚钱吗?你会体贴人吗?你温柔吗?你知道她想要什么吗?金银珠宝,温柔体贴,你占哪一样,几分姿色,谁还没有了。” 翻个白眼后,还毫不客气横一眼,犹如堵墙把楚若颜挡得严实,往前一步逼迫程今生后退,和她拉开距离。 “你会给她天下最好的东西吗?你知道世上最好的是什么吗?” 程今生退后半步,抬眸时冷了几分。 云听觉得有丝寒意,又不想失了势气,叉腰,昂起下巴,盯回去,嗓门也大了些,“瞪……瞪我做什么!我哪点说错了,但凡是能进这里的人,都绝不仅是有点姿色吃白饭!” 楚若颜拽住云听的手腕,制止他再数落下去。 “好了,尘尽不是侍郎,只是和丫鬟一样扫扫院子。” 程今生意味不明的褐眸直勾勾咬住楚若颜的手,纤细的手指勉强握住云听的腕,虎口垂坠着他挂上去的那串珍珠,衬得肤色更白了些。 云听对程今生冷哼了声,“我就说,楚姐姐不会这么没眼光。” 注意到尘尽的视线,云听故意侧身反握楚若颜的手,指尖绕玩会儿珍珠后,对折下,给她戴上腕。 “楚姐姐戴这些珠宝甚是好看。” 珍珠传来的冰凉,刺激楚若颜浑身一个哆嗦,连忙从云听掌心抽出手。 “好,好了,我方才想了会儿,你们也不必走了,继续待在醉消阁吧。” 她嘴角抽搐,尴尬一笑,说:“想了想,还是......现在的生活适合我,那种枯燥的独守空院,不适合我,我......更,更喜欢美人乡。” “楚姐姐,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来我这吧,天色已晚......” 云听还想再伸手来,楚若颜连忙闪到尘尽身前,抓住他,对还站门口的潇潇招手示意她过来,随后逃一般往里跑去。 “我先找个地方安顿尘尽,至于等会去哪,再、再说。” 莲府里女只有丫鬟,男只有侍郎,楚若颜找了间侍郎住的空房给尘尽,又在醉消阁外找间上房给潇潇。 丫鬟:“夏公子被老爷留在县令府里了。” 窗外,微亮的路灯照着石板路,逐渐延伸与黑夜融在一起,四下安静,无人前来。 潇潇站在窗前望了最后一眼,关上窗,别开视线说了句:“谁在乎他,管他在哪。” 她躺回床上,翻过身背对楚若颜这方,盖上被子。 男女主吵架了,原因是夏玉澜杀了妖,还是只好妖。他的惩恶扬善,不论好坏,是妖便杀,让潇潇不安。 “若颜,夜深了,你也快睡吧。”潇潇背过手掀开被子一角。 楚若颜很自然的抬腿要过去,才走一步,想起什么,连忙收回脚。 人设不能塌,以“楚若颜”的性子,她会放一堆侍郎不理?跑到醉消庭外睡? 显然不会,“她”绝对不会睡在外头。 “我......我还是得睡到醉消庭里去。” 潇潇坐起身望向楚若颜:“若颜未免太风流了,满院子的侍郎,我还是头一回见到。” 她的声音很平淡,没有指斥楚若颜不是的意思,反倒流露对这事的不懂,不懂为什么一个人的喜欢可以分给一院子的人,甚至还可以分更多更多分。 楚若颜一时语噻:“是......有点花心。” “早些休息吧。”潇潇吹了床头的灯。 独自返回醉消庭的楚若颜,才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嘲讽声。 “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进这莲府的男子居然是个下人。” “一个乞丐自然只能是个下人,你还指望他能成侍郎?楚姐姐眼光不会那么差。” “既然是下人,还是醉消庭的下人,那意思是我们都可以指使咯。” “你也别扫什么院子了,这溪水我看长了不少青苔,要不你把它洗了吧。” 楚若颜一听不对劲,急忙推开门,迟了一步。 扑通! 尘尽掉进水中,溅起的水花颇高,岸上的人无一幸免,被水迎面扇了巴掌,湿了衣。 这可还是四月的天,夜里本就凉,沾上水那就是刺骨的寒。 “这是做什么!” 急忙赶到岸边,拽开云听。 溪庭梁上的红纱被一同扯落,盖住尘尽,底下没动静,挣扎都没有。 云听慌乱解释:“我、我没有推他。” 楚若颜:“这水有多深?” 云听:“水...水只有您知道有多深,白日里清澈见底,应该很浅,能站得起身。” “应该很浅?”楚若颜面上不悦看向他。 月色照应的水面荡起波光,红纱随水纹沉浮。 云听眯起眼,探脑袋去看,“夜里,夜里看不见水底。” 楚若颜蹙眉,“你下去救他。” 云听有些震惊:“我?我下去?” 楚若颜:“没错,就是你,有什么问题吗?我不会水。” “楚姐姐......” “快点!等下人死了!” 在楚若颜的催促下,云听硬着头皮沿边小心翼翼探下水。 水似乎不算太深,走到红纱旁刚到他脖子的位置。 “楚姐姐,还好……还好不深。”云听冷得话都抖。 “别说了,快把红纱扯开,救人!”楚若颜对岸上指了圈,“你们会水的都下去。” 浸水的红纱不再轻盈,这面密纱又重又大,难扯得很,云听一个人艰难拉着呛了好几口水。 莲府可是和县令府挂钩的,万一死了人,这可是大事! 岸上的人犹犹豫豫,楚若颜疑惑道:“人命关天,不要因为是个乞丐就不把他的命当命!” 侍郎:“不、不是,我们都不会水。” 楚若颜惊了,“什么?!” 那她也不能去啊,她不会水,云听下去都只到脖子,她不得活活被淹没,更别说救人了。 “那高的下!” 话音还没落,云听脚下莫名一滑,后脑勺砸进水里,慌乱中红纱脱手,盖住他。 他在水中扑通挣扎,反而起到反作用,把红纱全攥了过去,红纱过去的速度十分快,看不出沉重的样子,但到他头顶后,像山压下去,沉了一截到水面下。 与此同时,另一方,程今生窜出水面,甩掉碎发的水。 “活过来了。”他淡淡的笑,对上楚若颜的视线。 较高的侍郎下水,费劲力气把红纱扯开,捞出云听。 程今生仿佛啥事没有一声没咳,走上岸。 云听像个落汤鸡,头发糊一脸,衣服破破烂烂,岩石在他腿上划出不少口子流着血。 他跪在泥地里,肺都快咳出来。 楚若颜:“快,他的屋子在哪?你们快带他去泡个热水澡。” 她晃了眼周围,“今日不必伺候我,快快回去换衣裳,早些休息,别染了风寒。” 周围嘈杂,他们离开时相互低谈的声音,被楚若颜听到了。 “颜颜好怪。” “真不是被鬼上身了?” “这个月,我听周围街坊说她像变了个人似的,传言难不成是真的。” “云听是她最喜欢的侍郎,哪次他出手,楚姐姐还能轮到我们。” “今天云听都那样了,居然无动于衷,甚至推开他,还让他下水救个下人,实在是想不通,难道是腻了?” “溪水多深她不清楚,还说她不会水?她喜欢不擅水性的人,因为她最会水,今天这是怎么了?” 楚若颜:“……” 完了,原来云听是她最喜欢的侍郎,原来他也不会水,她还催促人家下去,差点莲府死两人,真是罪过。 人设再次踩坑,楚若颜认命的闭上眼等待处罚。 警报没等来,倒是程今生疑惑说了句,“我死了,你会紧张?” 楚若颜叹气,没惩罚?难不成这样的闹剧符合人设?简直离谱啊。 “走吧,你衣服也湿了。” 走了几步回头发现,他还站在原地,望着她。 干净又清冷的月色,照在湿漉的泥色衣裳上,显得泥衣更加不堪,长长的乌发滴着水,他孤独的立在那,宛如被世界抛弃般可怜,这是第一次,他没有对她笑。 他的目光好奇又固执的想得到一个答案。 楚若颜:“在莲府里,除了我死不紧张,其他无论是谁我都紧张。” 程今生轻笑,“这样。也是,性子这事,哪是那么容易就改的。” 他暗有所指。 但头一次楚若颜对他的笑没觉得发毛,没管太多,她转身走了,“快走吧,一会着凉了。” 程今生凝视溪庭,其他三面挂着的是薄绸,只有掉落的那面挂的是纱,梁上还有浅浅的痕迹,说明固定的并不稳,轻轻一拽就能掉,这么大一面盖到水面上,淹不死人,能呛死人。 他只不过是当着她的面,让他们的计划都提前实现了而已。 随意撇了眼捞上来的红纱后,抬步离开。 独自回到房间的楚若颜,沐浴更衣后坐在床上不敢睡。 醉消庭中有她单独的房间,但现在还有个问题,这夜里到底是能自己睡呢?还是......得有个侍郎呆着才算不触发惩罚。 楚若颜睡不敢睡,叫个侍郎来也不敢,一个个太热情,她招架不住,万一夜里睡着睡着床上多个人可咋整。 干坐着直打盹,两眼皮都垮下来,外面风吹树叶沙沙响,十分助眠,楚若颜没挺住,倒头睡了。 才躺下没多久,屋门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打开了。 7、青石县(7) 夜里,楚若颜做了个梦,梦见林子里万物化血,一闪而过红灯绿火的古城。 古城有几道关卡,各式各样的鬼神把守。 前十道关把她这个月做得不符人设的事都审了一遍。 “从狗肉店救回赵婶的大花狗。” “还回李大叔被你牵走的白马。” …… “一月未入醉消阁。” “未与侍郎度春宵。” “没打乞丐。” “给乞丐钱。” “破阵……” “不善水性……” 楚若颜:“……” 什么东西? 这么恐怖的氛围配上这些?基本都是多管闲事啊。 叮铃叮铃—— 银珠清脆的相撞两下,楚若颜才扭头。 刷一声,面前的鬼关接二连三极速燃起鬼火,银珠面具的鬼神忽地从最里面的关卡冲闪过来,一张流血的银面怼到楚若颜眼前。 他裂嘴笑,面部肌肉微挤面具,往上提起,露出惨白的下颚,举起骨琴抬到楚若颜耳边,冰凉的血顺弦滴在她耳尖。 楚若颜惊恐闭上眼睛,大喊一声。 琴音波动,随后那鬼悠悠道:“何鬼缠身?” …… 楚若颜从床上猛弹起,一身虚汗。 耳朵一阵嗡鸣,直到窗外的鸟欢快喳叫,阳光挤过窗户洒到地面上。 她喘着粗气,迷糊的视线慢慢聚焦,看清楚环境安全后,掀开被子坐在床边,定睛看向窗外的景,缓解心里的恐惧。 好不容易缓过来,才站起身,屏风后冒出刚睡醒慵懒又低哑的声音。 “楚姐姐,你醒了?” “啊!!!” 吓得楚若颜差点又厥过去,双腿发软,一屁股跌坐在地,头发披散,像女鬼一样。 “这是梦见什么了?” 这声音?小乞丐? 楚若颜仰起头,尘尽站在阳光下,半身映着光,身着的红衣如血般鲜艳。 她问:“你怎么在这?” 程今生:“我房子被拆了,无处可去,本想来找你想想办法,帮我做主,哪知你睡了,还一个劲的喊……” 他顿住。 楚若颜搭上他伸来扶她的胳膊,站起身,“喊什么?” “喊程今生。” 楚若颜双膝很不争气,差点跪下,幸好被尘尽搀扶住。 “喊……喊谁?” 程今生对她笑眯眯弯起眉眼,“喊程今生啊,你找他做什么。” 楚若颜血液倒流般,浑身没了力气,他微低头注视她,耷落在肩前的发尾轻扫在她手背,一阵酥麻麻的痒。 “我找他……我找他,不做什么,就想找找他。” “噢?原来你是要找他的。”他左眉轻挑。 楚若颜尴尬一笑,抽回胳膊,扯开话题:“尘尽。” “嗯?”他颇有兴致扬起语调。 “下次……下次不可以,乱闯我的屋子。” 程今生:“我没有像侍郎一样爬上你的床,没有掀开你的被子……” 楚若颜双颊通红,“好了。” 他停下话语后,觉得该做个解释,又道:“我见你睡了,就去到屏风后,迷迷糊糊也睡了过去。” 意思是,他不像那些似狼饥渴的侍郎,见肉就扑。 楚若颜坐回床边,沉思了会。 睡了一夜,警报居然没响,会不会是因为屋里有个异性在,所以没触发“非正常行为”。 昨天是给她留了个什么心理阴影,才能做个被鬼审问的梦,吓死她了。 还有,她夜里有喊程今生的名字吗?没有吧,怎么没印象。 算了,那么恐怖的梦,什么都有可能喊。 “对了,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原来我是要找他的?” 程今生:“一个乞丐,耳听八方眼观六路,最擅长观人,你说的那人,我听过。” 楚若颜双眼一亮,“在哪?在哪听过?” 程今生:“自然是青石县,其他的我不知道了。” 他摇摇头一脸无奈,很惋惜没能帮上忙的模样。 青石县?程今生借刀杀人会挨这么近盯着刀吗?不过,无论如何范围缩小了,但要如何证明尘尽说的是真的,没有听错呢…… “不去看看我的房吗?今夜我住哪?” 思绪被尘尽打断,楚若颜去衣橱中取衣裳。 “我简单梳洗一下,你在屋外等我吧。” 尘尽的房在庭院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离开巷子,没见着房顶,倒是里头围了一群人。 “怎么回事?尘尽呢?不会被埋里面了吧!” “快挖啊,别出事了。” “这怎么挖的出来,快快快来搭把手,抬梁!” “这房在这犄角旮旯里,离颜颜太远了,没人愿意住这,这么多年就没人理过,年久失修,我就说不行。” 云听有些慌乱,灰头土脸扑在地上挖,“我......我怎么知道这房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侍郎:“楚姐姐给尘尽找房的时候,要不是你把其他门锁了,她会安排在这吗?” 云听:“楚姐姐怎么可能不知道哪些房里有人住哪些没人住,唤我打开就是了,怎么......就.....安排在这了。” 楚若颜:“......” 好家伙,好大一口锅盖头上了。 现在不就等于是她故意让尘尽住这了吗。 “那个,让让,我看看怎么回事。”楚若颜挤进人群。 云听完全不顾手中的灰土,抹了把脸,汗融了灰,抹了一脸,听见楚若颜的脚步,头也不敢抬拽住她的裙摆。 “我、我不知道,这屋子.......” 楚若颜:“这叫被拆了?” 本该立座房的地方,现在一片废墟,连根杵着的木棍都没有。 她以为的拆了,是没床了,现在这是连门都没了啊! 云听:“塌、塌了,尘尽他......” 抬梁的几人余光扫到人群外的尘尽,顿住:“...尘...” “我在这。” 程今生走上前来,干净的红衣,扎了个高马尾,侍郎轻浮的衣服穿的规矩又端庄,他俯下身看着面前披头散发,一身污渍跪在地上的云听。 十分好心的伸手去扶,现在两人一个似某世家贵公子矜贵,另一个反倒像乞丐般狼狈。 他问:“出什么事了?怎么还跪下了。” “你你你,不是,你不是......” “死了?怎么会,我这不是好好站着的吗。” “那那那,屋子......” 云听准备借他的手站起来,才借上力,程今生突得卸力,云听重重摔了个屁股墩。 程今生若无其事站直身看向废墟。 “怎么塌了?我出门时还剩一堵墙呢。” 楚若颜:“......” 还剩…一堵墙,说得如此云淡风轻,就像历尽风雨般,已经习惯了。 “幸好昨晚没有睡里头,去楚姐姐那将就一晚,不然……”程今生蹲下身拾起块断木,仔细翻看,“……还挺不好挖。” 他扭过头,丢掉断木,拍拍手灰,起身望向楚若颜,一副并没有将这事放心上,又或者说他像是不计较,原谅他们的模样。 带着懂事的笑,不经意的溢出可怜和伤心,“对吧,楚姐姐。” 楚若颜突然就感觉自己不是人,怎么把这么一个风餐露宿好不容易能睡个好觉的人,安排在了危房。 “你昨夜在楚姐姐那?她许你待在她的屋?” 云听难以置信抬起头来,这意思是他不受待见了?还是说她知道昨夜他干的事了,那屋子这事,他要是不解释,岂不是会被扫地出门。 他只是想给个下马威,站稳自己的地位,没想过要尘尽的命。 “楚姐姐,你相信我,这屋子……我、我承认昨天是对溪庭的红纱动了手脚,但我绝对没有对这屋子动过手脚。” 楚若颜:“什么?红纱是你做的?你知道那很危险吗?幸好水不深,不然很可能出人命。” 云听语无伦次:“我我我……” 楚若颜看了眼狼藉道:“好了,先收拾眼前的残局,以后那些事不要再做,万一出点事谁都逃不掉。” “这屋子一时半会搭不好。” 小乞丐沮丧垂头,楚若颜猜想他是担心夜里没地方住,“没事,醉消庭里还有许多空屋,一会我给你重新找一间住进去。” 此话一出,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整个人定住。 程今生:“醉消庭里原来有那么多屋子呢。” 这话程今生说出来是一个意思,到楚若颜耳朵里又是另一个意思,还真就像她故意让他住的危房。 “我知道你只想找份能吃饱饭的差事,不想和侍郎们住的太近。但这屋子塌了,没个十天半个月弄不好。昨天是我不对,没想起这地方太久无人住,过于陈旧,出了这档子事儿,实在不行,要不去县令府吧,我在里头帮你找件轻松的活。” 程今生当即拒绝:“不用,就这吧,住哪都行,夜里能挡风雨便好。” 楚若颜扭头对云听道:“日后,你到我屋里住。” 云听是原书楚若颜最喜欢的侍郎,让他待着能减少别人的猜忌,并且屋里要有个异性在,一举两得,只不过他太热情,得多做做思想工作。 程今生呆了片刻,一脸不明的望向楚若颜。 楚若颜接到他的目光,也有些不明。 他面上不太愉悦,把他安排在其他屋子似乎不是他心里想要的结果。 总不可能,小乞丐是想和她住一屋吧? 应该没可能,他对昨夜都用将就二字了。 “行了,改日叫人来重新搭建便是,今日就这样别管了。” 楚若颜说罢甩手朝外去。 侍郎:“云听果然还是更得颜颜的喜爱,犯了错也未受到惩罚。” “这要是换个其他人,得罚个三五天。” 楚若颜悠悠哉哉坐在溪庭里喝茶看景,有工作的侍郎已经出门。 院子里没几个人在,尘尽在扫院子,云听今日特地没去,坐在身侧讨好她,给她喂葡萄。 酸甜的葡萄汁在口中炸开,还在回味,一阵凉风掀开左侧红绸,忽得让楚若颜感觉哪里不太对。 葡萄?楚若颜沉思了会,现在是四月,哪来的葡萄! 面上顿住,刚塞进嘴中,还没咬的葡萄怼在腮帮里,鼓起半边脸。 她错愕的望向云听,“四月……哪来的葡萄?” [叮叮叮叮——新任务抵达,请宿主接收。] 8、青石县(8) 新任务抵达?系统欠揍凭空出现。 [第一个任务放送:加入主角团踏上拯救青楼女子副本。即为加入主线成功,将获得一次程今生线索抽奖机会。] 抽奖?!什么东西? “给我玩这出,敢情那么多东西,我完成任务后不能自主选择,只能抽奖?!” 系统欠揍“眨巴眨巴”眼,[人家也不知道嘛,不要为难人家,抽奖代码很不容易编写的。] 楚若颜咬牙切齿:“滚。” 溪庭里,云听举到她唇前的手定住。 “四月……不该有葡萄吗?” 楚若颜:“四月应该有葡萄吗?” 可是,拯救青楼女子和这不该出现的葡萄有什么关联呢? 她接过云听递上前的葡萄,在眼前细细琢磨。 “没什么问题啊。” 楚若颜低头这段时间,云听极为嘚瑟的端起水果盘,对着外头顶着烈阳扫落叶的尘尽,露出特别欠揍的表情,嚣张的往嘴中丢葡萄。 他不知道的是,他还在那摇头晃脑的时候,楚若颜已经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了。 怎么对尘尽敌意这么大? 程今生对于云听的挑衅是面无表情,冷漠轻蔑。 就在楚若颜转头刹那,他眸光瞬换。 隐忍又无奈的目光不经意间瞥向她,刻意定了几秒后一言不发落寞的转身离开。 有种寄人篱下,有苦难言的意味。 云听翻个白眼:“装给谁看。” 楚若颜:“你嘀咕什么?” 云听立马呲牙笑道:“没有,楚姐姐葡萄还甜吗?” 楚若颜叹息,或许是打扮后的尘尽确实不凡,也的的确确是“楚若颜”会看上的人,所以醉消庭中的侍郎才会人人惶恐,针对他。 “若颜!若颜!” 楚若颜闻声瞧去,潇潇拎着裙摆从醉消庭门口跑进来,看起来心情大好。 而板着脸的夏玉澜,不愿踏入此地。 “潇潇?你怎么过来了,还有夏公子怎么和你……” “他今早来找的我。”潇潇:“昨夜没看清,原来醉消庭景色这么好。” 她说完这话,夏玉澜的脸肉眼可见黑了。 醉消庭中,红纱红绸飘逸戏水,侍郎树下写字画画,假山碧水,亭间架桥,侍郎坐上弹琴,各有千秋却一派和谐。 除了规规矩矩穿衣扫地那位。 “若颜眼光真是不错,尘尽长得真不赖。”潇潇附耳,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我做妖这么多年,这是第二次见到比玉澜还要好看的人。” “第二次?” “是啊,第一次是个将军,都死好几百年了,真是可惜。当时我就想等我化人了,一定要找个养眼的郎君。” 楚若颜惊的是,她做妖这么多年看见那么多男子才第二次觉得有个和男主一样好看的。 “能入你眼的郎君才不简单吧,你才是眼光好的那个。” 她扫了眼夏玉澜,不愧是男主,一袭白玉蓝纹袍,腰悬长剑,眉眼清秀,风度翩翩又温如玉。 夏玉澜:“潇潇,我们该走了。” 看样子没打算带上楚若颜,她道:“青石县最近不安稳,昨日和我爹可是查到了什么?” 潇潇说:“玉澜,若颜很厉害,在院子里救了我,她武功了得,或许能解答你的困惑。” “你可知她在青石县的名声?” 楚若颜:“……” 往事不必再提,就让它随风。 她收回对他印象的温润如玉,能看出夏玉澜对她有敌意,敌意还挺大。 下药啊下药!怎么这剧情她没阻止住呢?! 糟心,幸好有女主潇潇在,不然她怕是这辈子进不去主线。 楚若颜明白过来,原来如此,原书里楚若颜没加入到主线,就是因为这窗户纸捅破了,两边对她都有厌恶之意。 机缘巧合,她得到了潇潇的信任。 搞不定夏玉澜,搞定潇潇不就完了?得到她的信任,什么话都好说。 潇潇:“为何只看片面?就像那只妖一样,明明她没.....” 夏玉澜:“一只新冒头的小妖,现在有胆子迷晕渔夫偷粮盗钱,将来就有胆子杀人放火屠村,那只是早晚的事。她想成人和人生活在一起,可能吗?人妖殊途。那日我不杀她,也会有其他人杀了。我并没有毁她妖丹,只是阻止她作恶。” 人妖殊途几个字出来,潇潇神情就不太好了。 楚若颜察觉后,忙从旁提醒道:“不做恶。我就没做过恶。” 她确实没做过恶啊,但文里的楚若颜.....这难讲。 听她提了下后,潇潇低沉的情绪有些好转,“你没毁他妖丹?” “没有,罪不至死。” 潇潇道:“你看,不能只看表面就一棒子打死,若颜她可以帮上忙的。” 夏玉澜:“无论做没做过恶,她都帮不上什么忙。” 楚若颜纠正道:“诶,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可是帮了不少忙,怎么样也算将功补过,再说了,青石县我最了解。” 夏玉澜冷哼道:“将功补过?我倒是好奇,你如何知晓潇潇被巫师绑架,又是如何对林子中的事情知晓的如此清楚,例如我从未见过的血云,又或者屏风阵,再或者你能知道有傀儡,并且巫师院子里还没有傀儡这事。所有的一切都能一清二楚,楚小姐,可否解答一二?” 楚若颜脑壳卡带,完蛋,把这茬忘记了。 开挂开过头,忘掩饰一下自己了。 “楚小姐答不上来吗?”夏玉澜众目睽睽下揭穿她,就是想让潇潇看清楚面前这个人,有太多不对劲的地方。 背对他们扫枯叶的程今生,停下动作,是越听越有意思,耐人寻味又带有乐趣的笑,在无人注意到的时候,展露在阳光下。 潇潇对楚若颜有崇拜的滤镜加持,这可是能打赢巫师,救下她,并且还帮她保守秘密的高人。 “这不就说明,若颜对青石县熟悉吗,更何况她还武力高强,能在你还没查到线索前,就查到巫师。” “她想低调行事,你为何要叫她这般难堪揭穿她。” 楚若颜感慨万千,遇到个天真无邪的女主真好! 谁知,下一句就被女主吐槽了。 “她只是花心了些。” 楚若颜:“……” 岂不是要接,…她有什么错。 有错,大错特错,错在她不该吐槽书中角色,结果穿成了书中角色来受苦。 …… 感谢女主的大恩大德,能让她站在尸体旁。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盖着布都能闻到味。 楚若颜退后数尺,拉开距离,捂住口鼻,“其实,不用带我来的。” 夏玉澜道:“可看出什么线索?” 楚若颜扯了扯尘尽的袖子:“是,是打你的那几个乞丐吗?” 程今生:“是他们。” 夏玉澜:“傀儡。” “什么?!”楚若颜惊呼一声。 她就说那几个高大魁梧的人,哪像吃不起饭的乞丐,原来是傀儡。 但是…… “傀儡?我们那日见到的傀儡很强壮吗?” 好像没有,一个个瘦脱相了,怎么这几个傀儡那么壮。 夏玉澜:“劫匪。” “在青楼附近的傀儡,莫不是又来劫人?”楚若颜明知故问提了句,又抢话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知道是在青楼附近,是因为之前遇到过他们,还见到他们殴打尘尽,所以印象深刻,他们身强体壮,不像乞丐。” 楚县令:“最近不太平,夜里都发了宵禁令,但昨日又有青楼女子失踪。” 夏玉澜:“又有?可有见到可疑人?” “可疑人,没什么可疑的地方,倒是前不久来了只商队,西域人士,带了几箱葡萄。”楚县令思考了会道:“这个季节,会有葡萄吗?” 夏玉澜:“除了葡萄还有什么?” “布匹,查验的时候,只有这两个物件,交易这事可要问问某人庭院里的某位人士了。” 楚县令边说眸子边横向楚若颜。 楚若颜避过头,缓和气氛尬笑说:“还……挺甜。” 紧接着,一群人又回到莲府,云听在正厅被审了半天也没审出什么可疑的东西来。 西域来的就是几个容貌姣好的美人,其中一个男子带队,像是跟车来此游玩一番。 至于葡萄,从云听口里听来,则是年前的葡萄,自西域而来保存良好,生意往来送的见面礼。 这事查不出与青楼女子被拐的关联,便不了了之。 一行人坐在正厅犯愁,得不到一点线索。 程今生忽地开口:“我知道那些乞丐的窝点。” * 隐蔽无人的山中,有处黝黑阴凉的山洞,往里走两步,左右各挂着一长串,用布制作已褪色的红色福苹果。 “尘尽,你确定是这吗?”云听浑身哆嗦,抱紧自己问了句。 “是你自己要跟来的。”程今生往深处走。 云听:“那、那在外面就行了,为什么要进来。” 夏玉澜:“不进来,查不到案。” 他撇了眼楚若颜。 这眼神,楚若颜又读懂了,说的可不就是,风流二字么,去哪都不忘带个侍郎。 潇潇说:“云听,你若是害怕,可以在外等我们。” “不行,我要保护楚姐姐。”云听紧张咽了口唾沫,往楚若颜身边挤,“楚姐姐出去,我就出去。” 他甚至用求救的眼神看向楚若颜。 楚若颜无视他的目光。 她也怕啊!但是不行,这就是主线,可不能撤。 潇潇波动一串福苹果,“傀儡还会挂这种东西?” 这不是过年才会挂的东西吗?傀儡还过年? 楚若颜说:“那就能证明,他们之前确实是乞丐住在这里,只不过之后变成了傀儡,负责劫人。” 程今生走在最前端,余光撇到石壁上一抹妖留下的印记,他不动声色当没瞧见,继续往前行。 云听:“这山洞到底有多远啊?” “不知道,我没来过。”,程今生刻意举起火把,假装看路的摸样,实际上微弱的光正好照在他们正经过,遗留在壁上的妖迹。 潇潇最先感应到,她凑到楚若颜耳畔道:“死了妖,三只。” 楚若颜蹙眉,“妖?难不成乞丐身强体壮是因为吃了妖,把丹献给了巫师?” 夏玉澜此时也因为光,看到了壁上的痕迹。 “死了一个月。” 时间太久,妖味已散。 前方的深洞内忽地卷起一阵阴风,火把熄灭,衣摆胡乱扇打,眼都睁不开。 云听:“怎么回事啊!” “小心!” 夏玉澜一记剑光挥去。 晚了一步! 前方的风如同爪子分别抓住几人,将人扯进去。 白色的剑光,照亮飓风中不受影响,缓缓飘落的诡异白花。 「叮叮叮叮——系统“欠揍”为您微笑服务,恭喜宿主加入主线,获得对应奖励,程今生线索抽奖机会,是否开始抽奖。」 9、青石县(9) 系统在一片凌乱中疯狂催促。 「是否开始,是否开始。」 “开开开!” 卡牌飞速切换,停留后开始闪烁。 「滴滴滴——恭喜获得程今生线索:目前所在地。」 这是什么?开了个大奖? 「地址:青石县,沅渔村。」 青石县?小乞丐说得是真的。 沅渔村?男女主不就是在这因为一只妖吵架的吗。 扑通—— 怪风将他们拽出山洞,楚若颜被甩进水中,忽地下坠,一阵天旋地转,不知道跟着湍急的水流滚到了哪。 万幸没过太久,缓和下来,慌乱无措在水中挣扎,忍着水挤入眼,睁开眼瞧见光穿洒过波澜的水面,清澈见底,鱼淡定穿过碧绿的水草。 发现水不深,能勉强够到底,立刻窜出水,劫后余生趴在岸边咳。 诡异的白花消失,风也无踪,此时碧空万里。 活过来后,环顾四周,一个人没有,只有一块长满青苔的石碑。 “沅渔村。” 放眼去,另一边树林那头有处雾气缭绕的瀑布水帘,楚若颜猜测就是从那掉下来的。 回到瀑布处,发现没见到人,看样子是走散了,无奈回头往石碑方向去,计划在村中找他们。 越往前越不对劲,怎么杂草丛生,路都被周围的草埋没了。 咔嚓。 踩断一根木枝,楚若颜愣了下,移开脚瞧了眼碎掉的枝,隐隐约约还能看见路,没当回事,继续拨开灌木堆,沿路去。 还没走几步,又一声。 这次她顿了许久,看似很平常,但或许是第六感,让她嗅到丝危险的气息。 还在犹豫该不该往前,一张网从脚底冒出将她整个套住,悬空吊在树上。 楚若颜吓得心漏跳一拍,平静后一阵无语:“……” 这是什么鬼情节,不是抓女主的吗?怎么抓到她了! 原书中主角团根据线索再次回到沅渔村,一阵怪风卷散两人,女主意外落入捕妖网内。 女主破不了网,紧接着自然就是英雄救美环节。 楚若颜:“……” 真的很想骂人。 剧情出现问题,她现在莫名其妙跑女主线路上,谁救她? 看着天气好,可是再过不久要下雨了啊喂! 挣扎半天无果,楚若颜泄气坐在网子里。 书中在还没下雨前,夏玉澜救走了女主,随后切换场景。再次点回这处地,是在后来拯救青楼女子,杀进劫匪窝,劫匪逃跑,发现后路被堵,这就是那条后路。 程今生布下严密陷阱,挡住劫匪退路,助了主角团一臂之力。 能让他布下陷阱,这么大费周章,难道只是为了杀几个劫匪傀儡? 忽地,天降一道雷,劈在前路上,似乎劈死了一个人。 她荡动网,凑前去眯眼瞧。 劫匪?!怕是来查妖的。 书里根本没有讲下雨后的事,会发生什么无从知晓,唯一知道都是从之后的故事而来:企图通过后路逃跑的劫匪,进到林子后无一幸免,等主角追上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化成一具具白骨,根本查不到陷阱究竟是什么,就全死了。 又一道雷劈下,顷刻间乌云密布,倾盆大雨随之而下。 她误闯女主线,现在连雨都提前了。 前方草丛里有动静,来了不少人。 这个网在陷阱出口处,劫匪能安然无恙走到这,说明剧情里“女主”如果没被解救,那么后续的剧情也不会开展,程今生的陷阱还不会有动作。 至少对于这点,她能松口气。 那接下来要怎么躲开这些劫匪?网根本挣脱不了。 她慢慢顺着网站起来,抓住吊网的绳,计划爬到树上去暂时躲躲,雨下这么大,抬头是睁不开眼的,只需要躲一会,让他们远远瞧不见,应该就会掉头。 但愿雷别劈死她。 艰难拉了些距离,还差一点就能够到树。 劫匪越来越近,再靠近些可见度就高了,她会被看到。 她咬着牙,绷直手去够树枝,就差几厘米。 有个劫匪拨开挡路的杂草灌叶,兴奋惊呼道。 “有妖!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楚若颜扭过头,绳被雨水打湿,慌乱中手心滑了下,失力脱手,她整个人又跌坐回网里。 要是被抓住,不是妖也得变成妖,解释不清百口莫辩。 可她根本摆脱不了这网。 草在快速拔动,即将到眼前。 霎时,劫匪身后的树间飞蹿出一支血箭,直朝楚若颜而来。 程今生的血箭!陷阱?! 她缩到一旁,试图躲避,那箭没刺到她,而是非常准确切断了吊网的绳。 连网一同,她掉在草堆里,没顾上疼,摆脱网后躬身往外跑,草叶复杂看不清路,只能硬闯,撞上一棵树后,头都懵了,一屁股坐在那,躲藏在树边。 “掉下去了!就在附近,抓到她!” 声音就在附近,剧烈的心跳声震在耳边,楚若颜抱成一团不敢动,怕惊了草叶被发现。 她不敢抬头看,不知此时叶外,天落白花,不受大雨影响,缓缓打转飘落,停在劫匪身边的叶子上,跟着叶的摇晃,不经意轻触劫匪,做个记号。 劫匪吼了嗓子,“就在这一片!抓回去给巫师......” 此话还没说完,草叶异动,从他们侧面冲出一个人影,迅速闪到他们面前,一袭玄底碧纹袍,衣袍飞舞,落下时,露出来人的面目,一双狐狸眼里阴狠又疯狂,浅淡的笑带着对即将见到的鲜血,充满期待和兴奋。 程今生手一挥,一排血纹翡翠珠出现在半空,迅猛射向那几个劫匪,一声都还未出,珠子已经贯穿他们的脖子,血跟随珠子炸出。 劫匪瞪着双眼,还没倒地引起响动,身旁的白花飘起来,引来空中更多花找到位置,一瞬间吞噬他们,白骨都未留下,悄无声息与白花一同消失在雨里。 一朵白花飘到程今生身边,花瓣上的血往下滴,一滴下落的雨在半空砸在血上,将血一同带到泥地中。他居高临下低眸轻蔑泥,一脚踩在上面,指腹抚去花瓣上的血。 楚若颜缩在膝间,不敢抬头,听见有脚步声停在自己面前。 她嘀咕道:“我不是妖。” 手摸到一旁的石头,猛抬头丢出去。 “抓错了!” 脚步的主人才拨开草叶,一块大石头就朝他头而来,侧身躲过,石头挨着他脸飞过,砸中跑慢了散乱的乌发。 “没错,找到了。” 雨水压下楚若颜的睫毛,看不清眼前人,只能看到个大概,他的发搭在肩上滴着水,规规矩矩穿的红衣被路上树枝划烂,手上握着乞丐棍杖。 小乞丐?! “尘尽?” “是我。”程今生探下身,对她换了个温和的笑,好奇问:“这有什么好玩的吗?你怎么躲在这。” 楚若颜立刻拽下他,摁到自己身旁,抬起胳膊将他护在身后,警惕四周。 程今生两手搭在她胳膊上,下巴凑过去,一副懵懂的模样,露两眼睛,配合她左右转动,观察周围。 “你在找什么?” 楚若颜手指放唇前,嘘了声,小声说道:“有劫匪,等下把我们都抓起来了。” 他呆呆点点头,轻声回道:“不会的,我们又不是妖。” “不是妖,也会被当成妖,你见过杀鱼没有,会开膛破肚的。” 楚若颜扭头望向他,他衣衫破烂,划了几道伤渗出丝丝血,应该是着急穿过树枝才会变成这样。 “没看过杀鱼。”程今生摇摇头,“不......” “改日我请你吃鱼。” 程今生笑了笑,咽下后面几字。 不.....吃鱼。 他改口答:“好。” 楚若颜道:“外面好像没动静了,快走。” 说罢,她拉起他,拨开草叶,带他一股脑往外逃。 跑出林子,发现自己到了另外一个地方,方向不对,身后没有动静,劫匪没追来。 楚若颜撑着膝喘的上气不接下气,身边的尘尽是一口没喘,甚至看不出累。 她侧头看他,小乞丐递过棍杖问。 “需要吗?” 他立起棍杖,扶稳,让楚若颜可以扶着借力休息会儿。 “你怎么找到我的。” 程今生低笑说:“一种感觉。” 被血云染上可是跑不掉的。 他又道:“我们还挺有缘。” 楚若颜随口答了句:“是吗?” “是啊,无论你在哪我都能找到你,这不是很有缘吗?” 两个人站在大雨里,迷茫望着陌生的前方。 “尘尽。” “嗯?” “你还记得山洞怎么走吗?我们总要找地方避避雨。” “不记得了。” 他好奇,现在她会怎么做。 楚若颜叹口气,他紧紧撑住棍杖,胳膊上溢出的血不断,一声不吭,总是让人心生怜悯,她默默放下手。 “你在这等我,我去捡些柴。” 程今生伸出掌心接下雨滴,“下雨,哪来的干柴。” 楚若颜沉默了会,说道:“那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很快回来。” 她又回头,鼓起勇气走进林子。 程今生站在原地,大雨冲刷他,注视她的背影消失在草叶中,收起笑,眼底晦涩难懂。 传言中自私自利的人,会因为什么事而在短时间内像变了个人改变本性,大部分她做的事都解释不清,除非鬼上身。 究竟是一只什么样厉害的鬼缠上身,连他都查不出,让他不由滋生出猎奇心态。 过了一会儿,楚若颜从里头跑出来,怀里抱着比她还高的芭蕉叶,看起来很开心,他嘴角泛起笑,听她道。 “尘尽,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她邀功般显摆芭蕉叶,甩一片在地上,拽着程今生坐在上面,另一片举在他的头顶,笑弯了眉眼。 “你觉得还行吗,怎么样?” 抓住叶尖,形成拱形,雨多就抖两下,这样就不怕雨砸垮了。 程今生仰头看了眼挡在自己头顶的芭蕉叶,再次凝望淋雨蹲在自己面前的楚若颜。 “挺好的,你怎么办。” 楚若颜视线瞥向旁边,道:“那你自己拎着,我那还有一片呢。” 程今生跟着看去,芭蕉叶淋得透透的躺在那,他轻笑往旁边移个位给她。 待她举起芭蕉叶坐在自己身边时,做出一副忽地像是想起某事的模样,开口道:“我记得来找你的时候,发现了一间屋子。” 楚若颜惊喜道:“真的?那快走吧。” 程今生诧异问道:“你为什么不怪我没有早说?” “我为什么要怪你没有早说,刚刚那么危险,没想起来很正常。” 楚若颜毫不留恋丢掉自己的芭蕉叶,拉程今生走,“在哪呢?” 程今生低眸,雨滴打在她白皙的手上,她拉着他的手腕大步往前,像知道路似的,他噗呲笑说:“你知道路吗?” “对对对,你带路,在哪遇见的。” 没走太远,一座崭新的木屋出现在视线里。 “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居然有这么新的屋子?” 推开门,木屋不算大,没有隔间,就普通一个通屋,有张床,甚至有干净的被子,一扇屏风后一处烤火盆。 程今生带上门说:“挺幸运,遇到间无人住的新屋。” 楚若颜没有注意到,木屋后面是一棵眼熟的白色大榕树,泛着白色的光芒。 系统滴滴两声:[得到额外线索奖励,请注意查收。] 10、青石县(10) 系统滴完两声后,没了动静。 “尘尽,衣服湿了,你冷吗?” 楚若颜解开外衣搭在屏风上,坐回火堆旁,拎起衣摆烘干。 剩下的几件薄衫紧紧粘在身上,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姿轮廓。 大雨倾盆拍打屋顶,摇曳的火光只能撑得起小范围的一处地,为了烤火,他们肩与肩挨得很紧。 程今生不知为何,觉得这不大的火,照得脸滚烫,他不喜与人靠太近,别过头微侧身,声音冷了些说:“不冷。” 侍郎穿的衣裳本就不厚,他的湿衣贴在肌肤,隐隐约约显出藏在底下结实的肌肉。 一件外衣都不肯脱,是怕非礼他不成?管他怎么想,这么睡就是不行,要是病倒,去哪找大夫? 楚若颜翻过身凑到他面前,两手霸道撑他在身体两侧,将他禁锢住。 程今生没料到她来这么一下,身子下意识往后仰倒去躲,手肘抵在地面稳住身体,腰背绷直半悬空僵在那。 他气息凌乱,那双狡黠的狐狸眼,此时只剩无措,慌张躲闪怕与她对视。 楚若颜见他这副誓死不屈的表情,对情爱之事比她还懵懂,忍不住想逗一下。 一点点靠近他,他就一寸寸往后躲,她通透的眸子打量他的五官,从秀眉开始目光毫不掩饰,虎视眈眈滑过沾有雨滴的长睫,在那双映着火光,不敢看她的眼睛停留了会儿,目光炙热滑至泛红的唇上,他微微张着唇,凌乱的气息偷偷从那溜出来。 楚若颜目不斜视盯着,感受到她的视线,他的唇不由自主闭紧,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雨滴从他微扬的下颚滑下,抚过喉结。 这下连楚若颜气息都乱了,温热的气息在两人间弥漫,这具身体的主人真是个好色的主,差点要忍不住,但小乞丐这个样子,实在叫人想恶作剧多欺负一下。 她声音轻软,吹散水珠,“尘尽,做我的侍郎吧。” 刷一下,程今生的脸肉眼可见直接涨红。 十七八岁的少年,经不起这般撩拨。 他一动不敢动,一向警惕的人,只顾躲视线去了,忽视掉了那只不安分探到他腰侧的手,在没注意到的时候,悄悄拉开了他的衣绳,就连散开了都未察觉。 她的手移向他搭在肩前的发,指尖勾起,暧昧的缠在指间玩。 以前看的些话本就是这么撩的,她也是第一次演这样的戏,要是来个有经验的人,就能明显看出她的拙劣,像云听那种要是再反撩热情些,她压根招架不住,但对小乞丐,这不成熟的演技意外绰绰有余。 楚若颜得寸进尺,凑得更紧,暖暖的气喷洒在他颈部,他半面脸映着摇晃的火光,喉结不安的滚了一下又一下。 咳咳,不行了,再这样下去她自己都要把持不住像狼扑过去了,速战速决,收手吧。 趁他不备,手伸过去扒他外衣。 “你把外衣脱了吧,这样烤的快些,烤干就能睡觉了,不然会生病。” 手划过他心口处的时候,他浑身触电般一颤,有些了怒意,一掌推开她,急忙起身,逃去屏风另一面。 楚若颜猝不及防倒在地,怔怔望着手心,他的心口不似其他地方,那里很凉,很冰,一点人该有的温度都没有。 “你明明冷,硬撑什么。” 程今生抱了床被子过来,甩在地上,又把火盆弄到床那端。 楚若颜:“你把它弄走做什么?” 他对床抬抬下巴,面无表情道:“你睡那边。” “你衣服湿了,要烘干。” “我不会生病。” “那伤口总要处理一下。” 程今生瞥了眼胳膊上的伤,随意一抹,血和雨被抹掉,只剩一道痕迹。 楚若颜沉默了会问:“你找我……很着急吗?” 程今生顿住,淡淡笑道:“还好,挺好找的。” “下次,不要这么着急。” “为什么?” “会受伤。” 程今生嘴角的笑僵住,无法理解这话,回问道:“这句话,是关心的意思吗?” 楚若颜声音有力,“是。” 他听到后没太大反应,定了会,像是在纠结该不该卸下防备,片刻后他主动褪去外衣,搭在屏风上,随后铺平自己的被褥。 头发早在杀人前披散了,挡在肩前活动不便,他随意抓起湿漉的发,丢到背后。 就是这时,楚若颜注意到他耳后一道旧疤,极其明显撕裂的痕迹,很大一条,延伸到脖颈,比他原来的肌肤颜色要浅,像是没做任何处理,自己强行愈合,有些狰狞。 她附身挨近去瞧,发现它更像一个咒印,之前扎高马尾的时候,明明没有。 “你耳后什么时候多了道疤。” 指尖刚碰触到,程今生像是受到惊吓炸毛的猫,猛得弹开,捂藏那道疤,目光下意识溢出杀意,警惕盯住楚若颜。 楚若颜滞在原地,手僵在半空,第一次见到尘尽对她露出敌意,只是一瞬而过,他手捂住疤,缓过来后,眸光切换,受伤的眸子看了她一眼,羞涩的红又攀上两颊,急忙别过脸,瘫靠在墙,与她保持距离。 知道自己触及他逆鳞了,收回手指,诚恳道歉,“对不起。” 程今生:“夜深了。” 这话什么意思楚若颜自然知道,赶人了。 等她回到屏风另一端,程今生才从墙边回到被褥处。 火在刚刚移开了,他坐在漆黑的这面,许久未动仿佛要与夜融为一体,轻轻搓磨伤疤,感受凹凸不平的疤膈应掌心。 直到余光被微光闪了下,移来一盆火,停在屏风旁。 “一人一半。”,她站在屏风另一面,没有越界,说:“夜里,不要穿湿衣睡,多烤烤。” 屋里昏暗,只有那盆快燃尽的火光照亮一点点地方,他坐在黑暗里,火的热度微微扑来些,双目空洞看了火半晌,拾起两根柴丢进去,嗡一下,火窜高,火光照亮的面积也大了些,照亮他半面脸。 楚若颜见他有此动作,舒口气,坐回床上。 还是愿意烤火的。 系统“欠揍”出现:[叮叮叮——] [帮女主完成剧情,得到额外赠送奖励。] “嗯?走女主的线还能得到奖励?” [并非呦,此次奖赏主要来源于帮女主挡伤害。] [奖励抵达,程今生线索:拥有物——幻境。] “幻境?什么意思?没有再多些的线索了吗?” [抱歉,线索有限,奖励到此结束。] 幻境是什么?原书里从没提过。 屋里十分安静,只有那盆火滋啦滋啦的旺燃。 推火盆的时候,她刻意多给了他一些,他或许也发现了这处细节,火光映出他一动不动望着火盆的身影,屏风上的影子摇晃,却又在暖光下莫名显得孤独。 “尘尽你还不睡吗?” 楚若颜打破安静的氛围。 程今生沉默许久,才缓缓问出一句,“你为什么带我回家。” 楚若颜:“不是你说你带我们出林子,我带你回家么。” 程今生忽得噗呲轻笑。 她问:“怎么了?” “没什么,那为什么救我。” “林子里有劫匪,我既然带你出来了,我就得带你回家,再说了,你冒着大雨来找我,带你逃跑不是应该的吗。” “应该的吗……” 听到这话后,他回应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又说:“我想问,为什么那日我一身肮脏,撞到你,弄脏了你的衣裳,你还是选择挺身而出来……救我。” 楚若颜摇摇头说:“不知道,只是当时想救你,很想救,看着你缩成一团,他们任然不放过你的时候,那种感觉很强烈。” 就像想将他从一摊泥水里拉起来那般,想给他换身干净衣裳,想让他从此站起来,不再受欺负,很强烈,强烈到明知抵不过对面几人,还是不受控制的回了头。 见他愿意与自己讲话,本想再多聊几句,但从她回答完这话后,他再没吱过一声。 她坐着坐着困意来袭,倒头睡了过去。 * 转日,楚若颜在开门声中醒来,身上没了湿漉漉的粘稠感,她记得她的衣服还没烘干就睡了,什么时候干了,这么清爽。 还没细想,尘尽手上提了条被开膛破肚的鱼,俯下身举到她面前,笑问。 “开膛破肚,是这样吗?” 鱼白色的肚皮上一条长口,血往下顺着鱼尾滴流,鱼鳃还在挣扎张开。 没睡醒的楚若颜,差点被他递过来怼到眼前的死鱼眼吓死。 幸好是白天,要是昨天雨夜,火光之下,这么一双死不瞑目的鱼眼,能吓晕过去。 见楚若颜没有说话,他惨白的两根手指伸到鱼肚前,当她面将鱼肚撑开,血顺着修长的手指流到骨节处,最后滴落在地炸开,一肚内脏展现在她面前,他笑意像在求夸奖。 “你要什么?” 楚若颜:“......” 他又问:“怎么吃?” “......” 一大早见到这个画面,有点血腥。 “怎么不说话,是我破的肚子不对吗?” 他将鱼肚撑到最开,里面的东西兜不住,接二连三掉到地上。 “……” 楚若颜感觉自己肚子一紧,像破她肚似的,隐隐微痛,她清嗓子说:“里面的东西是不要的,找根树枝串起来,去烤烤。” 听到她回话,程今生面上更愉悦了,瞧了眼一地狼藉。 “正好,都掉了。” 他没理会,转头去烤鱼了。 “尘尽,你手艺挺好啊。”楚若颜吃完最后一口鱼肉夸奖道。 程今生回味嘴中有些焦苦的烤鱼味,“是吗?” 原来烤成这个味道会被夸奖。 楚若颜回想了一下,不是说她请他吃鱼吗,怎么变成他请她了,算了,填饱肚子就行。 她拍拍手,站起身说:“收拾一下,我们去找潇潇他们。” 程今生望向地上鱼骨,疑惑问:“那个也是不吃的吗?” 楚若颜呆了下,他好像没吃过鱼,但是乞丐若是吃不起饭,不是最该抓鱼填饱肚子吗,那他以前吃的是些什么。 “尘尽。” “嗯?” “谢谢你的鱼。”楚若颜:“我会养你的,无论你以前吃的是什么,醉消庭有的我有的,都不会少你一份。” 他不吭声,只是望着她,眼中情绪不明,楚若颜拍拍他肩,又道:“好好扫院子。走吧,该去找人汇合了。” 11、青石县(11) 在尘尽的领路下,总算找到了村子,正愁去哪找人,就在街上迎面遇到云听。 那人像疯了似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见到个路过的人就拽住,问他心爱的楚姐姐去哪了。 楚若颜很想绕道,结果被逮住了。 “楚姐姐,你去哪了,吓死我了。”云听痛哭流涕,糊她一袖子,“都是我不好把你弄丢,差点以为要见不到你了,我以后多赚钱,这么危险的事,别凑热闹了。” 楚若颜还没感动,就被他下句话重创,“楚姐姐,我以后不独占你了,给你找好多好多美人,日日夜夜你都玩不够,让你不分昼夜,不舍得离开醉消庭,这些打打杀杀的事,不适合你。” 楚若颜尬笑两声,扒开他不安分缠她腰上的手,推开他靠过来的脑袋。 “我走错路了。” 云听看了眼站一旁的程今生,“昨夜,你和他待在一起的吗?他比较好吗?” 程今生春风满面,礼貌微笑点点头。 云听哇一下猛哭,随后哽咽道:“看在、看在你救了楚姐姐的份上,我以后不会欺负你了。但是,把她让给谁都行,我绝对不会让给你。” 说完后,八爪鱼一样捆上楚若颜。 楚若颜咽喉被卡住,差点喘不过气,扒开他卡在脖子上的胳膊,“云听,他不是侍郎,只是扫扫院子,我也不需要美人,有你就够了。” 这要是再来几个人,她不得被分尸? 这句话倒是让他平静了些,没再大吼大叫,只是低声抽泣。 “好了松手,潇潇他们去哪了?” 她越是扒开,他贴得越紧。 程今生:“她让你松开。” 云听还想继续蹭她,被程今生一棍横插,拦在两人之间,推开了。 “你做什么!”云听欲想推开棍,却发现尘尽看着轻松横抬起的棍,却怎么也推不动,心恼恶狠狠瞪他。 程今生一脸无辜,歪头笑道:“楚姐姐问你话呢。” 楚若颜:“云听该干正事了。” 云听双手抱臂,侧过头,冷哼道:“昨日他们抓到个奇怪的人,悄悄跟那人找到个聚点,发现就是劫匪,然后就一锅端了,现在应该是让那人带路去往劫匪老巢了。” 这么快?!她得跟上主线。 楚若颜问:“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后路有陷阱走不了,这正面的路又在哪? 云听:“楚姐姐,那么危险我们又打不过,去做什么。” 楚若颜压下尘尽的棍杖,催促云听,“快些,你指个方向,那边太危险,你们留这就行。” 云听按照记忆里,带他们拐了一个又一个复杂的窄巷,离闹市区越来越远,几乎靠近树林,一条蜿蜒曲折的路走到尽头,面前是一堵高砖墙。 云听:“路怎么没了。” 程今生用棍杖头敲了几块墙砖,没一点反应。 “你确定是这吗?” 看着眼前坚硬的墙,云听也有些不自信,虚声说:“不...…不确定。” 楚若颜在墙面胡乱摸,“我在这找找,你们先回去吧,太危险了。” 云听:“不行!我要保护你。” 她又看了眼尘尽,企图让他把云听一起拖走,结果这人也不动,拧不过,只好道:“没有找错。” 原书里就是这地方,一个石柱,石柱在方才来时路上遇到过了,这条路露出来,说明潇潇他们已经把石柱上的机关打开了。 咔嚓—— 三面墙里传来机械声。 楚若颜回头一瞧,长长的巷子向左移动,形成一堵墙,堵住退路,紧接着头顶一黑,他们就像被关进四方形格子里。 糟了! 石柱的机关怕是有两道,一道是打开路,另一道就是堵后路,以防有人支援夏玉澜。 原书里没写啊!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几缕微弱的光从墙角溢出,根本无法看清发生了什么。 随后又是一道齿轮机械的滚动声,一支箭不知从哪射出来,楚若颜蹲在地上都感受到箭掀起的一阵凉风。 “楚姐姐。”,云听在黑暗中寻找楚若颜,手乱摸不知道摸到了谁的衣服,拽住后结巴说道:“我...…我虽然害怕,但是我会保护好你的。” 又一箭飞出,他感觉鼻骨一阵酸凉,好似那箭头就抵在眼前,但是黑暗的环境,什么都看不清。 程今生眼底冷冽,抬手准确无误抓住箭,眸子移到眼角,身边是傻傻在黑暗里眯眼睛伸脑袋想看清前方的云听,手中接住的箭,离他就一根汗毛的距离,再往前一点,脑袋就穿了。 他松开手,箭啪嗒掉在云听脚前,吓他一弹。 云听下意识环上身边人的腰,正想将人往怀里揽的时候,被一棍怼到了地上。 程今生黑着脸冷声说:“你找错人了。” 云听爬起来,揉着屁股,抱怨道:“是你,你不会早吱声啊。” 前两支箭在试探,没扎到对面的墙,轨迹改变,知道已经困住人,对面一整面墙,都露出泛寒光的箭。 楚若颜蹲在地,着急在墙上找机关,直觉告诉她这里肯定有。 两侧的箭也整装待发,云听站起身,想挨墙靠壁,小心翼翼探去,结果摸到了墙上露出的箭头。 “楚、楚姐姐,我们好像被箭瞄准了。” “很快。” 楚若颜额间的汗顺脸颊滑落,她还不想被捅成筛子。 面前这面墙没露出箭,说明开关肯定是这。 她手一寸寸摸寻,不放过任何一块砖,往下摁又往外拔。 好像摸到了! 这块砖有些松,她往外一拔,果真拔了出来。 “找到了!” 等了片刻,两侧的箭已准备就绪,但门还是没开。 “怎么没动静。”楚若颜慌乱的又复摸回去,里面有个容易被忽视的小孔。 “给我支箭!” 云听闻声拔墙上箭无果,转而又趴在地上摸索。 一支箭几乎在楚若颜话音刚落的时候,从云听身边擦过,准确停在楚若颜手边,箭尾触到她的手指。 云听还在抹黑寻找,“箭、怎么没有箭呢。” 刷一声,封锁路的那面墙密密麻麻的箭骤然射出,迎面而来,两侧的箭由远及近紧随其后开始发动。 森森凉意齐来。 楚若颜抓起手边箭,摸黑往孔里怼去。 机关咔嚓作响,面前的墙往后移,右侧露出条一人宽的道。 烈光的照入,使得她看清里面的样子,不宽的四方块里,两边全是排队准备刺出的箭,一点缝隙都没有,泛着利光。 “开了!” 箭即将到眼前,程今生一直没出手,只是连连后退。 楚若颜一把拽住离自己最近吓愣在原地的云听,带他退到出口处,一把将他塞了出去,又急忙扭头回去拉尘尽。 “尘尽!” 箭到眼前,程今生退到她身边,楚若颜拉过他,移了两步,变成她在后,他在前。 一支箭朝她的肩射来。 楚若颜愣了一下。 领头箭,挡住它,后面就来不及躲。不躲、能跑但这箭会扎进肩里。 来不及想,她一掌将尘尽推出去,紧跟他往外跑。 箭近在咫尺,楚若颜已经做好肩膀遭殃的准备了。 危机时刻,一颗血碧珠出现,以极快的速度弹飞箭头,珠子轨迹围着她绕了半圈,飞回的同时,程今生伸手攥住她的手腕拉了出来,楚若颜猝不及防整个人砸进他怀里。 几乎在楚若颜被拽出去的同一时刻,所有的箭齐刷刷射在墙上,随后那面墙紧密合上。 劫后余生的楚若颜,紧闭着眼,埋在他胸口。 程今生似没想到,情急之下,力用大了,直接展开双臂,露出胸膛,把人扯到自己怀里,抱了个满怀。 他手脚僵住,微微扬起下颚,别过头,绷起青筋的脖颈一路涨起浅粉色。 环在她背后那只接住血翠珠的手,慌乱下,失去力,珠子毫无征兆,啪嗒掉地。 脆响声震在山谷里,一连惊醒三个人。 楚若颜在他怀里倒吸一口凉气:“额......” 肩膀没被刺穿,但是划了一道口。 “怎么了?!”云听一惊一乍说:“伤了?!伤哪了?!伤哪了?!!!” 楚若颜从他怀中退出,正想拿衣袖抹掉血,看看伤口深浅,被程今生抬手制止。 “我看看。” 他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由于身高差太多,而弯下腰仔细的一点点沾掉血。 很郑重来了句,“下次,这种时候不用救我。” “为什么?” “会受伤。” 楚若颜轻松笑了声。 云听:“楚姐姐,这时候你还笑。” 程今生一脸茫然问:“笑什么。” 楚若颜:“这话好耳熟。” 不就是昨日她对他说的话吗,这回用到自己身上了。 她的胳膊很细,程今生将帕子斜角对折,系在她胳膊上,挡住伤口,道了句,“不深。” 又连忙侧过头,避开与她对视。 楚若颜拾起那颗血翠珠还回给他。 “谢谢。” 程今生顿了一下,原来这样做也会得到一句谢谢,他接过血翠珠,沉默不语往前去探路。 12、青石县(12) 红光照射在山谷中,几十级阶梯上是山寨主屋。 四周一片诡异的死静,忽得一群乌鸦自山谷惊鸣,扯嗓掠过,翅膀挥动树叶沙沙作响。 “楚姐姐……” 尘尽眼眶湿润趁机缠上她的手。 “楚姐姐,你放心,我肯定会保护你的。” 云听整个人熊抱在她另只胳膊上,死鸭子嘴硬,怕得打哆嗦。 “……” 楚若颜拖着一左一右这两“油瓶”,艰难挪上阶梯。 屋子里血流成河,横七竖八的尸体,脖颈淌血双眼空洞盯住他们。 云听吓瘫在门口,“怎么、怎么死了,死了这么多人。” 楚若颜同样吓退几步,还是尘尽扶住她,没让她失足跌下阶梯。 “楚姐姐……”尘尽的声音微微颤动,双目通红。 浓厚的血味甚至沿着鼻腔流入了喉咙里,楚若颜试图用吞咽缓解这种恐惧。 他凑到她耳边,“楚姐姐,你也……害怕吗?” 他的手不知何时,有力的拖在她的后腰上。 “我……我……” “这是怎么回事啊。” “劫匪,应该是对潇潇他们发起攻击,被反杀了。” “我、我害怕。”云听装不下去了,攥住她。 楚若颜欲哭无泪,你怕我也怕啊,赶紧找到两位主角,不然他们三个战五渣只能等死。 心里怕得要死,还是得安慰他,轻拍肩道:“别怕。” 她独自跨入屋,在里面环视一圈,查看是否还有余党威胁。 云听见她走了,后脚跟她一起进了屋,拉着她想赶紧通过这个屋子。 恐惧下,完全忘了她胳膊有伤,抱住她的胳膊,整个人黏到她身上,用袖子挡住视线,“我、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楚若颜:“......” 朋友,伤口裂开了! 挣脱不掉,只好拖着他,挨墙壁,跨过尸体。 胳膊上的帕子没注意,松开掉地,浸入血中。 “楚姐姐......” 楚若颜回头去看,尘尽无助靠在门框旁,用哭腔弱弱唤她,眼角泛红,害怕又不敢求助。 “尘尽......” 把他给忘记了,怎么方才也不知道牵她,是忌惮云听吗。 楚若颜晃了眼好不容易走一半的路,得回去接他,“尘尽,你站那别动,我来接你。” 她低头仔细瞧路,试探伸腿,又往回挪。 在她移开目光的时候,程今生扬起嘴角答道:“好。” 云听躲在袖子后:“楚姐姐,我们怎么往回走啊,要不、要不我们先过去。” 他扯住楚若颜,死不肯往回走。 程今生闻言,眼底生寒,自己走上前,停在楚若颜眼前。 楚若颜眼前多了双踩在血中的鞋,抬头便见尘尽眼角湿润。 她伸出手,说:“你拉住我吧。” 程今生牵住她的手,又道:“好。” 经过泡在血中的帕子时,云听脚下莫名踩到一颗圆珠,骤然脚下一滑仰倒,连带楚若颜被扯了一下,关键时刻,程今生稳稳将她环住。 云听自然没那么好运,一屁股跌坐在尸体肚子上,尸体对他喷了口血雾。 “啊!!!” 他整个人吓得弹起来,受到刺激,脸色苍白,连滚带爬往门外跑,绊到门框,脸朝下滑摔出去。 “这......” 楚若颜定在原地。 程今生瞥了眼染血不能再用的帕子,淡笑道:“真是不小心,楚姐姐注意脚下。” 出了屋,几人站在台阶上,长舒一口气。 云听哭丧着脸,“以后这种地方,我再也不来了。” 内院同样躺了一堆尸体,隐隐约约瞧见远处房里躲了个劫匪,看到他们后,举刀冲了出来。 “糟了,糟了!”云听最先发觉,他迅速躲楚若颜身后还顺带把她往前推了步。 直面劫匪的楚若颜:“......” 很突然。 忽得,举刀的劫匪刚抬脚准备跨出屋子,莫名被一股无形的力击中,踢到门槛,直愣愣朝前倒地,滚下阶梯,和其他尸体躺在一块,没了动静。 听到响声,缩在一边的云听睁开眼,“他、他他怎么突然倒了。” 程今生:“和你一样,踢到门框,只是没你那么好运,他摔死了。” “摔、摔死了?” 云听爬起身,展开双臂挡在楚若颜面前,袖子扇了楚若颜一脸,“我保护你。” 楚若颜:“......” 你确实更适合赚钱,这情节不适合你,容易误伤队友。 系统提示:「拯救青楼女子任务已开启。」 得快点跟上,这个女子是说出巫师的关键,是男主夏玉澜查到劫匪与巫师有勾结的重要线索。 只不过因为之前解救潇潇,被楚若颜乱入,夏玉澜提前知道了勾结一事,但无伤大雅,人还是要救,事还是要听,巫师所在地点还是要知道的。 劫匪横死路中,经过时,云听隔老远用脚尖试探他,怕他突然诈尸。 见没动静,他松口大气,双手叉腰抬头挺胸,“没事没事,你们先过,我保护你们。” 楚若颜:“……” 行吧。 结果,她才从旁边走过去没两步,刺破耳膜的尖叫在身后炸起。 她就知道! “啊!!!!!” “诈尸了,诈尸了,诈尸了!” 回头一瞧。 云听的脚踝被那劫匪攥住,甩都甩不掉。 怎么回事?! 这劫匪背后一个大血洞,哪还有活的。 云听:“楚姐姐,你救救我,呜呜呜……” 程今生意思性往那挪了小半步,也“害怕”的不敢再往前,没救他,站一边旁观。 楚若颜:“不是死透了吗?怎么突然这样。” 程今生用棍仗够过去,把劫匪手抵开。 “或许……”他顿了下,在思考该用个什么理由,“……是回光返照?” 云听脚得到自由,一溜烟窜进前头的屋子。 “云听!” 楚若颜喊都来不急喊他,急忙跟上,他一头栽进去,那引以为傲帅气的脸再次成为了刹车。 “......” 一根傀儡线,从左到右横插贯穿屋子。幸好摔了,这要是再往前些,怕是得头身分家。 “先别起来!” 云听回身坐起,摔懵了,眼冒金星望着楚若颜,“你说什么,楚姐姐。” 脑袋离线就一指宽距离。 他撇向门框外头,一颗石子立在那,“怎么是颗石子。” 明明感觉是踩到的珠子啊。 正想爬起来看个究竟。 “别动!”楚若颜匆匆上前,急刹在门口。 程今生火速一棍子怼在云听胸口,将人摁倒。 脑袋醒了几分,云听恼道:“你做什么!” 楚若颜指他头顶的线,“别动,移出去。” 难怪方才那劫匪是蹲躲着的。 屋子外头有座三层塔,塔前有个较宽的林院,四下风平浪静,夏玉澜持剑孤身立于院中。 锁妖塔,青楼女子就在第三层。 他们三人蹲躲在屋里,扒门瞄着外头。 云听:“他怎么站在那。” 楚若颜不安攥着衣服,剧情出现差错,潇潇为什么不在。 他们来晚一步,本来计划找到夏玉澜后给他剧透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看似没有波动,实际上暗潮汹涌,这座塔巫师下了不少功夫,不止有百只傀儡看守,还有能向四面八方攻击数百米的傀儡线。 那不该是夏玉澜站的位置,他应该是保持警惕和潇潇站在屋里,而现在变成他们三个待在较为安全的屋子里。 得去到夏玉澜身边才能告诉他如何躲避攻击。 这个庭院树木还算茂盛,小心警惕些可以完美藏身,夏玉澜不顾一切暴露在最显眼的位置,说明…… ……潇潇定在最隐蔽的角落! 果不其然,楚若颜目光刚瞥过去,就看到一棵再正常不过的绿叶树顶端冒了个小柳叶头探查。 再顺着放眼望去,潇潇已经借树之力,跃上了一层塔顶。 潇潇回头去看夏玉澜准备得到他的指示,抬眸就见到蹲躲在门后,露半边身正挥手示意的楚若颜。 三!三!三! 楚若颜竖起手指指上,又立起三根手指。 潇潇见到楚若颜后热情地与她打招呼,仿佛意料之中这位“高人”早晚都会到这。 看到手指后,她心领神会又跃上一层楼,一点点靠近紧闭的窗户。 楚若颜对云听和尘尽简单交代几句后,独自躬身潜入林院,一颗又一颗树去接近夏玉澜。 还没到他那,夏玉澜就发现了鬼鬼祟祟的她。 他轻扫一眼,仿佛在说“你又知道了些什么?” 楚若颜又往他身边靠了棵树,这个距离能够让声音顺利传过去。 她压底嗓子,“夏玉澜,塔里至少还有二三十个劫匪,青楼女子在三层,光那一层就有十来人,还有,一会儿会有数不尽的傀儡线从塔里袭击而来,你往后退,退回屋子那攻击不到,这里太显眼了!” 一路上死了这么多,百来个傀儡,应该没剩几个了,都该退到塔里了。 夏玉澜看了眼后头的屋,又看了眼楚若颜,眼神在说“让她退回去。” 楚若颜:“我让你退回去。” 你要是出事了,我们就被一锅端啦! 夏玉澜没动也没再管她,担忧的目光定格在潇潇身上。 楚若颜:“……” 功夫高了不起。 “夏……” 啪嗒——— 瓦片落了一地,噼里啪啦响在寂静的林院中。 楚若颜人名都还没喊完,潇潇所在的那扇窗突然开了,从里头射出一根傀儡线,幸好她身手敏捷,惊险躲过,滑到沿边,单手硬撑身子,挂在半空,随风飘舞的青衣就像一片随时会落地轻飘飘的叶子。 “潇潇!” 位置被发现了。 那窗攻击完后又迅速合上。 啪—— 夏玉澜才往前半步,一根傀儡线直面他而来,要不是换了个下脚地,那线能准确无误打中他的小腿。 潇潇翻身一跃再次攀了上去。 她拾起一片瓦朝后面窗子扔进去,随后往反方向,攻势凶猛,脚下生风,亮出利剑,她奔在塔沿上,用剑划烂一整排窗口,暴露出塔里劫匪的站位。 身后接二连三的傀儡线,从她丢瓦片的那扇窗开始攻击,离她只一步距离,看得心惊胆战,但她却游刃有余。 将敌方暴露出来后,她轻巧跃上屋顶,躲避傀儡线。 瞬间,整座塔似有怒火,一股脑射出如光般的傀儡线。 夏玉澜沿左侧跳上树经过潇潇方才走的路奔向塔,傀儡线锋利无比,接连不断斩掉树枝,林院一瞬间变得光亮,难以藏身。 傀儡线攻击完后,又以极快的速度反收,这又成了一道攻击。 潇潇见夏玉澜来了,趁劫匪不备从上沿翻到塔里,手起刀落直接干掉两个挡路劫匪,为夏玉澜顺利开路。 夏玉澜的路上没了威胁,顺利进入塔内,二人配合极好在塔里厮杀。 楚若颜抱头蹲躲在树下,都快被斩掉的树叶子埋没了。 “这么猛?!也不提醒一声。” 怪不得他不躲,原来是在吸引注意,敌不动我不动,给潇潇争取时间,那塔只有她能不动声色敏捷潜上去。 楚若颜现在是动弹不得,一不小心,小命不保。 正准备鼓起勇气往回跑。 忽得,扎在她身边的傀儡线,往回收的途中甩了一记,直接将她躲的那棵树,拦腰截断,横拦在她的退路前。 傀儡的线不似之前在屏风阵外见的,那些瘦骨嶙峋如发丝般细的傀儡线,这线要壮实的多。 当即脑子里就两字。 “完了!” 13、青石县(13) 退路被堵,没办法,只能被迫往右前方躲避。 “枪林弹雨”里,楚若颜抱头四处逃窜。 树枝树叶宛如飓风袭击,乱作一团。 一束光从她眼前闪来,穿透面前一连串树叶,直击向她! 楚若颜眸光闪烁,一时不知往哪方躲,愣在原地。 光线太快,她这三脚猫功夫,靠自己根本躲不掉。 “楚姐姐!”云听紧张喊了声,让她一片空白的脑子,拉响求生的警报。 她抬起头,傀儡线赫然射到眼前,正想往前一步躲过去,然而,她反应的太慢了,往前一步反倒会正中心口。 危机时刻,忽得,一阵天旋地转,她双脚离地,傀儡线与她擦肩而过,带起一阵冷风,刺破她飘扬在空中的裙摆。 楚若颜惊恐万分,下意识往认为安全的地方缩。 “楚姐姐。” 程今生抱着她往右前方躲了两棵树,发现前路有线不通,他紧急避开傀儡线甩收。 一排树枝被傀儡线割断倒塌。 他们躲在一棵树后,他单膝跪地,弓起身子将楚若颜护起来,没躲过的树枝重重砸在他背上。 身子不稳晃了下,环抱楚若颜的手臂短暂失力,他又及时揽住,怕她一不留神摔在满是树枝的地上。 强忍的闷哼声终究还是挤出唇,跑入楚若颜的耳中。 “尘尽!” “不碍事,楚姐姐没事就好。” 程今生颤着脚,艰难站起,带她继续往前躲,试图离开傀儡线的攻击范围。 塔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像有一双无形的眼睛,骤然盯住他们,一根接连一根,打断他们的行进路线。 “放我下来,这样抱我你会很吃力。” 他没放下她,反而搂得更紧,嘴角的弧度好看又暖心,笑得灿烂,说道:“不会。” 嘣——— 震天动地一声。 塔的第三层炸了,掀起滚滚浓烟,紧接着一缕烟飞旋从塔里逃脱,随后窗户接连炸飞,不同的东西从里面跑出,九尾,妖花…… 楚若颜震惊的就差从他怀里弹起来,“妖?!” 怎么会这样! 第三层关押的是妖?!不该是青楼女子吗? 劫匪算计的难道不是一二层关押妖,就算有人要劫青楼女子,也不会轻易到达第三层。 第三层的防御是最难破的,怎么这就炸了?! 这该不会,剧情又出差错了吧。 可是潇潇为什么感知不到塔里究竟是人是妖,莫不是……因为她告知了个三层,而导致潇潇误判,觉得青楼女子被困妖群,所以义无反顾冲上去。 楚若颜对自己的猜想冷汗直冒。 那她岂不是…… 程今生捕到她紧绷的神情,似乎这个结果出乎她的意料,饶有兴趣问了句。 “这三层关的会是谁呢?” 这个答案无需回答,显而易见。 楚若颜脑袋发懵。 夏玉澜和潇潇该不会被她害死了吧。 又炸了几扇窗,下一刻,劫匪同妖群一起跃下塔,操控手中傀儡线。 顷刻间,林院里乱作一团,敌友不分,众人为达到各自的目地痛下杀手。 现在不仅要躲避会四处活动不知会从哪冒出来的傀儡线,还要小心妖群的误伤。 不知多久后,楚若颜期盼的两个人影总算穿过滚滚浓烟杀出来。 他们紧紧跟着几人,几名劫匪挟持青楼女子从塔三层跳到地。 幸好没错,就是在第三层,剧情出现错误仅是三层关押了些较为厉害的妖。 夏玉澜剑剑凶狠,劫匪通通赶去救助挟持青楼女子的劫匪撤退。 火力得到分散,楚若颜从程今生怀中下来,悄悄绕向劫匪侧方,见到一棵要倒不倒的树,利用这树将劫匪这方的路堵死,让他们不得不进入山寨后路,那个被程今生布下陷阱的树林。 “楚姐姐,为何要将他们引向后山呢?” “因为里面有陷阱。” “还是楚姐姐思虑周到,早早便在里面布置好了陷阱。” 推倒树后,楚若颜拉着尘尽悄摸躲在树后,准备借机在劫匪踏进去前,救下青楼女子,这事就算结束。 楚若颜:“不是我布置的。” “楚姐姐是说那些捕妖网吗?”程今生笑说:“这些劫匪为了捕妖十分谨慎,会做记号,怎么会轻易踩中自己的网。” 楚若颜:“人紧张的时候,容易出错。还有,那里面可不止仅有捕妖网。” “哦?那还有什么呢?” “吃人血肉,遗留白骨的东西。” “楚姐姐好厉害,知道的好多。” 他们缩在树这,哪知,只顾前忘顾后了。 “滚蛋!” 楚若颜听见云听的声音,扭头的同时,她被身旁的尘尽伸手揽进怀里,几乎同一时间,一根傀儡线从她身侧射过,准确无误射在树杆上。 云听扑倒了那名劫匪,双双倒地。 程今生似也没想到楚若颜没发现身后,这出乎他的意料,蹙眉问道:“你不知道身后?” 他以为她会躲,但没想到她像是一点没发觉,线到跟前了一点没感知到。 第一次如此,第二次还是如此。 究竟是故意不躲,还是没发觉?! 楚若颜从他怀里挣脱出,准备去救云听,才跨出两步,被迫定在原地。 云听被劫匪用傀儡线挟持,一步步往林子里退,试图与其他劫匪汇合。 “别动!退后!” 劫匪偷袭失败,只能抓个人质让自己逃命。 楚若颜脸色刷白,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目睹他们越走越远。 云听不能进林子! 楚若颜跟上他们又刻意和他们保持距离,怕激怒劫匪伤了云听。 “你把他放了,我放你走。” 劫匪视线越过她,警惕盯住展着轻松笑颜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的少年。 这个人,让他浑身不自在,汗毛竖起。 “放人?不可能!” 几棵树外,夏玉澜正朝劫持青楼女子的劫匪们杀过去,潇潇在断后。 他余光瞥见楚若颜:“你们在做什么!退出去!” 楚若颜小心躲避傀儡线,步步紧跟挟持云听的劫匪。 离林子越来越近了,夏玉澜就算再厉害,这不好攻破的傀儡线,这么短时间,也只够救下青楼女子。 这些劫匪是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人质的,那云听怎么办。 进了林子,他的下场就是一具白骨。 楚若颜没把握能救出他,但看着他去死,她做不到,人怎么带出来要怎么带回去! “尘尽,你别跟了,前面太危险。” 话还没说完,她回头的时间,离她几米远的尘尽身后袭来个劫匪,也妄想偷袭抓个人逃命。 劫匪离他有段距离。 周围有树可做掩护,也没其他的劫匪,潇潇正往这边赶。 他只需安全躲避一下攻击,潇潇就会赶到救下他。 云听就要进林子了,何况云听是一个和原书楚若颜有捆绑的人,这个时候,“楚若颜”一定会选择救这个自己喜欢的侍郎,为了防止触发非正常行动。 楚若颜提醒尘尽小心身后,而后,在二选一中果断做出决策,转身朝云听去,独留下尘尽一个人。 程今生知道背后有人,他看到她回头了,也知道她看到他身后的人了,可她义无反顾转身去救云听。 嘴角笑意瞬间消失,站定原地,没再跟随她。 若真是个小乞丐,手无寸铁的小乞丐能躲下这个劫匪几招呢?! 一根傀儡线向他后脖颈刺来,他面无表情站在原地不躲不动,眸色阴鸷望着她一步步踏入林子。 线即将刺到他的发,关键时刻,他眸光闪过绿火,转过身,准确无误抓住那根锋利无比削铁如泥的傀儡线,往后一拽,把劫匪给扯了过来。 那根平平无奇的乞丐棍,眨眼间,布满红丝,随后,还没看清情况,一道刺耳金属声带有怒气响在无人注意到的林里,手起刀落,劫匪脑袋分家,血雾四溅。 他居高临下,看着死不瞑目滚了两圈的脑袋,冷冷地笑说:“和鱼一样,死不瞑目。” 停了下又道:“也该和鱼一样,开膛破肚。” 一朵白花飘落,碰到傀儡后,疯了似的,成群的白花疯狂抢食。 吃干抹净消失无踪,犹如从未出现过。 …… 进了林子,楚若颜身冒冷汗。 现下,只剩他们三人。 “楚姐姐!”云听慌张道。 劫匪:“我让你后退!!!” 楚若颜道:“只要放过他,你就可以走了。” 她没有把握救下云听,但她知道,再往前一点有捕妖网,书中的夏玉澜利用过这网兜住过一个劫匪,她也可以利用这网。 咔嚓一声,熟悉的树枝断裂声响了第一道,那劫匪踩到了。 楚若颜越往前越紧张,还差几步,她就可以趁机冲过去拉过云听。 她凝重说:“交换人质。” 云听:“楚姐姐!你在说什么!” 劫匪犹豫了,他停下步子,见她身后没了那个让他浑身发毛的少年。 胆子也大了些,不屑的呵道:“抓你有什么用?” 楚若颜:“青石县县令府,楚若颜,我比他有价值,拿我做人质,不止这个林子,青石县你都能安然无恙的离开。” 劫匪思虑片刻,“那你自己走过来。” 楚若颜:“你把他放过来,我走过去。” 劫匪慢慢松开云听的脖子,转为抓住他的肩,傀儡线抵住他的后腰,让他往前了一步。 看着劫匪离捕妖网就一步距离了,楚若颜正要往前行,忽得,一根血箭不知从哪飞来,迅雷之势准确击穿劫匪的脑袋。 劫匪死前,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两步,连带云听都被他扯了过去。 哗一声,劫匪还没倒地,空中落起白花。 似雪的白花围住劫匪,下一刻,只剩一具白骨倒地。 她呆滞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 脚下突然空了,瞬间失重如坠深渊,一道绿光闪过如同一个阵开始发作,将她扯到了另外一处未知的地方。 视线的最后一幕,是云听与那具白骨一同兜在了捕妖网里,他脸色刷白,受惊嘶吼。 网顶端的树枝上,缓缓飘落一朵小白花,它没有攻击云听,仅是停留在树枝上。 14、替身(1) [警报警报!!!] [触发非正常行为,受到惩罚,受到惩罚,请宿主珍惜生命值!] 楚若颜还在往下坠,根本没办法停下来,强烈的离心感使得她呼吸困难喘不过气。 脑袋一阵吵闹的警报炸响不停。 哔——— 忽然耳鸣,世界清净。 微弱的电流刺激太阳穴,不算太疼,但在这样耳鸣又下坠的情况下,脑袋有些晕乎。 晕头转向的时候,她从半空摔到地上,屁股着地。 “嘶———” 这一时不知往哪处捂才能缓解疼痛。 趴在地上缓了半晌,等到身体的一切都恢复知觉,才爬起身。 四周阴冷漆黑,就好似坠到了幽谭中,凉嗖嗖的阴气将她包裹,只有前方冒着微弱的银光。 怎么又触发警报了。 莫不是,原书楚若颜自私自利,不会为了任何一个人搭上自己的命,所以她根本不会救别人,自己逃命才是对的。 楚若颜走了两步,脚踝一阵胀痛,崴到脚了。 她拖着慢慢肿起来的脚,一步步往微光的地方挪。 微光慢慢在眼前清晰。 她眯起眼睛认真看,又往那移了步。 蓦地,浑身一颤,一道响指在她耳畔清脆打响。 瞬间,周围亮起散乱的银光,不算明亮,但足以让她看清眼前,看清方才独自一人经过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 “怎么,看到我你很惊讶吗?” 眼前微弱的银光,其实是一张眼熟的面具,在程今生的鬼神屏风阵中,拿着骨琴的银面鬼神,也是在梦里冲来审问她何鬼缠身的鬼神。 楚若颜几乎无处可逃,她的肩上搭着一只手。 她避开他的视线,机械的扭过头,瞧见方才那条幽深阴冷的路,不再是安静,而是铁链挣扎相撞。 一只又一只的鬼,面目狰狞,露出獠牙,铁链拴住挣扎,他们离那条路挨得很近,她现在去看,方才简直是贴脸行走在这群鬼中。 她一动不敢动,手脚冰凉,一时呆住,失了反应,愣愣地转回头,望着面前的银面,看他露出的笑。 不知何时,肩上的手收回了,他拿了个什么东西塞进她的嘴里。 唇齿间一股甜腻的味道。 这个味道?! 葡萄?!!! 风见安:“我更好奇你叫什么名字了。” 面前的人再次开口说话。 楚若颜呆滞住说:“我在……我莫不是摔晕,做梦了?” 风见安:“当然不是梦,这是他的落白花。”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非常愉悦的为她解释现下情况。 “一个阵,一个咒,身魂非一体的人会被困住。” 他的脸怼上来,“你究竟是谁?” 风见安慵懒地靠回座椅上,“腿”往扶手上一搭,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准确说,那是一条鳞片泛着蓝色流光的银色蛇尾,冰凉凉的尾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缠上了她的腰,尾巴尖还悠哉绕挑玩她的衣带。 楚若颜整个人站的比木板还直,僵在原地,鸡皮疙瘩起一身。 毛太多,不长毛,没有腿和全是腿! 她最怕的东西,他占了两样!!! 腰上一圈阴冷,甚至感受不到脚,像分家了似的。 戴银珠面的侍女卑躬屈膝,双手捧上一盘葡萄奉到他手前。 风见安悠闲吃着大颗的紫色葡萄,等了一会儿见楚若颜不说话。 又自顾自的说:“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对他而言所有人都是猎物,只不过分两种,一种没兴趣的,杀了……” 他顿了顿,瞥看她一眼,丢了颗葡萄进嘴里,这颗葡萄有些酸,语气也沉了些。 “另一种,有兴趣的,玩到没兴趣后杀了。” 指尖夹了颗紫色的葡萄,打量了会儿,不太满意,朝外一甩,从楚若颜脸旁飞过,飚过一股风,正中一只鬼的脑门,那鬼脑门直接炸开,死绝。 “有利用价值和没利用价值。” “我们有点相同,对他来说还算有点兴趣,可谁又敢赌他的一时兴起。所以,我出卖了我的魂困在鬼神阵中,供他驱使,保我的命。如今,他不光想要我的魂,还想连我这身一并打包带走,你说我是不是快嗝屁了。” 他又夹起一颗葡萄,递到楚若颜唇前。 那双金黄的蛇眼穿过银色的面具,犀利的盯住她,目光似在说,吃或…… 想起方才鬼死的惨状。 楚若颜没敢犹豫,张口吃了。 风见安:“诶,你咋吃了,我想跟你说,这颗好酸的,要学会挑葡萄。” 楚若颜眉头一皱,牙差点酸掉也没敢吐,僵硬的面上,总算有点表情了。 紧绷的神经,因为一颗紫色的葡萄神奇放松下来。 同一串葡萄,怎么有的能酸掉牙,有的能甜到齁。 风见安哈哈大笑,“你的表情,真是有趣。” 这笑收得极快,楚若颜一脸懵,还没做反应,他阴沉问:“所以你叫什么名字,又出卖了什么给他,才能活到现在。” 楚若颜:“你在说什么,他、他是谁。” 风见安定了一会,随后捂腹仰头狂笑,蛇尾都笑松了,在半空乱甩。 这笑收得依旧很快,方才还不顾形象的笑瘫在座椅上,没几秒又冷漠的吐出话语。 楚若颜都快怀疑这玩意有双重人格了。 风见安:“我前面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你都被他的血云锁定了,何必在这明知故问。” “还是说,你吓傻了?哈哈哈哈哈哈。” 他又笑起来了。 楚若颜:“……” 没长脚的恐怖玩意,好像有病。 这样看来,他更恐怖了!!! 救大命!! 风见安:“别害怕,这些鬼都是我派人抓来献殷勤的。想必不用太久,他也该来了。” 话音还未落地,刺来一道绿光。 同时,蛇尾缠住她的腰,她双脚离地,被甩到了椅子后头,蛇尾尖摁在她的头顶,迫使她蹲下藏了起来。 银珠面侍女很有眼力见的明白了他的意思,站在她的身边,既能挡住她,又能让她透过椅子的缝隙窥视来人。 来人一身玄色碧衣,停在暗处,风见安散开在四处的银光在悄悄的聚集,想照亮此人,让椅子后的楚若颜看个清楚。 还没聚集完,那人衣袖轻挥,光不堪一击的散了。 不想暴露自己是谁?那直接打暗了便是。 不让照亮他的脸,又不让光消失,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风见安见此,眉角轻挑,毫不避讳,直呼大名,“程今生,我已经效忠于你,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的来抓我。” 程今生闻言也懒的装了,抬起长腿走到明亮之地,右上角微弱的银光打在半张脸上,一双狐狸眼毫不掩饰展现杀意,声音冰冷。 “经谁的允许,入了不该入的梦。” 楚若颜缩在椅子后,吃惊的望着眼前的一幕。 程今生?!!! 尘尽?! 那个小乞丐! 风见安忐忑不安,面上却不露分毫,“不过是帮忙试探罢了,我查过了她不是。” 程今生冷淡问:“不是什么?” 风见安喉结不安滚动,咽了口唾沫,压下颤音:“不是你要找的。” 程今生听到此话,眼中的杀意转成了颇有兴致的玩味,嘴角若有若无的勾起抹耐人寻味的笑。 “风见安,你知道的太多了。” 风见安眼皮子跳个不停,往后移了步,和他拉开安全距离。 此时,左右两名侍女亮出短刀挡在风见安两侧。 他当然知道,凭他们三个根本不够程今生挥两下手。 程今生:“怎么?这就是归顺于我?”他顿了顿,随后珠子有节奏的清脆相撞声,盖过了铁链不规则的吵闹声。 “吾可未见一分诚意。” 风见安尬笑两声,展开双臂,行了个礼,卑躬屈膝对他俯身,“怎么会,这可都是特意献给您的。” 他扯开话题,“我这条不值钱的小命,哪需您亲自来杀。” 程今生不想再搭理他,“我来接人。” 风见安:“接谁?接我吗?那走吧。” 程今生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作,没有表态,手臂上缠了一圈血碧珠耷拉下来,手指悠闲的拨弄。 风见安面上绷不住了,这盘珠子的动作,可不就是在计划杀不杀他吗,只不过在思考,先折磨哪。 “程今生,你真是来了兴致,我还是第一次知道,闻风丧胆,名震千里的人,喜欢玩角色扮演,吃饱撑着去演一个吃不起饭一身臭泥巴的小乞丐!” 程今生抬眸望向风见安,眸子在银光下,越来越冷。 风见安知道自己被盯上必定逃不过这劫,索性破罐子破摔,挺直腰杆。 “就不怕她知道你的身份?!” 话音一落,风见安两手挥出一道银光,斩断了栓住群鬼的铁链。 群鬼腾空而起,扑向程今生。 程今生不达眼底的笑扬的越发张扬,抬手一扯。 风见安下意识往后缩,以为他攻击来了,准备防备。 哪知,身后的椅子,绕了个弧线,去到了程今生的身后。 他泰然自若的坐下,周围是扑向他的百来只鬼。 程今生扬起下颚,眸子斜向一侧,微凝,一道绿光闪过,铁链哗啦而响,将腾在半空的鬼又系了回去。 “你献上的东西,不长眼。” 楚若颜尴尬蹲躲在那,侍女早前离开了她,椅子也飞了,现在她整个人暴露在视线里。 “程……程今生。” 她知道的未免有点太突然了。 下一刻,眼前出现成群的白花,像浪潮朝她袭来。 白、白骨?! 这就是原书中陷阱里,会使劫匪变成白骨的东西?! “尘尽!” 楚若颜受到惊吓往后躲。 然而,这个名字并没有让她得到特例,白花没有停下来,反而,在名字刺入程今生耳中那一刻,他的面上有盖不住的恨意,与不受控制癫狂的情绪,白花更是疯狂,缠卷上了楚若颜。 任她如何都挥之不去。 风见安看到被白花袭击的楚若颜,扭回头,正准备防御,血色剑光直接对他斩了两剑。 没有一丝防备,他被剑掀飞几十米远。 一口血吐出来,他看见包裹楚若颜的白花消失,而她没有一丝伤口,不省人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晕死过去。 而那个人依旧高高在上坐在那凝视他。 风见安捂住心口狼狈爬起身,劫后余生看向程今生。 既然早知道他拙劣的心机,知道他把这女子藏在一眼就能看穿的身后,为什么当做一无所知的样,看他小丑般拙劣的表演。 什么时候落白花下,还能留有活口。 既不想要她的命,又不想暴露身份,却又在他挑破后自己走到光下,为什么这么自相矛盾。 “程今生,你这是在玩哪一出?” 15、替身(2) 楚若颜朦胧睁开眼,床边的窗户大敞,吹动挂起的白色床帘。 脚踝上冰凉凉,有双手在轻揉脚踝肿起之处。 浑身酸痛,脑袋也一阵火灼感,昏昏沉沉,像前一夜喝断片似的,一片空白。 她慢慢坐起身,与尘尽对上视线。 他楚楚可怜望着她,眸子中是被遗弃后的伤感,以及不得不委曲求全的讨好。 楚若颜面上表情管理还没恢复,此时面无表情,解释也显得有些冷漠。 “尘尽,我不是故意丢你一个人在原地的。” 程今生别开视线,低着头,碎发挡了半边脸,隐忍不发的模样,专注不停为她缓解脚踝疼痛。 他声音沙哑,有些哽咽,“我没事,只是差点……死了。” 这轻飘飘的一声直击楚若颜的心脏,良心受到谴责,不得安宁。 她有些郑重,宛如在发誓,说:“尘尽,我之前抛弃过你,日后无论如何我都会选择你。” 程今生整个人定在原地,对这个结果很是意外,伪装可怜的眸子瞬间凝结,有些呆滞。 他不相信这句话,甚至扭曲了此话,将字面意思扯到含有算计不怀好意的另一层面。 呆滞的眸子,骤然变寒,阴鸷猖狂瞬间蔓延侵占理智,他扭过头,一把攥住她的脚踝往自己身侧用力一拽,整个人欺身而上,瞳仁微缩如看猎物般死死盯住她白皙又冒着汗珠的脖颈。 刚坐起身还没聊上几句话的楚若颜,脑袋又重重的砸回了枕头上。 她眼冒金星望着撑俯在她身上的尘尽,不明所以问道。 “怎么了?” 楚若颜这一砸,本就像灌了岩浆厚重的脑子,抽了两下,岩浆泼了一般,在脑子里翻滚,难受的她眼泪狂飚,视线模糊不清。 程今生一言不发,他的发跑到肩前,耷下的碎发扫在她的脸颊,随风的游走,在白净的肌肤上扫出一片淡粉。 他眼里凶残,警惕又有杀意,也有几分对这个结果的质疑与打量,这股阴冷,颇有一种事情暴露,毁尸灭迹之意。 楚若颜的脚踝被困于他的掌心,力道捏的有些重。 她倒吸一口凉气,脸颊通红,涌出更多泪,吃痛说了句,“好痛。” 程今生意识恢复些许,猛然松开她,退后几步,眼里的戾气尚存,依旧面无表情警惕她,直到楚若颜抱怨道:“脑袋好痛。” 他这才收起眼里危险的情绪,切换成一副关心的摸样,靠前试探 “为何会脑袋疼。” 楚若颜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经历,她就记得不知道踩到了哪,脚下空了,意识的最后一幕,是云听与一具白骨困在捕妖网里,再然后,她就失去意识,什么都不记得了。 现在脑袋一阵抽痛。 “不知道是不是摔跤的时候磕着了,有些记不清,我是怎么回来的?” 脚还肿这么大,肯定是不知道掉到了哪,脚崴了没站稳,还把自己摔晕了。 程今生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勾起嘴角,笑意不达眼底。 一双令人怜惜的眼睛带了几分期盼再次挨过去。 “你方才说日后都不会抛弃我。” 楚若颜捂着后脑勺坐起身,抹了把泪,“你刚刚好端端的拉我做什么。” 程今生蹲跪下身,凑到她身边,骨节分明的手拖起她的脚心,禁锢她的脚,继续为她轻柔脚踝。 “我只是觉得,誓言这个东西,口中说出来的快,日后忘的也快。我不是侍郎,也不及云听得你欢喜,二选一的时候,你依旧不会选择只相处过几日的我。” 楚若颜:额,其实她和云听也没相处几日。 程今生:“我依然会是被你抛弃的那个。” 楚若颜摁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继续为她轻柔脚踝,让他不必这样来讨好一个人,压下脑子的难受,弯起眉眼微笑说道:“日后的事,相处久了便就知了。” 一时半会不相信也是正常。 “对了,云听怎么样了。” 程今生的手被她推开,听她这话后,淡淡回道:“他没事。” 楚若颜松口气,“没事就好。” “尘尽,扶我去找找他。”她着急的挪到床边,伸手去够衣服。 “云听肯定吓傻了,不久前还活生生挟持他的人,突然死了就算了,还一瞬间变成了白骨,还和他兜在一块他不得吓破魂。” 程今生背过身,等她穿好衣裳,才转过身去扶。 又问回了不久前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 “你找程今生做什么?” 楚若颜愣了下,“我……又说梦话了?” 程今生配合的点点头。 楚若颜:“不做什么……” 她有说梦话的习惯吗?不可能啊,她睡觉一向很安静。 顿了顿她又道:“等找到他,我有件事想与他说。” 程今生疑惑问:“什么事?” 楚若颜:“等找到了再说吧,这人都不知道还在哪呢。” 程今生沉默没有搭话。 他们的房间在客栈二楼,走廊上,楚若颜瞧见有三人跨进了客栈。 为首的男子身姿高挑,长相俊美,一身银饰气韵高洁,他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名侍女。 侍女问:“公子,是否要订一间房。” 风见安抬眸一眼就扫到了程今生的位置,“不必,有人会为我安排。” 威胁他前来这又是想玩哪一出。 程今生冷淡道:“你要找的人就在哪。” 楚若颜还在寻着云听的房,“哪呢?你看到云听了吗?” 程今生:“是程今生。” 楚若颜滞了片刻,“你说谁?” “程今生。” 楚若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方才只是匆忙一扫而过,此时,视线对过去,那笑让她浑身一颤,竖起汗毛。 这感觉对了,程今生就该这么阴森森。 之前尘尽说了一条线索,“程今生”就在青石县,这与系统给她的线索相同,现在还有阴森森的感觉作祟,听到尘尽指认的人,莫名使她对此深信不疑。 楚若颜:“确定吗。” 其实她心里已经相信了,这浑身发毛的感觉,凉的发慌。 程今生望向风见安,带有威胁之意淡淡扯出抹笑,“确定。” 风见安心里咯噔一下,嘴角抽搐。 玩这出! 楚若颜:“真……真的吗。” 她还没做好准备。 “楚姐姐,我下去仔细瞧瞧,你等我会儿。” 程今生面带微笑走到风见安身前。 风见安低声说道:“原来无所畏惧暴露身份,是因为有把握她就不会记得。” 他冷哼一声,“第一次知道,原来白花落万物毁,竟连记忆都能消。” 放他出阵,让他来此,究竟想如何?! 程今生:“演好你的角色。” 风见安:“我可演不来。” 程今生抬起双指,抵在他的颈侧,藏于指间的是一颗冰凉的血碧珠,只需微微一动,血珠就能贯穿脖颈,不会给他一丝反抗机会。 风见安眼皮子狂跳,识时务,立刻换了张面容,配合性的笑道:“我的学习能力一向很强。” 程今生的身子挡住了楚若颜的视线,她没看清他手上的东西,就看见他挨的太近,甚至用手去触碰那人。 楚若颜紧张呼出,“尘尽!你别靠他那么近,危险。” 她脚步凌乱,不顾伤势,跌跌撞撞跑下楼。 风见安:“她还挺紧张你。” 程今生极其听话乖乖退后半步。 看到他的动作,风见安难以置信眉角抽跳,不明所以问了句。 “你做什么?” 楚若颜走到程今生身旁,将他往后扯了小半步,自己直面风见安。 程今生站在一边,瞧见楚若颜像个壮士挡他面前,却又透露紧张不安的小动作,她手指揪着衣服,喉咙滚了一下又一下,眼睛也一下下的乱眨,站那半晌也没吱个声。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从旁提了句。 “对了,你找程今生做什么?” 楚若颜:“我找……我找他。” “楚姐姐,我帮你找到他了,你想说什……” 风见安听他唤的那一声,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满脸裂开般震撼看着他,然而更让他毛骨悚然的炸弹还在后头。 程今生话都没说完,楚若颜猛抬起头,宛如抱着必死的决心,对天怒吼了句。 “我想和你谈一场不顾死活的恋爱!” 程今生:“…………” 风见安:“???” 两侍女:“!!!” 16、替身(3) “...西域美人......” 闻声赶来的云听,在二楼才推开房门,就受此暴击,心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之前还在说要给楚姐姐找西域来的美人,这还没几天,就应验了。 楚若颜猛得扭转过头,瞧见他脸色苍白,披散着发一身简单的白衫,没有往日的神采,双手撑在栏杆上明显颤抖着,目光在尘尽与西域美人身上来回移动,最后停在她身上。 他就像是知道自己的面容被比下去,不及二位,即将失宠,那眼神没有过多的慌张,只剩平静,仿佛早有预料,只是来的太过突然,让他一时无法接受。 楚若颜心里默默骂了自己一句:渣女! 风见安同样用一丝有趣的目光,在三人身上移动。 “云老板。” 云听嘴唇干涩,喉咙嘶哑,“我该...如何称呼你?” 布铺交易的时候,他从未开过口,都是两个侍女在商谈,称呼的也只有公子二字。 风见安沉默了会儿,感受到刀子一般冰冷的视线,威胁到侧脸上,他“笑脸盈盈”道:“程今生。” 云听不咸不淡问道楚若颜:“这次...是侍郎还是打扫院子的下人。”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一个人的身上,楚若颜:“......” 方才吼的太大声了。 她该给这位大佬什么身份,支支吾吾含糊憋出二字,“侍.....郎。” “很高兴,认识你。” 云听面上没有一丝高兴的表情,甚至有些麻木,机械又习惯的吐出这句话,转身走了。 “云听,你听我说......” 回应她的是门关上的声音,没有露出情绪用力关门,而是平静的将门关上了。 渣女!渣女!渣女! 尽管她和原书楚若颜无意间做出了相反的决定,却还是被迫走上了这样一条渣女的路线。 根本不需要她刻意伪装,刻意去演,她现在在所有人眼中,就是这样了。 云听的那一句话,像无声的一巴掌,扇醒了楚若颜,原书“楚若颜”的世界里,但凡是个长相俊美的男子,她都会轻易说出一句喜欢。 她望向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尘尽。 所以她的承诺一点诚信都没有,大家都是听听便作罢。 程今生笑道:“楚姐姐,夏公子他们已经带着青楼女子回了青石县,我们接下来去哪呢?” 楚若颜:“尘尽,你日后不要喊我楚姐姐了,直接唤我楚若颜就行。” 程今生愣了下,“为何?这名岂能直呼。” 楚若颜:“没事,我说可以便是可以。” ...... 回到醉消庭,才跨进去,庭中的侍郎一个个热情的迎出来。 风见安:“楚小姐,好雅兴。” 楚若颜眉心不安的跳动,尴尬笑了两声,“你要是不喜欢住在这,可以为你安排在莲府待客的雅房里。” 风见安看好戏的望向程今生,似在帮他问:“不打算,为‘我’将这院子驱散了?” 他特地咬重了“我”字,暗有所指。 “……” 可惜失忆的楚若颜没听出问题,单纯以为这个反派在试探她。 “早晚的事,何必……急于一时。” 风见安浅笑一声:“说的也是,何必急于一时。” 侍女望了眼周围环境,有些不悦:“公子……” 风见安抬手让她不必多说,自己倒是阴阳怪气,“有些人都能住的下去,我怎么就不能住了。” “是吧,尘,尽。” 程今生当即一道眼刀射过去,警告他安静点。 风见安:“行行行,我做个安静的……”思考片刻,“……替身。” 楚若颜以为在客栈里尘尽冒犯到了他,所以他喊尘尽二字时若有若无带着一丝她探不出的意味。 “不敬之事,我替他道个歉,他只是个扫院子的下人,还请高抬贵手不要为难。” 她下意识的攥过尘尽,自以为能挡住他,却不想身高差太多,才挡了半边身。 风见安没有障碍的越过夹在中间的楚若颜平视程今生。 “下人?!” “只是个扫院子的下人?!” “不是乞丐吗?!” 这又是玩什么?!!! 这位不专业的演员,震惊、难以置信、怀疑的三个情绪差点暴露。 楚若颜:“无论他以前是什么,现在都是我楚若颜的人,我可以对你千百般的好,随叫随到。但!也无论你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可以对我的人起杀心。” 谈条件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己处于下风,否则这事绝对谈不成,他一个不开心,能把所有人都杀了。 她赌的也是反其道而行,这个疯子,会不会突然来了玩性对她感了兴趣。 说这话的时候,掷地有声,双脚却颤颤巍巍,心慌腿软到身体轻微摇晃。 风见安面无表情垂下眸子,那双褐色的瞳仁骤然变成冰凉的金黄色。 楚若颜尽管害怕,依旧挺直腰杆,站在原地不动。 风见安微俯下身,凑过去,声音冰冷又无情吐出,“你拿什么,和我谈条件?嗯?” 楚若颜不受控制的浑身一颤,感觉整个人汗毛赫然立起,像个刺猬的备战状态。 忽得,她的肩上从身后搭上一只手,那只手仅仅是搭放,没有多余的动作,身上的立刺莫名其妙得到安稳,顺了后去,收了起来。 风见安见到那只手,滞了下,仰头大笑,摆摆手道:“开个玩笑。” 话音刚落,他收敛嘴角,浅浅勾起,又俯过去。 “不过,你似乎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杀人如麻?不折手段?睚眦必报?恐怖如斯?在你脑子里,‘我‘是个什么样的形象?” 楚若颜脸色刷白,咽口唾沫,不敢作答,“只……只有这几个选项吗?” 风见安弯起眉眼,“和睦”笑笑,目光时不时瞥两眼程今生,一副“你看,她被这个问题吓得不行,似乎早就知道你了,是不是更有趣了呢。” 他点点头道:“是的。” 楚若颜眼里有着恐惧与慌乱,双眼瞪得微红,像只闯入虎口,无出可逃、无力反抗的兔子。 风见安十分来趣,又十分“友好”,他这个替身要敬业的好好替正主问一问。 “你从哪里知道的我?又为何找我?” 准确无误一击必中。 楚若颜心慌的时候,习惯性视线乱飘,被逼问的满头冒汗珠。 正绞尽脑汁如何作答,醉消庭门前传来潇潇一道欢愉的声音。 “若颜!!!” 楚若颜差点感恩戴德给她跪下去,她不能没有天真无邪大爱无私的女主啊!!! 她立马借机闪过去,瘸着个腿,跑到要飞起来,有这机会还不逃,等死呢! “潇潇你找我肯定是有不能耽误,重要的事吧。” 潇潇一脸崇拜震惊望向这位高人,“你怎么知道!” 楚若颜尬笑两声,“掐指一算,快快快别耽误了。” 带着她转移阵地,去到溪亭。 在楚若颜的催促下,潇潇向楚若颜这位“高人”告知,从青楼女子那里得到的消息。 “她和我们说,被带走后,她和其他不同地方抓来的青楼女子关在一起,而后没几天,其他人都被带走了,只留下她一人。” “不止如此,她还隐隐约约听到,她被留下是因为不合格,准备拿她来喂妖。” 楚若颜:“这不合格是个什么意思。” 潇潇摇头说:“不知。” 她又道:“青楼女子听闻,这些劫匪是要将她们统统献给巫师做成蛊。” 楚若颜:“蛊?巫师想要的不是能提升能力的妖丹吗?” 潇潇叹口气道:“我也不知道,玉澜已经连夜去查了。那女子还说,这巫师有个副手,几乎所有的行程都会经手,这次押送其他女子的就是他。那日我们去晚了一步,他们在我们到达山寨的前一夜转移了。” 楚若颜:“那青楼女子呢?可还再问出些什么来。” 潇潇拧下颗葡萄,塞到嘴里,鼓起腮帮,满脸惆怅地说:“她同玉澜一起去了,我不喜欢她,明明我也救了她,她不感谢我,反倒一天到晚黏着玉澜。” 楚若颜:“你怎么没去?” 潇潇:“他说太危险,让我在这里等他回来,结果转头就带着那女子去抓劫匪了。” 夏玉澜怎么会丢下潇潇单独和别人去探案,跟着一起去的应该还有其他人,不让潇潇去,怕是上次潇潇被抓,心有余悸。 楚若颜:“他想保护你,怕你受伤。不去也好,不然那巫师要是说漏了什么,你的身份岂不是就暴露了。” 潇潇有所安慰,“若颜,现在除了玉澜外,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了。” “好了,别想那么多,他很快会回来的。”楚若颜为她添了杯热茶递过去。 云听今早从屋里出来后,又变成了原来那副模样,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没心没肺的笑贴向楚若颜。 楚若颜对他只有心疼,原书的楚若颜对他似乎并不好,多是折磨玩乐的心态,这次救他,仿佛让他对楚若颜有了改观,只可惜,楚若颜终究还是楚若颜,渣女一个。 “楚姐姐,你之前说让我与你住一屋,要不去我屋吧,之前送我的杏花要凋零了。” 风见安两手一背,走前去开腔,“凋零?我看看。” 楚若颜:“……” 潇潇不由感慨,“新美人?这才几天,带回家第二个了。” 楚若颜:“……” 云听没有拒绝,带着几人去了他的房间,房间布置的很温馨。 桌子立着盆栽,多数的花朵在周围凋零一圈,一盆杏花,只剩几支还算艳丽。 眼中有着惋惜,“花期一过,总是会枯萎的。” 风见安自顾自的走过去,宛如自家客厅,环绕盆栽走了一圈后,拾起桌上两片花瓣,在空中轻松比划两下。 “好了,这下能活一辈子。” 说完对花弹了一指。 “你做什么!”楚若颜急忙拽住他手,晚了一步,已经打到花上。 她以为这花怕是一朵不剩了,没想到只是摇曳两下,软绵绵耷下的脑袋,抬起来,宛如有用不完的精神,以花最美丽的时态绽放。 “这……” 莫不是和四月出现的葡萄一个道理?! 永生?长存不朽?! [哔哔——————] [完成“拯救青楼女子”主线任务,奖赏抵达,请宿主接收!] 17、替身(4) [现在开始抽奖,程今生线索或配件获得。] [抽奖启动——] [恭喜获得:程今生线索!] [程今生线索之身份线索,拥有物——武器之:落白花,毁万物。] 落白花,记忆里,她跟随云听进到程今生埋有陷阱的林子里,记忆的最后一刻,云听被捕妖网吊在树枝上,最后一幕便是那朵缓缓下落停留在树枝上的白花。 楚若颜嘀咕:“落白花?它没有伤云听。” 潇潇:“你在嘀咕什么呢?” 风见安抬手撩起红帘,特有礼貌的侧了个身给程今生让了个位置。 “落白花?” 他瞥向程今生,心里猜测,究竟是这落白花对楚若颜没有用,还是在落白花袭击她之前,程今生已经在她面前,毫无忌讳的暴露过一次了,并且没想把那段记忆抹掉。 出神的楚若颜猛扭过头,呼吸滞了下。 风见安:“你知道还挺多。落白花,似天雪,毁无痕。” 他慢慢悠悠的走到桌前,坐下,眼睛定在手指从枝干拧下的葡萄上,“沾谁谁死。” “我一向很惜命。” 他将葡萄递给坐另一旁的程今生,满脸讨好的意味。 程今生面无表情,撇了眼,没理会他。 风见安转而又将葡萄递给潇潇,“他不吃,柳妖,你吃吗?” 楚若颜:“......” 潇潇:“!!!” 风见安看大家都没动静,自己吃了,“你想看落白花?” “我不想看。” 楚若颜一手拉着潇潇,一手拉过尘尽,撒丫子转头跑了。 程今生被拉走后,提着口气的风见安,浑身松懈下来,悠闲靠着椅子吃葡萄。 “想看我也不会。” 潇潇担忧道:“若颜。” 楚若颜道:“不是我说的,我绝对没有说过。” 潇潇:“我知道,我探不出他的身份。我修炼的遮魂术一直是最好的,就连玉澜都看不出来,他竟然一眼看破。” 楚若颜叹息,“离程今生远一些,他很危险。” 潇潇:“程今生是谁?” 楚若颜:“杀人如麻!不折手段!睚眦必报!恐怖如斯!!!” 这几个词她是没选一个,她全选了,甚至恨不得再给补充点。 程今生站在一侧,听她形容后,幽幽的凝眸过去。 “是一个这么坏的人吗?” 楚若颜:“很危险,你也不要靠他太近。” 程今生的狐狸眼拉长,低声闷笑,“若颜又是从何看出来的呢?” 若颜这二字,一出,及其诡异,让楚若颜浑身一个激灵。 他俯身挨过去,楚若颜眼前压下一片阴影,往后仰,躲了下,他抬过手举到她头顶。 “尘尽!” 下意识,她闭上眼,别过脸,喊了一声,脑子里闪过一刹陌生又熟悉的画面,一片的白。 程今生从她发端拈起一瓣杏花瓣,站直身,自觉的退了半步,在她眼前晃了晃那花瓣,吹了出去。 “沾到花瓣了。” “为何吓成这样。” 楚若颜喘口气道:“我先和潇潇去一趟县令府,查一下巫师副手的事,晚上回来。” 楚若颜这一天,都在心惊胆战中度过,也不知是为何,自沅渔村回来后,心恐的厉害。 就连和潇潇相谈的时候,都出神。 潇潇在她呆滞的眼前挥了挥手,“发什么呆,怎么了?” 楚若颜:“感觉脑子有个地方被吃了,怪怪的。” 潇潇:“你说些什么呢。” 楚若颜挥手道:“算了,没什么事。夏公子应该今日天黑之前就会回来。” 应该是还没查到,照这么下去,不知要多久才能查出来,这些劫匪选择在沅渔村,必定是走的水路。 山寨看起来是个不可丢失,及其重视的中转点,所有的路都非常的缜密,说明这里连接了不少地方,通过沅渔村,可以运很多的妖与青楼女子出去。 那个副手,既然什么都会经手,那么就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这群辛苦抓来的妖。 只是不知道,何时才会再次返回查看。 这几次,似乎只要她出现在剧情里,剧情就会偏离轨迹,这是不是可以变相的归为她可以改变剧情。 既然如此,那便试探一番。 原书里,这个山寨是在诱惑巫师前来,杀了巫师后焚烧的。 她不如提前,毕竟能抓到副手那自然就能找到巫师。 解救青楼女子这个剧情出现了问题,青楼女子提供的应该直接是巫师的线索,但不知为何,她似乎根本不知道巫师在哪,只知道一个原书中没提过,莫名凭空出现的副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巫师绑架潇潇之后,变得警惕,这才处处让副手露面,自己藏身。 或许从那时开始,剧情就被楚若颜改变了。 果不其然,没到夜里夏玉澜就回来了,潇潇带着楚若颜说的烧山寨,起大烟,诱副手归来的方法也跟着去了。 近来几日,楚若颜都住在云听的屋里,她实在是晚上怕丢小命。 风见安这几日里,身后多了个甩不掉的跟屁虫。 走哪跟哪,其他人都被她抛之脑后。 上个街,偷偷摸摸跟在身后。 “你跟着我做什么?” 楚若颜支支吾吾,“我...我来找云听。” 风见安双臂环胸,眯起眼盯着她,“他今天没出门。” 楚若颜视线躲闪,“那、那我找其他人。” “找谁?” “找,住你屋子右边的人。” 风见安:“我屋子?左边住的是尘尽,右边没人。” 楚若颜:“......” “楚小姐,满院子的侍郎,你记住了几个?” “记住了......记住了。”楚若颜:“我记住你不就好了,其他人不重要。” 风见安歪起脑袋凝视她,“记住我?你怕是什么都没记住,你要找的人不是我。” “是你,无论你去哪,都得跟着你。” 风见安不耐烦,这几日快被她烦死了,吃饭喝水闲逛,这人寸步不离,一副盯鬼的摸样,又怕又要靠过来烦他。 他算是知道,这个程今生放他出阵,威胁他去客栈是为什么了。 这不明显他懒得盯了,找了个甩不掉的牛皮糖替他粘着么。 “你跟着我究竟是有话说,还是有事做?” 最烦的便是,这几日街上的人,总是用奇怪又八卦的眼神打量他。 调查了才发现,这楚若颜风流成性,臭名远扬,要不是因为县令府千金这身份,她怕是走街上都会被指指点点的骂。 现在好了,因为她的身份,别人不骂她,倒是来指点他了。 以他的身份,除了在程今生那里吃瘪,还没哪个不怕死的上赶着找死。 瞳仁瞬变金黄色,抬袖一挥,街角处抱团嚣张指点,不注意音调让他清晰听到谩骂的人,直接飞了出去。 “程今生!你做什么!” 楚若颜几日不敢碰他,这下,一把冲上前,摁住他的手。 风见安甩开她的手,卡住她的脖子,笑得怪异,收得也突然,“你要找的人,不是我!我不是......” 余光颤了下,他瞥过去,人群外程今生慵懒的倚靠在阴暗的巷子口,阴影遮挡他半边身,光线下的眼清澈无辜,昏暗那面的眼睛成了碧绿色对上视线,就仿佛是个不怒自威,无人敢挑衅他权威平静的凶兽,放任有他标记的猎物出去玩,而他人不可动一丝歪心思。 他的指间漫不经心玩着一颗血翠珠,一颗随时会发动,不会偏离轨迹的杀人珠。 风见安缓缓松开手,喉间渗出低笑,胸脯跟随笑声起伏,他越笑越大声,甚至仰后头。 “你的价值,比我还大,‘我’啊,最喜欢的就是自己看不透的猎物,那样才有趣,等摸透筋骨的那天,就是死期!” 楚若颜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周围的目光齐刷刷的望过来。 风见安的侍女提醒道:“公子。” 风见安收起敛颚的笑,一本正经的问:“楚小姐,你跟着我,究竟是有事要做,还是有话要说?” 楚若颜:“就想跟着你,促进一下我们之间那个......感情。” 风见安:“我们之前?可知我是谁?” 楚若颜:“程今生......” “很好。” 风见安冷哼一声,点点头,最后瞥了眼角落里的程今生,拂袖转身走了。 楚若颜跟在他后面嘀咕道:“也不是,不可一试,不是吗?” 风见安冷不丁的咒骂:“有病。都有病!” 楚若颜死缠烂打,夜里甚至不住云听那屋了,硬着头皮要和风见安挤一块。 她要是能改变剧情,就要赶紧促进感情,再一刀捅下去,她说不定还能赶上家里一顿晚饭。 风见安心里报复,带着跟屁虫在外逛到深夜。 回寝时,风见安与楚若颜遇到正要进屋的程今生。 他推门的手顿住,疑惑的望向楚若颜。 “这么晚,楚姐姐不去找云听吗?” 他慢慢走前来,“几日未见,可是在外奔波,可要注意身体,脚还未好。” 风见安嗤笑翻个白眼。 程今生:“仅有个五官的布商罢了,楚姐姐何必那么费神。” 风见安心里怒骂,一个布商的身份,怎么说也比他这个乞丐身份好吧,一口一个楚姐姐,恶心谁呢! 程今生:“来我屋里吧,我看看脚可好些了?” 风见安忍无可忍,“一个小乞丐还会医术?不是只会杀人?” 程今生淡淡笑道:“说什么呢,我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会杀人。伤得多了,医术自然就会一些了。” 楚若颜夹中间半天挤不进去话,终于两方安静了会儿,她及时道。 “日后我都和程今生住一块,吃穿住行都一块。” 程今生:“楚姐姐不是说他危险吗?” 楚若颜:“那个……那个危险的人,才需要时刻紧紧盯住嘛。” 风见安这几天被这两折磨的精神不正常,憋了一肚子气无处宣泄。 他阴阳怪气,满面春风,嘚瑟又暧昧的凑到她耳边,接话道:“说得挺对,若颜她说,要和我促进一下感情,我们侍郎的事,一个扫院子的下人该干嘛干嘛去。” 手还不安分的勾搭上楚若颜的腰,吓她一个哆嗦。 楚若颜最后怎么被拐进屋的都吓忘了。 有一种,进屋肉.体,出屋白骨的恐惧。 18、替身(5) 进门后,风见安动了小心思,这屋子是一点不隔音,再细微的声音也能准确的飘进隔壁屋里。 风见安:“楚小姐,你想如何与我促进感情。” 楚若颜唯唯诺诺的脚步声朝那接近,忽然闷响一声,她将他推倒在地 用着僵硬的撩拨技术凑前去,“程今生,那个……你长得真好看。” “要不,要不,今晚我们住一块吧。” 风见安一动不动,看她表演,“你都已经进我屋了,我岂不是任你处置?” 楚若颜颤着个手去够他的腰带,一阵窸窣她将腰带抽出,高高拎起左右翻看,“这腰带可真是一扯就开。” 她已经在尽力演好一个渣女了,但奈何演技笨拙,风见安一眼便看穿,躺那半天,腰带也拆了,衣裳前襟也敞了,她硬是没挨上来,碰都不碰他,只是跪坐一边,用一个他看着都难受,微倾身,伸脖子的姿势靠了一点过来。 然后一只手撑住身子,拎起发尖在他脖子轻扫。 风见安:“......” 一点酥痒的感觉都没有,刺痛的宛如用刷子洗脖子。 隔壁一点动静没有。 风见安指勾缠住她的发,在她不备之时,已经掌握主权,她拎着发不自觉跟着他的想法去走。 不知何时,他已经扒开了自己的衣领,将发尖扫在他的锁骨上。 声调刻意扬高,暧昧道:“楚小姐怕是没撩过几个侍郎吧,我不会有幸是第一个吧。” 他呵呵低笑几声,声音也压粗了些,“你瞧,你的发扫在我的身上,酥酥麻麻,仿佛挠在我的心尖,今夜......” 他另只手勾搭上她的后脑勺,往自己面前压了下,"......何不靠我近些。” 楚若颜意识恢复的时候,近乎与他鼻对鼻,差点弹起来,被他卡着后颈扣住了。 你在口出什么狂言!!! 她像只被人扼住脖子炸毛的猫,推不开,挣扎不掉,只会张开肉垫,挥舞没有一丝伤害的小爪子。 “你看,撩人就该这么撩,学会了吗?到你了,我就在这......” 风见安在心里倒数,给了十秒。 噗呲一声闷响,什么东西破墙而入,同一时间楚若颜两眼一黑,浑身一软,失去意识,倒下去。 计时不到一半,一颗血翠珠直接击穿两面墙,滚到风见安身侧。 随后就见那珠子露着阴冷的杀意,里头的血丝溢在地上。 风见安脸上一黑,一把丢开倒自己身上的楚若颜,立马弹开,退到门前,硬是拉不开门。 他也不知道她突然倒他身上了啊! 心里大骂隔壁的程今生:好端端的你把她搞晕做什么!!! 早知道他就不从后卡她脖子了。 下一刻,一朵白花挤过墙洞,停在血翠珠上面,在空中轻飘飘起伏。 “有必要吗!!!” 风见安惊恐的怒吼响彻寂静的黑夜。 ...... 楚若颜第二日醒来,睡眼朦胧,揉着眼睛坐起身。 尘尽已经端了盆干净的洗脸水放在了床边。 楚若颜环视屋子,愣了下,“我怎么到你屋子来了。” 程今生拧干手帕的水,递到她面前,脸不红心不跳,乱扯慌,“你夜里梦游,跑我屋里来了,还睡了我的床。” 他有些难受的揉了揉腰。 楚若颜:“你......不会睡了一晚地板吧,会着凉的。” 话音没落,他就咳了两声,“没事。” 楚若颜倒了杯水给他。 “楚姐姐怎么会梦游呢?” 程今生先发制人,把楚若颜给问懵了。 “莫不是,那边睡的实在是不安稳,没事,楚姐姐在我这睡好了便好。” “......” 楚若颜:“我......” 程今生又咳了两声:“我不碍事的,以前地板也没少睡。” 楚若颜心里惭愧,直接忘记要思考为何会梦游,反倒变成要如何给他道个歉了。 “对不起啊,那个,我该不会是把你从床上拽下来,我自己躺上去了吧。” 程今生:“梦游的人,自然不能打扰,摔得不疼。就是不知,楚姐姐胳膊的伤口可又扯开了?” 楚若颜隔着衣服捂了下胳膊,确实有些微疼。 “没什么事。” 程今生:“那脚踝可还......” 楚若颜想起什么,急急忙忙推开门,“对了,程今生呢?!不会让他跑了吧。” 这门一出才发现,隔壁立着的房子,塌了! 楚若颜呆住,“该......该不会又是个危房吧。” 她走到废墟前,“不会......埋里面了吧,他不会被砸死了吧。” 程今生走到她身旁,手自觉的挽住她胳膊,扶住她。 “死不了的。” “啊?” “放心,我有经验,预感那屋子要塌,提前救出了他。” 程今生放眼去,目光定在一片废墟后,浑身尘灰的风见安身上,他满脸哀怨,从废墟后爬起身,走出来。 程今生阴阳怪气咬字,笑道:“是吧,程今生。” 风见安矜贵的脸,比乞丐还脏,泥水一身,蓬头垢面,敞开的衣裳破破烂烂,几条布料垂挂在那,像被炸了一样,锁骨处不知道是被木头戳了还是石头剌了,有血迹,但已经愈合,只剩红肿。 是你个头!是我自己爬出来的!!! 心里问候程今生祖宗十几代了,脸上还得笑呵呵,咬牙切齿道:“是啊,真是险。” 差点丢命。 楚若颜呼口气,“没事就好。” 风见安又道:“尘尽你还有看屋子的本事呢,那你帮我瞧瞧旁边这屋还会不会塌。” 他指向右边无人住的那间房。 程今生看都没看,笑了笑,丢出个字,“会。” 楚若颜:“要不,还是别住醉消庭里了,我在莲府给你找间雅房吧,离潇潇近,等她回来我也可以多和她聊聊天。” 程今生:“方才看岔了,那间不会塌,放心住。” 风见安又在心里骂他:你看都没看一眼!塌不塌就你一句屁话! 他道:“我要住外头雅房。” 程今生笑说:“外面不方便。” 风见安:“怎么不方便。” 程今生狐狸眼阴鸷冷森,嘴角又笑的和蔼,佯装体贴人,“楚姐姐在醉消庭里睡习惯了,身为侍郎,你不该也习惯吗?” 两人间火光四溅,风见安:“今日的院子可扫干净了?” 程今生:“今日无风,没有落叶。” 楚若颜生怕再吵下去,一不小心尘尽出点事,急忙挡在他们之间,“那个,我想了下,还是继续住醉消庭里吧,肯定不会再出现问题了,你放心住。” 万一住外头,触及“非正常行动”她岂不是又要遭殃。 “楚姐姐,我看看你的脚可还肿着。”程今生想扶她回自己屋,楚若颜愣是站着没动,视线一刻不离风见安,生怕到手的刀靶子跑了。 他又道:“日后,我照顾你的脚踝和胳膊吧,等伤好了再出去玩。” 风见安双臂环胸,抬头挺胸杵在那,冷冷看着他们,翻了个白眼,说:“医术我会,立竿见影。” 程今生:“空有五官的人,怎么会医术。” 风见安心里又忍不住臭骂了一顿,他明明知道他会医术,能轻松治好她,居然不需要?! 是是是,都是你的猎物,腿断了,猎物自然跑不远!跑不快!跑不出你的手掌心! 玩!玩到腻,一起弄死!大家一起死! 风见安算是看透了,摆烂了,横竖一个死! 又过了几日,潇潇传来消息,山寨已经部署完毕,火已经点了,烟也冒了,就等鱼上钩。 这几日夜里都怪得很,每次楚若颜进屋后,还没和“程今生”交流几句,暧昧的气氛还没开始,她就眼皮打架,两眼一抹黑,倒头就睡。 随后就开始梦游到尘尽的屋子里。 日日都在他屋里醒。 楚若颜想,这恐怕是她对那个“程今生”太过恐惧,精神消耗过大,夜里才会想逃到个安全的地方睡去。 这几日夜里,“程今生”的屋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听说每到夜里刮风下雨,电闪雷鸣,但周围侍郎问了一圈没一个说夜里下过雨,检查了一遍屋子也没有什么问题。 每日早晨见他,他都一身狼狈,顶个黑眼圈,一副想杀人的模样。 楚若颜都不敢去招惹他。 风见安看楚若颜跟到莲府门口,就停了脚步,难得回身问了句:“怎么?今日不跟我走?” “今、今日,你打算去哪?” “买件新衣裳。” 楚若颜最后还是乖乖的跟他到了一家衣裳店。 风见安选了件衣裳,准备去试试,手刚放到帘子上,楚若颜就揪住了帘子。 “有事?” 楚若颜:“我.....我帮你试吧。” 风见安:“你有病啊,这是男子款,你怎么帮我试,你那小身板穿得下吗?” “我是说......” 风见安余光撇见一道身影跨进店里,没一丝犹豫,一把将楚若颜拽进了帘子里头。 “我知道了,那便来吧。” 19、替身(6) 帘子里,风见安将她后腰抵在桌沿边,俯身压去,单手撑住桌子,将她困住。 眼睛填满不怕死的笑意,戏谑的曲起手指轻刮她的脸颊。 “楚小姐,想怎么帮呢?” 他搭着衣裳的手,扯开了腰带,啪嗒掉落在脚边,掉落的同时,他侧过身,靠在她身旁,将衣服递给她。 手肘搭在桌面上,微仰着身,轻浮的露出一副“尽情来吧”的表情。 “......” 楚若颜嘴角抽动,这几日她出门顺便买了几本话本,提高了下撩人技术,正好能验证一下努力结果。 她在他耳边低语。 “你选的这件,是外衣还是......内衫,我要脱到第几层。” 不得不说这话确实引起了风见安的兴趣。 他目光锐利,轻笑一声,声音黏棉,“随你。” 楚若颜太阳穴开趴体似的狂跳,脸上翻起潮红,身子和他拉开距离,嘴上若无其事的接道。 “那怕是要到最后才能知道了。” “最后?你想要什么样的最后。” 楚若颜噎住,接不上。 风见安低眸看向自己因失去腰带束缚,已经微敞的领口,挑眉道:“怎么?不动手吗?” 楚若颜别过头避开对视,调整了下状态,而后媚眼如丝,手指捏住他的下巴摩挲,红唇微张道:“你急什么?” 撑在他腰侧的手移去扯开领口,指尖挑起领边。 “我看看你穿了几件?” 风见安拽住她的手腕,直接摁在自己胸口处。 楚若颜双眼都瞪大了,吓了个半死。 “都是要□□,一件两件对你来说有什么区别。”他扬起音调,“之前有人就说啊,让我尽到一个侍郎的责任,是这个意思吗?” 帘子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楚若颜想抽回手,结果被他死死卡住,心里打起退堂鼓,尴尬笑道:“我......那个,我也去挑几件,一起一起,等会儿一起,别急啊。” 风见安另一只手同样攥住她摩挲他下巴的手,往自己身上一拽,再一翻身,轻松将她反压回桌沿边。 “楚小姐,你这身体里装的是谁?” 楚若颜僵在原地不敢动。 风见安唇贴在她耳边,轻痒吐气,“怎么?瞒不住了?我猜对了?你可知道,那日林子里你掉进了个什么地方?” 他的指尖玩弄她鬓旁柔发,金色的眸杀意展露,锋利的尖牙跑出唇外,散发野兽捕食的欲望。 “那可是落白花,一个阵,一个咒,身魂非一体的人会被困住。楚小姐,你可想起什么了?” “要不我帮你想起来?” 尖牙滴下冰冷的毒液,顺着她的侧颈滑至锁骨窝。 楚若颜害怕的侧埋过脸,白皙的脖子彻底露出。 风见安:“真是客气。” 他的气息越靠越近,喷在脖颈处,让那滴毒液越凉了些。 “程今生!!!” 风见安:“这回你叫对了。” 刷—— “等等!客官!” 店里小二阻止晚了。 目睹试衣房的红帘被扯下,挂帘子的木梁断成几节,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风见安早已猜到事情的发展,他脚下生风,往侧边移了几步躲避。 将紧闭双眼的楚若颜露在程今生面前,想让她挡伤害。 程今生同样预测到他会躲开。 一切发生的都非常迅速。 楚若颜被红色的帘子从头罩到脚,包在里面。 罩过来的前一刻,她感受到锁骨处有颗珠子从锁骨窝滚至肩膀,滚走了那滴毒液,所有让身体不适的凉意,都隔绝在了帘子外。 她缩在红帘里,双手紧紧拽住帘子。 帘外相斗的声音没有持续太久,甚至很快分出胜负。 风见安被打趴在地,话都没机会讲。 他刚刚确实动了杀掉这个女人的想法。 程今生蹲在楚若颜身前,一点点小心翼翼为她褪去盖在头上的红帘。 “楚姐姐,该回家了。” 帘子拉开,视线开阔的最后一刻。 刚爬起身的风见安被一桶凭空出现的泥,从头到尾哗啦浇了一身。 彻底成了个泥人。 风见安:“......” 楚若颜借他搀扶的力起身,“尘、尘尽。” 程今生:“嗯。” 路过小二时,程今生丢给他满满一袋钱,赔了铺子。 “给后面那位拿多几件衣裳。” 风见安:“......” 那是他的钱! 程今生扶楚若颜朝回府的反方向走,神魂出走的楚若颜还未反应过来。 他嘴角勾起冷意的弧度,“为什么,非得是程今生。” 楚若颜:“什么?” “院子里有很多侍郎,你都与他们保持距离,包括云听。唯独程今生,你一靠再靠,仅仅是贪恋美色?你似乎早早就知道他了,带有强烈目的性去靠近一个人,迫切想立刻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程今生低垂的眸,缓缓抬起望向繁闹的街道,路过一旁的青楼醉消阁,无害又浅笑着:“明明知道他危险。” “你想要的结果是什么?” “......” 她良久没有回应。 一直往前,再往前,繁闹街道已经褪去,眼前是狱牢,站在大门外,程今生正在与侍卫交涉,递出潇潇给他的令牌。 楚若颜出走的魂,这时才慢慢回来。 她轻飘飘的接起他的上话,“我只是想回家。” 如果真能改变剧情,她就能想办法加快,所以最要紧的便是攻略程今生。 这时大门已经打开,往前走的程今生愣了下,瞳孔微沉,看不出情绪,但那抹趣味更明了些。 他转过身,眸色切的迅速,懵懂问道:“楚姐姐是想回府了吗?” 楚若颜环视周围,“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程今生:“副手已经抓到了,运用你提供的方式,在部署完成的当夜逮捕。” 楚若颜:“昨日?” 程今生摇头道:“他们给你的消息特意晚了几日,抓到后才传信给你,说部署完成。” 楚若颜:“......” 她的名声这么不好?夏玉澜怕她过于自大误事?主线果然不好进。 来都来了,看一眼。 牢门前侍卫正向夏玉澜汇报,夏玉澜抬手让他下去,抬起眸客气唤了一声。 “楚小姐。” 潇潇害怕这种血腥的场景,她不在,这让楚若颜面对夏玉澜时有些不知所措。 程今生手指曲起,不经意晃动令牌,“夏公子,抓到副手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和楚姐姐商量呢。” “晚了这么多时日,再不与我们说,人该死了吧。” 夏玉澜冷冷撇他一眼,转而对楚若颜道:“既是来了,那楚小姐便帮忙看看,可还有法子。” 楚若颜猜想,怕是夏玉澜让潇潇保守秘密,莲府都不回了。 这几日应是心里过意不去,偷偷将令牌给了尘尽。 程今生冷哼道:“呵,人快死了,想起我们家楚姐姐了?” 楚若颜走到门前,里面血淋淋,冲鼻而来一股刺鼻的血锈味。 劫匪头子双手架在刑架两侧,低垂着头,断气般一动不动,两名侍卫拿着刑具规矩守在两边。 看起来严刑拷打日日都在进行,那就是说什么结果都没有。 她正犹豫要不要进去,这实在让她有些难受不适。 可这又是与主线有关,哪个女孩子能面不改色在刑房里晃悠,他既然知道潇潇害怕,别的女子他肯定也是知晓的,这会不会是在测试她究竟有没有资格与他们共事,更何况,她在潇潇那的人设是个高深莫测的武林“高手”。 斟酌再三,她决定硬着头皮进去看一眼。 刚要抬腿跨入,手臂被人攥住。 程今生眼中暗藏深意看向夏玉澜,又做出副邻家弟弟体贴人的模样,微笑对她说:“楚姐姐,牢中污秽,当心弄脏衣裳,这种事何需您亲自去,我这个下人来便好。” 他接过侍卫递来的鞭子,轻拍在手心,面带笑意,围绕巫师副手走了圈,最后停在他面前,用鞭子好奇戳了两下,没有动静。 楚若颜:“这,不会打死人吗?” 以夏玉澜的性格而言,他应该会先采用威逼利诱,最后才是严刑拷打,但这些方法,显然对这副手一点用没有。 程今生:“一些皮肉伤,死不了。” 知道她不信,解释说:“我从前......受的比他重,都死不了。” 楚若颜:“可他看着没气了。” 桌上还摆着吃了个坑的饭菜,在她说完这话后,那人的头又往下不易察觉的垂了点,头发细微动了下。 明显在装晕。 程今生端起饭,眯眼笑说:“今日的饭咸吗?” 那人的手指轻微曲了下。 “既然审问不出结果,楚姐姐,我倒有个好方法。” 楚若颜道:“什么好方法?” 牢中潮湿昏暗,几束寒光穿过窄窗的缝隙打在程今生浅浅的笑上,苍白又惨淡,目光深戾淡漠,宛如真在看一个死人。 程今生幽深的眸缩紧,语气放松,说出来的话,与他的神情完全相反。 带着丝怜悯之意。 “要不,将他放了吧,反正也套不出话,抓来也没有什么价值。” 劫匪头子的手难以置信抽动两下。 夏玉澜蹙眉道:“你可知道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程今生背对他们放下碗,在冷光下回过眸。 楚若颜:“尘尽。” 程今生:“那么,夏公子呢,可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夏玉澜:“巫师作恶多端,难得抓到她的副手,尚且不知青石县暗处还有无劫匪,不易引起大动静。” 程今生轻蔑一笑:“放火烧山动静还不大吗?” “夏公子这么警惕的人,认同这个方案难道不就是为了弄大动静?怎么现在人抓到了,反而要低调,真是奇怪。” 他一步步朝前逼去,“弄大动静是为了什么?噢,可能是为了让巫师知道她的人被抓了,逼她主动出现。” 他掰开手指数,“这一日,两日,三日。” “青楼女子说,这副手大小事务都会经手,那么多好东西,暴露了可怎么办啊。所以夏公子弄大动静,就是为了让巫师自己有危机感,逼她出来亲自灭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夏玉澜:“我自有我的做法。” 程今生勾起令牌,递到他眼前,裂嘴淡笑:“做法?例如,审问?威逼利诱不行,严刑拷打可有效果了?巫师来了吗?有踪迹了?还是这么多天,这个副手说出有价值的事了?” “我只是个路边小乞丐,你们这些高深谋略,我自然是不懂,只是这方法明明是我家楚姐姐说的,怎么分明立了功还被怀疑了呢?” 夏玉澜接过令牌的手一顿,猛缩眸,“你!” 青石县县令府大小姐被人怀疑与劫匪有勾结,他这还能继续在青石县追查吗? 南华宗受皇上重用,而今妖孽频出,伤亡增多,百姓自危,国恐有内慌外乱的风险,这便是他们南华宗不作为。 他被尘尽三言两语直接扣上帽子。 夏玉澜:“尘公子。” 程今生噗呲笑道:“楚姐姐,您好生厉害,托您的福,我这个小乞丐也配唤做公子二字。” “夏公子,不想想我的提议吗?” 夏玉澜咬牙切齿,拂袖离去,“我说过了这青石县有无眼线,未,知!” 20、替身(7) 醉消庭里,楚若颜清闲坐靠在溪亭中,胳膊搭着坐沿,下巴枕着手肘,手指拨弄飘扬的红纱,犯愁望着亭外院子。 这副手什么都审不出来,那得怎么办,她要如何做才能将意外多出来的剧情拉回去,得到巫师的线索。 尘尽那方法肯定不行,若是把这副手放走,出点差错这条线索就彻底断了,找到巫师天方夜谭。 风见安掀开溪亭另一端的红帘,入目是她红纱遮体的背影,风撩了一下又一下,白腻如脂的肩,在她出神间早已露出;乌发披散,长长的青丝垂洒在肩背,鬓旁的细发时不时自长睫一划而过。 他俯身伏耳,轻吹细发,让它挂到了眼睫上。 楚若颜猛扭转头,手间的红纱垂落,将院子隔绝在外。 不大的溪亭里,只有他们两人。 风见安手撑两端,困住她,“楚小姐,今日这般还挺好看,怎么?要与我继续促进感情吗?” “......” 楚若颜抿笑,白玉的手勾起他的下颚,指腹轻柔滑过他的喉结。 “那你愿意吗?” 风见安手指撩起她肩前的发,挑到肩后,露出玉肩,“美人在怀,有何不愿意。” 楚若颜肩膀一股凉意,抬手要将滑落的纱拎回来,手腕被他攥住。 她眼中寒星,举措娇媚,指尖抵住他的心口,“程公子很着急吗?” 风见安冷呵道:“好煞风景。” 楚若颜:“什么?” 风见安往前凑,两人几乎鼻撞鼻,他的眸子正打量着她的面容。 楚若颜往后缩,“怎么、怎么了。” 风见安:“不是要交流感情吗?楚小姐躲什么?” 楚若颜:“我没有躲,只是觉得挨、挨太近了,有些热。” 风见安:“热吗?这凉风煞景,我还怕楚小姐冷呢。” 两人僵在这里。 风见安静了许久,缓缓道:“其实我有另外一个名字,你唤的那名我不喜欢,楚小姐这么喜欢我,日后唤我另外一个名吧。” 楚若颜:“什么、什么名。” 风见安笑道:“风见安。” 楚若颜:“风......风见安?” 她怎么从来没听过这名。 风见安趁她不备,在肩上轻落一吻,凑到她耳边蛊惑般说:“好听。” 楚若颜眼神闪烁,脸颊肉眼可见涌上殷红,羞怯的低下头,浑身都不适的微颤,急忙将滑落的衣拎回肩。 “你......你今日怎么没出去玩。” “玩?这里有更有趣的,为什么要出去玩。” 楚若颜推开他,清嗓道:“你、你今天出去随便逛逛吧,我不会跟着你的。” “我还挺喜欢你跟着的,只是可惜某些人不让我出去,是吧,''''''''程公子''''''''。” 风见安心满意足抬头,扭向一侧,红帘被人掀开,那人僵硬的站那不动,胳膊上搭了件厚袍。 楚若颜肩膀被吻过的地方燥的心慌,“尘......尘尽。” 程今生淡漠的眸子冒着寒意,“风流。” 楚若颜噎住,“......” 风见安不怕死的挨过去,搭在他肩上,“好心”劝告:“怎么了?若颜她可是给了你什么承偌?你怎么能信那些呢,若真是出自真心,你又怎么会在满是侍郎的院子里,做个,下人。” “还是说啊,她之前也这般对过你?这般撩拨你受的住?我可受不住,我现在可喜欢若颜了。” 程今生低笑,抬眼时透着危险的气息,“你刚刚说,你还有个名字叫什么?风公子?” 他道:“风流公子。” 风见安:“哟,刚刚风流不是说的楚小姐吗?不过若颜要是喜欢这般叫我,我也是不介意的。” “她不喜欢。” 楚若颜:“......” 程今生抖开他塔在肩上的手,将厚袍披在楚若颜身上,轻声细语说:“楚姐姐,这还是五月的天,还冷着,他不懂给你披衣,你可别生病了。” 风见安当即翻了个白眼,嘀咕道:“真恶心。” 程今生蹲在她面前,替她搭好外袍,拢肩时目光顿住,穿透红纱紧盯风见安落吻处,像在打量什么,拇指隔着红纱揉搓了下,冷着脸用厚袍盖住。 “楚姐姐,潇潇来找你了。” 楚若颜:“潇潇?在哪呢?” “正厅。” ...... 潇潇端着茶,杯沿触唇,一口未抿,小心瞥看楚若颜,“若颜,这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好。” 楚若颜递给她挂花糕,笑说:“没什么不好,谨慎行事是对的,夏公子他做的没什么问题,我能理解,你们不必放在心上。” 夏玉澜刮去面上茶沫,浅品一口,说:“楚小姐可有法子了?” “法子......暂没。” 夏玉澜放下茶杯,起身说道:“今日来此是向楚小姐辞别,我们要去沿路追查巫师,副手一直套不出话,再拖下去,怕是更难抓到巫师。” 楚若颜:“什么?” 潇潇:“若颜,这些时日给你添麻烦了。”她还是过意不去,望向夏玉澜,“这事若颜立了大功,我想她是可以帮上忙的。” 楚若颜:“没、没有添麻烦,只是你们这要去哪查,我肯定可以帮上忙。” “去哪呢?西域来的葡萄吃吗?”,风见安长腿跨进正厅。 经过夏玉澜时,风见安停下步子,“吃吗?” 夏玉澜看了眼,未理。 风见安丢颗葡萄进嘴里,“呦,这人有些眼熟。” 他扫视夏玉澜,又看了看楚若颜。 “楚小姐,你可真是风流,夏公子这样的天上仙你也喜欢?” 楚若颜心里攀上不好的预感:“你在说什么?” 风见安:“我想起来了,那日我刚从云老板的铺里出来,路过一处青楼,叫什么醉消阁,可不就是见到你挽着夏公子走了进去么。” 程今生抬起眸,眉眼微动。 风见安嗤笑一声,走到处空位,慵懒坐下,勾起嘴角,双指夹着葡萄,“我当时还说呢,连这种不染凡尘的谪仙都往青楼走,这醉消阁是个什么好地方。” 楚若颜:“程今生!” 风见安:“我说了,你唤的这名,我可不喜欢听。” “风、风见安。” “嗯?”他扬起尾调。 他不管不顾又说:“没曾想如此有缘,楚小姐的府里就有个醉消庭,也没曾想云老板是楚小姐的人,尘公子是楚小姐的人,就连这夏公子也是楚小姐的人。” 楚若颜扭头看向潇潇,她低着头,脸色刷白,“潇潇......” 风见安依旧在挑事,“潇潇,原来她的名字叫潇潇啊,怎么了?可是也认识这夏公子。哎哟,我又想起来了......” 楚若颜:“你别想起来了!” “楚小姐你恼什么?” “风见安。” “你猜我又想起什么来了?” “风见安,你想要我做什么你说?!” 风见安:“我哪有胆子让你做什么。你放心,潇姑娘的事,我不知道,但是楚小姐的事,我还是清楚的,你怎么见一个爱一个呢,我感觉受到了欺骗。” 他道:“楚小姐,那一夜如何呢?我第二日在青楼旁边的客栈,一大早瞧见,你与夏公子从里面走出来,满脸潮红,替他打伞。” 楚若颜如被冰封般定在原地。 “潇潇,你听我说,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潇潇眼眶通红,抬头时,泪不受控制涌出,“所以、所以那日,你们是一起来的,是一起来救我的。” 她哽咽说:“我一点怀疑都没有。没发生什么,那就是有那一夜。” 潇潇望向夏玉澜,“你......不打算和我说些什么吗?” 夏玉澜:“是该早些与你道明,是我的不好。我们确实没发生什么,但是那夜很怪,我去寻你,路上遇见楚小姐从青楼里出来,她撞到了我,而后,我们两像受到控制,意识模糊,进了青楼,那一夜,我们什么事没做,什么话没说,只是各坐一端灌了一夜的茶。” “我猜想,是巫师准备抓青楼女子,楚小姐被选中,或许是中了某种香药,让我们两个失去意识,随后便是傀儡线控制我们带到屋里,再之后,我察觉屋里有些不对劲,挥剑斩了两剑,当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后来知晓,许是那时断了傀儡线,所以我们坐了一夜,待次日清晨,恢复了些许,才离开。” 潇潇:“那林子呢?” 夏玉澜:“我们出了青楼,便遇一道绿光闪过,然后就彻底没了意识,再次醒来,就到了空无一人的林子里。” 听到绿光二字,风见安轻抬眉头,侧头看向漫不经心品茶的程今生。 风见安开始胡乱捏造:“这我可以做证,确有一道绿光过,恐真如夏公子说的那般,巫师来了,有傀儡线扯着他们去往林子。” 他与程今生撞上视线,嘚瑟的眼里写着“我瞎扯的可还满意?”。 程今生没理他,别开目光,继续沉默品茶。 经风见安观察,程今生怕是也不知道,楚若颜在青楼待了一夜,只是本想抓他,结果看到楚若颜,来了更多兴致,将她卷走了。 带走夏玉澜那就更好理解了,想杀人,懒得动。 挺有趣,兜兜转转居然成了楚若颜的侍郎。 风见安摇摇头,满脸忧伤的说,“我很伤心,原来楚小姐的喜欢,这么,廉价。” 楚若颜:“......” 好想死,死不了! 现在好了,程今生难攻略。 主线也不好进了,夏玉澜本就不想带她走。还想着和潇潇多聊聊,说不定就能赖着去,结果,现在潇潇这方也行不通了。 21、替身(8) 潇潇离开正厅,夏玉澜追了出去。 “夏公子!等等!”,楚若颜急忙开口留人。 夏玉澜止步回身,“楚小姐,我想我们缘尽与此。” 他与楚若颜明确划清界限,又道:“杀除巫师是南华宗分内之事,不便在此叨扰县令府过久,楚小姐聪慧,助我一臂之力,在此谢过。” “我想我之前分析的没有问题,那一夜我们进了一间房,是一场遭受操控的意外。” 楚若颜:“夏公子。” 无论从谁的角度来看,她的身份都太过可疑,做的事,说的话,知道的信息。 怪她急功近利,忘了隐藏。 在他们眼里,她仿佛是一个暗潮汹涌,伪装无害平静的湖面,不知道内里究竟有多恐怖,有人想一探究竟,有人想避开远离。 夏玉澜礼貌拜礼:“楚小姐,不必再送。” “那可否让我与潇潇聊聊,就当告别。” 夏玉澜沉思片刻,最终还是道:“她若是愿意的话。” “能否让她在屋里等我会儿,我很快便过去。” “我会传达。” “多谢。” 风见安看了场好戏,心情大好,“楚小姐可是又有什么好法子了,那巫师副手能套出话来?你若是想到了好办法,说不定啊,就能跟着他们去了。” 楚若颜敢怒不敢言,露出假笑心平气和问:“你想要什么?” 风见安拖着下巴,双指扣桌,“此话怎讲。” “想要我怎么做。” “此话又怎讲呀?我只是一不小心撞见了你的风流事。几日来我都被奇怪的眼光盯着,浑身不舒服,今天难得舒服多了。” “你知道巫师在哪,告诉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风见安仰头大笑:“我不知道,但有一个人知道。” “谁知道?” 风见安挑眉,手指懒洋洋抬起在屋里指了圈,路过程今生时他瞥看一眼,手指也微顿了下,却并没有停下来。 只因程今生扭头对他微笑,看似简单,实则警告。 他的指尖最后指向楚若颜:“知道的人,当然是楚小姐啰。” 楚若颜望着这反派,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我若是知道……” “……还会问你吗?”,风见安狂笑不止,抢她后话说。 楚若颜:“……” “不过,我实在好奇,你怎么能确定‘我’知道巫师在哪?” “……” “无论从何来看,我似乎和这事都扯不上瓜葛,你又如何能确定我认识巫师,知道她的位置?” 楚若颜:“因为你想杀了她。” 风见安浅笑,看了眼不露声色的程今生,“哦?你如何得知?” 事到如今,既然隐藏晚了,那便无需再藏。 楚若颜:“我入过你的屏风阵,巫师被困,她说的是‘误入他的境,所以他要杀了她。‘” 说这话的时候,脑子好似有什么东西惊醒了一下,但只是一闪而过,她没捕捉到。 风见安:“这段记忆,你还记着呢?” 楚若颜:“忘不了。” “你分析的没错,可惜捕捉事情错了一点。” “什么?” “‘他‘,错了。” “什么意思?” 楚若颜听得云里雾里,完全没懂意思,懵懵地望向他。 风见安:“巫师究竟在哪?我不清楚,楚小姐,聪,慧,肯定有办法。” “……” “怎么了?楚小姐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吗?我看你平时撩拨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楚若颜懒得再和他扯,她唤了声:“尘尽。” 程今生放下茶杯笑问:“楚姐姐可是有吩咐?” “你帮我去铺里找云听,就说……我需要他花瓶里的那种药。” 程今生:“是什么药?我可以帮你买来。” 楚若颜:“你帮我同他说吧,他会明白的。” 在众人面前云听总是受原书楚若颜的宠爱,是因为她总爱在他屋里一待一夜。 那几日她住在他的屋里,夜里总感觉昏昏沉沉,他虽没趁机动手动脚,但初到这里,楚若颜警惕了些,留了个心眼,他屋里的茶水有问题。 而直觉发现,明明杏花是种在花盆中的,但却有一个空的花瓶摆在角落,花瓶没有插花,却没有落灰,有长期使用的痕迹,她在里面发现了药。 楚若颜交代完后,急急忙忙离开正厅去找潇潇,留住人。 正厅中,只剩两人干瞪眼。 程今生:“什么药?” 风见安慢慢喝着茶,“迷神药。” “你知道?” “都说我懂医术,进屋一嗅便知。” “她喝了?” 风见安杯盖无聊敲着杯壁,一声又一声脆响。 响至第三下的时候,一颗血碧珠直接将瓷杯击碎,噼里啪啦碎了一地,茶水顺着桌面流淌下来。 程今生看不出情绪,冷冷吐出一字,“说。” 风见安:“我说什么?我怎么知道,她住那屋的时候,你也没吱声啊。” 程今生缓抬起眸,缩起瞳仁盯住他。 “那几日她跟着我,身上确有一股淡味。”风见安无奈道:“放心,只是个迷神药,仅会使人昏沉,多的不会。” “多的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我不懂。” “……”风见安从怀中摸索出一瓶药,手指在空中搅和了一下,“将这个和那个混在一起,你就懂了。” “风见安,你最好说明白。” 风见安将药往他手中一塞,“说不明白,自行体会,你的楚姐姐还让你去找云听取药呢。” 他的杯子碎了,瞟到程今生那杯茶,他慵懒地斜靠在座椅上,翘起个二郎腿,端起茶对程今生微举,挑起眉。 “陛下啊,我可有帮你套话,楚小姐说了,别对她的人起杀意。” 程今生正要离开屋,风见安悠哉荡了荡腿,说道:“哎呦,忘了提醒你的楚姐姐,那药对妖无用。” …… 楚若颜去到潇潇房中,一时半会不知道如何开口,便问了句,“夏公子呢?” 这不问还好,一问气氛怪异起来,从前这么问是没什么,但如今这么一问有些奇怪。 潇潇并未说什么,还如往日答话道:“他去街上帮我买点心了。” “潇潇……” “若颜,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救过我一命,是救命之恩,我还未报答你。” 楚若颜:“报答便不必了,一事归一事,那日是我不好……” 潇潇别过了头,仿佛未听她言,望向窗外,楚若颜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只好闭上了嘴。 半晌后,潇潇淡淡道:“妖的一生漫长,他人如何我不知道,但……我只够喜欢一个人。” “若颜,我们相识的时间不长,但我莫名十分信任你,他们传言你风流成性,不务正业。我想……你应该不是这样的人,你有勇有谋,和他们口中说的不一样,但是,又很矛盾,那满院子的侍郎……” “这些时日确有叨扰,不该再给你添麻烦了。”她回过头,微笑说:“我信你的话,你说没有那便是没有,等我们除去巫师后,我再回来找你玩上几日。” 这时,屋门被扣响。 云听端着壶茶,心虚推开门,在与楚若颜对视时手抖了下。 随即笑说:“听说潇潇要离开了,一起喝杯茶吧。” 楚若颜拉着云听一起,一聊就到日落,潇潇与夏玉澜计划夜里带着巫师副手离开。 可这天快黑了,她观察了半天,潇潇一点征兆没有,反而灌了太多茶,整个人精神不少。 而这个买点心的夏玉澜一直未回来过,楚若颜猜想,他怕是去准备车马行囊了。 楚若颜看这方法不行,准备另择他法,只能采用夜行跟踪。 她回到醉消庭匆忙收拾盘缠。 “楚姐姐,你都知道了?”杵那半天的云听,终是低头说起这事。 楚若颜停下收拾东西,“云听,我知道你从前的担忧,也知道你从前的喜欢,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她安慰他开玩笑说:“再说了,你都没占到我便宜,反倒是我占了你的便宜,抢了你的屋子,你的床。” “楚姐姐不罚吗?” “为什么要罚,好了,别说那个了,快帮忙收拾东西吧。” “楚姐姐这是要去哪?” “他们去哪,我去哪。”楚若颜顿了下,望了眼窗外已经暗下的夜,想起什么,问道:“对了,怎么是你来送茶?尘尽呢?” “他说他有事,让我代送。” “这已经天黑了,他回来了吗?” 云听也愣了片刻,“似乎,没有。” 滋啦—————— 屋门被打开。 风见安双手抱臂笑眯眯依在门框,“楚小姐这是准备去哪啊?” “你怎么来了。” “你走不了了。” 楚若颜心中一悸:“什么意思?!尘尽呢!” 风见安:“他?你很着急吗?别急,一盏茶的功夫,自然会有人告诉你。” 楚若颜跟着他来到溪亭,“你想让我做什么,我说过别对我的人起杀意!” 风见安揉揉耳朵,“这话好耳熟。” 他竖起手指,立起第三根的时候,醉消庭的门被推开。 阵仗很大,领头的是楚县令以及夏玉澜,而他们身后是举着火把的侍卫。 风见安:“来了。” “什么?” “你的破解之法。” 楚若颜还是没懂,“什么意思?” 楚县令有些恼,震天动地吼了一嗓子,“楚若颜!早前就和你说过,不要什么人都往家里带!” 楚若颜一脸懵,“怎么了这是。” 夏玉澜冷言道:“楚小姐究竟是何意?” 楚若颜:“啊?” 难不成是潇潇的茶被发现了? 果不其然,那壶茶被摔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楚若颜:“……” 一手好牌彻底被她打稀烂了。 一点转机都没有了。 然而下一刻,夏玉澜冰冷的声音,传到她的耳中。 “楚小姐,处心积虑,夏某看不懂你的用意,明知他有问题,还要包庇,楚小姐何必沾上这脏水。” 楚若颜被吓愣在了原地。 夏玉澜又道:“抓来的副手跑了!”他顿了下,声音更寒,一字一句道:“准确说是被人放跑了。” 楚若颜隐约明白了些什么,牢中,夏玉澜怀疑的根本不是她,而是尘尽,是那个和乞丐劫匪有关联,且知道他们位置的尘尽。 “尘、尘尽呢?” 30-40 第31章 假蚂蚱(8) 楚若颜给程今生买完包子, 往回走的时候,发现那马车停在了青楼门前。 “若颜。” 潇潇远远瞧见她,对她挥手。 “你们去哪了?”潇潇拎起裙摆小跑到楚若颜身前。 楚若颜:“遇到棵姻缘树,去结了个缘。” “那棵树啊。”潇潇附耳道:“我和玉澜是风铃, 你和谁结了缘?” “程今生。” “我以为若颜不会把自己困住呢。” “嗯?” “那么多侍郎” 楚若颜小心撇向程今生, 他别过头,作什么都没听见, 像这事与他无关, 毫无节奏时快时慢盘着珠子。 她低笑道:“他何我心意, 所以就结缘了。老者说我们是铜锁。” “铜锁?!我可没见到几个。” “是吗。”楚若颜哈哈笑道:“那真是很有缘。” 程今生冷淡来了句:“铜锁最易散。” “” 额, 确实很符合“楚若颜”这个花心的人, 怪不得老者只卖她铜锁。 楚若颜笑意盎然:“我相信狂风都拆不散的锁, 永远都不会掉在地上。” 她的眼眸似一潭干净清澈的清水,宛如将心中所想搬到了眼中, 只要瞧一眼, 就知她的心究竟是何模样。 他始终没有转头看向她,不知是刻意躲避,还是心有顾虑一时没扭过头。 但那锁确实没散,自在随风、高高的在树枝上反射光辉。 夏玉澜:“潇潇, 该出发了。”①五耳二启五而八幺 楚若颜望向华丽的马车道:“不用去,他们来了。” 青楼女子挨个排着队走到马车窗前,从那里头耷出一条红带,若是断了会补偿青楼女子一袋银两, 这种轻松能获得银两的事,来的人自然多, 排起了长队。 红带断了一根又一根, 马车前的人走了一个又一个。 青楼门前站着一位一身红衣的女子, 她一直未上前,只是安静的远望从马车里伸出的手,苍白无力,握着红带的手都在颤抖。 沈公子也来了?! 数着银两回来的女子路过她,好奇一问:“梨初,你怎么不去?选不上怎么说也能得到银两,不是挺好的。” 梨初立在那没有说话。 楚若颜听到名字,猛转过头。 梨初?! 她还活着? 这是原书出现在沈公子回忆中的名字,这次的冲喜并没有成功,沈公子在成亲后没几天就过世了。 而当时原书中,为了找到喜鬼,拜堂一事是潇潇去替的,也没有牵红带这一事,更没有提及南华宗小师弟意外死亡一事。 沈公子死前的回忆中,梨初原名叫洛桑,是他的青梅竹马,当时瘟疫横行,洛家贪了救灾银两被发现,遭满门抄斩。 他死前与潇潇说:“洛桑她换了名字,我知道她叫梨初,梨花初开,我们相约每年梨花开就去姻缘树下找那老头要条红带,我会为她爬上高高的树将许满愿望的红带系上去。她喜欢哪一枝,我就系哪一枝我说将来她会是我的妻,我说长大要娶她” 他就这样死在了回忆里。 是知道她还活着的,是知道她在哪里的,是知道却不能靠近、不敢靠近、不可打扰。 楚若颜心中一揪,这究竟是为什么? 程今生察觉到她蹙着的眉头有丝哀伤,问道:“怎么?遇到熟人了?” 楚若颜:“不是我的熟人” 是沈公子的熟人。 马车里执着的一次又一次放出红带,小厮送出一袋又一袋银两。 好似这是他来的最后一个地方,最后一点希望。 楚若颜好像知道沈公子为什么对那媒人的话如此执着,不是迷信,而是想找个人,借机寻一个人。 像是给了他一次勇敢的机会,死之前最后一次机会。 楚若颜望向梨初,排队的人逐一离开,马车还停在那,窗外无声耷着最后一根红带。 梨初似乎也感受到什么,斟酌再三,她最终抬腿走上前,没说一句话,犹豫的看向红带,在窗前站了许久之后,才将红带拎起。 周围的人仿佛都知道那红带早晚会断,无人期待,然而…… “没断!”小厮兴奋蹦起来喊了句。 马车里的人手一抖,两根手指赫然扯住帘子,欲想撩起轻薄透影的窗帘,却也犹豫了,克制自己干巴巴紧攥着。?? 那根红带被他松开,从窗口溜出,耷在了她的虎口,像是送她最后的礼。 两人都没开口说话。 小厮不认识这女子,只是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自家公子终于有救了,面上掩盖不住的欣喜。 “姑娘,聘礼明日即达,到时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娶姑娘过门。” 梨初站在原地盯着手上不沾一滴墨,鲜艳干净的红带,直到马车远去,她才抬起头送他远走。 “梨初!梨初!没想到你和沈公子如此有缘,将来可就是沈家娘子了,好生羡慕啊,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成群的人围住她,抛来羡慕的目光。 梨初还是没有说话,带着红带转身回了青楼。 楚若颜道:“跟上她。” 夏玉澜阻止说:“楚小姐,我无暇顾及这梨初姑娘的事。” 潇潇欲言又止:“若颜……” 程今生瞥了眼看着青楼犯愁的楚若颜,眼里流露出精光,英挺的厉眉下,细长狡黠的狐狸眼挑起,邪魅绝美的唇张扬一笑。 “楚姐姐遇到熟人了。”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夏玉澜要盯着他,而他只跟着楚若颜,她想去哪,他就去哪。 她完全可以接话说遇熟人,去做她想做的事。 或者说,做她想把所有人拉入一个圈套内的事情。 那么她会不会顺势接呢? “是,遇到个久未见到的熟人。” 楚若颜看了他一眼,在她话一出口时,他的眉角充满兴致挑起。 他侧过头:“是吗,那是该好好打个招呼叙叙旧才行。” 楚若颜不敢迟疑,提起裙摆跑进青楼。 程今生眼眸透亮,扭头无辜一问:“二位有急事吗?” 夏玉澜:“……” 楚若颜一跨入青楼,那确确实实是遇到熟人了。 不是她认识的人,却是认识“她”的人。 青楼老鸨,被称为容娘的妇人,一披帛热情的甩在了楚若颜脑袋上。 “楚小姐!” “哎呀!好久没来了,醉消阁终于待腻,来我们这玉仙坊了。” “来来来来,最近这仙坊啊来了好多俊俏男艺,喜欢什么类型的?” “这里应有尽有。” “来人啊!来贵客了!快招待!” 楚若颜两根手指尖夹下头上挂着的薄透披帛,尴尬一笑。 心里骂了千百遍,这个“楚若颜”是在各大青楼开了会员吗!!! 楚若颜拒绝道:“那个,我是来找人的。” 容娘:“找人?那我把那些男艺给你唤过来。” 楚若颜嘴角抽搐。 程今生跟在她身后跨进青楼,容娘的话一句没落,全跑他耳朵里,在距离楚若颜几步远的地方他面无表情停下步子,没靠过去,青楼里乌烟瘴气,他正想转身离开,楚若颜余光一晃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跑过去,一把挽住侧了半边身的程今生,将他拉到了容娘前。 “不要那些男子,我有心仪的人了,我是来找” 太阳穴猛得一抽痛,脑袋里像有根神经在一瞬间被扯远,随后崩断,半边脑袋都疼。 “嘶——” 她捂着头,倒吸一口凉气。 「警报警报。」 「触发非正常行为,生命值减少。」 程今生注意到她的异常:“怎么了?” “不、不碍事。” 惩罚都已经惩罚了,先找人。 楚若颜说:“我来找梨初。” 容娘有些意外,震惊道:“不找男艺找梨初?” 玉仙坊里一片欢笑回荡,舞台上“多姿多彩”的美人在歌舞,闪烁灯火,薄纱飘舞。 楚若颜眼花缭乱看了一圈也没瞧见梨初。 “不要男子,一个都不要。” 脑袋疼的楚若颜只想快些找到人。l? 「系统“欠揍”提醒你:程今生仇恨值上升。」 “嗯?” 楚若颜扭头看他没有露出一丝情绪波动的面容,灯火映亮了他深沉的眸子。 仇恨值上升?难道是她挽了他?有亲密接触的原因? 受到的惩罚有了丝安慰,至少仇恨值上涨了。 方才在门口数钱那女子从一旁走过,容娘拦住她,询问梨初的位置。 “梨初?她刚刚火急火燎从后门出去了。” “出去了?” 楚若颜急忙从后门追出去,幸好看见了黎初还没走远的身影。 她提着个篮子,脚步慌乱,跑得很快。?y 他们远远跟着她,一路往前,离开集市,去到林子里,又往前走了许久。 荒芜人烟之地,树林退去,云开见日,是一片绿油的半山坡,立了四座无碑坟,站在山头上,眺望湖景与那岁月静好立与湖心岛的姻缘树。 这是……在姻缘树后面? 这方地段较低,岸边又有树遮挡,还有团雾,从姻缘树那根本瞧不见这还有几个坟,但这倒是能看见高大的姻缘树。 梨初气喘吁吁,仿佛逃命一般跑到了坟前,因为脚下凌乱,而导致她一不留神,踩到裙摆,结结实实在坟前滑摔了一跤。 “梨……唔?” 楚若颜下意识要冲过去扶她,结果被程今生捂住嘴,拉她躲在了阴暗的树后。 她紧贴着程今生,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他们……现在居然能靠这么近了?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冰雾味,那凉嗖嗖的感觉将楚若颜包裹。 扑通扑通! 一下比一下用力的心跳声震在楚若颜耳边,不止有她的,是两个心脏不同频率震跳,她的肩甚至感受到了他胸腹的起伏。 似感到不妥,程今生忙往后退了一步,和她扯开距离。 楚若颜吸了口气,回眸看他,树叶缝隙洒下丝缕的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眼神无措躲闪,碰过她的手在衣摆上看似厌恶的拍了两下。 然而,那脖子的涨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侵占到耳尖,以及暴起青筋的太阳穴。 楚若颜忽然觉得,这个原书中描述恐怖如斯杀人如麻的人,其实很可爱,故意一副威慑别人厌恶别人的模样,拒人千里外,实则总是会被懵懂羞涩而染上的殷红出卖。 她转回头,装作没看透他那一切,帮他藏起了他不想展露的一面。 夏玉澜:“她为何如此慌张?” “因为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 楚若颜望着梨初颤抖着手从篮子里翻出几根香,开始祭拜。 隔得太远,不知道她在和那见不到的人聊什么,只看到她在一个接一个磕头,浑身都在止不住的抖,那两行泪像开了阀的水,流淌得极其汹涌,抹去的泪水将衣袖都打湿了。 楚若颜沉默望着。 她打消了想去替她冲喜抓鬼的想法。 那场暗潮汹涌的婚宴,若是能提前阻拦,说不定可以解决掉隐在暗处的危险,让一对佳人得到圆满。 夏玉澜:“这可是楚小姐的熟人?若是没……!!!” “小心!!!”他一把揽过潇潇,躲向一旁。 程今生:“站着不动找死?!” 楚若颜还没回神,正要回头去看,手臂被一股力从身后拽到旁边,身子一歪,脚绊脚,再次跌了程今生满怀。 一连串冒鬼气的铜币不知从哪射出,本是朝潇潇去的,他们那一躲,全朝她来了,扎在她身旁的树干上。 惊魂未定瞧着一竖排铜币,她抬眸看向程今生。 他早知道有不干净的东西来了?!所以刚刚捂嘴……他就替她躲过了一截?! “谁在哪?!”梨初提起裙摆,警惕望向他们的方向,由于光差太大,他们这方太暗,她看不见人影。 楚若颜红唇勾起,手指轻浮抵在他心口,一点点暧昧的滑到程今生的腹部:“很关心我吗?” 夏玉澜等人的目光也聚集过来,察觉到什么。 程今生一把拽住她作恶的手腕,“温柔”笑说:“真是好吓人,要不是楚姐姐拉我,那漆黑的铜币可就扎我身上了,楚姐姐没受伤吧。” 楚若颜:“……” 甘拜下风! 他的功夫暴露了。 情急之下,居然没在夏玉澜面前藏实。 不对,他要是暴露了,可就成她的大麻烦了。 楚若颜眯眼“友好”笑道:“我自然没受伤,你受伤了吗?之前的鞭伤还没好全,今夜我可要好好检查一番。” 程今生:“……” 梨初:“出来!” 楚若颜从他怀中退出,走到了光下:“梨初,有危险快和我们走。” 梨初:“楚小姐?” 楚若颜满脸疑惑。 嗯?又认识她? 噢忘记了,“她”是玉仙坊贵客。 楚若颜奔下去,攥过她:“一会解释。” 不知道什么东西来了,总之感觉不简单。 一扭头,就瞧见程今生几人也跟下来了。 梨初不太高兴:“楚小姐跟踪我。” “说来话长,那两位是南华宗人,来此捉妖除鬼。而这位是我心尖上的……额,心上人。我们发现了这林子里有异动追到了此,没想到遇到了你。” 说谎话不打草稿的楚若颜,一通胡扯。 梨初:“我为什么要信你……” 楚若颜的名声确实不好,这种为民除害的事,说难听点,只会从她口中听到“关她屁事”几字。 “四座坟。”程今生瞧了两眼,其中两个坟并没有插香,“这两个不拜吗?” “那两个……” 梨初话没说完。 树叶异响,倏然高亢的唢呐声鬼哭狼嚎,震耳欲聋响彻整个林子,寂静的群鸟一瞬自树上涌出。 叮叮当当的铜钱撞在一起。 “戏班子?!”楚若颜拧起眉,这声音好似在办丧? 昏暗的山头,身穿红蓝戏服的人抬着棺,打着灯路过。 为首的是个身穿红衣手拿蓝扇,腰缠漆黑铜币,手舞足蹈怪异的领路人,他瞥了他们这方一眼,露了抹耐人寻味的笑,手腕一挑,卡树上的铜币摇晃两下,脱离开,围着树叮叮当当晃荡,而后围向他。 扇子扇哪,铜币就在哪撞响。 “!!!” 喜鬼?! 戏班子领头人,喜鬼! 怎么在这出现了? 他们抬的是谁? 梨初吓破了胆,花容失色,吼了一声:“是那个公子的剑!” 公子?!什么公子?! 什么剑? 这才发现后头跟了一人,用一把灵剑敲着棺头,打着鼓奏。 夏玉澜神色大变,留抹残影亮出利剑朝他们去:“子安的剑!” 楚若颜拽着程今生的衣袖,躲在他身后,害怕又好奇露两眼睛。 “子安?” 这又是谁? 程今生瞧见眼前一幕,颇有兴趣,牵起嘴角,低声提醒楚若颜:“南华宗死掉的小师弟。” “!!!” 什么!怎么和戏班子扯上关系了。 程今生递来一个小瓷瓶。 楚若颜:“这是什么?” “楚姐姐,那么辛苦划船得到的答案,不去实践一下?” 她余光看向坟前燃完的香。 接到手中,她道:“是赌色子赢来的答案。” “喝喝喝喝喝喝。” 为首那戏子,拿起扇子和夏玉澜对着招,招招以柔化刚。 潇潇在协助夏玉澜时,利剑一划,抬棺这人手臂被划出一道口,鲜血流出。 “玉澜!是人!” 夏玉澜:“傀儡?” 可是根本没有傀儡线啊! 抬棺的人胳膊一疼,手松开了,棺失去一角撑力,“嗙”砸在地上,打补丁破旧的棺立马散架,成了几块破木头。 里面穿戴整齐,化着花脸,穿着白蓝色戏服的人直愣愣躺在了地上。 棺材砸地的声音像是把抬棺那几人给震醒了,开始谩骂。 “做什么啊!” “大不敬大不敬!” 一向沉着冷静的夏玉澜,亮剑直接架在了那人脖子上。 这群人办着丧事,穿着确十分喜庆,连撒出的漫天纸钱都是艳红色。 而最让他震怒的是地上那人! 南华宗最受夏玉澜宠爱的小师弟,子安。 他明明已经找人打点好,将他的尸体运回南华宗了。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穿上了戏服,点上花妆! “是谁!!!” 那人捂住流血的胳膊,显然被吓到了。 他语无伦次道:“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就有人……”冰冷的剑横在脖子上,他瞥了两眼,滚动喉咙,声音颤抖:“有人给了我们钱,还……还让我们给他装扮,说……说这公子从小就爱看戏,要、要给他……” “闭嘴!” “不可!玉澜,他们是人!” 楚若颜也不明,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里面,有几只鬼?” 程今生目光森然瞧着那方:“我怎么会知道呢?楚姐姐。” 梨初早已吓的缩在膝间不敢抬头,嘴里呢喃着。 “怎么、怎么会,这么……出现这么奇怪的事。” 楚若颜紧张扯着他衣服。 程今生:“楚姐姐如此害怕吗?” 楚若颜不安吞咽。 谁会不怕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12 17:12:12~2023-10-15 01:24: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b3344rz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假蚂蚱(9) 夏玉澜抱起子安, 他面容上的粉脂沾白了他袖摆上精细织绣的素花纹。 他取下子安繁琐的头饰,又用帕子将他的花脸擦拭干净,忽地手顿住,脖子青紫的伤口里塞了一颗玉珠, 手摸向后颈发现也有一颗。 “究竟是谁!”低声的怒吼从齿间挤出。 他双目充血, 环视一圈,最后定在山坡下的程今生身上。 程今生面不改色对上他的视线, 对楚若颜说:“楚若颜, 你的麻烦看来有点大了。” “” 楚若颜:“你为什么一点不慌。” “我为什么要慌。” “你的身份要暴露了。” 温和的阳光照着程今生, 在地上拉出一条深黑悠长的影子。 程今生:“我有什么身份, 我只是楚姐姐你捡回家的一个小乞丐。” 好熟悉的话。 不就是那日当着她面杀完巫师后, 他问她“是不是知道他的身份了”, 她接了一句“他有什么身份,只是她捡回家的一个小乞丐。” 又被她自己说过的话堵噎住了。 南华宗最擅长的是抓妖, 可这鬼, 他们唯一的判断方式就是凭借伤口,若是在鬼上身时一刀划下流出的是黑血,那就是鬼。 但总不能给在场所有人来一刀罢。 可直觉告诉夏玉澜,这里有一只鬼, 又或许不止一只。 一向规矩的夏玉澜第一次想用刀来找出藏在暗处的鬼。 领路的戏子去到他身边,腰间的铜币当啷而响。 “你怎么把他的妆擦花了啊,这还没到目的地呢。” 夏玉澜斜眸阴沉看去:“目的地是哪?” “喝喝喝。”领路戏子突然头一歪,扇子一甩, 直朝程今生的方向来,他嗓子尖锐:“当然是那里!!!喝喝喝喝。” 危机时刻, 楚若颜从程今生身后冲出来, 一掌推开了他, 那把扇子打旋划在湖面。 戏子道:“落水了,不过不要紧,不是我的扇子。” 楚若颜握着瓷瓶,三步做两步跨,奔上山:“夏玉澜!他是鬼!” 潇潇一直亮着剑挡在夏玉澜和子安身前。 在楚若颜话音落地刹那,刺眼的剑光一闪,直接割向那戏子的胳膊。 下一刻,黑色的血流湿了红色的戏服。 戏子面色赫然一变。潇潇下手极快,剑在手腕一转,直接抹了他的脖子,顷刻间脖子的血喷涌而出。 铜币当当当当狂躁的相撞,一声唢呐震天,激起楚若颜浑身的鸡皮疙瘩,紧接着破碎的棺材边,一个人蹲在地上用剑尾敲着木板,打着鼓奏,地上的红纸钱被一阵邪风卷地而起。 这个风!和当初在山洞里的一样! 戏子身体里飞出一缕黑烟,铜币在乱风中相随。 不是喜鬼?!这是什么鬼? 立于坟前的程今生瞧向某个没有立碑没有插香的坟包,扯唇一笑,自言自语道:“铜币鬼。” 凛冽的风吹卷楚若颜的发与衣裳,被困于凌乱的漫天红色纸钱中,她和潇潇遇见了同一个问题。 鬼要怎么杀?! 敲击的那戏子开了口:“身份暴露了啊。” 楚若颜太阳穴一跳,想起之前系统说过的话,喜鬼恐会换个尸器。 她立刻砸碎手中的瓷瓶。 一声清脆的响,瓶中的香灰被风带起,沾在各处。 诡异的是,方才飞在空中嚣张的黑烟,发出惊恐的喊叫,转瞬,在空中炸开。 楚若颜愣了下,转眸一瞧,敲木板那人脸上出现大量尸斑,再侧过眼,吹唢呐的亦是,除了四个抬棺人,其他全是鬼! “潇潇!快杀了他们!” 那几人拍打身上的灰,丢下东西就要跑。 夏玉澜放平怀中的子安,拔出握在那鬼手中属于子安的剑,剑锋一闪,寒光四射,几个尸器应声倒地,鬼烟窜出,夹杂香灰的风一缠,呜呜呜的鬼嗷响彻整个山端。 鬼全死了?! 待风平静时,抬棺几人已经昏迷在地,尸器露出去世时的状貌。 楚若颜理了理杂乱的发,看着一地狼藉,目光迟钝,缓缓扭过头,对上程今生神秘的眸子。 瓷瓶中的香灰除了显出尸体状态,还能杀鬼。 他利用了她,也借机让夏玉澜和潇潇出剑杀了尸器,让鬼无处可待,最后借用一阵风,彻底杀了鬼。 不费吹灰之力,不暴露一点痕迹,只是站在那,就轻而易举达到目的。 整个事情下来,混乱中,主角甚至不知道真正杀死鬼的是什么。 恐怕真正杀死鬼的东西,她也不知道。 不剩任何痕迹,一点灰都没有留下,随风而散,地上只静静躺着瓷器的碎片。 程今生漫不经心盘着珠子,金色的阳射在缓慢转动的珠子上,在草地上映出了碧色光影。 他侧过眸,望向缩在角落惊魂未定、瑟瑟发抖的梨初:“目的地?你与那南华宗的小师弟有些旧缘。” “程今生!” 听见呼喊,他放眼望去,楚若颜从山端提着裙摆,边挥手边朝他跑来,笑脸盈盈。 这一副讨好的表情。 楚若颜停在他身前,眨巴眨巴眼,满脸崇拜,小声夸奖道:“程今生,你好厉害啊!” 程今生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你想说什么?” 楚若颜拉大嘴角弧度:“我喜欢你。” 程今生冷笑道:“楚姐姐,我可不吃这套。” “……”楚若颜拉下嘴角,伸出双手:“能再给几瓶吗?” 程今生:“香灰四处都是,你去香烛铺里买一捆慢慢烧。” “我喜欢你的。” “所以刚刚说的‘我喜欢你’后面还有几个字是吗。” 楚若颜呆住,脑袋宕机,品不出他这话暗藏什么意思。 程今生:“想要东西,用什么换?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好说,但能不能等这事处理完再兑现给你。” 程今生立于背光处,影子笼罩身前的楚若颜,眉角一挑,眸子像染了一团迷雾。 “想先拿到我的东西?”|? “可以,不过你要告诉我你知道些什么,这件事怎么算处理完。”他微俯下身,注视着她:“不然我怎么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楚若颜刚才就想过一个问题,主角并不知道如何杀鬼,那么原书里喜鬼这事,大胆猜想杀了他的很有可能就是程今生! 能悄无声息让所有人看起来是夏玉澜杀的,她方才见识到了。 而现在,程今生是喜鬼这事的关键,他定然知道不少事情,就看她说的能不能和他的对上,若是对上了…… 楚若颜竟然忘了,从破除鬼神屏风阵的时候,她就已经引起了他的兴趣,成为了破刀的人,而今,她一直在他的掌控范围内,是他那把不动声色的暗刀。 真是玩不过,她这个有系统的人都自愧不如,玩不过他。 她叹了口气,老实交代:“喜鬼。我预知的他,是个戏班子的领头人,但刚刚那个显然不是。” “噢?喜鬼,这鬼不在鬼界待着往人界跑做什么?” 楚若颜明显看到,当她喜鬼二字脱口时,他眼中迷雾散去,闪过一丝诡谲。 他果然知道!!! 她猜对了! “古书记载,初成鬼时并无鬼官收魂,他们流浪在人间,多数会了却往事,就此成烟转世,少数会成厉鬼食奄奄一息的人魂,百彩镇的李状元,久病不起,吊着口气等一人,引来无数厉鬼,这才有那档子事,而这玉石县还有一人,同样久病不起,吊着口气,并且,吊他命的药材多为名贵稀少之物,我想……。” 程今生眯起眼,似乎看穿她内里的想法,提醒道:“楚若颜,今天这只是虾兵蟹将,还称不上厉鬼,那喜鬼可是含冤而死,一尸两命,遭人背叛,大喜之日捆上重石沉于湖中的厉鬼,你可知,这四条意味着什么?” “五条。” 程今生噗呲笑道:“你真是出乎意料。” 沉于湖中,叠加了一条溺水。 而捆上重石之前,她怕是被挑了手脚筋。 所以她才会盯上沈公子这个泡在名贵药材里的人魂,因为于她而言更有价值,直到有一天她会成为鬼官都带不走的厉鬼,常存于人间。 楚若颜微笑道:“我已经说了我知道的事,可以换了吗?” 程今生送上一模一样的瓷瓶,回以不明的笑:“你知道的只有这些吗?” 楚若颜:“只有这些。” 她收好瓷瓶,顿了下,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试探她?还是这里面……还有隐情? 程今生盘着珠子,已经走上山坡:“记得你要兑换的诺言,可不能食言哦,楚姐姐。” 才走到山端,夏玉澜的利剑就横在了程今生脖颈前。 “今日,这珠子,非对不可。” 程今生垂眸瞧了眼:“我有什么能力杀掉他?” 缠绕翠珠的指腹往剑刃上一划,珠子与剑相撞,当啷一响。 他亮出指腹,鲜红的血滴向地面,一滴两滴,三滴滴到了血翠珠上,在光滑的珠面上,沿弧度缓缓滑下,路过一颗两颗。 程今生笑意不达眼底:“夏公子,何必这样草木皆兵,我只是一个小乞丐啊。” 楚若颜站在山坡上,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帮她排除了麻烦。 利用鬼这一事,帮他自己排除了嫌疑。 不为难她了? 捉摸不透。 …… 夏玉澜将尸体和昏迷不醒抬棺人处理完,又找了个医馆安置子安。 已传信让南华宗派人来接子安了,他现在是不敢再将他交于任何人。 几人坐在医馆院子里,他垂着头看着掌心洗净的两颗玉珠。 “梨初姑娘是如何认识那剑的?” 梨初道:“不久前那公子来过青楼,询问容娘最近是否有女子消失,我见他手持仙剑,意气风发,想来是哪家门派弟子,也就留下了影响。” 她忽想起一件事,问到程今生:“公子说他与我有旧缘是这层意思吗?” 程今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道:“山坡上有四座坟,为什么有两个没有祭拜?” 梨初脸色刷白:“还、还没来得及。” “是吗?看起来不像。” 楚若颜:“不说那些,梨初明日可是你的喜日,沈家上门提亲,你先回去休息罢,今日受了惊。 “提亲?”梨初神色哀伤,眸中失了光芒:“有缘无分,嫁不了不能嫁。” 楚若颜:“那缘带未断,怎么是有缘无分。” 梨初取出红带,缠在指尖:“是啊,我也未想到这带子偏偏到我……没断。” 她道:“楚小姐是玉仙坊常客,当真不知道我是谁吗?” 每次楚若颜去,她都会刻意避开,这次,偏偏叫她遇见了那个人,失了神。 “儿时,我们见过几面。” 楚若颜沉默着,抿唇露出一个亲和的笑,犹豫下唤出她的真名。 “洛桑。” 尽管梨初有心理准备,但这名字一出,心还是被揪起。 楚若颜:“当年……发生了什么?” 从梨初口中,楚若颜七七八八知晓了一些事。 十几年前,楚县令、洛县令还有沈家是三个交往密切的好友。 洛家与沈家同属一处,利益挂钩,早早便给两个孩童定了娃娃亲。 两家一直相处和睦,直到一次突发瘟疫,青石县与玉石县一夜间死伤无数,多数百姓病倒。 朝廷下拨大量赈灾银两,一时间玉石县的库里堆积了这辈子不敢想、不曾看到的金银。 诱惑摆在眼前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洛县令划了一半,大头留给自己,小头给了沈家用来封口。 瘟疫这事,沈家最先察觉,所以密切关注,起初并未如如今这般富裕的沈家掏空家底,全数捐了出去。 朝廷拨下赈灾银两他们知晓,却不知有多少。 直到洛县令分了他捐出的三倍之多,才知这数额巨大。 沈家多次询问,如此贪污会不会恶化瘟疫,而被欲望冲昏头脑的洛县令,来来回回只答那一句,含糊一过。他说这只是小部分,不会影响到赈灾,朝廷肯定算的比我们清楚,这多余的钱肯定是用来建设玉石县的,所以,我们只需在之后做出辛苦建设的样子,这钱够享我们一辈子荣华富贵。 沈家信了,贪了。 那次瘟疫逐渐恶化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不久之后,洛家被人密告贪污受贿,遭遇查府,在府库里发现用于平疫的整整一半银两。 最终遭抄家。 洛母费了全力,趁夜将两个孩童送出了府。 洛桑与其弟四处漂泊,在乱中走散,最后她被卖于青楼,其弟不知去向。 梨初在说到洛家遭人告密时顿了许久,才接着往下回忆。 “楚若颜,我嫁不了,现在你可明白了?” 楚若颜沉默不语,梨初嫁不了,喜鬼也绝对不会放过那么大一块肥肉。 沈公子怕是在期待明日,盖头一盖,遮脸挡面,或许……也能圆一件事。 况且……媒人说要一青楼女子冲喜,指不定沈公子就能活下来,活下来多少的误会都能逐一解开。 “我替你嫁。” 原身“楚若颜”身上,风尘之气也不少,不然巫师当初也不会在青楼女子中使用傀儡线控制她。 她去替,因是可以掩人耳目。 梨初如释重负轻笑一声,仰起头去望刺目的阳,好似有一块挤压到心脏变形的重石,终于有一天有人愿意为她搬开了。 “如此甚好。” 她似乎也是知道的,他在期待。 悠闲看戏的程今生眼底一震,眼睫颤动,他缓抬起眸,嗤笑一声:“楚姐姐,你在说什么呢?” 楚若颜正要开口。 程今生抢先道:“他人的婚事,何必掺一脚……” 楚若颜不明所以望着他,心中思索,他又想做什么,又计划了什么鬼点子。 越是这样,这一脚越是非掺不可。 她嘴角温软荡着笑说:“这忙顺手的事。” 第33章 假蚂蚱(10) 潇潇:“若颜, 沈家的聘礼送过来了。” 楚若颜放下茶壶,抬起头。 一箱箱金银珠宝大张旗鼓抬进青楼。 小厮满脸雀跃小跑到容娘身前:“容娘啊,这都是替梨初姑娘赎身的,她的卖身契可否给她毁了?” 容娘本是一脸欢喜, 听到这话后愣了一下, 望向同楚若颜坐在一桌的梨初。 小厮见此神情,慌了一下:“怎么了?可是不够。” “够够够, 怎么会不够。”容娘难为情的说:“只是, 梨初姑娘她没有卖身契, 我这玉仙坊是她自愿来的, 这些金银我看还是尽数给梨初罢。” “没有卖身契?!” 小厮惊了下。 他家公子还怕这玉仙坊不放人, 足足给了十来箱, 结果没有卖身契。 容娘:“是、是啊。当初进玉仙坊,还是梨初塞了一袋银俩让我收留。” 梨初望了两眼从门口一路摆到桌前, 打开箱盖展示的稀有珠宝。 怕容娘不放她走, 他花了不少心思,出了大手笔。 可惜的是,从前锦衣玉食,处处都要最好的洛桑回不来了, 而今的她,最不喜欢这些华丽的东西,甚至厌恶。 梨初移开目光,底下头喝着热茶, 对小厮说:“何时成亲?” “明日。” “明日日子这么赶吗?” “我家公子那病,不易再久拖, 所以老爷将日子定在了明日。” 梨初良久未言。 “嫁衣不用试吗?” 小厮:“这个, 我家老爷计划这事时, 就早早备好了嫁衣,所以无需姑娘麻烦了。” 他抬手令人将婚服端来,摆在她面前。 光照射着艳丽的缎面,盖头红纱边坠着一圈金珠,精细的做工,是从百彩镇最好的嫁衣铺定来的。沈父会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下此重金吗? 容娘说:“梨初啊,虽然仓促了些,但是沈家那可是玉石县” “我知道。” 终究是物是人非。 如今这般地位的沈家若不是沈公子病入膏肓,那可是权贵高攀不了的存在,更不要说一个普通的女子。 就算是从前定了亲又怎样,就算有情难忘又怎样。 她若以洛桑的身份出现,沈父一样绝不会同意这事,哪怕让沈公子随便娶一个青楼女子,也绝对不会娶她。 想必,他没有和沈父道明她的身份。 沈家的人送完聘礼就离开了。 楚若颜动了动唇,心疼的望向她,还未开口,梨初转眸来,扯出抹没有笑意的微笑,无奈的摇摇头,整理好情绪,推过嫁衣:“麻烦楚小姐了。” “不碍事。” 玉仙坊门前种了一颗白梨树,这个季节,已经开始凋零,再过几日,那些花怕是要落完了,再次花开,要等来年。 等梨初走后,潇潇问道:“若颜,为何要替她成婚。” 楚若颜:“潇潇,你觉不觉得这事有些古怪。” “何出此言?” “青楼女子和病秧子。正月十八被拐走的青楼女子都变成了妖,这个传言可还记得。” 潇潇点头道:“记得。” 当初正是因为这事,她和玉澜才来到青石县。 “这一桩桩一件件,做法都十分相同,唯一不同的明日是吉日,宜嫁娶。” 潇潇似乎明白了她想说什么,接道:“可后日不是。” 后日诸事不宜。 她思考了会儿说:“确实,可巫师不是死了吗?” 楚若颜借此机会,引起潇潇的注意:“我怀疑,巫师上面还有人。” 用程今生的方式杀掉喜鬼,同时主角必须在场,这任务才能算完成,那她就要想方设法将主角也带进来。 潇潇:“你是猜想李状元遭灭门的事会再次上演。” “没错。”楚若颜瞄了两眼程今生:“我听说,几年前玉石县有一新娘死于大喜之日,最后化作厉鬼,怨念深重,所以才会选择婚嫁之日杀人。” 潇潇:“若颜是有了什么法子除鬼吗?” “你和夏公子为我送亲。”楚若颜盯着喜服:“这喜鬼怕是不会让我在喜日成上亲。” 潇潇点头答应道:“好,我去医馆知会玉澜一声。” 她离开后,桌边就只剩楚若颜和程今生两人。 这其中还有一件看似毫不相干的事,令人苦恼。 原书里这南华宗的小师弟并没有在断更前出现过,现在却死了,这究竟又是怎么回事,莫非是因为她的到来而导致剧情出错害死了他? 还是说在看不见的暗线里……小师弟不久后也会被杀,会被一直存在于暗处的角色——风见安杀掉。 只是风见安杀了小师弟是为了什么呢? 难不成?是为了让南华宗和程今生结仇,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程今生盯着盖头上的金珠,拖着腮,指骨悠哉扣着桌面,心中不知道在盘算什么:“楚姐姐,明日可就要嫁人了。” 楚若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不明白这一点。 风见安不是和程今生一伙的吗?不然他之前怎么能代替他的身份。 那日在庙里风见安瞧见了副手的死状,所以他趁乱跑去邻镇,杀个南华宗的人,栽赃陷害程今生?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程今生,风见安为什么要杀了子安?” “我怎得知晓?” “可是他在陷害你,这里面难道没有阴谋吗?” 程今生并未放在心上,嘴角微扬阴冷的笑:“有或无,又有什么关系。” 楚若颜望着他的神色不禁打了个寒颤。 当天夜里程今生不知去向 次日天还未亮,房门被扣响。 楚若颜披着乌发,套着内衫,还未穿上嫁衣,打开门,目光就撞上程今生那双透着寒光、明亮尖利的狐狸眼。 他一身玄衣,臂弯搭着鲜红的嫁衣,缠挂血碧珠的手拎着盖头,站在清晨昏暗的长廊里,整个人散发森冷之气。 程今生笑说:“楚姐姐既是要嫁人,那我总得表示些什么。” 他晃动手腕,盖头上坠的一圈细密的碧珠清脆而响。 “譬如送你一套嫁衣。” 这套嫁衣的款式与沈家送来那件相同,只不过嫁衣的颜色要艳的多,宛如暴露在赤阳下透红的鲜血。 “我……”楚若颜想开口拒绝。 “楚姐姐,今日你只能穿着我的嫁衣,踏出这间房门。” 他自然的跨进屋子,反手关闭房门。 楚若颜心里一颤:“!!!” 不好的预感爬满心头。 没有反抗余地的楚若颜,在程今生的“服侍”下,套上了他的嫁衣。 她坐在铜镜前,为她束发的人动作有些笨拙,但她不敢催促,面上淡定坐直身,实则背后虚汗快浸湿衣裳,他将那些繁杂的头饰戴在她的头上。 神色认真又专注,抬起眸通过镜子望向她那刹那,楚若颜瞧见他愣住了,那双瞳仁闪过光点,阴冷像被一缕清风拂走,有些茫然无措,双手顿在发冠两端,金色流苏和珠饰还搭在虎口未来得及放下。 发现楚若颜在看他后,那浑身的刺又警惕的竖起来,迅速抽走手。 金珠与流苏荡在两侧,在光线并不明亮的房间里留下慌乱的光影。 楚若颜看穿他,偷笑着不要脸道:“怎么了?你喜欢上我了吗?” 程今生拿盖头的手短暂的僵住,随后不敢迟疑将盖头盖在发冠上。 盖头垂下,视线遮挡的最后一刻,楚若颜在他眼中看出阴谋之意,同时又感受到他紧绷的那口气,松开了。 “楚姐姐又在自作多情吗?” “” 可你耳朵红了,混蛋!装什么! 楚若颜打趣的笑说:“第一次给姑娘盖上盖头吗?” “还是第一次为姑娘穿嫁衣?” 她不断追问:“束发?戴发冠?我都是第一个吗?” 程今生冷漠的道:“楚若颜,这门还出吗?”他勾唇笑说:“这鬼还抓吗?若是不抓,我就先走了。” 楚若颜:“” 脚步远去,屋里静了会儿,又折了回来。 一只胳膊伸到她面前。 “怎么回来了?” “怕你摔死。” “” 她的手搭在他的胳膊上,跨出了屋,上了花轿。 不大的轿子里只坐了她一人,潇潇在窗边小声对她道:“若颜,如果发现不对劲的事,第一时间喊我。” “好。” 轿外喊了一声:“起轿!” 轿子离地那刻,系统警报响起。 [警报!警报!做出非正常行为,扣除生命值!扣除生命值!] [扣除一点!扣除十点!扣除百点!] 脑袋像被某个壮汉暴锤一拳,疼得她整个人晕乎,盖头下的碧珠冒着诡异的绿光,随着摇摇晃晃的花轿荡在眼前,目光中除了一片血红,还有星星点点流动的绿影。 幸好这疼痛没持续太久。 [系统“欠揍”提醒您,宿主走了女主剧情,隐藏剧情开启,前方将为女主挡伤害,可得到额外奖励,为保证宿主生命安全,可提前兑换。] [是否兑换,是否兑换。] 生命安全?!!! 这居然会威胁到她的生命安全?! “换!” [请宿主说出所愿。] “我要换十瓶程今生给的香灰!不对!一百瓶!一千瓶!一万瓶!把这个轿子给我塞满!” 系统“欠揍”冷漠无情道:[抱歉宿主,仅可复制一瓶,以在您左手边,请注意查收。] 楚若颜拿到眼前一瞧:“袖珍版?!!!” 玩我呢!!! 这不及程今生给的一半多啊!一根手指长的大小顶什么用啊! “……” “………” “…………” 系统原地消失。 未知的剧情、恐怖的反派、坑爹的系统。 招招致命。 她要能活下去,全靠八字硬。 轿子也不知晃了多久,耳边从一开始繁闹的街巷,到仅剩戏队响乐。 这让楚若颜对这乐的声音跟专注了些。 镲响一道、两道,尖锐刺耳,响在每个节点处。 细听,它似乎哪里不同。 每响一次,会多出一道声! 那是,二胡?!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曲子发生了变动? 这是什么?!二胡代替了唢呐,若是再凝神听,他们的节奏很熟悉,是那日林子里吹奏的丧曲,藏在喜曲中。 如果这曲子倒过来,是不是就是丧曲了?!!! 楚若颜大胆的猜想,让她寒毛起了一身。 他们在吸引什么东西而来。 花轿一晃。 楚若颜身子不稳趴到窗子边。 “潇潇!” 无人应答她。 吹曲的吹曲,抬轿的抬轿。 “停下来!这是去哪?” 楚若颜心脏扑腾而跳,想扯下盖头去看外面发生了什么,却发现这看似轻盈的盖头无论怎么拽都拽不动,就像长在她头上了一样,掀一个角都是妄想。 她呼吸急促,恐惧被无限放大。 “程今生!” 回应她的也只有吹断魂的唢呐,和那亮耳的镲。 她这是被带到了哪里? 手里紧捏着香灰瓷瓶,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又过了一段时候,一道骇人的女声在轿子外尖叫。 刚冷静下来的楚若颜顿时浑身一抖。 那人道:“我不是告诉沈家成亲之日要定在明日吗!” “这大喜当然要选大喜之日啊!!!” 明日?明日可是诸事不宜! 不妙。 左上边抬轿的人接道:“你是那个媒人?” 楚若颜:“!!!” 神秘的媒人? 一股阴风闪来,外头闷响一声,什么东西倒地。 轿子一角失去平衡朝左前方倒去,楚若颜随着惯性也朝前扑去摔在了角落里。 这个场景! 下一刻是不是该传来 “你做什么?!” “大不敬,这可是大喜之日,沈家的花轿。” 楚若颜浑身僵硬,像被冰冷的毒蛇缠身。 抬轿人抬棺人。 那除了这几个人外 楚若颜大喊道:“快跑!!!” 轿子摔在地的声音,似乎也震醒了那几个人。 “跑什么啊!” 外面一阵惨叫,那几个人好似被杀了。 而乐依旧在唱。 媒人掀开轿帘,探身子进来,湿漉漉的双手想揭她的盖头。 楚若颜下意识屏气,整个人紧绷。 当碰到细珠时,她不知受到什么刺激,好似被电刺了一下,快速收回手,又凑过来在她身边嗅了嗅。 似乎是确定了她是个青楼女子,才满意退出去。 原书中可没有这一段啊!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楚若颜快被吓崩溃了。 “起轿!” 被杀那几人,从地上直愣愣腾起,歪着脑袋呆滞抬起轿子。 走两步顿一下的往前移动,轿子也跟着前后晃动。 楚若颜现在确信,外面无一人。 而现在,为戏班子领头的就是那个媒人。 喜鬼。 楚若颜藏在袖子里的手,握着瓷瓶出了冷汗,微微颤抖。 她好像被掉包了,当着潇潇他们的面把她掉包。 这怕是只有程今生的幻境能做到。 主角不在,她无法现在下手杀掉喜鬼。 “若颜!!!” 潇潇? 走在前方的媒人忽然调转头冲进轿子里,抓住楚若颜的肩膀,将她整个人甩出去。 楚若颜重重砸在地。 “咳!!!” “咔嚓”连着响,她似乎撞碎了木头,腰侧传来疼痛,手捂过去一股湿热,疼痛随之而来。 一根尖锐的木头划过她的腰侧,刺破了喜服。 很好,真是挡了伤害。 没等她缓口气,喜鬼一把拽住她的肩,将她提起来。 “你是谁!!!” 她想掀开盖头,奈何一碰到,就像万根刺扎入身体里,让这具尸器对她的鬼魂产生的排斥,甚至立起刀尖般在驱赶。 潇潇和夏玉澜赶过来。 两柄剑相交横飞在空中,穿过抬棺人和戏班子,直朝喜鬼来。 “全都是鬼!” 楚若颜看准时机,挣脱喜鬼的手,往侧方跑。 才跑了两步,一缕黑烟颤在脚腕,沉重的就像溺在水中,有只手在往下拖拽。 而后,那黑烟从下往上蔓延,捆住了她的双手,将她拉回,掀飞过去,一股重叠的黑影打在她的胸口。 “咳!” 楚若颜摔在地上滑了几米远,喷出一口血雾,染在盖头上。 两柄灵剑配合默契,潇潇的剑在楚若颜话音落后,拐了弯,逐一划过在场所有人的胳膊。 黑色的血通通流了出来。 她再一控制,剑光一闪,划向他们的脖子,身体中的鬼全部窜了出来。 夏玉澜的剑则是不转方向,在靠近喜鬼时,喜鬼自以为它正朝她来,躲开了,而实际上,剑朝楚若颜去了。 他念了道咒,剑带出一道蓝光劈开了楚若颜身上的黑烟。 双手得到自由顾不上伤的楚若颜,连忙爬起来,摔碎了左手里的瓷瓶。 “夏玉澜!起一阵风!” 灵剑绕楚若颜转了一圈,起了一阵不大的风,剑刺破风,从后贯穿喜鬼,身穿滴水的喜鬼显出原型,她的脚后拖着石块,却不在地上留下一点拖拽痕迹,脚步看似沉重,活动却十分轻盈。 楚若颜:“控制风,别人他们跑了!” 夏玉澜卷起剑风,在他不知晓的时候,楚若颜摔出来的香灰已经悄无声息缠在了风中。 接下来,只需要制造假象,让主角杀了喜鬼就行了。 “潇潇!杀了那些鬼烟。” 等一切都安静下来。 「恭喜宿主杀了喜鬼,得到奖励。」 楚若颜半条命都快没了:“麻烦再复制一瓶。” 「抱歉,您的任务是找出喜鬼。」 “什么意思?不能杀了?那也不是我杀的啊!我找出来了!” 「温馨提示,请注意审任务。」 “?” 该不会这事还没结束吧。 喜鬼非一人。 “” 楚若颜捂着疼痛,在心里痛骂了系统一顿。 潇潇赶过来搀扶她:“若颜,你有事没有?” “你们如何发现我不在的。” “到沈府后,他们接你下轿无人应答,掀开轿帘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楚若颜呆住,木讷扭过头,她看不见前方:“我刚刚是坐在什么里面。” “若颜” “不、不用回答了。” 她捂着伤口手脚冰凉。 夏玉澜查看完尸体走来:“抬”他瞥了眼潇潇,止住了话,说道:“有四个人刚死。” 楚若颜:“喜鬼杀的。” 潇潇低头看见了她腰侧的伤:“若颜,这婚” “要结。”楚若颜取下束腰,将它往上系了些,挡住伤口:“对了,尘尽呢?” 潇潇:“送你上轿之后就不见人了。” “若颜,你这盖头怎么和昨日看到的不一样?” 她正想拨动,被楚若颜及时制止。 “别碰。”楚若颜随意扯了个理由:“一会、一会把头饰弄歪了。” 潇潇收回手,歉意道:“抱歉,我没成过亲,那头饰是不是很重啊。” “是有一些。” 这盖头肯定有问题,不知道对妖会不会产生攻击,所以还是让潇潇不要碰为好。 走了一刻,街市繁杂声又围绕过来。 容娘见到人,松了口气,忙上前扶她:“哎哟!你这是跑哪去了,快快快上轿。” 楚若颜这时想起了一个问题,这里的习俗似乎都是夜里成婚拜堂。 “什么时辰了?” “太阳快下山了。” “!!!” 她出门的时候,天才亮,这就快到夜里了! 楚若颜正要进轿子,止住脚:“喜糖?” 潇潇取出一颗给她看,低声说:“我吃过了先甜,入喉后,酸。” 楚若颜接过那颗糖,吃到嘴中,从开始到结束都是甜的。 现在看来,巫师上面除了喜鬼,还有人,她在听命于谁? 潇潇怕楚若颜再次凭空消失,她这一路都紧跟在花轿边,开着窗,并用一根带子牵住两人。 第34章 假蚂蚱(11) “若颜, 到了。”潇潇扯了扯手中的带子,提醒楚若颜。 楚若颜深吸口气,回道:“知道了。” 容娘疑惑看着紧闭的沈府大门,门前站着两个提红喜灯的门童, 面带微笑, 目光呆滞。 “怎么回事啊,这大喜之日怎么关府门呢?” 为了大喜这日, 这两门童特意画了花脸在外迎客, 沈府牌匾下红灯笼晃动着, 从上至下散开的红光照着门童苍白的面容, 睫毛的黑色阴影打在突兀的腮红上。 左门童站在那, 没有迎接的意思, 只是机械地勾起笑脸,回答道:“宾客已到齐。” 右门童卡卡地扭过头:“来者, 何人?” 容娘蹙眉, 感觉不太对,她拽住拖在地的披帛搭在臂弯,回头去看喜庆吉利的大红花轿,又看向鼓乐依旧没停的迎亲队, 和潇潇对了个视线后,疑惑的扭回头说:“看不出来吗?” 楚若颜头皮发麻,让自己冷静了会儿,说道:“让他们开门。” 潇潇唤道:“新娘到!” 轿夫:“新娘到!落轿!” 轿夫打开轿帘, 潇潇扶着楚若颜躬身走出轿。 她站在轿子前,正对府门, 眼前是一片盖头的红色, 盖头前有被血雾染上的浅印, 看不见前方,她只好注意脚下。 门童有了反应,侧过身邦邦敲响门环:“新娘到!” 府里接了句:“迎新娘!” 厚重的大门缓缓推开,骤然一股怪异的阴风刮出,一张花瓣型的空圆心纸钱飘到楚若颜脚前,一半搭在她的绣花鞋头。 楚若颜猛得紧握潇潇的胳膊,神色慌张,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轿子。 轿子上的玉铃铛当啷一响。 她低声道:“潇潇,府里” 潇潇拧起眉:“嗯,若颜猜想是对。” 府门大敞,里面的“宾客”齐刷刷转过头,看过来。 夏玉澜站到潇潇身边:“潇潇,我进去,你别进。” “玉澜” 他一个人对付可够呛的。 楚若颜道:“潇潇,你带容娘走。” 潇潇目光犀利扫了一圈府里,对容娘道:“容娘,你先回去吧,我们送亲。” 潇潇和容娘费了半天口舌,才将人一步三回头的打发走。 天边霞光好似泼洒的血,黑夜慢慢笼罩压迫下来。 沈府里本是喜庆的红光,在黑夜里,显得诡异,“宾客”让出条路。 潇潇扶着楚若颜往里去,她们身后跟着迎亲队,震天的乐终于在府门关上那一刻停了。 门童亦是入了府,站在门里,守着门:“宾齐!” 刷—— 密密麻麻的红花纸从天而降。 楚若颜低着头,瞧见自己走的每一步都踩在花纸上,在那上头留下沾有泥的鞋印。 沈府是富贵人家,亭台搂阁飞檐青瓦,宏伟壮丽端方有序。 入府便是一个极大的前院,奇花异草假山溪水,到正厅去拜堂,要走过一座小桥,经过一条长廊。 楚若颜路过桥端,往下瞧溪水,红灯笼的光线映在波澜的水面,随着夜风掀起的水波,枯叶下荡出一条翻白肚皮瞪着眼的死鱼。 她浑身发凉,跨出的每一步都是虚的,低声问道:“潇潇有人吗?” 潇潇搀扶着她:“有,两个人。” 楚若颜毛骨悚然,手中紧攥程今生给的香灰,杀喜鬼时,幸好情急之下摔出的是系统复制的,不然那袖珍版,还不够给这府里的妖魔鬼怪挠痒痒。 鬼入尸器时,潇潇感应不到,但她能准确的确认,在一片杂乱中有两个人的气息。 楚若颜:“沈老爷和沈公子。” 刚走下小桥,潇潇骤然止步。 楚若颜:“怎么了?” 夏玉澜蹙眉道:“还有一个新娘。” “什么?!!!” 一股风过,长廊的灯光被吹熄,过了一会儿又复燃,整个长廊一直处于忽明忽暗。 拐角之处,站了位女子,褪色的嫁衣绣着金色大囍,盖头坠着福结流苏。 她扭过头盯向她们这方,长廊的灯每暗一次她就会出现在一个新地方,时远时近,像个调皮又好奇的小姑娘,偷偷瞧两眼,又害羞的急忙躲起来。 潇潇:“若颜,羡慕你有个盖头,不然真是会吓死。” 灯光一闪,响起铁链拖在地上的声音。此时,那新娘正是站在她们面前,一股水的浓腥味扑鼻。 楚若颜低着头,看见了一双湿漉漉从水里捞出来的绣花鞋,地板上湿了一摊,她的裙摆与双脚被一根锁链捆住,锁链后头拖拽一块大石头。 灯光再次闪烁,眼前的绣花鞋不见了。 这是?!喜鬼?! 怎么回事?她不是被杀了吗? 又出现一个? 潇潇:“不见了。” “嗯?” “新娘消失了。” 就连地上那摊水迹也消失了,仿佛这新娘从未出现过。 楚若颜:“潇潇,今日你杀的鬼可是这般模样?” “是,一模一样,仅是喜服不同。” 正厅门槛前摆着一个火盆,下人蹲在火盆边,竟然用手扶着滚烫的铁盆边! 没有知觉,面不改色僵硬笑着。 里头正中央大囍字下,一身红衣的人,转过身来,是个喜司仪,他的双手贴在身前,两手腕挨在一起,奇怪的姿势站着。 “新娘跨火盆!” 楚若颜拎起裙摆,抬腿跨了过去,身后的红色火焰,嗡一下,冲天高,带出诡异的绿火。 衣袖从潇潇掌心滑走:“若颜!!!” 楚若颜回头去看,盖头隐约透出那火,随后门嗙一声关了,潇潇和夏玉澜被隔绝在了火外。 再一扭头,喜司仪走到她前面,一双苍白的手像被捆绑一样,伸到她盖头下,欲想掀开。 楚若颜心中骇然,寒意涌上脊背,浑身发抖,心脏狂跳震在耳边。 然而,那双手才碰到细珠,喜司仪就猛得弹开,连退数步。 沈老爷从主座上一拍扶手,站起来:“这盖头岂能现在掀开!” 关上了门,屋里闷的慌,沈公子身体不适的低咳两声道:“司仪,为何要关上门。” 喜司仪怔了片刻,半晌才从楚若颜身上移开视线,露出一抹笑:“自然是为了去除沈公子的疾病。” 他回身走到供桌前,点燃三根香,对着大喜字与桌上灵牌躬身三拜。 沈老爷不明所以问道:“为何是两个灵牌?” 右侧写了爱妻沈夫人的名字,而左边那个一片空白。 喜司仪笑说:“两个灵牌,自然有妙处。” 在拜完后,他扬起头,看向两侧七字对联,将香插到香盆里,又给沈公子和楚若颜递上互牵的红绫。 沈老爷看他神神鬼鬼,一举一动都透露奇怪:“你与那媒人是什么关系,他为何介绍你来?” 喜司仪思索了会儿,笑道:“病友关系。” “何意?” “同病相怜。”喜司仪走到侧面的案前,案上摆放各色毛边纸,浆糊,绸缎与泥,还有一碟红泥浆与一支白毛笔。 他边回头看沈公子的容貌,边开始动手扎纸人。 竟然在给一个活人,捏纸扎!!! 沈老爷眉角抽动,有些怒意:“若是我儿病未除,你休想出这门!” 喜司仪道:“沈老爷放心,保药到病除。” 待纸人扎好,他拿起白毛笔,沾上红泥浆,在纸人眉心一点,那纸人双目亮起红光,赫然抬头。 喜司仪道:“病不除,这门呢,想出也出不了的。” 他将纸人塞到沈公子怀中,那纸人有意识似的接过沈公子手中的红绫。 楚若颜并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她只听到他们的对话,与来回走动的脚步声。 沈公子:“纸、纸人动了!!!” “什么人?!!!”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窜上楚若颜的后脑:“潇潇!!!” 楚若颜惊恐万分,想丢开手中的红绫,却发现像被粘上似的,甩不掉! 她连连后退,最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背接触到玉檀香木地板,地上有一摊水迹。 屋外的人想进来,屋里的人想出去,绿火就是一道封印,仪式没完成前,此门无法开! 她想改变些什么,但从入门开始她就处于惊慌中,这里的一切都是未知,她甚至不知道要如何改变这段剧情。 沈公子怕吓到她丢开纸人,上前扶她:“姑娘没事吧,我也不知道是这样的仪式,让姑娘受惊了。” 楚若颜拒绝了他的好意:“我我自己起来,谢谢。” 喜司仪又回到扎纸案前,凭空捏了个姑娘样,塞到楚若颜怀中。 楚若颜虚握着,那纸人没用一点动静,无法形成意识。 喜司仪瞧了两眼,又重新扎了一个,还是没有动静,来回几次,最终他放弃了,丢开纸人。 楚若颜这时才知道,若是最开始他掀开了她的盖头,看清她的面容,这纸人怕是要动起来了。 喜司仪捡起沈公子的纸人,放回他手中,命令他拿稳:“他可是能替你挡灾的,这病能除否,可都看他了。” 他垂下供桌两旁的幔纱,挡住了喜字与灵牌。 仪式开始,香烟缭绕,未点的红烛,窜起高火。 喜司仪举起双手:“一拜!高堂!” 一拜什么?!高堂? 楚若颜不受控制的弯下了腰。 她被控制了!就像有傀儡线似得,只不过,现在控制她的是手中的红绫! “夫妻对拜!” 为何顺序不对?! “三拜”喜司仪顿了会儿,双手在空中划了个半圆,楚若颜与沈公子双双扭转身,对向关紧的大门。 “天地!” 背上压下股力,硬是让楚若颜对此一拜,抬身时,大门刷一下向外扇开,啪一声,摇摇欲坠的门掉了。 “礼成!” “焚礼!” 沈公子的纸人,挣脱他的手,飞向火盆,跳了进去。 绿火渐退,红火被一阵从后而来的风,吹向前院,焚烧飘在空中的花纸,落下余留的灰烬。 身后供桌躁动,香盆中的三支香,断了两根,成了长短香,红色的幔纱飘飞,成了白色向两侧打开,两个灵牌摇晃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这是什么?!”沈老爷在身后唤了声,而后没了声音。 “白绫?!”沈公子惊呼一声,受到刺激,开始猛烈咳嗽。 “白?!!!”楚若颜低头一瞧,手中的红绫成了白绫,满院子飘落的红花灰烬,到地上后成了白花纸! 她手中一扬,发现这白绫可以被丢开了。 “你?为什么可以丢开白绫?” 身后传来难以置信的女声。 而沈公子手中还握着那甩不掉的白绫,垂拖在地。 铁链声拖在身后。 沈公子咳红了眼,呼吸都是困难的,他脸色煞白,看到身后之人后,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楚若颜闻声回头,那双熟悉的绣花鞋又出现在了眼前。 “喜鬼!” “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事!!!”鬼司仪声音尖锐大喊道。 楚若颜一把拉过沈公子,对沈老爷喊道:“快跑!” 鬼司仪冷笑一声:“跑?想跑去哪?” 她拿出另外两个纸人,一个是沈老爷的,另一个则是沈公子的,本是要丢火焚烧,却发现楚若颜挣脱了白绫。 沈公子道:“爹?” 沈老爷脸色刷白坐在高位上一动不动,片刻后才抬手道:“无事。” 方才自以为敞开的大门,再次合拢,那封印并未解开。 鬼司仪用纸人威胁道:“接下来,该入洞房了,二位,请。” 她走在前端开路,从供台旁绕过去,走向后院。 楚若颜自那经过,发觉掉在地上的两个灵牌,一个是早逝的沈夫人的,另一个刻上了沈老爷的名字。 程今生说过的话响在耳畔,“正确说是成亲当天,再准确,是拜堂时。” 沈老爷在一拜高堂的时候,死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当初李状元府的婚宴,在拜堂时,新娘就已经被傀儡线所控制,再最后一拜焚尽纸人时动手杀了新郎。 届时,封破。 现如今她没有受到控制,沈公子还活着。 李状元府里,杀了双亲的第三个杀手,是鬼司仪! 这是一场充满欺骗的冥婚。 昏暗之下,沈老爷没了气息坐在高位上,歪脑袋倒在供台边,双目无神瞪大,望的方向正是自己的灵牌。 新郎未死,鬼司仪怎么可能放过她,这怕是要等到明日的诸事不宜,选个时辰,继续动手 潇潇与夏玉澜站在正厅门外,那阵狂风直接将他们掀到了院子里,目睹到一切,一个双目猩红带着微笑的纸人,从沈公子怀中跳到了火里,漫天的白纸飘落,楚若颜手中握的红绫变成了白绫,喜司仪突然变成了长廊里见到那个新娘。 红幔纱变成了白色,吹起时,藏在里面的红囍成了个冥字,红对联一点点融化,似血流下,染过金色的字,滴在地面。 灵牌落地的刹那,沈老爷被一支沾了红泥浆的笔点了眉心,而后,一只沈老爷摸样的纸人从桌上站了起来跳下桌,要往火盆走去。 突然之间,楚若颜像恢复意识,松开白绫,鬼司仪见状一把捞回沈老爷的纸人。 再然后,门再次被关上了,屋里的人,似乎看不见他们。 她能听见楚若颜在喊她,可是楚若颜听不见回应。 院子中的“宾客”开始躁动。 夏玉澜一把拽住潇潇的肩,将她挡在身后,抬手斩了一人。 是只黑蛇妖! 露出原型,对夏玉澜产生攻击,随后一只两只,全部涌上去。 潇潇:“玉澜,那阵要如何才能破开!” 扶着火盆的两个下人,亮出利爪扑向潇潇身后。 潇潇余光一闪,横剑一划,两人双双倒地,鬼烟飘出,在院子里四处横飞,根本无法斩去,稍不注意还会被黑烟伤着,棘手的问题出现。 “玉澜!” 不能将鬼放出来,先分出妖和鬼,斩妖再除鬼。 院子里有百来人,扭曲又狰狞的笑着。 长廊的光彻底被那阵风吹熄了。 现在只剩那盆旺燃的火,与那院子里的红灯笼,微微照点光。 潇潇手指轻弹剑面,当啷脆响,一道剑光闪过,看清目标后,她挥出剑,穿过漆黑的长廊,留下一道光影,划了几人的胳膊。 “左边第一个!妖!”? 夏玉澜身手矫健跟在她剑光的身后,抬剑便杀了那只妖,妖身显现,他与他对峙。 院子中“人”太多了,这方法杀一个两个还行,但一个两个就够费劲了,他们不光要躲攻击,还得在确认目标后回击。 几个回合下来,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们被逼到了正厅前。 有些妖鬼想攻击,有些妖鬼想逃出去。 夏玉澜抬剑,飞身一跃站上屋顶,一道剑光将他们掀回院子:“不能让他们出去!” 这若是出去了,玉石县将鸡犬不宁。 难得鬼司仪用这方法把妖鬼聚集到了一块。 于是两个默契配合,潇潇站在屋檐,防止鬼跑出去,同时站在高处,帮夏玉澜找出妖,夏玉澜则是穿梭在百鬼中,似道锋芒毕露的银芒,杀除潇潇寻出的妖。 那身不染凡尘的派服,早已沾染黑血,甚至面容都染上灰烬,红光之下,净如冰莲的人,宛如修罗,挥剑间隙,结下印标记在妖身,确保在黑暗中,也能让灵剑找对人。 楚若颜和沈公子被带到喜房内,鬼司仪不怒反笑,她拾起白绫拖地那端,手一握,白绫一瞬又成了红绫。 不容楚若颜拒绝,她将红绫塞回她手中。 鬼司仪道:“良辰未到。” 沈公子与楚若颜坐在喜床上,握着红绫两端,红帐挂在头顶,屋里是一条从门口延伸而来的纸钱路,鬼司仪沿着那条路走出去,带上门。 屋里的红烛摇曳着,两人的影子映在贴着红喜的窗上。 “沈公子,我们要出去!” 沈公子万分歉意道:“抱歉让姑娘经此一事,待这事一过,我便同你和离,日后你就自由了。” 楚若颜愣住。 他好像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莫非有些东西,他看不见?! “沈公子,刚刚可有看到外面发生的事?” 沈公子:“看到了,我爹他死了。” “!!!” 可以见到? 沈公子痛苦的咳了两声,一口血又涌了出来:“冲喜这事,本就行不同,剑走偏锋。” “不、不,是行的通的。”楚若颜磕巴道:“我们一起出去。” 只要能从这里出去,沈公子就能活下来。 原书里冲喜,杀了的是喜鬼,而不是鬼司仪,鬼司仪当时也在,她被谁赶跑了? 那次,沈公子多活了一周,这次是不是只要出去了,就能一直活下去了。 可是,白绫又成了红绫 楚若颜着急道:“方才,你的纸人掉进了火里,门开了,只要、只要你爹和你的纸人,把所有她做的纸人都丢进火里,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她也不确定,但是他们总是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沈公子望着窗户,那鬼司仪红唇勾起,站在打开的窗前,盖头掀开搭在头前,正望着他们。 是一张被水泡过苍白的面容,是个长的及其美丽的女子,两道透明的泪挂在脸颊。 她说:“他们都要她死,被挑了手脚筋,遭人背叛,受人蒙骗,沉入湖底,祭这场冥婚。” 楚若颜在盖头里听不见,她逐一分析着,还在劝着沈公子。 “沈公子,桌上放着什么?” 窗外的鬼司仪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前。 沈公子转移目光回答她:“喜酒、喜糖,茶水。” 统统都是白色。 “沈公子!我们出去!找到那个纸人!” “好。” 楚若颜看不见前方,她只能低着头,由沈公子带着她往外走,小心翼翼的打开门。 来到一片漆黑的内院。 鬼司仪便在另一端和他们平行。 地上“开满”红花纸,每行一步都是滋滋响,黑暗宛如一只深寒的手,悄然抚上楚若颜后颈,身后敞开的屋门咯吱咯吱的响,屋里的红烛光忽然旺燃,光线在院子里拉出长影,照着两个鬼鬼祟祟的背影。 “我们往正厅去,找到那些纸人。” 坟场中,程今生瞥看了眼挂着红绸摔烂的木棺,其中一根木棍尖沾了血迹,刺挂着喜服碎布。 他抬起冷眸,狐狸眼腾起杀意:“风见安。” 风见安站在群鬼身后,陪笑道:“是场误会。” 程今生冷笑道:“你准备把她带到哪里去?” 风见安额间生出寒意:“是场误会。” 程今生语气平静,却带着死凉:“是场误会吗。” 风见安一直躲着程今生,结果还是在今日被逮着了,只是没想到,他调虎离山,再折回的计划,居然这么轻易被看穿。 他蛰伏这么久,抓了那么多只鬼,杀了那么多只妖,吃了那么多妖丹,如今无处可逃他确实准备和程今生殊死一搏。 腐烂的恶臭弥漫在整个坟场中。 程今生:“区区百来只鬼,你觉得,能保下你多久?” 黑云缓慢移开,露出诡异寂静的弯月,银色月光倾洒在歪斜爬满枯草的墓碑上。 碧绿的珠子,飞旋在他周围,杀气腾腾蓄势待发。 风轻微一拂,四周枯叶沙沙躁响。 风见安终是忍不住,抬手在空中一拽,凭空扯下一只嘎嘎而叫的乌鸦,几根黑色的羽毛在挣扎时脱落,他作武器般朝程今生一甩,身子轻盈,霎时腾空跃起,卷起一阵凌厉的邪风。 一副银面戴在风见安面容上,双脚成了银蓝鳞片的蛇尾,浮光掠影,携风袭向程今生。 他对百鬼下了道令:“杀了他!!!” 邪风中程今生耸立在那,玄色衣摆在风里凌乱起舞,他嘴角的笑意使人发麻:“不长眼的东西!” 一颗血碧珠煞那间射出,直接贯穿扑他而来的十来只鬼。 风见安手中握了一把用风制成的戾剑:“程今生,你不会以为只有这些鬼吧。” 程今生不以为然:“或多或少,有什么关系?” 指尖在空中一点,白花落下,一朵两朵,卷在风中。 风见安笑容一僵,立刻退后,迅速止住飓风。 程今生的发被搅乱,墨发平静下时,露出那双狡黠的阴晦的眸子。 “怎么不起风了?” 他游刃有余,一手控花,一手控珠,柔花逼近风见安,而血珠在厮杀着百鬼。 风见安眉角抽搐。 程今生甚至只是在那轻易的抬抬手,就将他逼到不敢动弹的地步。 程今生:“不堪一击的东西。” 他抬腿走前去:“不是要杀我吗?你还杀不杀。” 眸色骤寒:“不杀,就到我了!” 风见安还没反应过来,立于他视线范围内的程今生倏忽不见。 “噗嗤!” 风见安双眸震惊瞪大,一只手刺入他的胸口,直接将他的妖丹生挖了出来! 那颗银蓝的妖丹在月色下痛苦的闪烁着 程今生扯唇一笑:“该安分了。” 他一手搭在他的肩上,往下一按,风见安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骤然从空中坠下! “嗙!” 直接在坟场中砸出一个坑。 风见安视线涣散,看着沾满血的妖丹握在程今生手中,鲜血一点点往下流。 他竟然!刨了他的妖丹!!! 开始对猎物收手了吗?! “噗呲——” 一口血雾喷洒出来,染红他的面容。 忽地! 沈府的方向穿来异响,程今生扭头回看,数千只鬼从各处而来向那涌。 风见安忽然大笑,浑身抽动。 “程今生!你以为!只有百只鬼吗?!!!” “你的猎物!要被别人分来吃了!” 【作者有话说】 小可爱久等啦! 为了补偿,10.22号23点前,100%订阅+本章留评给你发小红包呦! —————— 这章酝踉的有点久,听着各种奇怪的歌,半夜三更看各种恐怖的东西找感觉。 但是好像写的又有点吓人了,所以删了很多描写,来来回回修修改改,之后可能还会修一下措辞什么的。у (因为晚上发布恐怖玩意,给你鞠躬道个歉) 明天再补一章友好的!小程程也会关心人,紧张人的啦~ 记得留评呦~么么! 感谢在2023-10-18 21:44:45~2023-10-21 22:04: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LYZZ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假蚂蚱(12) 楚若颜把碍事的红绫收成一团抱在怀中, 手指夹住沈公子的衣袖,两人紧挨着往前挪回正厅。 “沈公子我们到了吗?” “到了。” “你瞧见纸人了吗?” 供台两侧柱子上的对联彻底融化,仅剩空无一字的白纸。 沈公子抬起头,鬼司仪站在供台前, 拾起地上灵牌左右摆好, 又点燃三根香,插回香盘中, 她怀中的两个纸人, 一个放在了沈老爷怀中, 一个放在灵牌后, 随后她又靠回造纸人的案旁, 捏了一个姑娘样, 摆放在冥字下。 “瞧见了。” “在哪呢?” “供台上。”沈公子犹豫了会儿道:“姑娘,我们要如何打开这门?火盆在屋外。” “先将纸人取到手再说。” “姑娘大喜的纸人在屋内。” “我知道” 等等, 大喜的纸人?他好像在暗示什么。 莫非?!鬼司仪此时就在屋里?! 楚若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她要先解除红绫的控制, 杀了鬼司仪,打开门,解开封印,最后除去院子里的百来只鬼。 握着红绫的右手藏在袖子里, 不由攥紧程今生给的那瓶香灰。 这一切都只能靠手中这一瓶香灰。 “沈公子,带我找到纸人,我能想办法,除去。” 沈公子带着楚若颜正对供台, 目光锁定灵牌后其中一个眉心点红的纸人。 三根香在悄无声息燃烧着。 “喵呜。”屋顶上传来一只猫叫声。 忽然,其中一根香断了, 坐在椅子上的沈老爷整个人栽倒在地! “嗙!”一声, 响在安静的正厅里, 掀起某事的开端! 怀中的纸人突然动了起来! 楚若颜听到响声正准备动手。 下一刻,又响起的熟悉的声音! “良辰已到!” “一拜!高堂!” 楚若颜再次不受控制弯下腰。 “夫妻对拜!” 来了!门可能要开了! 楚若颜与沈公子转过身,对向正门处。 “三拜!天地!” 一阵风骤然刮开了大门,同时,屋外传来千鬼哭声哀嚎。 鬼司仪目的达到,兴奋道:“来了啊!” 在手中的红绫转白后,楚若颜一把甩开,转身往供台的方向冲! 一道力从身旁而来,脚下不稳,楚若颜没有防备重重摔到在地。 腰侧的伤口扯开,她疼得闷哼一声。 “沈公子你” 滴答滴答 沈公子的腹部被沈老爷的纸人,用那支摆放在桌上的白毛笔贯穿。 一股浓厚的血味扩散在正厅里,白毛笔被拔出,那纸人转身跑得极快,跃到了供台上,撞到了香盘,又一支香啪嗒,断了! 沈公子带有歉意说:“姑娘,这事实在是抱歉” 楚若颜愣住,他刚刚替她挡了一遭?! 那纸人带着那支沾满血的笔,将血点在了姑娘样纸人的眉心。 没有动静。 鬼司仪尖叫道:“杀错了!你个蠢货!” 楚若颜看不见前方,她爬起身,挥着双臂摸索,心慌得厉害。 “沈、沈公子。” “姑娘” 沈公子冲到供台前,一把夺过那支笔,将血点在了自己纸人的眉心。 楚若颜此时也摸到了那盘香灰,捧在手中:“她在哪里!” “左前方。” 楚若颜手快的朝那方向一泼。 “啊!!!”鬼司仪撕心裂肺的吼叫一声,随后她的手穿过灰朝楚若颜的脖子伸来。 “当啷!”盖头下的碧珠开始躁动,嫁衣与盖头成了血色,朝外形成万根细针,统统朝鬼司仪攻击去,全部扎在她的身上,再融到肌肤下,就仿佛在身体中一点点折磨的撕裂她的鬼魂,似她疼痛难耐。 鬼司仪惊慌失措道:“是他的东西!!!” “嗡”屋外的火一瞬冲上天,而后那道看不见的封印炸开了。 沈公子虚弱的声音飘来,带着解脱的笑意:“姑娘,猜对了。” 他不知何时,带着那三个纸人,去到了门前,将纸人丢到了火里,双手被纸人啃咬,鲜血淋漓,血滑下染红了拖在地的白绫。 楚若颜惊呼道:“沈公子!” “咳!”她被鬼司仪掀飞了出去,砸在供台上。 鬼司仪发现了什么,意外笑道:“哈哈哈!你的喜服竟然破啦!!!” "什么?!"楚若颜双脚打颤,撑着供台站起身。 鬼司仪一步步走到她身前,握起供台上的笔,对着她的胸口扬起手。 危机时刻,楚若颜赌了一把,出手快了一刻,直接整个人扑上去,侧过身,用背部抵住她握着笔的那支胳膊,右手里,程今生给的一瓶香灰,直砸在她的脑袋上。 “啊!!!”鬼司仪抱着自己的脑袋痛苦的喊叫,就像点了一把肉眼瞧不见的火,在无声痛苦的灼烧她! 一朵白花缓缓飘落在楚若颜脚前。 这一瓶难不成是落白花焚烧后的灰? 特意装在瓷瓶里 楚若颜一把推开她,跌跌撞撞朝门口去,蹲下身,双手摸到湿热的血,顺着摸到沈公子。 “沈、沈公子” “若颜!!!”潇潇瞧见封印破了,但是她无法过去,她站在屋顶上,瞧见千只鬼行在夜间,朝这涌来。 夏玉澜亦是无暇顾及楚若颜。 沈公子口中的血顺着嘴角往外流淌。 “沈公子,会出去的,会出去的。”楚若颜无措的让他靠在她的怀中,手死死捂住他腹部滚烫的血。 怎么会这样呢?!原书里,他明明多活了一周的。 沈公子道:“姑娘长何模样。” 楚若颜抬头望向屋外的方向,众人看不见她无助、无望的眼神,她也瞧不见外头有多少鬼对他们露出獠牙。 她放柔声音,笑回道:“是日思夜想的模样。” 沈公子轻笑道:“我知道你不是她。洛桑她换了个名字,而今叫梨初,梨花初开,我们相约要在每次梨花开的时候,去老头那系条红带,许个生生世世,携手到老的愿望。” 他猛烈咳嗽,嘴中的血疯了般喷洒出来:“那天我想我终于找到她了” “洛安要是知道了,也会高兴的,这么多年,终于找到她了。可惜我与她终究回不去,你看她不愿嫁我。” 站在屋檐上的潇潇已经被群鬼围住了,而院子中的夏玉澜亦是如此。 一只又一只的鬼从屋顶跃到院子里,通红着双眼死盯住奄奄一息的沈公子。 “当年,那封密信是我爹报于朝廷,注定没有结果了。” 什么?! 怪不得,那日梨初提到此事时愣了许久。 沈公子声音越来越虚弱,他艰难的扯出抹笑:“姑娘,让你陷入此地,对不起。” 在最后一口气散去时,他给她道了最后一个歉。 没有让她为梨初带话,就像不想给梨初留下一点负担。 怀中的人,没了气息。 楚若颜的眼前还是一片大喜色,她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也看不见那些血肉模糊,惊悚骇人、狰狞的面容,但她能听见如浪潮似得鬼嚎,令她浑身发凉。 最后的一瓶落白花灰烬没有了 群鬼发出攻击,扑向所有眼前的阻碍。 夏玉澜挥出剑起了一阵他能力范围内,最大的一阵风,但如此多的鬼涌上来,这点风就和微风似的。| “潇潇!过来!” 潇潇自知堵不住了,飞身向夏玉澜。 两人挡在院子前,灯笼中红色的蜡烛燃完,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一丝微弱的月光。 鬼气越来越浓靠近楚若颜。 楚若颜害怕的低头蜷缩起来。 在鬼气离她一尺时,骤然停下,像是不太敢靠近。 随即!一阵野风从正门处刮来,卷起漫天的白花纸。 软柔的白花,做起了血珠的活,刺破长风直朝楚若颜去,杀了靠近正厅的百来只妖鬼。 正厅的门再次被那风关上。 院子外,一把火不知从哪丢了出来,缠卷在风中,燃烧白花纸,悄悄的燃烧藏匿在那其中的落白花,将无数的花化成了灰烬。 片刻后,鬼嚎声安静了,只剩狂风的拍打声。 一切平静后,正厅的门被人从外打开,一朵白色的小花从门缝处悄然溜进,停在楚若颜身边。 眼前的人,一身嫁衣,双手沾满不知是谁的血,她环着另一个死去的男子缩在角落里,对外头的一切都充满恐惧。 程今生蹙了下眉,走前揪住那男子的领子,一把将人甩开。 楚若颜捂在他腹部,被血染红的手,无措颤抖着。 “楚姐姐” 楚若颜听见声音,像得到救命稻草般猛得抬起头,眼泪不自觉的流淌下来。 “程程今生” 程今生沉默了会儿,听出她的哭腔,似乎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的愣在了原地。 半晌后,却做出了他自己都觉得奇怪的事,他将人从地上抱到怀中,并未替她掀开盖头,而是往怀里埋了埋,道:“别怕。” 身体做出奇怪的事,总是比他脑子想的要快一步。 程今生眸色骤寒瞥了眼地上的狼藉,又望向外头黑血成河,尸体成山。 风停了,楚若颜缩在他的怀中,耳边只剩下他的呼吸声与他杂乱无章的心跳声。 他抬起腿一双干净的鞋,踩进了黑血中。 潇潇望着这血腥的院子,自己已经浑身发冷,哆嗦,却还是冲上前,担忧道:“若颜!” 夏玉澜目光锐利:“程公子。” 程今生冷淡道:“夏公子,不去查案吗?” 说罢,他自顾自的带楚若颜离开了沈府。 刚跨出府门,楚若颜就听见风见安的哀嚎,堪比鬼叫,抱怨道:“妈的,刨了老子的丹,还让老子来干活!” 他捂着胸口,那被血染红了一片,还有个大洞。 程今生:“你死不了,但是,再聒噪,我就捏爆你的妖丹,让你只能” 他好像说漏嘴了。 第36章 假蚂蚱(13) 「系统“欠揍”提醒您, 程今生仇恨值持续上涨中。」? “程今生……” 楚若颜躲在盖头里,吸溜鼻涕,哽咽唤他。 客栈里,她就这样赖在某人身上不下来了。 程今生浑身梆硬站在椅子前,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松开手把人丢地上,也不是。 风见安与他面面相觑, 看着程今生面上涨红, 板着个脸, 表情有些怪异。 “要我说, 丢地上算了。” 楚若颜伤心自责, 哭得惊天动地:“哇……我把沈公子害死了。” 风见安:“……” 程今生的脸黑了下去。 风见安支招道:“要不你把她杀了, 这样她会停止自责,还会保持安静。” 他挑挑眉:“怎么样?” 自觉这招很符合程今生的行事作风, 等他夸奖呢。 楚若颜死死勾住程今生的脖子, 往他怀里埋头拱了拱。 听到自己要被杀,更伤心了。 “呜呜呜……太坏了!都太坏了!” 她靠得太近,程今生仰起头,绷直暴起青筋、通红到要滴血的脖子, 声音冷冷道:“再不下来,我要杀了你。” “呜呜呜!这么多天相处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沈公子都知道救我,要不是……他用他的纸人救我一命,开了封印我就死定了……” 楚若颜委屈死了, 突然抬起头,把头塞他颈窝里, 伸直脖子:“杀吧杀吧, 杀死我算了!” 程今生脖子被盖头挠得一痒, 身体不自觉寒颤,滚动干涩的喉咙,咬着后槽牙,压低声音一字一句挤出来:“你再不下来我真的动手了!” “冷血!冷血!无情!无情!!你的心……呜呜呜,铁打的……你是打铁的吗?心这么硬。” 她的手指甚至还在他胸口戳了戳。 程今生:“……” “他本来可以再多活些时日的,都是我……杀吧杀吧,杀死我算了,我不想活了……呜呜呜。” 风见安:“……” “这破地方,我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就你们厉害!就你们厉害!抬手跺脚、降妖除魔、腾云驾雾的,我是什么!我就是一介凡人,啥也不会呆不下去了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 程今生:“你如何知晓他能再活些时日的?” “书里是这么说的啊,我以为冲了喜,他就能一直活下去了,没想到!那个鬼司仪居然是第三个杀手,他还杀了沈姥爷……她还想杀我!呜哇……不想活了……活不了一点……全是坏人……” 程今生颇有意味,扬起声调:“哦?书里?楚姐姐知晓的那些事,都来自一本预知书吗?” 他手臂故意一点点放松:“可惜啊,那书里似乎讲的不全,多数事情都在你的意料之外呢。” 楚若颜胳膊卡死他的脖子,脚打死不沾地,硬是把程今生脖子往下勒。 为了保住自己脖子不遭殃,他只好又用胳膊拖住她的身子,脸彻底沉了下去。 在沈府里就不该抱她!遭报应了! “楚若颜,从我身上下去!” “打铁的” “下去!” “杀吧杀吧。” “你下去我再杀。” “你杀了我就下去了。” “你不下去我怎么杀。” “你都要杀我了,我还下去做什么。” “……” “呜呜呜……” “……” 屋子里只点了几盏小灯,暖黄色的烛光因风的侵入晃动着,甚至吹熄了一盏,屋中愈发昏暗。 程今生身影挺拔,五官冰冷桀骜,下颚冷硬,眉宇弥漫肃杀之气,一身沾满血气的玄衣遭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拂起,手腕下耷的一节血碧珠撞的当啷一响。 窗外阴沉,天边的弯刀冷月躲在浓厚的黑云后,一点微光都不敢漏出来。 风见安发怵,见形势不对,照程今生这表情,一肚子的火要发泄出来了,防止画面血腥、血崩到他,捂着胸口,连退数尺,忽又瞧见身边那盏“妖.艳”起舞的火光,脸部肌肉抽搐,不敢犹豫立即吹灭,融缩在黑暗的角落里。 “夜黑风高要杀人了……” 气氛濒临爆炸。 风见安手冒冷汗,屏气凝神,都已经规划好逃跑路线了。 哪知,当盖头被风撩起,拂过他唇时,程今生无奈的叹了口气。 竟然生硬又耐心的和楚若颜打起商量。 “我把书里没有的事告诉你,你可以下来了吗?” 盖头里的小脑袋在他颈窝里点了点。 程今生:“他没有救你,他早晚都得死。” “呜……骗人……” “……遭鬼司仪捏了纸人,点上眉心,死是早晚的事,若不是将她逼到绝境,她也不会用血点眉,知道用血点会如何吗?当场死。” “可是书里沈公子没有死啊。” “书里可有说为何没死?又可有说李状元为何会死?” 盖头中的小脑袋摇了摇。 “没有说。” “书里的新娘可有遭到控制?” “没有。” “鬼司仪的新郎纸人通常会留七日再杀,而新郎一般都由巫师控制的新娘亲手刀刃,若不是巫师被除,鬼司仪绝不会亲自露面,纸人之所以留七日是要等下一个目标出现。” 楚若颜恍然大悟,所以李状元死后七日这剧情才开始。 程今生:“书里可又有告诉你,有鬼司仪一事?可有杀了她?” “没有……” “所以,你没有害死他,你反倒为民除害杀了鬼司仪。” 楚若颜乖巧的点点头:“有安慰到我。” “可以下来了。” 程今生手刚有一点松开,楚若颜整个人死鱼打挺,挂上去。 “还不行!” “楚若颜!你不讲信用!” “呜呜呜……突然又伤心了……” “……”程今生一眼看穿楚若颜的心眼子:“……说。” “鬼司仪把那么多妖鬼关府里做什么?” “自然是骗过来吃了他们,巫师要妖丹,鬼司仪要食鬼。” 楚若颜:“那些妖鬼那么聪明,为什么还要前来。” “都是些蠢东西。鬼司仪的喜糖一直颇有名,只不过全是她扩散出去的谣言,说那糖可以提高修为。至于与青楼女子成婚,病气与风尘之气相撞,再办一场冥婚,放出纸人,方圆百里的妖鬼都会闻着味来,她就可以一网打尽。” 原来抓走的青楼女子不是献给巫师做成蛊,而是交给鬼司仪去办冥婚引百鬼。 她没猜错的话,李状元双亲和沈老爷都是受那媒人的蛊惑,想让儿子的病好起来,就要找个女子嫁纸人,除恶疾,只是没有想到,这里头,就是一场骗局,最终无一人可活。 若不是这盖头与嫁衣,她怕是 虽说盖着盖头,瞧不见外头的情况很吓人,但若是直面,楚若颜怕是会做恶梦,这辈子也忘不掉那些场景。这就好比睁大眼睛玩鬼屋,和蒙着眼闯鬼屋,还是蒙着眼,天不怕地不怕要好些。 楚若颜:“谢谢了。” 他没有阻止她去做这件事,反倒是用另一种方式护她周全。 “什么?” “你。” “我是谁?” “程今生。” 程今生滞了片刻,冷笑道:“你似乎误会了什么。” “没有。” 程今生缩起瞳仁道:“我不过是在利用你。” “哦,谢谢。” “” 楚若颜:“我要去洗澡。” “下去。” “带我去洗澡。” 楚若颜心情确实好些了,指间在他背后缠玩他冰冰凉凉的柔发,偶尔拽一拽。 她发现,用这种死缠烂打的方式攻略程今生似乎意外的非常有用。 程今生有些怒意:“你说什么?!” “不洗澡身上好脏。” “滚下去!” “又不是我非要呆你身上的,是你自己抱着我的啊!” 话音未落,程今生竟真松了手,楚若颜整个人失重,幸好屁股没遭殃,站稳了,等缓过神来,拖住她后腰的手才悄然退去。 脚步路过她离开。 楚若颜:“你去哪?盖头、盖头还没掀啊!我看不见路。” 手腕被人一拽,带往浴室去,一掌推开了门。 “洗吧。” 楚若颜弯下脖子,透过盖头瞧见空空如也一滴水都没有的浴桶。 楚若颜:“水呢?我干洗吗?” 程今生盯着木桶看了会儿,脸上绯红,别过脸:“自己想办法。” “”楚若颜吸吸鼻子,哽咽道:“我可是楚大小姐啊,我爹哪次不是把我捧手心里,我出门都没带侍郎也没带下人,就带了个心上人,现在呜呜呜,这三更半夜的,我去哪找水洗澡不洗了,脏着吧,脏死我算了” 程今生:“” 风见安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来了,倚在门框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又提议道:“是是是,脏死算了,省得还动手杀,多麻烦。” 程今生瞥他一眼:“你去找水。” 楚若颜惊喜抬起头:“!!!” 死缠烂打真的很好用啊! 风见安:“……” 他就不该多那一嘴 反抗无果的风见安,不知从哪,用运风之术,卷了一卷开水来。 浴桶里热气腾腾,光是闻热气都能知道这水有多烫,烫死猪吗?! 风见安:“洗吧。” 楚若颜:“不活了,这水” 风见安:“打住!” 没一会儿,他又卷了一卷凉水来,终于伺候好了这位楚大小姐,咬牙切齿道:“您,试试,这水,可还满意?” “风见安,你的能力好好用啊,不过这水,是哪偷来的?”楚若颜波了波水,试了试温度,非常满意。 “别人的洗澡水。”风见安翻了个白眼道。 “别人洗过的呜呜呜,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我爹” “别人刚烧好的!刚烧好的!”他指着窗外道:“没看人正骂我呢吗?!” 楚若颜手搭在束腰上:“那我要洗澡了,你们还要待在这吗?” 风见安啪一声,非常有“礼貌”的“轻声”关门离开。 这盖头都快待习惯了,她都只顾洗澡水,忘了头上的盖头。楚若颜以为人都走了,开始自顾自的解开腰带,束腰啪嗒一下落到地上,嫁衣散开,腰侧的伤口血已经凝固,一开始没注意,直到她准备脱外衣的时候,扯了下,才倒吸一口凉气。 “嘶” 下一刻,有双骨相分明清秀的手,掀起了她的盖头,余光终于有了亮光,楚若颜抬眸去瞧,程今生站在她面前,阴影打下,长睫被热气染上雾珠,耳尖羞红。 盖头掀开的时候,两人相视,都愣了下,随后程今生眼神躲闪,脸上倏地涨红,双手僵硬的收卷盖头丢到一旁,在回眸来时,楚若颜一把拽住他的领子,往自己跟前拉。 “程今生,今日谢谢你。”楚若颜弯起眉眼,调戏道:“一起洗澡吗?” 程今生一惊,双眼扩大,想往后退,结果被楚若颜死死扯住。 “你之前不是让我为你换衣吗?”楚若颜似想起什么,说道:“哦,对了,换了你的香灰,答应过你,要交换一件事的。” 她手指支开他的领口,软绵的手指暧昧往里伸。 “要不,作为交换,我帮你搓背!” “” “程今生,我知道你是关心我的。” “自作多情?” “不然,你为什么会将落白花焚尽,装到瓷瓶里给我,不就是为了我方便携带吗?” “你想太多了,我说,不过是利用你,需要再强调几次吗。”程今生垂下眼,扯下她的手腕,半眯眸道:“自作聪明。喜鬼是个种类,是个骗姑娘成冥婚的民间陋习,而鬼司仪本是来人间收鬼的鬼官,恶念太深,在人间偷偷食鬼,我不过是利用你将她除去罢了。” 楚若颜怔住,原来那日山林里遇到鬼戏班,他问还有什么是她知道的事,是想套这话,可是她并不知道。 她抬起眸错愕望向他,顺臾,笑道:“没事,相互帮助,助人为乐。” 程今生似没想到她会是这般反应,目光顿住,余光瞟见血色,视线移到她的腰侧,那里流下鲜血打湿了破碎的衣裳。 他沉默了会儿,转身抬腿欲想离开。 长腿才跨出一步,手腕被她攥住,本是想甩开,却不知为何,扭过头望向她,似在等她开口。 楚若颜含笑说:“我们的锁都没有掉到地上,为什么不能喜欢一下我呢?” 程今生听见喜欢二字,危险的缩起狐狸眼,不屑一顾嗤笑道:“楚姐姐,你在痴心妄想。” 邪肆的眼角带着嘲讽,一字一句,不留情道:“明日我就将那锁拆了。” 说罢,他目光锁在攥他手腕处白皙的手上,低沉道:“松开。” 待楚若颜一根根手指松开,他转身就走,留下一阵寒风,凉了浴室的热气。 门被甩上。 楚若颜对外喊道:“我没换洗衣裳!能帮我找件干净的衣裳来吗?” 没有应答,只有一声系统提示音,激昂响起。 「系统“欠揍”提醒您,程今生仇恨值持续狂飙中,请宿主保持!」 【作者有话说】 楚楚扬起下巴,伸直脖子:“杀吧杀吧,杀死算了!” 感谢在2023-10-22 19:58:04~2023-10-24 18:31: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b3344rz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假蚂蚱(14) 屋里的氛围有些怪异, 风见安和程今生各坐一处,两人火花四溅、电闪雷鸣对视。 直到,浴室里传来愉快玩水的声音,将两人的火浇熄。 哗啦哗啦—— 坐在外头听得一清二楚。 程今生收回视线, 红着脸别过头, 坐如针毡,走到窗前吹冷风。 而风见安则是低下头, 咳了两声, 自动屏蔽声音。 两男子守屋里等姑娘洗澡是怎么回事? “我们为什么要守在这里, 要不, 我先撤了。” 他从椅子上微抬起屁股, 腿已经伸直出去, 准备溜走。 程今生回过眸,半面脸承着屋里的烛光, 半面脸陷在夜幕中, 鬓旁的发吹起,挂在高挺的鼻梁上,威胁的低沉道:“你敢动吗?” 风见安:“” 屁股不情不愿又挪回椅子上。 他们到底为什么要守着个姑娘家洗澡啊? 然而,这还不是最离谱的, 最离谱的是,浴室的水声停了。 楚若颜在里面喊了一句:“啊!我想起来了,我没拿衣服进来!能帮我送下衣裙吗?” 程今生:“” 风见安:“” 他就说他该先走的嘛! 两人相视几眼,都处于茫然状态。 风见安道:“别看我, 我娘说了,看了姑娘家洗澡可是要娶回家的。” 他两手一摊, 思考了会儿, 又道:“不过, 虽说这位楚大小姐侍郎遍地,但确实是一位绝世佳人,带回西域也不是不可。” “西域男子也长得极俊,她若是喜欢,我也可给她找些,我很大度的,她找俊俏郎君,我就找温婉美人,多好,她还会感谢我呢。” “” 程今生横他一眼,取下搭在衣架上的新衣裳,抬腿走向浴室方向,脚步停在门口停滞不前。 楚若颜瞧见门上有影子,她道:“拿进来。” 程今生:“出来拿。” 楚若颜:“我没穿衣裳呀!你不能帮我拿进来吗?” 她波了波水花,表示自己还窝在水中。 哗啦哗啦的水声传到门外。 这不波还好,一波,仿佛波到了程今生那颗铁打的心,水花就像烧融滚烫的铁花溅得到处都是,心跳直线飙升。 楚若颜这方,脑海里也响起道声音。 「系统“欠揍”提醒您,程今生仇恨值200码速度狂飙中。」 楚若颜:“???” 不就波了下水么。 还200码,这仇恨值都可以具象描述了? 不信邪的楚若颜手贱又波了一下,水花溅到了浴桶外,噼里啪啦打在木地板上。 「系统“欠揍”提醒您,程今生仇恨值打螺旋状凌乱上涨中。」 打螺旋状?啥意思?边挣扎边上涨?挣扎无果? 楚若颜沉思了会儿,没想到调戏轻浮程今生,仇恨值能涨这么高。 心里爽翻了!很恨她啊!太好了! 程今生:“穿着你的旧衣裙过来拿。” “那衣服脏了,穿它我这澡不是白洗了。” 楚若颜玩水玩得不亦乐乎,两根指尖泡红的手指,模仿小人走路,走在水面一蹦一蹦,又时不时用指尖挑起水花。 “穿还是不穿?”程今生有了离开的意思,最后询问了一遍。 楚若颜:“你给我拿进来。” “你在命令谁?” “我捡回家的下人啊。”楚若颜轻笑说:“难不成是侍郎吗?” 程今生垂下眸,盯着门环,手指不由捏紧臂弯搭着的清蓝色衣裙。 楚若颜:“程今生,我的水要冷了,等会儿着凉了。” 风见安拖着腮,望向杵那半天不动的人,贱兮兮丢把火道:“要不还是我来吧。” 他刚一拍桌,做个假动作,半虚抬起屁股,程今生的目光就瞪了过来:“敢跑,你就完了。” 风见安:“” 想借机逃跑的计谋被看穿,逃跑失败 程今生手指勾在门把上,像烫手一般,燃烧他肌肤每一寸。 他缓缓推开门,浴室里的热气扑面而来,暖色的烛光染上水雾,视线变得迷糊,他望见近门处有个置衣架,只需走几步就能到,然而目光一转,楚若颜下巴枕在胳膊上,趴在浴桶边,一双星眼明目穿过白雾,盯着他笑。 不着一丝的双肩,已是泡得粉红,湿漉的乌发滴着水,搭在肩前。 程今生脚步一僵,骤然心漏了一拍,浴室的温度没有因打开的门而递减,反倒因为他堵在门口,疯猛上升中。 楚若颜弯起眉眼,伸出手:“我在水里呢,可否递一下。” 程今生慌乱别过脸,扭得太快,脸侧的发如鞭子抽在脸颊,一阵火灼感,遍布全身。 他啪一声,几乎逃一般,退出去把门关上了。 “诶、诶,等等,我的衣” 门又开了条缝,衣裳从缝里扔进来,准确无误甩到置衣架上。 楚若颜:“裳” 风见安刚准备跑,才起了半身,程今生就关上了门,瞪向他。 “哈,我喝茶喝茶。” 他伸直胳膊,把抬手就能够到的水壶推远,又假装艰难去够,拿回来。 楚若颜穿上新衣,腰侧的伤有些刺痛,她便没系束腰,拉开门低头一瞧,门口摆着一个药瓶,她伸脑袋出去,看向屋里。 风见安捂着胸口的伤,疼得冷汗直冒,打着卷缩在地上,而一边的程今生慵懒的撑着额,一手像玩玻珠似的,滚玩着一颗仿佛夜明珠、冒着篮光极美的妖丹。 时不时用手指挤压。 风见安怒骂道:“你简直!不是人!” 程今生双指一弹将妖丹弹远,又一勾拉回来,又再次弹远:“我本来就不是人。” 风见安在地上打滚,余光瞥见一个伸出来的小脑袋。 他冷笑一声,套话道:“你不是人,那你是什么?” 程今生:“小乞丐。” “小乞丐也是人!但你不是人!你说啊,你别坐那不吭声!你说啊!你是什么?!” 程今生嗤笑一声,完全不上当:“你管我是什么?” 楚若颜拿起药瓶,收回浴室里,又再次一层层褪衣,给腰侧上药。 把空间让给他们,省的崩她一身血,她才洗干净的。 门被关上,风见安更气了。 “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程今生瞥了眼关上的门,冷声说:“那你说我不是人,我是什么?” 风见安扯着嗓子道:“你是!” “你敢说吗?”程今生将妖丹握在手心里,看向他牵唇一笑。 “” 好贱呐!好贱呐!!!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风见安认命道:“你是好人,天下第一大好人。” “我是什么?” “天下第一大好人!大好人!听见没有!” 声音大到震醒了一条街的灯,窗外传来怒骂声:“谁啊!大半夜不睡觉?再吵我找人打死你!” “你是好人,你是好人!好人闭嘴!” “哪个大好人王八蛋!连人洗澡的水都要偷!” 风见安:“……” 程今生见他闭嘴,又再次滚起“玻珠”:“李府中的妖丹呢?” 他黑眸斜至眼角,居高临下看着他:“老实交代。” “吃了” 程今生点点头道:“怪不得这妖丹亮了不少。” 风见安见他信了,才松一口气,程今生倏地用力一捏:“你没有老实交代啊。” “啊!简直不是人!” “只会骂我这一句?你是人?” 风见安额冒冷汗:“带回、带回西域了!带回西域了!” 程今生眸子冷下去,淡淡的“嗯”了一声。? “鬼呢?” “吃、吃了,这回是真吃了!真吃了!” “不是被我杀了?” 风见安脸上一僵,忘了自己骗了不少来,一半吃了,一半拿去对付程今生失败了。 “对对对,被你杀了,被你杀了。” “放走鬼司仪,借她的能力,捞了不少鬼啊。” “没有了,兜里真的已经掏空了。” “嗯。”程今生眸色暗沉,最后问道:“药” “立杆见效!绝对一抚即好!”这回风见安学会抢答了。 “嗯。”程今生这才放过他,收起妖丹。 楚若颜倒出药瓶里的软膏,拭到伤口处,确实立杆见效,冰冰凉凉的感觉过后,那伤口自动愈合了。 屋子并不隔音,她在浴室里擦药,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重新套好衣裳,楚若颜推开门出去,两人已经坐在了桌边,宛如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派和谐的喝茶。 风见安借喝茶仰头,挡住视线的时候,嘴角一抽,还是忍不住低骂一句:“歹毒。” 楚若颜衣服随意套在身上,小步子跑过来,声线因刚泡完澡,软软绵绵道:“程今生……夜里好黑啊,陪我睡觉吧。” 风见安刚含进嘴里的一口水,没忍住直接喷向对面,程今生眼疾手快抬袖一挡,收袖时,直接甩了风见安一巴掌,幸好他知道程今生下一步动作,及时往后仰,袖子打在手背上,茶杯脱手轱辘到地上,滚到她脚边。 楚若颜:“……” 出来的不是时候? 风见安:“……” 出来做什么! 他生气的撇嘴道:“夜里不黑,那白日黑呗,呵。” 楚若颜不依不饶走到程今生身边坐下:“和你兑换了香灰,我总要牺牲些什么,洗澡不愿意,那一起睡觉吧。” 她眨巴眨巴眼,水灵灵的眼睛期待望向他:“我牺牲这么大,我不介意的。” 风见安悄悄抬起袖子挡住自己的脸,生怕程今生一怒之下杀人,但是又忍不住露两眼睛看戏。 “我觉得吧……他好像比较介意。” 楚若颜在期待什么呢?当然是! 「系统“欠揍”提醒您,程今生仇恨值打陀螺飞升中。」 恨吧!恨吧!哈哈哈哈哈! 楚若颜看着他的神情,嘴角没压住,微微扬了起来。 程今生滚动喉咙,整个人红的像只煮熟又扒.光的虾,咬碎了牙,嘴角抽搐,强行扯了抹“美丽”的笑,说:“好啊,难得楚姐姐钟情于我……怎能叫人寒了心呢。” 楚若颜心里咯噔一下。 好像……玩脱了…… 风见安恨不得缩到桌下去,脑袋埋在高举的袖子后面,开始尖着嗓子编故事:“完了完了,夜黑风高,一具女尸离奇死亡,被发现时正穿着嫁衣躺在荒芜人烟的山林里……从此啊,那林子夜夜响起一位女子后悔的哭喊声,不该啊不该啊,不该挑衅某些大好人啊~不该啊~我死的好冤……那夜就不该说想和某人睡觉啊……我悔啊有悔啊……” 楚若颜:“……………………” 她忽然不敢直视程今生,便看向风见安,随便扯了个话题说:“风见安,这衣服你又是从哪偷出来的?” 风见安躲在长袖后面不敢抬头,回答道:“当然是衣从铺偷来的,难不成饭馆偷来的啊。” 楚若颜:“……” 说的好有道理。 “你给人留钱了吗?” “当然留了啊,我是那种缺德的人吗?” “什么,你没有留啊!那不行,你简直太缺德了!我们赶紧去给人还钱,快快快当误不得,我陪你去。” “我留了……”风见安脑子一闪,话尾拐了个急转漂移:“啊!对!没留,快快快,把人叫醒还钱,再不去,他要自己睡醒了。” 两人商量好,刚抬屁股。 程今生森冷的声音响起:“你有悔吗?” 楚若颜脸上一僵,回眸露出妖花般魅惑的笑:“说什么呢,怎么会。” 她立刻指向风见安:“是他说的。” “……” 风见安:“你俩睡觉,我在这多不合适啊。” 程今生抬起眸道:“你敢动吗?” 风见安:“……” 不敢动。 楚若颜:“……” 她夜里睡觉,屋里得有个侍郎在,不然会扣她小命值,到时候程今生仇恨值没达到,她小命呜呼,就真的呜呼了。 夜里熄了灯,床帘垂下,阻挡了两处。 程今生还是没靠近她,只是像以前那般站在屏风后,他和风见安一人站一端,楚若颜窝在被窝里,都能感受到床帘外头,可能随时要掐起架来。 这氛围她实在睡不着。 “程今生,你可以到这边来陪我吗?我害怕。” 风见安双手搭在窗台上,阴阳怪气学了一遍。 他敢过去,他就敢从窗台翻出去。 程今生:“你敢跑,你的故事会在你身上应验。” 风见安:“……” 他没有害怕,绝对没有,他只是不想穿嫁衣。 程今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或许是有可怜之意,也只允许自己脑海里的是可怜之意。 他越过屏风,沿着床边坐到地上,背靠着床头,替她拉严实了床帘。 “楚姐姐可以睡了吗?” 屋里昏暗,倒是有一点月色跑进来,白色的床帘透光,楚若颜侧枕着,望着随床帘微微拂动的影子,往那蠕动,缩成一团,额心贴在他厚实的背上。 【作者有话说】 窗角提示:【在此声明!以下均为风见安个人言论,与他人无关,(敲黑板划重点)他负全责。】 风见安:大家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新晋背锅侠,江湖人称“做好事,千里不留名神秘的锅爷”。 日后见到我,请说王子请背锅。 主要任务是帮霸道总裁的小娇妻,偷别人烧好的洗澡水。 次要任务是帮霸道总裁的小娇妻,掏自己的银子偷衣服。 哦对,我还是霸道总裁随叫随到的那位“这么点小伤,大半夜把我喊来给你女人治病”,医术高超、妙手回春、百年难遇、天神下凡、英俊潇洒……(以下省略一万字)的神医朋友。 好的! 风见安广告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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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银子花光了,找了个赚大钱的兼职) 作者:他疯了,别管他。 第38章 假蚂蚱(15) “喂!被你爹捧手心里的楚大小姐, 起床啦!” 正做美梦的楚若颜一下惊醒,迷迷糊糊抱着被褥坐起身,揉着疲倦的眼睛。 床帘被扯开飘逸着,烈阳从窗外洒进屋里, 风见安双手环胸站在床前看着她。 楚若颜:“好困。” 脑袋一歪, 又倒回枕头上。 “起床!” “叫我干嘛。” “程今生要我等你起床。” 楚若颜闭着眼,翻个身背对他, 拢好被子:“他让你等我起床, 没让你喊我起床。” “我怎么知道要等多久?当然是直接喊你快一些!” “风见安, 你这人真是不讨喜, 讨厌死了, 等我睡醒再收拾你。” 她敢猜想, 程今生肯定是前脚刚出去,他后脚一刻不耽误就来喊她了!!! 风见安冷笑说:“你觉得我会让你这么睡下去吗?他可不在这里。” 楚若颜忍着气, 在床上蠕动半天, 不情不愿爬起来,哀怨瞪着他:“程今生说你是妖,你是个什么丑妖精?” “我是什么?!” “丑妖精。” “你原来还说过我长得俊呢!” “我可没说过。” 风见安露出尖牙,一双金瞳犀利锁着她, 威胁说:“信不信我吃了你!” “吃了谁?”程今生的声音从他身后幽幽飘来。 风见安:“” 回过头时,尖牙与金瞳一秒缩回,眯起眼殷勤笑道:“楚大小姐说她饿了,要吃饭呢。” 楚若颜翻个白眼, 鄙视道:“臭妖精。” 几人吃完饭,出了客栈往玉仙坊去, 路过沈府, 里面已经连夜收拾干净, 从外封锁。 “哎哟,楚小姐。”容娘热情迎出来:“今日,呦,又带了个侍郎啊。” 披肩沿着楚若颜的脸侧,甩到她的肩上,容娘凑过来:“西域的?长得真是俊啊,楚小姐喜欢这般的,我这也多得是呢。” 风见安一双冷峻的眉拧成死结,脸气成了肿大的紫茄子。 他是谁!他可是西域的王!居然被拎去和这烟花柳巷的男子相提并论! 楚若颜扭头瞧了他一眼,风见安身材高大,五官立体眼神有力又洒脱,发辫里缠着银饰,尾部挂着小铃铛,穿着与他气质不符,规矩的服饰,也偏偏要搞点特殊,领口与束袖口绣着银蓝蛇图腾,腰间缠着一圈银饰,侧面挂着一个精致小巧的小银瓶,他身上散发一股自由不羁的潇洒,野性奔放,就像个肆意纵横、放荡的西域小王子。 这人态度极其不好,傲着张脸,怒视她,不就是被说了几句吗,天天一副欠他钱似的。 楚若颜冷哼一声,夸大其词道:“玉仙坊是什么地方,这可美男如云,随便抓一个出来,都比他好看。” 风见安眼中泄出烦躁,忍气吞声。 忍气吞声!吞不了! “楚小姐的意思,你常来咯,所以这地方你了解的很,你可真是各处青楼的座上客,四处留情啊。” 他浇油点火挨到程今生耳旁说:“你看看,不要轻易相信女子的话,她们都是感情骗子,尤其是楚小姐这种,见一个爱一个,遇上喜欢的了,就问人家一句,一起睡觉吗?你说说,她这种人,啧啧啧我一看啊她就不是善茬,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可要悠着点,幸好你昨日没信她那些骗人的把戏,哼,我一眼就把她看穿了。” 楚若颜:“你在那窸窸窣窣说什么呢?程今生最讨厌聒噪了。” 程今生瞥风见安一眼,丢出一字:“滚。” 楚若颜:“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说要找美男,什么时候又和别人说过一起睡觉!你在这里胡言乱语!” 风见安撸起袖子,两手叉腰,仰头道:“你以前就和我说过。” 楚若颜不甘示弱,叉起腰:“我才没有!我只和程今生说过,你别太过分,小心我打你!” “你说过!” “没说过!” 容娘:“那个楚小姐,来此是为了” 楚若颜最后横了他一眼,对容娘说:“我来找梨初。” 容娘:“又找梨初?” 楚若颜点点头。 容娘叹口气说道:“昨日,你说好好的大喜之日,这沈府一夜间惨遭灭门,幸好梨初跑出来了,真是叫我担心死。她今日没来,应该是出去透气了,多半是在两条街外的老头那。” 楚若颜:“老头?什么老头。” “姻缘树啊,她时不时就去那帮老头擦拭桥上的风铃。” 是了,距离姻缘树最近的青楼就是玉仙坊了。 …… 风铃犹如雨滴拍打在地面,铃铃脆耳的碰响。 梨初正在那棵姻缘树下,与其他成双成对的人不同,她就一人,虎口搭着一条什么愿都没写的红缘带,正费力踮起脚去够最低的一根树枝。 较低的树枝几乎看不到什么缘带,众人都想自己与爱人的缘带高高飘逸,所以只有稀疏几条挂着。 多是男子在挂树,只有她一个女子,孤身一人,与这看着格格不入。 楚若颜本是想去帮她,但看到矮树枝挂着的那些红带,又看了看姻缘树下习以为常淡定坐那、低头写字画的老头,心里就有了答案,止住了脚,站在桥端,没靠前去。 树梢上一把铜锁被树叶拉扯,旋转飘荡着,灿烂的阳光穿透锁心,上面刻着歪歪扭扭两个浅浅的名字,还有一个小爱心。 楚若颜看见锁还挂在那,没散,兴奋地道:“程今生,你看我们的锁!” 程今生顺她指的方向看了两眼,竟抬腿走了过去。 “诶!等等。” 她脑袋里回想起,他昨日说早晚要把锁拆掉的话。 想追上去阻止,结果手腕被风见安一把攥住。 楚若颜颦眉道:“做什么?” 难得程今生不在,他当然不能错过挑拨离间的机会,眯起眼放眼去瞧那锁:“呦,还和他挂锁呢,放心,小白花往上一放,渣都不会给你剩下。” 楚若颜挣脱他的爪子:“撒手,你到底想说什么?” 风见安双手环胸,靠在桥边:“没猜错的话,这才是沈府要娶的新娘。” 这一句话,倒是让楚若颜止住了去追程今生的步子,她拦在风见安身前:“怎么?你想杀她?” 风见安:“我杀她做什么?鬼司仪没手吗?” “那你的意思想杀的就是我咯。”楚若颜抱臂,审视他:“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换了新娘的是你。” 风见安噗嗤一笑:“你真的好有趣啊,怪不得那人现在还不杀你,看样子是想留着过年,一起放鞭炮,炸醒一下他的脑子。” 怎么感觉,他在骂人,但是又找不出证据。 楚若颜:“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本来就想杀你,什么时候说过不杀吗?” 风见安两手一摊,毫不避讳,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贱样。 楚若颜:“恶毒!” 风见安:“愚蠢!” 他的手放到腰侧的小瓶子上,指腹摸索,沉思了会儿:“不过,你如何知晓是我把你给换了。” “因为那不是幻境,幻境会有白榕树,那天没有。” “噢?你看到了?” 楚若颜和他保存距离:“没有,没看到,但是!还有一点,让我肯定,我是坐在棺里,而相似的事情,发生在前一日。肯定也是你特意找人抬棺到山林里!是不是你!绝对是你!程今生说你可以入梦,你肯定也可以控梦,造梦,是不是还可以伪梦。” 在他人毫无反应之下,将她劫走。风见安的能力其实不容小觑,甚至和程今生一样深藏不露,很可能这两人的能力不分上下,他到底出卖了什么给程今生,才会被程今生控制,无力反抗,甚至被刨妖丹。 让她最肯定的,不是有没有看到白色榕树。程今生既然会送上喜服,会给她盖上掀不开盖头,那么,他就应该是任由她深入敌窝,而不是在半路又劫出她,这很自相矛盾,说不通,所以只可能是面前这个臭妖精干的坏事。 风见安听到她的猜测,笑意僵住,被揭穿了:“你知道的有点多啊,一点都不怀疑他?” “他才不会那么做。” 风见安冷笑道:“这么信任他?你可知道,这喜服用什么做的?” 楚若颜:“什么?” 风见安嘚瑟地哈哈大笑:“血云啊!” 楚若颜愣在原处,她知道血云有攻击性、锁定人,但是就风见安这表情来看,这里面肯定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风见安:“你不会不知道血云可以做什么吧。” “我知道,你别在我这里胡言乱语。” “你知道什么?” “血云可以锁定人。” “你就一点没怀疑过他?!我劫走你,可是救你小命。” “我不相信你。” “为什么?” “因为你说过要杀我,但是程今生从来没有。” “你脑子有泡吧,没说的才是最危险的,再说了他昨天不就说过,他还说过利用你呢。” 楚若颜扭过头,选择性失忆:“不知道没听到,不记得。” 风见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血云可以引鬼!你以为那么多鬼全都是鬼司仪召过去的?我告诉你,她还没那么大本事!那全是程今生利用你,穿嫁衣,引众鬼!把这附近的鬼,一网打尽!” 楚若颜怔住,突升起一道凉意。 他说的不无道理,原书中描述的程今生,就是这样一个阴险狡诈的人,会利用一切可用的东西,达到自己的目的,其实从最开始她就已经是他的刀了,这一点她一直是明了。 但是当风见安把这事,明晃晃摆出来的时候,她心还是被揪了一下,甚至生出逃避事实的想法,但理智告诉她,这不是她该久待的地方,她要保持理性,尽快达到自己的目的离开。 这里的人,各有各的目的,她会成为他们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中的牺牲品,几乎任意一个都可能要她小命,她打不过,玩不过,唯一知道的,就是如何离开的方法,她要坚定自己的想法,看清自己的方向。 她不想在里面掺一脚,不想被拽入沼泽,推入深渊。 风见安:“怎么?还要相信他吗?楚小姐,你的目的很不纯,你以为我们都看不出来吗?奉劝你,别把自己玩死了。” 楚若颜抬起眸,换了幅面容,神情淡定说:“我目的不纯,你们目的就纯了?我就算不挨着你们,你们会轻易放过我?” 她一步步靠过去,扬起头来,气势不输:“风见安,程今生是我的,我只相信他。” “你做给谁看?他可不在这里。” 楚若颜轻笑说:“你管我做给谁看,你把我的喜服刺破了,若不是那样,我会安然无恙,鬼司仪根本近不了我的身。” 群鬼袭击,在程今生赶到之前,那些鬼确实对她露出了利爪,但却又刻意保持距离,不然,就那短短的时间,她会尸骨无存。 说明这喜服不光引鬼,还能斥鬼,鬼司仪是鬼官,她的等级要高一些,若不是喜服破了,她绝对!不会想要以她的血画纸人,想杀了她! 她嘴角的笑意僵住,看着神秘笑着的风见安,蹙起眉头,下意识往后仰去,想躲他,谁知,后腰被他一掌握住,往他怀中一拉,楚若颜整个人靠过去,风见安低眸看她:“怎么?可是发现了什么?聪明的楚小姐。” “你和程今生,真是!” 风见安得意地笑说:“是什么?” “阴险狡诈!睚眦必报!” 他故意刺破她的喜服,想让鬼司仪失去理智,发疯用血点纸人,若是成功,她和沈公子都会死,并且,鬼司仪失去纸人,一时半会,甚至可能几月内都会找不到下一个目标,可以很好的干完这票,藏起来,若是失败,鬼司仪就会被除去。 但是,他似乎更想成功,也更有把握成功,如果不是程今生提前给她落白花的灰烬,这事就已经成功了,她也已经死在鬼司仪的纸人之下! 一举多得!这实在太细思极恐,这地方,她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楚若颜不甘示弱,眯起瞳仁打量他,手指缠玩他发尾坠着的小铃铛,拨弄一下,铃铛一响:“风见安,你还挺了解鬼司仪,想一举多得,没发现啊,这其中,最多的受益者居然是你。” 风见安将她往怀里揽的更紧了些,假意叹息道:“可惜啊,聪明伶俐的楚小姐,没死在里面,他这么怜香惜玉,送了套护你周全的嫁衣,掀不开的盖头,让鬼司仪看不到你,甚至” 他凑前来,撩开她耳边的碎发,挂到耳后,挑衅的目光锁在姻缘树下程今生的背影上,热气喷洒在楚若颜耳畔:“还给你送上落白花,怕你死了。楚小姐,你的目的,不妨告诉我,说不定我们两的目标一样,可以友好合作,你觉得呢?” “你的目的?你有什么目的,要不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杀了南华宗的小弟子,还用程今生杀人的方法,让南华宗和程今生结仇。” 看到程今生如何杀副手,他就故意这么做。 “想知道?那我告诉你啊,我说完,作为交换,你也要告诉我你的。” “可以。” “小弟子查到了鬼司仪,准确说,是夏玉澜用李府两具眉心点红的尸体找到了蛛丝马迹,这才传信叫南华宗小弟子前来。这小弟子一来啊,就和那沈公子聊一块了,巧了,不久前,沈家刚好被一个不知名的媒人敲响了府门。没几日,他就查到了,知道太多,当然就得死喽,听说他很受夏玉澜喜爱,而夏玉澜可是下一任南华宗宗主。” 楚若颜笑道:“你和鬼司仪果然不简单,绝对不是简单的利用,她应该帮你抓了不少鬼吧,巫师暴露了啊,不然她或许对你还蛮有利用价值的。” 风见安眼里闪过诧异,狠毒之色占满了他的瞳仁,他扯起嘴角:“知道太多,可是会死的哦。” 他的手爬上她的后颈,卡在那里,故意捏了捏:“脖子真细,轻易一捏就能断了。现在你该告诉我你的目的了。” 楚若颜不怀好意笑说:“告诉你啊,我现在就告诉你。” “说。” 楚若颜一把推开他,扭头对程今生道:“程今生,臭妖精在说鬼话!” 风见安手一抖,莫名心一慌,连忙松开她,举起两只手,心里骂道:这女人有病吧,差一点脖子就给她弄断了!蠢东西! 什么叫鬼话! 他吼道:“妖言!我说的妖言惑众可以了吧。” 楚若颜回头横他一眼:“你惑的了别人,可惑不了我,抬头看看,那可是我和我心上人的铜心锁!” 风见安恨得牙痒:“你以为,那些事情他都不知道到吗?你以为他把区区一个南华宗放在眼里吗?” 楚若颜提起裙子朝程今生奔去::“程今生!只要你不拆我的锁,你说什么我信什么!臭妖精在说鬼话,妄想蛊惑我!他是个坏东西!” 她放眼去看,锁依旧高高挂在树端,这么长时间,他没有拆? 他站在老者书案前,静静看着他画了一副画,一棵茂盛的姻缘树上,什么都没有挂,干干净净,只有一把锁,而那树的颜色,是白色,在落笔的最后一刻,他给了老者一袋钱。 这是?他让老者画的? 老者画完后,夹了一条一字未写的红色缘带,将画卷起来,放在了树下的画篮中。 楚若颜一脸懵看着这一切:“老者,你还有这业务呢?” 老者抬起头,满脸高兴倒出银子一颗颗数,摇头晃脑道:“钱到位,什么业务不能做。” 程今生回过头问楚若颜:“楚姐姐,你刚刚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26 21:00:00~2023-10-28 19:5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b3344rz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假蚂蚱(16) 一阵风吹过, 郁郁葱葱的树叶像倾倒的浪潮,红色的缘带强劲有力的飞动,程今生发带尾巴两颗小绿珠卷在风中缠绕、相碰。 墨发经过长睫,挂在了他的鼻梁上。 楚若颜纤细的手指, 抚上他的脸颊, 抬手为他勾了下来,别在耳后。 程今生鬼使神差没有躲, 当她微凉的指尖碰到耳后的疤时, 他才浑身一颤, 恢复意识, 扭过头拒绝她。 楚若颜笑问:“程今生, 我知道你不在乎一个南华宗, 所以” 程今生转过身,仰头去看飘动的一条条红带, 面无表情搭话:“你想说什么?” “那日救我, 没有用血碧珠是不想给我添麻烦吗?” 程今生背在身后,藏在袖子中盘珠子的手,短暂一顿,而后又慢慢摩挲同一颗珠子光滑的表面。 半晌, 他才吐出二字:“没有。” 楚若颜上前两步,与他并肩,扭过头注视他不露一丝神情、平静的眉眼:“你还特意丢了把火,把风里的落白花和白纸钱一起烧成灰烬。” 程今生不答话, 也不瞧她一眼。 楚若颜觉得无趣,手指拎起他的发带, 晃动两颗小珠子。 两人沉默, 过了老半天, 程今生才侧过眸,一把夺回来,学着她的动作,晃在她眼前,微府下身,嘴角扯出抹不怀好意的笑。 “怎么?你希望我用这个杀人?”他冷厉地环顾一圈:“想我杀谁,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还是娇弱无还手之力的梨初?” “亦或是随时会把刀架我脖子上警觉的夏玉澜?” 树叶间隙洒下的阳光,洒在程今生的面容上,映亮他勾起的唇,他露出一抹温暖的笑,说出的话却是生寒:“只要你开口,今日,没一个活人能从这桥上下去。” 楚若颜浑身一僵,嘴角的笑不上不下及其苦涩的抽搐。 程今生将冰冷的绿珠子贴在她的脸上,描绘她的五官,眼底结了层冰霜傲然睥睨:“楚姐姐,我不会喜欢你,也不可能喜欢你,你的感受,我一点也不在乎。” 他顿了片刻,眼底黯淡:“就像你不在乎我是究竟是什么人一样,喜欢二字太过轻易的说出口,就不值钱了。” 他冷嘲道:“在你那里,喜欢就是如此的廉价。” 片刻,血碧珠停在她两瓣红唇间,冰冷的感觉从唇开始蔓延,楚若颜忽地抿唇一笑。h? 像是猜到她要说什么无所谓他喜不喜欢之类的话,程今生先开口,打断她:“我一点也不在乎会不会给你添麻烦,我的珠子我爱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 他站直身,将留有她余温的珠子,从她唇间移开,潇洒往后一甩,拂袖扭头而去。 “若颜!”潇潇拎着裙摆,臂弯夹着一个棕褐色的旧箱子,正从满是银铃的桥上奔来。 楚若颜才放眼去,身后又传来梨初唤她的声音。 “楚小姐来此是为了找我吗?” 楚若颜只好先收回目光,回过头,微笑说:“是的。” 潇潇已经来到了楚若颜身旁,气喘吁吁道:“我去找你,容娘说你来找梨初了。” 楚若颜:“我们也刚到没多久。” 梨初望着肆意飘动的红带,没有丝毫断开的迹象,她缓缓移开目光,道:“沈府的事我听说了。” 潇潇在整理沈府的时候,发现很多关于梨初的东西,物品已经老旧,有一些是被摧毁后又偷偷拾起来,小心珍藏好。 这么多年,沈公子从未忘记过梨初,那身子也很可能是洛家被抄家后一病不起。花了不少精力去寻一个人,终于,他寻到了。 沈府有封遗嘱,沈公子将自己所有的财产都给了梨初,落笔写的是梨初二字而非洛桑,他尊重她的决定。 楚若颜:“沈公子同我说,当年那封密信是沈家告上去的” 梨初怔了一会儿,道:“嗯,我知道。” “你知道?” “后来,查到的,也是在那时候,知道我爹贪了赈灾银两。当年洛家和沈家贪了银两,导致瘟疫扩散,不可控制,沈家母是当时玉石县的名医,为了控制瘟疫蔓延,带着病患隔离在石古庙中,后来死在了里面。沈家觉得是我爹贪的太多,这才导致瘟疫这事一发不可收拾” 这么多年,她也不想去扯了。 楚若颜与潇潇皆是震惊一愣,相视一眼。 原来是这样,这两家终究是扯不明白。上次梨初没将话说全,刻意回避,只是没想到,这事沈公子亲口说了出来,而沈公子也未提起母亲去世的缘故。一段过往,都在藏起来独自忏悔,诸多遗憾,命缘未断,却是无法再续。 石古庙后来闹鬼,原来是怨灵太多,因鬼司仪这个鬼官不作为,不收魂,不去恶,最后南华宗都无能为力,只得荒废,成了一座鬼庙。 这可真是……一段佳缘到最后,竟是用遗憾二字画上了句点。 楚若颜:“沈公子说……他找到了你,洛安也会很高兴的……” “嗯,我知道他会过得很好,我不会去打扰。” 楚若颜沉默了会儿。 洛安就是她弟弟了吧,能再联系上沈公子,说明洛安过得并不差。 梨初接过旧箱子,拂去面上的尘灰,抬起眸扯出礼貌的笑:“谢谢,东西我收下了……那,楚小姐,我们就此别过,日后……若是遇见了就当……互不相识。” 她走了一段距离,忽又止住步子,转头望向楚若颜:“谢谢你,愿意替我……圆他一个梦。” ……也圆她一个梦。 望着梨初的背影消失在桥头,楚若颜心中一阵说不出的难受。造化弄人,上一辈的恩怨,这一辈是不可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 梨初其实不知道,沈公子已经知道他的新娘被换了。 她似乎不想沈公子知道,想圆他苦苦等来的一个梦。 而沈公子什么话都没有留给她,是怕她伤心还是怕她……发现他知道新娘被换了? 这一段原书里没写出来的故事,背后原来是这样。 “做什么!”风见安吼了一句。 一道刺耳的剑破空声,突然响起,风见安侧身躲过的同时,抬手回了一击,夏玉澜抬剑格挡。 两人僵持不下。 夏玉澜:“我该称呼你为程公子还是风公子?” 风见安眼里裹着刀子,冷哼道:“还公子,你倒不如唤我大名。” “公子大名为何呢?” “风见安!” 一柄锋芒太露的剑横在两人之间。 夏玉澜:“风见安,功夫了得啊,不像程公子,这一剑他可未躲。” 楚若颜视线晃到一侧,程今生压根没有理会他们两个,在无人注意到的时候,走掉的人又掉转了头,此时正坐到老者的书案前,闲情逸致静静地赏着字画。 不参与任何风波。 风见安一掌推开剑:“有谁规定西域人不能会点武功吗?” 夏玉澜边收剑边道:“风公子回击这两下可不是会点功夫,这么简单。” 风见安笑里藏刀:“不简单,又如何呢?” “石古庙中,风公子为何跑了?” “你管我为什么跑了。” 夏玉澜收了一半的剑,赫然出鞘,寒光一闪,架了风见安的脖子上。 坚定非要得到个答案,一字一顿道:“风公子,为什么,跑了。” 他目光逼人,黑色的瞳仁移向眼角,盯住程今生。 那人悠哉拖着腮,嘴角的弧度在阳光下扬起,狐狸眼深意不明,有趣看着戏。 夏玉澜:“你的功夫了得,想必那位程公子多少也,会,点。” 风见安懒散道:“巫师多可怕啊,没看屋顶都塌了么,我不跑等死吗?” “风公子这功夫,杀除巫师应该不在话下。” 风见安两手环胸,一副无赖样:“自然。在话上。” 夏玉澜:“风公子跑了,怎么又回来?” 风见安:“你在这里审问谁呢?究竟想说什么?咄咄逼人,我为什么非得一字一句,一板一眼回答你?” 夏玉澜打量他,忽然趁其不备射出两颗珠子:“你太可疑了!” 风见安余光看清来物,瞳仁紧缩,腾跃而起,翻身躲过,眼里余留惊恐之色下意识望向程今生的方向。 程今生对上他的目光,警告的笑意渐深,露出手中正缓慢盘着的血碧珠。 夏玉澜眸子陡然亮起,意料之外的收获,他顺风见安视线看向程今生:“风公子躲珠子那几步像本能反应,西域经常用躲珠子来提高手脚功夫吗?” 程今生神情淡然,不慌不忙继续盘珠子,明朗笑着,托腮的手指在脸颊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 楚若颜比他们当局人还要紧张,她的手不由攥紧衣侧,捏起皱褶。 断更前的剧情没剩多少了,在这节骨点上,可不能出一点问题。当他们的故事延续到断更后,无论发生什么,打个你死我活都和她再没有半点关系,她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多待。 “我……” 她刚吱声,风见安冰冷的声音传来。 “在这怀疑我,要不回去查查石古庙?” 他这是在转移目标?还是又有谋算? 风见安拍了拍衣服,理着袖口,看了眼程今生的神色。 “那里面说不定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比在这里质问我要强得多。” 夏玉澜拒不转移注意力,剑眉下的两点星眸明亮:“石古庙,我将它查了个底朝天,一切都指向那个在混乱中,能够轻易打开机关,找到后门,消失无踪的风公子。” 风见安仰头哈哈大笑,顺臾,笑意一收:“只看片面,是得不到答案的,夏、公、子。” 第40章 野草(1) 石古庙保留着他们离开时候的样子, 屋顶塌了半边,一片废墟。阳光照射下,门梁上还能瞧见一根反射光芒、发丝般细的傀儡线。 楚若颜扭转头,瞄了眼程今生, 感受到她的目光, 他回过头与她对视,扬起“单纯”的笑:“怎么了?楚姐姐可是又发现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他这一说,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锁住她。 “” 这根线还在这, 夏玉澜不可能验巫师尸体时没有察觉, 她有本事短时间内把人吊起来吗?反正她自己是不信。 下个剧情可不在这里, 马上就能结束了, 不能在这被拖慢脚步。 楚若颜眼眸闪烁, 炽热的目光注视程今生,说道:“我发现, 我今日比昨日, 比前日,比前前日” 众人屏气凝神,竖起耳朵,满脸期待, 准备听个大线索。 程今生:“什么?” 楚若颜拈花微笑:“比从前的任何时候,都要更喜欢你了。” “” “” 大庭广众之下调戏人的结果就是…… [系统“欠揍”提醒您,程今生仇恨值上升。] 非常好! 风见安:“不听也罢。你再多说两句,今年要闹旱灾。” 楚若颜:“什么意思?” “天都无雨。” “” 楚若颜:“那你说, 这庙还有什么事我们没发觉?” 风见安:“我怎么知道?” “不是你说让我们来查石古庙的吗?说不能只看片面。” “不看片面那你就看废墟咯。” “” 楚若颜:“你再多说两句,今年雷公都要多拿饷银。” “什么意思?” “多干点活, 劈死你。” 夏玉澜已经在他们争论的时候, 走进了庙中:“风公子, 带路。” 踩过废墟,后门机关已经被打开,庙后有条一人宽的泥路,杂草丛生已经看不出是条路了。 夏玉澜:“风公子是如何打开机关的?” 风见安冷笑说:“机关?这个庙里怎么可能有机关,那只是个门锁罢了,一巴掌就推开了。” 夏玉澜笑说:“那可不是门锁,是南华宗布下的阵门,只有恶鬼可以离开,人不可穿过,为的就是将妖鬼驱逐,远离村镇。” 鬼从后门出,人从正门进。 风见安微微顿了下,随即道:“恶鬼?呵,怎么还给我安排个恶鬼的身份?” 夏玉面色凝重:“此阵,内可出,外不可入。” “巫师不就进来了。” 风见安一副痞子样,满不在意。 夏玉澜眼露利光,带着探究之意:“巫师不是鬼。” 所以巫师走的正门。 风见安一口咬定:“总之,我来的时候,这已经被破坏,轻而易举就能从阵里离开。” 他又道:“再说了,你们这阵要是真有用,这石古庙还能荒废吗?” 夏玉澜:“你说的对,所以我现在怀疑,是妖不是鬼,有只妖一直生活在附近,靠吃尸体而活,当年南华宗接到此事时,庙中就是闹鬼,听村民说瘟疫一年后这庙又重新对外开放,可但凡拜过的人,都生了病,没挺多久就去世了。” “村民只觉这庙实在不干净,再后来日日鬼嗷随风吹到村里,扰得居民入夜后门不敢出,觉不敢睡。后来南华宗询问他们,曾经死去的人,尸体可有好生处理?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则是无一人知晓那些尸体去了哪。” 夏玉澜瞧向远处供台上耷落在地的红布:“尸体消失,佛昙空了,那当时他们拜的究竟是什么?” “还有一点,究竟是谁,打开了庙门,点起了灯,诱村民前来拜神?” 楚若颜脑海里的系统开始颁布最后一个剧情任务。 「系统“欠揍”提醒您,新任务抵达,此任务为断更前最后一个剧情,请认真对待。」 「任务:让主角团杀除鼠妖。」 「宿主请尽快完成程今生仇恨值,确保书中角色位置不变,延续至断更后。」 “现在距离达标还差多少?” 「不知,达标后会通知宿主。」 鼠妖,原书里它应该是在一个山洞中,位于潮湿沼泽,这庙附近都是干草,哪会有符合的山洞。 傀儡、巫师、喜鬼、鬼司仪鼠妖? 莫非,鼠妖和这些事也有关联?难不成当年的是鼠疫,若是鼠疫这一串就能说通了。 而这一切,都是程今生布置的,那他借夏玉澜的手,究竟想要什么? 前面都说得通,他可能活得无聊,不想自己动手,所以借他之手杀掉鬼司仪,那这鼠妖又是牵扯到了什么? 楚若颜:“夏” 夏玉澜走到了一处角落,站在阴暗的角落前,沉默不语。 楚若颜疑惑地望过去:“怎么了?可是有发现。” 潇潇:“他当年就是在这捡到的子安。” “子安?石古庙再次开放,闹鬼最严重的时候,在这发现了一个小孩?” 潇潇:“是。” 楚若颜盯着那处地,这个角落在一根断裂的柱子后,旁边的墙都已经倒塌。 “他原来的名字就叫子安吗?” 潇潇回答道:“听玉澜说是的,当时他们在驱鬼下阵,角落里突然发出异响,玉澜前去查看,才发现是个衣裳破烂肮脏的小孩,问是什么名字,他似乎思考了许久才开口说叫子安,后来带回南华宗,也一直用的这名。” 楚若颜回头去看跟来的程今生,他面容平静,眉宇舒展,仿佛洞察到什么。 子安子安,和沈公子是好友,会不会他就是梨初走丢的弟弟——洛安,他会不会不知道当年那封密信是沈家告与朝廷的?所以才和沈公子友好相处,那沈公子这事以为他是知道的吗? 所以对他百般好,帮他隐藏身份?同时任由事情发展,是来报仇也好,怎么样都好,洛安还活着,证明洛桑也还活着,是沈公子苟延残喘吊着口气,最后的执念。 子安躲到石古庙里,一个小孩,什么都不懂,他以为只要证明石古庙里的人没有死,瘟疫消失,家就不用被抄了,所以才机缘巧合遇到夏玉澜。 现在,一直未寻到的洛安成了梨初活下去的唯一念想。 程今生:“还记得那四座无碑坟吗?” “两座祭拜,两座空无。”楚若颜内里血液翻滚,牙咬得吱吱响,眼里充斥愤怒的光芒,回头瞪住悠然自得靠在废墟边的风见安。 夏玉澜抽离视线:“楚小姐想说什么?” 楚若颜:“瘟疫是鼠疫吗?” “哈哈哈哈哈哈。”风见安在楚若颜身后,忽地发出狂笑声,都飙出了泪。 楚若颜本就不爽,这人还莫名其妙的笑,她中气十足,直接吼了过去:“你笑什么?!” 这个疯子,笑得突然,收得亦是突然,他的眼神盛满好奇:“瘟疫可以由很多事引起,你如何知道这是鼠疫?” “我这是个问句,听不清吗?” 风见安点头说:“哦,问句,那让夏公子回答你。” 夏玉澜:“不是,没有查到。” “哈哈哈哈哈哈,听到了吗?不是。”风见安捂着肚子,弯着腰,笑抽了:“没查到。” 楚若颜:“不是就不是!你笑什么笑啊?” 风见安扶着废墟,直起身来,手指理了下搭在肩前的发尾:“他说不是,就不是了吗?” 这下连夏玉澜都皱起了眉头,他搭在剑柄上的手指逐渐收紧。 程今生站在昏暗之地,牵起的唇角如锋,眸色沉如渊,注视风见安的一举一动。 风见安瞳仁骤然一缩,犀利的眼神盯住程今生,颇有不怕死的挑衅意味,启唇缓道:“那,就,是。但起因真是一只臭老鼠吗?程公子你怎么看?” 程今生盘着珠子,轻笑说:“我如何得知?风公子似乎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清楚,不如,你说说?” 风见安:“找到那只臭老鼠,夏公子想查的事,自然有结果。” “风公子,知道我在查何吗?”?? 夏玉澜眼神坚毅,且有探询之意,手中握着的剑,已然露出一节寒芒。 程今生置身事外,站在楚若颜身后,接上夏玉澜的话,笑眯眯道:“风公子,你要找的真是那只臭老鼠吗?” 风见安:“程公子,你要找的也是臭老鼠吗?” 程今生善解人意笑说:“我?我不找人,楚姐姐去哪我去哪。” 楚若颜:“……” 在场几个人,没一个正常。各怀心思,一肚子坏水。 现在又把事情堆在她头上了。不过这样也好,她顺便让主角去把主线完成,任务走了。 楚若颜:“如果风见安说当年瘟疫是鼠疫的话,这庙里出现的应该就是鼠妖,机关遭破坏……” 不用想,破坏机关的绝对是风见安。 她真的是好惨,为什么要一直给这几个人填坑!算了,她马上就要拂袖而去,深藏功名,就此别过! “……机关被破坏,夏公子要查子安公子的事,那……这除妖一事,就此放任恐会给附近居民造成伤害,夏公子你看……要不。” 她补充道:“我听说这鼠妖经常生活在潮湿沼泽处,方才那条路我仔细看过,两侧都是枯草,可那路非干土而是湿泥。” 程今生:“楚姐姐观察的真仔细,好厉害。” 楚若颜嘴角抽搐。 呵呵,你先憋说话。 这人当然不会听,他又说:“按楚姐姐的意思,我们该沿着那条小路,找个……” 他顿了顿,勾起阴鸷的狐狸眼,边说边在几人身上来回移动,最后定格在风见安面上:“找个……潮湿的山洞,对吗?” 楚若颜挤出抹笑,扭捏凑到他身边,娇羞捂着唇,环上他的胳膊:“呵呵,你真聪明,一下就猜中了我的想法,不愧是我喜欢上的人,以后也要多猜哦,这样我才会更加更加,比昨日、前日、前前前前前日,比以往的每一日,更更更更更喜欢你。” 程今生胳膊被她摆晃着,面色铁青:“……” 楚若颜内心窃喜:让你知道社会险恶,一山更比一山高! 程今生面不改色:“楚姐姐喜欢自然是好的。” 楚若颜得寸进尺:“那别做下人了,今生做我的侍郎吧。” 程今生:“……” 楚若颜内心魔鬼笑:她这山那可触天! 程今生侧过眸看她:“楚姐姐,再不去天黑了,那可是老鼠。” 楚若颜浑身一个激灵。 忘记了!老鼠! “那……那还是赶紧去吧,降妖除魔可是我们这些正义使者的使命!对吧。今生。” 她唤得极其亲昵。 程今生:“…………” 40-50 第41章 野草(2) 楚若颜特意快程今生一步, 一手挽着他,一手特别狗腿的为他拨开路旁干枯的杂草。 有没有感动!现在我们可是亲密接触中哟! 仇恨值有没有上涨?! 最后一个剧情特别轻松,沼泽洞里一共有三条岔道口,一条沼泽, 一条陷阱, 一条就是鼠妖躲藏的地方。 只要能找到洞,她就能立刻马上找到鼠妖, 让主角杀掉它, 所以这攻略一事, 要快上加快。 她一手挡开刺人的杂草, 又假装这路不太好走, 时不时往程今生身上靠。 环住他的手, 从一开始的手腕,到一路往上抱住他整条胳膊, 几乎贴着他在前行。 被扯着一只胳膊往前走的程今生:“” 走了一段路后, 他艰难抽出自己的胳膊。 “程今生……” 程今生无视她的话,迅速挣脱她的手,甩开后,环过她的后颈, 折断了一支斜长出来,即将刺到她脸颊的尖枝。 “咔嚓——” 楚若颜正要扭头去看,被程今生高举的袖子一档,小臂将她往他身边推了半步。 程今生面无表情道:“你自己不看路吗?” 他一把丢开那根冒刺的荆棘。 楚若颜抬起眸, 程今生一双明目,目视前路, 并未理会她。 她借势在他手臂垂下时, 犹豫了一下, 两根手指轻轻夹住他的袖子,停在自己腰侧。 以为他没有感觉,会继续抽开手,没想到微微的衣袖拂动,竟然让他注意到了,僵在她的腰侧,虚环着。 程今生:“做什么?” 楚若颜弯起眉眼,仰头微笑道:“我帮你看路,你帮我看路呗。” 程今生:“自己没长眼?” 楚若颜瞪大自己圆溜溜的眼睛,对他扑闪眨巴:“长了。” 或许是有回应,没拒绝,这让楚若颜更加放肆,她抓住他的手,直接贴上自己的腰。 “你看路这么不好走,我们互相帮助嘛。” 程今生头别向另一侧,手被楚若颜死死握着贴在她的细腰上,随着行走的脚步,柔软细腻的布料摩擦在掌心,甚至还能感受到轻微扭动的腰肢。 耳朵的透红悄默默在杂草丛生的忙乱中攀爬上尖顶。 “一人宽的路,你非要两人并行,自然不好走。” “和你呆一块,什么路都好走。” 「系统“欠揍”提醒您,程今生仇恨值飙升中。」 楚若颜:“!!!” 她往他身上靠,踮起脚尖,喷洒热气去够他的脖子,声音娇弱魅惑地说:“程今生,这么说来我欠你两个约定了。你想要什么?” 赌骰子赢了一次,还有上次从他那换来的落白花。 “好好走路,离我远点。”程今生往另一边移了小半步,杂草扫在他的脸侧。 楚若颜侧过身,换只手抓他僵在她腰的手,另一只手从他面前伸去,为他推开粗糙的杂草。 “好好走路,离你远点。这算一次吗?” 程今生沉默了会儿,半晌,转过眼,半垂下长睫盖住黝黑的眸子,轻淡道:“不算。” “哦,那我就挨着你了。” 楚若颜站好身,将他往自己身边拽,远离那些杂草,两人肩摩擦着肩,黏糊在一块往前行。 “刷!!!” 两侧从后袭来一阵风,将衣摆与发向前掀起,两边的草从根部被斩断,吹向前方,断草飞舞,尤为壮观,露出条极为宽敞的路,十人并排走都不是问题。 邪风突起,楚若颜下意识往程今生怀里,埋下头,往里缩,去躲这破风。 风见安的声音从后炸起。 “现在宽敞了!你俩能不能不要堵路中间。” 他走上前,抓住两人肩膀,直接向两边推开,挤在二人中间抬腿往前走,擦肩而过时,他还厌恶地斜了楚若颜一眼。 “一人宽的路,你硬要挤一块,有什么好挤的,现在宽敞了,你可以躺下滚着走了。” 楚若颜扬起下巴,又一把攥回程今生的胳膊,粘上去。 她嚣张地道:“我、就、不!” 风见安视线在两人身上游走两回合后,冷哼一声扭头走了。 视线开阔后,真就瞧见远处有个山洞。 阴暗潮湿,洞左边有摊黑色的沼泽地。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奇怪,来时的路长满枯草,这倒是阴凉湿润。 那股凉气,径直灌入楚若颜的袖口,使得她浑身哆嗦。 [系统“欠揍”提醒您,恭喜宿主完成喜鬼任务,将得到奖励。] [奖励可选择:程今生人物线索、身份线索、性格线索、故事线索,或者换取剧情好物配件,俗称开挂或保命。] 人物线索没必要,她马上就解放了。 身份线索,她已经知道了。 性格线索、故事线索,性格她不想知道,故事已经快结束了。 “我选换取剧情好物配件。” [请宿主慎重考虑,之后将不再出现有关程今生及故事的任何线索选择。] “之后?没有之后。我不需要!我就要选配件!” 能让她安安全全,不缺胳膊少腿的离开。 [开启倒计时,请宿主在倒计时结束前做最终选择,程今生或剧情物件。] [10,9,8……] “无需犹豫,我要好物配件。” [好的,宿主做完选择,开启……1,2,3……] [为宿主开启好物抽奖模式。] [哔哔哔哔哔——] [恭喜宿主获得:一喝即软神药!] 等等?!什么东西?! 不该是防狼喷雾,防鼠喷雾这种东西吗?! 怎么和云听那药相似呢? [注意:此药对妖无用。] “什么!!!对妖无用?那你给我干嘛啊!对妖无用,那我给谁用啊?总不能给我自己用吧,一喝即跪,给鼠大哥高低磕一个?” “我要退货!” [抱歉,没有退货服务,系统“欠揍”在此祝宿主好运。] “……” “…………” “………………” 破东西又消失了! 这不会是他最后一次出现吧?不对,完成鼠妖任务,应该还能获取一次抽奖机会。 “楚若颜,你发什么呆?”风见安的声音从她脑袋顶上喷下来。 楚若颜抬眼一瞧,风见安脖子上又架上了一把剑,他非常淡定无视那柄剑,看着楚若颜。 夏玉澜:“风公子,带错路了。” 风见安:“这么黑三个洞,我怎么知道走哪边,我又没来过。” 什么走哪边? 楚若颜一脸懵,只感觉脚下湿漉漉,并且还有股力在将她往下拽。 低头一看! 沼泽!!! 小腿都快陷完了。 “风见安!你这个不靠谱的混球!”楚若颜当即怒火中烧,破口大骂! 她不就兑换了个物品的时间吗!就给她选了条破路! 风见安和所有人都不同,他的脚下踩着一缕风,正漂浮在沼泽上方,没沾上一点污秽,蹲下身瞧着他们。 楚若颜回头去看,显然因为四周太黑,刚入洞,几人就踩坑里了。 旁边没有程今生。 “程今生呢?” “他?他去另外一边了,说去给我们探路,让我们在原地等他,然后就消失了。那不就我带路了呗。我觉得啊,他应该是抛弃你们了。” “风见安!你肯定知道这里是沼泽,不然你为什么会提前做准备。” 楚若颜指着他脚下踩的风大骂。 “因为我聪明啊,你们比较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楚若颜和风见安说话间,夏玉澜已经挣脱沼泽,去救潇潇了。 “……” 没人救她吗? “风见安,你这个人……” “啊!” 楚若颜话都没说完,风见安脚下的风消失,像被人摁了一把,整个下半身都陷了进去,比楚若颜还矮一节。 有点突然…… “你报应来的我真是……猝不及防。” 她那股怒气卡一半,还没发泄完,这就该嘲笑了。 程今生不受环境影响,他居然走在沼泽上,如履平地。 一双鞋停在楚若颜面前,她费力抬起脖子,还没开口哭唧唧求他救一命,他就已经府下身,一掌裹住她的腰,将她从沼泽里拔了出来,跟拔萝卜似的轻松,还能听见“啵”一声。 “…………” 他不是不愿意碰她的吗? 楚若颜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往人怀里扑过去,黑泥巴蹭了他一身。 “程今生……呜呜呜,他简直欺人太甚!你说说,他趁你不在,老是欺负我,我知道路在哪啊!他乱选,我衣服都脏了……呜呜呜,让他赔我!” 风见安:“……” 潇潇和夏玉澜艰难地拔出脚,移回到入口处。 潇潇:“若颜,你没事吧?” 楚若颜:“没事。程今生,呜哇,你要为我做主!” 潇潇瞧见楚若颜碧白色的衣裙脏得入不了眼,心里不开心:“风公子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 “…………” 陷泥里的风见安:“什么做什么?没看我也陷进来了吗?” 潇潇:“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楚若颜勾着程今生脖子,脸埋在他怀里:“我不管!你不给我做主,你就完了!” “…………” 程今生在外人面前还是那副可亲的模样,他笑道:“楚姐姐,我只是个小乞丐呀,怎么给你做主?” 无害的笑,在他一点点低头,附耳时变了质。 “楚姐姐,你知道路在哪?” 楚若颜:“……” 他假意安抚她的后背,其实玩弄她的发尾,指间插.进柔软的发中,缓慢的一梳到底,又在尾巴处手指绕两下。 “是左边,中间,还是右边?” 楚若颜感觉到威胁,老实回答道:“左边。” 程今生轻笑:“左边?好,就听你的,走左边。” 他对夏玉澜道:“我方才去探路,左边安全。” 他又挨到她耳边:“你要告诉我,三边分别是什么。” “左边是鼠妖,中间是陷阱具体什么陷阱我不知道,右边是沼泽。” “你知道的,真清楚。” 楚若颜顿了一会儿,理直气壮道:“所以你给我做主吗?他趁我翻预知书的时候,把我带陷阱里了。” 程今生注视风见安,冷声令道:“把西域最好的碧色料子,赔到云布纺。” 风见安嗤笑道:“碧色,呵。” 他赔料子,让云听做衣裳,程今生是一件事不干啊!哦不对,他动了嘴皮子,威胁他。 楚若颜心里炸烟花般绚烂:“你听到了吗?风、见、安。” 不过……碧色? 风见安大声吼道:“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了,你吼那么大声做什么!” 风见安在沼泽地里挣扎,自己慢慢蠕动出来。 现在……几人又回到原先的选择路口。 走左边准没错! 但是……会不会有变故啊。 楚若颜纠结选择中。 “程今生,要不,还是我独自前去查看吧。” 程今生:“嗯?方才不是说了,左边是正确的路吗?” “我又不确定了。” “你不确定?楚姐姐说什么呢?探路的不是我吗?” “……总之,你们不能有事。” 潇潇:“若颜,我和你一起。” 楚若颜拒绝道:“不行。” 她要确保主角完成这个任务。有系统,她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只要她们完成任务,她肯定就能回家。 楚若颜刚要抬腿走去,手腕被程今生攥住,他往她手中塞了个小香囊。 “这是什么?” 程今生:“风见安身上取来的。” “什么好东西?” “自然有妙用。” 潇潇:“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我们一起去,反正也就三个洞,试完两个,第三个肯定就是鼠妖的藏身地了。” 潇潇执意要和她一起,拧不过,最后一行人,又入左方洞口。 刚进来楚若颜就感觉不太对劲。 洞中阴冷,可视范围不到一臂长。 “咔嚓——” 她好像踩到了什么脆脆的东西。 蹲下身瞧了眼,像块有花纹的布,但是布怎么是脆的呢? 她伸手拎起来,拿到眼前仔细瞧,手指抚在上面。 这花纹…… “啊!!!” 看清是什么东西后,楚若颜整个人炸了起来,躲到程今生身后。 “怎么了?”程今生下意识抬起袖子,将她挡在身后。 楚若颜哆嗦道:“蛇、蛇皮,蛇脱下来的皮。” 程今生:“你怕蛇?” “怕……怕。” 潇潇跟上前来,剑光在洞内一划,照亮了一条洞。 是一条足有十米的蛇皮,她们其实正踩在上面,楚若颜拎起的那块,是被踩碎的。 “啊!” 看清脚下后,那凉意就像蛇从脚底爬上后脑一样,冰凉一片。 楚若颜整个人蹦到程今生背上。 “我……我害怕。” 闯进蛇窝的结论,占满了她的脑子。 风见安半身污秽,两手抱臂,脚尖在蛇皮上点了点,踏上一个个泥脚印,黑色的眸子泛起金光,计划着什么。 这就是他要找的蛇妖。 他看了两眼程今生背上的楚若颜,嫌弃道:“把她丢下来,多大的人了,还怕蛇。” 楚若颜:“怕就是怕!和我多大有什么关系!我也才二十,怕蛇怎么了?!” 下一刻,系统开始播报。 [鼠妖已死。] “!!!” 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 【作者有话说】 过两天把上次的章补回来~ 第42章 野草(3) “程今生,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楚若颜扒在程今生背上,他并没有背她走的意思,一步没有前行,但是也没有像风见安说的那般, 不管不顾把她丢下来。 他没有拖住她的身子, 而是微府下身让她不至于滑下去,站在原地, 等她缓了会儿神自己开口。 “里……里面有蛇吗?” 程今生低笑道:“我说的话, 你会信吗?” “相信的, 你说什么我信什么, 但是……你不可以骗我。” 程今生:“骗你会如何?” 楚若颜思考了会儿:“骗我了, 欠你那两个愿意, 要抵消一个。” “你觉得,那对我很重要吗?我在乎有或无吗?” “……” 他会在乎吗?他怎么会在乎呢, 就算是骗她, 她也没办法呀,一点都没有。 楚若颜:“总之,我不管,我会抵消一个, 所以你自己斟酌再三,该不该骗我。” 程今生故意踩碎蛇皮,清脆利落的声音震到楚若颜耳朵里。 他带有玩味地笑说:“我说没有,你敢信吗?” 故意的吗?这戏弄的笑和踏出来恐吓的声音。 “我信。” 楚若颜没有犹豫吐出二字, 身下的人静了许久,收起了玩笑, 这个回答情理之中, 意料之外, 非常奇怪。 他知道她带有目的靠近他,她肯定会这样答,意外是……她没有犹豫,这两字说出来时很坚定,没有算计没有杂质,就简简单单的信任。 简简单单的信任…… 是第一次……或许,她对他不止一次。 见程今生没有回话,楚若颜小心翼翼伸只脚沾地:“那……那我真的下来啰。” 半天不说话的程今生,在她脚即将触地的时候,莫名其妙问了一句。 “你害怕什么?” “什么?” “除了蛇,还害怕什么?” 楚若颜:“毛太多不长毛,全是腿和没有腿。” 程今生轻笑道:“怕的东西还挺多。” “多吗?” “下来。” 他站直身,楚若颜在他背上不着力,滑了下来,一脚踩碎了蛇皮。 响声回荡在山洞里,整个人血液凝固般僵住。 洞穴寒冷潮湿,上壁坠满各异尖锐的石头,两侧布满层叠无章的石块,蛇皮盖住了本就不平整的路,在昏暗的环境下更加难行。 夏玉澜与潇潇用火折子尝试亮起火光,却没一次成功,刚点亮,洞内就是一股阴风掠过,将火熄灭。 最后没办法,只好用剑光断断续续照路,但剑光锋利,一剑斩去,会震下头顶那些摇摇欲坠的尖石,他们只得收起力道,一次仅可照十来步的距离,并且还需在短暂的光亮起时,尽快记清路。 “啪嗒——” 两块石尖砸到距离楚若颜两步远的地方。 她脚步一顿,石头碎成几块,弹起到碎石子炸在她的裙摆上,滑到鞋头又滚落地。 “若颜,抱歉。”潇潇收起剑,急急忙忙靠过来,检查她有没有伤到。 楚若颜:“不、不碍事。” 原书中根本就没有蛇皮,鼠妖很快就解决了,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她决定把知道的线索分享出去。 “鼠妖,会不会已经死了,这里有蛇皮会不会已经被蛇妖给杀了。” 她说蛇妖二字时,浑身拔凉。 蛇妖啊,这得长成什么丑样子。 风见安:“呦,还挺厉害,居然被你猜对了。” 楚若颜:“你又知道?” 风见安:“我不知道?蛇吃老鼠,那么大一张皮,只是个尾巴部分而已,小小鼠妖怕是还不够蛇妖塞牙缝。” 他踢起地上的石子,石子在两侧壁上撞了两个来回,声音之大回荡在山洞里。 “可想而知,这是多大一条蛇。”他恶作剧学着蛇吐信子,“嘶嘶”凑到楚若颜面前。 他又道:“不过你知道的会不会太晚了点,你可能是这里最晚一个知道的,一看见蛇皮不就该知道了?” 楚若颜无情吐槽道:“风见安,你话好多,就像蛇妖吃老鼠一样,嘴臭!” “你!”风见安气得两眼发黑。 楚若颜躲到程今生身后,有人撑腰壮胆,声音也硬气不少:“你什么你,说的就是你!” 能把她怎么着。 潇潇站出来,说:“我就不知道,若颜说了我才知道的,她才不是最后一个知道。” 风见安冷笑道:“你俩都差不多。” 楚若颜:“你和蛇妖的臭嘴也差不多!” 潇潇感受到这洞穴里有妖的味道,但修行不深,应该不是蛇妖,她正想告诉楚若颜。 “滴答——滴答——” 洞穴里传来水滴声。 前方有水? 这声音,如同洞顶上方的水顺着悬坠的石尖,滴到潭面。 楚若颜警惕起来,整个人缩到程今生背后:“什么、什么声音?” 潇潇的剑出鞘,抬起手就要挥出去。 下一刻,程今生面前亮起星星点点的绿光,像群萤火,照亮一圈,是他缠在手腕上的血碧珠,一颗颗散开来,飘向两侧,虽然延伸不远,但也足够让楚若颜清晰看见这条路。 其中一颗最为亮目,好似一颗小巧的夜明珠,这颗珠子寸步不离围绕在楚若颜身边,是透亮纯净的碧色,一丝血纹都没有,干干净净。 楚若颜伸出手指,轻触了下,冰凉清爽的触感从指尖传遍全身。 “好漂亮的珠子。” 原来他的碧珠还能发光呢。 这成色能卖不少钱吧。 而另一颗血纹最密几近暗红的珠子停在风见安面前,逼得他步步后退,远离楚若颜。 舌头吐到一半,只能硬生生收回的风见安:“……” 很好,非常好!居然威胁他! 为了给楚大小姐照路,把珠子都亮出来了。 风见安:“哎呦,这珠子好眼熟啊,夏公子你看看,是不是和你那天丢给我的珠子一个样?” 程今生抬眸瞪过去,风见安只当没见着扭过头。 夏玉澜之前一直碰不到程今生的珠子,此时散开来,才得以靠近,只是他想抬手去碰时,那珠子就躲开了,一点光都懒得给他照,齐齐围回程今生身旁。 “程公子,你的珠子挺有灵性,居然能漂浮在空中,不知是哪门哪派?” 程今生:“无门无派。” “自悟?如此高的悟性,不如来南华宗。”夏玉澜话里带刺,握住剑柄。 楚若颜瞄了一眼程今生失了笑意的眼角。 她的麻烦被亮出来了。 “他已经有去处了。”她挽住程今生的胳膊:“南华宗规矩太多,我觉得不适合他,还是我那自由自在无拘无束适合我的小乞丐。” 程今生清冷一笑,对夏玉澜道:“鄙人不才,没有悟性,这珠子除了亮点光外,一无是处。” 风见安:“?” 鄙?鄙人? 出来浪一趟,他真是震惊了无数次,什么时候这个高高在上,抬手就能把人捏成渣子的人,会称呼自己鄙人? 程今生说罢,手指在空中一点,珠子骤然失去光芒,滚落到地上。 幸得楚若颜眼疾手快,伸手接下了自己面前那颗。 这价值连城的碧珠,可别摔坏了。 不过……为了洗清嫌疑,他当宝贝护着的珠子,居然让它说掉地就掉地。 程今生手指一抬,珠子再次亮起飞升:“夏公子这路你还走吗?” 夏玉澜:“程公子的灵珠真是听话又好使。” 程今生:“自然比你们南华宗练出来的灵、器好用的多,控制不好力道,也无法照亮路,时不时震两块石子下来,还没见着蛇妖,就已经被夏公子灵剑斩下的石头砸死了。”??? 风见安往壁边移了两步,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有怒气,此时不适合多嘴。 “沙沙——沙沙——” 有什么东西贴着蛇皮以极快的速度滑向他们这方。 潇潇最先感应到,喊了一句:“妖!”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条藤鞭从前方甩来。 “小心!” 程今生眼眸腾起杀意,下意识要控制壁珠回击,楚若颜将方才接下的碧珠塞到他手里,让他迟钝了一秒。 而后,他被楚若颜推开,那条藤鞭直接缠上了楚若颜的腰,将她扯向深洞里,同一时刻,无数藤鞭像手从黝黑的洞里伸出。 潇潇:“藤妖!” 程今生怔怔看着被塞到手心里的珠子,抬眸时眼色骇人横瞪向风见安。 风见安不安咽了口唾沫,手指掐着他发尾的小铃铛。 完了,这是怪他惹祸呢。 这藤妖修为不深,处理起来不棘手。 但是!楚大小姐脑子有病吗?修为不深也够绞死她了。 它都对着程今生来了,说明不想让人发现它的位置,先灭了亮光的主子,抓他就抓他啊!脑子有病,把他推开,现在好了,她被抓走,他别想好过了。 “陛…………” “闭嘴!” 程今生收起碧珠。 亮起的碧珠全部在一瞬熄灭,洞穴中一丝光亮都没了,夏玉澜和潇潇甚至不知道这藤鞭在什么位置。 无奈之下,只得挥起剑斩向洞中,头顶的石头跟着震落,噼里啪啦一大堆。 剑光闪过,尖石掉落,两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赶往阴暗的深洞里。 他们身手矫健,完美躲避所有藤鞭,不受黑暗的影响,甚至游刃有余。 剑光锋利,掉下的石头接二连三。 夏玉澜一把护住潇潇,斩去藤鞭的同时还得躲闪巨石:“当心。” 楚若颜腰被死死勒住,藤鞭将她背对着洞穴迅速往里拽,耳边是掀起的呼啸而过的风。 腰部越缩越紧,绞着她。 早饭都要呕出来了。 她皱起眉头,手使劲扒着腰上的藤鞭,想拉开一些,给自己喘息的空间。 早知道她就不推开程今生了! 好端端的,这洞里怎么突然有藤妖啊! 莫非……洞乱了?鼠妖早就死了? 左边的洞不是鼠妖,而是那个未知的陷阱,藤妖? 怪不得刚刚程今生问她还怕什么。 内脏被挤压,肚子疼得楚若颜眼泪直飙。 “滴答!” “滴答!” 什么声音?! 她睁开眼睛,视线被泪水模糊,但她看见洞穴变得宽阔,有一束光从洞顶的缝隙洒到潭水面,四处的洞壁上攀满深绿色的藤蔓和黄色的小花,还垂着两三个…… 那是什么? 丝瓜? 忽得,她开始下坠,低头一瞧,潭面近在咫尺,藤鞭将她直接鞭到了潭水中。 “扑通——” 她被摁到水底。 “咕噜……” 楚若颜捂着口鼻,挣扎着,却是一点用都没有。 腰上的收紧让她在疼痛下张了嘴,呛了口水。 水里一个细细的痕迹,穿过她掀起的水浪,朝她疾驰而来。 水蛇! 楚若颜退无法退,又无法从藤鞭里拔出来,呛入的那口水卡死在胸口前。 模糊中瞧见那蛇长开了嘴,亮出尖牙。 说好的没有蛇呢! “嗡!” “扑通扑通扑通。” 一道风声卷来,直将潭水从楚若颜顶上卷开,隔在两端,她所在的位置忽地一下,一点水都没有了。 而与风响起的同时,是一颗颗碧色的珠子砸进水里。 那条水蛇太小了,一点妖气都没有,在这样慌乱的幻境下来救人的两人都没注意到。 那条毒蛇咬在她大腿外侧,冰凉的毒液杂着水渗入她的血中,那条水蛇咬完后又极速跑回水中。 水被隔离开,楚若颜剧烈咳嗽却又因为腰上缠的藤鞭,让她只能咳一半,整个人难受死了,大腿外并不大的两条口子,直接被她忽略掉了,甚至都不知道被咬了。 落水的珠子,穿破水壁,将一条还想拉起楚若颜的藤鞭截断。 “楚若颜。” 程今生从顶上一跃而下,双手去帮她扯开缠着的藤鞭。 终于在藤鞭扒开的同时,楚若颜那口气才提了上来,肺都快咳了出来。 程今生带她回到岸上,风见安则是将潭水恢复原状,而他从水中跃出,潭水复原,这一切,正巧被赶来的夏玉澜与潇潇瞧见。 那一颗颗碧绿的珠子,从水里窜出,回到他的手腕上。 “呕……” 楚若颜蹲在角落里,一口直接吐了出来。 风见安:“……” 藤鞭再次朝他们几人袭来,这次程今生背对着,他感受到了却没有出手。 风见安正要替他挡下时,余光瞥见了站在昏暗处的两人。 他再侧过眸瞧,程今生站在楚若颜身后,正好将她挡了个严实,藤鞭碰不到她。 这是?打死不出手? 他不出手,风见安也只当没看见。 危机时刻,潇潇亮剑,剑光击退袭来的藤鞭。 夏玉澜一跃而起,剑在手中一转,要劈过去。 潇潇拦下了他。 “慢着,玉澜。” “妖有好也有坏,她们没法在外修炼,只能躲在一个山洞里苟延残喘,是我们误闯了藤妖的地界,要不……算了吧,我们也斩断了它不少藤枝。” 吐了半天的楚若颜总算舒服多了,应声道:“算了算了,是我没找对路。” 但这藤妖却好似受到威胁,听命与他人,要抓食物,它的藤蔓从壁上脱落,形成了一个笼子。 潇潇:“这是?!” 夏玉澜拉着潇潇往后退开。 楚若颜是距离壁上藤蔓最近的一人。 她还没缓过神,藤蔓就缠住了她的手,忽得一下山洞天崩地裂之势开始摇晃,掉下一块块石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那笼子,准确无误缠住楚若颜,风见安见状半眯起眸,退开来,趁乱跑了。 旁边那洞有问题! 程今生是唯一没有退开的人,他反倒朝前了半步,蹲到了楚若颜身边,抬起手挡在她身后,护着她的脑袋,同时左腕上的碧珠冒出寒光,将她手腕上缠着的藤蔓全部截断。 “程今生……额……” 被关在笼子里的两人,忽然被拽入了墙壁层层藤蔓中,脚下空了,像到了另外一个空间,往顺着藤蔓的滑梯往下天旋地转的滚动。 第43章 野草(4)补章 笼子从右边撞向左边, 又从左边撞向右边,在来回碰撞中,向下滚动。 这感觉没有持续太久,有什么东西从下面拖住了笼子冒着星星点点的绿光。 是他的珠子, 撑起了整个藤笼, 在不平整的陡坡中,那串用来杀人的珠子, 刮花了表面, 替笼子和僵硬无比的石头硬碰硬。 只有一颗纯净的珠子, 冒着绿光递到她眼前。 “楚若颜?” 楚若颜稍微好受了些, 捂着肚子, 睁开眼。 程今生将她护在臂弯里。 “程……今生。” “伤哪了?” 程今生察觉到她有一丝不对。 “五脏六腑……都在疼……” 楚若颜秀气的眉拧成一团, 缩在他怀中,难受的抽动两下。 “我们这是到哪了?”她抽出一只手, 正想抚掉额间流下的虚汗。 环住她的那只手, 触向她的侧脸,袖口一点点沾掉那些即将流到眼中,刺眼的汗。 “谢谢。” 程今生:“……不用……” 过了会儿,他又补上半句:“……这么生疏。” 这话说的很轻很淡, 像是纠结在说与不说间,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他很快又觉得不妥,想快些扯开话题,于是声音刻意比方才大了点。 “很疼吗。” 这话一问, 似乎也怪。 于是,他又答道:“似乎掉到另外一个洞里了。” 他又解释一番:“藤妖因是受到了这个洞主人的威胁……” 威胁?不找食物, 藤妖就会变成食物, 所以他们现在是被选中成食物了? 楚若颜靠在他颈窝里, 他的耳坠耷在了她的乌发上,尾处的穗子扫在她的耳垂处。 “三个洞,两个都去了,只剩最后一个了,是鼠妖的洞吧。可是鼠妖死了,里面……是蛇妖吗?” 程今生没有回话。 “你不说,那应该就是了。” 笼子抖了两下,掉到地上,看来是目的地到了。 “啪——” 藤蔓制成的笼子裂开,一摊在地。 绿色的珠子完成一个使命,又开始了另一个任务,冒着光亮,在两人身边杀气腾腾升起。 “楚若颜……” “我没事,可能是方才藤妖的藤蔓勒太紧了,又呛了水……等一会儿就好了……” 楚若颜捂着肚子在他怀里蠕动,缩成一团,她闭上了眼,额间的汗在不断往外冒,凌乱的气息喷洒在他耳后的伤疤处。 喘出的气息越来越沉。 这疼痛,好像有人用粗糙的麻绳套住她的内脏,猛得拉扯两端收紧,一阵一阵,且一阵挨着一阵很紧凑。 不止如此,她还感觉到了另一种痛,从大腿蔓延,如万虫啃咬,侵蚀她的血肉,密密麻麻。 她终是忍不住,在他耳边轻道:“程今生……我……好疼……” 程今生眉头紧锁:“哪疼?” “哪都疼……” “程今生……” 她的声音很淡,他的耳朵要贴在她唇前才能听得清,暖暖的气侵入他的耳窝,引起一阵酥痒。 她说:“有……有蛇吗?” 程今生眸色一变,四周的珠子骤然射出,在空中拉出缕缕绿光。 绿光照亮周围,从洞穴顶端到周围悬挂,攀爬的全是蛇。 他们掉到了蛇窝里。 他眼神冰凉,声音却刻意放柔了些:“没有。” “那……就好。” 珠子穿梭在洞穴里,地面延伸至石壁上还搭着一条几十米长的蛇皮。 其实杀蛇的声音尽管降低了,但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响声。 可楚若颜是一点没有听到,她的耳朵开始发出电波一般的嗡鸣。 “程今生……” “嗯?我在。” “我好像……被蛇咬了。” “什么?!” 就连飞在空中的珠子都停顿了片刻。 程今生立刻放出落白花,消除蛇的尸体,一点血味都没遗留。 山洞中,绿色的荧光下,是飘落的白花。 凡是白花掠过的地方,清理的干干净净,就连那吓人的蛇皮都消失了。 程今生目光晃了一圈,找了处较高可坐可靠的地方,抱着楚若颜走了过去。 他声音沉了些:“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水里……一条小蛇。” “咬哪了?!” 他的声音有些莫名的颤抖,“这毒要放血。” “什么?毒蛇?放血……” “九毒蛇。” “不懂。” “西域的一种蛇,名为九毒,九种剧毒而成,你腰间那物为何没用。” 楚若颜闭着眼整个人软绵绵成摊水,靠着他,手缓慢的摸索向腰侧的香囊:“这是什么?” 他刚刚给她的是什么? “驱蛇。” “可能……是藤鞭缠我腰,把这个挡住了。” 驱蛇,这可比不靠谱的系统,给的什么一喝即软药有用多了。 程今生太阳穴突突直跳,绷着神经问道:“咬哪了?” “好像是……大腿外侧。” “大腿……” 程今生在楚若颜身后摸出一把匕首。 楚若颜微睁开眼,昏掉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哪来的匕首?” “风见安塞你身上的。” 风见安? 难不成是怕再遇到这种情况,所以往她身上偷偷塞了一把匕首。l 这银面匕首不大,做工精细轻巧,还嵌了两颗蓝宝石。 她居然都没有发现,风见安也不吱一声,万一再遇到这种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把匕首可以自救。 匕首在绿光下反射寒光。 “哪边?” “什么?” “……”他顿了一下:“大腿。” “我也不知道……”楚若颜握住他的手腕:“等等,你要给我划一刀放血吗?” 程今生看着她染上水雾的眸子:“不然?” “我已经很痛了……可以别再划一刀吗?” “很痛了,划一刀不会再有痛觉。” 楚若颜:“……” 好吧……保命要紧。 她闭上眼侧过头靠着岩壁,松开阻止他的手。 那把匕首没有划下来,停在离衣裙一指处。 程今生:“你还有其他办法吗?” 楚若颜这才睁开眼,对上他的眼眸,那双眸子里蕴含她看不明的情绪。 他好像……在怕她疼? “你是怕我疼吗?” “没有。” 她叹了口气道:“我没有其他办法。” “预知书没有告诉你?” 楚若颜扯出抹温和地笑:“它总是没有你靠谱。” 她手指够向匕首:“我自己来吧。” 指尖即将碰到刀刃时,他忽得收回。 “小蛇,毒性因是不大,其实……还有其他办法。” “什么?”? 他清咳一声,脸上突然升起绯红,别过脸:“你……把裙摆.撩起来。” 楚若颜:“……” 程今生站起来,背过身:“你决定。” 身后没一会儿,传来衣物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好了。” 程今生回过眸时,缓慢的抬起眼,第一眼就瞧见了她洁白如玉的腿。 他又急忙别过头,匕首想在袖子上划个布条将眼挡住。 “那不是你最喜欢的衣服吗?别挡了,不碍事。” 他没转身,还是执意要割个布条。 楚若颜轻笑道:“嘶,很疼呢,你蒙着眼岂不是要在我腿上摸索半天,这位置……要是摸到不对的地方,可怎么办,还不如就看着,还能知道伤口如何了。” 那人有了点动静。 她又道:“程今生……我真的有些无力了,伤口紫了……” 程今生这才再次转回头,脸上滚烫,燃烧一般去靠近楚若颜。 他蹲下身,半跪在她身边,红着脸看那处伤,很深的蛇牙印,伤口一圈已经开始发紫。 一些乌血从里面流了出来。? 他抬起长睫去望她的眼,像在最后一次询问她的允许。 楚若颜浑身难受,攥着衣裙的手指都开始失去力气,衣裙下滑了些。 她视线迷离,扯了抹笑后,靠着一旁晕了过去。 晕去的前一刻,冰凉的唇触到了肌肤上。 身体里的毒液在往外跑,还是疼…… 她很低很低的闷哼一声,这一声还是叫某人捕捉到了,动作轻柔了些。 握着衣裙的手彻底失了力,堆积在他的脸侧。 在他侧过头吐出淤血时,极为不听话的盖住了伤口。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犹豫再三,拽住了衣裙,一点点推开,将伤口再次露出来。 一些淤泥碰到了腿上,他用衣袖小心翼翼沾走那些脏泥,又再次重复方才的动作。 那把匕首最后被他弃了,丢在地上。 ………… 楚若颜再次醒来时,她正靠在程今生怀中,而程今生正打量着那把匕首。 她低头瞧了眼自己已经垂下遮挡腿的衣摆,掉入水中的衣服已经在短时间内干了,只剩一些泥印。 不划一条口子是怕别人看到她的腿吗? 程今生:“为什么推开我?” “不是应该的吗。”楚若颜感觉身上的疼痛好了不少,只剩一些微微的痛。 目光一转,发现他抚匕首那只手,干净的内袖冒着毛边,缺失了一块。 她的手缓缓摸到大腿处,他给她包扎了伤口,用的干净的内衫料子。 “谢谢。” 抚摸匕首的手顿住,头顶响起他沉重的声音:“应该的。” 半晌,他又道:“还疼吗?” “不疼,好多了,你果然比预知书靠谱。” “嗯。” 两人半天没有说话,楚若颜就这样一直靠他怀里,他也没有驱赶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他收起匕首系到楚若颜腰旁:“防身。” 楚若颜看着他一举一动:“程今生……你喜欢我吗?” 答案果然还是那样。 “不喜欢,不会喜欢。”他定了会儿,接道:“不能……喜欢。” “为什么?” “楚若颜,你对一个男子撩起裙摆,露出腿觉得没有关系,是因为……” 楚若颜当即打断他:“不是,只对你。” 是什么?是因为他觉得以她的人设,会常做这种事,所以觉得没有关系吗。 她说:“那你呢?” “第一次……” 楚若颜轻笑道:“很荣幸。” “下去……” 楚若颜叹口气道:“又开始赶人。” 她从他身上起来,试了试走路,还行,偶尔一下短暂的轻微刺痛。 能忍。 程今生一把搀扶住她。 “嗯?怎么了?” 楚若颜转过头,看见他有些担忧的眼神一闪而过。 他垂着眸:“洞穴有蛇……我不知道,没感应到……” 楚若颜愣了一下。 脑袋里回忆起她之前说过的话——如果敢骗她,她就要抵消一个愿望。 她说:“不碍事,你能感受到妖,那小蛇还没成年呢。” “妖……以后不会这样了。” “什么意思?” “…………” 他没有吱声。 楚若颜猜想,他是不是想说,以后有妖有危险都会提前通知她。 可能吧。 但这次她没直接了当说出来,因为好像不再有必要了。 她往前挪了两步,胳膊被程今生攥住。 楚若颜安慰他,开了个玩笑,笑说:“怎么?你娘也说看了女子身子要娶回家的话?” 那日在浴室里,他和风见安的对话她可听的一清二楚。 攥她胳膊的手骤然一紧,又怕弄疼她,恢复理智。 “我没有娘……” 楚若颜僵住。 她好像……一点都不了解他,他的过往,他的身份。 “抱歉。” 她以为触到他逆鳞了,他会扭头就走。 两人静了片刻,程今生率先打破宁静,抬起眼皮,道:“愿望……” 楚若颜松了口气,笑说:“我这腿还疼呢,要不,你背我,愿望我就不抵消了。” 意想不到,他居然真在她面前弯下了腰,露出宽阔厚实的背。 楚若颜一下蹦了上去。 不用自己走坑坑洼洼的路当然开心。 身下的人走的缓慢。 如萤火般绿色的珠子跟在两人身旁亮着光,楚若颜时不时拨弄它们。 “刮花了。” 碧珠上有着深深浅浅的划痕。 “嗯。” 他好像觉得没什么。 楚若颜趴在他背上,下巴抵在他的肩头,得寸进尺欢快地荡着双腿。 他的手托在她的膝弯。 两条腿不老实的晃来晃去。 程今生说:“楚若颜,不可以骗我。” 楚若颜噗呲一笑:“骗你什么?” “你欠的要还。” 楚若颜手指拨弄他耳坠下的穗子:“还,肯定还,你想好了就告诉我,但是可要快一些。” 她指尖点了两下那颗像夜明珠一样的碧珠,碧珠甚是欢喜,抖了两下。 “你是想要天上的星星,天上的月亮我都给你。” 程今生:“太阳。” 楚若颜没想到他真的一本正经在回她,哈哈大笑:“喜欢什么,楚姐姐都给你。” 她拎起穗子扫在他的下颚,他躲了两下,最后发现背上的人不绕过他,也懒得躲了,由她去了。 楚若颜:“程今生,刚刚这里是不是有蛇啊。” 她只是疑惑一问,其实并没有看到痕迹,程今生脚步定住,目光在洞穴里扫视一圈,没发现有遗留。 “没有。” 楚若颜无情揭穿他:“你愣这一下我就知道了,刚刚肯定有,不过,没看到,有你在,不害怕。” 她取下腰侧的香囊,勾在指间,拿到前面晃。 “我帮你驱蛇。” 【作者有话说】 补章啦~ 2023.11.7号~11.9号23点前,90%订阅+本章留评,发红包呦~感谢小可爱支持! ………… 感谢在2023-11-07 17:59:40~2023-11-07 23:1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b3344rz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野草(5) 这个洞很大, 他们走了一段时间,摇摇晃晃下十分助眠,楚若颜枕在他肩头,扭头睡了过去。 寂静的山洞内, 她均匀的呼吸像春日拂过的微风, 挠在他的耳畔,她的发垂在他的肩前, 耳坠下的穗子在走路的晃动间, 玩着她的墨发, 像只手在轻轻拍她的脑袋, 哄她入眠。 “咕咚——” 碎石滚落, 楚若颜转醒。 她揉了揉眼睛, 发现他发冠上挂着一个香囊。 “”? 想起来了,睡觉之前她把香囊挂他脑袋顶上了。 她蹑手蹑脚、悄悄摸摸取了下来。 香囊被勾回楚若颜指弯那一刻, 程今生阴沉道:“以为我不知道吗?” 楚若颜靠回去, 环着他的脖颈,凑到他耳边道:“别生气嘛,我这不是帮你驱蛇嘛。” “脑袋顶上有蛇?” “哪都有蛇,我怕它们伤害你, 我人美心善。” “” 地上的碎石肉眼可见的增多,锋利不平的石头磕着脚,光是看着楚若颜都能感受到,哪怕隔着鞋, 这一条路走完,脚也得疼上几天。 程今生面无表情踩在上面, 不稳的石头, 朝蜿蜒的坡下滚去, 石头的动静回荡在山洞里。 “程今生。”h| “嗯?”l?? “我自己下来走吧,我的重量压着你,你走久了会脚疼的。” “不会。” “程今生。” “嗯?” “程今生。” “嗯?” 她唤一声,他也会回应一声,不问为什么唤他,只是她开了口,他就回答,很简单。 楚若颜懒洋洋玩着香囊,缓缓道:“我喜欢你的名字,今生今生,生生不息。” 她不了解程今生,但从见他第一面开始,就觉得他是春去春来,生生不息坚韧的野草,会被盖在秋天的枯叶里,会被藏在冬天的厚雪里,然后无惧无畏,在下一个春季迅猛生长,在夏季生成一片耀眼夺目的绿野,生意盎然。仪唔二②七污二爸衣 程今生一片死静的心,颤了一下,连带腰杆僵住,手不由收紧她的膝窝,他垂下眸子,两缕头发挡住他的脸,好半晌才淡淡,又不确信,应了她一声:“嗯。” 楚若颜娇声娇气道:“你对我真好,真的没有喜欢我吗?” “下去。” “” 他嘴上在赶人,但拖住她膝弯的手臂,力道是一点没松。 楚若颜荡了荡腿:“程今生。” “嗯。” “你也这样对过别人吗?” “这样是怎样?” 楚若颜掰着手指,逗他玩道:“关心她、爱护她、担心她、安慰她、喜欢她,无论贫穷或富贵,健康或疾病,你都会爱她到发如雪,不离不弃吗?” “” 楚若颜:“为什么不说话,这样对过很多人吗?” 程今生:“没有楚大小姐多。” 楚若颜穷追不舍:“那就是有一个喽,是谁?” 没有回话。 蓦地,前方传来异响,有什么东西如鞭子鞭打在洞壁上,引起山洞震动,碎石噼里啪啦往下掉。 楚若颜挺起身子,勾在程今生脖子上的胳膊,迅速去护他的头。 细碎的石头在两人面前如细雨般砸落在地,程今生脚下突然定住,飞在空中照明的碧珠,火速击退落下的石头。 楚若颜抬起头来,望向前方的黑暗处:“什么情况?” 一颗碧珠飞射前去,在黑暗中拉出绿迹。 程今生:“风见安。” 楚若颜:“前面是九毒蛇妖?” 程今生:“是,自银鳞蓝尾蛇族统治西域后,九毒蛇就消失了,这算是唯一一个没有归顺西域的种族,他们毒性特别,修为越高,毒越难解。” 他躬身放下楚若颜:“你在这等我。” 楚若颜攥住他的胳膊:“不行!万一这有蛇怎么办。” 程今生瞥了眼她手上握着的香囊:“把香粉洒地上,围自己一圈,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敢靠近你。” 他顿了会儿,看向满天发光的珠子,又道:“珠子留给你。” 楚若颜:“里面是蛇王吗?鼠妖就是被他吃了吧,我的预知书上” 鼠妖死了,那夏玉澜和潇潇该如何完成这个任务。 她说:“预知书上,夏玉澜和潇潇需要杀除蛇妖。” 程今生:“风见安不会留他活口。” 楚若颜:“留留口气也行,只要是夏玉澜杀的就行。” 程今生意识到什么,他缩起眸子:“你似乎,每一次都在给他们制造机会,预知书的存在对你而言,是威胁?” 楚若颜惊了下,他一语点醒了她,系统是威胁般的存在…… 她避而不谈:“总之……一时半会解释不清……” 程今生打断她:“你知道些什么?还是说预知书威胁你必须那么做,又或者,必须夏玉澜那么做,那是,你的目的。” 楚若颜抬起眸看他,绿光映在他半面脸上,而另一侧则是陷于黑暗的阴影中,羽睫下黑如潭的眸子凝结,散发危险之色。 她看明白了他眼底的意思。 尚存的温柔随着那句话的吐出,消失殆尽,一丝痕迹都不留。 算计……她的一举一动都在算计。 程今生是个精明的人,轻易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看穿一个人,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楚若颜弯起眉眼,笑意明媚,耸肩,一身轻松道:“才不是威胁,以后我给你解释,能帮忙吗?” 程今生冷笑道:“不能。” 楚若颜扬起单眉:“不能?那方才的愿望我要抵消。” “楚若颜,骗我的人,都死了。” “我没有骗你啊,那个愿望给你留着。”她不怀好意微笑道:“我抵消另外一个,因为你刚刚没和我说前面是蛇妖,是我自己猜的。” “楚、若、颜。” 楚若颜坐在石头上,扬起头甜甜一笑:“嗯?” “我会把你扔在这里,让你自生自灭,你信吗?” 程今生逼近凑前来,手撑在她两侧,将她禁锢住。 楚若颜不慌不忙接道:“信,你说什么我信什么。” 她两手一摊,真就一副等死样,把那香囊别在他腰间,恋恋不舍指腹摩挲囊袋,假意吸吸鼻子,惋惜道:“日后没有我,照顾好自己……” “上来!” 程今生眉头一皱,背过身。 就这样楚若颜又回到某人背上。 楚若颜:“你会保护好我吗?” “不会。” “哦……” 他们止步于暗处,这里能看到外面的情况。 程今生收起碧珠的光芒,他周围是吐着信子的蛇,无一敢上去,不敢攻击,甚至连逃跑的余地都没有,珠子在黑暗里悄无声息杀着那些蛇,小白花一过,一点痕迹都没有残留。 楚若颜缩在他背上,脊背发凉:“我怎么感觉浑身发毛呢?” 程今生面不改色:“洞里冷。” 风见安此时握着一把风刃,骑在蛇妖的背上,而蛇妖正在挣扎,獠牙上的毒液掺杂着乌血滴在地上,滋啦滋啦的响。 这么短时间,风见安已经快将这蛇妖杀了,它背上的鳞片被他活生生用刀割下来,血流在蛇身上,蛇尾一甩溅的四壁到处都是。 风见安还是平常那副痞样,对付这千年蛇妖,简直就跟案板上杀鱼一个样。 蛇嘴长得巨大,蛇头孟甩,想将他甩下来。 风见安手起刀落,风剑刺入它的上颚。 “噗呲。” 那柄风剑突然变长成了把弯月勾,从下巴伸出,贯穿它的嘴,把它的嘴串起来,用力一勾,直接给它闭上。 “叫什么叫?” 风见安拍拍它的脑袋,另只手凭空一握,一卷风形成,又成了一把弯刀,他用刀面拍了拍蛇脑袋。 “跑?要不是鬼司仪透个信,我都不知道你跑这躲着了,怪不得我找不到呢!” 他疯癫般大笑,新的弯刀伸到身后,刀剑一下勾住它的鳞片,往上一收,鳞片从中被割开,一路往上,在它背后开了条口。 “九毒蛇丹,千年补品啊,正好最近缺营养了。” 蛇妖挣扎的愈发凶猛,疯了般向墙上撞。 “九毒,你说说,这破洞你还得和老鼠挤,多不舒服。 风见安丢弃新制的弯刀,弯刀在空中化成了气,他换个握姿,握住勾住它嘴巴的刀,另只手肘撑在它脑袋上托着腮,自顾自慵懒道。 “九毒,以后不要吃老鼠了。” 他这样子,要是没有那把卡在蛇妖嘴上冒着冷光的刀,没有把蛇妖折磨的如此血腥,楚若颜甚至以为他在和老朋友闲聊。 风见安:“我最近遇到一个有趣的人,她说吃老鼠会嘴巴臭,你有口臭吗?你肯定有,你说说你吃了这么一窝,得多臭啊,哦对了,你那藤妖小弟可不长眼了,给你抓食物,你猜猜抓到谁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是说你嘴巴臭那个,哈哈哈哈哈哈,两个倒霉蛋。哦,还有还有……”他很兴奋的一巴掌甩在蛇脑袋上,边拍边仰头大笑:“……哈哈哈,你还抓了一个人,你猜猜是谁?” “猜不着吗?程今生啊!九毒,你可得罪人了,今天我要是放你走,改天你的小蛇皮要被扒去给那倒霉蛋做小包包了!” 楚若颜:“……” 她戳了戳成程今生:“他在说我吗?” 程今生:“嗯。” 蛇妖瞪着双目,猩红的舌头吐在嘴外,时不时翘起来,又挣扎无果的软下去。 像在骂人,却又骂不出的憋屈。 “九毒,你怎么不说话?多年不见变沉默了啊。”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哦,忘记了,你嘴巴臭,不能开口说话。” “嘶嘶——” 风见安嘴角的扬起惊悚的笑:“居然说不了话,那就这辈子都不要开口了吧!!!” 楚若颜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风见安,顿时毛骨悚然,而程今生就站在风见安正斜的位置,他那恐怖的表情一瞬不差全能入到眼中。 “他……有点吓人。” 程今生:“蛇不吓人?” “他比蛇还吓人。” 他们其实可以站在里面一个角落的,但是不知为何,他非要站在一个最佳“观赏”位上。 楚若颜只好把头埋在他颈窝里,用散下的发挡住外面的一切。 “哒哒哒哒——” 另一边的洞穴里传来两个急促的脚步声。 楚若颜:“夏玉澜来了!” 此时的风见安,双目猩红,满是兴奋,他一把拔出蛇嘴上的刀,高高举起,对着它的脑袋就要劈下去! “嗡——当啷!” 一颗珠子从楚若颜身边窜出,直击风见安手上的刀,将它击歪,避开了蛇的要害。 楚若颜惊了下,风见安的刀变幻莫测,由风而成,可化作空无,这实实的珠子!竟然可以轻松击中,甚至击退,而不是从中穿过。 “噗呲!” 等等!风见安的目的!是妖丹?! 还有一把刀朝妖丹的位置去了,直接将蛇背划开,而后化风刨出妖丹。 风见安扭过头缩起眸子,盯住他们的方向,珠子的轨迹其实无法捕捉,他甚至看不到从哪射出来的,但是他能猜到,程今生肯定站在了他正面的某处地方。 一道剑光从洞穴里闪出,对着蛇脑袋就来。 直截了当,斩了蛇头。 “哐当——”蛇头落地。 风见安借巨大的蛇躯,有视角死角,顺着蛇椎跃下,路过妖丹时,直接顺手一拿,揣兜带走。 他走到暗处,果不其然猜对了,但是…… 他眉心一跳:“???” “你们……这是?” 难以置信,鼓睛爆眼,扫视他的手臂。 “你你你!居然!背!她!” 程今生瞥眼:“吵。” 风见安:“算了,抱我都看过了,背……算了,齐全。” 楚若颜悄摸抬头看了风见安一眼,又马上把头埋回去。 “真是恐怖。” 他方才真实目的是夺丹,那头上一剑,是想断蛇妖的气。 妖丹被夺,也不会极快断气,会在痛苦中逐渐死去。 程今生不可能不知道他的目的,他只阻止了风见安断蛇妖的最后一口气,而后,夏玉澜及时赶到,斩了蛇妖的头。 他在……帮她。 口是心非的家伙! 风见安:“你说谁恐怖?” 楚若颜往程今生脖颈里拱了拱,惹得他只得侧扬起头来,给她腾位置。 “比蛇妖还恐怖。” 风见安:“你说谁?!” 程今生瞪向他:“吵。” 楚若颜:“程今生,你觉不觉得他好吓人,看看他刚刚那样子,比蛇妖还丑。” 她掌心拍了拍程今生的胸肌,趁机揩油。 程今生:“……” “说话。”她低着脑袋,又拍了两巴掌。 程今生打量风见安两眼,冰冷道:“嗯,丑。” 风见安脑袋发涨,咬牙切齿瞪着楚若颜:“!!!”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07 23:11:10~2023-11-09 20:59: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b3344rz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野草(6) 潇潇听见他们的声音, 快步赶来:“若颜!” 楚若颜猛然抬头,对她挥手:“潇潇!” 她拍拍程今生的肩膀,问道:“程今生,这洞里还有蛇吗?” 风见安叉着腰站在一旁, 讪笑道:“好多呢, 整个洞里都是蛇。” 他对着一个石头缝抬抬下巴:“一般都藏在缝里,你脚一沾地, 它就窜出来咬你。” 程今生看了风见安一眼, 放下楚若颜:“没有。” 楚若颜脚踩地后, 原地踏了两脚, 感受扎脚的碎石子。 程今生疑惑看着她诡异的动作。 楚若颜勾起微笑:“我看看疼不疼。” 她转眼看向风见安, 皮笑肉不笑说:“蛇呢?” 又嚣张用脚尖踢起石子:“咬我啊, 咬我啊。” 风见安露出牙,卡卡两下:“早晚咬死你” 潇潇把楚若颜翻来覆去检查:“若颜, 你没事吧。” 楚若颜:“没事啊, 好的很,还活着。” 潇潇满脸崇拜道:“你好厉害啊!居然从藤妖的洞里找到条近路。我们被那藤妖折腾了好一阵,乱七八糟的藤蔓太烦人了,只好原路返回。” 楚若颜嘴角抽搐。 她单纯是被藤妖当成食物抓进来的。 夏玉澜从石壁上拔下剑, 打量剑上的血,拿出帕子仔细擦拭。?? “蛇妖,竟然躲在这里。” 风见安听到此话,眉角一挑:“噢?夏公子也在找蛇妖吗?” 夏玉澜没理会他, 目光清冷望向满是伤痕的蛇妖,回过头, 正色道:“风公子挺厉害, 找到了第三条路, 比我们都先到此。” 风见安呵呵笑说:“什么第三条路,不好意思听不懂。” 夏玉澜:“蛇妖身上多是用锋利的剑折磨出来的伤口。” 风见安探脑袋望了两眼,和自己撇清关系,瞎掰扯,嗤笑道:“它四处乱跑,把自己撞残了。” 夏玉澜眼中锐利,面上浮出抹淡笑。 风见安回应他一个假惺惺的笑,两手一摊:“可别这么看着我,我身上没有剑。” 夏玉澜缓慢擦着剑,寒光映在冷峻的面容上,帕子擦掉剑尖最后一丝血,他顺势将帕子丢了出去。 “风公子说的不错,来这石古庙一趟,确实发现了不少东西。” 风见安:“哦?是吗?夏公子发现了什么呢?” 夏玉澜视线游走在几人身上:“杀我师弟的珠子,躲起来的千年蛇妖,还有一位……” 他顿了顿,缩起瞳仁,犀利盯住风见安。 “……来过南华宗的‘贵客’,身不携剑,处处为剑。” 风见安面色一变,眼里的精光一闪而过,似笑非笑道:“南华宗那山沟里还有贵客呢?” 夏玉澜:“山沟?常客不少。” 风见安拍拍衣裳的灰:“不曾想,夏公子居然在找蛇妖,那我岂不是帮了个大忙。” 夏玉澜:“西域的千年蛇王,来此之前,它祸乱了一个村子,试图在那安家,子安外出游玩发现这事,告知与我。” 风见安点点头,侧过脸问道:“程公子,这蛇妖死了,鼠妖也死了,你是找谁呢?总不能是个小藤妖吧。” 程今生早在方才夏玉澜说‘南华宗贵客’时,眼里就笼罩了一层暗色。??? 他挑起狐狸眼,危险一笑:“找人?早前就说过,我,不找人。” 风见安做玩笑,说了一句:“但你杀人。” 他眸子垂下,盯住楚若颜腰侧别着的那把匕首,而后,又移向楚若颜别在程今生腰侧的香囊,少了足足一半的量,那个倒霉蛋都没发觉吗,还别他腰上。 “哦,不对,杀的不一定是人。” 程今生嘴角浮起的淡笑愈发薄凉:“杀人?我可不会。” 风见安:“是吗?最先到这的人,究竟是谁呢。”他看向夏玉澜:“是你吗?” 又看向楚若颜:“还是你呢?” 楚若颜插话道:“你在这神神叨叨什么东西?难道不是你吗?” 风见安:“我神神叨叨?” 楚若颜:“程今生一直和我待在一起。” 风见安冷哼,低声骂道:“蠢东西。” 楚若颜:“臭妖精。” 夏玉澜沉思片刻,摇摇头说:“这蛇王未免杀的太轻易了些。” 风见安认可的点头回应:“轻易就对了,被四个人打,还有还手之力,那可真是有,鬼,了。” 楚若颜:“这么说你承认你刚刚打它了。” 风见安:“一句话里,这么多重点,你是一个没抓到。” 楚若颜:“抓到啦,臭妖精。” 风见安挨过去:“你可知我是什么妖?” “什么妖?” “你管我什么妖。” 楚若颜:“” 风见安目光森冷说:“我要是妖,也一定是蛇妖,第一个就咬死你。” 他走到蛇妖倒下的地方左右张望,片刻后,抬头挺胸,叉起腰:“不是想知道第四个人是谁吗?” 楚若颜完全不给他面子:“没人说想知道。” 风见安扭回头,发尾的小铃铛,当啷响:“你会想知道的,楚大小姐。” 话音一落地,山洞里一震地动山摇,晃得站不稳。 肯定是风见安使坏! 周围没稳固的东西可扶,楚若颜膝盖一虚脚下不稳,差点一屁股跌坐下去,忽地,胳膊被人捞了一把,随后一只手撑住她的腰,将她带过去。 楚若颜整个人埋到了某人结实的胸口前。 “嗡——” 蛇妖身躯挡住的地方,塌了,露出一个隐蔽的洞穴。 洞被打开,微弱的光照了进去。 里面蜷缩着的几个人,蓬头散发,衣衫破烂,手里攥着耕地的锄头。 夏玉澜眉头紧蹙:“村民?!” 里头的人抬起头来:“是人!是人!救命救命!” 潇潇赶过去,往角落一看,几具白骨留在那里:“瘟疫!!!” 楚若颜赫然回头:“什么?!” 山洞还在震荡。 楚若颜想上前查看,却被程今生死死禁锢在怀里,不得动弹。 那几个村民已是苟延残喘,喊了两句后,头一歪,死了过去。 潇潇:“这是怎么一回事?!” 夏玉澜拦住潇潇上前,带着她往后退,难以置信看着面前的一幕:“是瘟疫,当年的瘟疫。” 风见安眯起眼,在山洞里扫了一圈,这算是蛇妖洞穴中的一个内穴,并不大,一眼可以望到头,右边的昏暗处堆了一山白骨,想来那蛇妖将那村子的人都抓到了此。 “鬼。” 夏玉澜:“什么?” 风见安:“死了。” 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风见安扭头去看一脸淡定,勾起笑意的程今生。 风见安:“瘟鬼。” 杀的真是快啊。 “!!!” 一行人皆是无比震惊。 当年的瘟疫?!!! 不是鼠疫!是瘟鬼! “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救我!” 方才死去那几人,两眼翻白,又活了过来,对着张牙舞爪扑来。 潇潇:“是鬼!” 她甩出剑,薄如柳叶的软剑在山洞里穿行,划开那几人的手腕,黑色的血滴落在地。 “瘟、瘟疫。”潇潇震惊看向夏玉澜:“它们变成了瘟鬼。” 夏玉澜横起手臂,将潇潇挡在身后,一剑劈去。 楚若颜攥着程今生勒在自己腰前的手:“程今生再给一瓶落白花,一小瓶就好。” 程今生露出笑容:“现在知道求我了?方才不是还威胁我要抵消愿望吗?” 洞中大小不一的石头砸在洞里。 他们站在暗处,没有亮光的珠子在空中飞旋,极为繁忙,击碎两人身旁掉落的石头。 楚若颜着急死了:“一点点就行,快些洞要塌了。” 程今生无动于衷看着热闹,看着那三人被瘟鬼纠缠。 他垂下长睫,望着楚若颜:“这就是楚姐姐求人的态度吗?” 珠子击碎石块,一些灰落在了程今生发端。 她踮起脚去为他拍了拍灰:“那我不抵消愿望了。” 程今生微低下头,手中变化出一个小药瓶:“想要?” 楚若颜去夺却被他躲开了,她急得干跺脚:“程今生你再不快些给我,我们要被埋在这里了!” 程今生满不在乎,悠哉道:“预知书没有告诉你下一步改如何做吗?它没有给你能拯救你的东西吗?” “没有。”楚若颜心一横,拍完他发端灰尘的手,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两眼一闭,对着他的唇吻了上去。 “扑通——扑通——” 程今生眼底一震,心脏顿住片刻,整个人僵在了原地,随后打鼓一般的心跳声震入他的耳中。 他还发愣的时候,罪魁祸首已经从这意外的一吻中抽离出来,趁着间隙,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小药瓶,护着脑袋低头往落石里冲。 “潇潇!快!起阵风!” 她的主角可不能出事啊!事情已经结束了! 楚若颜眼前是凌乱无序的落石,耳边是系统吵闹的播报。 [系统“欠揍”提醒您,程今生仇恨值增加10……] [系统“欠揍”提醒您,程今生仇恨值飙升100……] [系统“欠揍”提醒您,程今生仇恨值一飞冲天啦!突猛暴涨100000+] [系统“欠揍”提醒您,程今生仇恨值还未达标,请再接再厉!] 潇潇听见楚若颜的呼唤,回头看了眼,剑锋一转,平地起风。 “潇潇……!”楚若颜奔得太快,脚下踢到一块凸出的硬石,头顶同时正对她掉下一块尖石。 “潇潇!起风!”楚若颜朝前抛出手中的瓷瓶。? “楚若颜。” 身子要倒下去时,一只有力的胳膊从身后搂住了她。 “当啷!” “啪!” 两道声音重叠响起。 一道是瓷瓶砸在石地面,碎在了风里。 另一道是成群的碧珠,从后而来,撞碎了巨石,落下漫天的尘灰。 身后的人躬着身子护着怀中的人,灰落了他一身,将矜贵的玄衣变得不堪入目,碧色的绣纹失去光泽遭到掩盖。 巨石接二连三掉下来。 楚若颜被程今生捂在怀里,她看着潇潇他们的身影,风卷起落白花的灰烬,她距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他们那条路,就要被巨石阻挡了,她伸出手,对虚空抓了两下。 “快走!山洞要塌了!” 鬼已经被卷在了风里,即将消失。 程今生一把捞起楚若颜,掉回头往山洞外跑去。 “等等!潇潇他们还没出来!” 外面的月光照进山洞,他们两人即将离开洞时,楚若颜望见了正赶来的三个身影。 [系统“欠揍”提醒您,主线任务整理中———整理完毕,主角身份稳定、配角身份稳定、剧情任务稳定、反派身份未稳定,重置中——结果:未稳定、未稳定……] [反派仇恨值暂未达标……反派仇恨值暂未达标……] [准备开启倒计时,10、9、8、7、……] [倒计时开始——请宿主在七日内完成攻略程今生的任务,令仇恨值达标。] [处罚:鼠妖死亡,非主角所杀。任务失败,时间缩短。仅三日。] [时间紧迫,请宿主加快推进。] [倒计时开始———] 【作者有话说】 哦吼吼~ 攻略开启倒计时啦!时间紧迫,楚楚加油啊! (小声议论)不过刚刚仇恨值暴涨10000了耶! 第46章 野草(7) 山洞在身后崩塌, 无数的尘灰被带起,他们两人的身影遭到隐藏。 “等下” 楚若颜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被人扯住胳膊,拉进路边隐蔽的杂草里, 毫不怜香惜玉直接被推撞在粗糙的树干上。 “额” 背部传来疼痛, 楚若颜拧起眉,眼前笼罩一片阴影, 看着面前困住她的人。 “程今生。” 面前的少年微俯身, 一只指骨分明的手掐在楚若颜的脖子上, 面上失了以往的笑意, 周身戾气深重, 狐狸眼涨得猩红, 碧色耳坠搭在肩前,通红的脖颈暴起青筋, 强压着怒火。 脖颈处的手指在一点点收紧, 楚若颜心中一惊,程今生外表太擅于伪装了,对她温和的摸样,总是会让她忘记, 他究竟是何等恐怖的人,他纵容她一再越界,将自己伪装成一个猎物,实则是看着她活在他建起来的牢笼里, 一步步走向自作孽的亡点。 “程咳咳” 她用力去掰他的手指,却怎么都扯不开, 眼底映着程今生可怖的神情。 楚若颜要喘不上气了, 心跳加速, 面上涨起紫青色,明亮的眸子变得涣散,眼角的泪顺着脸颊痛苦滑下来,第一次惊恐的看着程今生。 就在以为他真要掐死她时,颈部的手指缓缓松了,撩开她肩前的发,手滑到她的后颈处,在瀑布般的乌发里,两根手指剐蹭她两侧的颈筋。 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将她往前带了两步,身子离开树干,依在了某人怀中,楚若颜靠在他的肩头,仰着头,空气再次进入身体,她痛苦的咳嗽,贪婪的呼吸。 每一道声音都传进他的耳中。 等她缓了许久,耳边的声音逐渐平缓。 程今生缓慢抚摸她的后颈,阴鸷道:“你想怎么死?” 楚若颜勾上他的脖子,埋在他肩头哽咽道:“真的是打铁的,我以为我们之间关系不一样了。” “”程今生无动于衷:“是不一样,我给你选择,你选一个死法。” 楚若颜心里慌得厉害:“你真要杀人灭口啊。” “戏弄我的人,都死了,你凭什么例外?” 楚若颜浑身一僵,这下是真吓傻了,两横清泪汹涌而出,湿了他肩头的衣裳。 她马上就能离开了,作什么死非得亲他一口。 程今生冷冰冰抛出几个字:“说吧,死法。” 楚若颜:“没有人戏弄你。” 她抽泣道:“难、难不成,你也被别人亲过、吻过、抱过、喜欢过?” “”程今生:“没有。” 可能是求生的欲望,让楚若颜脑瓜子转的飞快:“那你怎么能说,我这样做是戏弄你呢?” 楚若颜:“你什么都没经历过,就说我戏弄你,很伤人心。” 环住他脖子的手,松了又收紧,收紧又松开,来来回回几次,她都不敢直视他。 这可不就是在骗未经世事,纯情的小男孩么。 她缩在他怀里靠在肩头,浑身因哽咽,一抽一抽着。 他静了好半晌,像是在思考、在回忆,周身的戾气退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楚若颜紧张的心都要蹦出来了,连抽泣和呼吸都变的小心翼翼,生怕身边的人回过神来,一刀了断了她。 摩挲她后颈的手停下,他淡淡道:“不是戏弄理由。” 楚若颜愣了下:理由?!什么理由! “理由理由”? 什么理由! 她环住他脖子的胳膊收紧,往他怀里靠去,绞尽脑汁想,道:“因为喜欢,喜欢你,才会亲你,这是表达喜欢的一种方式。” “你不喜欢我,总不能阻止我喜欢你吧。” 程今生不屑地冷笑一声:“喜欢?楚大小姐满院子的侍郎,亲过、吻过、抱过、睡过,全都喜欢过。” 楚若颜:“……” “那不是我,我没有,我只对你,那也是我第一次。” 程今生收回她后颈的手,松开她的腰,将她往后推了半步。 他垂下眼帘:“满口谎话。” 侧首瞧了眼肩膀,玄衣被她哭湿,深了一块,他指腹在唇上一抹,转身拨开杂草走了出去。 楚若颜抹去眼泪,提起裙摆:“诶等等,程今生。” 那人已经自顾自从杂草中脱身,没了身影。 一人高的杂草将她包围,分不清东南西北。 他就打算把她丢里面?! 这是什么死法?自生自灭? 往哪走啊! 好歹指个路啊! 这杂草刮在她身上,她抬起袖子护着脸,一手艰难的拨开杂草,挤进去,这干草挂衣服。 她回头扯了扯,走两步都艰辛。 真是!过…… 一颗小绿珠从左前方穿过草堆,飘到了她身边。 ……份…… 它这是?来指路? 楚若颜扭过头,看向另个方向,她差点要走反了。 程今生往庙里走,风见安老远看到他追了上来。 “程今生。”他目光环视一圈,没看到另外一个身影:“那倒霉蛋呢?你杀人灭口了?” 他贱兮兮道:“我刚刚看到她……” 他指了指自己的唇,一副看热闹的坏笑:“亲你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程今生斜过眸子:“看到了?该挖眼。”?? 风见安嘴角一抽:“没……没看到,我看花眼了。” 他又说:“她对你不是还有利用价值么,别那么着急杀嘛,她在哪呢?我去救一下。” 程今生:“风见安,你知道的事情真多,她死了,替死鬼会是你。” 风见安:“……” 所以她才不能死啊! 倒霉蛋的小命,由他守护! 潇潇:“若颜!” 风见安闻声去看,楚若颜满身杂草刺在衣裳里像刺猬一样,刚从草里脱身,正站在路边理着衣裳,她的面前漂浮一颗发光的纯净碧珠。 潇潇一席绿衣朝她奔去,而夏玉澜侧是缓步跟在她身后,目光锁着他和程今生的方向。 风见安暗自感叹:“这都没杀?” 没杀也好。 …… 回到莲府已是次日清晨,几个身影在门口杵了将近半个时辰。 莲府的门虚掩着,楚若颜推开半边府门,咯吱作响的门声,让她缩了缩脖子,放轻手脚,探脑袋往里望。 风见安双手环胸,看着她鬼鬼祟祟的样子:“回个家,你有必要这样吗?不知道的以为你来别人家偷盗。” 楚若颜:“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潇潇站在她身边,也探着脑袋挤进门里,环顾一圈,并没发现哪里不太对,但是这大清早门怎么是开着的呢? “若颜,你该不会出门没和楚县令说吧。” 楚若颜:“那天买蜜饯是溜出来的,然后就在半路遇见你和夏公子了,这……” ……一走大半个月。 夏玉澜看了眼已经有寥寥几个人影经过的街道。 “李府被屠,沈府出事,楚县令因是无暇分心。” 楚若颜:“你不知道,我听那些丫头说,我爹办事效率可高了。” 风见安扯着个大嗓门,吐槽道:“是不是你爹?你爹什么样你还要从丫鬟那了解?” 楚若颜横他一眼:“你说话不会小声点?” 风见安:“我为什么要小声点?我又不偷,你进不进啊。” 楚若颜:“我进啊,我没说不进,我再看两眼不行吗?” 风见安歪脑袋看向一边的程今生,这人从石古庙出来后就没和一个人搭过话,现在更是看着莲府的牌匾,黑着个脸。 也是,不久前才被人亲过,现在站在这里,里面一堆被亲过的,这心里可复杂了吧。 啧,他都不敢去搭话找死了。 他对楚若颜道:“要我说干脆直接进去……!!!” 咻—— 什么东西从里面飞了出来。 风见安:“卧槽!刺客!” 那东西朝着楚若颜脑门来,关键时刻,后领被人拎起,躲过一劫。 她扭头一看,程今生…… “啪嗒——” 又是一堆木牌从门里飞出来。 风见安拾起一块,看着上面刻的字:“知闲。” 又捡起一块:“词白” “云听。” “楚大小姐好雅兴啊,原来还天天翻牌子。” 楚若颜:“???” 牌子什么牌子? 她伸脑袋过去,瞧到那些人名。 “……” 程今生盯着那满地几十张牌子,眸子缩了缩,随后一掌推开大门。 “嗙——” 结实厚重的府门,直接撞到墙上,还回弹两下,摇晃着像个轻飘飘的落叶。 这一掌是多大力,将门里门外的人都惊了一下,门都差点撞掉。 楚若颜:“……” 风见安附耳道:“啧啧啧,要不是你还有点利用价值,怕是死几百回了。” 他拿起牌子在她眼前晃了两下,随后往地上一抛。hl 院子里,两个侍卫从屋顶一跃而下,手里还拿着几张名牌没丢完。 楚县令阴沉着脸,负手从正厅里走出来。 楚若颜嘀咕道:“完蛋。” 楚县令:“玩开心了?知道回家了?” 楚若颜:“爹……爹。” “爹什么爹!这次关一个月!一天都别想少!” 楚若颜缩了缩脑袋,往他们身后躲。 一个月……她三天后就要告辞了。 潇潇两根手指夹住夏玉澜的衣袖,拽了拽。 夏玉澜犹豫了会儿,在潇潇渴求的目光下,最终道:“楚小姐随我们去往玉石县查案。” 楚县令冷哼道:“查案,她查什么案!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又去玉仙坊了?宋县令已传信给我,说你出现在沈府附近,还说那沈府遭屠,和李府一模一样!你去那干嘛!那是你该去的地方吗?查案?天下那么多人不会查?要你去?!” 楚县令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尤其是讲到沈府时。 这两个字,比她偷溜出门,去玉仙坊鬼混,还要让他气愤。 【作者有话说】 看到小可爱说不够看,今晚我再写写,晚点再放一章出来,我也不确定时间,不要等太晚,早点休息,明天来看~么么 野草篇会结束捅刀子,没几章了,还剩一点小伏笔,然后楚楚就要卷铺盖跑路了。 之后有时间我尽量多更。 感谢小可爱的支持和鼓励呀~ 留评都会看哒 感谢在2023-11-11 17:07:07~2023-11-13 19:15: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故里 3瓶;wb3344rz、青山知容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野草(8)加更 “沈家。” 楚县令面色不太好, 他这几日因李府的事情忙得马不停蹄,下颚已经冒出胡茬,眼里尽显疲态。 楚县令一直心系百姓,几乎将全部精力都投入进去, 对唯一这个女儿却少了陪伴和关爱, 他只能用溺爱来弥补,可是这样的溺爱使得楚若颜性格乖张, 无法无天, 整日不是在府里不出来, 就是在各大青楼夜不归宿。 但其实, 在楚县令的眼中, 她多是优点。 虽不爱上学堂, 但是眼光独到,又有经济头脑, 这青石县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商业, 她都投一笔,今日扶持这个,明日再找个脑筋不错的侍郎继续扶持。 这青石县能富裕,她倒是有一份贡献。 她不在乎闲言碎语, 爱玩倒也由她去了。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专注,开始喜欢往危险的地方跑,去破什么案。 楚县令晃了下神, 身上失了怒气,流露一股从未有过的孤寂。 他低沉道:“那些玄乎的案子, 自有人去破, 你喜欢投商业什么的去投去玩便是, 太危险的事情不要去碰。” “出了点事……我和你娘……没法交代。” 楚若颜怔了片刻。 她娘,是啊,她来这么久,还没见过她娘。 就连身边的人都未提过一句。 楚县令这是第一次提,提及时,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整个人变得像具行尸走肉的空壳,循规蹈矩日复一日麻木活着,只有这个女儿偶尔唱反调能让他鲜活一些。 这样一想,他似乎很爱来逮楚若颜,因为知道会和他唱反调,但是又好像在克制自己,尽量不要去打扰她。 很纠结很矛盾。 楚若颜挨过去,挽住他的胳膊带着他往正厅里去,又唤丫鬟端来一杯暖茶。 她笑脸盈盈,哄着:“爹别生气了,来来来喝口茶。” 楚县令瞥了眼她端着的茶,翻脸比翻书还快,刚刚还一脸忧愁,现在又震怒起来。 “喝喝喝,喝什么喝!让你离沈家远些,你跑他们附近去做什么?!” 楚若颜挠挠头:“我听说我们两家以前很要好,沈公子病重,我路过顺便去看两眼。” 楚县令脸色一黑:“你以前是不是也经常去?” “啊……啊?”楚若颜咽了口唾沫,感觉楚县令表情不太对。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离他们远些?” 楚若颜额冒虚汗不敢讲话。 “你以为当年沈家没贪吗?以为我是死的,不知道不清楚吗?” 楚若颜愕然看着楚县令。 这里面该不会……还有什么不得了的事吧。 楚县令冷声道:“你是不是玩太久了?”他一拍桌站起来:“忘了你娘怎么死的!” 楚若颜端茶的手吓得一抖,杯盖掉落在地,脆碎声响彻整个正厅。 她不敢说话,微烫的茶溅到了手指上,顷刻间,红了一块。 楚县令双目通红:“沈家!自作孽却还要拖上别人!你管他们死活?啊?!” 头一次楚县令没有顾及,说出心里憋了多年的话。 从前他是一个好县令,为了青石县的发展,他一再和蔼,从不议论他人的不是,就怕有心之人听了去,这玉石县有不少商家和沈家有经济来往,他生怕给他们带来影响,所以从不提及,能避则避。 正厅里静的吓人,就连嬉皮笑脸的风见安都沉下了色。 所有人都看出来当年瘟疫一事,牵扯到了楚母。 楚县令吼了楚若颜,心里也不好受,他放缓了些:“亡了一个洛家,如今沈家也亡了。” “楚若颜,你娘和沈家娘子一世行医……好人却没有好报,最终被他人的贪婪所害。” 良久,犹豫再三,他才道:“沈家的报应……来得太迟了。” “去你娘坟前跪一日……”他起身往外走,那个背影微躬着尽显落魄,走到门前,他叹了口气:“……算了……一个时辰。” 楚若颜双手还捧着茶,呆滞盯着已经平静下来的水面,脑海里回忆起之前和洛桑聊过的话。 她刻意避开她,划清界限,也是愧疚吗。 洛家、沈家、和楚家从前很要好。 洛家和沈家交往密切是因为利益牵扯,沈家和楚家要好是因为两家主母,同拜一家师门行医,一次瘟疫……全没了…… 所有的一切支离破碎,而都是一场瘟疫引起。 两县经济突猛发展,也是因瘟疫,让朝廷注意到了这两县可实现的经济价值。 好的坏的,都因一场瘟疫。 一瓶熟悉的药忽然搁放在她面前,一抹即好。 楚若颜扬起头去,是风见安,两个系着小铃铛的辫子搭在肩前。 “还端着干嘛?我喝了算了,省得你还捧着。” 他抢过来,像没知觉似的,微烫的茶仰头一口喝尽,茶杯往桌上用力一放。 “当!”一响,杯侧裂开一道缝。 楚若颜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手指火辣辣的,她愣愣地倒出药膏抹在手上。 扭过头时,发现少了一个身影。 “程今生。” 风见安:“他走啦。” 楚若颜蹙起眉:“走了?” 潇潇走上前来,担忧道:“若颜。” 楚若颜:“不碍事。” 院子里两个侍卫走进正厅,毕恭毕敬道:“小姐,姥爷……” “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看样子她得先去跪一个时辰了。 楚母的墓在楚府充满阳光的后院里,一个简简单单的小丘,一个擦拭干净的碑,碑顶摆着一朵当季的小花,旁边是一颗楚父亲手栽种的遮阳树。 楚若颜跪在墓前,在她到之前这就已经准备好了个软绵的膝垫。 夏玉澜带着潇潇去和楚县令商议事情。 现在这个后院里,仅有风见安陪着楚若颜。 旁边那颗树的阴影正巧为楚若颜遮了光。 楚若颜乖乖跪着。 她既然借了别人的身子,做了不对的事,也确实该赔礼道歉。 风见安双手抱臂站在一旁,望着那墓碑,刻字的人刻得小心翼翼,尽管是这样,却还是因手抖划出几横在外,深深浅浅不均衡。 风过时,他发端的小铃铛当啷的响。 “你是楚若颜吗?” “我觉得如果是我,我不会去挨着沈家,不会去管闲事,甚至不会去替嫁,把自己掺和进去。看样子,楚父因是和你说过楚母的事。你若真是楚若颜,你绝对不会那么做,哪怕那时候你还小,不记事,哪怕你刁蛮任性,看着没心没肺,但你也不会那么做。” 楚若颜:“你很了解我吗?” 风见安沉浸在自己的结论中:“所以,你不是楚若颜。” “那你究竟是谁呢?周边的人只察觉你怪异,却并没有怀疑被代替,也没鬼上身。” 还剩几日,身份暴露,她藏得也累了,没正面回答,也没否认,而是扯开话题。 “你说,我对他有利用价值,是什么价值?” 她抬起头去看风见安,她指得自然是程今生。h? 风见安:“利用价值,只有有利用价值的人才能在他手里活着。” 他也不正面回答。 楚若颜:“利用价值,利用到最后……似乎只有一条路。” 风见安欣慰点点头:“说的不错,一条路,死。” 他又道:“你可知瘟疫起源?” 楚若颜:“你想拉我和你一块摆脱他。” 风见安:“身为同路人,找个伴搭个伙,不是很正常?事关生死。” 楚若颜:“我和你不是一路人,你走你的道,我做我的事。” 她盯回墓碑:“你说的不错,我若是楚若颜绝不会那么做。” “不会怎么做?不会去碰沈家的破事,还是不会和我合作?” 楚若颜不作答。 风见安:“不必拒绝太早,你可以犹豫,等你想好再回答我。” 他一屁股坐下来,折了根草叼嘴里,托腮看着简单堆砌的衣冠冢,看样子是打算在这里陪她一个时辰:“瘟疫……” 楚若颜打断道:“瘟疫的事我不想知道。” 她愿意跪在这里,也是想做个告别。 这里不属于她,这里的一切会成为她做的一场梦,一场早晚要醒,醒了会忘,冗长的梦。 风见安启唇坏笑道:“我这人,一向不听话,你越是不想知道,我越是要你知道。” “瘟疫的起因是瘟鬼。” “瘟鬼是谁,鬼界十大鬼官之一。” 他嘴角的笑意扬的越发高,一字一句道:“而他,属于程、今、生。” 楚若颜震惊愣住,瞳仁骤然一缩,大脑像被人轰了一炮,耳朵嗡鸣,大脑空白,脊背僵直,在阳光下竟爬起一阵阴冷。 她机械转过头,风见安眯着眼放肆洋溢着笑。 原书里对程今生的信息少之又少,他的身份一概不知,描述也就寥寥几字。 她现在强迫自己宕机的脑子启动,开始梳理,最开始风见安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发现撞过她的程今生对她不同,他探过她的梦…… 这是……她发生过的一切。 那原书中,楚若颜根本不知道程今生是谁,她心仪的是夏玉澜,最后能和程今生扯上关系…… 在玉石县,玉仙坊常客,几乎每个重要剧情都会出现一下身影的楚若颜,背后有个“军师”,借夏玉澜会对她感兴趣之事,一再利用她,给她和程今生搭桥。 风见安无论书里书外,都没有放过楚若颜。 楚若颜对程今生和风见安的身份有猜忌,但如今无论是不是利用,她也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甚至马上云开见日。 她拒绝合作,故作轻松一笑:“胡扯,别说你是什么妖魔鬼怪,你要真是妖魔鬼怪,那我们更不可能合作。” “我娘说了,不能和不三不四神神鬼鬼的人玩。” “还有,程今生去哪了?” 风见安眉角一扬:“你都拒绝合作了,我干嘛搭理你。” 楚若颜:“我娘说了,和人合作前,要先看看对方的诚意。” 风见安看了看墓碑,又看了看楚若颜。 思虑片刻,才道:“你不会不知道他的珠子是要养的吧?我看他那珠子都刮花了,看来是要好生养养。” “他在哪?说人话。” “不好意思,打娘胎里,我娘就说我这人叛逆,别人越想知道的事,我就越不说。” “除非嘛,我看到诚意。” 【作者有话说】 加更啦~感谢支持呦! 啊,一点了,写得好慢呀呜呜呜,不会有小可爱等到现在吧,实在是抱歉 多多留评~你的留评是我的动力!啊!冲啊! (抱着键盘上阵杀敌!冲锋!) (夜深人静,到晚上了,抽下小疯……) ……抽抽……抽……不行了,好困,脑袋一歪昏睡过去。 昏迷前来一句,感……感谢小可爱……(舌头一吐不省人事,昏睡……) 晚安zzz~ 感谢在2023-11-13 19:15:19~2023-11-14 01:1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b3344rz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野草(9) 跪了一个时辰, 风见安就在她耳边叨叨了一个时辰。 一直回到莲府他的嘴也没停歇过。 府门前还躺着一地名牌,楚若颜垂眸看着一个个不相同的名字。 她来这么久,上面的名字多数都不熟悉。 风见安顺她目光扫过去:“你不是楚若颜,同我合作不是正好?你若是楚若颜, 瘟鬼是那场瘟疫之源, 程今生害死了你娘,你不恨吗?” 楚若颜脑子里环绕着原书作者说过的话。 作者说过:楚若颜这个炮灰, 必死。 这本书在市场上走向一直很好, 甚至有大火的前兆, 却意外出现了一个女配楚若颜, 将这书搅得不知走向, 诸多争议, 为了剧情能持续下去,作者准备写死她。 所以……这么一想, 原书中藏在背后的风见安怂恿楚若颜去睡了程今生, 而那一晚,或许就是要捅他一刀,风见安想借她之手杀了程今生,但是原书里没写到那晚究竟睡没睡成……很可能楚若颜死了。 或许是捅进去, 被反杀,又或许是程今生看穿她的伎俩,将她提前杀了。 原来……是这样。 系统给她的任务就是捅程今生一刀,她就能离开。 所以……她是会被杀吗? 她一直想从他那得到的仇恨值, 是自己走向死亡的倒计时。 风见安:“你在犹豫,你在动摇。” 楚若颜面无表情, 平淡道:“你都能和鬼司仪勾搭上,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 觉得那场瘟疫是程今生下令让瘟鬼作恶,而非他自己所为?” 风见安噗嗤大笑:“你又如何确认我真就和鬼司仪有勾结?” 楚若颜:“还不明显吗?” 喜鬼作恶,夏玉澜除恶,现在看来原书里程今生借夏玉澜之手真实目的是杀除瘟鬼。 “你要妖丹,鬼司仪要吃鬼魂提高自己,巫师负责做傀儡抓青楼女子。” 一环扣一环。 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各有各的算计。 这里,每个人都是一把被人握在手里的刀,却都以为自己是掌控刀之人。 走到最后才发觉,是风见安和程今生两人的相斗,他们手中的刀换了一把又一把,弃了一把又一把。 而她,是巫师准备抓去成亲的棋子;是风见安杀害程今生的棋子;是夏玉澜为了破案,留在青石县的棋子;也是程今生为了杀除瘟鬼的棋子。 但是,她可也是握刀的人! 直射在府匾上的阳光,锋利的像把刀,光影划开天际。 阳光照在面上,一阵炽热。 楚若颜扬起笑意:“风见安,你想合作,那不妨说说你的计划。” 风见安眸光几不可察闪过琢磨不透的笑。 “程今生对你不一般,抱过、亲过、我看呐,还差” 楚若颜意料之中,冷笑道:“想我睡了他。” 风见安愣了一下,忽然一笑:“胆子真大,你也太敢想了。” “你不就是想我这么做?” 风见安撇清关系:“我可没说过,是你自己说的。” 楚若颜:“程今生在哪?” 风见安掀起发辫甩到身后,小铃铛当啷一响,双手抱臂,坏笑道:“当然是哪阴气重,就在哪喽。” “小姐。”莲府里的丫鬟见到楚若颜回来了,连忙跑出来,看了眼地上的名牌:“这些……捡回去吗?” 姥爷丢出去的东西,没有下令她们都不敢动。 楚若颜看了眼:“捡回去吧。” 过了会儿她又补充道:“给我重新做一份,就写程今生的名字,只写他的名字。” 丫鬟看出楚若颜拎起裙摆要跑的动作:“小姐,姥爷说您不能出府。” 楚若颜:“记得让人去做,这有多少张我就要多少张,做好看些。” 风见安眯起眼打量她:“只写程今生的名字。” 楚若颜横他一眼:“你管我?我乐意。” 丫鬟道:“守府的侍卫马上就来了,小姐还是快进来吧,一会儿姥爷又要生气了。” 远远就望见几个握刀侍卫逆人流而来。 楚若颜转身就准备跑。 风见安:“出去玩不带把刀防身?” 那把镶嵌蓝宝石的匕首,正躺在他的手中。 楚若颜一把夺回来,别腰上:“你什么时候拿走的。” 风见安:“我的东西,我想给就给,想拿走就拿走。” 楚若颜:“你跑不跑,不跑我可跑了,你之后要想出门,就只能钻富贵的洞了。” 风见安:“……” 楚若颜也不管风见安了,提着裙摆,扭头扎进了人群里。 丫鬟:“小姐!小姐!” 风见安:“你们家小姐又跑喽。” 说罢,他也追了上去,发辫在身后飞舞,叮叮当当,楚若颜一听就是他跟来了。 丫鬟追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眼离府越来越近的侍卫,没办法,只好加快速度捡起地上的名牌,关上府门,装作小姐已经回府,给她争取离开的时间。 …… 阴气重,要说阴气重那可不就是石古庙旁边那村子吗? 他既然要养珠子,为什么不在半路就撇下她,还要把她送回家。 楚若颜路过蜜饯摊,停下了脚步。 风见安:“你不跑了?等下把你逮回去,你可就只能钻富贵的洞了。” “不过……富贵是谁?” 楚若颜:“我家的狗。” “……”风见安:“你买蜜饯干嘛?” 楚若颜低头掏钱:“我给程今生带过去。” 风见安:“他不吃甜食。” 楚若颜冷呵道:“你又知道?” 她还没开口和摊主说话,摊主就递上了一袋蜜饯:“楚小姐,哎呦,我太忙了,刚准备给你送过去,来的正好,快快快拿好。” 楚若颜懵着脑袋接过来,准备递给他钱,结果摊主推开回绝:“给过啦,给过啦。” 楚若颜看着怀里抱着的一袋蜜饯:“谁……给过了。” 摊主道:“就之前常来买蜜饯那小伙呀,一个多时辰前在我这买了一袋,让我一会儿给你送到府里去呢。” 楚若颜:“程今生……” 风见安伸脖子过来:“他居然给你买蜜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被炸了?” 楚若颜抱紧蜜饯,抬起下巴骄傲道:“你才被炸了,之前被我爹罚禁闭,他每日都会溜出来给我买蜜饯吃。” 风见安静了良久憋出几字:“他钻富贵的洞?” “你才钻富贵的洞!” 楚若颜对摊主道谢后,甩头往沅渔村的方向去。 风见安看着她走去的方向:“你知道程今生去哪了?” “石古庙山下那村庄。” 风见安:“啧啧啧,可不对。” 楚若颜:“不对?” “那陈年旧魂早没了,当然是鬼司仪这个鬼官没收走的新魂。” 楚若颜回忆了会儿,新魂? 莫不是,夏玉澜提及过,蛇妖毁掉的村子? “蛇妖毁掉的村子。” 风见安打了个响指:“不错。” 楚若颜追问道:“在哪?” 那村子在哪呢?原书里从没提到过那处地。 风见安抬起下颚,露出嘚瑟又嚣张的嘴脸:“想知道?” 他掏出一个宝蓝色的香囊:“把这个带身上。” 楚若颜犹豫了一下:“这是什么?” 风见安:“一种香粉,你只需要带在身上……” 楚若颜接下,在手中翻看:“鬼不会近身?” 风见安顿了下,眸中精光闪过,顺势道:“不错。” 楚若颜放到鼻前嗅了两下,是一股类似桂花的味道。 这东西能驱鬼?她怎么感觉风见安没那么好心,给她引鬼还差不多。 她狐疑看着他:“真能驱鬼?我怎么那么不信?” 风见安见她嗅了两下,嘴角牵起不明的笑:“有没有效果,带上不就知道了?” 他伸手抢了颗蜜饯丢嘴里,咀嚼两下,拧起眉:“这么甜的玩意,他会吃有鬼了。” “我到挺喜欢的,不如给我吃?” 楚若颜侧过身,让蜜饯远离他:“想得美!” 想把香囊丢回给他,风见安先一步道:“你收下,我就告诉你位置。” 楚若颜只好攥紧,系到腰侧。 风见安:“他从我这偷了个驱蛇的香囊给你,我就送你个……防鬼的香囊。” 楚若颜:“现在你可以说了,他在哪?” 风见安看她腰侧的香囊,满意点头道:“看在你这么配合的份上,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程今生的珠子可是要“吃饭”的,一顿不吃饿得慌,想必你也瞧见了,他的珠子都沾有血纹。而有一颗珠子一丝血都不沾,纯净透彻,可这邪珠哪能不沾血,它不沾血,其他珠子就要受罪。” “你到底想说什么?” “所以,没有一个好的器体养珠,那就得想办法提炼……也就是喂养,喂养珠子那日,他会耗费极多修为,自然就得找个无人之地。” 楚若颜缩起眸子:“什么意思?你是说那一日因身体抽走修为过多,会较为虚弱,甚至无力还手?” 风见安勾起笑:“我可没说过,都是你说的。” 楚若颜:“……” 她睨视风见安:“你这么厉害,又知道他那么多秘密,还知道他什么时候体弱,你怎么不上?” 风见安怔了好半晌:“我上干嘛?我找死啊?” “他不是无力还手吗?” “他无力还手的前提,是我能近他身啊,蠢东西。” 楚若颜:“那我就能了?” 风见安微眯眸子,喉咙深处溢出算计的低笑:“你为什么不能?我们不是友好合作了吗?收了我的香囊我的匕首,你难道还不知道如何做吗?” 楚若颜:“……” 果然!她猜的没错!原书里这个臭妖精就是要借她之手杀程今生! 风见安负手走在前:“跟上吧,我给你带路。” 【作者有话说】 晚点加更!宝宝们不要等太晚~早点休息 想在这周捅完刀子,我熬一熬,加快速度。 第49章 野草(10)加更 他们往石古庙反方向走, 越走越偏僻,似乎已经到了另外一处陌生的地方,两侧皆是长相怪异的歪脖子树,在逐渐昏暗的天际下, 映出的影子宛如一只只张牙舞爪的触手。 天渐渐飘起小雨。 楚若颜躬身护着怀里的蜜饯, 怕雨水将外头的纸袋子打湿,别还没见到人, 袋子破洞, 蜜饯泡水就不好吃了。 “风见安你在耍我吗?!” 她昨日就未睡, 连夜赶回家里, 椅子还没坐热就被罚跪一个时辰, 随后又脚步不停翻山越岭往这边赶。 楚若颜弯腰喘着粗气:“风见安,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别耍我。” 他居然在带她翻山?! 这地方怎么这么远, 快走一天了还没到, 这样下去,她只剩两日了。 风见安回头看了她一眼:“这才走几步?就不行了?” 楚若颜捂着心脏。 确实有些奇怪,心跳急促,时不时抽搐两下。 她捏起衣服, 揉了揉胸口,缓口气。 心想可能是这些时日太累,才导致体力不支。 风见安见她拖着步子走,累个半死却没有停歇, 还在往前挪。 “楚大小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娇生惯养, 如今没有马车坐了, 这就不行了?” 楚若颜怒视他:“你可放心, 胆敢骗我,本小姐也会留口气,捅死你!” 风见安悠哉转过身,看着楚若颜抬着腿一步步艰难的往上挪动。 “我为什么要骗你,你可要走快些,这是我知道程今生的最后会来的一处地,之后他会去哪我可就不知道了。” 楚若颜眼睫颤抖,挂上的水雾抖落。 最后一处地,他要是收完鬼魂,她岂不是就找不到他了? “还要走多远?” “抬头。” 风见安指尖对着树群一点,两侧的树拨开树叶,露出一条道。 楚若颜顺他方向看去。 赤红的黄昏之际下,白色的梨花纷飞,眼前一片白茫,空中扑面而来一股淡淡的清香。 不少的白色梨花从拨开的缝隙里飞出。 这个村子就像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与外头的阴森骇人的歪脖子树林仿佛两个世界。 “梨花…………” 盛开的梨花已经落入尾声。 这是蛇妖九毒毁掉的村子。 风见安:“发什么呆?进不进?” 楚若颜收回视线:“进,进。” 两人向里走,风见安自顾自道:“这是条近路,要是按原路走,不知道要走多久,到时候程今生人都不知道去哪了,要不是你腿短,我转瞬便到。” 楚若颜假笑道:“呵呵,那我还真得感谢你。” 风见安两手枕在脑后,一副大爷走姿:“不然?你娘没有叫你知恩图报?” 楚若颜嘴角抽抽:“我娘教我有仇必报。” 风见安点头,认可这话:“和我娘说的一样。” “咻——” 前方飘落的万花中传来异响,一道血光在雪白中拉出长影。 血箭! “嗡——” 又有什么东西,追着血箭,甚至比它还要快一步。 “噗!” 是一颗碧色的珠子,从箭尾劈开整只箭,将它转了方向,朝风见安脸旁飞过。 几道机械声传来,楚若颜回头一看,他们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一个阵中。 白色在风中如幕布落下,鬼神之相从缝隙里望了过来。 风见安瞧了眼楚若颜,又斜眸看向炸开在左边第二扇屏风的血箭,这扇屏风的主蛇身人面一副醉意躺于溪庭边,蛇尾划在水面撩起波澜,而手中抱着一袋蜜饯。 “鬼神屏风阵。” 他扬起笑容,看向楚若颜:“那个被你炸过的阵,我补起来可费了不少功夫。” 楚若颜回看他,蹙起眉,脑海里回忆他说过的话。 ‘他无力还手的前提,是我能近他身啊。’ 现在再瞧,这屏风阵上的鬼神舞姿,富有西域特色。 楚若颜拧起眉头,“西域……” 风见安:“可算是发觉了。” “咔咔……” 阵前,正对他们那扇,银色笑脸面具手抱骨琴的鬼神缓缓移开,打开屏扇,白色的落花中,玄衣少年的身影在一片血色天空的背景下露出,他侧身而立,衣摆与白花飞舞,发带两颗碧珠相互纠缠。 他转过头,视线穿过满天的白花,锁住抱着蜜饯的碧衣少女。 楚若颜见到他,惊喜道:“程今生!” 幸好还在这。 她抱紧蜜饯朝他奔去。 在一滴滴落下的雨滴中,一双明亮的眼眸里闪烁光芒。 程今生缓缓转过身来,他的眼中有对她出现的意外,甚至有些无措和彷徨,仿佛做了错事躲起来,却发现无人责怪他。 “楚……若颜。” 那颗飞出击穿血箭的碧珠见到来人,十分喜悦围绕在楚若颜身边,忽上忽下浮动,时不时在落花上滑滑梯,从这朵滑至另一朵。 楚若颜奔到程今生身边,挽住他的胳膊,将蜜饯塞到他怀中。 而他也未拒绝,接到怀中为她拿着。 她兴奋地和他分享买蜜饯时发生的趣事。 “我找你,想说给你带袋蜜饯,没想到你居然先帮我买好了,那为何不自己给我送?” 程今生沉默了会儿,喉咙干哑唤她:“楚若颜……” 楚若颜:“居然让摊主给我送来,他今日生意火爆,忙得无闲去送,要不是我想着去给你买一袋,这袋蜜饯现在可到不了我手里。” 在见到程今生那瞬间,她的疲惫一扫而空。 程今生:“你不是被罚禁闭了吗?” 楚若颜:“溜出来啦。” “你爹会训你……” “无事无事,训吧训吧。”她伸手去他怀中,纤细的双指拎起一颗蜜饯,自然递到他唇前:“下次别偷跑出门了,害我一顿好找。” 风见安在一旁看着楚若颜举了半天的手,那蜜饯停在程今生嘴前,他也没张嘴要吃的样子。 不由对楚若颜这个不知好歹,硬要碰石头的人,冷呵道:“说了,他不吃……” 话都没说完,程今生就张嘴吃了下去,全程他的目光都垂望着楚若颜,而楚若颜一手挽着他,一手举在他唇前,视线在蜜饯袋里挑选,在蜜饯被程今生吃掉后,她又拎起一颗递了过去。 “这颗应该很甜。” 一颗甜腻的蜜饯还未咽下,一颗又不停歇递到唇前,程今生平静的狐狸眼忽得微微牵起,轻笑应了声,又吃进嘴中。 他会小心刻意避开她的指尖,保持距离,不碰一丝一毫。 他的手停在她的发端,为她挡着雨,“下雨了。” 他们往村子的方向去。 天色暗下,光线慢慢褪去,碧珠再次在黑夜里亮起。 楚若颜瞧见面前的梨花树间飘过萤火。 “萤火?!好漂亮。” 风见安煞风景来一句:“死人的地方有什么萤火?那是鬼火。” 楚若颜:“…………” 她问程今生:“是什么?” 程今生:“萤火虫。” 风见安:“…………” 在此三人,究竟是谁眼瞎? 飞在林子里的珠子碧光,真吸引来了一群萤火,而那群楚若颜看岔眼的鬼火被驱赶无踪。 萤火缓缓飞来,黑夜里像是指了条明路。 楚若颜靠近了才察觉和刚刚一晃而过的光影有些不同。 “鬼火?” 程今生面不改色,拒不承认,平淡道:“不是鬼火,这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 楚若颜:“所以就是萤火对吗?我没看错。” “没有。” 她抬手想去捕一只,那小萤火虫溜得极快,两次都抓空了。 正想放弃,纯净的小碧珠托着一朵小白花飘过来,而小白花里正是一只晕头转向被困住的小萤火虫。 楚若颜手指小心拨弄了一下,小萤火虫身子抖了抖。 “萤火虫原来长这样。” “嗯,楚姐姐喜欢?”? 楚若颜听见他的唤法,愣了一下,轻声细语就像当时的尘尽那般唤她,只是与当时他是尘尽时不太同。 那时,这一声声的楚姐姐里掺杂算计阴谋,但这一声很纯粹,无杂质。 她扬首看他,他的眸子映着满山星光璀璨。 “喜欢。” 楚若颜望着他的眼睛,不自觉如醉漩涡,陷入进去,她连忙眨了两下,避开来。 心不由揪了一把。 程今生是个什么样的人,无人知晓。 她好像……再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就能知道了。 可是……差一点,也该差一点。 她别过头,神情黯淡,垂下的长睫盖住藏起心事的眸子。 “雨停了,程今生。” 程今生抬起头,雨滴砸在他的脸颊,顺着滑下,一滴两滴……停了。 他收回手,微侧递过蜜饯:“你还未吃……对吗。” 楚若颜忽然笑了:“对。” 她很急促,笑眯眯晃了他一眼,拎起一颗放入嘴中,甜腻的味道填满口腔。 “很甜。” “程今生,我们这是去村里吗?” 程今生顿了一下,看向村庄的方向,随后脚尖转动,换了个方向,朝另一边走。 “不是,天黑了找处地方睡,我在山上寻到一个屋子。” 过了会儿,他又道:“无人居住过,这家人因是搬离平巷村,逃过一劫。屋子有些旧了,你不介意的话,我们打扫干净可以住一晚。” 他是想说,那处不会有鬼火吗? 楚若颜心奇怪的乱跳了两下:“不介意。” 在见到她和风见安一同出现的时候,他是不是就已经有了结论,风见安指定在她面前说过什么。 所以这一来,他一句话都没有为自己辩解过。 楚若颜静了会儿,才问道:“程今生你的珠子……刮花了。在这能养好吗?” 程今生沉默不语,楚若颜也不催促。 梨花林子围绕的木屋出现在面前。 他回应道:“嗯。” 这回轮到楚若颜陷入安静。 她方才第一眼看到的应该就是鬼火,只是被他驱赶了。 鬼火还在,说明珠子还未开始养…… 【作者有话说】 小可爱久等了~ 加更啦~早点休息呀,么么 晚安,好梦感谢在2023-11-15 17:56:16~2023-11-16 01:38: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b3344rz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野草(11) 凋落的梨花树林里, 半山坡上有座被遗忘的木屋,一个篱笆围的院子,有条干枯的浅溪,周围是不屈于盖在梨花下、仍要就着间隙向上生长、生机勃勃的青草, 若是再种点粉色的花, 到了夏夜,放一个木藤摇椅在院子里, 月光下看着萤火虫, 吹着舒适的微风, 嗅着花香, 听着蝉鸣 说起来, 她和程今生第一次相遇就是梨花初开时, 这不知不觉就到梨花凋零的时候了。 他们相遇,正值春暖花开。 院子的门早已破烂, 倒在地上。 风见安见她盯着院子发呆:“发什么呆?怕里面有鬼啊?” “” 楚若颜对院子美好的幻想就像刚聚成的一个大泡泡, 还没来得及看它的绚丽,就被风见安这个煞风景的扇了一巴掌,把泡泡扇成渣。 程今生睨他一眼:“没有鬼,只是屋子旧了点。” 把亮光的珠子留给站门口的楚若颜。 他独自穿过院子, 往漆黑的木屋里走去。 这屋子虽然黑暗,但在如水倾泻而下的月光下,显得一点都不渗人,它就像藏在如绸的瀑布中的一方圣地。 院子除有个主屋外, 左侧是堆积柴火,搭了顶的厨房, 主屋右边是个小的偏房。 程今生推开主屋的门, 里面家具齐全, 只是沾了一层厚灰,一侧的屋顶瓦塌了几块,漏了个洞。 站在门前的少年,头伸到屋里目光寻着什么,背对着楚若颜,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楚若颜,你今日要泡澡吗?” 楚若颜愣了会儿,看了眼周围的环境,这样的环境下,她提个泡澡的要求似乎有些过分,屋子破旧,屋子里面可能也好不到哪里去,天也黑了,因是将就一晚才对。 没想到,他在顾及她的感受,不管再破烂的地方,都不愿意让她将就,认真的问出,脑海里怕是已经有了对这里的修缮方法。 她的眸子映着皎洁的月色,微微一笑说:“我若想,你打算怎么办?” 程今生思考着,自然答了句:“做个浴捅,应该不难” 楚若颜没有阻止,反倒弯眉浅笑,拨弄着碧珠玩:“那麻烦了。” 程今生跨进屋子,抬头看了眼漏风的顶:“要先补好屋顶。” 风见安铁青着脸:“泡什么澡?将就将就算了。楚大小姐,你当这是哪呢,还要人伺候不成。” 他晃了眼周围,只有楚若颜身边是亮堂的,其他地方,尤其林子已经黑了,压低声线恐吓道:“这可是死人的地方。” 楚若颜:“” 她横眼过去:“你可不可以安静一点,程今生都没嫌我麻烦,我想泡澡怎么了?从昨夜到现在我还没合眼,困死了,泡个舒服的澡放松一下怎么了?” “就你长了嘴,就你会说话!” 风见安还准备拌嘴的时候,程今生语气命令道:“风见安去烧水。” “” 楚若颜傲首,嘚瑟道:“听到了吗?风小二,为本大小姐烧洗澡水去。” 风见安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怒视着楚若颜。 楚若颜跑到程今生身边去告状:“程今生你看啊!他居然不愿意,他还瞪我,他怎么这样!没人烧水,我干洗吗?那算了,不洗了,你做浴桶也怪麻烦的。” 她正对院子一屁股坐在主屋前的台阶上,托着腮,扬起眉看着站在院子门口的风见安。 “不洗了不洗了,屋子也别补了,将就一晚算了,明天我也不管你们了,算了” 她作势伤心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大老远跑过来,我睡院子里吧,也没什么不可。” “算了算了,我还是连夜回家去吧,晚上被鬼吃了就吃了,明日被我爹打一顿就打一顿吧,关禁闭就关禁闭吧,反正在这里有个人嫌弃我有大小姐脾气,那我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她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道:“我走,我这就走” “”风见安抬头,视线越过坐台阶上一脸嚣张的楚若颜,看向屋子里。 程今生刚查看完屋顶掉下的瓦片,碎的不能再用,手指捻着碎片,一双冷厉的碧眸,斜向风见安。 风见安喉咙滚动,那碎片是准备打死他吗?! 离谱!离谱!他居然为了这个小绿茶要杀他!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他嘴角抽搐扯起抹笑:“烧、烧水,我看看锅破洞没。” 程今生平淡道:“破洞了,你应该知道会如何。” 风见安:“”l 会如何,他会被打死! 程今生在堆积柴火的地方,找到替补的瓦片,动作敏捷跃上屋顶,蹲在屋顶上,仔细研究会儿,才开始着手尝试。 虽说盖的有些稀疏松垮,但至少风漏的不算大了,只要不下大雨,这瓦能坚持住。 全程楚若颜就悠闲坐在台阶上,在那抛珠子玩,丢出去,它又会自己回来,她打发时间看着,另外两位在院子里忙得一刻不歇。 风见安看了眼程今生刚做好的浴捅,浴桶底下不平,像个不倒翁,周围一圈木板长短不齐,憋了半天,实在憋不下去,愁眉苦脸,小声嘀咕道:“你确定能用?楚大小姐一屁股就坐烂了。” 楚若颜听见甩过头道:“你说什么呢,我有那么重吗?!” 风见安指尖卷起风扇着烧水的火,回道:“谁知道你多重?” 楚若颜叉腰站起来:“我就觉得程今生做的很好,我就喜欢这样的浴桶。” 风见安冷呵一声,手指一抬风卷起水,丢到捅里,水哗啦啦从间隙里流了一地。 拿着小锤子愣住的程今生:“…………” 楚若颜:“………………” 其实……这个澡也不是非洗不可。 风见安:“看到了吗?我挖个坑给你,都比这浴桶能兜水。” 风见安多嘴的后果就是站在屋外,顶着冷风,从窗户口不断给楚若颜加洗澡水。 “…………” 楚若颜倒是玩开心了,这流动的水洗的才干净。 况且还有一个语音水龙头。 “风见安!加点热水!” “风小二,水冷了!” “臭妖精!你想烫死我!” 风见安:“……” 楚若颜满意泡了个水不会冷掉的澡,出来时,屋子已经收拾干净了。 风见安抱臂靠在门框边:“我住哪?” 楚若颜:“风小二干的不错,院子右边那屋子打赏给你了。” 风见安跳脚了:“那屋子没打扫没补顶,让我睡那?!” 楚若颜:“正好你晚上看星星。” 风见安:“……” 他给楚若颜了一个眼神。 楚若颜怔了一会儿,看明白了。 他在说程今生今晚就会去收魂,等他回来就是下手的好时机。 但她不想,她还有时间,虽然时间不多。 她别过脸,当没看见风见安的暗示。 走到床榻边,垂下眸子:“程今生,今晚能陪我睡吗?” 程今生走到门口的脚步顿住。 风见安眸色暗了暗,阴沉看着楚若颜。 她在阻止程今生去除鬼。 “嗡嗡嗡——” 外头传来异响,树叶躁动,鬼嗷声声,那阴风刮进院子,掀起一地白花杂乱无章拍打在门窗上,咯吱咯吱作响。 “啪!” 一道震耳的响,旁边浴房顶上刚补好的瓦,有一小块禁不住风吹,砸在地,落在水浸湿的木地板上。 楚若颜不禁浑身哆嗦,退了两步撞到床榻边,跌坐在被褥上,借机道:“我害怕,能陪我一晚吗?程今生,就一晚。” 风见安缩起眸子道:“楚大小姐,娇娇滴滴,带出门还真是误事呢。” 程今生的衣摆被风刮起,白色的花从掀起的衣摆上滑落。 他盯着外头沉色的夜呼啸的风,扬起的白花。 眸子微微移动,瞥了眼风见安,抬袖一挥,直接将懒懒散散靠在门框碍事的人,掀了出去,“啪”,顺便将门一关,把邪风挡在门外。 风见安在风里大骂:“利用完就把我丢外头!” 他低咒道:“早晚有你好受的!” 程今生侧过身:“我去把瓦补了。” 楚若颜透过屏风,看着他的背影站在关上的门口,弯起眉眼,眼中带笑:“不用,我已经沐浴好了,那屋门关了就行,风不会刮到寝室里的。” “程今生,你上来睡吧。”她拍了拍床边。 程今生杵在那半天没动:“我……” “你什么?” 楚若颜以为他会说,他不是侍郎之类的话,她都已经准备好话语了。 结果,他来了一句。 “我……没洗澡,脏。” 楚若颜滞住:“没关系,我不嫌弃。” 程今生:“你睡吧。” “程今生,你就打算一晚都站在那么?” 他没有动。 楚若颜严重怀疑他晚上会跑出去除鬼,养珠。 她不知道风见安给她的香囊究竟是何作用,也不知道风见安是想怎么利用楚若颜。 光是给个香囊吗?就能放心把事情交给她? 风见安,应该不会如此,他或许还有诡计。 楚若颜:“你过来,你站那么远我害怕,你若执意要站在那,那夜里我不睡了,和你站一块好了。” 程今生动了,他越过屏风,抬眸看向坐在床上的少女,穿着一身白色内衫,光泽的乌发搭在肩前,笑眯眯看着他,还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位子。 她的发尾被续水时溅起的水花打湿了。 程今生:“转过去。” “嗯?” 楚若颜带着疑惑,乖乖在床上转过身。 一双手抚上了她的发,指间插.入发间,缓慢轻柔的梳着。 过了一会儿,发尾的水干了。 “程今生,陪我睡觉。” 程今生还是那句:“没洗澡,脏。” “那我害怕,你说怎么办?”楚若颜回过身,抬起眼睫望向他。 她柔软的发还搭在他的指间,洗过澡的梨花淡香随着她的体温,偷偷往外散发,勾引着。 程今生僵直在床边,抬着的手都忘了放下,他垂着眸子,跌进她明亮的瞳眸中,两人之间挨的很久,温度在不断上升。 心……跳的很怪。 楚若颜两指夹住他腰侧的衣裳,不安分的手指爬上他的腰封。 “外衣脱了……就、就不脏了。” 她眨了两下,也有些不好意思别开目光,生硬说道:“脱……脱光光就不脏了。” 腰封快被楚若颜扒掉的时候,程今生心里一慌,往后退了两步,撞到屏风。 轻薄的屏风不稳,向后移了下,在地板上摩擦,滋啦一响。 程今生回过神来,脖子迅猛攀红,恼羞成怒道:“楚若颜!你……” 楚若颜连忙挺直身,解释道:“没有!我那个什么……啊,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戏弄你,就是问问你愿不愿意,别、别走成吗。” 时间不多了,她现在都不敢调戏他,怕他扭头就走,她还想再借最后的时光多相处相处呢。 但没想到,那褪衣裳的话一说,脑海里熟悉的播报声响起。 [系统“欠揍”提醒您,程今生仇恨值飙升10000+] [仇恨值未达标,请宿主再接再厉!] 程今生:“我不睡床。” 楚若颜抿唇连忙道:“不睡就不睡。” 她在床上,换了个姿势跪起身,伸手想去抓他。 “那、那你把发带取了,我拉着睡,有安全感。” 她手艰难往前想去够他,半个身子倾出,要掉下床。 程今生长腿一跨,扶住她的胳膊,拉开发带,递到她的手里。 墨发哗一下散开,披在肩前。 楚若颜扬头看着他,眸子震惊一闪而过,他真说给就给啊,都不带一点犹豫。 随后,他对她伸出手,亮出腕部。 楚若颜愣了两秒,随后将发带两头分别系在两人手腕上。 “别乱跑。” 她从床上探下身,给他在床边铺了个睡觉的地方。 “就这样睡,这样可以么。” 程今生看了眼腕上系紧的发带,又望了眼自己的“床”。 在楚若颜期盼的目光下,回道:“可以。” 楚若颜嘴角上扬,掀开自己的被子窝了进去。 “那快睡吧。” 她侧躺着,目光一刻不离程今生。 他灭了屋里的珠光,在她炽热的目光下犹豫的躺上自己的“床”,背对着她。 发带上冰凉的绿珠子抵在腕心,渐渐被体温捂暖。 楚若颜不安分的伸出手搭在床边,手指偷偷去玩他的发。 程今生……和原书里说的不一样,少年懵懂,是个很好的人。 无论什么环境下,他都不会让她委屈将就。 她知道他任由她玩着发。 “程今生,今天……你有喜欢我吗?” 往日他都会迅速回答,没有。 今夜……他思虑着,似心里有所顾虑,过了许久,楚若颜被困意席卷,昏昏欲睡,才听见他很低回了一句。 “或许……” 半晌,又补上一句:“……没有。” 【作者有话说】 下一次发布的时候,就是捅刀子的时候啦! 两章一起发布!捅刀子! 50-60 第51章 野草(12) [系统“欠揍”提醒您, 反派身份未稳定,重置中——结果:未稳定、未稳定……] [反派仇恨值暂未达标……反派仇恨值暂未达标……] [倒计时——两日] 楚若颜早晨起来,手腕还与程今生牵着。 许是因她奔波这么久,难得入睡, 怕她害怕, 竟真守一夜未离开。 她裹着被子,探过身子去瞧背对她而睡的程今生。 他手腕上系的带子已经松垮, 一个翻身就能蹭掉, 可是……他没有让它掉下来, 反手握住了带子, 就这么攥着睡了一晚。 楚若颜心忽得一触, 漏了半拍。 盯着他安静睡着的背影, 心不由揪了两下。 他是不是心有愧疚,因为瘟鬼害死她娘, 所以不知如何面对, 偷偷躲起来,被找到后也不为自己辩解,只是对她有求必应。 楚若颜轻手轻脚翻身下床,蹲在他面前, 为他解开腕上的发带。 发带解开,搭在她的虎口,松开有细微的动静,面前的人缓缓睁开眼睛。 楚若颜一身白衫披着乌发蹲在他身前, 宽松的衣物没有束腰,天亮了, 阳光穿过她的白衫, 藏在袖子里如玉透白的胳膊若隐若现。 “程今生, 你醒了?” 她歪过头,弯起眉眼甜甜一笑,虎口轻扯发带,指尖伸进他袖子里,揉着他的腕心。 “我是不是绑太紧了,已经帮你解开了。” 程今生坐起身来,她的手还握在手腕上。 他垂下眼帘,望着分别握在两人手里的发带,因为她的靠近,发带在两人手腕上缠了几圈。 肤若凝脂的胳膊,从薄如轻纱的袖子里露出一节,黑色的发带捆绑她的小臂,那颗绿珠子搭在她的虎口。 两人就这么紧挨着。 “程今生,我肯定是把你绑疼了,作为歉意,我帮你束发吧。” 温柔的声调使程今生从那节胳膊上抽离视线。 “不用。” 楚若颜伸手去撩他鬓旁的发,指尖挑起,不小心碰到他的耳坠,冰凉的指尖在脖侧轻抚一道。 程今生正欲拍开她的手,却发现自己惯用的那只手被她捆着,这用力一甩,直接将人扯了过来。 手没挥开,还将人给带到怀里了。 他还……顺势一接,抱了个满怀。 “…………” 楚若颜俯在他胸前,自己也没想到变成了这样,愣了半天。 撩他发的手,下意识伸到他脖子后头,搂住了他。 [系统“欠揍”提醒您,程今生仇恨值增加。] [反派仇恨值暂未达标。] [请宿主再接再厉。] 梨花的淡香弥漫在两人之间。 她手指抚摸他的后颈,低笑道:“想我这般为你束发吗,有些困难,但你若喜欢,也不是不行。” 程今生一把握住她作恶的手,拉到身前,缩起的眸子染上阴云,意味不明瞥视两人捆绑在一起的手,嘴角戾气一笑。 “楚姐姐,你究竟想做什么?” 楚若颜从他身上退开,跪在他身前,低眸看着他。 眼里承载亮光,在他的目光下,解开了两人手腕捆住的发带。 在扯拽间,发带将两人的手勒出印子,红红的印子显现在两人手腕上。 她满意点点头,诚恳地说道:“我绑太紧了,我要道歉,给个机会呗程今生,让我为你束发吧。” 自从上次在水里不小心亲到他脸颊后,这人就生气了,再没让她束过发。 不过,这人好怪,生气的惩罚竟然是不许她束发。 楚若颜偷偷噗呲笑了声。 奇奇怪怪的程今生。 程今生见她没被他阴沉的神情吓到,反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乐事,低下头在偷笑,看着她红唇勾起的笑,失了神,骤然一顿。 “你笑什么?” 楚若颜:“今天,不管如何,我都要为你束发。” 她眨巴眨巴眼,诚意要从漂亮的眸子里溢出来。 “好不好嘛,程今生。” 程今生招架不住,别过头,抬起被握住的手:“你……先松开。” 楚若颜松开握着他的手,缓缓拉着发带。 没想到,他真松了力道,由她将发带从他手中抽了出来。 她盯着他的发看了会儿,在认真思考从何下手。 珠子摩挲掌心而过,程今生正想起身离开,楚若颜抬起双手,分别撩起他两侧的发放到身后,指尖做梳,白皙的手指穿梭在乌发间。 她与他挨的很近,几乎是将他环在怀中,面对面为他束发。 睡了一夜后,梨花味没有淡去,反倒在她的体温下越发浓烈,花香闯入他的鼻中,让他无处可躲,手撑在两侧微微向后仰去,想拉开距离。 楚若颜不许他跑,扣住他的后脑勺:“别躲,我梳不到了。” 他越是往后缩,她凑的越近,最后他的背抵在了床沿边,无处可逃,成了她的掌中雀。 她跪在他双·腿·间,身子挺得笔直,倾身去够他的发。 楚若颜握着发带,左边拎起一撮发,右边拎起一撮发,立在他脑袋上,成了个调皮的双马尾。 她笑了两声,故作犯愁:“给程翠花扎个什么小辫子好呢。” 不经意间,她胸前松松垮垮的衣裳,垂下摩挲在他滚烫的侧脸。 他语气不耐烦低沉道:“楚富贵,要梳就快点。” 虽是极其厌烦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倒是给她搭了腔,陪她闹了会儿。 他默默别过头,闭上眼,去躲她不安分的衣裳。 楚若颜:“别急嘛。” 她最终放弃了双马尾,给他偷偷辫了个细细的麻花辫,本是想扎个半束发,披下一部分挡住他耳后不愿露出的伤疤。 结果,她束了半天都没吱声的程今生,提起建议,道:“全梳上去吧。” 楚若颜:“嗯?” 他说:“你……不是喜欢?” 发带还未缠上,楚若颜忽然顿住。 “不挡吗?” 显出真身后,他一直不愿再像做尘尽时那样,束个高马尾。 她也不敢提,她确实很喜欢他的高马尾,洋溢着少年的意气风发,坚毅不屈,就像生长在盛夏阳光里,生生不息,风吹又生的野草。 难得,她如愿以偿。 就在发带系紧那一刻,屋门被人从外一掌推开。 “嗙!” 楚若颜吓得激灵,差点身子一歪,一屁股坐到程今生大腿上。 “……” “你们两个!做什么呢!”风见安暴躁的声音炸在安静的早晨。 程今生掀起眼皮,透过屏幕瞧见站门口的身影。 楚若颜也回过头去,见他要跨进来,连忙道:“你等等!站着别动,我没穿衣服!” 风见安:“你穿了啊!” “没有!!!” “没有穿衣裳!你缩他怀里!” “啪!” 无需多言,门被程今生抬手一挥,关上了,将风见安阻挡在门外。 风见安在外头破口大骂:“我都看到了!你们两个在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别以为躲屏风后面我就看不见!” 程今生推开她,起身理了理她压皱的衣裳,以及梳起的高马尾,让耳后狰狞的疤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没有不适,意外有些清爽。 他转头看了眼依在床沿边,对扎着细辫子的高马尾十分满意展颜一笑的楚若颜。 “我先出去了。” “程今生,今天陪我去抓鱼吧。” …… 楚若颜穿戴整齐推开门时,就见院子里的风见安离了程今生八丈远。 风见安捂着眼哆嗦道:“我可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楚若颜:“你刚刚不还吼得起劲?说看见我和程今生做龌龊事了?” “你们两那事,我可看的一清二楚。” “那你没看见什么?” 程今生一语道破:“疤。” 风见安转过身默念:“不知道,听不见,没看到……不知道,听不见,没看到。” 他暗念道:“程今生,你今天抽什么疯呢,村子里那么多鬼赶紧收了。” 楚若颜挽住程今生的手往院子外去:“程今生今天答应我了,要陪我抓鱼。” 风见安:“抓鱼?他脑子有泡,还是你脑子有病。” 楚若颜:“你脑子才有泡!” 三人去往半山坡下小溪潺潺流水处。 水面时不时跃起两条鲜活的鱼。 楚若颜:“程今生,今日我想吃烤鱼。” 风见安自然又得到了某些人的命令,不情不愿去寻了根长木,削尖了头。 望着尖锐的木尖,他别过头,眯起眸子,再次暗示楚若颜。 这个人搞什么?不是说好两人合作? 怎么现在一直阻止程今生去养珠。 楚若颜只当看不懂他的意思,脱了鞋拎起裙摆踩进水里。 清澈见底的溪水,冰冰凉凉裹着她的脚踝,她专注盯住一条悠哉游过的肥鱼,没注意脚下光滑的石子,一脚踩在上面,脚底一滑。 “啊!” 身子一斜,要栽到水中,一道焦急的脚步淌进水里,腰部被人一捞,抱到了怀里,裙摆挑起的水花四溅。 楚若颜舒口气,低头瞧了眼,程今生穿着鞋踏进水里,衣摆漂浮在水面。 [系统“欠揍”提醒您,程今生仇恨值上升。] 仇恨值又上涨了。 她放眼望去,那条肥鱼受到惊吓跑了两步,像是发现坏人追不上来,甩着尾巴得瑟扭着肥硕的身子。 “楚若颜撒手……唔?” 楚若颜环住他脖子的手,反手捂住他的嘴,贴在他耳边小声道:“程今生,那鱼挑衅我呢,瞧它那得瑟样,这么肥烤来肯定好吃。” 程今生挪开头,挣脱开她的爪子:“我把你放岸边。” 说完就准备抬腿往岸上去。 楚若颜一把攥住他的领子:“不行,别动,你一动那鱼等下跑了,我今天就想吃它。” 程今生撇了眼甩着尾巴的鱼。 “你不下来我怎么抓?” 楚若颜戳戳他肩膀,看向岸边,风见安高举自己手中的木棍,正对着阳光,尖锐的头冒着寒光,那人满脸坏笑正抬头欣赏自己优秀的杰作。 “他有叉子。” 她对风见安挥挥手,压低声音喊着他:“快拿过来,好肥一条鱼。” 风见安听见声音,回过头去:“???” 他都还没尝试呢,他们就打算抢走? 这楚大小姐是什么土匪! 他眯起眼走过,看见了那条嚣张的鱼,假意友好伸过木叉,楚若颜接到手里,刚递给程今生,风见安就一脚蹦到水里。 跟个泼猴似的,衣摆在水里搅着水花,水花飞溅。 “哪呢?!哪呢?!哪有鱼呢?我看看!” “风见安!你个臭妖精!!!” 动静过大,掀起的波澜层层叠在水面,那条肥鱼甩起尾巴溜之大吉了。 程今生单手抱住她,举起木叉,目光锐利穿过波澜起伏的水面锁住那条肥鱼。 “抱稳。” 楚若颜眉角一挑。 他说的什么!抱稳! 她环紧他的脖子,自然当起了军师:“程今生它在那,你动作要快狠准,不然等下它钻到石缝里去了。” 程今生脚步轻盈淌在水中,手起刀落,快狠准,直接叉起那条鱼。 挑出水时,水花划在空中,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光彩的弧线。 楚若颜兴奋地道:“抓到了!” 看到鱼得手后,她扭转头恶狠狠盯住风见安:“放我下来,我今天非要把他摁水里。” 那个混蛋,差点把她到手的鱼搞飞了! 潺潺而流的水,浸泡着程今生,他眸光转向楚若颜光.溜溜的脚丫子,湿答答的裙摆贴在她的小腿处。 “水冷。” 楚若颜拨弄他的耳坠,对他耳朵吹了湿气:“你在关心我吗?” 话音才落,下一刻她就被放进了水里。 计谋得逞! 她好像知道怎么拿捏程今生了。 楚若颜没管直接泡在水里的裙摆,扭头瞪住风见安。 程今生取下木尖戳着的鱼,丢到岸边。 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对她道了句:“留意脚下。” “知道了。”楚若颜露出两只小猫爪子,朝风见安扑了过去。 “我的鱼差点跑了!要不是有程今生,风见安你要玩蛋!” “看我不弄死你!” 楚若颜身高不够,她就一把揪住风见安的头发。 头发被扯住,风见安只能对楚若颜低下脑袋。 “程今生!你管不管!” 楚若颜踢起水花:“他才不管你死活!落到我手里,你死定了!臭妖精!” 风见安和楚若颜两人在水里“互殴”,程今生则是拿着木叉,在被他们掀起水浪的水里,全神贯注抓鱼。 ……h? “滋滋滋——” 风见安在一边烤着一条瘦弱不堪的鱼,而楚若颜坐在火堆边,津津有味吃着程今生为她烤好的肥鱼。 楚若颜点点头道:“程今生,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风见安看了眼自己手上黑如碳的焦鱼,不服输冷呵道:“我的手艺也不赖。” 楚若颜嘲笑道:“我娘说了,这黑漆漆焦了的东西,吃多了,死的早。” 在无人留意到的时候,程今生手上一顿。 风见安斜着眼瞪过来,举起他的糊鱼:“我怎么了?!我烤的鱼……” “啪嗒…………” 糊掉的鱼太脆,从木枝上拦腰截断掉在地上,本就不大的鱼,只剩个没肉的鱼尾巴还戳在木枝上。 楚若颜没忍住,大笑道:“老天都在救你,快别吃了。” 风见安横她一眼,目光扫向程今生旁边堆着的几条肥鱼。 露出笑脸讨好道:“程今生,再给一条……” 程今生:“自己去抓。” 风见安:“她猪啊,能吃那么多。” 楚若颜:“我就不能打包带走吗?!” 风见安冷呵一声,拿起他的木叉走到水里。 “我看看,哪条肥鱼想到本王嘴里来。” 可惜,他技术不行,在水里挣扎半天,一条没捞着。 楚若颜和程今生这边一派岁月静好,一个专心致志烤鱼,一个心满意足吃鱼。 火烧木材滋滋啦啦的响。 明媚的阳光穿过摇曳到梨花树枝,他们坐在梨花树的影子里,飘落的梨花随着风吹,掉进了旺燃的火焰中。 楚若颜两脚丫子晃呀晃,惬意享受着自由的风。 程今生忽然低声问道:“亲一个人,代表喜欢吗?” 楚若颜愣了一会儿,她转眸望向他,他的身后是一片光亮,高高束起的马尾被风撩起,藏在发丝中那根她偷偷扎上的小麻花辫和那发带勾搭在了一块。 一朵小白花顺着他的发溜下来,停在了肩上。 她灿烂地笑道:“亲一个人,代表,很喜欢。” 程今生瞳仁一震。 [系统“欠揍”提醒您,程今生仇恨值上升10000+] [反派仇恨值暂未达标,请再接再厉!] 他没有再言,而是继续烤着鱼。 两人不知道这样安静了多久。 水里的风见安是一条鱼都没逮上来。 他索性丢掉木叉,手轻易一抬,风卷起一卷水,将鱼拉到空中。 “哼,小飞鱼,还跑吗?!” 说罢,他连水带鱼统统甩到了岸上。 这方法特别顺手还好用,轻轻松松能逮好几条鱼。 楚若颜:“风见安,你作弊!” 风见安瞥她一眼,当没听见。 程今生看着在岸上蹦跶蹦跶的鱼,它趁风见安背过身,偷偷又溜回了水里。 他垂下眸子,望着满地白色的梨花。 曾经绽放光芒的花,落到地上,成了人人都能踩一脚的泥。 “楚若颜,你想知道我的身份吗?” 楚若颜静了半晌。 想知道,但又不必知道,知道了然后呢,他们只能走到这里。 她露出温柔的笑,却没正面回答他。 他似乎,在怕她说不想…… 程今生没望向她,他一直注视那些不受控制飘下的花。 “毛太多不长毛,腿太多没有腿,你怕的东西还挺多。” “除了那些呢,你还害怕什么?” 楚若颜摇摇头道:“好像就没有了。” 程今生:“你害怕村子里的鬼魂。” 楚若颜盯着他的侧颜,他的目光不知何时从落花中脱离,目光森冷盯住村庄的方向。 第52章 野草(13)加更 那天夜里……程今生不见了。 半夜楚若颜惊醒, 发带另一端耷在地上,屋子空荡荡,没有他的身影。 发带尾巴的小珠子,血纹加重, 冒着红光。 楚若颜在黑暗的屋子里, 黯然坐起身,屋外鬼嗷呜鸣, 落花拍打木窗, 恨不得撕碎屋子闯进来再撕碎她。 脑子里出现他说过的话。 ‘你害怕村子里的鬼魂。’ 楚若颜静默了会儿。 害怕吗?她来此一遭究竟是为什么?目的是什么? 从前是害怕的吧, 在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的夜里, 会缩成一团将自己裹在被子里。 才来几个月, 这里的一切……脑海里的任务, 让她不得不去面对,不得不去做, 去做曾经自己不敢做的事。 她努力的想要从这个不需要她的地方……离开。 牵着发带一端, 发红光的珠子躺在她的手心,另一端像被遗弃孤零零垂在地上。 她拆开手腕上系紧的结,手指收起发带,叠整齐摆在枕头边。 目光定格在枕头上, 手伸到枕头底下,匕首冰冷的触感从指尖迅速蔓延全身,窗外传入风啸声,使得她感觉这本该温暖的屋子, 越发寒。 她收回手,走到窗边, 震动的窗咯吱作响。 骤然, 抬手一推, 将窗打开,窗外阴风卷起残花疯了般席卷而入。 未束的发被吹得凌乱。 院子里,是满天的白花,天却是如水清亮,几缕薄云散开,露出弯月繁星。 她不记得就这样站了多久,白色的落花飘然而至,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都未注意到。 隔壁屋子,在无人注意到时也打开了窗,黑暗里一双蛇般犀利的金眸就这么盯着她。 [系统“欠揍”提醒您,倒计时一日。] 他为何突然去除鬼了,该不会……是为了早点和她回家吧。 楚若颜站了许久许久,浑身都是结霜般的寒意。 天还未亮,她没有关窗,转身回到床上,攥着他的发带环在胸前,在被窝里缩成一团,闭上眼,在狂风里睡了回去。 什么时候风停了……太阳高高挂起。 门被扣响。 风见安:“今天穿衣服了吗?” 楚若颜:“……” 醒来后,她在屋里找了圈,翻到可做花灯的材料。 一个人坐在院子的台阶上,笨手笨脚做了一个有些拧巴的花灯。 风见安不禁道:“一个做浴捅兜不住水,一个做花灯这怕……” 他眉角抽搐:“……也是浮不起来。” 楚若颜:“……” 风见安:“你做这些干嘛?今天可拖不住他,他去除鬼了,没个一日回不来。” 楚若颜:“他除鬼要那么久吗?” “除鬼不需要,但是养珠就不一定了,说不定今天都不会回来。” 楚若颜:“什么?!” 今天都不会回来! 风见安在院子里生火:“早让你跟紧他,你非要带他去抓什么鱼,在外玩一天,不务正业。” 楚若颜重复道:“一天都不回来……” 风见安串起两条鱼,放在火上烤。 “是啊,他养珠子怎么可能不躲起来,难不成给你机会趁虚而入?” 这花灯做的及其丑陋,皱皱巴巴的外壳裹得像个粽子。 这是飘水面的花灯吗,这怕是放水里煮的粽子吧。 楚若颜捧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两眼:“啧,真是有点丑。” 风见安:“丑就对了。” 楚若颜:“……” 她将花灯放好,也去拎了两条鱼走到灶台边,开始对烧火犯愁。 风见安:“喂,我烤了两条鱼,尝一口?” 楚若颜回眸看了眼,他的鱼没有昨日烤那么焦了,但是尾巴已经烧没了。 风见安递上来:“我的手艺可不比程今生差。” 楚若颜犹豫再三,最终接过来咬了口,满嘴苦味,不过里面的肉还算嫩,要把皮扒了才能入口。 “风见安,帮我起个火。” 风见安:“看在你吃了我烤的鱼的份上,给你点个火吧。” 楚若颜见那火烧起来了,才开始评价他的鱼:“一般般,不咋好吃,还是程今生烤的好吃些。” 风见安:“蠢东西!你会不会品尝,不会就还给我!” 他抬手要抢回去,楚若颜侧过身挡住了他。 “其实还行,把外头焦了的皮扒掉,里面还是挺嫩的。” 风见安:“呵,算你长了眼。” “那,风见安,帮我从井里取点水来。” 风见安啃着鱼,疑惑道:“你打算做什么?” 楚若颜:“鱼的新吃法,鱼汤!你帮忙,晚点我也赏你一碗。” 这倒是引起了风见安的兴趣,忙前忙后脚下不停。 楚若颜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摩挲一罐药,这是完成任务,系统发放的奖励———一喝即软神药。 原来,用途在这里。 她趁风见安转身的间隙,打开药瓶尽数倒进了锅里。 风见安的阴谋到底是什么? 她不清楚,所以只能靠自己,至少要做有把握的事,要么支开风见安去找程今生,要么…… ……程今生会回来吗? 鱼汤散发香味,在锅里咕噜咕噜冒着泡。 楚若颜望着院子外,就这么在台阶上枯坐一日。 梨花谢了…… 黄昏将至,天边一片橘黄,山林显得格外沉重,一轮红日挂在白梨树枝头。 她该去找程今生了。 看样子他今日是不会回来了。 她打了两碗鱼汤,一碗放在风见安面前,一碗放在食盒里,望着她做的花灯,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没拿,放在屋门前的围栏上。 风见安看着冒热气的鱼汤:“这汤能喝吗?楚大小姐还会做饭?” 楚若颜瞥了他一眼,准备走进屋去拿匕首,院门传来微弱的脚步声。 “楚若颜。” 楚若颜浑身一顿,转过身去,以为不会回来的人,站在灿烂的黄昏里握着一捧野花,苍白的唇牵起,狐狸眼乘满笑意。 风见安捧到唇前的碗,震惊一僵,手一抖,碗摔在地上碎了。 他居然回来了?! 脚步虚浮,因是已养完珠,程今生为什么没有躲起来修养?不怕他趁机杀了他吗?! 碗碎掉的声音,拉回楚若颜出走的魂,她很确切的知道,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动摇了。 她嘴角扬起苦笑。 这个人,怎么……总是和书里说的不一样。 她的任务,为什么也和别人的不一样,不该是拯救反派吗?为什么到她这里,偏偏是刺他一刀。 黄昏一点点褪去,起风了,白花飘起,天在暗下的最后一刻宛如被血溅染般猩红。 [系统“欠揍”提醒您,倒计时两个时辰。] 她不属于这里,这一天她会离开,有一天他会忘了她,当故事续下去时,她会脱离这里,就像没有来过,像一阵偶尔拨弄记忆熟悉的风,一晃而过,叫人记不起来她曾经来过。 风见安垂下眸子,再一次暗示楚若颜别忘了两人的合作。 可此时,她的目光被院门前披着乌发,一身玄衣,捧着野花的少年所吸引。 风见安:“发什么呆呢?” 程今生走到她身前,递上各色各样的野花:“我见那山有花,便为你采了一捧。” 楚若颜笑了笑,接下,放到鼻前嗅了嗅,淡淡的甜香,很清新的味道。 风见安两手抱臂:“坟头花?” “…………” “…………………” 把这个煞风景的给她叉出去! 程今生注意到她臂弯挂着的食蓝。 “这是什么?” 楚若颜道:“昨日抓了不少鱼,今天为你煲了鱼汤。” 程今生:“新吃法?” “对。” 程今生:“日后你可以教我。” 楚若颜怔了下,低下眼睫:“程今生。” “嗯?” “你很着急养珠子吗?” 程今生察觉到她一晃而过的沮丧,顿了片刻,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开心,他猜不透,于是问:“为什么,这么问?” 楚若颜扯出笑,说道:“没事,要尝尝我的鱼汤吗?” 程今生捧着那碗鱼汤,目光灼灼望着她,突然解释道:“夜里鬼嗷……” 不是因为养珠而除鬼,而是因为除鬼顺便养珠,为什么着急除鬼……因为……夜里鬼哭狼嚎,吓人。 风见安低下头看了眼碎在自己脚边的碗,冷不丁道:“我可没试过,可别吃了肚子疼。” 楚若颜横他一眼:“我手艺也很好的。” 程今生扬起头正要一口喝下去。 楚若颜余光瞥见放在围栏上的花灯,急忙抬手阻止程今生。 将碗抢了过来,鱼汤撒了一地。 程今生疑惑看着她。 楚若颜支支吾吾道:“鱼汤,鱼汤还烫,我们去放花灯吧,等回来的时候,就可以喝了。” 程今生指腹相摩。 烫?明明已经快冷了…… 楚若颜跑到屋里,把野花放置在床头,视线扫了眼枕头,那下面躺着一把冰冷的匕首。 她没取,转身跑回程今生身边,捧起花灯。 “程今生,我做了一盏花灯,我们去放花灯吧。” 像粽子一样的花灯……灯芯没有灯…… 这几日夜里都是程今生的珠子照明,她没有找到灯。 是一盏,没有灯的花灯。 ……他们回到昨日的溪水边,梨花树下还有昨天烤鱼烧完的木枝灰烬。 程今生按她意思,把灯放在水中,可是那灯有些重了,吃水太多,漂没两步就磕磕碰碰触到水中突出的石头,停了下来。 楚若颜站在那里,眼里的光黯淡下。 风见安开口道:“我的汤撒了,我还没尝呢,你再给一碗,让我尝尝什么味道,这灯,我让它浮起来。” 楚若颜展颜一笑:“好说!快让它漂起来!” 风见安指尖一抬,那花灯吃水少了,晃晃悠悠顺着水流漂去。 他暗有所指道:“可得守信用啊,楚大小姐。” 楚若颜听出来了,却没理他。 她转头问程今生:“我还欠你两个愿望,你想要什么?” 程今生看着在水流之上摇晃的花灯,笑说:“没有什么想要的。” ……回到木屋,夜已深,没有了鬼嗷,只剩虫鸣。 楚若颜憋了许久才鼓起勇气道:“程今生,你今天,可以和我一起睡吗?” 程今生没有回答她。 楚若颜沐浴完惴惴不安坐在床上,她望向摆放在床头边的那碗鱼汤。 [系统“欠揍”提醒您,倒计时三十分钟。] 昨日他为她补好了浴桶,如今是派上了用场。 他没有答应她,但他去沐浴了。 不知过了多久,水声哗啦响了最后一道,便陷入短暂的安静。 楚若颜抬眼盯着那扇门,心脏一下比一下跳得猛烈。 [系统“欠揍”提醒您,倒计时十分钟。] 浴室的门被推开,程今生一身洁白无瑕的内衫套在身上,乌发垂在肩前,耳下的碧坠隐约从发丝间溜出来。 “扑通——扑通——” 一下又一下,他每向她靠近一步,楚若颜的心就跳得更加凶猛。 “楚若颜。” 楚若颜往旁边挪了下,给他在床边腾了个位置,她捧起那碗鱼汤,莞尔一笑。 “程今生……”她犹豫了一下,才伸手将鱼汤递给他,眼里已经染上一层水雾。 “尝一下吗?热乎的。” 一向警惕的人,唯独在今日,没有多想,没有猜忌,没有留个心眼,他以为云开见日,他以为太阳升起,却不曾想黄昏已近。 他没有半刻犹豫,仰头喝了下去,暖意从唇齿间滑到肚子里,暖了一路,偏就错过了那颗心。 下过药的鱼汤效果起得很快,唇齿间还有余味甘甜,几乎下一刻,他就浑身无力,碗从手中脱落。 “啪——” 在落满梨花的地板上炸开了花。 程今生愕然看着她,他的手撑在床上支撑身子:“楚若颜?” 楚若颜沉默不语,细嫩的手指伸到枕头底下,缓缓拉出了匕首,出了鞘。 冰冷无情的银光,停在两人之间。 程今生蹙眉,知道自己再次被欺骗。 “楚若颜!你给我下了什么?!” 楚若颜拧起好看的眉,不忍望向他。 忽然间,有什么香味飘入她的鼻中,是一股类似桂花的味道。 她的手开始颤抖,眼前起了层雾,忽然间视线一片黑暗,周围没有人了,她不受控制对自己举起匕首,她!想把匕首划向自己的脖子! 她想杀了她自己?! 这是怎么一回事! [系统“欠揍”提醒您,倒计时十秒钟。] 突兀的一道系统声,将她拉回现实。 她被控梦了!是风见安!那香囊,是他用来控她梦的。 [十、九……] “楚若颜!”程今生咬牙切齿,他伸出手朝她脖子来。 [五、四……] “噗呲!” 准备抬到她颈边的匕首,从他的手边掠过,刺进他的心口。 程今生惊诧,双手距离她的脖子只有一指距离,骤然僵在半空。 他低下头看着那把刀锋尽数刺入的匕首,蓝色的宝石及其刺眼。 他弃掉的刀,扎进他的心口。 眼底只剩久久不能平息的震惊,手颤动着捂紧匕首。 “咳——” 一口乌血喷在白花上。 程今生双目猩红,眼里突升恨意,像只收起锋芒的野兽,露出凶戾。 [系统“欠揍”提醒您。] [恭喜宿主!] [反派仇恨值达标!] 系统声炸在脑海里。 楚若颜心脏像被人狠狠捏了一把,不知为何,鼻头一酸,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她好像………… 程今生的身体很快产生异样,嘴角的血汹涌而出,血染红了他的白衫。 狰狞的暗紫色纹路从心口攀爬上他的脖子。 他难以置信看着楚若颜,拔出了刀,沾满血的刀被丢弃在地。 当啷一响。 程今生忽然笑了,笑得几近疯狂,胸口起伏,血从胸口和嘴中而出,流得猖狂。 往日的一切历历在目。 他差一点,就差一点,就对她敞开心扉了! 怎么就忘了呢!她接近他是带有目的的! 带有明显目的的! “好!好的很!楚若颜!满口谎话!” “你和那些人!没有半点区别!” 珠子腾起杀意,却没攻击楚若颜。 它们悬停在半空,在寂静的深夜里亮着骇人的碧光。 像是在等命令,又像是在犹豫…… 楚若颜早已泪流满面,她视线从沾满血的匕首上抽离,望向痛苦挣扎的程今生。 那一刀捅进去,在紧急之下,她手腕特地偏了,避开他的要害。 她双手捧住他的脸,没有犹豫,对着他被血染红的唇吻了下去。 很深很深一个吻,将他的血都染到了自己的唇上,也没有松开。 苦涩的眼泪滑到两人唇缝间,给血味又添了一剂苦。 程今生没有推开她,或许是没有力气推开她。 珠子没有得到命令…… 回忆如浪潮拍打而来。 ‘亲一个人代表喜欢吗?’ ‘亲一个人,代表,很喜欢。’ 他错愕愣在原地,不明白……一点都不明白…… 全是戏耍…… 对她而言,他和满院的侍郎没有区别,是能轻易说出喜欢,轻易能被丢弃的人。 楚若颜退开来,泪水糊了满脸。 “程今生,这里不属于我,我是要离开的。” 她嘴角抽搐,尽量扯出抹笑:“我有个愿望,愿你日后平安顺遂。” 程今生无力倒在曾经藏过那把匕首的枕头上,看着曾经说会喜欢他的人,以为会有不同的人,一步步往后退,撞到了屏风。 她眼底的情绪他看不懂,是纠结,是不舍,甚至有悔意,还有……爱意。 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毅然决然转身离开,打开了门。 就像当初抛弃他,去救云听时那般。 刺骨的夜风,朝他无情的刮来,凄凉的风里,徒留他自嘲的笑。 他目眦欲裂,眼眶通红,周身萦绕对自己无尽的悲哀。 他这样的人,在期待什么? 那个身影,提起白色的裙摆,惝恍而逃,奔进深夜……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嘤嘤嘤 要哭了呜呜呜 23.11.19~11.21号 21点前,90%订阅+本章留评,发红包呦~ 感谢小可爱看到这里么么~ 第53章 疾风(1) 风见安想过楚若颜会耍小聪明留后手, 他只是没想到,她留的后手,是一碗平平无奇的鱼汤。 那碗鱼汤见了底,一碗不起眼的鱼汤, 打了两个人猝不及防。 眼前天旋地转, 控梦遭破,他摇摇晃晃扶着门框站起来, 走到院子里。 漆黑的夜晚, 树枝摇晃, 白花如急雨悲凉飘落。 主屋的门大敞着, 他忽然一愣, 站在那里定住了脚。 屏风倒下, 露出里面的一幕。 地板上的花被吹往屋子更深处,唯有几朵血色的花, 被蓝宝石匕首压着, 花头翘起在风中费力挣扎又无力垂下。 程今生一身白衫被血染红半边,刺目的鲜血滴流,血珠滑至衣摆,最后滴在地面。 他孤独坐在床边, 低垂着头,凌乱吹起的发丝挡住他的神情,握着翻山越岭摘来的彩色野花,一言不发, 花朵已经有些凋零,发带将它们固定了一圈, 另一端垂在地面。 没有一丝光照着他, 银色的月光只停在手中的野花上, 再无法往前照。 他补起的瓦,挡住他的月色。 他弃掉的刀,刺进他的胸膛。 就连养好的珠子都掉到地上,失去光芒。 风见安不知道程今生费了多大力气坐起身,也不知道他坐了多久,在那想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突升寒意,震惊望着与计谋背道而驰的一切。 如果他不是妖,他怕是已经在偏屋里倒下不起,程今生……坐起身……费了全身力气。 风见安不由感叹,楚若颜这个女人,是真的狠! 他缩起眸子盯住程今生手背上不正常的暗紫色纹路。 “!!!” 风见安心中一慌,腿脚打颤一步步往后退,往院子外逃命去。 九毒!抹过毒的匕首! 这个女人! ‘伤不到一寸,痛不少一分。’ 这已经多少个时辰了? 程今生没让伤口愈合?为什么? 风见安跑了,而杀气腾腾的珠子,目睹他跑了。 …… 楚若颜没敢往来时的路去,那里有程今生的屏风阵。 她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出乎他们的意料,那个害怕鬼魂的人,往村子的方向去了。 村子里没有光亮,楚若颜提着衣摆,薄薄一层里衣禁不住这夜风。 鼓起勇气,在空无一人的村子里,找了一家衣裳店,推开门,急急忙忙取了件厚衣裳披上,又步伐不停连夜寻找村门的方向。 裹着身子,缩着脑袋,抱紧自己,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出去的路。 阴风阵阵,没有鬼魂,这穿堂风却依旧骇人。 她就这么低着头,在村子里打转。 “哗啦哗啦——” 是水流的声音,她抬起头望过去,一条浮浮沉沉漂着白花的小溪出现在眼前。 而一块石头上……卡着那个像粽子一样的花灯。 楚若颜苦笑着,瞧了两眼冰冷的水,最终淌了进去,刚裹上厚衣还没暖的身子,凉意一下灌满全身。 她哆嗦两下,走到溪水中间移开花灯,让它顺着水流继续往前漂。 她回到岸上,跟着花灯绕出了村子。 那条小溪最终蓄满村门前的小湖,花灯停在了湖里,无路往前。 离开村子前,她回头看了眼远处的梨花园。 村子没有鬼…… 不是因为养珠而除鬼,是为了除鬼顺便养珠,为什么除鬼…… 因为她说……怕鬼…… 楚若颜站在村口,远望山端,胸口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仿佛是漂在冰凉的溪水中,找不到方向,没有灯的花灯。 望了许久许久…… 直到一阵凉风卷来,她安静又苦涩收回目光,转身离开村子。 一路往前,走了一夜,终于在清晨看见前方镇子的灯光,她望着周围陌生的环境,这好像到了青石县另一头? “咕噜咕噜……” 肚子叫了两声。 早餐摊已经整齐摆在街道两侧,香味四溢,对身无分文的楚若颜来说简直是折磨。 这个系统怎么消失了! 裙摆湿哒哒滴着水,脚已经冻麻,披头散发满脸泪痕,极其狼狈。 她走到无人的巷子里,缩在角落看外面人来人往。 系统怎么还不出来? 任务不是完成了吗? 她在心里纠结,到底是找回府的路,还是在这里躲躲藏藏等系统接她回家。 “咕噜咕噜……” 肚子开始抽痛,楚若颜捂着肚子,望向巷子外热闹的街市。 现在就算想回府也没力气了。 “喂!你做什么?!” 楚若颜刚把头埋在膝间,缩成一团以减轻腹痛,就被几个乞丐用棍子戳醒。 她抬头看了一眼,对他们手中粗糙的棍子出神。 “看看看!看什么看!滚远点,再看打死你。” 几个乞丐语气不算好,他们碗里都有人赏赐的半个包子,她什么也没有。 这才知道,原来是她占了别人乞丐的吃饭地。 她只好起身,把位置让出来,独自落魄走在街上。 她讨了一家又一家,被一家拒绝又问另一家,以打杂来换食。 楚家的大小姐,离开了那扇门,便什么也不是。 没有人为她抓鱼,没有人为她烤鱼,没有人会在哪怕最破旧不堪的环境里,也不会让她将就。 或许,原书里的楚大小姐不会让自己陷入这般境地,在这个世界里,她会有办法生存有办法解决。 但……楚若颜不知道,她不属于这里,不熟悉这里。 她知道的一切,了解的一切,不过是那几字几句描述出来的世界,再多的……一丝一毫再不知晓。 她费尽心思完成任务,却发现当所有事情完成时,耳边好似空了,她开始迷茫,她不知道该往哪去,不知道回府的路,不知道离开的路,不知道回家的路。 整个世界里,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炊烟袅袅与她皆无干系。 一日又一日,日落日又起,街道的灯光暗下,热闹褪去,第二日又准时出现。 她好像……变成了一个乞丐。 原来做乞丐是这样的感觉,居无定所,四处漂泊,无依无靠,无法饱腹。 这样的日子,她过了多久? 十来日是有了。 她走到了哪里,她自己也不知道,她不敢回府,怕程今生找过去。 楚若颜浑浑噩噩走在人群拥挤的街上。 十日,系统也没出现。 从每天早晨醒来的期盼,到一点点认清现实的沉默。 “嗙——” “长没长眼!” 楚若颜腰侧被卖萝卜的车杆子撞到,她还没喊疼,就被人碰了瓷。 “赔钱!” 楚若颜:“……” 真是……倒霉的时候,走路上都倒霉。 她这破样子,看起来像是有钱的吗? 发带是捡来的碎布,为了衣裳干净些,夜里她都只盖不垫,这爱干净反倒被人盯上了。 楚若颜憋了几日的火,终于发泄出来,捂着腰,指回去骂道:“分明是你撞的我!” 萝卜摊主是个老头,他指着地上摔成两瓣的萝卜:“我撞的你?!你开什么玩笑,为了撞你我把萝卜摔坏,一天没钱,我等着喝西北风啊!我一家老小等着喝西北风啊!看着年纪轻轻,没想到是人模狗样。” 楚若颜:“你骂谁呢!” 围了圈看热闹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将骂声都堆在了她身上。 不明前因后果,听风就是雨。 “穿多好一姑娘,为难一个卖萝卜的做什么。” “多好的萝卜啊,就摔成了这样。” “老板起了大早挖出来的吧,这已经来晚了,没有好的摊位,这么多萝卜怎么卖的掉,现在又遇到这档子事,唉。” 楚若颜:“…………” 横竖她不是人了。 萝卜摊主:“快点!赔钱!我这耽误了时间,你得把我这一车萝卜都赔了!” 楚若颜:“……” 看出来了,摊主来晚了,想找个冤大头买单,可惜了,她这个冤大头,两手空空。 楚若颜:“……没钱。” “没钱!!!”萝卜摊主炸起来,瞪着双眼睛,直接扑过来扯住楚若颜的胳膊。 楚若颜吓了一跳,想要甩开他的手:“你做什么!” “没钱?!我不信你没钱!快赔钱,不然我搜身了!” 楚若颜看着他疯了一样,消瘦的面孔,眼球极为突出,死死盯住她,一双手拉扯她的胳膊。 “我……我真的没有钱。” “今天!你赔也得赔!不赔也得赔!” 说罢,他那双沾有泥巴的手就要摸上楚若颜。 楚若颜吓得连连后退,抬手拦了几回,目光向周围求助,却发现都是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她的不是。 甚至还有几个长相猥琐的人在说,搜身肯定能搜到不少银两,肯定是藏起来了。 他们的话刺激到了卖萝卜的摊主,他变得越发疯癫。 那几个人也朝她来,说要搭把手。 楚若颜:“!!!滚远点!” 她去推卖萝卜的老头,却发现这人看着瘦骨如柴,力气却不小,手像钳子死死卡着她的手腕。 咸猪手就要碰到她肩膀时,一节断掉的萝卜从人群里飞出来,直接打在老头钳住楚若颜的那只手,疼痛使他松开了楚若颜。 人群里,小铃铛当啷悦响,懒洋洋的痞气声传来。 “手不想要了?” 楚若颜转头望过去,当场鼻头一酸,委屈如涌出的泉水灌满胸腔。 风见安手中还抛玩着半截萝卜,像玩着一把锋利不长眼的刀,神色闲散,眸子冷意,目光晃了一圈,周围哑声,方才几个还想上前的人,缩回了人群里。 老头捂着手,看到有人给这女子撑腰,当即没了声。 风见安扫了眼楚楚可怜的楚若颜,眯起眼上下打量她:“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想我帮你?”他带有玩味,冷呵一声:“凭什么?” 楚若颜几日来的委屈,是再忍不住,眼泪无声滑落。 风见安:“……” “我帮你,你抢我个人情。” “喂,和你说话呢,蠢东西!” 楚若颜:“知道了。” 风见安取下钱袋丢给卖萝卜的老头:“目测,差不多,车我也买了。” 他转头命令楚若颜,潇洒大气道:“蠢东西!连车带萝卜打包带走!推车!” 楚若颜:“……” 眼眶还在打转的泪,一瞬收了回去。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来晚了,隔日更肯定会有的,以后有空会多写加更。感谢在2023-11-19 21:18:58~2023-11-21 23:05: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5瓶;wb3344rz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疾风(2) “楚若颜!你磨磨唧唧什么呢, 快推车啊。”风见安两手一叉腰,事不关己,站在一边指挥。 楚若颜扶着隐隐作痛的腰:“腰疼。” 风见安满脸不相信:“?” “为了不干活开始腰疼了?过一会你岂不是要和我说腿疼。” 楚若颜:“正有此意。” 卖萝卜的老头生怕这冤大头反悔,抱着钱袋挤开人群跑得飞快, 留下一抹残影。 风见安:“不行!快点!我花钱买的萝卜, 必须全部带走。” 楚若颜把萝卜都捡回推车上,推了几次, 这一车萝卜原地不动, 怎么都推不动。 “” 她也想推, 但是真推不动, 这轮子滚都不滚一下。 楚若颜湿润的眼睛, 冒着求助的光芒, 望向风见安。 风见安无动于衷冷呵道:“楚大小姐,我这可不好使, 快点。” 楚若颜:“我是真推不动。” 风见安半信半疑搭把手推另一侧, 轻轻一推就动了起来,他一松手,车又不走了。 “你故意的?” 楚若颜捂着腰疼,拧起眉道:“我是真推不动。” 风见安舍不得抛弃他这一车真金白银买来的萝卜, 只好搭把手,两个人推着一车沾满泥巴的萝卜走在街上。 “没吃饭啊。” 楚若颜点点脑袋,渴望的眼神望着街边面馆:“没吃饱饭。” 风见安自动略过又要掏银子的事,他转移话题:“你挺厉害, 竟然往村子这方跑,我还以为你会原路返回, 叫我一顿好找。” 他晃了两眼几个端着碗坐街边乞讨的乞丐。 “你就在这当了几日乞丐啊, 一个女子流浪街头, 还活着真是命大。” 楚若颜:“青石县又不乱。” 风见安:“青石县,呵。” 不乱?她知道不乱?从哪听来的不乱?从那些保护她安全的侍卫口中?还是从她那爹的口中? “楚大小姐,这怎么不见有侍卫来接你回家啊。” 他抽起风来,对街上大喊:“这可是楚大小姐!楚大小姐你们知道吗!楚大小姐什么人!居然不给她饭吃!车都推不动。” “你认识吗?你认识吗?大胆!简直大胆!有你们好看!”①五耳二启五而八幺 左路过个人,问一句,右路过个人,问一句,引着众人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个,不知道还以为这姑娘卖萝卜谋生,养着个空有美貌的傻子。 “” 楚若颜被盯的浑身不自在,她低下脑袋,一字一句从齿间挤出来:“风见安!你能不能安静一点!” 风见安冷嘲一声:“没人认识你啊,楚大小姐。” 他沉思了会儿:“不过,你咋不去青楼?你不是常客吗?赊账有何不可。” 楚若颜:“我怎么知道青楼在哪?” 风见安眉角一扬:“你不是很了解青石县?” 楚若颜懒得和他争论。 推萝卜车虽然有风见安帮忙,但她还是吃力的很,喘气声也大,用力一喘气就扯着腰疼。 风见安发觉旁边这人脸色越来越苍白,脚步踉跄,捂着个腰。???? “你腰怎么了?” 楚若颜额间已经冒出虚汗:“被这杆子撞到了。” 风见安震惊道:“什么?!敢情是别人碰瓷啊,我还以为你碰瓷呢!那这不是有理吗,我还花钱做什么?!” 楚若颜:“???” 什么脑回路?她怎么有点听不明白? 风见安看她那要死不活的鬼样子,嫌弃道:“算了算了,你松手,这一车萝卜已经够难弄了,别等下我还要推个尸体,更麻烦。” 楚若颜松开手,走在他身边。 什么叫尸体! “你能不能盼点我好?我是被撞了,不是被捅了!” 风见安推着萝卜,瞥她一眼:“呵,你还知道捅啊,我之前真是小看你了。” 楚若颜噎住。 风见安突然自豪道:“不过,我眼光独到,没有看错人,你果然是个干大事的人才。” “瘟鬼杀了你娘,你捅了程今生。”他点头道:“也算,扯平了。” “想不想知道瘟鬼为什么会跑到人间?” 楚若颜:“我不想知道,从你口中说出来的程今生,肯定不是一个好人,我还不如不听。这瘟鬼和喜鬼怕是一个样,借着来人间收魂的名义,想自立门户。如果瘟鬼是程今生派出来的,那他为什么要杀了瘟鬼,显然,我的猜测是对的,他的目的是为了借夏玉澜的手找出藏匿多年的瘟鬼,将叛徒斩杀。” 她猜的七七八八,继续道:“喜鬼和你有牵扯,这瘟鬼我看啊,和你说不定也有牵扯,要不我杀了你吧。” 她平平淡淡说出这话,就像讨论今天杀鸡还是杀鸭一样平静。 风见安:“我刚刚才救你出水火,现在开口闭口就要杀我!楚大小姐你有没有良心!” 楚若颜学他耍无赖:“我良心被狗吃了。” 他萝卜车往前一甩,尥蹶子不干了:“我花钱!我救人!我还要当苦力推车!我脑子有病啊!” 楚若颜微笑道:“大恩人的脑子怎么会有病呢?” 风见安这个人经常间接性抽风,一下风得离谱,一下又能正经起来。 “你知道瘟疫的事和程今生没有关系,为什么还要和我合作?你在利用我?” 楚若颜神色暗淡:“利用?我才是被利用的那个人吧。” 她扬起头来,看着阳光撒在萝卜上,泥土将萝卜厚厚裹了一层,挡住了萝卜原来的白色,故作轻松一笑:“你看,我被利用完,就被抛弃了。” 风见安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从他这来看,楚若颜利用了所有人,但却无人知道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楚若颜拿起一根萝卜,拍了拍面上的泥巴:“程今生他” 风见安靠着推车,双手抱臂道:“现在开始问人了?我就说他要遭罪,他还不信。” “程今生在梨花园里修养了十日,最后一把火把村子和梨花园烧了,连带他摘来的野花,还有他的发带。” 他不由感慨:“楚若颜,你这个人真是有些狠。” 楚若颜愣住,失神望向村子的方向,这十日,她走了很远的路,离村子已经很远很远了。 “一把火烧了。” 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灰烬。 梨花、浴桶、野花、花灯,还有束起高马尾的发带…… 风见安手指摩挲下巴,思考了会儿,自顾自道:“不过也奇怪,以他的本事,一夜就该好了,在那呆十日干嘛。” 楚若颜沉默着。 十日他不会是在等她回去吧。 可是她却往反方向越走越远。 是因为困惑她为什么会突然将刀刺向他?十日里的程今生,执着想等个答案,可惜他没有等到。 在她最想回家,最想离开的时候,他给了她十日期限,一次机会她错过了。 楚若颜把手中萝卜丢回车上:“你的计谋得逞了,开心了。” 风见安突然炸毛:“我的计谋!楚若颜我被你害死!” 楚若颜:“我怎么害你了?” 她眯起眸子打量风见安,他发尾的小铃铛当啷当啷的响。 回忆了一下,程今生的目的是杀瘟鬼,风见安的目的是杀蛇妖取九毒。 桂花味的香囊是用来控她梦的。 “你往匕首上抹了毒!” 风见安:“抹了,怎样?!” 那夜她忽然想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如果不是系统忽然出现播报倒计时,她就把自己脖子给抹了! 楚若颜:“风见安!你这个混球!居然想让我自杀!” 风见安两手叉腰,站萝卜推车对面,也吼道:“我让你杀你自己!你好好的捅程今生做什么!” 楚若颜气得快撅过去,这个人是怎么理直气壮吼出这丧尽天良的话的! “风、见、安!” “楚!若!颜!我们两个完蛋了!” “哼!” “呵!” 两人皆是一肚子气,背过身去。 原书中,风见安的计划应该就是让楚若颜把刀子捅进程今生的胸口。 因为原书里并没有找到九毒蛇妖,主角团杀了鼠妖,程今生杀了瘟鬼,这蛇妖还在梨花园里。 风见安没有失去妖丹,鬼司仪还在,原书楚若颜对他没有利用价值了,他的计划,会不会是借程今生的手,抹去原书楚若颜知道风见安和鬼司仪有勾当一事? 那么他下一步目的,就该是去找九毒蛇妖。 所以,原书中很有可能,程今生看穿原书楚若颜的一举一动,顺势而为,想查出鬼司仪和风见安的事,引蛇出洞。 结果,原书楚若颜举刀子想杀他,事没成,楚若颜就这么被反杀了。 现在,一切都在她为了早点离开而加快的剧情里发生了改变。 风见安的目的也随之变化。 他控梦,是为了趁程今生养珠虚弱,而让她自杀?! 为什么?! “风见安,你为什么让我在程今生面前自杀?” 风见安:“想知道?” 楚若颜:“我们现在生死之交,你不说,我们一起完蛋!” 风见安:“因为他对你不同,你对他的价值也不同,程今生身上有一道咒印在他耳后,这个咒印要一只强鬼替他而死,咒印就可消除。” “你以为他为什么盯住你?因为你是他唯一一个看不明身魂的人,你掉进过他的落白花陷阱,身魂非一体的人,就会掉进去。” “所以,你说说,他看不透你,自然而然感兴趣了。” 楚若颜:“……” 她嘴角抽搐,听着都觉得离谱:“程今生,以为我是一只很厉害的鬼?” 风见安:“当然!他都看不透,能不厉害吗?!” 楚若颜:“所以,原来的替死鬼是你!” 风见安:“不然?他把我变成了半鬼……” 楚若颜惊恐一吼:“你是半妖半鬼!” “你吼个屁啊!他还是半仙半鬼呢!”风见安突然一收:“噢……完蛋。” 说漏嘴了…… 楚若颜:“!!!” 她身边都是些什么恐怖玩意! 她还以为程今生是个高深莫测可控妖鬼的!道!士! 啊!!! 所以,风见安的计划,是趁程今生养完珠子身子虚弱,然后他再控梦让她在他面前自杀,程今生有天大的本事,身子虚弱,就算想救,也救不回她,只能让她变成半鬼。 她会实实在在成为一只鬼!!! 一只!替死鬼!! “风!见!安!我要掐死你!” 楚若颜像个跳脚的猫,直接扑了过去,掐住风见安的脖子前后晃动。 风见安被她掐住,细辨子尾巴的小铃铛,四处乱晃。 “我就知道,你腰疼是装的!” “啊!等等等……”脖子被用力掐住。 “等什么等!臭妖精!你还在匕首上抹了毒!你想毒死我呢!还是说,你想用这解不掉的毒去威胁程今生,把你的妖丹,还!给!你!” 风见安扒开楚若颜:“现在你掐死我,你也完蛋!” 他摸了摸留下爪子印的脖子:“你说说!捅谁不好,非捅程今生!现在好了,我这妖丹都要不回来了!” 他还很有可以被逮回去,配解药!现在变成程今生威胁他了! “风见安!你怎么有脸说这话的!居然想杀我!” “你还想杀程今生呢!” 有个路人走到萝卜摊位前:“你好,萝卜怎么卖?” 两个气头上的人,异口同声道:“不卖!” 路人骂骂咧咧走了:“什么态度,活该卖不掉。” 楚若颜腰又一阵抽痛,胸腔起伏,上气不接下气,凶狠盯住风见安。 她把刀子架脖子上的时候,程今生伸过手,是发现她被控梦,想要阻止她伤害自己吗? 风见安:“楚若颜和我回西域。” 垂头丧气的楚若颜道:“你自己回吧,我要回家。” 风见安:“回家?说什么笑话,程今生现在绝对去屠你家府了,你以为?无一幸免,呵,你去,只会多一具尸体。” 楚若颜:“什么?!那我更要回去。” 风见安:“所有和你有瓜葛的人,都会死在他的蚀骨剑下。” 楚若颜心脏一疼,不知为何眼前开始模糊。 脚下像踩了棉花,使不上力,摇摇晃晃站不稳,风见安刚扒开她一挥袖的时候,撒了什么东西? 他嘴角牵起一抹阴戾的笑:“楚若颜和我回西域。” 楚若颜扶着推车往后退,看着人群想离开,忽然身体一软,一只胳膊将她捞了过去。 风见安:“不好意思,不是商量,是通知。” 楚若颜的眼前出现了不少人,她想去抓去求助,却发现那些人穿着西域服饰,对风见安毕恭毕敬。 从各个巷子口里窜出来。 怪不得这个臭妖精能找到她。 她猜测的果然没错,原书里风见安就是准备去杀蛇妖,所以在这边埋伏了这么多人!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21 23:05:23~2023-11-23 20:53: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故里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疾风(3) 楚若颜安然昏睡过去的时间里, 浑然不知自家莲府已经被搅得天翻地覆。 沉重的府门碎成几块倒在地,从门外到门内横七竖八躺着几十个不省人事的侍卫。 醉消庭里跪了一排侍郎,低着头,不敢吱声, 溪亭红纱帐中坐着一人, 胳膊慵懒地搭在亭沿,望着自己曾经扫过的院子, 眼底一片嘲讽似笑非笑, 周身阴沉骇人散发一股凉意。 云听看着身边被打得起不来身的人, 他硬是没跪, 指着就骂。 “尘尽!你在这里抽什么疯!我就知道你肯定是装的, 说什么自己手无缚鸡之力, 我看全是诓骗!” 溪亭中的人抬手一拽,红帐落下, 丢到水面上。 程今生露出面容, 披散的乌发耷在肩前,手腕上缠着一圈冒血光的碧珠,手指捻着一颗出现裂痕的骰子。 他嘴角微微翘起,眼里带着戏谑, 语气平淡道:“你若是叫不对名字,这辈子可以不用再开口了。” 话音未落,他手中把玩的骰子飞出,直击云听肩膀, 力道之大,像被人踹了一脚。 “扑通——” 云听根本来不及反抗, 朝水里直愣愣仰倒在红帐上, 将红帐压至水底, 费力想挣脱束缚。 好不容易把头抬出水面,艰难呼吸一口,溪亭中的人手指轻抬,笑意渐浓,水中身影被红帐缠绕扯了下去。 程今生又捻起一颗骰子在指尖玩,他轻声一笑:“忘了,你们不会水。” “这水也不深,醉消庭里还没死过人吧?” 他抬起眼睫,一双深潭般的眸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反着寒光。 “给他安排个什么死因好呢?” 他真就认真沉思了会儿,忽然扭过头来,对着外面的侍郎说道:“青天白日,失足落水,淹死了。” 侍郎浑身一抖,低着头不敢说话。 云听一把扯开红帐,探出头,呛了水脸色已然刷白,他痛苦在空气里猛咳着。 “程……程今生!” 还没来得及吸口氧,脚下又被一拽,扯到了水里。 程今生斜眸瞥了眼,随之又扫了圈侍郎,扬起笑容:“下一位是谁?” 跪在岸边的侍郎看着水中冒的泡泡逐渐少了,动静也几乎平稳,他连忙道:“程……程公子,小姐她若是看到你这般,会伤心的……” 溪亭里的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冷笑着问。 “你叫什么名字?” “知、知闲。” 程今生盯住他,缩起眸子。 可不就是那日散落在府门前,名牌上的名字么。 知闲被盯得浑身发毛,不敢抬头对视。 从前对他们也会友好展笑的人,今日二话不说杀了进来,闯进醉消庭坐在溪亭里玩骰子。 凡是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他会轻飘飘命令一句“跪下”。 如有不从,打到跪,此时便是跪了一地人,不从的和不得不从的。 知闲哆哆嗦嗦道:“小姐、小姐她若是知道……” 程今生:“闭嘴。” 水面平静下来,红帐像完成任务收工的杀手,静悄悄浮上水面。 知闲想不通尘尽究竟是怎么了,他只知道,再这么下去,真该死人了。 他在水面漂浮着的红纱和程今生间犹豫了会儿,最终鼓起勇气,吼道:“小姐若是知道你在她府里杀了人,杀了云听,以她的性格,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吼完后就像泄气的皮球,浑身拔凉,冒着冷汗,哆哆嗦嗦止不住的抖。 “小姐……小姐她从前,救、救过你,当初是我们不对,但、但是,不该在她的府里闹出人命来,她夜里会……会做噩梦,会、会……” “闭嘴。”程今生斜睨着溪水,冰凉道:“人死了,不会捞上来?” 知闲愣了会儿:“啊、啊?” 程今生牵起狐狸眼:“需要我,换个人丢下去?” 知闲颤着双腿站起身,看着水面时不时还会冒两个泡泡,立刻唤起旁边的人:“快!快捞起来!” 云听被捞起来,还留着一口气,跪在岸边猛烈咳着。 程今生:“现在可知我为何名?” 云听整个人昏天暗地,耳朵嗡鸣,那话断断续续传进他的耳中。 眼泪咳的飚出,模糊看着程今生,此时却是升起冷意,方才的势气已然不在。 程今生双指夹起骰子,移过眸子看他:“还不知晓?” 云听:“程、程今生。” 程今生诡异笑着,居高临下看着他:“跪下。” 云听满脸不乐意,却是被知闲拉着跪在了岸边。 程今生环视院子,绿叶已长满树梢,一片生机。 “把这溪填了,树砍了。” “你们家小姐让我一把火把这烧了。”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的云听,难以置信瞪着双眼:“不可能。” 程今生:“你在忤逆我?” 溪亭的桌上还摆放着一沓刻着各个侍郎名字的名牌,他瞥了眼,忽然轻描淡写道:“要不,我翻到谁的名字,谁就死好了。” 云听咬牙切齿道:“程!” 程今生:“怎么了?” 知闲拽着云听,结巴道:“砍!砍,我们砍。” 程今生意料之中轻笑说:“忠贞不渝?我以为为了护住她的院子,你们会选死这条路呢。” “竟然如此,那你带个头。” “那树一到秋季就落叶,满院子的落叶真是叫人难扫,干脆,砍了。” 知闲握着斧头走到树下,仰头看着生机勃勃的树终究是一刀又一刀砍了下去。 云听看着那颗树即将倾倒:“程今生!” 程今生敛笑道:“你该填溪了。” “喜欢?呵,不值钱的东西。” “树砍了,溪填了,屋子给我拆了,干了活的离开,没干活的……” “陪葬。” 他阴恻恻露出“温和”的笑:“干完活领走自己的名牌,不然我可要开始翻牌子了。” “先到先得。” 云听:“你!” 跪着的侍郎疯了一样,起身拿起能用的一切工具去毁掉这个待了多年的院子。 一个又一个人,用毁掉的物品来溪亭中换取自己的名牌,劫后余生跑出院子。 云听愕然瞧着这一切:“你们疯了?!” “轰——” 院子里那颗向上生长的树轰然倒塌,知闲喘着粗气,灰头土脸看过来:“我、我可以走了吗?” 程今生手指指着,勾唇笑道:“拖过来,你就可以走了。” 知闲:“拖、拖?” 这么重的树,他怎么可能拖得动。 他向旁人求助,却发现这生死关头都自顾不暇,无人搭理他。 云听腾起身:“程今生!你不要太过分!楚姐姐不在这里,你就为所欲为。” 程今生:“我自然知道她不在这里。” 云听:“她若在此,你还敢如此吗!” 程今生:“她若在这,都,得,死。” 溪亭桌上的名牌肉眼可见的减少,毁掉之物堆在溪亭里,争抢名牌间,桌上放着的骰蛊被撞掉,落在地上,骨碌碌滚出两颗骰子。 云听怔住,发现自己不认识面前这人了,又或是说,他从未真正认识过程今生——这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少年。 醉消庭门前站着一位姑娘,手中端着一沓名牌,仓皇而逃的侍郎自她身边白着脸跑过。 姑娘望着被毁掉的院子,错愕道:“云、云公子。” 程今生一眼定在反盖的名牌上,冷笑一声:“拿过来。” 他扫了眼桌面上还剩一半的名牌,可院子中只剩两人。 知闲在院子里才拖着树走了两步远,看着那沓名牌,腿一软,赫然跪了下去。 程今生:“楚家大小姐,没给你们留活路呢。” 云听亦是脸色苍白,方才跑走的侍郎,看样子是难逃一劫。 那姑娘哆嗦着脚,跨过一片废墟走到溪亭中。 程今生指尖在亭沿边点了点,抬起眸道:“拿过来。” 姑娘看了眼云听,又晃了眼院子里一副等死模样,心灰意冷跪着的知闲,最终将名牌放在了程今生身边。 程今生看着那一盘几十来张反盖着的名牌,背后都有一朵木雕的小花。 姑娘:“我、我可以走了吗?” 程今生眸色沉下去:“走?走的掉吗?” 姑娘受到惊吓,连连后退,踩到滚落在地的骰子,崴了脚撞到桌边。 “我、我只是按小姐的要求,送、送新做好的名牌来。” 程今生冷漠瞥她一眼,抬手去翻名牌。 云听额冒冷汗,阻止道:“程今生,何必做这么绝!” 程今生并未理会他,拿起一张名牌。 云听:“程今生!” 他目睹程今生翻过牌子后忽然愣在了原地。 院子里的知闲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我们只是楚大小姐取乐之人,并未有何处得罪你,若是你想独占她,我可以退出,可以离开……” 程今生沉默望着名牌上面的名字,赫然刻着他的名。 他又翻看一张,依旧是他的名。 心中翻起怪异的情绪。 沉默又固执坐在溪亭中,将几十、近百张刻着小花的木牌通通翻了过来,凌乱摆在自己面前。 近百张,皆是他一人。 云听看着他奇怪的动作,扭曲又复杂的表情,试探一唤:“程今生?” 姑娘已经吓哭了:“我、我应小姐要求……” 她扫了眼被毁掉的院子,树木倒塌,土被翻起填盖溪流,里头的鱼全死了。?l?? 程今生喉咙干哑道:“你可以走了。” 他眼中溢出狠意,嗤笑着捏碎了一块木牌。 “戏弄。” 云听走向溪亭,看见那一张张木牌上,全是程今生的名字,不知为何,心中凉了一半。 似乎这一刻,他宁愿一死,也不想看到他占满了她的心。 那姑娘转身跑了,知闲拿着自己的名牌也跑了。 整个混乱的院子里,只剩下云听和程今生。 云听走到桌子前,翻开了桌上剩余的所有名牌。 有大部分是外头青楼男子的名字,还有十张全部都是“云听”二字。 心里一阵说不出的苦涩。 望着程今生那数百张同一名字的木牌,眼底流露出羡慕与心酸。 眼眶湿润,喉咙涨得如火灼一般:“你毁了她最喜欢的院子。” 他最终没有拿走自己的名牌,只是转身离开。 府外刷刷传出侍卫铁甲声,新来的侍卫将莲府团团围住,倒地的侍卫捂着胸口,爬起来:“就在里面!” 楚县令见到府里倒地的侍卫,太阳穴暴起青筋:“给我抓起来!” “此等危险之人!” 侍卫亮出刀,冲进莲府。 地上的侍卫逐一恢复意识,从地上爬起来,捂着通红的脖颈。 夏玉澜扫视那些侍卫,目光定在他们诡异红起的脖子上。 “把你的手移开。” 侍卫闻言放下自己的手,脖颈近肩处有块凹陷的青紫伤。 他眉角猛跳。 这伤是由珠子击打而来!若是力道再大些,将会贯穿! 和巫师副手以及子安的伤几乎一模一样! 潇潇站在一旁,蹙起眉头:“他会不会伤了若颜!” 夏玉澜随侍卫和楚县令冲了进去。 侍卫望着混乱的醉消庭骤然止步,整个院子没有一个人影。 溪亭的红帐飞舞,里面空空如也。 “没,没有人。” 楚县令震怒:“人呢!” 云听被带过来,看着院子也愣住了,侍卫将莲府包围,他根本无处可逃!凭空消失?! “刚、刚刚还在这里。” 他走到溪亭中,一同消失的还有那数百张名牌。 就连捏碎那块都不见了,若不是有这满院子的狼藉,他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这、这……?” 楚县令:“小姐呢!!!” 丫鬟立即跪下:“小、小姐,一直没回来过。” 楚县令此时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感受,骂丫鬟也不是,似乎没回来也好。 “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翻出来!!!” 夏玉澜沉色转身,道:“潇潇,我要回一趟南华宗。” 潇潇连忙跟上:“我同你一起。” 莲府被毁这消息传得很快,风见安清闲地在宫殿后院里喂鱼,身边蒙着面纱的侍女将这传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同风见安汇报。 风见安喂鱼的手一顿,眉角抽搐:“杀过去,一个人没死,就?死了几条鱼???” 他捧着鱼食,看着水面映着自己的倒映,一条肥鱼摆尾掀起波澜,弄花了水中他的面容 。 对着消息缓了半天,他都开始质疑信息从未出错过的手下,传了假信息。 半晌,他恢复平静,捻起鱼食洒在水中,池子里的鱼张开嘴相互抢食。 “你说说你们多幸福,一个个肥得要死,吃多饱,别人的鱼可没这日子,知道不?别人死翘翘了哦,要学会感恩。” 身边的侍女已经对这个日常抽疯的王,习以为常了。 她淡定接话道:“王说的在理,这若是在莲府的院子里,怕是已经死了。” 风见安将手中的鱼食全部洒到了池子中,拍了拍手中的渣。 他“友善”笑着转过身,目光打量着面前穿着红色纱裙的女子。 手指拨弄她腰侧的铃铛。 “新来的?” 侍女一瞬红了脸,腰间的铃铛当当被他手指撩拨响个不听。 “是、是。” 风见安目光扫视她,忽然轻笑,手抚摸上她的腰窝,沿着脊背穿过她的柔发,停在她白皙的脖子后头。 “衣裳真不错。” 侍女低着头道:“王、王喜欢就好。” 风见安:“喜欢,怎么不喜欢,这色着实漂亮。” 他附身凑到她耳畔,撩开耳边的碎发:“谁,让你穿这一身来见我的?” 侍女愣了下:“没、没人。” 风见安:“噢?自己选的?” “是、是,见王自然……” 他指间玩绕她的发:“自然要打扮一番?” 风见安抚摸她纤瘦的后颈,力道挠着侍女痒痒的缩了缩脖子。 他眯起眼,爬起阴鸷,声音却是蛊惑一问:“没有人教你“信鸽”的规矩吗?” 侍女抬起长睫,望向他,随后又连忙垂下:“教、教过。” 不可穿得如此招摇。 侍女心中慌乱狂跳,突生对风见安的恐惧。 风见安噗呲一声,露出讥诮的笑,神色阴霾,指尖在她后颈最后轻刮一道,目光追随手指从头梳到发尾,“温柔”说道:“竟然如此,夜里来我房中。” 侍女错愕看着他,心中的恐惧烟消云散,只剩脸红心跳。 【作者有话说】 两个疯批……阔怕,嘤嘤嘤TAT 第56章 疾风(4) 深夜, 漆黑的天空,薄云如迷雾散开,苍白的月色洒入房间,一抹银光折射在桌面精致的黄金酒壶上, 旁边暗处的杯中是血色的酒。 红色纱幔向四周扩散垂挂, 随着闯进来的风微微飘荡着,墙上赫然刻着一副富有威严的蓝尾银蛇图腾, 露出尖锐的獠牙, 冷锐的目光。 黑暗中, 红幔下的兽皮绒长椅上慵懒地斜躺着一人。 身穿金莲绣纹的乌色缎面服饰, 柔软的衣裳随意大敞, 露出结实的胸膛, 袖子上挂着的金饰在风撩下,当啷悦耳回荡在寂静的屋中。 月光缓缓移动, 冷光照上酒杯, 他撑着额,目光幽深盯着血色的酒,长袖滑到臂弯,一条小蓝蛇从袖子里显出, 缠在他小臂上吐着信子。 “咚咚——” 门被小心翼翼扣响。 长椅上的人抚摸着兽毛,抬起眼皮,勾起唇浅笑道:“进。” 门被推开,一只玉足先跨了进来, 脚踝上的金铃铛哗啦一响,一身若隐若现出肌肤的鲜红色纱衣, 是白日那位侍女。 门外侧方还站着一名女子, 一身黑衣, 细看衣上有着怪异的花纹,宛如遭血晕染,她面无表情盯着跨入房这位打扮妖娆的女子。 红纱女子看她是及其不顺眼,她低声傲慢无礼道:“日后,见到我,你得跪下请安了。” 黑衣女子没做表态,眼神依旧是一副看死人的模样,为她把门带上了。 红衣女子满脸羞涩,走向风见安,随着扭胯,腰间的银饰凌乱互撞。 声音吵闹,风见安蹙了下眉。 风见安长着一副姣好的皮囊,身姿高挑,肌肉壮实,五官立体,披散着一头富有光泽的波浪卷发,慵懒地神情只一眼就能叫人醺醉。 他对她勾了勾手,指向桌面上那杯血色的酒,“温柔”笑道:“喝了。” 红衣女子走到矮桌前,缓缓倾下身子,眼神惹人怜惜望着风见安,娇滴滴唤了声:“王王” “嘶嘶——” 小蓝蛇回应她,像是在催促。 风见安上下扫视她:“你这一身,真是好看极了。” 红衣女子脸颊滚烫,低下头:“王王喜欢就好” 风见安:“出任务也穿的这一身吗?” 红衣女子:“没、没有。” 风见安坐起身,向后仰去,靠在椅背,指腹漫不经心拍点蛇脑袋,自顾自道:“没记错的话,这料子我应该出给了青石县的云老板。” 他轻笑着眯起眸子:“你眼光真好,这衣裳是自己做的吧。” 红衣女子:“是、是。” 风见安居高临下看着她:“喝了,该干正事了。” 红衣女子害羞着,白皙的肌肤染上红晕,捧起那杯酒,仰头喝了,小心思的还特地从嘴角滑下一滴,随着仰头的姿势,溜过她滚动吞咽的脖颈,往胸口去。 这酒入口,怎么怪怪的,有股血味。 “王、王这酒。” 风见安看着那滴酒就要弄脏衣裳,他挥手命令道:“过来。” 红衣女子放下酒杯,起身走过去,她不敢再上前,做出一副欲拒还迎的模样,乖巧跪在长椅一侧。 这点把戏,还不够入风见安的眼。 风见安瞥了眼身边的位置:“地上太硬,孤不喜欢,上来。” 红衣女子紧张攥着裙摆,却是故意捏皱裙子露出大腿,她咽了口唾沫,使得那滴酒又往下溜了一节。 她小心翼翼抬臀坐上兽皮长椅,目光娇羞看向风见安。 风见安轻声嗤笑,手指探去,食指曲起指背抹去那滴即将弄脏衣裳的酒。 “这椅子舒服吗?” 红衣女子浑身一颤,浑身燥热:“舒服。” 见风见安先碰了她,这让她大胆了些,手缓缓抚摸上他的腰,还在一点点往他敞开的胸口去,欲想勾上他的脖子,竟然撒起娇来。 “王,这酒不好喝。” 风见安眼神冰冷盯着她,却是勾着唇:“噢?说孤的酒不好喝。” 红衣女子道:“仆,仆不是那个意思,宫里的美酒自然甘甜。” 风见安:“那这酒甜吗?要老实回答哦。” 红衣女子看向酒杯,犹豫了会儿,觉得这是王在考验一个人是否诚实忠诚,于是她如实道:“甘甜。” “哦?甘甜吗?” 红衣女子连忙又道:“还、还有股血味。” 风见安一把拽住她向探进他胸口,不安分的手,盯着她的丹唇:“血味?” 他低笑道:“鱼血。” “吃烤鱼吗?” “还是想喝鱼汤。” “亦或是鱼血酒。” 屋里隐隐约约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在屋子的一角里,堆积着几条死去的肥鱼。 目光扫过去,而后又看向面前的女子,捏着她的手腕的手指一点点收紧,凑到她面前,将人抵在扶手上。 红衣女子深吸一口气,心脏扑通乱跳,手腕的疼痛让她耸了耸露出的香肩。 “王,疼” 风见安:“疼?一会儿有更疼的。” “王,王一会儿可否轻些” 他盯着她的脖子,金色的眸子露出杀意,嘴角上扬:“不可哦。” 说罢,长椅上的小蓝蛇忽然腾起,朝着红衣女子脖子就去,一口咬下。 “啊——!!!” 屋里一声惨叫,红衣女子满脸惊恐看着风见安邪魅带笑的眸子,她被压在椅手上,手腕被禁锢无法动弹,脖子开始渗透血,她的血被那条小蓝蛇吸食着,刺痛蔓延开来,很快便全身无力软在他身下。 她眼神涣散:“王” 小蓝蛇吃饱喝足,小肚子撑了起来,身上的鳞片成了暗红蛇,收起的尖牙毒液一点点往下滴,是九毒。 风见安厌恶推开她,抬手指尖在空中一划,红衣女子的脖子瞬间喷出鲜血,炸在风见安的面容上,顺着他的鼻梁滑到下颚,他从桌上拎起一块帕子,擦了擦溅到手上的血,起身最后扫了她一眼。 “蠢东西,办事不利,被程今生注意到了。” 门被推开,黑衣女子面色淡定,甚至是意料之中见到此景,她对风见安行了个礼,开始汇报自己得来的信息。 “王,夏玉澜正在回南华宗的路上。” 风见安甩掉帕子,往屋外去:“衣裳确实不错,给那谁送去。” 黑衣女子躬身应下,为他让路,待他离开后,去屋里收拾狼藉。 长廊中的风,吹起风见安的衣摆,金饰零零碎碎响着 楚若颜鼻头痒痒的,睡眼朦胧睁开眼,飘起的纱幔剐蹭她的鼻尖,耀眼的阳光从窗外翻进屋,撑满整个房间。 她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腰侧,没有被撞到的疼痛感,倒是……硌得慌。 “当啷。” 手指不小心撩到腰侧的金饰。 她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身穿红色薄纱,隐约透过纱可见她的肌肤。 心里咯噔一下。 风见安!这个混球! 环顾一圈,富有西域特色的屋子。 “……” 真把她拐来了。 楚若颜脚刚触地,脚踝上传来叮当一响。 “这破东西怎么拆啊!” 走两步浑身都在响,生怕别人发现不了她? 身上的饰品真是越理越乱,就连头饰都是沉重的小金珠。 她在屋子的角落里找到个粗大的棍子,握在手上防身,随后打开门,左右张望。 长廊里没有人。 看了一圈,复杂的长廊,不知道通向哪里,跟迷宫一样。 忽然,左侧长廊尽头路过几个侍女,楚若颜连忙将头收回来,动作不大,身上引起的声音倒是不小。 “…………” 等了许久,外面没有动静,才再次张望,朝右边长廊走去。 焦急死她了,走太快声音太响,走太慢又怕被人发现。 长廊的尽头只会是另外一个新的长廊。 她赤着脚,踮起脚尖,提起裙摆,躬身探脑袋,偷偷摸摸像个贼。 这破地方怎么出去啊! 身后远远有缓慢的脚步声传来。 因是几个侍女朝这方来了。 楚若颜没办法,硬着头皮往前走。 左拐右拐也不知道最后拐到了哪里,越走越不对劲,身后的脚步没有靠近她,只故意让她停个响,就像是刻意把她往这边赶。 倏忽,拐角处闪出一个黑衣女子,楚若颜下意识举起手中的棍子挥过去。 “啪——” 挥起的棍子被黑衣女子稳稳接住,用力一抽,直接夺了过去。 她看了眼棍子又瞧了眼楚若颜身上的衣裳。 “王有请。” 楚若颜:“……” 果然是把她往这边赶。 叹了口气,认命跟着她往前走,这时,身后的脚步声也靠近了,是方才看见的那几名侍女,手中端着鲜果。 见到黑衣女子皆是屈膝拜礼:“左大将。” 左大将把棍子往旁边一丢,凶神恶煞的眼神看了眼楚若颜,随后带着她去到了院子里。 远远便见一个身影,懒懒散散叼着根草,双手枕在脑后,靠在一颗树下。 他身前伺候着几名女子,正穿着华丽的衣裳……杀鱼、生火,忙得满头大汗。 楚若颜:“…………” 左大将上前道:“王,人带到了。” 风见安抬起眼,看向一身红衣的楚若颜:“这衣服确实不错,我喜欢,左大将你觉得呢?” 左大将:“好看。” 楚若颜:“风见安你又抽什么疯?” 她这不耐烦的一句话出来,身后“刷”跪了一排人,声音过大,吓得她一弹。 “你们……干嘛呢?” 那些侍女高高捧着食物,却将头埋得极低,像是生怕被波及,手都在微微发抖。 生火杀鱼的几名女子亦是跪在地上,额头死死压着,不敢啃声。 就连左大将都面色一白,脚步几不可查挪了小半步。 风见安眸光沉下,在她们间扫了一圈,而后抬起眼睫,语气无辜又带有玩意,问楚若颜:“她们都跪了,你不跪吗?” “…………” 楚若颜嘀咕道:“跪什么跪,不跪。” 左大将朝她走来,那根她丢掉的棍子被一名侍女捡起,此时递给左大将。 她接到手中,目光冷淡看着楚若颜的腿。 楚若颜慌了一下,刚退半步,肩膀就被人抵住不许她退。 “做、做什么?” 风见安笑眯眯道:“当然是做……” 左大将:“做了你。” 楚若颜:“???” 她怎么感觉要被打断腿了! “风见安!” 左大将扬起棍子要朝她膝弯去,忽然,生起一阵风挡在了她的膝弯前,棍子就像打在棉花上,“噗”一响。 左大将见此景,先是愣了片刻,随后额间冒出冷汗,连忙朝风见安的方向跪了下去。 “仆理解出错,还请恕罪。” 风见安:“我说的是做鱼。” 楚若颜:“……” 他越发神经了。 风见安:“退下。” 其他人退的可迅速了,几乎话音刚落地,她们就消失了。 楚若颜走到他旁边,挨着他一屁股坐了下来,捡起根树枝戳泥巴。 “你给我换的衣服?” 风见安:“你想我给你换衣服?” 楚若颜:“……” 风见安:“这衣服穿你身上真是不错。” 他忽然开始回忆,当初在莲府的溪亭中,一片飘扬的红纱,她一身红衣坐在亭里,他在她的肩膀落了一吻。 要不是程今生打断,他应该能把另外一边也亲了。 “亲一个。” 臭不要脸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撩下了她的肩纱,唇凑了过去。 “啪——” 楚若颜往旁边一躲,小树杈横在两人之间。 “……” “……” 她下意识扇了他一嘴泥。 风见安翻了个白眼,手背厌恶抹去俊脸糊上的泥巴,退到前面拿起木棍戳着火,架起鱼。 “刚刚就该打到你跪下。” 楚若颜呵呵两声:“打死我也不给你跪,你敢让我跪,我就敢死给你看。” 风见安一挑眉:“哦呦,这么厉害。” 楚若颜:“我要是凉了,你就是替死鬼,所以……” 她学着他皮笑肉不笑:“……对我好点,我这个人说到做到。” 风见安:“楚大小姐,真会威胁人。” 他坏笑道:“告诉你个秘密。” 楚若颜:“什么秘密?” 风见安突然放生大笑:“你身上的衣服,是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楚若颜:“!!!” 她手一僵,脊背攀上凉意。 一字一句怒吼道:“风!见!安!” 风见安:“怎么了?我可留了一手。” 楚若颜着急扒拉着身上的饰品:“你这人!快给我把这破衣裳脱了!” 风见安闪到她面前:“嗯?让我给你脱衣服?好说啊,可是我脱了你穿啥?” 楚若颜忽然住手:“……” 真的好想扇死他。 风见安低眸注视她的脚踝,小腿到脚踝处的金饰缠得乱七八糟。 他抬手过去,手掌一把捏住她的脚踝,撩开裙摆。 “风见安!你做什么!” 楚若颜踢他打他,也无济于事,她根本挣脱不开。 风见安:“别动,弄的丑死了。” 楚若颜:“我自己会弄!” 他的指尖刮在她的腿上,凉凉的金珠贴着她,温暖的掌心游走在珠子上。 风见安专注又认真为她理顺乱七八糟的饰品。 “你弄的乱七八糟,还交给你弄?我当然知道是你弄的,这要是别人整成这鬼样,剁了她手。” 楚若颜:“凶残。” 风见安:“你才凶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25 20:40:53~2023-11-27 20:22: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479562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疾风(5) 风见安坐在火堆边津津有味吃着烤鱼, 而楚若颜就分到一截萝卜。 楚若颜充鼻的鱼香,满脸怨气咔嚓咔嚓吃着硌牙的萝卜:“……” 她实在是受不了了:“风见安给口肉吃不行吗?” 风见安扭过头来:“我花钱买的萝卜你不吃?不想活了?” “” 湖面如明镜,炽热的阳光照在湖面,折射的烈阳映白湖边那小山萝卜, 刺眼的白快和湖色融为一体。 楚若颜收回目光, 看着自己手里咬了一口的萝卜陷入沉默。 生啃! 她懒得和他聊,瞥向长廊的方向, 有侍女看守的影子, 只好起身往花园里走。 风见安:“去哪?” 楚若颜头也没回, 把萝卜朝后一丢:“买衣服去。” 白色萝卜在空中划出一条抛物线, 风见安抬手接住, 盯着咬掉的地方一口下去, 拧起眉在嘴里嚼了嚼。 “这么脆,还行啊。” 楚若颜挥挥手道:“还行那你吃吧。” 风见安:“楚若颜我让你走了吗?” 他左手萝卜, 右手鱼, 一口萝卜,一口鱼,慢悠悠跟在楚若颜身后,看她找不到路, 在他的后花园里兜着圈子,着急的找不着方向。 鱼没啃几口,萝卜倒是啃完了。 风见安挑起眉,欠揍的介绍周围的雕塑, 喷泉,还有他最喜欢的小迷宫。 “楚若颜这可是我最爱的迷宫, 你要不要进去玩玩?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我亲手种的, 杂枝是我一根根修的。” 是一个植物迷宫, 层层叠叠,方块中加个圆而里面的一条条路现成独特的纹理,她放眼望去,它就好似整个后花园的心脏,一草一木被栽种在很珍贵的位置。周围是宽阔的湖水,高大的树木,身后是庄严的宫殿。 这要不是受宠的小王子,谁能在这搭个迷宫取乐? 楚若颜:“什么迷宫还要西域小王子亲自种。” 风见安:“小王子?你在说我吗?” “不然?” 风见安噗嗤大笑,过了会儿眸子里的寒光一闪而过,他道:“小王子被我杀了。” 他点点头认可道:“那我现在确实是小王子了。” 楚若颜没理他,准备从旁边绕过迷宫。 “楚若颜?” 他突然很严肃喊了她一声,这让楚若颜身后发毛,不情不愿回了句:“做什么?” 风见安扬起唇:“小王子算昵称吗?” 楚若颜刚回头准备怼他,贯穿鱼的棍尖抵住她的喉咙。 风见安:“老实回答。”他眯起眼笑说:“现在你可在我手上,哈哈哈,不对,在我的鱼手上,老实回答哦。” 楚若颜现在好像有点了解这个“疯”见安了,他这话问出来,怕是自己有个答案,说什么答案都会死,怪不得那些侍女怕得要死。 这个时候,就该反问他想听个什么答案:“你想我回答什么?” 果不其然,风见安愣住了,眼底的玩味片刻凝结后,他道:“你应该回答,算。” 楚若颜点头回应:“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鱼是给我吃的吗?” 她抬手想夺过来啃,风见安迅速抽走。 “咕噜——” 肚子饿的开始叫了。 风见安透过金饰腰带红纱衣裳,瞧了眼她咕噜咕噜乱叫的肚子。 楚若颜被他盯着不自在,这薄纱能将她的腰腹瞧的一清二楚,她尴尬的用手挡了下,隔去他的视线,转身继续走。 “哼,不给吃算了。” 风见安抬起眸,好奇问道:“你叫程今生什么?” “程今生就是程今生啊。” “我说昵称。” 楚若颜沉思了会儿,叫程今生什么? “程翠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个屁?” “还是我的小王子好听,那他叫你什么?” “楚富贵。” “富贵不是你家狗吗?你还和狗抢名字呢,楚、富、贵,还挺合适。” 他长腿一跨,走到她身侧,手中的鱼在她面前一撩,留下热腾腾的香烟。 “想吃吗楚富贵,只要你找到迷宫中心,我就给你吃。” “可以不吃。” 风见安一掌摁住她的肩,垂下眼睫看着她,手指在红纱上摩挲:“不可以哦。” 他扭头看向迷宫入口:“进去。” 楚若颜:“……”? 她被逼无奈,走入了迷宫,两个人安安静静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了中心的花坛。 迷宫墙是风见安儿时种上的,他控制了高度,此时他高了迷宫一个头,能一清二楚看到岔口,楚若颜看不见,这对她来说只能硬闯,他就看着她一次次出错,跟着她一次又一次掉头,再慢慢找到对的路。 花坛种满了粉色蔷薇,中间是雕像喷泉,水花哗啦啦溅在阳光下,成了一道道彩迹。 “怎么样?比梨花园中的鬼火好看吗?” “那是萤火虫。” 楚若颜转身要走,腰被风见安捞住,直接将她抱到了阶梯式花坛上坐着。 “你做什么!风见安!”y 风见安将鱼棍尖戳进土中,站上一截花坛,抬起眼,笑说:“你应该说,好看。” 楚若颜耳畔是哗啦流动的水声,水花溅打在她的金色头饰上,啪嗒啪嗒的细响。 她整个人被蔷薇花包裹着,周围弥漫着花香。 她抬手去推风见安:“你干嘛呢?!” 风见安手撑在她两侧,大笑道:“不干嘛,这一身红衣和我的蔷薇着实的配,改日我让人为你雕个像,就放在这个位置,你觉得呢?” 楚若颜:“你喜欢的是红衣……” 风见安摇头说:“不对。” “你抽什么疯呢!” 风见安手指撩开她的裙摆,目光从缠着金饰的小腿开始往上游走。 楚若颜浑身奇怪的燥热,欲想夺过自己的裙摆,盖住自己露的腿,风见安当然不会轻易让她得逞,一只手就捆住了她两只手腕,压到头顶,喷漆涌出的水花,冰冰凉凉顺着她的指尖,沿着胳膊往下流。 她浑身一个激灵:“风见安!” 风见安:“怎么了?楚大小姐?” “放开我!” “吃不吃鱼了?” “不吃!” “不可以哦。” “你这个混球!!!” 风见安一脸坏样,全当没听见她的谩骂:“怎么了?哈哈哈哈哈,不喜欢红衣,也不喜欢你。” 楚若颜耳尖染上潮红,声音有些颤抖:“别……别乱摸!死混蛋!” 风见安俯下身,冰凉的唇贴在她耳畔:“什么?别怎么样?” 他的指尖游走在她腿上的饰品间,手指撩动饰品,叮叮当当的响,而后又一点点往上,推开她的双膝,在大腿处画圈圈。 楚若颜整个人像剥壳的虾,红得不成样:“风见安,我会弄死你的!” 风见安扬起眉:“谁?谁弄死谁?” 他指尖从外侧滑到内侧又滑到外侧,一点点抚到她的腰,骨节分明的手隔着最外一层的红纱裙,拨弄她腰侧的铃铛。 “楚大小姐这样游走在花草丛中的人,我当然就该让自己先占据上风啊,不然,就会像程今生一样,哈哈哈哈哈哈,被桶一刀。” 他缩起映着阳光的金眸:“楚若颜,你真的是一个很危险的人,留你在身边,我感觉很害怕呢,我在想啊,是杀了你呢?还是留下你呢?” 楚若颜腰腿痒痒的,身子不由一阵一阵的颤,唇都被咬白了,眼角集起泪花,看着面前作恶的人,依旧不饶人道:“杀我?我死你死!大家一起死!” 风见安:“哦哟哟,凶呦。” “你看,我就说你是个很危险的人。 楚若颜深吸一口气:“放手,风见安。” 风见安:“你以为能威胁到我吗?可威胁不到呢,我只要把你杀了……” 楚若颜:“然后替死鬼就会是你。” 风见安摇头道:“不会是我,会是。”他扬起笑容:“程、今、生。” 楚若颜不明白的怔住,泪水集满,沿着眼角滑了下来。 风见安抬手为她抚去:“你以为程今生会来西域吗?西域归顺,他就会全然信任我吗?你对他来说是很重要值得他冒险的人吗?显然、不是。” “纵使他有天大的本事,他也不会轻易让自己置身危险中,不会轻易做没有把握的事,这可是西域,我的,地盘。” 楚若颜:“你想怎么样?” 风见安不安分的手指勾开她的肩纱,露出肩膀,他探过身将吻印了上去。 楚若颜:“!!!” 这人!真的是抽疯不间断啊! 吻没有停留太久,就像是强迫症完成了个任务。 风见安满意点头:“不错。” “……” 楚若颜:“能不能放开我了。” 风见安松开她的手腕。 楚若颜揉了揉被捏红的手腕。 风见安:“非常不错,我就要这样的雕像,改天整一个。” 楚若颜拎起裙摆盖住自己的腿,从花坛上跃下来。 风见安见状顺便捞了她一把,让她双脚着地:“要说什么?” 想让她说谢谢啊? “…………” 说你个鬼! 她用红纱擦了擦被吻过的地方。 一头扎进迷宫里,头也不回走了。 风见安跟过去,瞧了眼她的脚,这才想起来她没穿鞋。 他上前弯下腰,单手将人一捞,扛到了肩上。 “风见安!!!!” 楚若颜在他肩膀抗拒的扭动:“放我下来!” 风见安:“再动打你屁股。” 楚若颜:“…………” 肩上安静了。 风见安:“这才对,扭得像濒死挣扎的死鱼,烦都烦死。” 他掉头往花坛方向走。 楚若颜惊了下,怎么又回去啊!他到底想干嘛! “我已经安分了!” 风见安:“我知道。” 他从土里拔下鱼,递给楚若颜:“赏你的。” “看我对你多好,你赏我破屋,我赏你烤鱼咧。” “…………” 楚若颜:“你吃了几口。” 风见安:“吃不吃?不吃给我吃。” 楚若颜嘀咕道:“我又没说不吃,但你这样扛着我,我吃着难受。” 风见安往旁边移了点,没压到她肚子,让她靠在他颈后。 “掉我头发上你就等死。” 楚若颜:“我等下就呕你头发上,从头给你浇到尾!” 风见安:“你刚刚准备往哪走?” 楚若颜被扛起后,能清楚看到迷宫的路,她便指挥风见安。 风见安:“……” 他不知道迷宫的路吗?要她指挥,还要被她骂蠢,应该像她丢萝卜那样,把她丢灌木丛里。 “我是问你准备去干嘛?” 楚若颜为了报复风见安,不大幅度扭动了,倒是晃着两脚丫子,乐呵呵的把手肘压他头上,架起鱼慢慢啃。 “买衣服。” “买衣服?呵,你有钱吗?”风见安压下她踢来踢去的脚:“这衣服你要么穿,要么就一件别穿。” 楚若颜:“恶劣。” 风见安:“这人做衣服还挺不错的,早知道留她做衣服不杀了。” 楚若颜呆滞:“真……真从死人身上扒的啊!” “风见安!” “我打死也不会放过你!” 风见安揉了揉耳朵:“我没给你衣服穿吗?吼什么吼,耳朵都要聋了。” 楚若颜:“风见安!!!” 【作者有话说】 没错!爱情这漩涡,风见安是自己把自己玩进去的。(各行如隔山,我祝他成功吧。) 下次加更呦,加快小程程和楚楚的相聚~感谢在2023-11-27 20:51:00~2023-11-29 20:33: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故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疾风(6) 楚若颜坐在长廊至花园的矮阶前, 手里拿着旁边草里薅来的野花,花瓣折了一地。 “一日两日三日十日十一日” 左大将脚步浮沉,从刑罚部回到内殿没见到楚若颜,便匆匆忙忙拖着流血的腿往这边赶, 远远瞧见坐在阶梯上又霍霍野花的楚大小姐, 这才松了口气。 “楚大小姐,这才第五日。” 楚若颜听见声音转过头去, 好几日没见到左大将了。 她好像记得, 那日她一直强调要尊敬风见安, 对自己的称呼是“仆”, 怎么才几日不见就改了称呼, 喊她楚大小姐了。 楚若颜不咋喜欢她, 总是板着脸,冷冷冰冰凶神恶煞, 粗略扫了眼后, 又继续拔出一朵粉色的野花。 左大将没有打扰她,笔直站在她身后。 楚若颜拔完手上这朵花后,才问:“风见安去哪了?” 好像从那日之后就不见人了。 左大将下意识想纠正她对王的称呼,后又想起什么, 话到嘴边止住了。 “王,去南华宗了。” 楚若颜愣了下,狐疑扭头看她:“南华宗?” “你居然把他的信息告诉我?” 左大将:“王说对你不必有任何隐瞒。” 楚若颜:“???” 这个风见安又在打什么坏算盘?居然放出他的信息? 夏玉澜在蛇洞中说:去石古庙一趟发现了不少信息,其中一条是南华宗常客。 南华宗常客? 指风见安?从前伪装前去, 这次呢? 风见安:替死鬼,死的不会是他, 也不会是她, 只会是程今生。 他说:‘程今生耳后的疤是咒印。’ 所以程今生要找咒印的替死鬼, 替死鬼的身份必须是鬼,是只很厉害的鬼,他最开始盯上了风见安,将他变成了鬼,后来又盯上了她,她同时被程今生和风见安盯上了,一个想看清她的身份,一个想摆脱自己是替死鬼这事。程今生迟迟没有主动动手把楚若颜变成鬼,风见安这才按耐不住,利用楚若颜自杀程今生无力挽救的时候,把她变成鬼。 风见安现在又直接在她面前挑明,他就是在暗地里和南华宗有来往。 想做什么? 楚若颜盯着手里拔的光秃秃的花茎,陷入沉思。 系统一直没有反应,像任务完成直接抛弃她一样,消失灭迹。 她要想摆脱风见安的算计,让自己不会处于被动状态,看样子必须要了解咒印这事。 空气中充斥一股血腥味,越来越浓。 楚若颜抬起手闻了闻自己身上的衣裳,天天就穿这一身,新衣服也不给一件,吝啬死了,这是都臭了吗? “我要再去洗个澡。” 左大将:“我听侍女说楚大小姐,一日得泡三次澡。” 楚若颜:“死人衣服穿身上,我膈应的慌,能不能给我换件衣服,我要受不了了。” “等等这血味” 她低下头,几滴血沿着左大将的裙摆滴在地上。 左大将似乎也注意到了,她慌忙跪下身用袖子去擦血,面色苍白,一改常态,带有祈求的语气道:“弄弄脏了地板,楚小姐可否当作没有瞧见。” 楚若颜疑惑看着她,又回头看了眼满地自己弄的花瓣。 这左大将好像是风见安最信任亲近的手下,左膀右臂,地位不一般,怎么怕到如此地步。 “是你的腿流血了吗?” 左大将犹豫了会儿,想起命令一事:“是是。” 楚若颜:“你这么是受罚了?为什么?” 左大将沉默片刻:“因为未给小姐准备鞋。” 楚若颜:“???” 这血味,是要下死手将她的腿都打断吗? “这腿都要打断了吧,下手这么狠?” 左大将:“皮肉伤。” 楚若颜盯着她看了会儿,心生一计:“我突然不想泡澡了,我想去买衣服。” 左大将:“王有交代” 楚若颜:“不给我买衣服?” 左大将摇头道:“不是,是带你去集市买衣服。” 楚若颜:“???” 竟然松口了?是怕她真发臭,还是这也是计划里的一环? 她拍拍手站起生:“既然如此,那我先去了。” 左大将跟着起身:“王命我紧跟小姐。” 楚若颜:“你的腿都这样了,还跟?随便找个侍女跟着就行了。” 左大将:“不可。” “” 楚若颜:“那走吧。” 热闹的集市上,商铺密集一眼往不到头,与楚若颜想象的不同,没有沙漠的灰蒙,土屋,倒是一个个叠加高建的玄瓦屋顶,华丽的金雕银纹,随处可见舞姬带着头纱,赤足点地,跟着鼓点节奏起舞,吸引来客目光,借此销售自家商品。 铺棚顶上家家户户挂着灯笼,金莲底座,白日里光也丝毫不弱,宛如给整个集市搭了个屋顶,在巷子流动的风中缓缓旋转。 她们往前去,甚至瞧见位于街市间的一条商河,大圆银盘漂浮在水面,商贩坐在只够坐一人的小木排上,扶着水面的大银盘叫卖着,摆卖首饰、银器、水果、食物。 河两岸亦是有着商贩摆着几个桌子椅子,简陋搭个棚顶遮阳的小吃摊。 再远处,有杂技耍火,舞蛇。 楚若颜止步,有些不想往那去,幸好走在前方的左大将上了桥。 “楚小姐这边。” 楚若颜回过神,跟着她走上桥,若说方才桥这方已经惊艳到了她,那这头跟像个贵人区,一个个商铺好似修建的宫殿壮丽,金碧辉煌,人流依旧密集。 她们穿梭在人群中,楚若颜抬头一瞧,发现四处都挂画着蛇图腾。 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我听闻右大将出现了。” “右大将?百年不出现一次,怎么突然出现了,看样子最近需得小心谨慎些。” 楚若颜刚理起丝丝缕缕的思绪,被周围人群的交流打断了。 前面的左大将做了伪装出门,刻意为之? 感觉不像,这些侍女侍卫很恐惧风见安,这地方多是非富即贵,大官贵人,不可能敢在大街上对宫里的人或事议论纷纷。 除非,故意让她听见,又做出不经意间的假象,带上伪装。 “你见过右大将的样貌吗?” “之前在殿中遇到过一次,带着半面金色面具,听说那面为凶,是只凶鬼,带面压戾。” “右大将啊,那可是陛下的人,听说当时右大将直接将宫里的右将杀了,提着右将头去了王面前,态度强硬坐上右将位,说那是陛下的命令。” “陛下?不是王吗?” 那人听此话像是受到惊吓,立马捂住他的嘴,好几人在他身边像是小声谈论,实则让楚若颜听得一清二楚。 “陛下可是陛下,是王都要敬三分的人。” “不曾见过。” “你可知王为何是半鬼,那全是陛下的杰作。” “陛下鲜少来西域,多是右大将亲自来传信。” “我听说王离开西域了,这时候右大将怎么来了。” “怕什么,王不在还有左大将招待,因是能拖到王归来。” “不过,话说这个陛下很吓人吗?” “凶神恶煞,杀人如麻,你怕王吗?他比王还要吓人。” “你知道鬼界鬼城悲喜殿吗?” 身穿蓝衣的男子当即一顿,面色刷白:“你莫非是在说,悲喜殿那……那位尊上,青鬼一帝。” “可不是吗,传言那人相貌凶残、横眉竖眼……”他愣了一下,像是在回忆自己的台词:“嗯……就是露出牙齿裂开嘴巴逮人就吃,把那些人啊妖啊拎起来,手啊腰啊折断,或者是提起来生啃……” 他打了个寒碜:“我还听说青鬼帝特别能吃,传言那悲喜殿日日夜夜传出惨叫和疯笑声。” 蓝衣浑身一抖:“这么……这么吓人。” “可不是吗,最近可得小心谨慎点,万一哪句话得罪了右大将和陛下,我们恐怕会被送进悲喜殿里,被生啃啊,想想我就浑身发冷。” 他抱着双臂搓了搓,衣物窸窸窣窣的响动。 “蚀骨剑,血碧珠,落白花,悲喜殿,无论哪个都能要我们的小命,我还听说鬼帝杀人不分男女,人人平等,是个极其恐怖的人啊!” 那最后一声几乎是吼在楚若颜耳边的,她一回头,就见那几人跟在她身后,几乎贴着她耳边在谈论这事,生怕她漏听一句似的。 那几人见她回过头看着他们,立马别开目光环顾四周,慌乱的眼神演技拙劣,非得演出个好奇环顾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风景。 楚若颜干脆转过身去,双手抱臂,一言不发盯着他们看。 盯着他们冷汗都从额间滴了下来。 他们说完了不走,是想等什么? 蓝衣看着像个小公子,最先沉不住气:“姑娘,怎么盯着我看。” 楚若颜笑笑说:“横眉竖眼,青鬼帝这么吓人啊!” 旁边公子拉开蓝衣公子说:“姑娘说什么呢,姑娘还是什么都不要知道的好。” 楚若颜挑眉说:“哦?我还是不要知道的好?那我不知道。” 蓝衣公子目光瞥向楚若颜身后伪装的黑衣戴饰品的女子,晃了一眼后又立刻吧目光定回楚若颜身上。 “不、不行,姑娘已经知道了,姑娘知道了多少?” 楚若颜:“哦?我又该知道了?” 蓝衣不敢再言,他身边的公子拉过他护在身后:“姑娘……” “……”楚若颜叹息道:“一句不差,尽数入耳。” 她惊讶瞪起双眼,故作浮夸捂着嘴道:“太吓人了,我得小心些,小心谨慎。” 她压低声音,将手竖挡在唇边,轻声说:“夜里不出门,裹厚衣,包裹严严实实,离那些恐怖的人远点,省得那横眉竖眼的鬼帝觉得我细皮嫩肉,把我涮火锅烫来吃了。” 蓝衣公子都快哭了,目光往她身后瞥了好几回,就差开口问他能走了吗。 楚若颜微笑道:“你们还不走吗?危险无处不在啊。” 身后传来左大将的声音:“楚小姐,衣铺到了。” 蓝衣公子扭头跑之前喊了句:“姑、姑娘小心点神出鬼没的右大将。” 他仿佛于心不忍,冒死提了句。 【作者有话说】 晚点加更呦~ 时间不确定,明天来看乖乖~么么 第59章 疾风(7)加加更 楚若颜回过头看向左大将, 她以金珠遮面挂在耳侧,一身鸦色衣裳腰间戴着尖锐的饰品,在阳光下反射刺光,浑身上下掩盖不住的杀气。 “你腿受伤了, 我看旁边有个医馆, 我先陪你去医腿吧。” 左大将眼底骤然一震,掀起微澜又很快掩下。 像是第一次有人关心她的死活, 哪怕只是随口一提。 她别过头, 声音比方才更寒了几分:“谢过楚小姐关心, 腿无大碍, 还是先买衣裳为好。” 楚若颜站着没动, 表明态度:“不行, 我挑选衣服要很久,我不想闻到身边都是血味, 这很影响我的心情。” “那医馆又不远, 就衣裳店隔壁。” 两人僵持半天,最后在楚若颜生拖硬拽下,这才把左大将摁在了医馆里。 左将目不转睛盯着她,楚若颜看了眼那堵相隔衣铺和医馆的厚墙, 叹气道:“我不会跑的,要不你让这人把这墙拆了,盯着我挑选衣裳得了。” 没想到她随便一说,这左将居然真下令, 指骨一扣:“拆了。” “轰——” 几乎下一刻,楚若颜都还没反应过来, 那堵墙轰然倒塌。 “” 方才还在看病的病人, 在她一声命下后, 聚起灵气,直接炸了墙,随后又深藏功名去医病。 看着真不像有病的样子。 左将道:“楚小姐可以去选喜欢的衣裳了,仆会为你付钱。” 楚若颜:“” 跑不了,根本跑不了 她走向衣铺店,慢吞吞的挑选,寻找时机,左大将为了让她在视线范围内,就连缝针时的帘子都只拉一半。 楚若颜微微一笑,举起手中挑选的几件衣裳,示意她自己去换。 第一次她特意选了件穿法简单的衣裙,没一会儿就出来了,还特地跑去医馆问左大将自己选的这件如何,顺便偷偷看看她的伤缝合到何处。 左大将说她选的这一身过于简陋,王不喜欢。 随后楚若颜从试衣帘中出来的一次比一次晚,在其中一次,她出来时发现许是待的太久,左大将伤缝一半站起来,再晚点,怕是要走过来查看。 楚若颜自此便知晓,这是个时间点,只要再来几次这个点出现,左大将就会放松警惕。 方才她观察过,从医馆往这边看,这个试衣间有处视觉死角,并且比起其他几个试衣间,这要偏僻,挨近一处存放布料的仓库,而那后面有个可以溜走的小门,她只需蹲下身小心撩开帘子一角,就能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去。 她挑选了一件最为华丽的衣裳走进试衣间,进去前还对左大将笑了下,然后连忙褪下自己身上的繁琐,换上了第一次挑选的衣裳,暗粉色裙子和土色的肩纱,一点装饰的饰品都没有。 楚若颜按照自己的计划,悄悄掀开帘子,往小门处跑,一切都进行的非常顺利,甚至到她跑出了店,医馆的左大将都还未发觉。 这衣裙虽然穿的容易,可裙摆却是几片式,跑起来缠腿,她一步三回头往医馆反方向奔,穿梭在人群里,擦过肩,一个个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像看个异类,楚若颜环顾四周,发现她太过显眼,在悠悠闲闲逛街的人中,她穿着丑陋不顾仪态狂奔。 楚若颜冷汗直冒,这让她路人脑海里留下了印象,左大将随意抓个人来问,怕是就知道了她往哪里跑了。 铺子间的昏暗巷子,一阵风过吹掉了一只金莲灯笼,“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引起楚若颜的注意,她奔跑过时,余光撇见一束暖黄砸在一人身后。 那人一身黑袍从头到脚在地上拖了一节,身材高大,面容藏在大帽子里,正对着她,在她看过来时,他抬起了头,环境太暗,看不清晰,她视线一晃而过见到了泛着微光的半张金面具。 楚若颜跑过巷子忽然一愣,缓缓停了下来,往回看,熟悉的感觉。 回忆那几人聊过的话,右大将最近出没于西域,是一只戴金面的凶鬼。 忽然,衣铺方向传来动静。 “嗙!” 左将直接将那试衣间炸了。 楚若颜隔这么远都能感受到她的怒气。?? 她正想回头往方才路过的巷子去躲一下,巷子露出黑袍一角。 才走两步,她的手腕突然被人从后握住,用力一扯,没有半点防备她转过身撞进了一个厚实的胸膛,额头贴在胸口的肌肤上,金饰被她这么一撞,浑身都在脆响。 披散的卷发扫在她的脸颊,清淡的蔷薇香裹着她。 头顶传来痞笑:“楚大小姐,我的怀抱舒服吗?” 楚若颜脸上一红,立刻退开来,抬头瞧见阳光下风见安扬起嘚瑟的笑,垂着眸子盯着她看。 “风见安!” 这人真是烦的可以,穿个开到腹部的大V领子,还把她拉怀里! 风见安上下扫视她,她穿着土里土气的暗色衣服,一件饰品都没有,嫌弃道:“穿的什么啊?真是丑。” “这就是你选的衣裳?要是不会挑我再去死人身上给你扒。” 楚若颜:“不需要!” 扭头想走,肩膀被风见安摁住,他缩起眸子盯住从昏暗巷子里走出来的黑袍,随后又放眼去,左大将气喘吁吁推开人群赶来,臂弯搭着楚若颜最后挑选的一件衣裳。 风见安:“准备跑哪去?跑得掉吗?” 楚若颜:“” 前后夹击,逃跑失败。 “我没有跑。”|y “噢?没有跑?那你准备去哪?” “我四处逛逛不可以吗?!” 风见安低下眼,不怀好意的笑:“逛?那可逛明白了?” 左大将赶来,二话没说,“啪”一下扇了她自己一巴掌,跪下道:“仆办事不力。” 风见安面容上看不出怒意,嘴角还带着微笑:“她跑了吗?她说她没跑呢,你如何办事不力?” “还是说,她跑了。” “她跑了,那条腿先跑的?” 楚若颜愣了下,机械转过头,就见左大将握着腰间如刀锋利的饰品,就像下一刻就要把刀扎进腿里,废了腿。 风见安:“你不知道她哪条腿先跑的吗?” 楚若颜连忙走过去,拿走左大将臂弯的衣裳:“谢谢你帮我拿过来,我觉得我身上这件实在是不好看,逛了一圈我看周围都没人这么穿,还是你带给我的这件深得我心” 风见安语气平静,又问了一遍:“哪条腿先跑的?左大将你知道吗?” 楚若颜想去扶左大将起身:“我们继续再去选几件吧,我方才路过一家,有几件都不错。” “左腿还是右腿?” “风见安!!!” 风见安歪头眯眼一笑:“怎么了?” 楚若颜:“我没有跑,左大将去帮我结账了,我出来继续逛逛的,为了节约时间早点回宫我这才跑了几步。” 风见安望向左大将:“左大将,是这样吗?” 左大将:“并、并非。” 风见安点点头:“嗯,她说不是呢,楚若颜你准备跑到哪里去?” “嗯?” “回、答、我。” “这可是西域,我的地盘。” 周围的人群早早退出个圈,为他们腾了地方,方才还悠闲逛街的人,此时一动不敢动,低着头,怕引火烧身。 “去找谁?程今生?” 他俯下身,唇贴在她耳尖,目光犀利盯着站远处的黑袍。 “你以为他找不到你吗?你以为他不知道你在哪吗?你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吗!值得他为你冒险一试吗?!” “刷——” 人群里几乎一半的人褪去伪装,亮出手中的武器。 楚若颜僵在原地。原来她根本跑不了。 风见安手指缠玩她的发:“可知血云是什么?你被血云淋过呢。” 他挑衅看着黑袍:“血云,将军受命出征,无一生还,血如雨下了一整晚,是诅咒啊。” 楚若颜:“你在说什么?” 风见安撩起她的发放到鼻前轻嗅,淡淡的蔷薇香:“我说,那是永生永世无法消磨的诅咒。” 他接过她臂弯的衣裳,拎起来看了看:“这件可比身上的好看多了。” “楚大小姐你喜欢吗?” 他晃动衣裳,金饰叮叮当当作响在阳光下反射光芒:“我现在再问一遍,方才你是在逛衣裳吗?为了早些回宫才跑了两步?” 楚若颜目光复杂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左大将,扬起头,坚定道:“是!” 风见安勾起笑:“我的宫里不能出现这身丑衣裳,既然如此,现在换了吧。” 楚若颜接过衣裳,想去扶左大将起身,回衣铺换衣。 左大将握着刀,未抬头:“王王的意思是让楚小姐在这换了。” 楚若颜:“!!!” 她回头震惊看向风见安:“风见安?” 风见安一脸无辜,笑问:“怎么了?我看周围好像没有衣铺了,那是这条街唯一一间衣铺,太远了,我还赶着回家吃饭呢。” 楚若颜凝眸。 他在试探谁?左大将是会为了外人选择伤腿,还是她会为了保下左大将的腿而当众换衣? 风见安:“我可以给你拉个帘子。”? 他抬起手指,便立刻有人从铺子里拉来红纱帘。 这时,站在巷子口的黑袍冷笑了一声,低沉的男声道:“陛下有令,送罪人楚若颜去往悲喜殿。” 黑袍一开口引得众人纷纷回头,为他退开条路来。 风见安眉角一挑:“你是何人?” 楚若颜转头看去,黑袍一步步走上前来,她不知为何,屏住了呼吸,黑袍的双手搭在遮面的帽檐两侧。 她目睹他掀开了帽子,帽子缓缓褪去,面前的人戴着半张金色面具,是陌生的面孔。 风见安扬笑道:“原来是右大将。” 周围清晰可听见,倒吸一口凉气。 风见安:“右大将怎么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面容啊,头一次见。” 右将笑道:“你是打算让我在这站着吗?” 风见安挠了挠眉:“怎么会?右大将远道而来,只为此事?” 右将继续重复问道:“是打算让我在这里站多久?” 风见安抿唇点头道:“是该好生招待。” 他眉梢攀起冷漠,楚若颜站在他面前紧盯着右大将,因扭头纤细的脖子扯起一条颈筋延伸至露出的锁骨处。 他金黄的蛇眸一现,顷刻沉下,露出尖锐的齿,在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向右大将时,骤然低下头推开她的发,一口咬上她的脖子。 “啊!!!” 楚若颜浑身一凉,脖子一阵痛感,惊惶一喊把众人的视线又拉了回来。 有毒液沿着脖颈往下流。 右将忽然怒吼道:“风见安!!!违令!死!” 她僵在原地,视线开始涣散,呼吸变得艰难,周围的侍卫团团围住风见安和她,将他们二人保护起来,就连跪在地上的左大将都一瞬腾起。 风见安轻笑舌尖在她脖子一滑,卷走溢出的毒液:“右大将急什么?我得确保罪人无力跑啊。” 楚若颜:“风风见安,你丫的就是个混混球。” 风见安将她摁到怀里,掐住她的后颈让她看向旁边:“楚若颜你怕什么?蛇啊,看见图腾了吗?” “想知道这是哪里吗?!” “嘶嘶嘶——” 话音一落,周围方才还和她别无二样的人,全露出了蛇尾。 她居然在蛇窝里。 楚若颜脊背一凉,不由自主抖了下,浑身一软,失去意识。 风见安拖着她的背将她摁在怀中,目光极具挑衅穿过层层防护盯着右大将:“哎呀,不经吓,是该回宫了。” 楚若颜再次醒来时已经不知过了多少日。 她被换上那日挑选的华丽衣裳,捂着脖子坐起身,晃了圈周围环境,还是熟悉的房间布置。 窗外的阳光照在镜子上,反射的光刺入她的眼,走去拿起,脖子上赫然是未退的蛇牙印。 “” 这!个!该!死!的!风!见!安! “吱啦——” 门从外推开,左大将走了进来。 楚若颜呆了两秒,立刻把镜子抱在胸前,形成防卫,弹回床上。 “蛇蛇妖。” 左大将没有显出蛇尾,她的腿已经好转,走路利索了。 楚若颜警惕看着她,床上所有能拿起的东西都抱在怀里。 左大将对她行礼,说:“楚小姐,王有请。” 楚若颜:“全是蛇,太恐怖了。” 左大将:“平日不会显出蛇身,王耐心不好,还请楚小姐尽快随我前去。” “”楚若颜犹豫再三,看了眼她的腿:“你的腿好了吗?” 王猜测楚小姐肯定会拒绝前去,命令是强行带去。左大将本是想强行带走她,刚上前两步,脚步一顿,楚小姐没有拒绝前去,而是问了句她的腿。 “好了,谢过楚小姐关心。” 她停下步子,和楚若颜保持距离。 楚若颜见她没有靠上来,松了口气,她需要缓缓自己入蛇窝这事。 “你后来没有受罚吧。” 左将沉默了许久,抬起眸看着站床上害怕她的人,不知为何,周身寒意对她弱下,平日板着道脸难得浅浅一笑道:“没有。” 楚若颜呆滞片刻,回应她一笑:“没事就好。” 左大将没有强制带走她,楚若颜也没再让她为难,她跟着左将经过了后花园,朝湖另一方去,上桥前,她们在树林里见到桥上两个身影。 一个是风见安,一个是右大将。 风见安正悠哉往湖里洒着鱼食。 “右将伤好了?” 右将似乎有些懵:“王在说什么?” 风见安噗呲一声,仰头大笑:“右将来此为何?” 右将严肃道:“陛下有令,西域戎蛇国包庇罪人,现令将其杀绝。” 风见安听见此话,笑得一发不可收拾,趴在桥栏上,笑得浑身抽搐发抖。 “太好笑了!” 右将:“王若是不好动手,右将将代王动手。” 风见安抬起手,笑声还未停:“右将今日才在西域落脚?哈哈哈哈哈,你要不要和陛下再商量一下?统一个命令给孤。怎么右将和前几日传达的命令不一样呢。” 右将疑惑:“王在说什么?” 风见安:“是将人杀了,还是送去悲喜殿?” 右将:“陛下之令,杀之。” 风见安摆手:“不对哦,右将还是问清楚的好,毕竟那日在众人面前露出面容,当着众人的面说了陛下的命令,我看右将还是再问问陛下的好。” 他收起笑意,独自往桥另一端去:“送客。” 右将蹙眉,却没再强硬要求,站在桥上望着如镜的湖面片刻,带着疑惑转身离开。 风见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桥那头:“右将下次来,还是莫要孤身一人。冒死前来,这可是西域,孤的忠诚可觉赌得起?” 右将走远后,左将才带楚若颜走上桥,湖的另一端是山丘,山丘之下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粉色蔷薇田。 风拂过时,卷起漫山遍野的粉色花瓣,蔷薇花香绕在山间。 左将:“这边。” 花间有一条小坡路,沿着石斑路往花田深处走。 楚若颜:“左将我们这是去哪?” 左将:“楚小姐到了便知。” 她们走了一端距离,远远一个背影垂着脑袋跪在绿草上,显得孤寂落寞。 他的面前是一座墓,精雕细琢刻着最美的纹路,唯独没有蛇图腾。 这似乎是楚若颜第一次见到如此安静的风见安,他静静的喝着一杯酒,空中在蔷薇花间还缠绕着酒香。 左将远远停下了脚步:“楚小姐接下来的路,王说你可以选择前去,或者转身离开。” 楚若颜:“他又在做什么坏打算?” 左将:“王有令,若是小姐想离开,仆会为你指出离开西域的方向。” 楚若颜视线里全是蔷薇花,在一片沙漠里,他种了一片蔷薇田,要废多大的心思。 可是这一切,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但是,她要是往前去,那么这一切将会和她有关。 楚若颜无奈轻笑:“左将的话是不是没有说完,不妨说完吧,我再做决定。” 她缓缓转头看向左将:“你们家王,给我下了毒呢。” 左将:“仆会为小姐指出方向,走好不好走,仆不知。” 楚若颜叹了口气,抬腿往风见安的方向去了。 她站在他身后,灰色的影子为他挡去烈阳。 风见安喝了口酒,低笑道:“楚大小姐不是一直想离开吗?给了选择,怎么?选我?” 楚若颜冷哼一声:“你毒给我解了吗?离开这个宫我是死是活,我自己都不知道,你管我死活吗?” 风见安唇碰在冰凉的银色酒杯边,缓缓牵起:“所以,你的选择是正确的,我能保你不死。” 楚若颜:“说吧,我会考虑。” 风见安拖着腮,指尖一下下敲着杯壁:“楚若颜,想听故事吗?” 楚若颜没有说话。 风见安继续道:“我见过你娘的墓。” 他灿烂一笑,那笑里有着骄傲,就真像西域受宠的小王子骄傲的对他人介绍他引以为傲的事物。 “介绍一下,这是我娘。” 他就怎么坐在蔷薇园里许久许久没有下一句,仿佛在回忆,那些回忆的碎片带着锋利的边缘在他脑海里聚集。 嘴角的笑慢慢淡到消失,他才再次开口。 “他们是青梅竹马,一个是戎蛇寄予厚望的王子,一个是戎蛇最大一族的族女,他们相知相爱两不疑,他发过誓将来娶她为妻,他做到了,却也仅仅是到誓言结尾。” “完成了誓言任务,那些珍贵的过往,期盼的向往到最后都被他抛之脑后。” “那时的大漠没有统一,分帮分派战事就好像常见狂风,说起就起,他上任之后,就想将那些嚣张的国全灭了,年少轻狂雄心壮志。” “就如你说的,那时的我是受宠的小王子,整个戎蛇中,我娘受尽尊敬,我受尽溺爱,那时只有我,仅有我。大漠种不活花种不活草,我不一样,在宫殿的后面,我有一个小花园,他从四处收罗来奇花异草,都种在我的小花园里,最后……也死在我的小花园里,黄沙抹去它们来过的痕迹。我喜欢迷宫,起初的迷宫是枯树荆棘修建,丑陋刺手我却也很喜欢。” “他总是三天两头出征在外,我娘时常挂念,愁眉不展,陪我玩时她却会露出灿烂的笑,那笑现在想来……太假了。” “大漠的风一阵一阵起得突然,刮得暴躁,但却很频繁,每当风起,我娘就会望向远方,温柔一笑。我的名字很烂漫,他们说取得很烂漫……我很喜欢,我娘很喜欢,他渐渐不再喜欢。” “我的名字很烂漫……见风见安。” “什么时候开始变了?或许是从见风见安开始,风带来一个又一个捷报,他赢了一场又一场仗,回来的频率越来越少……” “直到收复了戎蛇的劲敌,古蝎,他带回了一个女子,那年我十岁。” “后来,每一次风带回捷报,也就相当于他会带回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女子,那不大的花园里进去了一个又一个我讨厌的人,再也不只是我……” “我被抛弃了,被遗忘了,被厌弃了。刁蛮任性无理取闹,无所事事不学无术,你看……我明明……没有变……最后全戴在了我的头上。” “戎蛇疆土扩大,我和我娘的容身之地却越来越小,小到……讨厌的风一吹就垮,一场风过,黄沙就将屋子淹了一半。” “她不再受尊敬,这个宫里谁最受他的宠爱,谁就受尊敬。” “她为什么没有埋怨过他……或许埋怨过,她只是没和我说过,可是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偷偷躲起来哭过,是不是一次次告诉自己,在他上阵杀敌奄奄一息的日子里,是别人的悉心照料,不离不弃,所以那些女子带回来……是补偿。” “可是……她去过几次,冒着生命危险在黄沙里迷过路,真是可惜,她没有找到他……” “是我吗?牵制住了她的脚步,让她永永远远失去了他……” “让她一次次相信,见风就能见安。” “烂漫的名字,变成了谎言,变成了欺骗,变成了自欺欺人的执念……” “迷宫被毁了,我的花园被受宠的王子烧了,黄沙一过,灰烬都没有剩。” “花园越来越大,花园附近的宫殿越来越豪华,令人羡慕。再没有一颗草一朵花是属于我的。” “我娘最喜欢粉色蔷薇,她说小时候他为她带回过一朵,从此之后她最爱的就是蔷薇,可是她没有见过蔷薇真正绽放的样子,那朵她拿在手里的蔷薇,因无法保存,炎热的天气下早弯下了头,开始发臭,她没有闻过蔷薇真正的味道。” “这样渴望他回头看我的日子过了五年……直到……她死了,被一个他带回来的女子毒死……黄沙淹没了她,我找了许久许久……最后在迷宫外挖到了她……他明明知道是谁,他听不进去我的话,他不愿意为她安葬,他不愿意为她报仇。” “我的能力也是在那一天觉醒,她是我第一个探梦的人。后来……我有了保持能力,却无法为她带回一朵绽放灿烂的蔷薇。” 风见安忽得开始抽搐的笑,笑得疯狂:“他不愿意,那就由我来,我杀了,把那女子杀了,看着她跪在我面前求饶,看着她惊恐万分,我兴奋得把她杀了。” “再后来,我被打了一顿,他下了死手,奄奄一息把我丢出戎蛇自生自灭,我被埋与黄沙之下,靠着一口气爬了出来。” “我要复仇……仇恨越来越大,不仅仅是要杀一个人,我要壮大势力,轻描淡写带过的两年是一次又一次频死边缘,为了壮大势力,身体里面积攒的戾气越来越重,也是在那时候,我闯进了程今生的地盘,再没奄奄一息,他把我杀了,一口气没给我留,我不甘心,我还没复仇……在他下死手,让我魂飞魄散时,我出卖了我的魂,他把我变成了鬼。” 风见安低头颠笑着:“他借我无上的能力,借我势力,借我一切去复仇,出卖魂又算得了什么?成条狗又算得了什么?” “我把他们都杀了,那些抢我花园的讨厌鬼!那些外来者!那些他带回来的女子!” “还有他……我曾经爱过他,却不影响我在后来杀了他,一遍遍折磨他!他是谁?是我早死的父亲。” “真是可惜,他的宏图大志还没完成呢,不过没有关系,我会一一为他完成,我把他和那些女子全部丢了出去,把他们的花园一把火烧了,把他们的宫殿轰了,我扩大了花园,繁华的宫殿成了他们从没见过的湖,成了他们可望不可即,他们羡慕的湖!” “我杀了所有人,半妖半鬼又如何?嗯?不重要了,蛮力会让所有人闭嘴。” “西域,呵?我开心了我就夺,不开心了也夺,我成了西域一阵阵起的突然,人心惶惶不可终日,惧怕的狂风,黄沙一过,抹去他们所有的痕迹。” “你看,西域,只有一个。” 黄金的酒壶中再倒不出一滴酒。 风见安平静下来:“你以为人人都是好人吗?这世界上没有好人。” 楚若颜静静听他说完过往,望着这片蔷薇园,声音干涩道:“有的,你母亲就是。” 他探过她的梦,看过她的过往,他一定见过很多她曾经做过的事,只是没有说于她听。 他们站在风里,微风拂过再带不起一粒黄沙,蔚蓝的天空下,是随风起舞的蔷薇花瓣。 从十岁那年起,他不再喜欢风,现在却觉得这风好似清澈而又缓缓而流的河流,洗刷干净了他身体里的戾气。 楚若颜张开掌心,一朵粉色的花瓣飘落朝掌心而来,却又仅是抚过,滑到指尖,飞向天空。 “现在没有狂风了,是清风,是你努力而来,不惧万难,得来的清风,她看得见,感受得到,她会明白,烂漫的名字在她心里永远烂漫,见风便是见安。” 他会如此注重妖丹,种族对他而言大于一切。 他其实不知道,他早就慢慢变了,没有活在杀戮复仇里,他在向前看,西域不再只有黄沙戈壁,这里有漫山遍野的蔷薇,有亮如明镜的湖水。 风见安坐了许久,一言不发,直到许久许久,挡住他阳光的灰色影子没有了,他彻彻底底坐在阳光下,耀眼的阳光照着墓碑。 他转过头去,楚若颜一身红衣,戴着调皮的金饰蹲在蔷薇花前拨弄着花瓣。 又过了好一阵,他又像回归以往的状态:“听了我的故事,楚若颜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合作愉快。” 他又变成了那副时时刻刻在算计,又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但嘴角的坏笑倒是清澈了不少。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我亲爱的小可爱,加更来晚了,感谢等待呜呜呜 加更来晚,所以我又多加了一章,放一起发出来,不好意思来晚了 明天还是会有的呦,我继续写写写…… 第60章 疾风(8) 风从窗外吹进卧房, 挂起的红帐飞舞着,红帐中有两道身影,一人斜依在床头,衣物垮了半边露出半边精瘦结实的肌肉, 披散的长卷发搭在胸前铺在红被上, 他侧着身不露情绪低垂着眸,深邃的眸子藏在长睫下, 而他面前睡着一名女子, 呼吸平稳, 浑身上下膈应的饰品被他取下来丢在地上。 睡着的人翻了个身, 面朝他, 肩上的被褥滑了一节。 微风轻起, 屋里轻笑一声,他拎起薄被为她盖回, 苍白的手指勾起她的发, 轻放在枕上。 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就连睡着的人都不知晓,更不知晓有人为她褪去了那些她不喜欢的繁琐之物。 所以这一夜她睡得尤其香甜,她沉浸的梦中, 梦在不知不觉时挤进了一个人。 梦里,繁闹的街上,一家客栈二楼的窗户被小心推开,远远可见从街那头走来一位女子, 撑着遮阳伞,一身红衣, 调皮的脚步使得裙摆摇曳, 在街道上尤其显眼, 这身红衣太过寡淡,没有金饰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忽然,她被人迎面撞到,小乞丐浑身脏兮兮披头散发,有人举着棍子殴打他,她为他出了头,给了他一袋银两,遮阳伞挡去了她的视线,她没有抬头…… 某日里,她从青楼出来,还是那身红衣,不同的是她为别人撑着伞,那人犹如覆雪松柏,握着把剑,脸色异样潮红…… 绿光闪过,是一片漆黑,屏风背后是一棵高大的白色榕树,屏风外传来脚步声与话语声,阵门打开,她与那男子迎面走了进来,伞上漂浮着一朵下血的云,阵开启,她在和身边的男子快速交代一些事情,她好像来过,好像知道,她知晓这里将要发生的一切。 ‘我更好奇你的名字。’ 他故意露出漏洞,手里握着一把与那男子相同的剑,她太聪明了,一眼便找到了破阵方法。 ……她掉到了陷阱里,他坐在黑暗中,脚步声逐渐靠近,她朝银色面前靠来,她被吓到了……所以,空中亮起微弱的银光。 原来你叫楚若颜。 身穿嫁衣,头戴金冠,红衣与金饰相配不再寡淡,可惜那身红衣染了血,是血云浸泡而来,蠢东西还不知道。月色穿过树的间隙,洒在红色轿子上一步步朝他来,她很有趣,以为坐在棺里。有人来了,打断了他们前进,轿子被藏起来,变成了……棺…… 蛇洞里推开的水,意外出现的水蛇,塞在后腰的匕首。 他做的鱼叉,她做的花灯……她熬的鱼汤,没有防备喝了,味道很不错。 只是一个替死鬼,这个替死鬼偏偏打乱了所有的计划,为西域脱离程今生掌控的所有计划。 蠢东西是除程今生外第二个破他梦的人,她应该成为替死鬼,那把他送出去的匕首,彻底击碎他谋划多年的最后一步。她应该是替死鬼,偏偏那日沾了毒的匕首没有划开她的脖子,而是刺穿了程今生的胸膛。 那一刀,除了程今生的胸膛,好像还刺破了什么,什么隐藏起来,藏在心里深处的东西。 是什么……好像从一开始就有细微的变动,只是没有察觉。 是起初觉得不过是平平无奇、一晃而过的身影,却让他在客栈止住了脚,那扇一直敞开的窗;是露出的破绽,是耗费无数修为补上的阵;是在黑暗中点起的银光……还有什么…… 她跑了,他去找,十天里他把所有她留下过足迹的地方都去了一遍,最后意料之外这个蠢东西怕得半死也仍一个人穿过冒鬼火的村子。 是找到人时,蠢东西被一车破萝卜讹上。他应该杀了她,让她再次成为替死鬼,但是脑子一抽……她到了西域…… 风来时撩起红帐,带过花香,走时不留痕迹。 飘起的红帐落地,卧房外停下脚步,门被推开,左大将抬头便看见了这一幕,十分震惊,当即一愣,不知作何反应为好。 “王……?” 风见安没怒,叹了口气,挥手让她退出去。 身边的人被吵醒,慢慢睁开眼,风见安一副痞样,侧身背靠床头,懒洋洋曲起一腿,双手枕在脑后,仰头看着床顶高挂的红帐。 楚若颜迷迷糊糊醒过来,旁边就坐着一人,坐在,床上?!!! 她直接抱着被褥弹起来,脚下踩到滑溜溜的褥角,一个不稳翻身滚到了床下,彻底清醒了,爬起身。 “臭妖精!!!!” 风见安侧首勾唇一笑:“嗯?” 楚若颜:“你怎么在我床上!” 风见安一副无奈样:“我的西域,一张破床我还不能放下屁股了?” “你这是放屁股吗?!你这分明是耍流氓。” 风见安面向她,盘腿坐,指着自己的位置:“我可在里面,你怎么不说你晚上乱跑,跑错地了呢?”? 楚若颜气得满脸涨红:“你放什么屁?!这是我的房间!我的床!” 风见安意味不明,拖长音:“哦~?” “是是是,都是楚大小姐的。” 他长腿朝床外一伸,轻松站起,拾起地上凌乱的饰品。 “既然醒来了,来干活。” 楚若颜手往腰上一抹,显然那些饰品通通都没有了,面色一红,羞怒交加:“风见安!” 风见安拎起腰饰,细长繁琐的链子,其中几条是从腿上卸下来的。 他晃了晃,扬起眼角:“怎么了?你不是不喜欢这些玩意?我帮你拆了还不感谢我?” 楚若颜:“我感谢你个鬼!你简直就是个臭不要脸的混球!” 风见安走上前,楚若颜一步步往后退和他拉开距离,他坏笑着加快脚步,楚若颜裹着薄被,脚步被束缚,没退两步就被他捞了过去。 红色被褥被扯掉,楚若颜不着金饰的红衣露出来,发被扯起,滑过他的胸膛,撩起的衣摆露出白花花的腿。 楚若颜还在发懵,他已经在为她认真仔细戴着腰饰,双手环过她的腰,好似抱在怀中一般,头挨过她的肩,底下头看着背后的饰扣,一个又一个扣上。 她不喜欢的绕腿链,被他在腰上绕了两圈,垂搭在腿边。 而后又开始给她戴头饰。 “风见安!” “一大早吵吵闹闹,我又没占你便宜,是晚上你占我便宜,在我身上乱摸,衣服都给我扒了一半,做梦梦见什么了?还流口水,枕头都湿了。” 楚若颜手背慌乱擦嘴,一时忘记一脚踢开他了。 “没有口水!” “有的。” “没有!” “有啊,好多。” “臭妖精!” “嗯?蠢东西?” “给我滚!” 头饰金珠放下,风见安轻易被她推开,满意点头:“不错,戴上好看多了。” 楚若颜抬腿准备踢他,才抬起来,脚踝就被大掌攥住,指腹摩挲,风见安道:“怎么了?腿上的也要戴?” “风!见!安!放开我。” 风见安往后一扯将她往怀里拉,楚若颜一只脚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前倾去,他微府下身,胳膊一伸,顺势将人往肩上一抗。 “风见安!你一大早抽什么疯呢?” 他道:“别乱动,把我惹烦了我不给你解毒,你等着被毒死,这毒可厉害了,让你下巴脱臼一样,闭不上嘴,哗啦啦流口水,楚大小姐不要形象了吗?让外人看到你对我的肉.体流口水多不好。” “你才流口水!” “嗯?” “……”楚若颜小声不满骂了最后一声臭妖精,气馁倒他肩上,一声不吭了。 他回到床边拎起她的鞋,打开门,光明正大扛着个人往外走。 路过的侍女不敢抬头,不敢发出声响,甚至连一丝震惊的情绪都不敢流露,靠着边屏着气跪在地上。 楚若颜被他带到他的房中,书案前摆着笔墨,角落里接到命令躲着一只不敢冒头的小蓝蛇。 他从躺椅上拿起白绒绒的兽毛铺在书案前,然后把肩上的人往毯子上一丢,装模作样捏了捏肩。 “楚大小姐比王二狗家的猪还难扛。” “……”楚若颜爬起身,把沾唇上的发丝勾掉,怒视他,最后想起身上的毒,只好闭上嘴,对他翻了个白眼。 风见安坐到她旁边。 楚若颜两手抱臂甩过头,不理人。 风见安指骨扣桌:“楚大小姐,再拿后脑勺对着我,我就让你尝尝厉害。” 楚若颜方才的气还没消,冷哼道:“有多厉害?” 风见安托腮笑道:“这毒可是很恶毒的。” “有多恶毒。” “不光闭不上嘴流口水,还会掉光头发。”他手指拨弄她头上的金片片:“以后你的后脑勺会比这金片片还亮。” “…………”楚若颜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情不愿扭过头。 风见安捏住她气鼓鼓的脸颊,往两边轻轻扯了扯,大笑道:“哈哈哈哈,好丑哦蠢东西。” “干活的人,不能不开心,这不开心干不好活,我就把你的脸变成这样。” 楚若颜张嘴要咬他手,被他及时收回。 风见安:“怎么能消气?” 他伸出胳膊:“给你个机会,捏回来,气消了就干活。” 楚若颜没有丝毫犹豫,两只爪子挠过去,捏住他的肉一拧。 “啊啊啊啊啊啊!!!” “楚若颜!!!” 长廊外路过的侍女当下一愣,顿下脚步齐刷刷往那看去。 左大将挥手让她们走了,尴尬的瞥了眼房门,想了想没推门进去,转身也走了。 风见安抽回胳膊,整个小臂全红了,眼角的泪都飚了出来。 “楚若颜!你真捏啊!” 楚若颜假惺惺笑道:“现在心情好多了。” 风见安拿起书案上的笔往她面前“啪”一拍。 “好了就干活。” 楚若颜:“干什么活?” 风见安翻出一张写着奇怪文字的红纸拍在她面前:“写。” 楚若颜:“罚抄书啊!” 风见安:“快写!” 楚若颜拿起笔,愁眉不展把红纸翻来覆去找不到正倒。? 风见安夺过来,翻正后塞回她手里,指着右边一条像符咒一样歪歪扭扭的文字:“从这开始写!” 她在桌上瞥了一眼,笔、墨、酒、壶、酒杯、葡萄、萝卜、烤鱼……纸呢? 除了手上这张,哪还有纸? “我抄哪啊?” 她一抬头,面前的人两袖子都褪完了,露出光.溜溜的上半身,健壮的体格,暴起的青筋攀爬在结实的肌肉上。 楚若颜粗略扫了眼,心脏猛然一跳,脸颊沸滚。 “风见安!你又在搞什么鬼!脱什么衣服啊!” 他撑着额,偏过头,隐晦不明扬起笑容,漫不经心指着自己骄傲的身体。 “抄这。” 【作者有话说】 应该还有两章楚楚就要和小程程见面了~ 70-80 第71章 暖珠(9)补章 楚县令夹了几块冒热气的红烧鸡翅, 放到楚若颜端在嘴边的碗里。 听到南华宗弟子要带走她时,语气十分不善:“不行!我女儿还没吃饱饭。” 楚若颜低头一瞧,好不容易扒了一半的饭一不留神又堆起来了:“” 很饱了,真的很饱了, 快吃吐了。 短暂聊了会儿, 这人似乎还真是南华宗的弟子,名为乌峰。 不过乌峰是个外门弟子, 具他说因为修为不够, 所以他的任务主要是下山四处转转发现有妖迹就上报回去, 南华宗再派内门弟子前来抓妖。这些外门弟子平日嫌少穿派服, 说是需隐藏身份, 以免打草惊蛇。 头头是道有理有据。 楚县令印象里楚若颜就没出过远门, 最多也是在相邻的镇晃一圈,这趟远门他不大乐意让她去, 却又因她说灵气可以修养, 防止这莫名消失的心悸病再次复发,犹豫再三最终答应。 饭一吃完,楚县令就命人去把县里最好的千里骏马寻来,又找人加速打造一辆舒适又能减少颠簸的马车, 金银首饰珠宝,衣裳,侍扑侍卫…… 完全不给楚若颜插嘴拒绝的机会,这大张旗鼓搞得像嫁女似的。 楚县令出门后, 乌峰也离开了,说是待到楚县令准备齐全后再来府里。 楚县令甚至列了个清单, 这一路会经过哪处地, 他都得叫人先打点好, 这一番大功夫没个十天半月楚若颜这府门是休想跨出去。 云听去云布坊为她收拾衣裳,风见安这个说收拾莲府的人也不知道一溜烟去哪了,而程今生更是奇怪,明明她上一秒还瞧见他在视线范围内,一眨眼,人没了。 楚若颜在院子里继续种花,脑子里一束白光一闪而过,程今生方才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他面色苍白抿着唇,虽然面无表情、不露神色,但她怎么感觉他在强忍些什么,就连脚步都是虚的。 难不成是毒发作了?! 可是,风见安不知道去哪了,这毒得怎么缓解。 楚若颜丢开锄头,焦急得把醉消庭翻了个地朝天,又把整个莲府找了一圈。 人呢? 找了两个时辰,硬是一点影子也没翻到。 “完了,程今生不见了。”幺无二尔器五二八亦 “嗙哒!” 瓦片摔碎的脆响,从远处的角落传来,引起她的注意。 她急急忙忙跑过去,发现是他曾经住过的房子,屋檐边的瓦像因脚滑而被带下。 他刚刚在这里吗?她最先来的就是这,没人啊。 推开门,屋里也没人。 她绕到屋子后方,草有被慌乱踩踏的痕迹,沿着路去,发现竟然到了富贵的狗洞前,风刮过带来一股血腥味,右侧的树后像躲了什么人。 楚若颜不敢多想,大步流星冲了过去,看见眼前情景时还是吓愣住了。 程今生面无血色,不省人事坐靠在树边,胸口处的玄色的衣裳颜色深了一块,手中缠着的珠子染着血,脸上是胸口攀爬而来的乌紫色毒素。 “程今生?!” 她蹲在他面前,颤抖着手去抚他的脸,在触碰到他脸的那一刻,他的脸下意识偏了过来,手心里一阵冰凉。 楚若颜心被狠狠揪了一把。 特地躲起来熬过阵痛,知道有人在找他,回来时本想悄无声息进入屋里,却因一时灵力不稳掉到屋顶上,没站稳整个人栽下来,碎掉的瓦惊了他,也惊了她,他意识恍惚踉踉跄跄又想躲起来,也不知道走到了哪,只知道浑身无力就着一处坐下。 楚若颜倾身去,托起他的胳膊,架到自己脖子上,欲想将他扶起来。 刚凑近他,耳边细如蚊鸣,低声传来一道:“滚。” 楚若颜怔了下,随后舒了口气:“没事,我带你先回屋里,找个舒服的地方躺下,一会儿我去找风见安给你解毒。” 一声冰冷的滚没有驱走本该傲气的楚大小姐,她娇小一个人咬着牙费力想搀扶起他。 程今生冷嘲一声:“楚姐姐,装什么好人?” 他的目光冒着寒气,眼角猩红,像是刚杀完人兴奋劲还有遗留。 楚若颜攥紧他的手不让他挣脱开,故作轻松,勾唇逗趣他:“一直都是好人啊。” 她故意凑前去,唇几乎贴上他:“程今生,我先带你回房,你要是不听,我就占你便宜。” 程今生刚别过的脸,楚若颜又给他掰了回来。 “这一刀是我的错,我会负责到底,你管打管骂我都不回手。” 胸口处有血,怕是疼痛难耐,杀再多的鬼也无事于补,所以他划了自己一刀放血。 现在力气居然抵不过楚若颜,他下巴被捏在她手心里,被迫扬起头与她对视,她的一双黑眸闪着光芒,丹唇蠕动真挚的一字一句说着她会负责到底。 程今生觉得讽刺,对她露出厌恶之色。 利用他的信任捅了他一刀,下了一身剧毒的人,现在却来说她负责,她拿什么负责?是有解药还是能替他减轻疼痛,什么都做不到,靠一堆砌成山的谎言来负责? 他有千言万语想骂回去,然而话到嘴边却成了:“你在还嘴。” 是没还手,但句句都在还嘴。 楚若颜都已经做好被他痛批一通的准备了,结果他来这么一句。 “我说会负责就一定会负责,我带你回房。” 程今生默了会儿:“你不是想杀我吗?现在不是时机正好?” 楚若颜一言不发,眼底的光芒褪下,过了好半晌,她扬起头来对他笑,不容反驳:“你要么让我扶你回去,要么我亲你。” 不借此杀他,但绝对会借机亲他。 她就这么挑明了说:“不杀你,但会亲死你。” 程今生盯着她,一双眼里冒火,蹙着眉看这个四处留情的楚大小姐又开始胡乱撩拨。 力气在一点点缓慢恢复。 她挨得很近跪在他身面,远处看她好似抱他在怀,像极了当时在梨园的木屋里为他束发的姿势,欺负她几天,今日一不小心变成她掐他了。 他仰望着她,她的指腹在他滚动的喉结上使坏的暧昧轻抚。 这让他只能不断用吞咽来压制那股传遍全身的酥痒。 眼底杀人兴奋的怒火,更是随之变成了恼羞成怒,在攀爬如藤蔓的紫色毒素下,脖颈耳朵脸颊染上绯红。 他的胳膊还搭在她肩膀上,她的气息一阵又一阵撞碎他的理智与怒火,一张红唇嚣张的在他眼前闭合。?? “程今生我带你回房,伤口要处理一下。” “你乖乖听话,我不还嘴也不还手。” 她甚至在轻声细语哄他配合。他太沉了,要是不配合,她根本支撑不住他,自己还会惨摔一跤,等下还没到屋里两人就伤痕累累了。 他一直怒火不断死死盯着她,楚若颜叹息,他不太愿意,她只好换个方式,准备让他靠在这起身去找些药取来此处。 “程今生……对不起……” 楚若颜声音淡淡的,看着他的伤痕道了个歉。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良心发现准备放过他。 然而!她总是这么让人出乎意料,下一刻,她捏着他下巴拽过来,让他靠近她,那张红唇带着温度覆上他紧抿的凉唇。 程今生:“???” 这姿势,远看就像是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将她往前带了下,自己仰头吻了上去。 但却不知怎么的,那双温暖的唇,宛如抹了蜜下了毒,让他不由自主将紧抿又抗拒的唇微张,打开了寒如黑渊的城门,破开了自己的防线,试图索取更多如春风的温暖,这细微的动作,让楚若颜越发放肆,她闭眼加深了吻。 「系统“欠揍”提醒您:程今生仇恨值上升10000+」 楚若颜:“!!!” 1万点仇恨值! 片刻后她放开他,面色潮红低喘着气,注视面前一脸震惊还没回神的程今生,忽然轻笑,舌尖舔唇回味了一下。 “程今生,我会对你负责的。” 程今生气急败坏,甩头挣脱她的手,一掌推开她,扶着粗糙的树转身一步步向前走。 “滚。不需要你扶。” 楚若颜一屁股跌坐在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怔住。 他有这力气怎么不早推开她?面红耳赤受屈辱让她调戏了半天。 说要么扶他回去,要么亲他。以前她撩拨一下程今生肯定选第一个,现在这是?宁愿被亲一下也绝对不要她扶? 楚若颜爬起身,拍了拍衣灰,又屁颠屁颠凑到他旁边,拎起他的胳膊搭到自己肩膀上。 “说了会负责,就不会弃你而去。” 程今生甩开她:“楚姐姐,你在我这里一点信任度都没有。” 楚若颜不依不饶又把他胳膊架起来:“忍着吧,等你伤好了再欺负我。” 程今生身体偏向另一侧,靠自己支撑扶墙前行,胳膊还想抽出来,被她拽住。 “程今生你安分一点,等下把我弄摔了。” 抽到一半的胳膊止住,他几乎是靠自己的力在前行,胳膊虚搭着她,转眸看去只到他胸口的人,光一只胳膊就压着她皱眉,但她似乎觉得还不够,她朝他偏过来,妄图支撑起他,手还环上了他的腰。 程今生:“” 确定不是趁机占他便宜吗? 楚若颜:“程今生你毒发作为什么躲起来?” 程今生:“不躲等你趁机杀了我吗?” “那你现在这般,我不是照样可以杀了你?” 程今生冷哼道:“是吗,那你怎么还不动手。” 楚若颜:“是不想我看到伤吧?” 程今生:“你在自作多情什么?不过是珠子要喝血,到点该杀人。” “哦?我只说不想让我看到伤,又没说你怕我看到伤,担心我会多虑、伤心、懊悔、恨不得给自己来两下、三下、四下、五六七八下。” 楚若颜理直气壮的边点头边说着无耻的话。 “”程今生:“呵。” 楚若颜摸摸他精廋的腰:“我不杀你,我舍不得。” 程今生讽刺一笑:“捅进来的时候,怎么不说你舍不得?” 楚若颜偏头微笑道:“现在后悔了,可以给个弥补的机会吗?” 程今生当即冷声道:“不能。” 两人走到屋门前,程今生抽出自己的手,将门一甩,把她隔绝在门外。 楚若颜盯着那扇门看了一会儿,扭头走了。 门上的影子消失的同时程今生眼底的光随之淡下,他走到床边褪衣裳。 上衣才褪了个干净,门“啪”一下被踹开。 程今生搭在裤腰上的手骤然一顿。 楚若颜端着一盘纱布与药膏也是一怔,目光上下扫视他,呆头呆脑一问:“脱裤子做什么?腿也受伤了吗?” “楚若颜!滚出去!” 程今生面上一怒,抓着桌沿边直接甩出了门,一张石桌与楚若颜擦肩而过,带起的风掀起她披肩的秀发,砸在屋外裂成两半。 她全程注视着他,尽管看见厚重的石桌朝她而来,也硬是没躲一下,就连嘴角的微笑也没敛起一分,这让程今生愣在原地。 如果他没有偏移,直朝她去,她是不是真一步不躲,任由他发泄。 楚若颜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摔成几块的石桌,她径直走向他,停在他身前,胸口的伤口因他方才扬手而再次裂开,乌血往外淌着,一路顺着他的肌肉滑下晕染裤腰,这下真得换裤子了。 “你在看哪里?!” 头顶阴恻恻低冒一声。 楚若颜扬起头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力气恢复,看来阵痛已经过去,我帮你止血。” “我不需要。” 她把药摆放在床边,扶着他坐下:“客气什么。” 或许是石桌砸在地的巨响,震碎理智,他居然顺从她的摆布,乖乖坐了下去。 “” 楚若颜用帕子沾了点温水,拧干后一点点抚上他的腹部将血擦掉,肌肉硬实紧绷,接触到帕子不由一缩,青筋暴起攀爬,本是没什么,可这细微的收缩触到她的指尖,顿时脸颊滚烫红得要滴出血来,近距离的接触,能缓和他们俩的关系,楚若颜强压下尴尬,继续认真仔细为他擦拭。 “这毒每次阵痛两个时辰就能平稳是吗?” “一天会发作几次?” 程今生别过脸不说话。 楚若颜抬眸看他,刚刚力气不是很大?桌子都掀得飞,这下嘴都没力气张了? “风见安的蛇是给你吸毒吗?” 他还是不吭声,气息沉了些,因为身前的人凑了上来,一双明亮的眼睛目不转睛观察着他心口处的伤,气息越来越近,他甚至像出现幻觉似得,能感受到刚从伤口流出的血,还没被她帕子擦掉,就先被气息喷散。 程今生抬手推开她的脑袋:“是放毒。” 楚若颜脑袋被他的大掌轻推开:“以毒攻毒?” 她把沾了血的帕子泡到盆里洗了洗:“怪不得。” 蛇虽然能快速止痛,但这会让他体内的毒素越堆越多,所以他还是选择用杀戮来麻痹自己,抑制疼痛,今日因是忍无可忍,又或是着急回来?这才划了自己一刀,以痛止痛,却不想,千年九毒的毒素不是流一点血就能止住的,这怕是要将全身的血都流个干净。 自伤自,这一招不好用,疼痛没止住,还让灵力不稳,力气消失。 程今生:“怪不得什么?以后借此折磨我?” 楚若颜为他拭去血,摇头道:“不是,下次别伤自己,我可以保护好你。” 程今生像听见什么笑话,一把攥住她的手,耻笑道:“你?保护我?用什么?” 他斜眸瞪着她的手,这只手拿起匕首刺向他,也是这只手现在假惺惺为他拭血。 眸子一缩,嘴角扬起冰冷的笑:“真想给你砍了。” 楚若颜不理会他的恶言恶语,轻而易举从他掌心抽出自己的手,自顾自的继续将血擦干净。 “下次不要杀人,一身血腥味” 程今生眉角一跳,打翻水盆,水盆咣当而响,泼出的水打湿她的裙摆。 “滚出去。” 楚若颜望了眼铜盆,又回眸注视他,他避开她的目光,垂下长睫别过头。 他是不是误以为她在嫌弃他。 程今生:“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杀人更是家常便饭,十人百人千人总有一个会是你,急什么?现在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批判我。” 他起身要走,楚若颜摁住他的肩膀,倾身去,在血擦拭干净,露出皮肉外翻的伤口上端轻落一吻,声音轻柔带着暖意:“是好人。” 「系统“欠揍”提醒您:程今生仇恨值10000+」 楚若颜:“???” 至于吗,为他疗伤这仇恨值还哐哐往上疯涨。 赶紧速战速决,别等下她被解决了。 程今生浑身如被电流袭击,轻轻松松被她摁倒,整个人木讷住,楚若颜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急急忙忙给他上药,又用纱布缠了一圈。 等处理好,这人还没回神,楚若颜松了口气:“风见安说我心口上的花,是你的魄。” 他眼底躲闪,否认道:“不是。” 楚若颜撇嘴明知故问道:“那是谁的魄?”|? “不知道。” 楚若颜点点头,复述一遍:“哦,不是你的魄,难不成是我四处留情,又撩拨了哪位男子?听说是双向花呢,很特别,蛮喜欢。” 程今生磨着后槽牙一字一顿道:“滚出去!” 楚若颜看他身上没多余的伤口,没再停留,拾起铜盆拿起药膏,转身走了出去,还顺便把门给他带上。 她回到自己房中,特意选了件淡青色的衣裳换上。 风见安是近乎天黑才回来,他前脚刚到,云听也带着一车衣裳回来。 夜深人静,各自回到房中,楚若颜又悄默默潜入他的房中,瞄了一圈没见着人,她蹑手蹑脚靠近床边,被褥凌乱,还有余温,这人刚刚还在啊。 「系统“欠揍”:宿主要不你换个人算了,云听也不错,听话不乱动。」 楚若颜:“” 她这什么破人设,晚上睡觉非要有个侍郎在才行,刚刚差点扣她生命值,在倒数几秒时,猛得从床上滚下来,跑来他的房中,警报声才消失。 一来,这人不见了! 不过警报没响,他应该是还在,听到响动才躲起来,看她想做什么吧。 楚若颜困意袭来,明日想起个早床,反正警报停了,她掀开被子直接躺上床,被子一盖翻身闭眼,一气呵成。 站在昏暗角落里的程今生:“” 不是来杀他?是来抢他床? 他走到她身后,故意弄出声响,她一动不动。 “出去。” 楚若颜背对他抱着被子缩成一团,随意扯了个理由:“不行,我怕黑,夜里睡觉需要人陪,不然我睡不安稳。” 程今生:“从我的床上滚下来,去找别人。” 楚若颜摇摇头:“这是我的醉消庭。” 脚步声往后退了几步,像是要离开,楚若颜一个鲤鱼打挺腾起来,他不能走,等下她要被扣生命值了! 她连忙下床,快他一步打开门跑了出去。 程今生正要锁门的手一顿,屋门大敞,冷风迎面吹来,这人撩拨完又跑没影了。? “” 他吹了会儿冷风,人也清醒了,把门一甩,自己回到留有余温的床上。 猜测她应该是去找云听了。 才闭上眼,门“啪”又被打开。 楚若颜:“” 程今生:“” 楚若颜疑惑的侧首,他没锁门?她铆足了劲,准备破门而入,结果一推就开,力还没来得及收住,巨响一声,门框都随之一震。 床的人,睁开了眼,却没有动作,他倒要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 门被关上落锁,风被隔绝。 楚若颜知道他醒着,在屋里找了处不漏风的角落,被褥往地上一铺,窝进去倒头就睡,脑海里的警报声截然而止。 屋里没了动静,静得只剩呼吸声,片刻后楚若颜的呼吸沉了沉,已然入梦。 程今生:“” 翌日,天还朦胧亮,楚若颜就醒了过来,她还在原来的位置,坐起身呆滞片刻。 他没把她卷起来丢出去? 她起身去喊程今生,而这个人起得比她还早,身上的毒素痕迹已褪,绷带被拆掉,胸前的伤口消失无踪,他正套着衣裳,瞧见她醒了只是冷冷转过身。 她盯着他胸口眨巴眨巴眼,想起来了,这个人伤不到一分,伤口可以快速愈合。 “程今生我去喊风见安,我们现在就出发。” 不然等楚县令准备齐全,这不得半月后,事不宜迟,早日出发。 不等他回应,她冲出门把风见安也逮了起来。 三个人刚走到醉消庭门口,身后就传来云听的声音:“楚姐姐去哪?” 他搓揉着双眼,睡眼朦胧,衣服穿得歪歪扭扭,很是匆忙,还背跨着一个半人大的包裹。 风见安两手交叠,扬起眉:“带你的楚姐姐去吃香喝辣。” 云听半梦半醒撑着眼皮子,拖着步子走上去:“楚姐姐去哪我去哪。” 他挽过楚若颜的胳膊,靠着她站着睡过去。 楚若颜:“………” 他的重量压在她身上,身体斜倾,脚下不稳往一侧移了两三步最终抵在程今生身上。 程今生黑着个脸,抬手想把云听掀飞,结果这个睡死鬼八抓鱼死缠着楚若颜,他这一推,差点把她也甩出去。 楚若颜猛得被掀出去,又猛得被扯回来,脑浆都快搅匀了。 程今生看向风见安:“把他手剁了。” 风见安一双蛇眸乍现,犀利缩起真就开始打量从哪砍顺手。 许是感受到骇人的目光,云听边睡边哼唧道:“你们肯定要拐卖楚姐姐,什么吃香喝辣都是骗人的,我不管,她去哪我去哪,我要保护她。” 楚若颜嘴角抽搐。 他快压死她了,还保护她。 这人看着瘦弱,怎么缠起人来力气这么大。 楚若颜道:“算了算了,赶紧出发,一会儿天亮我爹来就走不掉了。” …… 风见安这一卷子风刮得迅速,太阳高挂的时候,几个人已经站在南华宗山脚下。 楚若颜:“风见安路线挺熟啊。” 风见安耸肩道:“我不常来。” 楚若颜:“呵。” 这时,云听也睡饱了,迷迷糊糊醒来,发现是陌生环境,左右张望高山丛林,崎岖的路。 “我们这是到哪了?” 风见安:“吃香喝辣的地方。” 前方的牌坊上赫然写着“南华宗”内宗几个大字。 楚若颜:“内宗?你这闪的位置也太近了吧。” 风见安拍理被风刮乱的衣裳:“是啊,外宗的门在另一头,要绕道,还有一堆人把守,当然来内宗咯。” 过了外宗的检查关卡,这内宗自然只是个牌坊立着罢了。 楚若颜:“这还叫不熟?都快当自己家了。” “我没这么丑的家。” 风见安吹着小曲走在前面。 云听道:“等等?哪里?!南华宗!” “我、我、我不过就是睡了一觉,怎么就到南华宗了?从青石县到南华宗,叫十匹骏马昼夜奔腾,少说也要走一个月吧!” “我这?我这?嗯?” “我睡了一个月?!!!你们把我毒晕了!好啊,果然没一个好人!果然是拐卖楚姐姐的!” 楚若颜:“…………” 他怀疑自己是猪睡了一个月,都没怀疑这两不是人么?! 楚若颜捂住他一惊一乍,大吼大叫的嘴:“别问、别喊、冷静这就是目的地。” 她转头问风见安:“我们就这么大摇大摆走进去?不会被铐起来?” 风见安一脸无所谓道:“找个人带进去不就完了。” 楚若颜:“???什么意思,你要杀人灭口,伪造身份?!” 云听侧头躲开她捂住嘴的手,震惊道:“杀人!!!” 楚若颜耳朵都快震聋,赶忙又给他捂上。 “样貌容易变化,一个人的行为习惯也会暴露的,更何况那人和我们没有交集,怎么可能带几个陌生人来内院,这说不通,分分钟就暴露了。还有,鬼上身露出点马脚,他们试探弄伤我们,流的血成黑色就会立刻发现我们。” 南华宗虽然都是人,但被这么多修为之高的人包围,怕是很难全身而退。 她分析的头头是道。 风见安随手扯了根细叶茎叼嘴里,闲庭信步:“那就找个顺理成章的理由不就完了。” 楚若颜:“理由?” 风见安:“乌峰都告诉过你了,蠢东西。” 云听:“你骂谁!唔………” 再次被堵住。 程今生:“潇潇。” 楚若颜:“潇潇?她在哪呢?” 风见安指着林子里一处方向:“那,小妖偷跑下山迷路了。” 云听:“妖?!!!” “滋———” 程今生手指放下,云听记忆被抹了一句。 一惊一乍容易让他们露馅。 他们拐进丛林,树叶窸窸窣窣,越往前响动声音越大。 忽然,前方安静了,像是听见他们的脚步声,树叶只剩一点微动。 他们越往前靠近,周围的气息都感觉紧绷着,像是绷紧的一根弦,随时扯断。 楚若颜看着茂密的灌木,试探轻声唤道:“潇潇?” 叶子中静了片刻,不敢作答。 楚若颜又唤道:“潇潇?” 这回有反应了,许是她第一次唤的太轻,里头的人以为幻听。 叶子猛得被拨开,露出潇潇的脸:“若颜?!!” 眼前的人头发凌乱戳满树叶,衣裳被周围的树枝挂着扯坏几处。 楚若颜:“你这是?” 潇潇随便理了下发:“迷路了。” 楚若颜盯着比人高的灌木荆棘,顺着往山坡上望,踩塌一半,她这是硬开辟一条新路,撞了南墙不回头,她要撞死南墙。 “……………” 潇潇怔了一下,扫了楚若颜身旁的几人:“尘尽?!” 她眸子闪出敌意:“你把若颜带哪去了?!” 楚若颜眼看要开战,连忙把搪塞楚县令的那套搬出来。 在她捂着云听嘴,一通胡言乱语的瞎扯下,天真烂漫的女主信了。 楚若颜舒口气,这比和他爹交谈轻松多了,潇潇对她满眼崇拜,她说一句,她附和一句还坚信不疑拨浪鼓似的直点脑袋。 潇潇:“对了若颜,你怎么来了?” 楚若颜怔了一下:“什么?” 不对,好像哪里不太对。 “我们收到一名南华宗外门弟子说你整日在南华宗郁郁寡欢,说让我们来陪你。” 潇潇呆了一下:“没有啊,我没有郁郁寡欢。” 楚若颜蹙眉下意识瞥向程今生,程今生余光瞟到她的目光,没有对视去,神情淡定。 她又转头看向潇潇:“你怎么跑下来了?” 潇潇摇摇头:“来的时候是玉澜带的路,我没记住路,所以瞎跑下山的。” 楚若颜:“那你跑下山做什么?” 潇潇说:“他们最近不知道在做什么,灵力浮动太强,我怕暴露,一有轻微波动我就四处躲,只要躲到外院就没事,但是跑几次都没找对路,那就只能哪林子深往哪扎。” 她把头发上的叶子拨弄掉,扯了扯裙子,被树枝死死挂住,尴尬一笑:“那个……若颜,可以帮我把裙子拎下来吗?它挂住了。” 楚若颜给她理好衣裳后,带她走到了牌坊处,几个人刚站定没多久,还在让潇潇对带他们潜入的口径,这前方就迎面而来几名内院弟子。 这名弟子对这位大师兄的道侣十分友好,远远才瞧见潇潇的身影,便一路小跑下来。 潇潇呆了一下:“遭了遭了,若颜,我们刚刚对的什么来着?” 她一紧张,忘了干净。 几名弟子很快跑到她面前,看着她狼狈的一身,好奇问道:“潇潇姐姐,你去哪了?” 潇潇撇了楚若颜一眼,楚若颜接收到信号,笑说:“她下山来接我们了。” 几名长相清秀的弟子眉头一皱,看着他们几张陌生面孔:“你们是谁?” 这回潇潇知道怎么答了:“我的朋友!” 她这壮胆一吼,把一群人都给吼懵了。 潇潇:“对、对他们好一些,我和玉澜在外平乱都是她帮的忙。” 她声音越说越小:“那个、不好意思啊,不是故意吼你们。” 几名弟子也好交流,摆摆手连忙笑道:“不碍事不碍事,是我们方才态度不好,既然是潇潇姐姐的朋友,自然也是我们的朋友。” 其中一名较矮小的弟子精锐的目光打量了一下:“不过,潇潇姐姐,这几个男子是谁?南华宗内院可是外人随意能近的。” 潇潇:“………” “啊这个,这是那什么她的侍郎们。” 弟子道:“侍郎?!潇潇姐姐你的朋友……这………” 楚若颜嘴角抽搐,瞧了眼云听,这称呼他熟,甚至引以为傲小尾巴要翘到天上去。 移过眸子又看了眼风见安,这人摸索着下巴,微蹙着眉,对这个称呼没有排斥,甚至……随着他缓慢摩挲下巴的动作,眉头也在慢慢解开,他该不会在适应吧。 而另一边低气压,楚若颜只敢余光撇过去,小心瞄一眼,程今生垂着羽睫,在脸上打下阴影盖住深邃的眼眸,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杀气。 这杀气也太浓了!至于吗! [系统“欠揍”提醒您:程今生仇恨值上涨1000+] 楚若颜:“???” 她急忙靠过去,牵住他的手,对几名弟子微微一笑。 “我夜里睡觉需要人陪,一夜不陪我睡不着。” 弟子嘴角抖动:“那……那这是……带……带了三个?是不是……夸张了一点,南华宗没有鬼的。” 楚若颜:“………” 哪没有鬼,她旁边就站着两只鬼玩意。 她扬起笑:“三个,一天一换嘛,不然会腻,腻了我就觉得不好玩了………啊!” 突然惨叫一声,楚若颜握着程今生的手,他本是抗拒,却突然反握用力一捏。 楚若颜眼泪都要疼飞出来。 干嘛啊! 她转眸望去,程今生已经转首居高临下盯住她,狐狸眼勾起“美丽”露笑。 [系统“欠揍”提醒您:程今生仇恨值怒减20000+] “什么!!!” 一次最高就加一万封顶,减少就毫无下限是吗!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补章?补尝章来了呀! 2023.12.24号 21点前订阅90%以上 本章留评,发红包呀! 么么~冬至快乐(呜呼~) (爱心爱心爱心) 感谢在2023-12-19 23:40:50~2023-12-22 20:55: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发誓不再看连载文 11瓶;白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暖珠(10) [系统“欠揍”:宿主你悠着点, 仇恨值要是成负数会扣生命值。]|? 楚若颜:“!!!” 内门弟子问道:“姑娘怎么了?” 手快被捏断了! 楚若颜眼眶湿润,强忍泪水:“太感动了,南华宗愿意收我们,不然我没陪好潇潇, 反倒还寝食难安。” 内门弟子:“………” 他们说收了吗。h? “那个, 姑娘,这恐怕有些不妥。” 楚若颜哽咽道:“不妥?呜呜呜, 哪里不妥, 男子都能三妻四妾, 为什么我就不能。把他们丢外面, 他们手无缚鸡之力, 什么也不会, 离开了我,他们吃不好睡不暖, 只能去乞讨, 我舍不得,都是我的心肝宝贝,不能被人欺负。算了算了,我们还是下山去好了, 潇潇我就不陪你了。” 内门弟子扫了那几位穿戴贵气,气质不凡的“侍郎”,又看了会儿潇潇,犹豫道:“………姑娘, 那要不你就带一位入院?” 楚若颜抽泣道:“一个也是带两个也是带,算了, 我还是下山去吧, 都是我的心头肉, 一块也割不得。” 嗷!!! 程今生又捏她! 干嘛啊! [系统“欠揍”提醒您:程今生仇恨值递减…………] 等等!别报! 楚若颜扬起头注视程今生,小声又认真道:“晚上和我睡吧,今天明天后天,日日夜夜都和我睡吧,没有你陪我,那样的夜实在难熬,我怕黑怕妖不怕鬼,啊不对,我什么都怕,除了你,我满身满心满眼装的只有你!” [……仇恨值递减……零……] [系统“欠揍”:没事了………] 楚若颜舒口大气。 再扣就得用她的小命去抵了。 她抱着他胳膊,整个人贴着他,想从他眼中看出些情绪,却是不漏一丝风,探究不出。 [系统“欠揍”提醒您:程今生仇恨值………] “又怎么啦!!!” [仇恨值上涨……持续上涨中,哔哔哔,上涨完毕,仇恨值增加1000+] “???” 不是………好像每次占他便宜,这仇恨值哐哐哐涨个不停。 楚若颜心虚的很,他看起来面无表情,情绪稳定,但她可是知道的,现在怨气大着呢。 她弱弱的松开他的胳膊,往旁边挪了半步,拉开小段距离。 南华宗弟子又道:“姑娘,这带三位……郎君上山实在有些不妥,要不姑娘选一位吧,剩下两位我们会在外院给他们安排住处。” 楚若颜低声询问:“那……我这……腻了怎么办。” 顿时,三道火灼般的目光锁住她,不由缩了缩脖子。 “………” 这么凶巴巴瞪她做什么,她这不是在想办法把人弄进去找药么。 弟子道:“姑娘每日都可重新选择,但每次上山只能有一位郎君。” “………” 看样子只能这样了,再坚持下去,他们怕是要被驱逐。 楚若颜目光在几人之间游走,最后小心瞥向程今生,他勾着一双好看又迷人的狐狸眼,情绪看起来好了一些,只是还余留一丝狡黠,他慢慢转过眸子扫过她松开的胳膊,再与她对视。 “怎么了?楚姐姐?” 他这“无辜”又懵懂一问,楚若颜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楚若颜立即环上他的手:“就……就他了。” 云听气得眼眶通红:“楚姐姐!你为什么选他?!” 楚若颜:“……” “我……那什么。” 云听“嗙”卸下半人大的包裹,撸起袖子就要冲上来干架:“为什么选他,那个坏人,万一晚上对你有所图谋怎么办!他万一把你绑起来,鞭打你,拐卖你,欺负你怎么办!我都不能及时出现保护你。” 这话传到南华宗弟子耳中彻底变了味,听得面红耳赤,背过身低着头,清清嗓子:“那个……南华宗里……不可做那些………闺房事……” 楚若颜:“………………” 她滴个乖乖别吼了。 她急忙走过去,捂住云听的嘴,给炸毛的兔子顺气:“冷静冷静……明日就选你,好吗,乖。” 风见安也不乐意了,冷哼一声:“选选选,什么时候到我?!啊?合着我对你那么好,我一点好处都没有呗,蠢东西!” 楚若颜:“……” 云听不知道他们的目的闹闹就算了,这个臭妖精上来掺一脚做什么! 云听挣脱她,冲去骂风见安:“你骂谁蠢东西!楚姐姐是你能随便骂的吗!长得高了不起,你个丑东西!” 风见安:“你骂谁丑东西!是不是不想活了!我弄死你!” 云听:“骂的就是你!楚姐姐你快看,他暴露真面目了,凶神恶煞,丑东西!” 楚若颜:“…………” 那边吵得不可开交,火气十足可以炸房子。 她对南华宗弟子尴尬一笑:“不好意思,让看笑话了,他们关系好着呢,吵吵就安静了。” 云听:“谁跟他关系好!” 风见安:“鬼跟他关系好!” 两人异口同声,扭头反驳。 风见安:“鬼要和你关系好,你什么东西!给我提鞋都不配!” 云听气得浑身发抖:“我给你提鞋?!你做什么梦呢!” “楚姐姐,你明日选谁?”程今生的声音犹如冰刀从头顶刺下来。 楚若颜:“………” 她懒得和他们吵,走向潇潇挽着她手开始嘘寒问暖,把那几个烦人的人抛之脑后。 南华宗弟子走到云听面前,指着大包袱道:“我们要检查一下,公子不介意吧。” 云听从撕扯风见安衣裳中恢复理智,打开包裹:“没事。” 楚若颜转头瞧去时,看见他背一路的包裹被打开,里面全是他为她准备的衣裳,一件他自己的都没有。 顿时,心里翻出苦涩,良心受到谴责。 云听站在摊开的包裹旁,衣裳与秀发在和风见安争斗间已经变得凌乱不堪,一双褐眸泛着光,伤心又不敢多言,尊重她的决定,宛如被抛弃一般静静望着她。 从前他最受她的宠爱,在人前他可以自信又傲气走进人群带走她,只因知道她会选择他。现在这个楚若颜不太一样,她不会选择他,但她也不像以前那般以戏弄他为乐,她希望他做自己,自由自在的自己,不会因犯错轻易责怪他殴打他惩罚他,她会不顾危险去救他,唯独……不会再选择他。 楚若颜注视他,眼底有着心痛,却不知如何开口,她犹豫的神情流于表面。 程今生横了眼看起来依旧楚楚可怜的云听,又看向楚若颜,不经意间挡住她的视线。 眼前打下一片阴影,光被格挡,她仰头看他,程今生无害轻笑:“楚姐姐,欠我的什么还?” 楚若颜只得收回目光,转身和潇潇他们入内院,云听见她走了,拎起件衣裳追了几步,开口道:“楚姐姐喜欢干净,带件衣裳去吧。” 程今生撇了眼他臂弯搭的天蓝裙,没理会他,走到包裹处取了件碧衣搭着,在楚若颜想接过云听的衣裳时,一把扯住她的手往山上走。 楚若颜:“……” 潇潇揍在她身边:“若颜,侍郎多了也是件烦恼事。” 楚若颜无奈摇摇头。 当身后再看不见那两人时,程今生松开她,把衣服塞她怀里,自顾自的走在前,越过她们时冷冷丢了句:“我不是侍郎。” 楚若颜望着程今生大步流星的背影,叹了口气。 潇潇:“尘尽好像变了。” 有些冷漠。 楚若颜:“惹他生气了。”她想起什么来:“对了潇潇,你之前说南华宗灵气浮动过大?这是何意?” 潇潇:“似乎在开妖阵,内院来了不少其他门派的高手,不知道在研究,每日灵气都会出现异样,有一次直接将我的妖身震了出来,幸好周围没人,在妖气扩散的之前,我跑下了山,发现只要离开那段范围就没事。” 楚若颜微微蹙眉:“有奇怪的人来过南华宗吗?” 潇潇回忆了会儿:“有一个,身材高大,黑袍加身,声音苍老似乎是位常客,在南华宗里逛了几日,不知道在寻什么。” 楚若颜:“常客。” 这两个字让她直接想到风见安。 潇潇:“是的,他到来的时候,闭关不出的南华宗掌门难得亲自下山迎接,两人不知道去哪聊了半日,随后那人消失,南华宗掌门以举办猎会的名义,召集各大门派修为高深之人前来。最近开的这阵,我听到风声,说不止可以抓妖,还能困鬼。” 楚若颜:“!!!” 风见安?!他想干嘛! 潇潇:“捉妖他们在行,这鬼却是无能为力,多是驱赶,难得有个困鬼的阵,那些门派自然坐不住,一个两个赶来。” 楚若颜:“这阵成了?” “没有。”潇潇说:“目前对妖更有用些,但他们似乎在做哪一步一直频繁出错,始终无法得到突破。” “所以,每次阵炸开的时候,灵气涌动最为凶猛,也是那个时候,我的身份压根压不住,只能短时间躲避。” “若颜你今日要是不来,我都计划找下山路尽早离开了。” 这阵他们一天开一次,今日已经开过,剩下的时间开始修养以及寻找漏洞,为明日开阵做准备。 楚若颜被安顿在潇潇的屋子旁边。 而山下外院那两个吵得不可开交的人,被安排在了一间屋子里。 两人你瞪我我瞪你,没两下,又掐起来了。 过于吵闹似乎也有一点好处,由于他们影响南华宗其他门派来的客人,他们被赶去山坡上偏僻的屋子里。 云听很不开心,他闷头为楚若颜整理带来的衣裳。 风见安倒是满意,在周围逛了一圈,探了下路。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2-22 20:56:01~2023-12-24 20:29: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鸢 10瓶;开心幸运每一天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暖珠(11) 给他们安顿好后, 南华宗弟子回头下山。 在楚若颜不停追问下,潇潇带着他们两个绕路,去往开阵之处。 开阵之地位于山顶,像个祭祀之地, 圆坛立柱, 其中一处石柱高耸立于百层阶梯之上,好似阵眼。 他们躲在草丛里, 茂密的树挡住他们的身影, 圆坛立着各大门派的旗帜, 坛外有弟子把守。 阵炸了, 各大门派修为高深之人还未离开, 他们站在阶梯的神台上, 对着冒微弱金纹光的石柱商讨着。 这处地灵气确实汹涌,阵炸开如此之久还有浓厚的气未散去, 连楚若颜这个凡人都感受到一股力潮般的灵力在身体里涌动。 楚若颜眯起眼远眺, 能看见人影却听不见他们在讨论什么。 “他们在聊什么呢。” 潇潇摇头叹息:“我不能用灵力,会被发现。” 楚若颜一扭头,发现潇潇发间冒出两根青绿的柳絮,整个人呆住, 抓住她的手想走:“你、你你,柳絮露出来了,我们还是快离开吧。” 潇潇手指插入发间,顺了两下, 柳絮消失:“这一点不碍事,妖气不会出现, 这附近都是长期受到灵气滋养的灵树, 能很好盖住我这一点点妖味, 等周围灵气散去就没事了。” 楚若颜松口气:“没事就好。” 夏玉澜可是个循规蹈矩、淡漠疏离之人,不会为任何事情破例。妖便是妖,潇潇要是暴露,那两个人的结局只会是阴阳相隔。 虽然现在不知道断更后的剧情是怎么样的,但原书男女主肯定不能是be结局。 而此时,夏玉澜这个南华宗未来的掌门,受众人敬重,正立于人群之中,洁白的派服干净利落,衣袂飘然,整齐冠发,手持灵剑,气宇不凡。 他们似乎在争论什么,夏玉澜频频摇头拒绝,很是不认可,然而那些门派又碍于南华宗这个“万宗之首”,受朝廷器重的地位,只能贴着脸赔笑。 程今生站在楚若颜身旁,不屑的冷呵一声:“道貌岸然之徒,自道正义,却是一帮贪欲未退之人,破不了镜,修不到仙,成不了神,却反怪这世间妖魔鬼怪挡他路,这些修仙门派品性是一点没变。难为夏玉澜在这样的环境下没长歪。” 他自嘲一笑:“这要是我,早该同流合污。”y 楚若颜望着他一言不发,他的眼眸里没有狡诈阴狠,反倒露出一股怪异的惋惜之意,他似乎透过夏玉澜看向另一个固执的身影。 程今生抬指准备在空中一划,感受到她的目光,顿了片刻,停下手中动作,来了兴致,侧首“温柔”笑说:“楚姐姐想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吗?” 他倾身而来,微微启唇,两瓣唇缓缓吐出带有玩意的二字:“求我。” 楚若颜静默了会儿,别过头,低声说:“其实也可以不用知道。” 毕竟老话说得好,知道越多,死得越快。 程今生脸色沉了下来:“求我很难吗?” 潇潇感觉到他们之间气氛不对,阴沉的吓人:“那个……若颜,你们二人这是怎么了?” 楚若颜:“亲了抱了睡了,不认账了。” 程今生颦眉:“不认账的是我吗?” 楚若颜噎住:“……” 这么一说,好像有道理,是她玩弄感情,捉弄人心,弃他不顾,伤他在先。 程今生:“楚姐姐一天一个样。” 楚若颜:“…………” 昨天还一句一哄,一夜间翻脸不认人。楚若颜无言以对,只能说一句他们渣女都是这样的。 但是,“求我”,这两字说出来就是让她心里不咋舒服,倔驴一样,下意识想反着来。 她抬起眸视线从他眉梢开始缓慢移下,停在他笑意褪去的唇上,语出惊人来了句。 “你亲我一下。” 潇潇:“???” 程今生瞳仁剧烈一震,脚下一虚退了半步,饶是没想到她冒出这么一句来,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楚若颜依旧认真,指了指他的唇,又指自己的唇,一字一句道:“你,吻我一下。” 程今生疑惑看着她:“现在是你该求我……” 楚若颜点头道:“我是在求你。” 程今生:“求我什么?” 楚若颜:“吻我。” 潇潇方才还感觉他们之间硝烟弥漫,楚若颜就凭一句话,让这战火变成了暧昧的绵绵情意。 她瞥了眼程今生,他这次出现对若颜态度有些怪异,没了以往的亲昵。 这时,她既然开始紧张又期待的瞪大眼,十分好奇他究竟会不会吻上去。 楚若颜义正言辞说:“让别人求你,要拿出让别人求你的态度。” “???”程今生嘴角抽搐:“什么?” 楚若颜凑上去:“你亲我一下,我就求你。” 程今生脑子一瞬间懵了:“???” 这是什么歪理? “你低下身,我亲不到。” 楚若颜见人呆滞住,手往他脖子上一勾,将他轻而易举往前带,摁住他后脑勺压前,踮脚自己凑了上去,一气呵成。唇碰唇,柔软与温暖如丝线般的电流遍布全身,牵起两颗荡漾的心。 她用尽力气,伸直身子,费力去够他,绷直脖子气息自然没一会儿便弱下来。 有些累了,她想应该是够了,正想分开,却没想到后腰被一只手摁住,往上一提。 楚若颜:“???” 她瞪大了眼,有些震惊。 这是玩脱了? 面前的人躬下身迁就她。 潇潇移了两步,歪脑袋,目不转睛盯他们,困惑问道:“这……还不是侍郎?” 程今生这时才回过神来,立刻抽身,松开她的腰,去扒她勾在脖子上的手,恼羞成怒推了她肩一掌。 力道没控制好,楚若颜微微红肿的唇还留有余温,抬起的脚后跟还没挨地,猝不及防被用力打了一掌,整个人朝后仰去。 潇潇看见了地上那块锋利冒头的石头,神色一变,而她方才移了几步,离她较远,如今抬手根本无法及时捞过她。 危机时刻,本该倒地砸在石头上的人,后背被人拖住带往怀里,而同一时刻,一股风流从他们身后击来,吹起树叶躁动,垫在了石头上,形成了个软绵的透明垫子。 楚若颜一脸茫然,绷紧的神经炸得四分五裂,随后迅速聚集在肩膀处,仿佛骨头都被震碎,手臂一阵酸麻。 充鼻的是一股清凉的冰雾味,她喘着气平静了会儿,翻过脸,看见林子里站着的风见安。 [系统“欠揍”提醒您:程今生仇恨值飙升10000+] 楚若颜:“………” 果然,是这样———他爽了。 又爱又恨,被虐爽了。 风见安沉着的脸,在一步步靠前来时,又恢复成了嬉皮笑脸的欠打样。 “楚姐姐,我也很好亲的。” 楚若颜不敢仰头看程今生,她从他怀中退出来,揉着快散架的胳膊,瞪了风见安一样。 “你抽什么疯?” [系统“欠揍”提醒您:程今生仇恨值上涨1000+] “………” 挺好。 “你怎么来了?” 风见安仿佛无意识,走到他们中间,隔开两人。 “找到你还不如容易?” 有惊无险,潇潇舒口气走到楚若颜另一侧。 远处的神台上,夏玉澜似乎感受到什么,扭过头去,瞧见远处一片平静的林子,唯有一处树叶动荡,他缩起眼观察了会儿,一只小鸟展着翅飞出来。 他凝视片刻,收回了目光。 林子中,风见安丢出去的那只鸟很有用,打消了夏玉澜的疑心。 潇潇蹲下的身子,探头扶着树干站起来,方才玉澜那犀利的眼神,犹如准确无误锁住她一般,心虚的及时蹲下藏身。 程今生看着楚若颜揉着肩膀,他知道下手重了,没注意力道,她分明疼却是眉都没皱一下,故作轻松说着没事。 她一左一右都站了人,他被隔绝在外。 “求他”二字终是没如他心意入耳,程今生抬指继续动作,破空划了一道利口,瞬时,嘈杂之声压低后传来。 传来的声音很小,若是不凑近了压根听不清。 而这道划在空中的口子也就一掌长,破口也不大,他还只划在了他自己面前,就仿佛是为他自己提供的一样。 可这人分明不需要这样也能听见啊。 风见安伸脑子说:“大声一点,听不清。” “那帮老头口齿不清,你声音压那么小谁听得见?” 程今生横了他一眼,顺手把声音又压小了。 方才楚若颜至少还能七七八八听到几个关键词,现在这样只能听见蚊鸣。 对面似乎有两个人吵起来了。 那架势像要干架,怎么一派正人君子风范风度全无,撸起袖子指着人骂?这是发生什么大事了,意见不合要打起来! 楚若颜好奇心被点燃,这副八卦的样子,直接写在脸上,把痛感都抛在脑后,她移过眸子偷瞄了眼正专注听他们争吵不休的程今生。 心里实在痒得慌。 发生什么了!她也想听! 犹犹豫豫、唯唯诺诺,不敢靠过去,刚才为了测试她心中对仇恨值的猜想冒死靠了过去,占了便宜,亲了人,得到的结果就是被一掌推开胳膊废了,现在再不要脸贴过去,她怕是会被直接踹到人群里,倒地不起,近距离观赏,甚至躺着加入他们。 还没等楚若颜服软,想靠近程今生去听声。 程今生意外先开口,眼里用透着彻骨的寒意掩盖什么,不屑又轻蔑道:“楚姐姐?是我没拿出态度吗?” 风见安晃脑袋看了眼两人:“什么态度?” 楚若颜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到的?” 风见安:“你两贴一块的时候刚到。” 楚若颜:“那没事了。云听呢?” 风见安:“山下呢。” 楚若颜抬眸看着程今生,殷勤一笑,挪着步子走到他旁边:“声可以大点吗?” 程今生没说话,倒是把声扩大了些,正好够几人听清。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2-24 20:50:00~2023-12-26 20:52: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鸢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醉花(1) 两大门派长老撸起袖子叉着腰争执。 “禁书, 禁什么书!那人都没调查清楚,他说禁书就禁书?!至今为止半月有余,我也没看出这阵哪点不好,要我说, 你就是不想让我们太初院修炼得到突破!” 话音刚落, 另一宗门长老就反驳道:“呵,说句实话, 你们太初院修为也就那样, 比武大会也没见你们哪个弟子突出, 引人注目, 一个个都是手下败仗。你想要这阵无非是想利用它汇聚灵气, 借此作弊强行突破瓶颈, 一举坐上仙宗之位。” “怎么听你这意思,说的好像是我贪图这阵?太初院更上一层楼, 难得不也意味着整个修仙界更强大?将来遇到什么妖魔凶煞, 我们也能游刃有余应对不是!” “呵,你说得那么好听,就是贪!想让我告诉你,我如何驱这一方阵, 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如何驱你那方的阵?” 这禁书上的阵方,分为九处一眼。 九处——为九方,每方运阵方式不同;一眼——可为任何载体, 主要是汇聚灵气的器体,需要足够有“空间”且自带灵气; 南华宗选了那根金纹石柱作为阵眼, 要不是宗门里没有九位修为高深的长老, 同时又顾及运气动静过大, 引来其他门派怀疑质问不好收场,他们压根不会将这本禁书的秘密分享给其他宗门。 南华宗掌握着九处不同的运阵方式,只告诉其他宗门各司其职,他们所在阵方的运阵方式。 早就知晓,这群人一旦完全掌握九方将会无法收场,四处开阵。 现在也证实猜想确实如此。 “仙宗都说了,这黑袍带来那本禁书,明明白白说的是除妖困鬼,是一道“忌无生”封印!哪里可能那么简单仅仅是汇聚灵气。万一出现什么问题,弄得生灵涂炭,灵气消失,你们太初院负得了责吗?!” “忌无生”几字出来时,程今生整个人颤了一下,浑身散发一股近乎冲天的杀气,面色阴沉,一团火焰在眼底熊熊燃烧。 身边人肩挨着肩抖了一下,衣袖磨蹭,楚若颜意识到他的情绪有些不可控,却不知是何引起,以为是她贴太近了,又或许捉弄的一吻惹他不悦。 她默默往旁边移了半步,下一刻程今生的目光横过来,楚若颜一瞬身体冰凉,冒着虚汗,缓缓抬起眸,却发现那双充斥着杀意的眸子没在看她,而是在盯着风见安。 风见安也听到了那几字,他预料到程今生的怒意,同时,他也感受到他的震惊,这正是他想要的,他就是要告诉他,他知道的秘密可不止一点。 他气定神闲别过脸,扬起得意的笑容,与他对视,用口型说道:禁书,忌无生。 楚若颜夹在两道目光下,不由缩了缩脖子,想往潇潇那边去,退后一步时,“咔嚓”,踩响一片枯叶,两道如刃锋利的目光淡下。 程今生冷声说:“楚姐姐,去哪?”? 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回来,掐住她的下巴,恶狠狠说:“让你走了吗?腿不要了?” 风见安努嘴不满,却也不敢靠近,耍个嘴皮子功夫,说:“啧,这个侍郎不太听话啊,凶巴巴的,楚大小姐要不过来?我给你讲故事。” 楚若颜现在不敢说话,真真切切感受到程今生的疯癫,这股阴鸷,随时随地血染山头的事他做的出来。 毕竟找死也要挑时候,别让自己死太惨。 她抿唇露出明艳动人的笑,握着程今生捏住她下巴的手指,指腹轻轻剐蹭说:“不走,我没说走,你想我在哪我就在哪。” 风见安:“啧,非跟着他干嘛。” 神台上的争吵并没有停止。 太初院长老说:“我看就是个假阵!什么降妖除魔,你们南华宗是不是想私吞!”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借我们之手尝试这阵,万一出事就让我们顶锅。它要不写在禁书上,写在任何书典上,你们南华宗就会私吞!” 南华宗掌门蹙眉。 太初院确实猜中了他们的心思,要早知道是个汇灵之阵,他又怎么会公之于众。 这些宗门半个月来多少也有怀疑,太初院把话明说出来,全然不给他这个仙宗面子,狠狠在扇他的脸,有一道声音出现就会有第二道、第三道。 南华宗掌门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地位受到动摇,也绝对不会让他们太初院区区一个小宗门肆无忌惮扇耳光。 他直接下驱逐令:“太初院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愿意布阵,大有人愿意。太初院长老在我这待了半月修为没得到提升吗?吸我山之气,修自己之为,现在反咬一口,这就是你们太初院的作风?” “若是不乐意,南华宗今日会为太初院准备马车。” 夏玉澜也侧过身,瞳仁微缩盯着太初院长老,紧接道:“此为禁书之阵,怎可只看表面,若真是个汇灵之阵,又怎会频频到节点时爆炸?显然这阵少了什么,但无人知晓少的一步究竟是什么,就连黑袍也不知晓。太初院想把此阵带回宗门,我看太初院确实有那本事,万一无意间得到那一步,这阵是困鬼还是招鬼,玉澜也好奇,不如就让长老带回去罢了。” “毕竟,南华宗还未调查清楚黑袍是何人。”夏玉澜递过一本还覆着泥土的书。 南华宗面色刷白,盯着摆面前的书硬是不敢接,夏玉澜看他不接便收回怀中。 楚若颜沉思了会儿,她转头问道:“少了一步?少了哪一步?” 程今生瞥她一眼,拂袖收掉漏音口,转身而去。 楚若颜茫然望着他离开。 怎么突然……一声不吭走了? 潇潇凑上来:“少了一步?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怪不得总是爆炸,是不是只要找到那步就不会炸了?” 楚若颜:“恐怕找到那步,就完蛋了。这没找到你的身份都难以隐藏,要是找到了,方圆百里的妖鬼怕是直接现身,无处可藏。” 风见安噗嗤笑说:“当然不是,此阵只对一人有用。” 楚若颜亮出爪子扑过去掐他脖子:“臭妖精!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风见安被她掐得呵呵直笑:“想弄死程今生啊,我表现得还不明显吗?” 潇潇瞪大眼睛:“等等,若颜,你叫他什么?” 风见安抽空回了她一句:“臭妖精啊,妖精呦,小柳妖。” 他这语气,甚至很骄傲自己是个妖精,又或者是,很骄傲有人骂他臭妖精。 潇潇:“!!!” 信息量有点大,她需要缓缓。 风见安握住楚若颜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蹭了蹭,贱兮兮地说:“日后就是我的王妃了,再没有讨厌的人阻止我们颠鸾倒凤。” 上一个震惊点还没缓过来,又点燃个炸弹在潇潇脑子里:“什么?!王妃?!!什么?!颠鸾倒凤?!若颜!你!” “也是……若颜侍郎多,身份也不同,不过,他刚刚说什么?他是妖精!” 潇潇迫使自己冷静了会儿,又拉回了原来的震惊点。 风见安很耐心回头说:“是啊,本王最美丽的王妃。” 楚若颜直接一掌呼开他脸:“你脑壳有包!” “快说!那一步是什么!” 风见安脸被一巴掌扇开也不恼:“什么?” 楚若颜:“禁书上的关键一步!” 风见安两手交叠懒洋洋依在树干旁,挑眉说:“什么关键一步?楚姐姐,你是想知道后弄死程今生吗?” 楚若颜汗毛竖起:“你别这么叫我。” “啧,真是偏心,侍郎都可以这么叫你,为什么我不可以?”风见安满脸伤心欲绝的模样。 楚若颜:“你是侍郎吗你?” “我怎么不是?这不就和你问我,你是不是我的王妃一样?当然是。”风见安边耸肩边耍无赖撇嘴道。 “你敢动程今生,我掐死你!快说!”楚若颜又扑上去掐他脖子,揪他耳朵。 风见安被他拽歪过来:“你原先不是最想弄死他吗?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了?” 楚若颜拧他耳朵:“我现在不想了。” “啊啊啊!很疼啊!小心我变成蛇吃了你!”风见安作势想去抓她的手,但碰到也仅是摸了两把,没打她。 潇潇:“什么……蛇?蛇?你是蛇妖?我……我最讨厌蛇了!” 风见安吐了个信子“嘶嘶”:“是啊,楚姐姐的专属小蛇。” 楚若颜加大拧耳朵的力度:“再乱叫我现在掐死你,臭妖精!” 风见安耳朵红的要滴血,疼得他嗷嗷大叫,嘴及时被楚若颜捂住。 楚若颜:“吼什么吼,快说。” 风见安反抗的声音从她指间溢出,呜呜道:“你不松手我怎么说?” 楚若颜威胁瞪他一眼:“乱喊就把你臭舌头割了。” 风见安:“凶残。” 楚若颜松开他嘴那刻,他就开始骂。 “蠢东西,居然这么对我!” “不该吗?再讲废话把你耳朵一起拧掉。” 风见安被扯歪脑袋,耳朵都疼麻了,不情不愿道:“你七七八八猜得不错嘛,这阵就是拿来对付程今生的,不过,差的一步究竟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程今生也不知道,不然他早成替死鬼了。 楚若颜:“真不知道?” 风见安:“真不知道,那可能得问他师父。” “谁师父?” “程今生。” “你没有说假话?” “对我的王妃当然没有假话。” “臭妖精,你再乱说话,我真的会搞死你!” 风见安意味深长:“嗯?尽情来啊。” 楚若颜:“…………” 松开他的耳朵,极为嫌弃推了他脑袋一把,把人扇远。 她半信半疑横他一眼,不过想想也是,他要真知道差的一步是什么,早一起交给南华宗了,哪还会在这里凑热闹。 潇潇听得云里雾里,倒也捕捉到什么,机械扭头说:“什么……若颜你为什么问他?难不成……他是、是……给南华宗送禁书的黑袍?!” 她两眼发黑,这一个又一个丢出来的炸弹,把她头发都炸立,扶树站着缓半天神。 山林下传来一道清脆的男声:“潇潇。” 惊了几人,楚若颜更是将刚松开的耳朵又拽回来,把人往地上一摁。 风见安慢了半拍,耳朵差点扯掉,痛嗷声被楚若颜用手堵住。 夏玉澜真是不容小觑,居然早发现了林子中有人,却不动声色等神台空无一人后才走来。 潇潇僵在原地不敢动。 楚若颜也不敢动,不知道他发现他们两个没有。 只喊了潇潇或许只以为有她? 她给潇潇示意个眼神。 “潇潇。”山下的人又唤了一声:“我知道是你。” 潇潇冷汗都飚了出来,还好周围的灵气早散了,不然她的妖气绝对会暴露。 她拨开树叶走到崖边,低头看着低崖下的夏玉澜,见到是她,没有猜错,一向冷漠的人温柔浅笑说:“没人了,下来,我接住你。” 潇潇背在身后的指尖掐着树叶,都不敢回头看楚若颜,只能给她打个快走的手势。 幸好,只发现了她。 楚若颜在潇潇跳下两层楼高的低崖时,趁机抓着风见安溜了。 【作者有话说】 下次加更~么么感谢小可爱浇灌! 改了下错字!感谢在2023-12-26 20:53:32~2023-12-28 20:51: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悯卿mq 6瓶;白鸢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醉花(2)二合一 楚若颜一只手扯着风见安跑, 一只手僵硬垂在身侧。 风见安拧眉,脚下一顿,不再配合她往前跑。 她拉不动,疑惑转头看过去, 视线还没锁定人, 突然眼前晃动,双脚离地被打横抱起。 “风见安, 你做什么?”楚若颜不敢吼太大声, 怕引来南华宗弟子, 她声音压得很低。 “蠢东西, 他推你不会躲一下?” “什么?” 风见安找了棵歪脖子树, 把她放在粗壮的矮枝上, 与她的肩平视,一双锐利的目光仿佛穿过她的衣裳查看伤势, 他抬指, 指腹在肩部略皱的衣裳处小心轻抚两下。 楚若颜注视面前的人,蹲在地,从怀里掏出几瓶药摆在石块上,瓶瓶罐罐歪七扭八倒着。 他平整的领口是百宝箱吗?能掏出这么多大小不一的小瓶子。 “你干嘛呢?” 风见安依旧在怀里掏着, 掏到一瓶看两眼,不满意摇摇头丢石块上。 “为什么不躲?” “没注意脚下。”楚若颜说着,要从树下跃下来,被风见安呵斥住了, 他转过头说:“是没想到他会推开你,且未收力。” 风见安找到几瓶药开始认真调配:“毒素蔓延, 撕咬感侵蚀神经, 他易怒。” “不过, 程今生本就是这样的人,善用无辜的伪装,引发他人的恶念,再触发自己的怒意反手兴奋的杀个痛快。” “他的野心不止于此,我是他最成功的作品,所以他统治鬼界后,也想统治妖界,他要把妖界的妖通通变成半妖半鬼,就像他一样半仙半鬼。” 难怪,当时在西域她见到了不少妖族,风见安想抢先一步掌控妖界,与程今生抗衡。 楚若颜:“你想说什么?” 风见安:“只要成为鬼就永远无法脱离他的掌控,永远臣服于他。” “到鬼界那么久你没见过他杀人吗?” 楚若颜沉默着,没亲眼见过他杀人,但却见过他溅满血的脸。 风见安:“知道为什么鬼在外被伤时是黑血,到鬼界确实鲜血吗?” 他的目光沉下去,扭过头凝视楚若颜:“因为,他在鬼界杀掉的就是他们的身体,原原本本的身体,所以血是红的。” “重塑肉.身,禁于鬼界,除了鬼官可带身出界,其他的皆是只能出魂,身体由程今生掌控,身体一死魂也死,他要他们三更死绝活不到五更。” “鬼官收鬼,除了收魂还收肉.身,哪怕是一摊烂泥,也能重塑。” 楚若颜:“但是鬼官背叛他。” 风见安冷笑说:“从前我也觉得,我掌握了鬼官就能架空他,到现在我发现,他压根瞧不上,更不想要那些废物,顺便引我出洞,所谓斩草除根大抵便是如此。而今你看,他一身轻松,依旧还是那个掌局者,折了几个鬼官对他一点影响没有,反倒清净了。看似操控他的毒却是在操控我,顺便赔上整个西域,他顺势而为,轻而易举得到所有。” 楚若颜:“所以,你费尽心思找到禁书,把它交给南华宗,借刀杀人,欺骗他们给你找出破解之法,现在又让他知道这事。” 风见安:“是啊,我总要表明我的立场。” “你没见过他杀人,我可见过。他一统鬼界的路,是我目睹他踩着无数残骸爬到顶点,是沾满鲜血,是真真实实的杀人如麻,是无数鬼被折磨到惊天动地、鬼哭狼嚎,是整日整夜的求饶得到的是他越来越疯,见血的兴奋,是一身白衣如坠血海中捞起,沿他所行之路,留下恐怖的痕迹,就程今生这三个字,是鬼界的一大噩梦。” 楚若颜:“你知道的真清楚。” 风见安:“他不杀我,原先我以为是我救过他一命,后来才知他死不了,而他享受浑身伤口带来刺激神经的痛。他不杀我,仅仅是留我一命成他的替死鬼,也是他把手伸向妖界的第一步,所以,你说,我怎么可能不想办法脱离他。” 正是见过那样的过往,才知道他动起手来的恐怖如斯。 “我探过他的梦,见过悲天悯人的天之骄子,成为一摊人人喊打的臭泥,看过他死后不及萤火亮的鬼火,一步步塑型被迫走向黑暗,再看到尸体成山,血流成河,他坐上无人能极的地位。” 风见安配好药,走到她身前与她对视,缩起瞳仁,严肃道:“楚若颜,你凭什么觉得,你在他那里是特别的存在?” “他那样危险的人。” 他是危险又致命的毒,引人沉沦,诱人犯罪,最后再看着那些上当受骗的人,毫无反手之力,最终在气愤、恐惧、震惊中被他折磨而死。 他喜欢看欺负弱小的恶人,反被弱小之人欺压到无力还手时,那一双双原来凶狠的眼睛里,充满愤恨、恐慌、求饶,喜欢看他们想弄死他,又无力的愤怒。 楚若颜酝不出此时的情绪,她淡淡地说:“他喜欢伪装成乞丐” 她是他的目标,但其实走到现在,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 她轻笑着:“我在这个世界里,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重要的存在。” 风见安望着她那双光芒被烟雾笼罩阴郁的双眼,他甚至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他甚至不能坚定又肯定的告诉她,在他这里她很重要,比他拿命换来如今国泰民安的西域,还要重要。 他哑声,头一次没有嬉皮笑脸逗她,而是把配好的药塞她手里:“骨头裂了,这药可以修复,今日少用这只手。” 楚若颜:“骨头裂了?!” 风见安瞥了眼她僵硬垂在身边的胳膊,一动就疼她也没觉得哪不对么。 “蠢东西。” 他环住腰将她抱下来,随后袖子一挥把石块上乱七八糟的药瓶收走,转身走进灌木。 楚若颜:“你去哪?” 风见安对她拜拜手:“找药去啊,今天又被程今生带走十人,再不快找,我这西域要易主了。” 他窜进树丛间,眨眼人就不见了,楚若颜望着拨开的树叶,呆滞了一会儿,凭着记忆,回到屋子里 屋子空空如也,程今生不知所踪,就在她犯愁时怀里的小珠子有了感应,跳出来,带她去往内山。 幸好期间没碰到南华宗弟子,不然她鬼鬼祟祟的样子,潇潇也没见着人,肯定解释不清。 树叶茂密,有条石子窄路蜿蜒至山顶,小路旁的土坡有个破碎的缸,像是取水所用,而另一旁整齐堆捆细柴,这地应该有南华宗弟子常过,只是现在不知人去哪了。 翻过一座小山丘,珠子又带路下坡,透过一根根生长健壮的竹子,竹林外包裹的是一片映着天色的湖。 现在这是什么时辰了? 程今生莫不是毒又发作了?! 楚若颜找人的脚步急促起来,他发作控制不住自己,疼痛难耐,常用见血压制。 方才在神坛是不是就已经隐约发作?这才独自离开。 她懊恼没早些追出来。 珠子带她扎入竹林,她飞步跑在林间,撩起的裙摆溅起枯叶。 她也不敢喊,珠子飞速向前,在竹间划过一抹碧色残影。 忽然,前方竹叶窸窣异响。 “噗——” 一颗血珠以迅雷之势砸碎飘落的竹叶,直朝脚步声射来。 几乎同一时间,飞在她面前的珠子转变轨迹,将那颗珠子打飞出去,高速飞行的血珠防不胜防被击飞,自身与碧珠打来的两重力,让它直接射向一根歪向生长的竹。 “咔嚓——咔嚓——” 顷刻间,竹子被拦腰截断,正缓缓扯歪,朝一侧倒去。 即将倾倒之处发出枯叶摩擦声,有动静! 楚若颜瞪大眼睛,短暂惊了会儿,程今生肯定在那,他现在毒发作不知道什么状况,恐怕难以躲避。 她狂奔而去,飞起的落叶间,她看见了他,正靠坐在土坡下,仰头望着她,毒素攀上他冷硬的面孔,他的眉目为之一怔,警惕迅速消失,真真切切感受到见到她那一刻松懈下来。 杂乱的竹叶在她脚步停下时,缓缓在他眼前飘落平息,调皮的叶顺着他的发滑落停在他皱巴的衣裳上。 四周安静,静到只能听见她沉重急促的喘气声,以及她舒了口气,勾唇笑说:“程今生,我找到你了。” 程今生看向她,扬在身后的发丝透着光芒,她站在坡上,阳光照耀着她,他坐在坡下,藏在阴暗里。 “咯嘣——” 头顶的竹子彻底朝两人倒下。 “遭了!小心!”楚若颜几乎是下意识扑向他,去挡那根竹子。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如今身受重伤的程今生比她更无法承受这一击。 楚若颜没如她所愿挡住他,反倒这一扑,扑进他的怀里。 准确说,他稳稳将她捞到了怀里,竹子砸下那刻,他躬身把她护在胸前。 一声巨响,落叶横飞。 万幸,竹子没当头砸下,它与他的背擦肩而过,砸倒在地。 两颗心脏剧烈跳动,扑通扑通一声一声。 环住她的手臂缓缓失去力气,楚若颜从震惊中回神,望着他的侧脸,晃动的圆佩耳坠在眼前晃荡。 他的双手彻底没了力,程今生仰头靠回土坡,喘着粗气,目光呆滞望着蓝天。 楚若颜爬起来,去抱他着急想查看他的后背:“伤了吗?” 程今生眸子缓慢移来,上下打量她:“你怎么来了?” “伤了吗?”她惊慌失措,手指颤抖想拽过他靠在自己肩头,去为他查伤。 一遍遍重复这话。 程今生从她身上挪开目光,去望翻起涟漪的湖面,天色与湖色相融,他淡淡笑了,平淡回复她:“没有。” 楚若颜这才卸去力气,与他并肩瘫坐。 “你为什么跑这来?” 他没正面回答她,而是问:“你为什么想知道“忌无生”差的一步是什么?” 楚若颜思考了会儿。 程今生耐心等她,许久许久,耳边没有声音,嘴角的笑意淡了,他垂下眼帘,最终道:“可以不用说……” “因为我想救你。” 她坚定的声音传进他的耳中,就好似她方才的平静让她下定了某种坚定不移的决心。 说来怪,话音落得那刻,风起,掀起湖面,卷起层浪,惊了天色。 半晌后,他轻笑一声,不带情绪,没有嘲讽,仅仅是一笑。 楚若颜不知道,信任,正在一点点回潮。 程今生面色苍白,那抹笑都显得脆弱不堪。 毒素刺激神经,不已杀止痛,不已毒攻毒,静静的与她并排而坐好似也不错。 他没有动,紧拧着眉忍痛,不舍闭眼隔绝湖天一色。 他认真回答她的问题:“这里有东西吸引我来。” 楚若颜还在想究竟是什么东西,下一刻,脑海里响起熟悉的系统声。 [系统“欠揍”:宿主!这里有东西!] “嗯?!什么东西?!” [不知道,但这东西不简单,很可能是你能离开的方式。] “离开?去哪?” [离开书。得到它说不定你就能离开了。] “!!!” [来人了!] “什么?!” 竹林中传来几道脚步声,是南华宗弟子在往这赶来。 程今生眸一瞬冰冷,不知为何,这几道脚步让他起了杀意。 血珠杀气腾腾随主之意,紧紧盯住竹林,蓄势待发。 几道话语声传来。 “有人闯进了内山!” “不知道是谁弄碎了我蓄满水的缸,周边干土真是喝了个饱!” “他还抽走了我刚捆好的柴。” “有人潜进了竹林。” 楚若颜拽着衣摆,紧张中冒出冷汗。 程今生控着血珠,一点点危险缩起眸子。 楚若颜抓住他的手,摇头说:“不可,我们是来找药的,别乱杀无辜。” 程今生并没有听她言,杀意一旦起,就必须要见血,他浑身兴奋抖动。 “铮———” 利剑破空,斩叶袭来。 楚若颜瞧见血珠犹如满弓之箭,一触即发。 不敢有一丝犹豫,楚若颜瞧了眼面前的湖,拽起程今生一跃而下。 冰冷的湖水将二人包裹,腾起的杀意被熄灭一半,珠子失去命令,正处迷茫时,“满弓之箭”转了方向。 噗呲几声,尽数射入水中。 不会水的楚若颜紧绷着神经,她抓着程今生的手始终没放,碧青色的衣裙与玄衣在水中漂动、发丝相抚。 程今生隔着凌乱漂动的衣裳与她的担忧的目光相撞。 湖面平静那刻,脚步也在岸边停了下来,隔着水,隐隐约约听见对话声。 “竹子怎么倒了?” “师兄,这是不是你方才砍的柴?” 倒地的竹子旁躺着一根粗柴。 “是啊,算是最粗的一根了,我还准备带回去削根棍杖,这样每次修炼完浑身酸痛不用用剑支撑我下山了,剑鞘都给我磨坏了。” 程今生浑身无力,正一点点往下沉,而她始终不愿放开他的手,随他一同沉去令她感到恐惧又充满绝望之气的湖底。 周身的寒冷与强烈的窒息压迫着楚若颜,越往深处去湖底越黑,她屏着气,心跳因为紧张害怕而疯狂跳动,两手死死抓住他,胳膊被扯得生疼也未卸半点力。 岸上话语声离楚若颜越来越远。 “……这柴怎么出现在了这里?” “……兴许是今日开阵灵气不稳,震来了。” “之前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说明你这是根灵棍。” “灵棍吗?” 这名弟子拾起柴在手中打量,他又瞧了眼不正常倾倒的竹。 几个人走到湖边往下望,热烈的阳光将湖面照得宛如一面镜子,反射来的阳光刺眼,不透湖水。 血珠没有窜出水面杀人,而是在水里游走,杀了几条鱼,宣泄无处释放的杀意。 在水中待得太久,楚若颜意识开始涣散,而程今生目光也淡下,她盯住他即将张开的唇,瞬时,她扑向他,唇准确无误贴上他的唇。 程今生意外没推开她,半阖眼睫,环住她的腰,摁住她的后脑勺,让她紧紧吻住他。 毒素从心口涌起,他生生咽下那口血,随她渡给他的半口气一同滑入喉咙。 与此同时,南华宗的弟子并没有离开的想法,他们还在对湖底观望,甚至抬指控剑刺入湖中,在水里搅动。 他们一寸寸往下沉着,怀中的人身体软了下去,若不是他抱着她,那双唇早已脱离,失去意识。 南华宗弟子在搅浑的水中没发现异样,他们沉得太低,收剑时,几柄剑上都插着死鱼。 “算了……没什么事,走吧。” “师兄,今晚可以加餐吃鱼了。” 声音渐行渐远,他们离开了。 楚若颜整个人松懈下来,气再屏不住,游动的湖水就好似一座大山压在她身上,世界陷入朦胧,忽然间,她像被人拽了把,无数的气渡到她嘴中,有人为她顶起那座窒息的重山。 杀完鱼,沾完血的珠归来,在冰冷的湖中,它们变得温暖如春,拖起他们的身体送到湖边。 吸到氧气的楚若颜,跪在地上猛烈咳嗽,几乎将肺都咳了出来。 程今生把她送上岸,才费力的从湖中起身,坐在她身边。 楚若颜一身湿漉漉,才缓过气来,眼泪模糊的视线就见身旁之人,猛咳一声,喷出一道血雾。 鲜血侵占她的目光,程今生坐在一边毒素又往脸上攀爬了些,他痛苦捂着胸口,许是咳得那一下吓到她了,她怔住半天没有反应。 他扬起头来,后脑勺抵在土坡上,吞了一口血,然而这口还未压下,又续有一股血涌上,他紧抿着唇,难受蹙着眉,吞不下含不住的血,跟着胸腔起伏不定,硬憋着的咳嗽,顺着嘴角流淌,滑至耳垂,染上碧色耳坠。 温热的血,滑过脖颈,流过滚动的喉结,染红白色内衫。 竹叶摇晃的光影下,他依旧平静望着那片蔚蓝的天。 楚若颜爬到他身边,注视他惨白的面色,不断涌出的血,睫毛颤了颤,抬起手不知所措用袖口为他沾去血。 积在眼中的泪终是顺着脸颊淌下。 程今生侧过头去躲她的手,声音沙哑道:“脏。” 楚若颜怔了下,手僵住,看着自己湿漉的袖子,默默收了回来。 程今生余光瞥见她失落的目光,继而解释道:“我脏。” “会弄污你的衣裳。” 楚若颜耳中如被炸了一道雷,轰得她耳鸣,陷入白茫。 这时候,他居然在在乎她的衣裳? 似乎云听说过,楚大小姐爱干净。 楚若颜苦涩笑说:“不脏。” 她撩起外袖,用自己的内袖为他擦干净耳坠上的血迹,他没有反抗,她才慢慢拭去他脖颈的血,再一点点到嘴角。 很认真很专注。 等他嘴角的血不再涌出时,她又拾起血珠,一颗颗擦得光亮。 再从他怀中取了根弦丝,将珠子串起,牵起他的手,为他戴在手腕处。 湖面中浮起几条鱼,是珠子杀的。 楚若颜找了个竹棍,将它们打到岸边,她蹲在岸边敲打着水。 程今生抚着手腕上的珠子:“小心些,别掉下去了。” 楚若颜点点脑袋:“今晚我们也可以加餐了。” “不知道这常年受灵气滋养的鱼,肉会不会更加鲜嫩肥美。” 程今生没冷落她的话,搭道:“或许。” “楚若颜………” 楚若颜两手拎着鱼尾巴走来:“怎么了?” 程今生抬眼望着她,却是没了下一句。 所以……‘找到最重要的一步是因为想救他’,这话……能当真吗? 楚若颜这时也想起什么来:“对了,你方才说有什么东西吸引你来,是什么东西?” 程今生收回目光,摇头道:“不知。” 楚若颜:“那在哪个方向?” 程今生望着她,陷入短暂犹豫。 吸引他的东西,似乎对他很有益,就像……本该属于他,就像毫无疑问可以拯救他。 他怔了会儿,望着湖的另一头,最后抬起手指向它旁边相差不远的位置,错开了真正的方向,却又离真正的方向不远。 楚若颜往他指的方向看去,还是竹林。 那个方向?是系统说的,能够让她离开的方法。 两个人在湖边待了两个时辰,程今生毒素退去,疼痛缓和,他说:“不会水,下次就别往水里跳。” 楚若颜:“事态紧急。”? 程今生:“我是说,我不在的时候。” “嗯?你说什么?”楚若颜滞了会儿。 程今生力气恢复,他扬手消除留下的痕迹,抬腿两步跨上有他腰高的土坡。 楚若颜“啪啪”几下,把鱼甩了上去,拎起裙摆就要爬上去。 眼前伸来一只手,她想了会儿握上那只手,借他之力,攀上了坡。 程今生观察到她一直费力抬起的手臂,眼里的光黯淡下,他弯腰,为她拎起她用竹纤扎在一起的鱼。 楚若颜两手空空,脚步轻快跟在他身旁。 “程今生,我知道路,我给你带路。” “好。”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来晚了(仰躺流泪) 不出意外1月中旬应该可以开始日更了。 感谢小可爱的支持么么~ 感谢在2023-12-28 20:51:40~2023-12-31 01:52: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鸢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醉花(3) 刚回到内院卧寝处, 好巧不巧引面撞上夏玉澜等人。 见到楚若颜和程今生后,夏玉澜眼底有着诧异,随后便警惕将潇潇拉到身后护着。 楚若颜同样握着程今生的手,比他前一步走上去, 当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笑着打了声招呼:“夏公子。” 夏玉澜锐利扫了她一眼,缩起眸子紧盯住她身后的程今生:“楚小姐怎么有闲情拜访南华宗。” 程今生勾起狐狸眼, 意味不明笑着, 丝毫不惧对上他的目光。 楚若颜滞了片刻。 面对夏玉澜, 她的几个理由可都不好使, 什么平巷村闹蛇妖, 起大火;又或者, 潇潇闲闷让她来陪她解闷。 潇潇亦是站在夏玉澜背后,满脸惆怅, 绞尽脑汁在想理由。 夏玉澜上前一步, 他垂下眸子:“楚小姐的院子恢复了?” 楚县令她费了不少口舌,才让他半信半疑她的谎话,夏玉澜可不是轻易能相信这些离谱事的人。 “”楚若颜额间已然冒出冷汗,瞧了眼还在低头帮她想办法找补的潇潇, 她收回视线,扬起头来绽放一笑:“谢过夏公子关心,我的院子没什么问题。” 夏玉澜:“是吗?没什么问题吗?” 楚若颜在他冰冷的目光打量下,冷汗直冒。 夏玉澜:“我听说楚小姐喜爱的醉消庭被身份不明之人摧毁, 惨不忍睹。” 他在与楚若颜对话,可警惕的目光从未离开过程今生。 楚若颜:“我我那个, 确实叫侍郎将院子为我毁了重建” 他们现在在南华宗里面, 被赶走都是小事, 要是被包围,打起来,恐怕难敌。 夏玉澜轻笑,显然不信她这套说辞:“侍郎?” 程今生盯着楚若颜微微颤抖的肩,它无力垂在身侧,不受控制颤抖,引起她一阵阵疼痛蹙眉。 他看向夏玉澜,嘴角勾起人畜无害的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夏公子,见到身份不明的人了吗?” 夏玉澜几乎下一刻,就知道他把事情扭转了。 程今生笑说:“找到那人可得叫他好生给楚姐姐陪个不是。” 潇潇看向他,若颜和她说,她叫尘尽帮她毁了院子方便修建,这突然又不是了? 楚若颜也是一愣。 夏玉澜默了会儿。 没亲眼目睹,道听途说,无故冤枉好人,再追问下去不饶人,就丢了南华宗的颜面,屈打成招。 他转移话题:“二位如何进入南华宗内院?” 潇潇:“那个……” “是我请来的。” 身后浩浩荡荡来了一群南华宗弟子,而走在最前方的则是南华宗掌门。 夏玉澜回转头见到来人,困惑道:“师父?” 南华宗掌门和蔼笑着走来:“玉澜啊,我看潇潇整日无聊,听闻她和青石县县令家的楚小姐聊得来,这就派人将她请来了。” 南华宗掌门来到楚若颜身前:“南华宗灵气浓厚,听说楚小姐有旧疾,说不定可以借此机会修养几日,安心住下吧,有什么事就和玉澜说,玉澜在青石县多亏有楚小姐相助,才能除去巫师这一大祸害,楚小姐也是一大功臣,南华宗会厚待贵客。” 南华宗掌门视线在楚若颜旁边,不动声色晃了几次,像是在找什么人,但没找到。 他看向她身后的少年:“这是?” 楚若颜偏了半步,将程今生挡在身后:“这是……我的侍郎,夜里怕黑,要人陪。” 南华宗掌门点头说:“有所听闻。暂且住下吧。” 说完后他就离开了。 走时还把夏玉澜一同唤去。 周围的弟子散去后,楚若颜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下,舒口大气。 潇潇:“若颜?院子的事……” 楚若颜摆摆手说:“不是什么大事。对了,你知道有人去我府里让我来南华宗这事吗?” 潇潇:“不知道,也是今天才知晓的。” 楚若颜:“南华宗掌门刚刚目光在寻什么?” 程今生低笑说:“你带来的侍郎不对。” 楚若颜:“什么意思?” 程今生:“不是他所想的人。” 潇潇凑过来,小声说:“黑袍?” 楚若颜也回头疑惑看他。 程今生摇头说:“南华宗掌门不知道黑袍是谁,他只知道,楚大小姐和巫师,以及他喜爱的小弟子离奇死亡一事,有牵连。” 楚若颜:“风见安!” 潇潇盯住他们手上勾着的鱼:“你们哪来的鱼?” 楚若颜这才将视线放到他手指勾着的几条鱼上,方才人群中似乎有人在盯着他们窃窃私语。 难不成是竹林里那几个弟子?那岂不是发现他们了! 她居然把证据带回来了,唉。 犯愁。 程今生怎么也不提醒她一句。 像是听见她的心声,他回答潇潇的话说:“楚姐姐馋烤鱼的滋味。” 潇潇:“看着挺新鲜,可是我听说整个南华宗只有内山有一片灵湖,你们……难不成是去那处了?” 楚若颜:“……” 到南华宗第一天就暴露了个彻底。 潇潇道:“应该没什么事,可以和他们解释清楚。” 她渴望盯着那几条肥美的鱼:“尘尽,能给我一条吗?” 楚若颜夸赞道:“程今生烤鱼技术可好了,外脆内嫩,香气四溢。”她附耳说:“几百年你肯定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 潇潇听得都要流口水了,咽口唾沫说:“真的吗?尘尽,你好厉害。夜里在我院子里烤吧,我有个小院子,玉澜不住这里,我们可以偷偷烤来吃。” “我去找找柴。”她急急忙忙跑出去。 程今生:“楚姐姐?”??? 楚若颜望着他:“我……答应潇潇了,就烤一条给她尝尝味道嘛。” 程今生不说话瞪着她。 楚若颜缩缩脖子:“那……那我来烤,你告诉我如何做。” 程今生依旧没答应这事,他推开屋门,见她站在原地不动,叹了口气:“进来。” 楚若颜跟上前,程今生把门关上,屋里仅有一丝从窗纸透进的光。 “怎么……怎么了?” 程今生把鱼随意一丢,环着她腰抱到床边,手去解她腰带。 楚若颜还在发懵,她拽住腰带,说:“怎么……怎么了?” 程今生:“风见安是不是给你药了。” 楚若颜反应过来,老实掏出来给他:“是。” 程今生:“自己能上药吗?” 楚若颜:“啊?” 程今生注视着她,昏暗的房间里,一双眸子犹如深潭,楚若颜猜不明白:“我……可以。” 莫名,她说出这个答案时,感受到身前的人流露微弱的失望,她以为是感受错了。 他说:“骨头裂了。” 楚若颜连忙说:“不、不碍事,风见安说他那神药能尽快让伤口愈合,今日就能好,况且也不是很痛。” “我很重。” “嗯?” “你怕水。” “我……小时候差点溺亡,所以……”她紧急道:“其实……这么多年没那么怕了。” 他又认真问了一遍:“你能上药吗?” 楚若颜从他漆黑的眸子里看出一丝期盼和倔强,仿佛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会一直问下去。 “我……也许……不能。” 程今生缠在指间的腰绳,在她说完后,轻轻一扯,拉开了。 她怔怔坐着,屋子里极为安静,只能听见彼此间的呼吸。 外衣褪去,里衣他没给她剥去,只是松了松领口,露出肩,雪白的肩上一片红肿,程今生盯着那处沉默了会儿,小心用指腹触上。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火辣辣的伤时,楚若颜轻颤了一下,随后面部火热别开脸。 他手指将她挂在脖颈的碎发扫去,因别过脸而绷起的颈筋露在他视线里。 楚若颜垂下眼帘:“程今生刺你一刀,对不起,说想救你……这一次是真的,能不能再信任我……” 话没说完,她的脖颈感到温热,气息逼近,他的唇含住她突起紧绷的颈筋,身上清冷的味道随之侵略而来,他的柔发扫在她的肩膀上,刺刺的痒。 他一路吻上她的耳垂,带着逐渐疯狂的占有之势,手禁锢着她不让她逃脱,声音低沉传进她的耳朵里。 “楚姐姐,你是我的人。” 阴暗的房间里,少年抱着她,手指慢慢缠玩她的发,噙着笑语气平淡说:“是我的人,你知道了吗?伤了你,我也可以治好的。” 楚若颜僵硬在他怀里不敢动。 “回答我……”他话语依旧平静,却掺杂命令之意。 楚若颜:“……知道了。” 她是他选中的养珠人。 得到答案,他轻笑一声,心满意足退开,倒出药膏指尖温柔为她抹着药。 楚若颜说:“下次不要乱跑,我找不到你。” 程今生:“为什么要找到我?” 楚若颜:“我可以保护你。” 程今生:“像今天一样跳进湖里?” “……” 这人…… 楚若颜道:“下次可以埋进土里。” 这话像是把他逗乐了,他低笑着,下手更柔了一份。 药刚上好,门“啪”一声被推开,程今生此时正凑在她肩膀前查看伤势,挨得很近,气息喷洒在她肩上。 门被推开,灌进一股凉风,程今生移过眼望过去的瞬间,周身比那灌进的凉风还要冷,他提起她的衣裳,挡住她露出的肩。 门口的风见安亦是缩起眸,盯住他,突然恶劣笑道:“我该给她擦药的。” 程今生站起身说:“轮不到你。” 风见安身子一歪,依在门框上:“轮不到我?呵。真是了不起啊。” 程今生走到桌子前倒了杯水,慢条斯理喝着:“你来做什么?下山去。” 风见安大摇大摆走进来:“我?我来陪我的楚大小姐。” 楚若颜:“……” 请别带上她。 这时,潇潇拖着一地乱七八糟的树枝走到门前:“若颜!烤鱼去!” 见到屋里又多了个人,她疑惑道:“嗯?也是来吃烤鱼的吗?” 程今生放下杯子说:“来生火的。” 风见安:“……” 【作者有话说】h?? 2024新年快乐!!!祝新一年,小可爱暴富!钱来!钱从四面八方来!麻里麻里轰! 快来接红包呀! 3号21点前,本章留评发红包呀!快来接富贵啦啦啦啦啦~ 第77章 醉花(4) 夜深人静, 潇潇的小院子里,程今生握着匕首给鱼开膛破肚,风见安堆枝生火,楚若颜和潇潇坐一边分析南华宗掌门今天这是什么意思。 潇潇:“若颜, 要不还是连夜走吧。” 楚若颜无奈叹气说:“实不相瞒, 我们来南华宗寻一味药。” 潇潇:“药?谁生病了吗?” 楚若颜摇头说:“说来话长。” 潇潇见她不愿提及,也就没再好奇追问, 只是说:“南华宗灵气旺盛, 有一些灵丹妙药不奇怪, 尤其我听闻灵湖边生长的特别多。” “太多, 也不好找。”楚若颜又道:“对了, 潇潇, 你要不要先行下山,我总感觉这南华宗掌门怪怪的。” 他看潇潇的时候, 说出来的话是长辈无微不至的关心, 在弟子面前表现得大度和蔼可亲的模样,实则那目光里带着敌意与厌烦,惺惺作态让她及其不舒服。 潇潇说:“确实,玉澜没在的时候, 他对我的语气非常生硬疏离,我不太讨他喜欢。” 她垂头说:“不过想来也是,玉澜优秀,他师父肯定不希望他找一个我这样平平无奇的女子, 更何况我还有个人人喊打的身份。” 妖 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她默了会儿:“玉澜他太好了, 好到我明知没有结果, 也贪念片刻欢愉。” “若颜, 我这一生,都活在胆战心惊中,做树的时候担心遭人拦腰砍断,当河流干枯,要挤开岩石缝隙往深处扎根,吸取哪怕一丝一毫的营养,也要拼命生长。后来我想成人,苦修百年,终于我做到了。可我又发现,原来一群又一群高山,一个又一个陡坡外,还是那样,是一直一直一直在翻山越岭,是一直一直一直痛苦挣扎,费力躲藏。” “走过太远的路,所以如今我只想溺毙与短暂而又美好的一时半刻。这样,就算身份在他面前暴露的那天,会心甘情愿死去,曾经拥有过,所以结局也会心满意足。” 楚若颜安慰她说:“不会的。你的结局美好又令人向往,你翻越的高山,回头看时鲜花漫山遍野,蔓延脚下。” ……吃完一顿烤鱼,正收拾残局。 “咚咚咚——” 潇潇卧寝的门被扣响,院子中的几人警惕起来。 潇潇扬起头,月亮朦胧藏在薄云中,夜虫鸣叫静许久了,她们也没让烟溜出去,不该被发现啊。 “这个时间谁会来呢?” 她把院子门关紧,走去打开寝门,门口站着两名南华宗弟子,彬彬有礼:“潇潇姐姐,你的朋友似乎没在房中,敲门无人答应。” 潇潇怔了会儿,随后说:“噢……她……她在我房里和我叙旧呢,许久没见,聊入迷了。” 楚若颜独自走出来附和她:“怎么了吗?发生什么事了。” 南华宗弟子说:“楚小姐的侍郎呢?” 楚若颜胡言乱语张口就来:“我……我的侍郎在屋子里给我暖被窝,他一般不会轻易起来,不然被窝冷了我不开心会责罚他。” 她说:“二位是有什么事吗?” 南华宗弟子叹息说:“楚小姐,你山下那位侍郎心里不平衡在内宗门前大闹,这……其他贵客若是瞧见了对南华宗名声也不好,到时候恐怕只能将他赶出宗了。” 楚若颜没办法只能跟着他们下山去。 云听肯定是发现风见安不见了。 潇潇附耳说:“若颜,侍郎多了真是苦恼啊。” 楚若颜只能默默点头认可她。 真得苦恼,没一个省心。 内门前,几名弟子把云听挡住,相互争吵着。 云听:“不行!管你们这是什么地!我要去找她,她有危险!” 楚若颜走上前,云听余光瞥见她,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人群,热泪盈眶扑到她怀里。 “没事,你没事太好了,我还以为他们欺负你了。” 楚若颜被他熊抱揉在怀中,脖子被卡住:“我……没事,但你再这样抱下去,我真要有事了。” 南华宗弟子说:“他吵着要上山,偷偷上去被我们抓了两次,闯上去又被其他师兄逮回来,楚小姐,他这太过吵闹,你看这……” 楚若颜:“………” 云听粘着她:“今天我非要和她呆一块才能安心。” 他身上衣服凌乱皱巴,看样子和他们拉扯有几个时辰了。 今日在程今生的帮助下有所发现,日后她还是白日找程今生,夜里找云听好了,不然这么闹下去,这南华宗没法待了。 她说:“我知道了,今日我想带他上山。” 南华宗弟子说:“好,半刻钟后会有弟子去山下卧寝查看楚小姐的另外两位侍郎在否。” 楚若颜一个头两个大,她得怎么把那两个倔强玩意说服。 还没等她开口,身后就传来两道声音。 程今生:“楚姐姐果然还是这样,出尔反尔。” 风见安:“把她撒开!肩膀都要被你拆了!” 云听吸吸鼻涕:“肩膀?肩膀怎么了?” 楚若颜:“一点小伤。” 云听怒吼道:“我就知道!你们两个混蛋!” 风见安:“什么我混蛋!又不是我弄的!你搞死程今生去,你搞死他我算你厉害!拜你为师!” 云听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程今生!我弄死你!” 南华宗弟子提醒楚若颜:“楚小姐……夜深了,这吵吵闹闹实在不妥。” 他们回头见到信步闲庭走下来的两人,蹙起眉说:“楚小姐,怎么带两位侍郎上山,若是不守规矩,南华宗只能下逐客令了。” 楚若颜捂住云听的嘴,尴尬赔笑着:“今天,就他了,就他了,让他们两个待在山下吧。” 风见安满脸不屑,语气不善:“还逐客令,呵。” 程今生阴森森一笑:“南华宗的规矩?是什么规矩。” 楚若颜眼见气氛不对,连忙跑到他面前,牵起他的手,扑闪亮晶晶的双眼,诚恳地说:“程今生我明天一早来找你,等我,别乱跑。” 程今生翘起眼角,带着诡艳的笑,微微俯身,手指缠玩着她的发,冰冰凉凉的柔发,让他玩得上瘾,很“懂事”说:“楚姐姐说的话,我自然记得。” 楚若颜浑身发毛,笑了笑,赶紧脱离这战场。 她回头抓住内宗门外被围住还在骂骂咧咧的云听:“好了好了,走吧走吧。” 从他们两个旁边路过时,特意绕了一下,生怕云听扑过去挠人。 走没两步,潇潇说:“怎么感觉背后凉嗖嗖有股子杀气?” 她是妖,对新冒出小苗的杀气,比任何人都敏锐。 楚若颜脚步一顿,回头对杵门前的两人说:“别惹事,我已经很头大了。” 风见安笑呵呵转头说:“我怎么会惹事?” 程今生同样挪过眸子锁住她,没有说话,只是“友善”笑了笑。 楚若颜:“……” 这两晚上不会打起来吧。 应该不会……应该会把南华宗当自己后花园,出屋四处转悠。 云听跟着楚若颜回到山上,他东张西望,鬼鬼祟祟观察四周,见彻底没人后,才关上房门,对楚若颜说:“楚姐姐,我今天听闻南华宗掌门要废除所有外门弟子。” 楚若颜:“废除?” 他们不是靠外门弟子找妖报信吗?这外门弟子干了一堆脏活累活,冒着生命危险盯妖,收集妖的信息、等级、武力程度,忍辱负重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入内门,结果什么也没捞着,好头衔都给内门弟子戴着。 云听:“我感觉不太对劲,你说乌峰是个外门弟子,受南华宗宗主之意去请我们来,可潇潇并不知道这件事,而且,我们才到一日他就开始废除外门弟子,这怎么看都像是急切摆脱干系?” 楚若颜频频点头:“确实,太急切。” 而更让她感慨的是,云听的脑瓜子在此时此刻面对隐藏的危险时,转得特别快。 楚若颜:“你是如何听见的。” 云听:“是我躲山林里偷听见的,并且还有两个内门弟子说受到命令下山抓妖。这都要废除外门弟子了,还抓什么妖?” 楚若颜:“或许,妖还是要抓的?” 云听:“噢对,想起来了,他们说要去告知外门弟子,谁抓到了妖,并且斩草除根,带头颅上山,谁就将成为内门弟子,说为了体现南华宗的团结精神,可抱团行动,都可收为内门弟子。” “楚姐姐,我觉得太奇怪了,总感觉不对劲。” 外门弟子抓妖?!外门弟子没修炼过,如何能捉妖除妖?还砍下头颅? 妖……不该是妖丹吗?砍头颅? 楚若颜点头说:“我们暂且无暇顾及这事,这几日要注意些。” 云听懵懵地问:“可是……楚姐姐你不是来吃香喝辣的吗?” 楚若颜委婉一笑:“事实证明……这辣咱们吃不下。” 楚若颜这一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窗外的虫鸣不知什么时候又叫唤起来,随后她听见窸窸窣窣的对话声,可是太累,完全不想睁眼,抱着被褥,转身撞进个温暖的怀里,而后,又是一阵暴跳如雷的谩骂,再之后隐约听见门被打开,有什么东西被丢了出去,此后,耳边清净了,只留有一道轻缓的呼吸。 次日,窗户大敞,阳光洒进屋子,一阵叽叽喳喳的鸟鸣与翅膀呼动。 一道让人讨厌的声音,打破舒适又助眠的美好:“她怎么那么能睡?” 片刻后,大门被撞开,云听骂道:“你们简直无耻!” 楚若颜被吵醒了,睡眼朦胧翻过身,程今生承着阳光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翘起腿,托着腮,悠哉看着从门内掐到门外的两个人。 楚若颜:“???” 环视一圈发现……这不是她的房间。 程今生见她满脸疑惑,转眸笑眯眯说:“楚姐姐很守信用。” 楚若颜:“???” 程今生一双狐狸眼中全是狡诈:“带云听上山,依旧会独自下山选择我。” 楚若颜:“???” 程今生轻嗤一声:“梦游的毛病又犯了。” 楚若颜:“……” 很显然……她是在睡梦里被绑来的。 他真是……不气死云听不罢休……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1-01 20:55:00~2024-01-03 20:16: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鸢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鸢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醉花(5) 楚若颜掀开被子, 在程今生的注视下,走到门外,把互扯领子的两个幼稚鬼拉开。 云听指骂道:“风老板没想到是如此不光明磊落之人!楚姐姐她是个女子!” 风见安正回衣领,甩袖抱臂, 冷呵一声:“光明磊落?云老板未免太会说了, 你就光明磊落?” 云听:“她明明选的我!” 风见安欠揍的两手一摊,挑眉耍起无赖:“她选谁重要吗?”? “…………”楚若颜挤到两人之间, 把两人推隔开:“你俩要不回去吧。” 云听:“楚姐姐?” 风见安蹙眉说:“你说什么?” 悠哉坐在窗前的程今生也来掺和一脚, 勾唇笑道:“她说有我就够了。” 楚若颜:“……………………” 原书楚若颜是怎么在上百个侍郎之间待下去的? 真的不会疯吗? 突然很佩服她。 楚若颜懒得理他们, 直接放弃, 爱咋咋地吧。 云听习惯把衣裳都整齐收到柜子里防止灰尘, 他还喜欢按颜色深浅叠放。 她回到屋里, 打开柜门,果然衣裳整齐摆放。 还没选定穿哪件, 一只修长的手从她旁边穿过, 抽走一条青衣,如今快入夏了,昼热夜微凉。这条青衣衣裙层叠,外层下摆做了圈小巧的穗子, 肩膀处有个小披肩,正好挡风。 她都不需要回头看身后是谁,自然接过衣裳走到浴室换了。 风见安:“西域的料子。” 云听:“云布坊绣娘做的衣裳。” 程今生淡淡嗯一声,斜过眸子盯住风见安:“我要的东西尽快安排。” 这难道不能算一件吗?料子是他的, 衣裳是云布坊做的。 “……”风见安不情不愿说:“知道了。” 楚若颜径直往外走,兜兜转转在外头溜达了一圈, 随后往内宗去, 她身后自然跟着三个甩不掉的黏人精。 云听:“楚姐姐这是去哪?” 楚若颜指到:“上山啊, 找潇潇玩去。” 云听小声询问:“那今日能带我吗?” 楚若颜点头肯定回答说:“当然。” 那不是拿人手短吗。 这回后头那两人懵了,被几个正好下山的弟子挡在宗门外。 风见安在后面骂骂咧咧,楚若颜全当没听见,留给他个冷漠无情的背影。 反正他们两个神出鬼没,压根不需要她带上山。 她的身影渐渐远去,程今生危险的半阖眼,盯住几个拦路的弟子,面无表情说:“让开。” 手指上的珠子随之“啪嗒啪哒”漫不经心响了起来。 楚若颜隔这么远都听得一清二楚,她转头严肃地说:“不可动粗,乱杀无辜。” 风见安嘴一撇:“真憋屈。” 珠子清脆的相撞声停止后,她才继续往山上走。 楚若颜轻车熟路往灵湖方向去,云听跟在她身边:“楚姐姐,我们来这做什么?” 她避开南华宗弟子会路过的地方,绕道进入竹林,沿着湖边朝程今生昨日指的方向去查看。 “南华宗的药草常年受灵气灌溉,应该都是些好东西。” 云听拧着眉担忧道:“心悸病又犯了吗?” 楚若颜:“那倒没有,只是好奇来看看。” 从竹林穿过去,一整座山坡野蛮生长着各式各样奇花异草,看得楚若颜眼花缭乱。 究竟哪一根药草才是能解程今生毒素的? 云听望着从没见过的药草也是一愣:“楚姐姐,你……要找哪一种?” 楚若颜苦笑:“我……也不知道。” 凭借直觉,她在无意识间走向了程今生感应到的真正方向,却不自知。 云听瞧见湖边有一条隐蔽的小道,小道中散发绿光。 “楚姐姐,你看那是什么?” 楚若颜顺他指的方向望去,隐蔽的小道藏在群花中,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小道仿佛是个下坡路。 云听走上前去探路,楚若颜跟在他身后,忽然,手腕被一扯,拽进了竹林中。 “楚姐姐?”云听听见动静,扭头瞧见两道身影闪进竹林里,他慌忙追上前。 楚若颜被粗暴拽进几根粗竹生长的缝隙间,身前的人长腿一跨,她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追上。 “程今生。” 脚步凌乱,还没站稳她就被程今生一甩,压在竹子上。 狭窄的空隙十分拥挤,他们贴得很近,程今生面色不悦,居高临下凝视她,他掐着楚若颜的后颈将人抵在竹杆上,迫使她扬起头来,目不斜视盯着他。 “楚若颜,你可真是不守信用,一而再再而三戏耍我。” 楚若颜:“………” 她昨天答应今日选他,结果又选了云听,一而再再而三,选择云听。 她想摆开脸,却被他死死掐住,动弹不得,无奈叹息:“程今生……” 昨晚那是迫不得已,云听再闹下去,他们都会被赶走,而今日……他和风见安大半夜把她劫下山,她还能说啥…… 程今生扯开她的腰带,楚若颜惊了一下:“做什么?” 他不管不顾,单手钳住她两只手腕压过头顶,另只手拉开她的领口,白皙的肩膀露出,还有细微红肿未消。 楚若颜明白了他是想给她上药,真是……为什么不开口说,这架势她还以为他来灭口。 然而就在她以为他会松开她的手,给她上药时,程今生再次做出惊呆她的事。 他把她的手搭到自己脖颈后,而后在她还正发懵时,有力的胳膊拖起她的臀将人抱了起来。 楚若颜:“???” 她现在整个人树袋熊一样扒在他身上,双腿缠着他紧实的腰,她垂下眸子,眼中有着不明的惊慌。 “程……程今生你做什么?” 程今生仰头望着她,强势压下她的脑袋,让她明澈的眼眸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倒影,平淡道:“拿出我求人的态度。” “什么?” 话语刚落,瞬时,两瓣唇紧紧贴在了一起。 楚若颜瞪大双眼:“???” “!!!” 他在做什么?!!! 程今生越吻越深,几乎让她无处可逃,一步步逼近,身后的竹子在他逼迫的力量下,如此粗壮一根竹竟然开始摇晃,竹尖的叶都被晃了下来。 楚若颜呼吸急促,在他一次次进攻中紧绷的神经发酸软了下去。 他刚刚说的什么?拿出他求人的态度? 楚若颜后知后觉,她又玩脱了。 发现她的分神,程今生发狠似的,要将她吞入腹中,身后的竹子发出“咔嚓”轻微断裂声。 竹尖摇晃的动静太大,云听寻动静去,瞧见的正是这一幕,犹如被人狠敲一棒,砸进泥土。 阳光穿过竹叶间隙洒下,在竹叶飘落里,在竹影晃动下。楚若颜衣衫不整,肩膀的衣裳溜到臂弯,洁白的肩膀留有红印,她环着程今生,两个人情不自禁吻得深入。 程今生发现了他,他余光淡淡瞥了他一眼,唇不由勾起,却没松退半分,颇有一种宣示主权,挑衅的意味。 云听紧攥着衣摆,指甲嵌入掌心也无一分勇气上前。 然而,程今生恶劣的报复不止于此,若是原先他压住她的脑袋,强迫她做这一切,而现在他的手早在不知不觉间,在云听站定后,移到她的腰处,她随时可以退开,但她没有。 他别开头,从她的吻中脱离,望了眼云听后,低头暧昧的在她肩膀落了一吻,随后拎好她的衣领,盖住露出的肩。 楚若颜低喘着气,目光迷离朝程今生望定的方向看去,顿时僵住。 “云……听……” 她还被程今生抱在怀里,双颊绯红未退,漂亮的眼睛含着水光。 云听当作无事发生的样子,露出微笑:“楚姐姐……” 他喉咙沙哑发涩,一股说不出的感觉绞着心脏,缓了一会儿,他扬起苦笑说:“……那处地还去看吗?” 楚若颜:“看……看的。” 她拍拍程今生的肩示意放她下来,程今生无动于衷,单手托住她,单手手指灵活为她系好腰带。 “我的态度表明了,你的态度呢?” 他目光幽深,透着寒光,却是绽放“温和”的笑,摆明意味威胁说:“想再次戏弄我?” 楚若颜:“………” 程今生:“告诉他,你选谁?” 他边缓抬起头看她,边一字一句唤她的名字:“楚、若、颜。” “选你。”楚若颜无奈叹口大气。 程今生的报复………直截了当,刀刀戳心,招招致命。 “选谁?我没有名字吗?” “……………”楚若颜:“选程今生。” “选我做什么?” “…………”楚若颜头越来越低,都不敢看云听的方向:“做什么都选程今生。” “比如?” 楚若颜嘀嘀咕咕含糊不清说:“吃饭睡觉打豆豆。” “豆豆是谁?” “……………”楚若颜:“你听错了,我说的是大都……都选你。” “可以……放我下来了吗?” 程今生心满意足把人放下,走出竹间。 楚若颜在后面叹了一口又一口气。 她真是捅一刀,捅出个恶劣的程今生来了。 “云听,那条路看到什么了?” 云听给她理了理发皱的披肩,说道:“远看像条长路,不知道通向哪里,就仿佛在往湖里走。” 楚若颜:“湖里?” “咻———” “噗———” 一道剑光散过,被一股风卷竹叶拦了下来,突然炸开,风中竹叶四处乱舞。 楚若颜这处地隔得较远,风扇到她这时仅扬起她的发。 而早走在前的程今生衣摆被风刮起,竹叶如锋利的匕首射向他的侧脸,他眸光一闪,抬指轻而易举劫下,反手射入竹杆,力道凶狠,直穿几根竹,最后停在飞剑主人身边的竹子上。 “楚小姐的侍郎功夫了得啊。” 十来位南华宗弟子走出来。 “潇潇姐姐的朋友一直破坏南华宗规矩,实在不妥吧。” 风见安从竹顶潇洒一跃而下,早前就发现这几人的身影。 目的明确朝楚若颜来,她带云听绕路来灵湖时,却不想为何没遇见那些弟子,是真躲掉了?还是他们故意避开,再反向跟踪。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小可爱投喂的营养液和地雷哈哈哈哈哈 芜湖~过两天加更~ 感谢在2024-01-03 20:16:14~2024-01-05 15:16: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在想晚上7什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鸢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醉花(6)补章? 他们几人被带出灵湖, 楚若颜瞧着前路,越瞧越发觉得熟悉,尤其是远处薄薄仙雾间的矮崖,这不是去往神台的路吗?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心跳得猛烈, 几乎要蹦出嗓子眼。 “我可以解释……我身边不喜欢带侍卫,所以这才带了两个会些三脚猫功夫的侍郎来, 不然这一路上, 尤其、尤其夜里到陌生环境我就会害怕的难以入睡……” 风见安:“???” 他?三脚猫功夫?! 他的不爽直接写在脸上, 立刻反驳:“我……” “你什么你!你先别说话。” 才冒个字就被楚若颜吼了一嗓子, 硬生生又咽回去。 楚若颜瞪他一眼, 警告他安静点。 这个人刚刚用嘴里懒洋洋叼着玩的竹叶, 差点把别人握剑的手腕切下来,要不是她及时制止只划烂了衣裳, 伤了点皮肉, 他们现在就要被压着走了。 风见安撇嘴,委屈巴巴的说:“那还不是他拿剑抵你喉。” 他不出手,程今生也会出手,等程今生动手就是削脑袋的事了, 他当然要先一步,把这几人手脚砍了,不就能冒充身份顺理成章找药了。 砍脑袋不行,砍手也不行, 非得这么憋屈的躲躲藏藏遮遮掩掩寻药。 长得高挑的弟子衣袖上染了一圈血,握剑都在抖只得换手拿, 他横了眼被吼了一嗓子后, 士气减半小声嘀咕着的风见安, 最后冷哼一声对楚若颜说:“楚小姐还是和师父解释去吧。” 楚若颜:“…………” 这两个人在别人的地盘上就不能安分一点么。 他们可是来偷药的。 偷药要有偷药的样子,别搞得跟自己家后花园一样,动不动就要打起来。 “那……我们这是去哪啊?”她明知故问扯了一句。 这不好的预感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故意等着他们。 宛如对他们的测试。 程今生面色沉冷,珠子在手中盘玩一路,光泽的血碧珠在他指间摩挲,缓慢又清脆的碰撞声掩盖住持续上涨的杀意。 楚若颜心里咯噔一下,他一直在看着那名弟子,目光冰冷如刀锋,嘴角微扬带着一丝趣味,好似在研究从哪下刀一片片割下皮肉最痛。 光看那神情她都能一哆嗦,慌忙走到他身侧,一把握住他的手,连带珠子一同包进小手里。 盘珠子的手指被柔软的指头勾住,顿了一下,他侧下头来看她。 楚若颜仰头对他一笑:“程今生。” 程今生珠子上的杀意褪去,面容上的冷意还有丝残留,他抬抬嘴角,不带任何情绪笑说:“你想说什么?” 楚若颜:“我没什么想说的,就是想握着你。” 程今生一语道破:“是怕珠子给你添麻烦。” 楚若颜立即摇头否认:“没有。” 程今生显然不信:“嗯?” “真没有。” “嗯?” “我真没有。” 程今生一个音都不说了,只注视着她。 楚若颜在他审视般的目光下浑身不自在,最终只能小声承认:“好吧……有。” 程今生淡呵一声,望向前方:“你的那些伎俩对我已经没有用了。” 楚若颜心揪了一把,不过她情绪调整得很快,不按套路出牌说:“所以,以前是有用的吗?” 她记得他以前也常说看破她的伎俩,对他没有用。 程今生没想到这人来这么一句,愣了一下,这短短几秒好似真在认真思考,以前有没有用。 “没有。” 楚若颜:“我不信。” “没有。” “我不相信,肯定有。” “没有。” “真没有?我不相信。” 程今生:“…………” 楚若颜脑子里响起熟悉的两道哔哔声。 [系统“欠揍”提醒您:程今生仇恨值统计50000+] 楚若颜:“???” 等等? 多少?!!! 这才多久没冒头?涨了五万?!!! 什么惊天巨额数字! 她难以置信问道:“破系统你没算错?” [系统“欠揍”哭唧唧道:“宿主啊,我算盘都敲烂了,居然说我算错!简直伤了心。] “你这多久没出现,我还以为你死了。” [系统“欠揍”:…………] [系统“欠揍”:涨势太猛,忙于算帐,没时间播报。] 楚若颜:“那我怎么知道你算漏没有,万一到十万你给我减半了怎么办?你要赔我,补回来。” 「系统“欠揍”:人与人之间一点信任都没有。」 “你是人吗?” [……………] 你比较不是人。 [系统“欠揍”:这几日你和他呆在一块,他什么时候会涨你心里没数啊。] “得得得。” [系统“欠揍”:对了,提醒一句,南华宗今日还没开阵。] “啊!什么!” 系统抛下一句后消失了。 南华宗今天还没开阵!之前不都是一大早天还没亮开阵吗?因为早晨灵气精细纯粹。 这今日……快午时了吧。 现在她更加确定,今日推迟开阵就是为他们准备的,但是南华宗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等等!潇潇!她通常都是一大早躲起来,今日突然推迟………遭了。 楚若颜反应过来,还没想出个理由溜走去告知潇潇,他们等人就已经站定在了祭祀台外。 “轰隆———” 破山之势的巨响,神台上高耸入云的石柱发出金芒,肉眼可见沧海般汹涌的灵气,如万将铁骑浩浩荡荡奔腾聚来。 不对!他们之间除了潇潇,还有一只妖! 风见安! 灵气在迅速汇聚,“忌无生”之阵开启,万云翻腾,狂风大作,金光四射,宽阔神圣的圆台之上,各大宗门彩帜飘飞。 金柱犹如一个正无限往里充气不断涨大的气球,凡人之眼都可清晰瞧见,好似热浪的灵气呼吸一般,一次比一次鼓起。 楚若颜额间的冷汗从脸颊滑落。 风见安要是暴露,他们可都得完蛋。 今日这门怕是彻底难出。 她撇看周围几人,南华宗弟子胸有成竹看着戏,做足准备的架势,手早早摆放在腰侧别着的剑上,只待灵气震出的结果一显,剑会毫不犹豫立刻刺入他们的身体。 不止如此,她总觉得,周围的环境里,还藏着一批人。 云听并不明白会发生什么,他觉得这场景震撼,却也会警惕将她挡在身后。 最镇定的要属风见安和程今生。 这阵分明对这他们二人最不利,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淡定样。 楚若颜脑子里的神经绷得笔直,随着金柱光芒愈来愈亮,脑子里的弦也拉扯越细一分,随时要断裂。 “嗙———” 金柱再承受不住灵气汇聚,忽然向外炸开。 楚若颜绷着的弦也在这一声巨响中彻底断裂。 一道道巨浪般的灵气以迅雷之势四处炸开扩散,将运阵的宗门高人全部掀到圆台外。 一切发生的太快,从运阵到汇气,再到爆炸,几乎就在眨眼之间。 浪潮离他们愈发近,楚若颜盯住淡定抬眸望向神台的风见安,他的嘴角扯出一抹不明的笑意。 她正想松开程今生的手,去抓住风见安转身跑。 哪知,手指才松一丝力,方才一直不握她的程今生,反手连带珠子往她手中一缠,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才抬个腿的功夫,浪潮已在眼前。 程今生侧过身将她往怀中一摁,后背去抵挡凶猛翻来的灵气。 几乎在下一刻,浪潮“嗙!”打在他的后背,响声震进楚若颜的耳朵里,她被他结结实实包裹着,呼啸而过的飓风卷起两人的衣摆与乌发,她毫发无损。 周围的南华宗弟子们似也没想到来了这么一出,通通被掀出十几米外。 “程今生!” “别动。” 她的双手被他禁锢着,甚至无法抬起去回抱他。 一层又一层的气浪不断而来,一声又一声击打的闷响闯进她的耳中。 身前的程今生脚步都未晃一下,衣摆与发却是在她眼前被掀起一次又一次。 风浪缓缓平静,场上只有三人原封不动站着。 风见安扬起眉,看着这群洋洋自得的人被灵气狼狈的掀在地上摩擦,都快滚到他脚边。 开阵不好好开,非得把正主拉过来,这力量顶得住吗? 一帮没用的蠢货。 一人一口血,这地板都快更新换代了。 云听在第一下的时候被风见安拉了一把,要不是风见安给他挡了一半,他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方才的飓风让他睁不开眼,他火急火燎爬起来目光慌忙找寻楚若颜。 目光定住那刻,楚若颜被环在程今生怀里,一串在阳光下发着光芒的珠子缠在两人手腕上。 南华宗弟子捂着胸口欲想爬起来,才起没维持两秒,腿一颤又跪了下去。 “今日这是怎么回事!” 从前震出的灵气都不会对他们产生伤害,偏偏就今日,差点将他们身体内的金丹震碎。 然而,他们这方隔得远都已伤得不轻,那些修为高深开阵的高人,一个个横七竖八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夏玉澜最先从那群人中借剑之力撑起身子,颤颤巍巍去搀扶他师父。 “师父……禁书之阵,今日起了杀意。” 头一回,他们真真实实感受到了,为何这阵是禁书之阵。 南华宗掌门没得到他要的答案,他望向楚若颜的方向,眼眸骤然用力一缩,走了过去。 楚若颜被程今生松开那刻,她第一时间抬手要把他翻转过来查看他的后背。 刚举起手,珠子绑在他们两个手上,连带着也将他的手吊起。 她又低头去解珠串。 程今生:“这么着急做什么?” 楚若颜停下动作,惊慌道:“你有事没有?” 这阵可是针对他的。 程今生怔了一会儿:“不是怕珠子给你添麻烦?” 所以才慌忙扯下来? 楚若颜手背拨开他的耳坠,撩开他凌乱的发,摸上他耳后的伤疤,凹凸不平的疤硌在指腹,似乎……没有受伤。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1-05 20:50:00~2024-01-08 18:43: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落乌啼 10瓶;白鸢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醉花(7)补偿章 她认真地说:“珠子, 就算给我添麻烦也无妨,若真出了什么事,我也会站在你这边。” 程今生瞳仁微震,片刻后眸光暗淡下去:“算了吧。” 他解开她手腕上的珠子, 藏回自己手臂。 “你受伤了吗, 程今生。” “风见安都没事,我怎么会有事。” 楚若颜看了眼正面受风也毫发无损的风见安, 松口气说:“没事就好。” 程今生垂着眸, 羽睫盖住他漆黑的眸子, 不知道在想什么, 珠子脱离她手腕那刻, 像是试探又好奇, 突然问道:“要真受伤你当如何?” 若真暴露,若真带来麻烦她又当如何。 在敌营中, 层层包围, 正面受敌,身受重伤,无路可退的情况下,她……会如何做。 是会与敌为伍, 趁机杀他,还是……算了……他不敢去想,因为他知道,她为杀他而来。 一向步步为营的人, 对她的回答一点信心也没有,只能通过戏谑又满不在乎来掩盖, 带着玩意去试探。 “尽我全力, 护你周全。” 她没片刻犹豫, 脱口而出,语气坚定。 当他期盼的回答落到他耳中时,心脏剧烈一颤,猛然收缩。 他知道,第一时间潜意识里还是不由自主相信她,可是转念一想,她的承诺也就那样,和她口中的喜欢没有不同,都是那样的随意。 他想信她,又怕信她。 可是一次次听到那样的话,还是会被狠狠触及。 或许……是因为从没有人对他说过。 也没人做到过坚定不移……选择他这样的人。 双手干净时没有,双手染血时就会有了吗? “楚小姐。”南华宗掌门颤着腿,露出一副和蔼的样子走上前,他打量着毫发无损的三人,又在风见安身上停留许久,才注视回楚若颜。 精心布局闹了个大笑话。 他突然关心一问:“楚小姐没伤着吧。” 楚若颜警惕望向他:“无事。” 南华宗掌门:“楚小姐这几个侍郎当真厉害,我们这些老胳膊老腿不中用了。我看他们灵根不凡,是个好苗子,南华宗可以将他们收入门下,做内门弟子。” 无人理他。 南华宗掌门脸沉下去,话语带刺,开玩笑说:“做我南华宗弟子,不比做个上不了台面的侍郎说出去有颜面?” 风见安当场没忍住,噗呲大笑:“什么?有颜面?摔得四仰八叉确实挺有颜面。” 他装傻说:“哎呦,你别说你们摔的各有千秋,确实是老胳膊老腿,脚滑吗?刮阵风就没站稳了?” 南华宗掌门脸色一黑:“你!” 夏玉澜:“风公子。” 风见安摆手说:“哎,一句公子担不起啊,没有颜面,我只是个平平无奇、陪吃陪喝陪玩陪.睡的侍郎,哈哈哈哈哈。” “你说是不是啊,夏、公、子,你们南华宗的人腿脚都不好吗,要不要去看看大夫?哦对了……” 他挑衅道:“我们西域啊,就有一位神医,神医出手,保证药到病除,立竿见影的效果,什么手啊,脚啊。” 他甚至刻意强调了西域二字。 兴师动众抓他来测试,乌峰还真是透露不少消息给他,过河拆桥他转头就找人去除掉乌峰,当真是道貌岸然。 他现在更加确定,这乌峰就是漏网之鱼,不过,事情也越发有趣起来。? “不痛不痒,说好就好。”他半阖眼眸,那副样子已经想好砍手砍脚哪个顺手了。 楚若颜出口打断他们不断上涨的怪异气氛:“南宗主,他们没有灵根,只是会些保命的功夫。也正是这样,贵宗的灵气才对我们无用。” 南宗主看向她,又看了几眼倒地的弟子,半晌面上才假意松懈,为之一笑:“楚小姐没伤到自然再好不过,今日这太初院长老啰啰嗦嗦,到午时才来,果然还是清晨的灵气稳定。” 压他们来的高挑弟子走来:“师父,今日我们在灵湖抓到了他们,并且早前告知过楚小姐不可带三位侍郎上山,她一再破坏规矩。” 南宗主:“楚小姐少个侍郎不习惯,理解。” 弟子:“弟子觉得因将他们逐出去。” 楚若颜抬头想辩解,南宗主先道:“既然楚小姐习惯带着侍郎,那就带着吧,只要不做出格的事,南华宗不会追究。” 弟子懵了:“师父?他们可是鬼鬼祟祟在灵湖附近。” 南宗主横他一眼,让他闭嘴,望向楚若颜时又换回那副和善的面孔:“听闻楚小姐有旧疾,南华宗草药珍贵,有一味药倒是与众不同,正好能治顽疾,南华宗计划三日后举办猎会,奖赏便是那颗药草,楚小姐有兴致来玩玩吗?” 楚若颜:“我们只是凡人,如何能比过你们。” 南宗主说:“不动灵气,比试拳脚罢了。输了也无碍,南华宗草药众多,到时也会命人送一份到贵府,答谢对玉澜的多日照顾。” 不等楚若颜再开口,他续而对弟子道:“扶长老回屋休养几日。” 宗主发话,手腕受伤的弟子就算心里再不舒服也只能硬憋回去,不情不愿扶长老离开。 他们也被赶离圆坛,无人搭理他们后,楚若颜小声询问风见安:“你怎么一点事没有?” 风见安:“测妖阵,因为我不是妖啊。” 楚若颜:“什么意思?” 风见安眉角一挑:“我妖丹被挖,你忘了?我现在是鬼。” 楚若颜:“…………” 他怎么那么嘚瑟? 云听跑来把楚若颜翻来翻去检查:“楚姐姐你没受伤吧。” 楚若颜:“没事,你受伤了吗?” 云听:“没有,关键时刻风老板捞了我一把。” 风见安:“那你还不感谢我?不然你恐怕会被嵌到墙里。” 云听不情不愿嘀咕道:“感谢。” 楚若颜想起什么来:“遭了,潇潇!” 他们几人去到潇潇房中没见到人,下山之时正好瞧见走到内宗牌匾下的身影。 “潇潇!” 潇潇怔了片刻:“若颜?!你怎么上山了?” 楚若颜:“你怎么下山了。” 潇潇:“我去找你。” 楚若颜舒口气:“幸好。” 潇潇:“我醒来时去敲你屋门没反应,想着你可能下山了,我就下来了,方才……是开阵了吗?” 楚若颜点点头:“日后,恐怕他们开阵的时间会不确定,你当心些。” 潇潇:“我知道了。” 楚若颜:“对了,南华宗宗主说三日后举办猎会。” 潇潇:“确有这事,你们被邀请了?” “这猎会是什么?”楚若颜不明所以的问:“他说有一味与众不同的药,将会作为本次猎会对胜者的奖赏。” 潇潇:“猎会,有所耳闻。是锻炼内门弟子以及对其他宗门学习交流的宗门大会。” “目的,就是为了在灵气受阻,无法运气的时候,如何,生擒捉妖。” 楚若颜拧起眉:“生擒捉妖?怪不得南宗主说比试拳脚。” “不过,他们这是要下山捉妖吗?我听说,南宗主之前下令,下山抓一只妖,提首级来领赏。” 潇潇:“我听玉澜说过这事,不过那命令是下达给外门弟子的。” 楚若颜:“那去哪捉妖?” 风见安插一嘴道:“当然是,北妖山。” 潇潇震惊道:“你怎么知道。” 风见安看向她,明知故问:“你难得不知道?” 潇潇:“知道。” 风见安:“差点成为里面的一员,你怎么会不知道,当年夏玉澜和他师弟下山捉妖,两败俱伤,你若不是着重修炼遮魂术,当年恐怕没那么容易逃脱。” 潇潇蹙起眉,退了几步与他离开距离:“你……你。” “我怎么?如何知晓?”风见安:“我知晓的多着呢。” 他又道:“北妖山在南华宗内山荆棘林外,一个偏外不起眼的山群,用结界封印的一处,妖、山。” “南华宗捉来的妖,都被贴上符咒关在里面。” 楚若颜第一次听到这事:“他们……” 风见安笑说:“是啊,被南华宗借正道名义关在里面折磨至死,各大宗门对南华宗敬一分也有这一因数在,能不用提心吊胆捉妖,还能折磨,什么报复的手段都可以以正义的名头,肆无忌惮。如何能不让人心动。” “只有各大宗门,层层挑选的内门弟子可以参加,一个两个都拿这事分个高低贵贱呢。” 楚若颜:“我们究竟是被邀请去捉妖,还是……会被贴上符咒当成妖……” 风见安:“答案不是显而易见?你是什么值得一提,层层挑选出的内门弟子吗?” 楚若颜全身麻木:“他要借机杀人。” 风见安:“放心,他不会弄死你。” 程今生抬眸望向风见安:“为什么吓唬她。” 风见安:“…………” 他哪里吓唬了,字字句句不是事实吗? 程今生不以为然说:“南华宗不会动朝廷的人,你爹有官职。” 楚若颜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震惊道:“他要动你们?!” 程今生望向她,答案写在眼中。 正是。 楚若颜:“所以,他方才……是在测试,他没测出你们的身份,还丢了面子,心里不服气,刚刚说收入宗门那话是给的选择?!” 居然如此小肚心肠!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们答应了,猎会你们是猎人,没答应你们是猎物!” 风见安耻笑说:“猎物?谁是猎物还不一定呢。” “我倒也好奇,这个南华宗,有多大的脸,把我们抓去当猎物。” 楚若颜懊悔道:“我该同意的。” 程今生平淡道:“无事,你决定的,不会有错。” 即使有错,也会成对。 【作者有话说】 么么~补偿章来啦! 不出意外,周五开始日更! 80-90 第81章 醉花(8) 这日之后, 内山灵湖都有弟子把守,直到猎会前一日夜里弟子才离开,楚若颜拽着程今生深夜潜了进去。 去到云听之前瞧到的那条路。 楚若颜躲在竹子后头,林子里还有两道弟子的身影没有走远, 等他们融入黑夜中, 她对他说:“程今生,你有感应吗?” 月色皎洁, 竹影摇曳。 她扭过头正巧与他视线撞上, 不知道他注视了她多久, 那样一双漂亮的狐狸眼承着银色的月光, 好似一潭荡起涟漪, 清澈见底的水。 楚若颜以为自己看错了:“怎么了?” 他别开目光, 一晃而过的柔情消失无踪,再次用一层朦胧的黑纱掩藏:“你如何找到这处。” “直觉。” “是吗。” “那日你指了方向后, 我沿着这边找, 直觉指引我往这边来,然后云听在万花丛中找到一处发着绿光的小路。” “这是正确的方向,那日不是。” 那日指的不是。 楚若颜愣了会儿,望着他半明半暗轮廓清晰的侧脸, 终是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他也没有再说,两人不约而同富有默契起身朝小道去。 走在前方的程今生会回头为她拨开带有尖刺的药草,楚若颜抬到一半的手默默收回,他宽大的袖子将侧方的草严严实实隔开。 微弱的绿光在草药拨开后, 越发明亮,从深底照耀而上, 一条一人宽狭窄的小路露出, 由于近水的原因, 脚底下的泥土湿滑,陡峭的下坡显得不太好走。 程今生先一步走进去,楚若颜盯着两边湿粘的泥墙实在是扶不下去手。 “扶我。” 他站在下坡路两步远处,朝她伸手,抬首望她。 楚若颜盯着他的手怔了一会儿,他的手很干净好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触碰到他时,指尖的微凉传到她的指尖,清爽舒服的凉意让她呼吸为之一滞,不由想多贪念片刻这触感,她柔软的指腹在他指尖细微的轻抚。 许是嫌她太磨叽,他反手握住她,转回身去,背过手扶她。 披在身后的发在转身之际被带起的微风掀开一角,少年的耳尖红了。 他走的极慢,似乎在照顾她的步伐。 这条窄道只有前面忽明忽暗闪烁的绿光照路,头顶再次被生长的药草掩盖住。 “程今生你有感觉吗?” 楚若颜轻柔的声音传入他耳中。 不知为何,两人亲吻的画面突然在他脑海里毫无征兆蹦出来。 程今生脚下一虚差点没反应过来滑倒,幸好功夫了得稳住身子,他慌忙别过脸,脸上涨红,整个人炽热的像在燃烧,就连掌心都变得滚烫。 强迫她的时候是一种征服欲望,是一种求赢心态,但再回忆起来,就仿佛他站在第三方目睹,并且还能感同身受,哪种感觉说不出来,好生怪异。 楚若颜感受到掌心温度突然飙升,紧张道:“怎么了?毒发作了吗?今日不是已经发作过了,现在变成一日两回?!” 程今生垂着头没有说话。 楚若颜追问道:“你感受到药在何处了吗?” 听到此话他反应过来,怔了一会儿,低咳一声掩盖方才的胡思乱想:“没……没感觉……到。” “你毒发作了?” “没有。” “那为何这么烫?” “太……闷……” 楚若颜松口气:“你要是觉得不太对劲要及时和我说。” 这几日毒发他倒是没再乱跑,楚若颜陪他在屋子里艰难熬过发作的两个时辰,悉心照料,为他用凉水拭身擦汗,也目睹毒素恐怖的攀爬,会防止他伤害自己放血,会抱他在怀安抚,会给他道歉,会一句又一句抛出自己的承诺。 他的毒就是冰火两重天,时热时冷说不准,温度但凡有细微变化,她总会第一时间发觉。 程今生道:“我知道了。” 楚若颜虽然松了口气,但是这温度实在是不太正常,她想去瞧一眼他的脖子,平日那毒都会攀上来,才撩开头发就见他脖颈耳朵红得像被染了色,不太像是毒发。 “你这是?” 亲过抱过,居然牵牵手还会脸红? 难不成是她刚刚摸他指尖的两下,太……暧昧了? 程今生声音冷淡强调道:“太闷。” 楚若颜:“……” 这小道近湖,周围又是湿泥,空气都是阴潮的,哪里闷了。 好吧,他说闷就闷吧。 “是只有毒发的时候才能感受到方向吗?” 程今生:“或许。” 他们越走越深,陡峭的坡已经走完,好像到了湖底,可仍然只见绿影未见光源。 楚若颜:“真是奇怪,光线强度一点没变,走到底都没看到是什么发的光。” 程今生:“两侧泥墙中夹杂着细小的晶盐石。” 楚若颜:“原来是这样。” 将光反射。 他们往旁边绕了小半个圆,发现前方还有一条路,同样闪着绿光。 这条横向小路好似上了结界,有较弱的水声流动传来,就好似鱼儿摆尾扇动的水花拍打在玻璃上,那样的脆。 她走前去伸脑袋瞧,好似一个水底馆,将湖底的一切尽收眼底,结界隔开湖水开了条小路,鱼在两侧摆尾游过。 “楚若颜。”程今生跟上前来,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身后:“站我身后。” 他指尖半空一划,一道血迹出现,挡路的结界破开口,他们才走进去。 就在这时,他们来的方向发生异动。 “咕隆——咚——!” 随后就是痛嗷声。 “风见安!” “云老板走路不看路?看看你撑泥里的手爪子印,好让那些蠢玩意发现我们来过?我还得给你消了。” 风见安拍拍衣摆,衣裳唰唰的响:“你确定他们来这了?” 云听扶着屁股爬起来:“楚姐姐和我说的就是这。” 程今生偏过头看向楚若颜,满脸写着你还让他也来了? “…………”楚若颜解释道:“我没让他们来,只是他问了我一句,我就说来这了。” 程今生盯着她一言不发。 楚若颜:“我特地强调过让他不要跟来,我们两个看看就回去的。” 忘记有个讨厌的臭妖精了。 两个人的脚步声逐渐靠近,绕过遮挡视线的半圆墙。 一抬头就瞧见楚若颜娇小一只站在程今生面前,两人的手正握在一块,风见安和云听同时愣住。 楚若颜:“…………” “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你们两鬼啊,站那听半天不吱声。”风见安:“不能来?” 楚若颜:“……那也没有……” “不能。”程今生冷硬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云听:“那个,风老板说他来寻味珍贵的药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说这药能救几百号人,说我出手相助会得到福报,这样就可以给楚姐姐求福免灾,问我你去哪了,我就说……了……” 楚若颜:“………………” “人多不好打探。” 风见安一脸痛彻心扉,心碎一地的伤心样:“恶毒心肠啊,找到药你一邀功,我不就完蛋了,至我于死地啊,没想到,你你你,当初在西域就不该喂饱你,农夫与蛇,白眼狼啊。” 楚若颜:“……” 算了,他反正也要找药,程今生感应不出,风见安说不定可以找到。 “走吧,来都来了。” 她抓着程今生扯了扯,示意他回身带路,奈何程今生不愿意,他动也不动低眸注视着她。 楚若颜叹息:“他们也走不上前,太窄了,就一人宽的道,我还得侧身让他们挤过来。” 程今生一本正经给了个法子:“可以掉头。” 楚若颜:“” 她耐心解释道:“你感应不出,只能看风见安的了,找到药,目的达到我们今日就可以离开。” 他似乎有些动摇,问了一句:“离开之后去哪?” “”楚若颜:“给你解毒。” “然后去哪?” 他追问的语气有些奇怪。 “你想去哪就去哪。” “我问你想去哪。” “”楚若颜细细品这话。 这话是什么意思,回忆一下,想起她之前说过,为了给他解毒她会负责到底。 所以,毒是羁绊?只要解开,两人就会分道扬镳,毕竟她在他心口刺了一刀,他也在她心口灼上花印,只要毒解,两人就算扯平,互不相欠。 那也确实,她也该找离开这本书的方法了,况且系统不是说了吗,能让她离开的方法也在这里。 她良久没有回答,程今生脸色沉下去,吐出的语气冒着森森寒意:“去哪?” 一股令人寒颤的阴森气息在狭窄空间里,在忽明忽暗的绿光中弥漫。 风见安和云听平日怎么说都会为楚若颜接话,例如自然是和他回西域,又或是来一句当然同他回醉消庭。 今日这两人是一声不敢出,就连呼吸都不约而同放轻,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因现在背着绿光而立的程今生,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死亡的沉静,甚至能感受到,同归于尽这件事情,他能如喝水一般轻易决定,迅速执行。 楚若颜也感受到了。 他低下身子,凑到她的耳边,温柔轻抚她的脖颈,手指顶起她的下巴,指腹缓慢随着她喉管不安的吞咽,上下轻刮。 “去哪?” 他的声音跟着呼气轻飘飘传进她耳朵里。 楚若颜毛骨悚然,感觉自己被威胁了,她不得不顺他心意道:“你想去哪,我随你去哪。” “嗯。” 得到答案,空气中那股死亡的窒息,顷刻间消失,程今生抓过她的手,回身带路。 楚若颜:“” 这一路上可安静了,就连她身后吵吵闹闹的俩人,都没蹦出一个字。 “程今生,你走慢一点,我跟不上。” 他刚刚不还不想找吗?怎么这一下又如此着急。 程今生没有回答她,脚步却是放慢了些。 这一条道走了许久,不知晓为何这么长,直到眼前的绿光范围突然扩大。 他说:“到了。” 眼前是一片宽阔之地,头顶是流动的湖水,而这里竟然种着几株花草。 唯有一株发着耀眼绿光的仙草,而其他皆是花。 这颗草茎身细长,向上生长,通体碧如玉,扁长垂下的叶如浸泡水中上下浮动,叶身为碧,叶尖如血,草尖生长已然刺破结界,入于湖水中。 而它刺穿的结界周围已经出现裂开的细纹。 湖水嘀嗒嘀嗒,从裂缝处顺着茎干滑下,土中已染了一圈痕迹。 这似乎加快了它的生长,就在他们低头往下望时,它又生长了一丝,折叠在土里的叶突然蹦出,从茎身剥离,是一片通红的血叶,不止如此还散发着鬼气一般的黑烟,叶茎有处凹槽,鲜红的血源源不断从那滴流到地面上,又被草吸收回去。 “鬼草?”楚若颜蹲在地上研究半天,蹙起眉好奇问:“难不成这结界是为了限制它生长?一旦结界被破,它就无法长成仙灵草,而是会变成它原本的样子,一株鬼草?” 风见安蹲在她旁边用银瓶接了一滴,而另一滴在他收回手时,没入到瓶中,而是沿着瓶口滑到瓶身外滴到土里,他再低头看时,这赤色的血变得透明和那湖水没什么两样,也起不到营养作用。 他倾倒瓶子,刚接的血流出来,也成了透明色:“看样子,只对它有用。”? “这不是鬼气,不是仙气,更不是妖气,看起来就像普普通通自身携带的黑烟。” 楚若颜抬头问程今生:“是它吗?” 程今生目光在十几株花草间晃了圈,摇头说:“不知。” 楚若颜:“那” 不确定也不能乱动,万一拔错,用错药可就完蛋了。 她在脑海里敲响系统的家门。 「系统“欠揍”:我也不知道。」 “” 没人知道?! “那我离开的方式在这吗?” 「应该是在这里,但是具体是什么方法,我也不清楚。」 风见安抬头看着穿破结界的草头:“不能乱动,这里有处机关,弄错一步,结界一破,花草全死。” 楚若颜:“这株最为特别,能解毒的是这株吗?” 风见安:“这里哪株不特别?” 楚若颜:“” 视线晃了一圈,确实长的各有特色。 几人站在草前研究了半天,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 楚若颜:“结界以你们的能力不能补吗?” 风见安:“我们是修仙的吗?给它毁了抬手之事,给他补上?下辈子吧,下辈子我去修仙。” 楚若颜:“” 他补充道:“更何况,这是一个历经三百年之久的结界,就算是现在的南华宗都无法修补。” 云听:“楚姐姐,我们原来不是来吃香喝辣,是来偷药草的啊,不过是解何毒?程今生身上的毒?什么毒?” 楚若颜:“就是额,需要解个毒,至于什么毒,就是一个疼起来要命的毒。” 说了等于白说。 云听:“那毒发作了吗?他怎么没疼死?” 楚若颜连忙扯住他。 这招祸的嘴。 云听:“是剂量下的不够吗?” 风见安:“” 可闭嘴吧。 楚若颜拉着他往旁边走:“他们两个研究吧,我们去旁边瞧瞧。” 两个人在周边看了一圈,楚若颜突然被一朵生长在角落里的小花吸引住,在无人注意到的角落里,在一堆艳丽的花间,它显得有些平平无奇,可仔细看它又与众不同。 桔红色的花瓣像沐浴在阳光下,绿油油的叶子两片相叠分别向两侧生长的模样,却是一片式, 它散发着一股不屈不挠的生命力,在阳光触及不到之地,长成了阳光下的样子。 楚若颜望着它,总感觉不一样,它就像在她之间拉了一根无形的线,在缓缓将她扯过去。 她不由自主伸指碰了上去。 云听:“楚姐姐?” 指尖触碰到的下一刻,向两侧生长的叶子突然缠了上来!迅速缠住她的手腕,往上攀爬,甚至有一根在眨眼间捆住了她的腰! 程今生余光瞥见的刹那,犹如一阵风,闪到了楚若颜身边,手臂上的珠子全部射了出去。 “等等!” 珠子即将打烂花,楚若颜及时道:“它没伤害我!” 她抓住程今生的手阻止他。 程今生愣了一秒,指尖一划,将珠子收了回来。 缠绕在她身上的叶子在愉快地蹭着她,一直在往她身上贴,叶子小心拂过她的面容,勾勒她的轮廓,在她的红唇上点了点,随后扯过她的手让她去摸绽开的花。 与此同时,她腰间的叶子伸长,顺着她的身体绕了两圈,沿着她抓住程今生的手,缠上了他,也勾勒着他的轮廓,最后钻进他的发中,摸着他的耳朵,无意间碰到他的疤。 程今生面色阴沉,极为不悦,抬手要扯下来。 “别伤它。”楚若颜甚至都没抬首,就知道这时候,程今生差不多要不耐烦扯花了。 她摸了摸桔色的花瓣,花瓣愉快的抖了抖:“它好有趣。” 停下抚摸后,它又要钻过来,继续讨摸。 “程今生,你看它好可爱。” 她抬头望向程今生,这调皮的花叶,居然从他发间钻出来,别在耳朵上,开了一朵桔色小花。 楚若颜愣了一会儿,程今生压抑着情绪,脸上乌云密布,眉目阴沉,眼眸充满戾气,仇视着地上挑着楚若颜的手指还要讨摸的花。 她低声一笑,对程今生说:“很漂亮。” 这朵花别在耳朵上,让他看起来温柔不少。 程今生怔了一下,眼底积满的凶残被一缕清风吹散,他垂下眼帘看着正托腮对他温暖一笑的楚若颜。 “你说什么?” 楚若颜毫不吝啬夸奖,说:“程翠花长得真漂亮。” 他愣了会儿神,重复她的话:“漂亮。” “是啊。” 是真的很漂亮。 风见安:“我不好看?” 楚若颜粗略扫他一眼:“你?嗯,没花,一般。” 风见安:“我那漫山遍野的蔷薇!比不过他头上一朵?!” 楚若颜:“你别头上了吗?” 风见安:“回去我就全铲了,种头上!” 程今生:“蔷薇怪。” 风见安:“” 楚若颜:“” 正要开口的云听:“” 他还是别去掺一脚。 楚若颜拨下纠缠着她的叶子,顺便为程今生取下来。 云听:“楚姐姐喜欢这朵花?” 楚若颜点点头说:“确实很喜欢,它与众不同。” 她扭头问风见安:“你们研究出来了吗?究竟是哪一株?” 风见安:“没有,不确定。”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1-08 22:10:27~2024-01-10 18:06: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鸢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醉花(9) 楚若颜沮丧道:“不确定是哪一株不敢轻举妄动, 岂不是无功而返。” 程今生:“不算,至少知道位置。” “那是什么?”云听瞥见一处昏暗的角落,在花丛后面,像个拐角, 光仅照到一个三角区域。 楚若颜顺势看去:“还有路?” 几人又往那去, 果不其然,还有一条道, 绿光反射不到之地, 仅有湖水波澜的昏暗光线。 “这是通往哪里?”? 并且湖光只有一小节距离, 再后面是一片漆黑。 楚若颜站定在入口处, 不敢向前。 风见安:“不知。” 程今生捕捉到楚若颜因犹豫而产生的细微动作:“你想去看看?” 楚若颜说:“万一前面还有药草, 这里只是虚晃一枪怎么办。” 程今生看向风见安命令道:“带路。” 风见安:“” 他朝楚若颜伸出掌心:“夜明珠。” 楚若颜从怀里掏出珠子放他手里, 程今生站她身后,语气不善:“他的珠子为什么在你这?” 楚若颜:“在悲喜殿的时候, 给我的。” 程今生:“为什么带在身上。” 楚若颜:“悲喜殿太黑了。” “碧珠不亮吗?” “不太够亮, 太黑我怕。” 程今生沉默着没说话。 风见安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回头还没动:“你俩走不走?” 楚若颜:“走。” “走我前面。”程今生。 “好。” 云听走在楚若颜前面又询问了一遍:“楚姐姐喜欢小花?” 楚若颜:“是很喜欢,总感觉它吸引我,不知道为什么, 仿佛引诱我带它离开。” 云听笑笑说:“这么特别。” 这一条道比方才来时的路还要长,头顶的湖水早已消失,四周只剩漆黑的土。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风见安脸色一变, 骤然停下步子:“妖。” 云听惊了一下:“什么?!” 风见安蹙眉说:“不同种类的妖气。” 云听:“洞洞里有妖?” 风见安:“不是洞里,是头顶上。” 程今生同样有所感应:“北妖山。” 楚若颜:“!!!” “我们从南华宗内山, 走到了北妖山?!” 这两地方竟然离得如此近! 风见安将夜明珠抛前去, 白光照亮前路, 瞧见一处透明的结界,他收了回来:“北妖山。” “该原路返回了,碰到这处结界南华宗的人会发觉。” 对普通人倒是没有感应,但对他和程今生会有细微的感应。 楚若颜:“有人碰到就会?” 风见安:“你或许不会。” 楚若颜望着黝黑的洞穴,接过夜明珠:“那我往前去看看。” 云听:“我和楚姐姐一起。” “不必,到这就可。”程今生攥住楚若颜的手,转头往回走。 “万一,前面有药怎么办?”楚若颜有些不死心:“若是有药岂不是错过。” “明日就能进去,从那方找入口,再疼几日无妨。”程今生不容反驳,带她离开。 再次路过湖底生长的灵草时,那片血叶已经成了碧色,她一步三回头,这里究竟哪一株是程今生需要的。 …… 次日,楚若颜早早等着南华宗弟子来唤人去北妖山,结果迟迟未来,她越来越焦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距离程今生发作的时辰越来越近。 然而,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门被扣响。 他们被带到北妖山。 南华宗掌门站在高台上,在他们到来后撇看一眼:“……只可用拳脚取胜,刨取妖丹,规定时间内妖龄相加最高者胜。” 楚若颜注意到程今生迅速苍白下去的面色,立即走过去挽住他:“我带你走吧。” 程今生:“台上。” “什么?” “感应。” 南华宗掌门抬手示意弟子将奖赏从屏风后抬出来。 楚若颜随之看去,眉角一跳,赫然是那株散发绿光的灵草。 风见安也是颦眉:“来的不是时候。” 他们方才被南华宗弟子下了困符咒。 南华宗掌门:“这便是奖赏,三百年仙草青丹灵!” 风见安:“三百年,看样子就是偷来那株。” 他耻笑道:“这个南华宗掌门挺不识货,因它破了结界而连根拔起,赶尽杀绝,一颗破草,不如当个人情奖赏出去。” “恐怕他也不知道,里面究竟哪一个才是当年开山老祖偷来的东西,为了防止东西被偷,开山老祖是谁也没说,连南华宗的人也不知晓。” “当真是有趣得很。” 北妖山里,“猎人”派发了唯一的武器,一柄匕首,而“猎物”被贴了符咒。 在楚若颜去领匕首时,一股诡雾漫出,顷刻间淹没程今生等人。 整个妖山都充斥着外溢的浓雾。 “猎人”被分别带往不同的入口。 随着结界打开,楚若颜握着匕首朝浓雾中冲进去。 她放出碧珠引她去找程今生。 白蒙蒙的雾海除了珠子的微光,周围的一切若有若无显现,枯萎的树在雾影中,犹如一只张牙舞爪丑陋的妖,容易误导人,多见几回假物会使得人放松警惕,再遇真物容易丢了小命。 蔓延在群山中的雾,凉飕飕的快速流动,她被可怕包裹着,雾从身旁经过,好似无数触手拍打她肩让她回头,而与此同时,四周都是沸腾又怪异的沙沙声。 程今生坐靠在一处山洞口,飞腾在空中的碧珠沾满血,滴答滴答往下流,那双漂亮又蛊惑的狐狸眼藏在雾里,碧珠锋利穿破白雾,回到身旁,在一片冷厉的碧光下,他缓缓抬起眸,目光森冷却是带着愉悦扬起眼角,是见血的兴奋。 而一旁的小丘早堆砌尸山,短短时间里,那些不长眼的玩意,在雾中瞪大双眼,死不瞑目。 北妖山除了要小心“猎人”,还得小心猎物,能关进来的没一个是善茬,都想抢占地盘,弱肉强食,靠食用妖丹来提升修为,妄想突破结界得到自由。 程今生正欲起身,耳朵微动,雾中急促的脚步声在逐渐靠近,见血之后,身体的疼痛被兴奋的颤抖盖住大半。 这脚步声极其熟悉,第一时间便分辨了出来,和那日在竹林中一模一样,他灭掉珠光,收起碧珠,在阴冷潮湿的山洞中静静坐着,不见血后,胸口的痛迅速游走至全身,肉眼可见面色苍白。 没过一会儿。 一颗碧珠从雾里“噗”蹿出,紧随其后是一道碧青色的身影,裙摆飘扬在雾间,少女喘着粗气,一路的狂奔,额间已然冒出一层细汗。 她的目光在着急忙慌寻找迷雾中的身影,忽然瞧见靠在壁边的一道灰影,也没想是真是假,冲了过去,脚步慌乱,石头一绊,整个人扑过去。 程今生亦是猝不及防,见她扑过来,下意识展臂接住她。 楚若颜扑了个满怀,头顶传来闷哼,看清面容后,她手忙脚乱退出来:“程程今生。” 程今生:“你怎么来了?” 楚若颜:“担心你。” 程今生永远会被她不经意的话触动,不再去追问真假,眼中的寒意早在听见她步伐时褪了干净,此时更是铺上一层淡淡的光芒。 他的手还放在她的腰后,发尾扫在虎口溜进指间,酥酥麻麻似一阵电流,见她要退开慌忙松了手,怕慢一步扯疼她的发。 楚若颜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她翻看检查着他:“受伤没有?” 程今生的目光全程注视着她,随着她的一举一动移动:“没有。” “你怎么在这?云听他们呢?” 听见这话,有些不悦,眸色淡了下去,声音冷了几分,他别过头:“不知道。” “嗯?” “雾将我们卷散,我不知道他们在哪。” 楚若颜见他没事,走到山洞口拨了拨雾:“好像没有妖。” 程今生转过眸子,不动声色移向她几步远外,被白雾遮挡的尸山,淡淡说:“嗯,没有。” 楚若颜:“你这似乎还挺隐蔽。” “隐蔽吗,大概。” 楚若颜回头看他,他凌乱的发披散在肩前,仰头后脑抵着凹凸不平的石壁,曲起一条腿,手臂懒散搭放在膝上,身子舒展放松,很平静,不太像以前毒发整个人颤抖蜷缩。 她不确定是不是痛已经过去。 “程今生,你还好吗?” 疼痛开始明显,程今生嘴唇微不可查颤了下,怕她担心,便道:“我没事。” 楚若颜望向迷茫的大雾:“云听走散了。” 他也被贴上了符咒,风见安倒是没什么,主要是云听和正毒发的程今生较为危险。 几乎在她话音一落时,程今生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他侧首看向她,突然低冷一嘲,又要被放弃了。 这声笑只他自己能听见。 楚若颜也确实有先找云听的想法,她不敢去看程今生:“你若是没事的话,在这里等我,我先” “咳!” 安静的身后突然猛咳一声,楚若颜被惊了一下,瞬间转首望向程今生。 地上触目惊心一摊乌血闯进她眼中,他垂着头,滑下的发遮挡他的面容,发丝晃了晃,单手撑着身子,摇摇欲坠。 “程今生!” 楚若颜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人拥在怀里,下一刻,程今生支撑身子的手脱力,倒在她怀里。 他浑身滚烫,枕在她颈窝,呼吸沉重,意识模糊,声音轻飘飘地说:“楚姐姐,很疼” 楚若颜心狠狠被揪了一把,内疚的情绪侵占她的心,她温柔抚着他的后背,打消了去找云听的想法。 现在的程今生根本无法动弹,犹如一朵软绵的棉花摊在她身上,云听至少暂且能躲藏。 “楚姐姐不是要去找云听吗?” 楚若颜满心满腹的负罪感:“先陪你,等毒退去,我们再一起找云听,可以吗。” 事实证明,适当的示弱比强行将她留下来,更能得到她,也更能让她心甘情愿。 程今生半阖着眼眸,眼角淡淡翘起。 “好。” 楚若颜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手指拂过他发,怀中的人时不时因隐忍疼痛而颤动,她摸上他的耳后指腹剐蹭藏着的疤,难耐的疼让他出了薄薄一层细汗。 她为他将发理了理。 他说:“束起来吧。” 楚若颜感到一丝意外,听风见安说刺他一刀后,他将发带一同烧毁在梨花园里,这么久以来他不愿意束发,她也不敢提一句,没曾想,今日,他依在她怀里,主动提及让她为他束发。 他的语气轻柔,甚至能听出一丝恳求掺杂其中,是怕她拒绝? 她抽出一只手,拆去自己发上织着秀气缠枝纹的淡绿色发带,五指做梳缓慢又小心为他顺发,简简单单的半束发,既能挡住耳后的伤疤,又能让他不那么闷热。 束发时,手指难免无法避免他的耳坠,发丝牵扯起它,取下时感受到它一次次晃动着。 楚若颜将他束好的发,慢慢放在身后:“好了。” “嗯。” 楚若颜正想放他靠着,解开衣裳给他去热,他现在浑身像燃起一般,滚烫的吓人,结果程今生软绵绵的摊着,靠不稳,整个人栽在她身上。 “咔嚓——” 白雾中传来窸窸窣窣的枯叶声,其中一道压碎了枯枝,这才让楚若颜注意力放过去。 “什么来了?” 程今生从她肩上坐直身,眸光暗下,带着杀气的眼神,仿佛能刺穿浓雾,开一条道,直击来物。 “妖。” 楚若颜立即起身拔出别在腰侧的匕首,走到山洞口,将他挡在身后。 她是害怕未知而来的妖,可她也知道现在除了她能护住程今生,再无他人,她强行让自己慌乱跳动的心镇定下来,直面危险。 但她似乎忘了一件事,毒发时的程今生,最喜欢的是血。 她结巴道:“多多少年的妖。” 程今生手中的珠子蠢蠢欲动:“刚化人形,两年。”? “两、两年。” 楚若颜握着匕首,不由往后退了半步,又将恐惧压下去,上前了一步。 动静越来越近。 程今生缩起眸:“右!” 白雾里出现一道黑影,一条藤蔓蹿出来,楚若颜余光瞥见,下意识侧身躲过去,却不想她躲过去了,藤蔓便直对程今生。 程今生抬起眼皮,幽深的眸子深不见底,他提醒她那一下,确实是想让她躲过去,她也确实是那么做了。 然而! 下一秒!朝他袭来的滕蔓,在距离他一尺外,在他准备出手之时,突然停在半空,程今生移过目光注视去,滕蔓被人用力扯住,瞬时,她亮出匕首将它一刀斩断,蔓中的血飞溅在她干净的衣裳上。 滕蔓落地,楚若颜见没伤到他,随后专注着团雾,紧紧盯着左右晃动的黑影,她寸步未退:“程今生,别乱动。” 山洞口,白雾前,看似弱不禁风细瘦的背影,握着匕首站得笔直,她无惧着白雾中巨大的黑影。 程今生转动着捻在指间的珠子,视线一刻不离那团雾中黑影。 此妖与之前在蛇洞见到的滕蔓相同,是只丝瓜妖,滕蔓不算粗壮,她或许真能应付,尝试一下未尝不可。 他语气平静回答她:“好。” “我有刀的!可以保护好你!” 程今生怔住,勾起唇:“知道了。” 雾忽然相两侧移开,藤蔓再次出现。 “蹲下!” 楚若颜在程今生话音刚出时,反应迅速蹲下,移动半步闪到侧面,手起刀落斩下藤枝。 两人配合默契,楚若颜认真倾听且坚信不疑他的提示,程今生每一次都能先一步预知藤妖的攻击方向,提供给她游刃有余的反应时间,并且让她这个不会武功的人,有能力反击回去。 一头青丝如瀑随着动作飘扬,动作果断不拖泥带水,目光坚定,一股拼命之态守在洞门前。 不一会儿,地上被斩落一地死去的藤蔓,她立在血中,面容溅上鲜血,衣裙染上污渍。 程今生蹙起眉,手背抹去嘴角的血,黑沉的瞳孔骤缩。 藤蔓每次袭来都会携带一鞭泥,断了如此多枝,丝瓜妖也不再试探,杀意顿起。 楚若颜依旧紧攥着滴血的匕首,等待程今生的下一道令,然而,当她都看清了藤妖的攻击,也没等来他的指挥。 藤妖从雾中现身,长相丑陋,拖着藤尾沙沙扑来,滕蔓立起,尖端冒起寒光。 她立起匕首,未理会锁定她的蔓枝,而是紧盯着朝程今生方向去的藤枝。 “铮——” “噗嗤!” 匕首斩断藤枝,同一时刻,无数碧珠射出击穿藤妖,将它捅成筛子。 楚若颜发了会儿愣,再回头时,程今生已经站在她身旁,雾林中,传来不止一道异响。 碧色的珠子,在雾里划出无数道轨迹,飞溅的血染红了眼前白色的雾。 “程今生?!” 程今生怔了一下,发现自己情急之下站得挺立,忘了自己现在该是个弱不禁风的人,他侧身时,故意脚下一晃,欲倒未倒。 楚若颜紧忙搀扶住他:“我说了,我可以的。” 程今生:“嗯,为什么这么拼?” “我想堂堂正正把药带走。” 程今生闻言低笑一声,抬手收回击杀完的碧珠。 楚若颜瞧见珠子全是血,这才反应过来,方才雾里有不少妖,藤妖起了杀意,因为它着急想先一步弄死他们。 对付一只藤妖她已经很费劲了,这要是全部的妖都冲上前,她根本无从下手。 她道:“还是差了些。” 一柄匕首根本无济于事。 她垂头,匕首上的血顺着槽口滑下,正想走进雾里去刨丹,匕首被程今生从手里夺走,同时换到她手心里的,是一块干净的绣花帕子。 他孤身走进雾里:“脏活我来就好,你的手不该沾满鲜血。” 楚若颜定在原地,目光从他融进浓雾的背影上,移回帕子。一块绣着小白花的纯白帕子,他身上什么时候还会带这种东西。 因为担忧他正处于毒发的身子,她用帕子随意抹去脸上的血泥,急忙跑进雾里去寻他。 模糊的雾间,程今生握着匕首一刀捅进泥土中,而后刀光一闪,他用沾满泥的匕首缓慢抹开藤妖的脖子,来回几次,藤妖身上脏乱不堪,但凡刀刃被血洗干净,他就要将它重新弄脏,在妖脸上身上划满口子,最后用脏兮兮的匕首开始刨丹。 在藤妖的周围是一圈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无一逃过沾满泥的刀刃,未有刨出的丹干净。 他把丹收纳进从楚若颜腰侧顺手取来的锦囊中。 起身时,两人的视线隔着白雾撞在一起,他的脸上沾着溅出的血,楚若颜也未惧,对他温柔一笑:“南宗主说妖龄相加,最高者胜。” 她抬步想上前,程今生制止她:“站那别动。” 楚若颜:“怎么” 程今生大步跨过来:“脏。” 她看着鼓起的锦囊,兴奋与丧气交加:“说好我为你赢药,看来我还是做不到。” 有妖丹是值得高兴的事,可却不是她为他夺的。 “不碍事,都一样。”程今生又走向另一团雾中,堆起尸山之地。 楚若颜:“那边是什么?” 程今生:“站在这里等我,很快回来。” “知道了。”楚若颜枯坐在洞前,不一会儿功夫,程今生从雾里走出来,他手中滴血未沾的锦囊鼓鼓囊囊顶着个大肚子。 “这是?” 程今生将锦囊交给她:“你想要的妖丹。” “妖丹!” 这未免也太多了! 这袋妖丹说明什么,说明在她还没到之前!那个因毒发站不稳身要依在她身上,不让她去找云听的程今生! 已经被妖群堵在山洞里,为自保已经动手杀了一片,并且怕她万一来找他,踩到脏血,特地把尸体藏起来! 她若是不说想要妖丹,他怕是不打算吱一声。 程今生脖颈上的毒素早已消失,又或者它压根没攀上来,因为早见了血,通过杀意压下毒痛,只是她因为担忧而忽视了这一点。 他转身走回雾里,像是预感她会生气,责备自然少不了,既然如此,索性他自己主动走进雾里,带她去找云听。 “你没事就好。” 万是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一句,即将融进雾间的身影骤然一顿。 她又道:“毒素还没褪干净,再歇息会吧。” 程今生在雾中转过身,望向她,有什么东西就像惊涛骇浪,冲刷开模糊的层雾,让他的眼眸被一道身影填满。 楚若颜见他僵硬在那一动不动,她走前去,牵过他的手往山洞里走,他的戾气退去,现在的程今生手是凉的,她用帕子给他将血擦干净。 “毒发不是假的,没事就好。” 【作者有话说】 我来了! (仰躺流泪)没有小可爱喜欢我的预收吗…… 哇呜呜呜(哭得很大声,惊天动地) 感谢在2024-01-10 20:50:00~2024-01-12 20:56: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鸢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醉花(10) 毒素彻底退去, 两人走入浓雾中。 浓雾还是那样,模糊间总是会出现恐怖的树影,楚若颜两指夹着程今生的衣袖,缩着脑袋, 脚步凌乱, 左右不安张望。 发带给了程今生之后,她现在的发简单用一根簪子卡住, 在来回几次扭头中, 已经散得有些乱, 几缕乱发垂在鬓边。 她正扭头关注一棵怪树, 身边的人突然停下步子, 脚下没反应过来, 撞上他的胳膊。 “程今生。” 他注视她挡住视线的碎发,抬手要将自己的发带取下来还给她, 楚若颜及时压住他的手:“没事, 我重新捋下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她凝视他的眼睛,明明一句没说,瞬间便懂了他的想法, 她重新束发,说:“难得你愿意让我再次为你束发。” 程今生认真望着她:“以后也可以。” 楚若颜低笑说:“真的吗?” 程今生凑到她面前,勾去她忽视掉的碎发别到耳后:“我也可以为你学。” 楚若颜愣住:“学” 他的指腹在簪子的花头上轻抚:“嗯,学。” 礼尚往来, 为她束发。 程今生垂眸望着她的手:“其实你可以牵我。” “嗯?” “不介意。” 楚若颜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 程今生他他他他?!越来越主动了! 然而,她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还带着一丝玩味去撩拨。 她牵起他垂在身侧的手, 指腹还恶作剧摩挲他细腻的肌肤, 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翘起:“那恭敬不如从命。” 他轻扬嘴角,目光从她的手晃过,抬首对她难以捉摸一笑,举起她的手放到唇前,轻轻触碰了下,就像是对她调戏的回应,随即他语出惊人,道:“楚姐姐,能是我一个人的吗?” 楚若颜嘴角一抽,笑顿时僵住。 大胆不带任何掩饰说出自己的欲望,也证明他下定了必须得到的决心。 至死不休。 楚若颜越玩越脱,所有的一切不知从何时起,全然脱离她的掌控。 程今生上前一步,压迫过来,嘴角露出的笑带了丝即将抑制不住的疯狂,他步步紧逼,楚若颜脑袋像被炸了一样,一片空白,下意识想避开他的压迫往后退。 直到抵到怪树上,无处可躲。 他倾身注视着她,笑意一份不减:“去哪?” 退去哪? 无处可退。 楚若颜主动牵上的手,此时早被他反抓住,抽不出来。 他炽热的目光不带掩盖,贪婪的勾勒她的五官,就像在一笔一画,深刻的记住。 楚若颜在他这样逼迫的目光下,心跳震得要蹦出来,慌张的滚动喉咙,吞咽紧张。 程今生视线与手指一同,从她的手拂上,停在她的脖子,拇指顶在她的下颚,让她抬起头来,与他对视,她吞咽频率增加,洁白的脖子上一颗浅褐色的痣引起他的注意,他俯下身。 楚若颜双颊烧起来,立马用手挡住脖子,别过头,声音有些破碎。 “程程今生。” 视线被阻挡,目的没达到,程今生眸色冷了几分,收回目光放开她,站直身,似乎不打算轻易放过她,居高临下紧盯:“回答我很难?”? 楚若颜喘了口气,抬头很是认真向他坦白一些事:“誓言我给不了你。” 从前玩玩,程今生并不会当真,可现在,很明显,喜欢两个字和永远两个字,她给不了。 此话一出,时间像静止了一般,程今生微凝眉,骤然缩眸,继而低笑:“给不了吗?我知道了。” 很显然,他的知道,不是放弃,是越来越坚定,兴致越起越高。 他收起情绪,当做无事发生的模样,让楚若颜猜不透他的想法,这让她有些慌张,连忙解释道。 “程今生,有些事情,我之后会告诉你。” “嗯。” 而正在这时,楚若颜身后的怪树睁开眼,她还没发现,正望着程今生。 忽然!一道寒光从她脸旁掠过,耳边“噗嗤”一响,她身子僵硬,血从她的身旁,溅到程今生脸上,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一滴一滴从下颚落到地上。 腰侧的匕首不知何时被夺走,刺进她身后的怪树命门。 程今生面不改色,匕首在指间一转,手腕一抬,又一道血喷出,溅在他的脸上,睫毛微颤,血珠挂在上面。 他顺着破开的口,伸手把沾满血的妖丹取出来。 “轰隆!” 巨响一声,身后的巨树轰然倒塌,白雾被震破掉道。 楚若颜吓得浑身一抖。 他把匕首上的血随意在身上一抹,插.回她腰侧的刀鞘,滴血的妖丹捧到她眼前,笑得明朗:“你要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你,你要多少,我杀多少,你想谁死,谁就得死。” 妖丹的血从他指缝溢出,滴下。 楚若颜盯着妖丹,不敢说话,程今生拎起袖摆把手和妖丹擦干净,才取下她的锦囊,把妖丹塞进去,再系回她腰间,似笑非笑环住她的腰,往自己怀里一带:“说吧,想谁死。” 他转过她身,对向倒塌的怪树,盯着远处的浓雾,几道身影走前来,俯身在她耳边说:“他们?” 雾中迎面传来对话声。 “楚大小姐,没想到这么厉害,杀了只化形十年的树妖。” 这声音,是那日被风见安划伤手腕的南华宗弟子。 “洛师兄,楚大小姐就是潇潇姐姐的朋友吧,听说名声非常不好,情郎遍地,完全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不知检点。” 程今生挺直身站在楚若颜身后。 “楚小姐,这树妖是我们先发现的,如此血腥的刨丹场面,我看十指不沾阳春水,娇贵的楚大小姐还是离开吧。” 阿洛左手提剑带着一帮弟子从雾里走出来。 “就是,要不是我们洛师兄先放剑伤了树妖,这妖怎么会是楚小姐轻易能解决的。” 几个弟子走近后才发觉,楚若颜身后还站着一位面带微笑的少年。 几人皆是一愣,完全没感觉到还有一个人在。 也不怪他们,程今生故意把自己藏起来,他就想听听,这些自称高尚的修仙派,如何评论一个女子。 阿洛等人很快调整好状态,尽管意外还有一个人在,但完全没把程今生放在眼里,不过也是个会点拳脚功夫,不要脸的侍郎罢了。 “楚小姐杀妖也不忘和侍郎躲起来搂搂抱抱。” “不过,你这侍郎很值钱呢。” “师父说,一个侍郎,可顶百年妖丹,楚小姐有三个侍郎在北妖山里,三百年。” 楚若颜拧起眉,这事她怎么不知晓,故意针对。 她立刻和程今生解释,就怕他觉得是因想赢才来寻他:“程今生这事我不知道。” 程今生凝视对面的南华宗弟子,扬唇一笑:“知道也愿意。” 楚若颜:“???” 啊?他说的什么? 她要想通过他赢,也愿意配合。 阿洛等人眯起眼打量他,手已经放在剑柄上。 他们走到树妖旁边,低头一看,命门被割,妖丹被刨,再次抬头才发现楚大小姐身后站着的少年,满脸飞溅的鲜血,瞬间怒了。 “这是我们的妖丹!楚小姐还是交出来为好。” 楚若颜:“如何证明是你们的?” “我们先出剑伤它后背,这才让你有机可乘。” 楚若颜挺直腰杆说:“命门在背后吗?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谁先得到就是谁的!” 阿洛嘴角抽搐:“简直无耻!” 楚若颜:“无耻?!呵,无耻就无耻,我不在乎。” 她不打算和他们在这里做无意义的掰扯,得赶紧去找云听。 说完她就转身拉着程今生要走,才走两步,腰间一松,装妖丹的锦囊被一名弟子用剑斩断,勾走了。 楚若颜及时捂腰捂了个空:“你们!”?? 这些人,规则说的明明是只可用匕首,结果,这规矩完全不束缚他们,还多了一分武器,可带自己的剑,也可用匕首。 阿洛旁边的弟子在手里抛玩鼓囊囊的锦囊,嘚瑟道:“谁得到就是谁的。” “楚小姐真厉害,这又是偷了哪些倒霉师兄的妖丹?” 楚若颜气得个半死:“你们南华宗的教规教德就是这样?!偷抢!” 阿洛说:“不是楚小姐说的吗?谁得到就是谁的。” “这一袋妖丹外加三个侍郎,我们稳赢。” 他左手提剑,剑指楚若颜。 楚若颜抬手把程今生挡在身后,退了半步:“妄想!” 阿洛说:“师父说了,楚小姐带侍郎不算赢,我们带猎物才算赢,要不然,你把他交出来,我们合作,三百年青丹灵分楚小姐一片叶子也未尝不可。” “听说楚小姐患有旧疾,一片叶治病也够了,那么贪做什么。” 楚若颜:“不可能!他,我不会交出去。”她指着他们手里的锦囊,握着匕首说:“妖丹,我也绝对会夺回来。” 阿洛站出来:“是吗?那只能说刀剑无眼,楚小姐小心为好。” 程今生忽然大笑,引来所有人的注意,他说:“是吗?可以试试。” 阿洛蹙了下眉:“什么?试什么?” 程今生:“试试,能伤她,还是能杀我。” 阿洛冷笑道:“一个都跑不了。” 程今生无辜说:“这样啊,也不打算跑。” 他低首勾起唇问楚若颜:“楚姐姐,还不对我下令吗?” 从后握住她的手,撬开她的手指,取过匕首。 楚若颜:“…………” 她突然觉得,他是故意让他们抢走她的锦囊,为找个合理的理由,报之前用剑抵她脖子的仇。 楚若颜也配合他,启唇温柔笑说:“刀剑无眼,小心别让他们伤着你。” 她也一副无辜样,耸肩说:“毕竟,我们的功夫怎么能比过他们这么厉、害的人呢?” “谁得到就是谁的。” 程今生仰首笑眯眯看过去,抑制不住的兴奋,匕首在指间潇洒一转:“遵命。” 【作者有话说】h| 晚点加更~时间不确定,别等太晚 感谢在2024-01-12 20:56:38~2024-01-13 20:55: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鸢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醉花(11)加更 他转着匕首慢悠悠抬走前去, 停在玩锦囊的弟子面前,在他站定后,阿洛直接把剑架在程今生脖子上:“伤我手腕的帐还没算,先解决你, 再解决另外两个。” 程今生斜过眸子, 薄凉的讥诮一笑:“是吗?你别急,会轮到你。” 他用匕首挑掉他的剑:“耐心等待, 很快。” 阿洛此时脸色变得怪异, 不知是因左手握剑, 不惯用, 使不上劲, 还是何原因。面前的少年轻易抬腕就挑开了他的剑, 一点反抗余地都没有,这恐怖的内力, 不像是只会三脚猫功夫平平无奇的侍郎。 程今生看向面前握紧锦囊傲着张脸的人:“你们想怎么玩?” 他立起匕首开始数数:“一、二、三十个”目光移向大雾里出现的一只妖:“十一。” “猫抓老鼠怎么样?” “给你们个机会, 先跑。” 阿洛:“什么十一。” 南华宗弟子只当看个笑话:“哈哈哈哈哈哈哈,区区一个侍郎,你除了那种功夫了得,讨个女子欢心, 你还会什么?” 程今生思索了会儿:“那种功夫是什么功夫?” 楚若颜:“” 南华宗弟子用口型说了个字,程今生陷入短暂沉默,片刻后,认真地说:“还没试过。” 楚若颜:“” 她赶紧把话题拉回正轨:“程今生, 抢回来就好,别杀人。” 程今生:“好。” 他说:“那么开始吧, 跑慢了可是会死哦。” 楚若颜又强调道:“不可杀人。” 程今生:“那, 半死不活。” 楚若颜:“半死不活也不行。” “弄死他!” 南华宗弟子嘴角抽搐, 这两个人全然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程今生满不在乎,望向楚若颜笑笑说:“他们说要弄死我。” “”楚若颜叹口气说:“速战速决。” 话音未落,刹那间,白雾沸腾,一道身影以肉眼捕捉不到之势闪到雾中,南华宗弟子还在发懵,浓雾扬卷,白光闪烁,血雾横飞,程今生已经提着妖头回来了,一手提着血淋淋的脑袋,一手握着妖丹。 他把脑袋往南华宗弟子脚边一甩,简洁明了笑说:“杀鸡敬候。” 带血的匕首又若无其事开始数数:“现在十个了,下一位。” 随后,视线晃了一圈,下定结论:“我该把妖丹放进锦囊里了。” “铮——!” 剑光出鞘。 “啊!!!!!” 程今生匕首巧转,脚步生风,侧身躲过南华宗弟子拔出的剑,匕首直接扎穿他的手掌,而本在手里玩着的锦囊已经跑到了程今生的手里。 他颠了颠沉甸甸的锦囊,解开带子,把妖丹放了进去。 这名弟子手中的剑“哐当”落地,满眼惊恐握住自己插着匕首的手腕,连退几步。 程今生邪魅的狐狸眼勾起,抬步上前:“退什么?” 他一把握住刀柄,没有拔出来的想法,反倒是往地上一蹲,完全是单方碾压式攻击,并且他还特别轻松,这一蹲,南华宗弟子胳膊差点被扯掉,“咚”一下,整个人狗吃屎趴到地上,手被匕首插到泥土中,泥土凹下去一块。 程今生食指压在柄端,笑眯眯看着他转动沾满泥的脸。 弟子艰难倾身跪起,看向阿洛,撕心裂肺大喊。 “洛师兄!洛师兄!快杀了他!!!杀了这个畜生!!!” “啪!” 眼前笼下阴影,这名弟子的脸被甩了一巴掌。 楚若颜不知何时走上前,彪悍吼道:“骂谁?!” 程今生都被惊得一愣。 这几件事情发生的太快,周围一圈南华宗弟子还没反应过来先消化哪件事。 “师兄!快杀了他!” 这下发懵的人反应过来了。 一个个拔剑对敌,将他们两人团团围住。 其中阿洛的剑,再次抵在楚若颜喉前。 程今生两颗黑色的眼珠,突闪碧光,沾满血的脸,此时阴沉极了,他拔出匕首,地上跪着的弟子妄想起身。 长腿一抬,一脚踩住他的后颈,往泥中用力一摁,脸彻彻底底闷到脏兮兮的泥巴里。 眼眸轻蔑一扫:“跪好。” 他看向阿洛,滴血的匕首横握着,拦在楚若颜面前,刀尖横抵剑面。 “数到三。” 南华宗的弟子不知为何,全部屏住呼吸,不敢动弹,莫名有股威压如座泰山从头顶沉重压下,但他们又不想输给一个侍郎丢了颜面,一个两个硬是一步没退。 脚底踩着那人,挣扎无果,嘴和大地亲密接触,一个音都蹦不出来。 头皮硬死不屈,心跳的慌乱却盖不住,瞥了两眼瞪大双眼躺地上的妖头,又看了眼被踩地下的同门,真就开始紧张这倒数。 然而,程今生出手总是出乎意料,阿洛已经绷紧神经准备好反击,谁知刺耳利声一响。 “三!” 匕首刀尖用力一去,阿洛的剑被拦腰刺成两节。 就连楚若颜都没回过神,出刀刹那,她被他往侧后方一拽,躲过剑尖误伤、断剑落地、她站稳,程今生回身出刀、一气呵成!匕首划伤身后抬剑弟子的手,从腕部一路划到手肘,他控制了力道,不伤筋脉只伤皮肉,却也足够将他们吓破胆。 这名弟子,完全没想到程今生回身杀他。 手臂麻木,血染袖子,鬼哭狼嚎。 程今生并没有停下来,匕首的光穿梭在几人面前,身上被划伤之处,狂涌出血,甚至都不知道哪被伤了,只惊恐看着自己迅速被染红的衣裳。 阿洛这时才意识到不对,师兄一个接一个跪下,他转身跑进雾里,而还有几名弟子也冲进去。 程今生扬唇:“对嘛,该跑了。” 楚若颜道:“程今生” 她话都没说完,程今生已经消失在雾中,随后雾里传来惨叫。 阿洛在雾里闷头疯跑,耳边全是穿破层雾传来的惨叫和师弟倒下的声音。 他腿开始发软,脑袋还在发懵,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跑! 什么也别管!这个侍郎有问题!怪不得师父想处理掉他们! 但是!无人和他们说这个侍郎如此恐怖骇人,师父这是想借他们的手试探?! “你跑的不够快啊。” 阴恻恻的声音从他身后冒出来。 地上枯叶被踩得咔咔作响。 阿洛两边膝弯一痛,骤然朝前扑去,他连滚带爬翻过身,瞧着白雾间一道黑影漫不经心走出来,逐渐清晰,隐晦不明的眸子带着病态的疯癫,笑意张扬,手上转着滴血的匕首。 他跌坐在地上,颤着双腿,哑然失色,心猛烈跳动,瞪得双眼,以他自认为最快的速度往后挪动,而怪的是,他已经挪出一身冷汗,缓慢抬步而来的人,却反倒离自己越来越近。 阿洛撑在地上的手,突然失力,人向一边侧倒,还想撑起来往后挪,手却一直打滑。 程今生走过去,蹲在他面前,垂下眼睫,盯住他的手,匕首对着他手腕点了两下,轻笑说:“断了啊,没发现吗?” 阿洛这才侧过脸去看,手腕以一种怪异的角度曲折撑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脑袋嗡嗡作响,浑身都在打抖,痛感蔓延全身。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 程今生:“我什么?话都说不清,舌头我还没割呢。” “师父绝对不会放过你!” “噢?你要告状吗?”程今生观察着匕首,两指抹去上面的血,银色的刀面印着他染血的面容,阴森没有半点看活人的神情。 “她说不能闹出人命,是不是该思考一下。” 他故作沉思。 阿洛立刻道:“不!不会!” 程今生眯起眼笑问:“不会什么?” “不会!绝对不会和师父说。” “哦,不会啊。” “放放过我。” 程今生把刀尖抵在他的喉结上:“刀剑不长眼,你可别咽,一不小心划破我也很无奈的。” 阿洛因为紧张嘴里控制不住分泌唾液,不敢咽,不一会儿,及其狼狈从嘴角滑了下来。 程今生:“三番两次,用剑抵她脖子” 阿洛感到绝望,提着个心,狂跳不止,背后被汗水浸湿。 “抵她脖子?嗯?”他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在说给他自己听。 雾里传来楚若颜寻找的声音。 程今生斜睨阿洛的手腕,眸色顿时如锋利的薄刀,锐光一闪,抵在他脖子的匕首刺进怪异扭转的手腕,刀刃卡进骨头,横向一转。 “啊——!!!” 程今生眉头一皱:“安静。” 他起身抬腿把人踢飞出去,撞到树上彻底哑语,哆嗦着吱不出一声。 周身戾气褪去,他才回身去找楚若颜。 楚若颜在找到程今生之时,肩膀被人一拍,她吓一跳,耸了下,下意识回头说:“程今生你吓到我了。” 转头发现不是他,而是潇潇。 “潇潇?!” 潇潇也是一喜:“若颜!总算找到你了。” 楚若颜急忙把她拽到一边:“你怎么在这?!” 这是哪?!这可是北妖山!她是妖啊!暴露了可怎么办! 潇潇也是看出她的担忧,拍拍她的手背说:“没事的,这里的结界不足以让我暴露,只要不开妖阵。” 楚若颜:“那也不能来啊,这里距离灵湖很近,也属于内山氛围,万一那些长老开阵,你岂不是会暴露。” 潇潇摇头道:“不会,就算开阵,这里有这么多妖气给我打掩护怕什么。” 之前没往这里躲因为有弟子把守,现在都进来了,全是妖味发现不了她。 她又叹息道:“况且也不是我想来,是玉澜他师父让在内宗的所有人都必须参加,我也不能例外,说是为了提高自保能力。”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1-13 20:55:26~2024-01-14 01:27: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醉花(12) 楚若颜怔了会儿:“都得参加?!那你可听他师父说程今生他们一人顶百年妖丹。”? 潇潇呆滞片刻:“嗯?这我倒是没听闻, 或许我对他们而言是外人,所以才没告知。” “夏公子呢?”楚若颜左右看了会儿,只见到潇潇一人:“他没和你在一起?” 潇潇摇头道:“我们被放置在不同的入口,分开了。” 楚若颜反倒松了口气, 不在也好, 不然见到程今生怕是解释不清。 “楚姐姐。” 她一回头,程今生站在她身后对她笑。 满脸的血勾起唇笑也没让楚若颜觉得阴戾, 这笑莫名明朗, 带着丝骄傲, 能看出心情愉悦。 他为她收起周身的嗜血之气。 “这次是我先找到你。” 程今生若无旁人来到她身前, 邀功一般对她倾下身。 楚若颜取出帕子给他拭脸上的血, 尝试几次发现血迹已经干了, 印在脸上抹不掉。 程今生:“擦不掉算了。” 潇潇见着他满脸血,呆住了:“你这是?” 程今生:“不怕死的妖太多。” 楚若颜:“方才你怎么他了?” 程今生:“楚姐姐说不可赶尽杀绝。” “那你” 他低笑说:“没死, 废了只手, 除了风见安这个世界上无人能治好,但他敢吗?” 废了只手,除了风见安无人能医阿洛岂不是以后只能修左手剑了。 程今生捕捉到楚若颜忧心忡忡:“本来他该死的,楚姐姐没人和你说过吗?别太仁慈, 尤其是先对你起杀意的人,更该果断永除后患。” “走吧,楚姐姐不是担心云听?” 想起云听现在还处于危险中,楚若颜也没再逗留, 开始去寻云听。 没走一会儿,楚若颜就开始犯愁了:“雾这么浓, 北妖山又这么大, 该去哪里找云听。” 这东南西北都分不出来。 程今生:“先找风见安。” 潇潇疑惑道:“风见安?” 他看向楚若颜知道她也困惑这事, 解释说:“以风驱雾。” 楚若颜:“我们去哪找他?” 程今生仰首:“前面。” 走没两步,就听前面传来闲散的声音。 “排好队排好队啊,不要急不要挤,你们的丹我一个个刨。” 楚若颜:“???” 什么?排队?刨丹? 从雾中走出去后,风见安躺在一棵树上,悠闲游荡着腿,而树下各种妖排着长队,另一边地上规规矩矩躺着一排失去妖丹没了意识的妖。 一只土豆妖矮肥的身子左摇右晃走上前,看着树上吊儿郎当的人:“那个,师父,我们真的能从这里出去吗?” 风见安眼都没睁,单手枕在脑后,摆摆手说:“没问题的,一会我叫我小弟来,只要变成鬼就能出去了,轻轻松松。” 土豆妖犹豫说:“那我那我,我躺哪?” 风见安指了指树墩上整整齐齐摆放的妖丹:“自己挖了,去找个位置躺下。” 土豆妖:“可是,可是,挖了就放不回去了,万一,你骗我们妖丹怎么办?” 风见安:“放心,我妙手回春,白骨生肉,不信就算了,下一位!” 土豆妖:“信!信,我、我也是听到消息千里迢迢赶来的。” 楚若颜看得是一愣一愣的,这风见安坑蒙拐骗啊!这些妖还特心甘情愿,甚至一个个紧张的生怕轮不到自己。 风见安不耐烦说:“信就快点,后面还排着队呢,本王的王妃要为本王赢那什么破草。” 楚若颜:“” 程今生抬腿故意踩碎地上的枯枝,引起响声:“哦?王妃?” 风见安浑身一哆嗦,翻身从树上滚了下来,灰头土脸爬起身。 土豆妖架着粗壮的胳膊晃过来:“师父,这是你的小弟吗?” 风见安一巴掌呼他天灵盖上:“这是大哥!” 楚若颜:“” 土豆妖:“师父的大哥?大师父!” 风见安回手刺穿他的胸膛,把妖丹刨出来,嘴角抽搐道:“哈哈,安、安静了。” 土豆妖捂着胸口仰头倒地:“啊我要死掉了。” 楚若颜:“” 风见安捧着妖丹跑过去,递给楚若颜:“还有好多呢。” 楚若颜看着他满手的血,那颗发着黄光的妖丹血糊糊的。?l 风见安催促道:“接着啊,客气什么。” 程今生:“不会擦干净?” 风见安随意在身上一抹:“真麻烦,哪个妖丹还不带血了。” 程今生:“我给的妖丹就不带血。” 风见安低头瞧见楚若颜别在腰侧的锦囊,鼓囊的要塞不下了。 “这么多!” 程今生两手环胸说:“干净的。” “”风见安:“啧,多多益善,整个北妖山一半的妖都在这。” 潇潇:“风公子你这怎么做到的?” 居然能让妖自愿剖妖丹。 失去妖丹放着让他们自生自灭,活不过一天就死了,几百年历经万苦化形可就什么都没了。 风见安满不在乎,耸肩说:“本王本事大着呢,根本不需要动手。” 程今生冷睨他:“你最好让我也别动手。” 风见安嘚瑟的劲瞬间瘪下去:“那不都是为了楚大小姐?再说成鬼不也壮大鬼界,对你无害。” 程今生一眼看穿他的计谋。 半妖半鬼,他也想给自己找个替死鬼,并且,这些妖丹,给到南华宗,恐怕青丹灵和妖丹,南华宗一个也捞不着,都会进到风见安的口袋。 但,北妖山一半的妖丹,确实能让楚若颜赢,那么,能赢就够了。 风见安眉角一挑,看穿他的计谋又如何呢,反正程今生也不会拒绝,他补充道:“剩下的一半听见风声自然会来。” 有这种坐着捞妖丹的好事,他乐呵着呢。 南华宗还没意识到自己“邀”进去了几个不速之客,今日之后,这妖山怕是空无一物,世世代代收集来的妖,化为乌有。 程今生瞥了眼躺了几十排的妖,看向风见安:“挖完再找我。” 风见安点头哈腰道:“没问题。” 程今生:“开雾,找人。” “找人?谁?” “云听。” 得到命令风见安扬手一挥,前端的雾全部被飓风卷开,视线顷刻间变清晰。 程今生带楚若颜离开时,顺便交代一句:“脏的我不要。” 风见安敢怒不敢言,只在他走远后才小声骂骂咧咧,转头就对那些妖说:“听见没有!刨了擦干净!” 自己刨自己的丹,自己擦干净自己的丹,自己找位置躺下的可怜小妖们:“” 没了雾的遮挡,能看清远处的影子。 潇潇远离程今生,移到楚若颜身边,附耳道:“风公子刚刚说鬼” 楚若颜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嗯鬼” 潇潇:“我听过传闻,鬼界青帝,凶神恶煞,横眉竖眼,是个喜欢生吃妖怪的人” 她边说边撇长得眉清目秀的程今生:“鬼帝最大的本事就是就是抽魂夺魄万物变鬼,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有这本事。我还听说鬼帝有一柄削铁如泥的蚀骨剑,一剑斩百年修为,妖界的妖最怕那个,光谈论起都能让人浑身发凉。还有鬼界最怕的化骨落白花。” 程今生轻笑一声,手指空中一抬,一朵小白花摇摇晃晃飘下来:“是它吗?” 潇潇顿时僵硬住,抓着楚若颜,差点背过去:“他他他!!!!!若颜!!!!!” 楚若颜看了眼程今生,无奈叹了口气,拍拍潇潇的手让她安心:“没事的,我知道,他不会伤害我们。” 潇潇直接被吓哭了,两行眼泪狂飙不止,语无伦次:“若颜,你的侍郎怎么是鬼鬼” 尤其是此时的程今生还满脸是血,玩着小白花,露出一抹笑,更加让她觉得恐惧。 楚若颜:“说来话长,潇潇他不会伤害我们的,若真想动手,我们早死了。” 潇潇听进去了,哽咽道:“我我不会说的,能不能别杀我” 楚若颜拍拍她的后背安抚道:“不会的不会的。” 潇潇:“那能不能也别把我的身份说出去。” 楚若颜:“不会说的,放心吧。” 程今生收起花:“你的身份,柳妖。”收起玩意,居然认真劝告道:“他若不能坚定选择你,趁早离开,不然你这几百年经过的万苦,会死在他自为正义的剑下。” 潇潇抹去眼泪,抽泣着:“经历过甜,便不怕苦。” 程今生嗤笑道:“刨丹的疼,他会一刀了断你,给个痛快,还是”他转过眸子:“让你倒在血泊,在疼痛煎熬中走向死亡。” “风见安是个怕麻烦的人,但他让妖刨丹也会给无痛药,你有把握夏玉澜会送你一份?” 潇潇哑声,垂下脑袋,低声抽泣。 程今生:“趁早离开。” 楚若颜也不敢搭话,夏玉澜是一个沉稳,且会权衡利弊之人,谁都没有把握,就连她这个看过原书的人,也没把握说出,他会选择她,因为就断更前部分看起来,根本不可能。 不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她扯开说:“先找云听吧,他一个人很危险。” 正巧,她放眼去瞧,望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蜷缩着。 【作者有话说】 晚点加更,时间不确定,别等太晚,mua~ 应该都可以日六 多多支持呀!争取有一天可以日万!!! (悄悄话):醉花篇有车~到时候提前通知呦,应该就这几章了。 第86章 醉花(13) 云听缩在一条小溪边, 风卷开雾的动静过大,在楚若颜看见他的时候,他也同时望了过来。 “楚姐姐!” 他连忙起身,朝她跑过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他都自身难保, 还在担忧她。 楚若颜道:“你遇到危险没有?” 云听拍拍衣摆的土, 展颜笑道:“没有。” 顺他手看去,手背上有轻微擦伤, 衣摆有着滚上的泥土, 应该是躲避的时候沾上的。 剩下, 没再看见其他伤口。 云听看了眼站她旁边的程今生, 继而对楚若颜说:“很开心, 楚姐姐关心我, 来寻我。” 程今生冷不丁冒一句:“她先找的我。” 楚若颜:“” 这也要争吗? 云听自然知道她先找的程今生,从入山到现在有好几个时辰了, 她一直没来, 腰间的锦囊已经蓄满,不用想也知道这几个时辰,他们寸步不离,但他一句不问, 只要来找他就行,说明他没有被放弃。 他笑得很开朗,抑制住自己的兴奋,仅仅是想去握她的手, 还没碰到,楚若颜被程今生攥走, 她的手与他擦肩而过。 笑容苦涩垂下, 却也没说什么。 程今生拉着楚若颜走到溪水边。 楚若颜知道他的意思, 掏出帕子,正要蹲下去沾水,程今生抢先一步拿过来,弄湿后塞她手里,对她倾身。 云听就这么远远望着,楚若颜看了他一眼,无奈叹息,最终抬手给程今生拭去面色的血迹。 程今生对风见安都没这么大敌意,对云听却是怎么气死他怎么来。 是因为觉得风见安不敢做什么,而云听在楚若颜心里的地位就不一样了,毕竟是众所周知最受宠的侍郎。 “”楚若颜:“干净了。” 程今生:“既然找到了云听,你心里的担忧也可以放下” “楚姐姐”云听这时走了过来,许是程今生无声的挑衅实在是让他忍无可忍。 夹杂在两人之中的楚若颜,只想让自己置身事外。 云听:“楚姐姐不是好奇那日没走向前的路,前方会有什么吗?我找到了入口。” 程今生轻笑一声:“哦?是吗?正巧前两个时辰楚姐姐照顾我的时候,我对这个方向也有感应,既然如此,那不妨去看一眼。”衣⑤而尓企唔耳⑧咦 楚若颜:“” 明白了,他压根不是想找云听,她就说呢,程今生何时这么好了,居然会主动找云听,原来是对这方有感应。 他们找到了入口,两人指的地方确实一样,有结界在程今生本是该待在外头,但他和云听在幼稚的较劲,硬是突破结界走了进去。 楚若颜:“” 好在北妖山的猎会,做了很好的掩盖,妖物躁动,结界异样也没人多想。 几人沿着漆黑的路往里走,一个时辰后,发现回到了原来的湖底,而被取走的青丹灵仙草,头顶上的结界口彻底破开,湖水从裂缝滴流下,不远处的花被压弯头,南华宗做过补救,但看样子仍旧无事于补。 没得到新发现只好返回。 回到风见安那时,妖丹也已经刨完,程今生将所有妖化成鬼,可自主离开北妖山,获得自由的妖全部在南华宗还没发现时,悄无声息消失。 同时,一道火花在天空炸开,浓雾缓慢升空散去,意味着猎会结束。 风见安不知道又逮着哪只倒霉妖,给他编织了个粗糙的篮子装妖丹。 楚若颜瞧两眼他抱怀中的篮子,各式各样的妖丹堆积层叠,像一篮捡来的鸡蛋,他爱不释手的模样,给她的时候满脸都写着先借借她,记得还。 他们满载而归,自然会被人针对,不满不服的声音源源不断。 “楚小姐从何得来如此多的妖丹!” “用了什么手段!” “我们不服!一个毫无内力的女子,有何本事得来如此多妖丹!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 这一大框妖丹确实是所有人都未见过的数量,然而,这还不是全部,只是一小部分,往潇潇那还分了些,更不要说风见安还藏起的大部分。 风见安:“你们不行就是不行,承认很难吗。” 各大宗门弟子跳出来说:“不交代清楚,我看南华宗不会让你们轻易离开!” 风见安:“呵呦,这重担又抛给南华宗了?” 人多之后,阿洛胆子也大了,站出来:“就是他们!身份不明!下手阴毒,废我右臂!” 程今生淡淡抬眸去,阿洛还是被吓的一缩,躲在一边不敢吱声。 程今生:“北妖山的妖真是凶,竟然将如此厉害的南华宗内门弟子都伤得这么狼狈,夺不到妖丹就算了,怎么,把自己伤得这么惨。” 他还特地咬重“惨”字,强调着警告阿洛。 风见安两手抱臂接话道:“哎哟,我这看了一圈,别家弟子怎么没伤着,还带着妖丹,怎么你们伤这么重?南华宗对内门弟子可不能放松修炼啊,这仙宗之首,怎么也要做个表率不是。” 谁都知道,南华宗最注重对弟子的培养,尤其是内门弟子,什么大会都必须拔得头筹。 没日没夜的修炼成了花拳绣腿的笑话。 这次猎会不看楚若颜这个大头,南华宗所有弟子加一起的妖丹年龄也没进前三。 南华宗掌门脸黑成锅底,在大庭广众之下完全掩饰不住气愤,管理不住神情,恶狠狠的盯着手废掉狼狈丢人的阿洛。 那神情完全没有一个师父对弟子的关心,他在乎的只有自己的颜面,南华宗的颜面。 阿洛灰头土脸躲在角落,与他一同的几个弟子也是不敢再吭声。 楚若颜抬头说:“我们用什么手段是我们的事,南华宗下达的规则只说了结果,谁所得妖龄高,谁赢。” “我可以拿奖赏了吗?” 妖丹早被以清点的名义收了上去。 南华宗掌门扯出抹虚伪的笑,看着那叫一个和蔼。 楚若颜:“要不认账吗?” 南华宗掌门说:“怎么会不认账,谁赢自然是谁的,说出去的规则哪有改的道理,这不是南华宗的作风,我们南华宗最讲公平正义。” 又开始往自己脸上贴金。 楚若颜:“那么,可以给我了吗?” 他看了眼仙气腾腾的青丹灵,这三百年的灵草,就算送出去,也该当个人情,而不是给一个县令之女。 “楚小姐不愿意说用了何方法,本宗主也不好给其他仙宗交代,青丹灵楚小姐确实需要,南华宗可赐予一片薄叶。” 楚若颜:“你!不认账!出尔反尔!” “楚小姐,如何证明这些妖丹是你得来的?又如何证明,你赢了?!” 楚若颜气得脸煞白。她想过南华宗赖账,只是没想到居然真这么臭不要脸,出尔反尔! 潇潇站出来说:“我能证明,是他们杀妖刨丹所得!” 南华宗掌门又抓到漏洞:“他们?噢?这妖丹胜者可是以个人为主,怎么好几人动手,那岂不是坏了规矩,如此说来输赢未知。” 风见安早料到这幕,突然捧腹大笑:“你看,我就说,他们的德行就是这样!再过一百年!二百年!三百年!一万年!还是这样!” 夏玉澜:“风公子笑何?” 风见安怪笑瞬收,直言道:“笑何?笑你们。” “夏公子,正义之身,哈哈哈哈哈哈,那你倒是说于我听听,你如何看待这事?” 夏玉澜:“众人只是觉得以楚小姐的能力无法做到,要个交代,只需说出个服众的原由,我们自会心服口服,宣布楚小姐拔得头筹。” 确实太多,太夸张,在场没一个人能做到,却被一个一点内力没有的普通人端上台面,这一巴掌打响多少人的脸。 楚若颜早前也觉得夸张,风见安却是无所谓的说:他们不会让她赢,险胜他们,他们也会做手脚,倒不然大赢特赢,夸张的赢,反正他都会夺回来,怕什么。 风见安点头说:“听起来夏公子还算公平,可惜,他们可不这么想。” 夏玉澜:“风公子何意?” 风见安:“例如,我问,一个什么原由才是他们想要的?才是所有人想要的?才是能服众口,没有异声的?” 夏玉澜被噎住。 风见安:“你看,你说不出来,因为你也知道,悠悠众口难堵,那该以谁为标准?谁能决定我们胜呢?” 他勾唇嚣张笑道:“只有我们能。” 周围喧哗起来:“理由!问玉澜做什么!如何服众口,这是你们该想的事!” 风见安:“我该想的事,那我老实交代你们信吗?” “呵,信不信是我们的事!你只管说!” 显然,这些门派也想知道他们用的什么手段,将来好让自己的弟子也学上,听取后再死不承认服口。 风见安:“他们,自己,走过来的。” 果然!这话一说,各大要脸的仙门长老感觉自己被耍了,一个个脸色铁青。 “胡言!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只说走过来,还没说自己排队,自己刨丹,擦干净躺好呢,才一句就让他们跳脚成这样。 风见安讽刺一笑,耸肩说:“我说事实了,你们还不是不信,因为,你们做不到啊。” 太初院长老两横眉乱跳:“南华宗要是这样判赢,我看那简直是荒谬!这仙宗之首之位,我看要易主!” 他这起个头,其他宗门也跟着囔囔起来。 南华宗掌门脸色没再黑沉,反而奇怪的回色,他一副势在必得的怪样子说:“此草名贵,做为奖赏送于何人,各宗门长老有待商议。” “不过,不久前,听闻西域的王娶亲,南华宗还没送上贺礼呢。” 风见安眼神阴森,笼上寒霜。 想借弟子的手悄无声息除掉他无果,现在不装了?直接摊牌?挺有意思。 【作者有话说】 看看白天能不能一次写完6千字,到晚上效率低好多(带着墨镜流泪) 写到好晚呜呜呜,久等了QAQ 晚安小可爱~zzz好梦 感谢在2024-01-14 20:39:52~2024-01-15 02:19: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鸢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醉花(14) 风见安也懒得装, 顺带嘲讽一番:“怎么不知道南华宗和西域还有交集?不是只做朝廷的狗?” 南华宗掌门神情淡定,不怒反笑:“西域啊,确实该交好一下,以西域王的本事, 说不定还真可以让妖自己走上来。” “你说是吧, 戎蛇王?” 这话一落地,瞬间引起躁动。??? “戎蛇!歼灭千年九毒蛇族的戎蛇族!” 对众人而言, 西域一向是个神秘的地方, 只知统称为西域, 并不知西域真实国号, 但听闻西域有个强大的妖族名为戎蛇, 神出鬼没, 无影无踪,这西域也无人敢轻易踏足。 没想到人家根本没想躲躲藏藏, 直接搬到明面上来, 一统西域的王就是戎蛇王,庞大的戎蛇族就是整个西域。 “谁!南宗主是在对他说?一个楚小姐关在院子里的侍郎?!!!一个讨女子欢心的侍郎?!” 众人拉开距离,连退数步,拔刀相向。 “恐怕楚小姐是被威胁的!” 话才说完, 立马有不一样的声音冒出来:“我看未必,他们那关系不清不楚,谁知道楚小姐是不是自愿被戎蛇王利用,又或者他们就是一伙的!目的就是来抢这三百年的仙草青丹灵!” 楚若颜:“” 鬼知道她惹上的是什么人。 这风见安挺着胸脯找死呢?!这么多人, 打起来不得把她分尸了?! “不是!他不是戎蛇王!”楚若颜张口开始编故事,泪眼婆娑说:“他小时候被缺德的戎蛇王拐卖到西域, 做了个可怜的仆从, 被踩在脚底打骂。这次是来和中原做生意, 正好认识了云听,我看他长得还行不算丑,能入眼,就解救了他,我可真是心地善良,没想到让南华宗误会了。我平时就喜欢让他打扮成西域人士,毕竟我那院子里还没异域男子,总要整些不一样的,不是嘛。” 风见安:“” 云听:“” 众人嘴角抽搐。 怪怪癖。 “简直!!!荒唐!啊!不知检点!” “哪个女子像你这般,简直!伤风败俗!” 楚若颜直接横这些人一眼。 管得着吗?! 反正在他们眼里她就是这样,倒不如坐实算了。 “人各有追求,你们追求修仙,我也追求修、仙,只不过此修非彼修,有何不可?人有三情六欲,正视它有什么难?” “我之前在青楼可听说过,一些门派长者借自己身份行便事,占便宜,吃霸王餐,你以为传不开吗?!” 一个个道貌岸然,装什么装! “胡言乱语!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样?!” 程今生斜过眸子去:“那样是怎样?” 风见安两手抱臂,两个人一唱一和:“怎样?做了不承认呗,改日回去楼里一问便知。” 人群中果然有人急了:“荒唐!青楼岂会将来客信息轻易告知他人,况且就算是去也并不会用道名!如何查个真假!” 风见安:“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太初院附近有青楼吗?” “你!你!说不定有人冒充我们的身份行龌龊事!” “我我我什么我。”风见安傲着脸说:“反正你们那意思楚大小姐是常客,我看为了留住她这个常客,恐怕她一问就会全盘拖出。” “嘣!”天崩地裂一声巨响,从南宗主方向传来。 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随后一道金光闪过,头顶上像个罩子开始扩散,登时,整个内山被笼罩。 站在人群里的潇潇脸色煞白:“开开阵?!” 楚若颜:“什么?!” 南华宗掌门放肆嘶吼道:“是不是戎蛇王!一测便知!” 原先测不出,但今日,他可对他们下过现身符咒,再配上妖阵,他就不信!这个戎蛇王现出不了真身! 那几个长老趁他们正在争斗时,不声不响以青丹灵仙草为聚灵气载体开阵! 这一震,南宗主发现他的北妖山没了动静。不过!不重要!人群中有了动静,他没再顾及其他,一道命下,开始驱方阵,灵力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 楚若颜:“风见安!阻止他!” “轰!!!”灵力将青丹灵冲撞爆破,外层的青叶全部炸碎,露出里面的真面目,鬼气沸腾,整身如从鲜血里捞出来一般!散开的血转变了灵气,利用灵气血液凝固成一把把利刃。 有丝眼熟,不正与程今生的血雨相同?! 而此时!在场所有人,包括开阵的长老也意识到不对劲,翻涌的灵气停不下来,被源源不断吸走,就连他们身体里的也一样! “怎么回事!不受控制!!!” 风见安也没见过这场面,愣了半秒:“阻止不了。” 程今生身体产生异样,鬼气开始压制不住,仇恨的目光就像透过那株鬼草,定向一个让他恨了百年之久的人,他咬牙切齿说:“忌无生!” 他的名字!是个诅咒! 奔向前方想阻止开阵的楚若颜脚步一顿,看向程今生,他周身围绕着掺杂血光的鬼烟,碧色鬼身在一点点显现。 难不成!这青丹灵就是开咒缺少的那一步?!!! 她看向正运转不停的咒阵,肉眼可见鬼草还在吸食万物灵气!若是成功,岂不是!今日程今生会死在这里! 楚若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明明不知如何阻止,却还是不顾一切冲过去,只有一个念头。 以她之躯,破此邪阵! 程今生此时视线模糊,耳边喧闹,整个脑子里都是血肉模糊的画面,疯癫与嗜血之意侵占他的意识,他定在原地,周围的身影与久存的记忆重叠,变成摇晃的灰影,化成一具具丑恶的嘴脸。 他晃了一圈,在他的视线里,所有人都手握血剑朝他扑来,来索他命! 余光却瞥见另一个空间外的另一道身影,像不属于这里,她在往他的反方向奔跑,跑向程今生望向那个身影,定睛一看她奔向的方向,顷刻间他想强行甩开血淋淋的画面,抬腿上前,却发现无法动弹,他只想杀人,像个瘾君子发作,对血的渴望放大了数倍,那个淡绿的身影逐渐被血色掩盖下去。 他用尽全力,以最后一点意识对风见安吼道:“风见安!!!拦住她!!!” 当风见安看出楚若颜的意图时,也正接收到这道命令,他化成一股飓风,穿梭进人群,要去捞回不怕死的楚若颜。 “嘣———!!!” 意外出现,咒阵在濒临聚拢时,轰然炸裂!与平日金柱开阵一般,偏偏差了一步! 反炸回来的浪波将所有人掀飞出去。 这次就连程今生和风见安都没例外,被掀出十几米外。 浪潮并没有停止,一波又一波袭来,所有人还没起身又再次被掀出去。 短暂的安静后 “妖!妖!!!!!是妖!!!!” 人群里惊慌失措喊了一声。 南华宗掌门爬起身,满口的血仰头狂笑,暴露了!他就是戎蛇王! 暴露的不是风见安 众人往那一望,潇潇本是想借机逃跑,却不想开阵突然,没走掉,再然后她被掀飞出去,妖身被阵直接震出,柳絮四散,她缓慢坐起,血从嘴角流出,下巴到脖子都是染上的鲜血,在一片青绿中尤为乍眼。 所有人都愣住了,万是没想到戎蛇王没震出来,把仙门楷模夏玉澜的道侣给震出来了! “柳妖!!!” “南华宗竟然与妖为伍!” 楚若颜脑袋发懵,回眸发现被掀飞后,她和潇潇距离不远。 潇潇的目光全程没离开夏玉澜,她绝望的望向他。 对这突发事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包括夏玉澜,他艰难起身立于人群中,正想去阵眼前,听见妖,转头一瞧,所有人都还没起身,视野开阔,他一眼就望见了她,妖气散发,柳絮缠身,瞬间浑身像被浇了一盆冷水,定在原地,从头到尾彻骨的寒。 南华宗掌门肩膀紧绷,咬紧牙关,怒发冲天,今日南华宗的脸全丢尽了! 与妖为伍!这事传播出去,南华宗在朝廷位置不保! 他怒视着各大宗门,随便一个都可能代替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地位! 绝对!不允许! 他拂袖一过,几柄锋利的袖剑飞射出去,直朝柳妖命门。 “南华宗不与任何妖为伍!” “杀了她!” 他爬起身,拔剑一甩,剑尖直往柳妖脖颈去。 潇潇坐在原地,眼底只剩绝望与面临死亡的平静,毫无生气,她没有注意到飞向自己的致命刀剑。 寒光闪进楚若颜的眼,随便一把剑都够要潇潇的命,她转过头,她拔出腰间匕首飞出去,拦下一把袖剑,与此同时,连滚带爬扑向潇潇想让她躲过一截。 楚若颜摁倒潇潇,扭头看去时,剑光近在自己眼前。 “嗙——!” 一颗纯粹的碧珠从她怀里蹦出来,将袖剑弹偏,锋芒的剑从她脸侧擦肩而过,射向地面。 惊险躲过一截,还有无数柄飞向眼前。 得到命令的弟子,也从地上爬起身,一个两个全涌向楚若颜与潇潇。 “铮——” “噗——” 两道响声并驾齐驱! 无数血碧珠飞出,拦下袖剑甚至传换剑的方向,射向南华宗弟子。 同时,一柄灵剑在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时候,在半路击飞南宗主的剑! 这柄灵剑还在前行,它要刺向的是程今生! 一道玄色身影挡到楚若颜面前,抬手准确无误握住飞行的剑,血碧珠展露杀气,有单独意识似得,灵活与南华宗弟子敌对,甚至贯穿他们的手掌! 夏玉澜从人群里走出来,压抑着怒火:“碧珠。” 程今生手里扫了眼他的剑,丢回给他。 夏玉澜瞥向旁边的弟子,捂着的手掌被碧珠穿了个洞,这洞与杀了副手,杀了他师弟的伤口,一模一样!!! “是!你!” 程今生手指空中一转,召回血碧珠,他意味不明勾唇一笑:“没看错的话,夏公子,方才在救一只,妖。” 夏玉澜完全没了平日的稳重,脚下生风,提剑朝程今生杀过去。 南华宗掌门震怒:“孽徒!” 他杀妖的剑,被夏玉澜顶飞了。 怒火攻心,一口血喷出,浑身都在气得发抖:“杀了那只妖!谁杀了妖!青丹灵归谁!” 周围陷入混战,程今生和夏玉澜打得不可开交,而血碧珠同时飞在空中,在门派弟子靠近楚若颜时露出杀招,但人数过多,血碧珠要阻挡各派子弟,还得被程今生召唤去与夏玉澜相敌。 楚若颜完全不会武,她们被包围住,珠子难免会疏忽一两个人。 云篮色衣摆从旁边闪过来,用身体撞开持剑向楚若颜的人,两人双双滚地。 云听坐在那人身上,一拳挥他脸上:“她是你能动的人吗!” 楚若颜这方才捡起匕首,一转头就瞧见这一幕,她看见云听挥了一拳又一拳,发疯似得,往死里打,那名弟子反应过来,掐着云听的脖子,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潇潇柳絮一飞,扇飞朝她们而来的人:“给你添麻烦了若颜。” 楚若颜紧握着匕首看向她,潇潇的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求生欲望,双眼无神一片死静,就像跌入一摊死水,掀不起一丝水花,让自己沉下去,面临死亡,面临他的剑刺向她的胸膛,静静等待,不挣扎。 潇潇护在楚若颜身边:“不用管我,你们走吧。” 柳絮缠住不断杀来的弟子,可寡不敌众,残枝断枝落了一地。 以往天真活泼的人,此时死气沉沉,忍着痛面不改色想为楚若颜开路。 南宗主从远处杀来:“走?!谁都别想走!” 跟在他旁边的是其他门派的长老,一个个都是难应付的高手。 眨眼间,潇潇好不容易开的一条道,再次被堵死。 这些长老,不由分说暗器灵器倾巢而上,一招一式全是夺命杀招。 程今生与夏玉澜同时收手,飞身向她们。 一股邪风席卷,搅乱长老步伐,软绵绵像踩在棉花上,使不上劲,挥出的刀剑自然也差了劲道,被很轻松拦了下来。 程今生捞过楚若颜,顺脚把骑在云听身上,掐着云听脖子的弟子踢晕。 差点窒息的云听,捂着胸口爬起来大口喘息,程今生冷声骂道:“没用。” 云听劫后余生站在那里,神都没缓过来,就被数落了。 确实很无用,根本护不住她,还差点把自己小命搞丢。 程今生:“抢过他的剑,站起来!” 他对云听命令,让他捡起晕过去弟子手里的剑,望向层层包围上他们的弟子:“杀过去。” 楚若颜在程今生怀里挣扎,才扭动两下,手腕被程今生钳住,他阴沉地道:“别动!” 她吓了一跳,程今生眼底有着怒火,仿佛要将周围空气撕裂开。 “夏玉澜!你个孽徒!” 旁边刀剑相撞打了起来。 “师父!” 夏玉澜不进攻只防守。 “让开!” “师父!” “让开!” 夏玉澜没靠近潇潇,但也没让任何人靠近她,在南华宗宗主一步步逼迫下,他沙哑道:“恕弟子无法让。” 南华宗宗主剑剑被他截下,亲手教上来的弟子,现在他居然有些抵不过了! 他神情一怒,身体直接往夏玉澜剑上撞,夏玉澜慌了下,垂下剑避开,同时,南宗主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将他脸打侧去。 巨响一声。 “看清楚!那是妖!!!” “你现在为一只妖!要和百家仙宗为敌!!!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潇潇惊住:“玉澜!” 夏玉澜抬起剑,对她吼道:“站那别动!!!” 潇潇收回步子,死气沉沉的面容,总算有了神情,已是泪流满面。 夏玉澜收剑对南宗主拱手歉礼,他卑微垂身,态度却是坚定:“恕弟子,无法让。” “啪——!” 南宗主对他又甩了一巴掌。 “恕弟子,无法让。” “啪——!” 毫不犹豫,又是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夏玉澜仍旧面不改色,嘴里一个字不松。 南宗主也是怒冠冲天,一连又甩了好几巴掌。 无人想到,循规蹈矩的人,为一只妖破了界,并且意志坚定与死规为敌。 楚若颜怔怔地望着。 他这是,与众人为敌,选了潇潇。 她一直担忧着,知道潇潇身份后的夏玉澜会毫不犹豫杀了她,可事实不是这样,他可以为了她,与天下为敌,甚至是死板的自己。 南宗主一柄剑直接架在夏玉澜脖子上:“看清楚!!!这是哪!” 夏玉澜挺直脊背,镇定自若回答道:“南华宗。” “你把南华宗教规教训放在何处!” 他没正面回答:“她与我是救命之恩” “啪!”又是一巴掌甩过来。 南宗主用剑刃抵住他的脖子,血已经顺着刃流出来:“救命之恩!为师对你的培育之恩!养育之恩!你统统不放在眼里!今日!她非死不可!” 夏玉澜:“师父眼里有山川海阔,恕弟子眼界狭隘。人间有太多事物,是她给予我的,是鲜活的,而并非一块无法动弹受人雕琢没有思想的木。” “我看你是被下药了!” “是毒也认。”他平静道:“当年受师父之命下山除妖,才疏学浅,寡不敌众,濒死,是她帮我吊着口气,是半年无光五声的世界中,失去五感成为废物的时间里,她的寸步不离,是她打杂洗衣为我换药钱,一桩桩一件件弟子不能忘。” “我与她不过萍水相逢,一面之缘,她却深入敌窝救我之命,我如今这条命是她给的。她曾孤身一人入局救我水火,如今,我也要将她平安带出去。” 那半年,南华宗从没有人找过他,没人管过他的死活,没人在乎。 也是歼灭那次妖窝后,南华宗才得到朝廷重用,一举坐上仙宗之首,他才从一个平平无奇不受待见的弟子,成为南宗主引以为傲的亲传大弟子。 “师父,妖有好妖也有坏妖,分清之前,不该乱杀无辜。” 潇潇曾经和他说过的话,他听进去了,谨记在心,一刻不忘。 “妖无好坏之分!”南宗主:“夏玉澜!我警告你!今日你敢与她为伍,南华宗留不得你!你们要做一对亡命鸳鸯,为师就成全你!” 夏玉澜抬剑拦下南宗主的剑:“弟子不孝,今日决定,要带她出去。” 南华宗宗主这脸面是彻底无处可放:“她今日!必死!来人!一个别放过!” 楚若颜:“潇潇!走!” 她想去到潇潇身边,他们被人群隔开,潇潇与夏玉澜在一方,她和程今生还有云听在另一方。 程今生扯住她:“他们死活关你何事!冒死掺一脚!” 方才若不是他的珠子出手,她和潇潇两个人能站到现在?! 南宗主又强调一遍:“今日不管哪家宗门杀了这只妖,青丹灵直接带走,本宗内湖的灵草任选!” 真是为了弄死他们几个,下了血本。 可是,他忽视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所有人都来围剿他们,青丹灵没人盯着了。 风见安张狂的声音大笑着:“早说了,谁赢!我说了算!!!” 这一回头才看见,风见安在给青丹灵灌入妖气,他的身边飞腾着数不尽的妖丹。 南宗主气得脸紫成茄子:“你!!!” 风见安:“差不多了,这一击可接好!” 青丹灵还是原先那样,吃到一定程度,突然爆开,妖气四散,随即,风见安携风一卷,加大冲击力道,将一片人全掀出去,连他自己都受不住这力,一口血雾喷洒而出。 他站起身,看着倒地的一群人,狂笑着,将妖气收回妖丹,同时风一撩把青灵丹也打包进口袋。 怪风一掌袭去,直接犹如扫雪,在人群中开条明道:“还躺着做什么?走不走啊!” 云听完全站不起身,突然后领被一只风抓如老鹰抓小鸡一般拎走。 风见安这厮已经溜没影了:“这个帮你们带走,快来!” 他留了阵风给程今生驱使。 程今生在妖气炸开时,将楚若颜护在身下,瞥见风云后,将她丢了上去。 杀意腾起,却又想起她说不能闹出人命,收了力道。血碧珠空中飞旋,以迅雷不及,光捕不到之势,汇聚大部分脱手躺在地上的剑,随后在弟子陆陆续续站起来时,将剑尽数丢进北妖山中,结界被触及,浓雾四起。 夏玉澜带着潇潇从风见安开的道离开。 “我师弟的账,我们后续再算!” 程今生追楚若颜而去,没看他一眼,冷冷抛下一句:“恭候。” 【作者有话说】 芜湖~终于在白天写完啦! 明天21点、21点、21点准点来呦! 程小狗发疯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要开启新篇章了!感谢在2024-01-15 02:19:49~2024-01-15 20:56: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7013687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醉花(15) 楚若颜被程今生从风云上粗暴拽下来的时候, 脑袋还在发懵,完全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一路上和他说话也不理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怒视着她。 她怎么惹着他了?简直一头雾水。 刚开始她还会好声好气哄一下,结果这人抓她的力道不减反加, 连拖带拽, 在两人你拉我扯中,楚若颜也是怒了。 “程今生!” 天已暗下, 黄昏之际, 入眼是一片熟悉的荆棘群, 穿过丛林, 是一片烧毁的梨花园, 脚踩在软绵的灰烬上, 溅起沉灰。他步履极快,楚若颜几乎是跑着才能跟上他, 飞起的灰烬给黄昏笼上一层怪异的纱。 他这是要带她回鬼界?! “程今生你冷静一点, 这是什么了?!” 他不由分说,把她拖进悲喜殿,过路的小鬼瞧见陛下阴沉的神情,瞬间吓得腿软。 “完了完了, 陛下要杀人了。” “离远些,别惹火上身。” 两人穿梭在黑雾中,四下无人,昏暗无光。 楚若颜一把甩开他, 不愿再走,揉了揉自己被捏红的手腕。 “程今生!你到底做什么?!” 手被甩开, 半身融于黑暗中的人浑身散发寒意, 缓慢转过身来, 双目猩红乖戾一笑,内心有什么东西即将压抑不住,冲坡阻碍,就像青丹灵激起的某种疯狂,犹如沸腾的水,冒着伤人的气。 他语气低沉:“我怎么了?” 一步步朝她靠来:“你有几条命?” 他定在她面前,垂着一双凉薄的眸子看着她,掰起她的下巴:“我的珠子,起了杀意!” 楚若颜怔了一下:“什么?” 面前的程今生就像变了个人,明明前不久还对她温柔的说,能不能只属于他一个人,现在却是整个人都散发着暴戾之气。 是因为她冲过去救潇潇,危急时刻,珠子蹿出来替她挡开剑,那一下,他的珠子,起了杀意。 程今生指骨用力,楚若颜觉得自己的下巴出现骨裂的错觉,疼得她凝起眉,想去挥掉他的手,硬是扯不开。 “他人死活与你何干!!!” 楚若颜只觉得是因为他一向宝贵的珠子起了杀意,这才将怒意全发泄在她身上,可他死捏着她一点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和平共处几日,她都忘了,她只是他用来养珠的器体。 程今生眸光令人胆颤,看不出一丝感情,他扫了眼她的眉眼,肆意的目光停在她微张喘息的红唇上。 下一刻,因为周围太暗,楚若颜怀中的夜明珠蹦了出来,发着刺眼的白色光芒,夹杂在两人之间,而那颗与剑触碰,出现划痕的碧珠被挤了出来,微弱的碧光瞬间被比了下去。 程今生眉角一抽,抓住那颗晃眼的夜明珠往地上一砸! “啪嗒——!” 夜明珠砸在地上,碎成几瓣,光芒随之消失,两人间只剩一丝浅弱的碧光,程今生半张脸在碧光下忽明忽暗,立体的五官越发深邃。 “程今生!!!” 这一喊,彻底让两个人失去理智,他掐住她纤细的脖子,转身把人往后殿拽。 楚若颜惊恐万分,几乎岔气,还没等她缓过神来,脖子上的手移到肩膀,他扣住她的肩,将人往前一推。 “哗啦!” 她被他带进温泉里,瀑布流动的水声闯进耳中,脚下一滑,整个人朝前栽倒,埋入水下,猝不及防呛了一口水,几乎不到半秒,后领被人拎住从水里提起来。 楚若颜猛咳着水,胸口疯狂起伏,想把呛入鼻腔的水都逼出去。 然而,发疯的程今生并没打算放过她,他把她往温泉更深处带,温热的水抵住她的胸口,让她感觉胸口被堵了一口石头,呼吸艰难,游动的水花溅到她的口鼻中,喘气越发费劲。 他似乎还不满意,因为楚若颜现在只想推开他,明明没多少力,可这架势,她将所有的力都用来推开他! 他掐住她的脖子,这让楚若颜更加难受,本就呼吸困难,挣扎间,她扬手一挥,甩了他一巴掌。 这一掌虽然力道不大,但却带着水,所以拍得及其的响,在无人的温泉中,这一巴掌盖过翻溅的水花、流淌的瀑布,震在两人耳中,同时产生嗡鸣。 两个人同时短暂愣住。 可惜,这一掌没让两人冷静下来,反而直接爆发,宛如一个本还压抑,却不断鼓大的气球,被粗鲁的挤破,就连余响都能让人震上三震。 他一字一句,话几乎是从唇齿间挤出去的:“楚!若!颜!” 楚若颜也丝毫不惧,凌乱的发丝糊在好看的面容上,她的目光紧锁着他:“程今生!有话为什么不能好好谈!”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 “没什么好谈就放开我!” “放不开!” 他指骨越收越紧,楚若颜都能感受到自己在水里浮了起来,只能靠脚尖点地,一点挣扎的劲都没了。 “程今生!” 程今生眼角通红,手指开始颤抖,脑海里各种惊险场景冲撞着他,连话语都打颤。 “你是准备往哪里跑?往哪里跑,往哪里跑!!!” 声音随着情绪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嘶吼着。 楚若颜被他提起来,绷直脖子仰着头,无数碧光照亮的湖面,波光粼粼的让她视线开始混乱模糊。 “我没有跑!” “你在往青丹灵去!你在往青丹灵去!” “你先冷静一下!” “我冷静不了!” 他浑身弥漫着一股鬼烟,阴森冰冷,顺着他的手缠上了她。 “你有几条命!” “程今生!!!放开我!” “不放!” 程今生眼底猩红,歇斯底里道:“回答我!你有几条命!” “一条!满意吗!” 听见她的回答,面前的人一颤,眼中流过一丝莫名的无措,他一遍遍低声重复着。 楚若颜:“可以放开我了吗?” 程今生披肩的发游在水面,他朝前一步,将楚若颜逼到角落,岸礁抵在脊背,头顶的粉色小花缓缓飘落,因波澜的水纹与他的发撞在一起。 “我,不放!一条命你去救潇潇!他人死活于你何干!与你何干!今日!就算整个南华宗出手杀了她,也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有关系!今日!就算万把剑要杀她,我也会挡在她面前!” 程今生爆发出一股毁天之气:“楚若颜!你说不会!你说不会!” 他浑身都在发抖:“快说不会,说不会,我让你说不会!听不见吗!” 不知是这水泡久了没了热气,还是他的鬼气缠来太多,楚若颜如坠冰窖,眼睫都染上一层寒霜,她依旧倔强道:“会!” “楚若颜!” “程今生!这里不属于我,我是要离开的!”楚若颜打断他:“确保他们无碍是我的任务!” 程今生怔了会儿,随后他面部狰狞,越发病态,恨不得将她掐死:“这里!不管属不属于你,你都只能待着!” 他手指为她勾开挂在脸上的发丝,指腹缓慢抚摸她的眉眼,顺着鼻骨溜至唇上,指腹停在她丰满的红唇上,往一侧用力擦了下。 “任务,我管你什么任务。”他的视线从唇上移开,望着她有些迷离沾满水雾的双眼:“现在,回答我,说,不会。” “程今生,你想知道什么事,我可以告诉你,能不能好好谈。” “说,不会。” 他就像疯魔一般,执拗又强迫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也必须要得到这个答案。 “你想知道什么,你问。” 程今生静了半晌,她就是不说,那个任务和杀他一样。一个任务,两个任务,除了他,除了夏玉澜,除了潇潇,是不是还有所任务?是谁?! 是风见安?!还是云听! “在西域你们做了什么?” 楚若颜怔了一下,没想到他问这个:“没做什么。” 程今生手劲一收,贴过去,气息喷在她的耳畔,质问道:“没做什么?” 他撩开她的发,扫向肩后:“为他卖糖,与他亲昵,夜里赏星,接受他的夜明珠,给他写婚书!!!” 压抑多日,终于在今日爆发。 楚若颜呆滞住,她的一举一动他都清楚。 但是等等?婚书? “婚书?!” 程今生退开来,掐住她的脖子把她压在礁石上,他垂下眸子,攥住她扇过他一巴掌的右手。 “哪只手在他身上写的婚书?” “我问你!哪只手!” “这只?!” “是这只吗?” “是这只吗!” 在风见安身上?!写的婚书!记忆回笼,在西域,风见安骗她在他身上写的歪七扭八的符号,是婚书! 楚若颜脑袋一片空白,还在发懵,转眼,程今生眼底突生占有又痴狂的缱绻情意,他抓着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让她捂在方才扇过的位置,他偏过头轻微蹭了蹭,忽然低笑。 “楚姐姐生性爱玩,四处留情,侍郎遍地。” 她看见他的唇在湖面反射的碧光下张合,视线模糊,她看见他勾起狐狸眼,扬着势在必得的蛊笑,说出令她震惊之言。 “我才是你,唯一的侍郎。” 楚若颜心中一悸:“!!!” 他克制许久,在看清她的神情后,没有近一步,而是退了一步,松开楚若颜的脖子,楚若颜突然脚下失力,整个人往水里坠,这才不知何时,她早已碰不到水底。 惊慌失措下,猛然抓住他的手臂,而他的手臂,早早摆在一旁,准备好了,就等她自己扶上来。 程今生笑说:“楚姐姐,要这般才会求着我吗?” 他这才发起进攻,环住她的腰肢,视线轻扫她贴在肌肤上的薄纱,他贴过去,环在腰部的手臂用力往上一提,低头去吻她的脖子,在风见安曾经咬过的地方,发疯似得含吻,吸取她的香甜。 楚若颜抱着他的脑袋,他挤入她的颈窝,迫使她侧扬起头,在他的疯吻下,她目光迷离,望着一片片落在水面的粉花,声音也有些莫名的哑:“程今生” 埋在她脖颈的脑袋顿了下,恶劣的低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沾的水滴从她耳后流下滴在他的鼻尖,顷刻间感官被放大无数倍,酥酥麻麻让她发软,只能靠他漂浮着。 他对着她的脖子轻咬一口,气息慢慢往上,齿尖碰触她的耳垂:“你有话要对我说。” “程今生,你可以再信任我一次吗?” 这话就像她心底的一道防线,只等他的回答。 他反问道:“你了解我吗?” 楚若颜哑声,心脏突突猛跳,手脚却是发软,喷出的气息燥热却虚弱似无,双眼像被蒙上一层缓慢升起的热雾。 她没回答,程今生意料之中,因为也无人知道他的过往,但他给了她答案。 “楚若颜,不可以再骗我。” 在她偏头望过来的瞬间,他捧住她的后脑,强势吻上她的唇。 她的呼吸逐渐凌乱,胸口堵着水,闷得她难以喘息,忽然,有只手将她拖起来,没打算放开她的唇,却是让她的胸口离开水面,浮在水面的柔发搭在了他的肩头,他扬着头,吻得热烈。 楚若颜抱着他,越来越提不上气,程今生才放开她。 她垂下眸子,居高临下望下去时,正撞上他的视线,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饱含情意的黑眸,他抬睫目光一刻不离她。 心漏了一拍,挂着水珠的睫毛一颤,落了下去,滴在他的鼻骨上,他轻笑一声,认真问她:“喜欢之上是什么?” 楚若颜的魂不知道飘哪去了,声音像被柔纱缠卷,轻软从心头抚过:“爱。” 他嗓音微哑,说:“亲一个人,代表很喜欢。” “那么,爱一个人,如何表达。” 楚若颜能很清晰听见自己跳动不安的心,就像响彻在耳边,震耳欲聋,她望着面前的人许久没有回应。?? 他很急切,很渴望得到她的回应,慢慢的,眼中的光芒淡了下去,一丝水光在他眼角闪过,楚若颜分不清是水还是泪,直到她抚摸过去才发现挂在眼角那一滴,滚烫。 他说:“是你……先招惹我的。” 原来喜欢之上还有爱,她对所有侍郎说过喜欢,他想要不一样的,更高一层的。 楚若颜好似明白了。 他想知道,他想学会。 他对她说过:我可以为你学。 原来是从那时开始,或许,比那时更早。 她倾身去吻他的眼角,用行动去教他,一寸寸去吻他,吻游离在他的发端,眉眼,鼻骨,薄唇,吻上他透红的耳尖,吻上他的疤,他的诅咒,他的脖颈,滚动的喉结,就连耷下的耳坠她也没放过。 耳坠耷在她修长的手指上,她收手时,碧色耳坠回荡,临走前念念不舍勾走她一缕细发,耳坠轻撞他的锁骨,那缕发在她抬头时,剐蹭过他的侧脸。 程今生拖着她的臂膀慌了下,微微颤栗,随后他紧紧抱着她,恨不得将她融进自己的血骨之中。 他一遍遍念叨着:“我爱你,不是喜欢。” “不止喜欢。” 到最后像在对她发誓:“我会爱你很久,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我愿向你献上我的血我的骨。” 少年的誓言青涩又真挚,生怕她会拒绝。 楚若颜的手钻进他的发间,停留在他的疤痕上,指腹轻抚,扬起红唇一笑。 空气都是湿潮的,他隔着湿漉漉的薄纱啃咬她的锁骨,绯红透过纱若隐若现,衣领在一点点褪下,垂在臂弯,他低下头去吻她心口的白花印,那是他的魄。 他蛊惑的声音响在耳边。 “楚姐姐,你教的不够好。” 手中一只作恶的手扯开她的腰带,撩开她的裙摆,他一掌握住她的膝弯将她带到他的腰上。 迷迷糊糊间,她已不知何时缠上他的腰,被剥了干净,隔着水花的指在她各处感官之地游走。 身子瑟缩着,他抓着她的手带到自己发端。 “拆了,要再为我束回来。” 楚若颜扯开他的发带,丢入水中,绿色发带在水中起伏…… 手又再次被带到他的腰带处,一点点指引着她,直到坦诚相待。 少年的手指撩起她肩前垂下的发,带到唇前轻吻,扫至肩后:“你说不会。” 楚若颜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看着他。 他说:“不会轻易置自己于危险中。” 楚若颜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乖乖回答着:“不会。” 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程今生厮磨她的耳垂,在她脖颈蹭着,丰盈贴在他滚烫的胸脯上,两颗心脏紧密挨着。 她揉了揉他的头,清冽如冰雾的味道狂野侵袭着她,没一会儿,被染成暖气:“没有人,比你更危险。” “嗯,陷于我的危险,就够了。” 红肿的唇再次缠绵在一块,气息交织。 水花疯狂波动,瀑布哗啦作响,落于水面的粉花随着剧烈的浪潮被掀去对岸,珠光跳动。 楚若颜微蹙着眉,情到深处时,她扬起头来,天上黑雾散去,藏在薄云中的是一轮娇羞的明月。 第一次开窍的人总是不满足,一遍遍缠着她,求着她说爱他。 她的声音早已破碎,却会满足他,嘶哑着对他说了一次又一次。 疯狂之下,耳中的声音也源源不断。 「程今生仇恨值飙升10000+」 「程今生仇恨值飙升10000+」 「程今生仇恨值飙升10000+」 「程今生仇恨值抵达十万+」 楚若颜望过那轮躲起来的月,也低头见过水中沾满暧昧痕迹的自己。浑身泡在水中、半身置于石上、立于瀑布之下,水流拍打她的肩膀,清醒几分又坠落几分。 眼前落下的粉花慢慢的飘落,一幕幕被放慢,楚若颜说:“很爱你。” 刹那间,粉花成了一朵朵白花,朦胧间她好像瞧见了那颗巨大的白花树,温柔的白花落在两人身上,轻砸在他的头顶,滑落至她的鼻尖,躺在她的发上,陪在她的耳畔 【作者有话说】 开启新篇章啦~感谢在2024-01-15 20:57:06~2024-01-16 21:00: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幻境(1) 世界变成一片白茫, 有些刺眼,头脑空白,她躺在落花中目光呆滞仰头望着,头顶的白色大榕树叶跟随风摇曳着, 阳光从树梢洒下, 一朵小白花在暖黄色光线下旋转着飘落,它轻飘飘落在她的眼睛上, 楚若颜下意识闭眼, 再次睁眼时, 周围好像变了又好似没有, 白茫的光没那么刺眼。 她坐起身, 衣裳整齐穿戴, 是一身白色纱衣,抬起衣袖, 飘逸的纱袖透着光, 这是盛夏。 身上没有暧昧的痕迹,没有酸痛,反倒很清爽,头发上是一条淡绿色的发带。 楚若颜左右晃了圈, 没有程今生的身影,只有一棵白花树陪着她。 她这是在哪? 两道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一道沉稳一道跑跑跳跳及其活泼。 小男孩崇拜道:“师父师父!师父好厉害啊!师父救了一村子的人,师父收我为徒吧。” 楚若颜起身走向树后, 几棵树外是两道身影,一身土灰布衣的“小萝卜头”, 挥舞双臂, 蹦蹦跳跳跟在一位少年身边。少年手中握着一柄镶嵌碧玉石, 精致的灵剑,束着高马尾,长发飘逸,身躯挺拔,容貌俊俏,一身清新的白衣在阳光下轻盈灵动,随风拂动,好似初雪覆白玉,干净美好。 “我不是你师父,快回去吧。”少年的嗓音纯净细腻,温柔又阳光。 这道声音程今生?! 比他的声音要更纯粹些。 楚若颜忍不住道:“程今生!” 少年握剑的手一顿,仰头愣了半晌,顺着声音方向回过眸。 刹那间,丛林中清风一过,灿烂的阳光费力挤破层层杂叶只为照耀他,他站在阳光下,望向她。 时间好似放慢到禁止,楚若颜并不知道她的身后悄无声息站着程今生,他身处黑暗,定定看着她,而后将目光望向少年。 少年轻笑:“姑娘,是迷路了吗?” 楚若颜怔住,余光中的白光消失,她身旁的白花树成了茂盛的绿色榕树,小嫩叶被风卷落砸到她头上才让她醒了几分。 白色榕树,这是程今生的幻境。 他把她拉入过往,将伤疤撕开赤.裸展现给她。 他希望她怎么做。 是想他的过往有她的痕迹? 回忆中他问她:“你了解我吗?” “我不会喜欢你,不能喜欢你” 因为他的身份,不是不想喜欢她,是害怕她不喜欢他,怕她害怕他。 他死了,死在三百年前,是一抹亡魂,沾满鲜血,成了鬼 少年没有关于她的记忆,他会重新认识她。 他无意识,在听见她唤程今生几字时停下了脚步。 小男孩也跟着望过来:“漂亮姐姐。” 少年低头对他说:“你快回去吧,家里该担心了。” 小男孩拽着他的手往来时路扯:“不行,你要做我的师父。” 楚若颜见他要走,急忙上前:“我是迷路了。” 她着急提着裙摆追上去:“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一直扯着他的衣袖,就是不放,楚若颜跑得过于着急,飞扬的裙摆在腿前凌乱。 “等一下!程今生!” 一块石子绊住脚,脚下一慌,膝盖一曲,踩到裙摆朝他扑过去。 他没接住她,却是抬起握剑那只胳膊拦住她,让她不至于面朝下栽下去。 楚若颜扑到他的胳膊上,胸口的柔软不小心撞了上去,少年感到一丝不对劲,瞬间红了脸,嫩红的耳尖透着光。 少年从小男孩手中抽出胳膊,对他说:“稍等一会儿。” 他回头看向自己被压住的另一只胳膊:“那个姑娘可以放开我吗?” 楚若颜两手抓着他的胳膊也是一呆,好半晌才慌乱的站直身,给他理了理衣袖。 而他们的身后,跟着一抹无人能看见的影子,他披着发,一身玄衣,静静地注视她。 衣袖同样也动了动,面容染上一层浅红,没像少年那般坚硬着手臂,他在她撞上的位置轻拂,眼角淡淡扬起一丝温柔的笑。 这个幻境比较特殊,程今生能与环境中的自己感同身受,并且能以第三方的角度,一个透明无人能看见的身体,观看事情发展。 他融在树阴下,看着她飘动的绿色发带,声音平淡道:“楚若颜,就从这里开始认识我。” 幻境中的少年机械垂下自己的胳膊,他眉目舒展,没有因这突发的意外感到生气。 “尘尽。” 楚若颜望着他,忘了反应。 他以为是自己没说清楚,便又轻声细语道了一遍:“尘尽。我的名字。”??? 楚若颜:“你你好” 尘尽说:“姑娘没事吧。” 楚若颜很不习惯,他顶着程今生的面容,比他看起来要更稚嫩些,没有一丝一毫的恶劣感,满身都是名门正派培育出来的温泽弟子,温润善良,他的身上积满所有美好又正面的词,毫不夸张的说,他仅站在那里就能叫人挪不开眼,是心安的感觉。 这样承满光芒的人,是光都会偏爱的人,为什么会跌入尘埃,坠入黑暗。 “我没事” 她紧接道:“我迷路了,你可以带上我吗?去哪都行。” 小孩又蹦又跳撒泼道:“师父!快和我回家!” 少年心肠很好,他说:“最近周边闹鬼” 楚若颜立马解释道:“我不是鬼,我不是鬼,我是人。” 生怕他误会什么。 少年轻笑,而不远处的程今生也是淡淡一笑。 尘尽说:“我知道,姑娘近日先跟着我吧。但男女有别,我们还是不要靠的太近,怕影响姑娘名声。” 对这样的程今生,楚若颜没敢去调戏,规规矩矩乖乖点头答应他。 “哎呀!师父!别聊了!快和我回村。”小萝卜头拉扯着他。 尘尽无奈道:“待我把他平安送回家,再为姑娘带路。” 楚若颜:“我我不急。” 几人往村子的方向走。 楚若颜好奇道:“我看道长”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问他的年龄,却又觉得刚见面会不会不太好,让人觉得她图谋不轨,便止住了声。 也不知怎么回事,和这样的程今生相处,她显得小心翼翼,就怕一粒灰弄脏了他,很奇怪的感觉。 尘尽等了许久,她一直没有下语,才接话道:“我不是道长。” 楚若颜疑惑看着他。 他晃了晃自己引以为傲的剑,道:“是个普通剑客。” 普通剑客? “姑娘是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看你武功了得,修为不凡,想问年龄” “十七。” 楚若颜心中惊悸。 十七? 后来的程今生看起来并没有比面前的他大多少,他死在了十七八岁?! 这样一个意气风发的年龄。 尘尽见她发愣,又道:“姑娘如何知道我修为不凡,武功了得?我似乎并没有展露。” 楚若颜回过神来:“感觉,是一种感觉。” 尘尽低声重复道:“感觉。” 楚若颜不明所以,小声询问:“怎么了,是不可以吗?” 尘尽笑道:“没有,许多人都说过,我只是好奇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心安。” 尘尽为之一滞:“心安。” 他望着前路,已经能瞧见村庄。 楚若颜问:“你为何不问我的名字?” “你我不过一面之缘。” 他把双方距离拉的很远,尤其是和女子家,不问名字,不接触,不是怕别人缠上他给他添麻烦,而是怕伤了别人,给别人遐想的空间。 所以干脆直接杜绝。 楚若颜:“但我问了你的名字,你回答了。” 尘尽:“姑娘即是开口问,回答是礼貌。” 楚若颜:“礼貌。” 尘尽:“姑娘是哪户人家?我送完他回家,再送你。” 楚若颜:“我家不在这里,在很远的地方。”她撒谎道:“我被一股怪异的烟卷来,脑袋磕到石头,失忆了” 站在暗处的程今生垂眸一笑:“满口谎话,张口就来。” 换做现在的他绝对不会信这么荒谬的鬼话,但从前那个人不一样。 尘尽沉思了会儿,不是在怀疑她话的真假,而是在回忆最近还有哪处村庄遭到迫害,她是在哪丢的,家在哪。 “失忆了,姑娘隐约记得些什么吗?” 楚若颜趁机把自己名字说出去:“我叫楚若颜。” “楚若颜。”尘尽莫名蹙了下眉。 楚若颜看着他的神情,有丝慌张,这名字是怎么了吗?怎么是这个表情。 过了一会儿,他说:“没去过楚家村。” 楚若颜提着的一口气舒出去:“我们可以暂且成为道友额,那个侠友,为民除害,惩恶扬善。” 为了能赖上他,可真是费劲脑子,无所不用其极。 但她不知道,这时候的程今生很好骗,不是傻,是心地善良。 尘尽认真问道:“姑娘有剑吗?” 楚若颜:“” 完了,开始质疑她了。 “我有双拳,可以用么。” 少年勾唇明媚笑道:“姑娘有趣。” “那可以成为你的侠友吗?” 他拒绝的果断,却不似程今生那般凶恶,“不能。” 仅仅是拒绝一段关系。 “我会护姑娘平安,为民除害是我分内之事,太过危险,姑娘若是想起家在何处,不必告知我,离开便好。” 听他的意思,她可以跟着他,直到恢复“记忆”为止。 楚若颜不敢再紧逼,只好道:“我知道了,若是要离开,我也会告知一声,不会不告而别。”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时间不确定,别等太晚,么么 好多好多营养液!!!(开心到撞墙,撞烂墙!) 被包养的感觉真好嘿嘿,尽请包养我吧~~~哈哈哈哈哈哈 感谢在2024-01-16 21:00:49~2024-01-17 22:01: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b3344rz 10瓶;月落乌啼 5瓶;白鸢、7013687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幻境(2) 村子位于横阴山脚下, 气势磅礴的高山像个巨大的罩子压在村子背后,在压迫的山下,村子显得过于渺小。 听说是不久前从另一头搬来此处的,这里的茅草土瓦房非常破旧, 墙面钉了些新木板加固, 家家户户门窗都贴着与房子不符,崭新的黄纸红字的符咒, 门前挂着一盏未点亮的灯。 脚下蜿蜒的石板路还有青苔与泥土没清洗干净, 有时好走有时要小心前行防止打滑。 楚若颜看了圈, 发现这村子的人各扫门前雪, 才导致唯一一条路极其难行。 “师父为什么不可以留下来?”小男孩拖着尘尽进入村子。 楚若颜跟在尘尽身边:“怎么村子里没看见人?” 小男孩说:“他们说要为师父做一顿饭, 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楚若颜左右张望, 浅浅点了点头:“我们这是去哪?” 小男孩说:“他们在山脚下搭了个灶,找了个宽敞的地方。” 远处炊烟袅袅升起。 小路即将走到尽头。 “阿肆!你个混小子到处乱跑。”一位老妇人着急忙慌从炊烟处跑出来, 手中还拿着木铲, 扬起要挥他屁股上。 阿肆连忙朝尘尽身后躲:“娘!师父都要走了,要不是我把他拉回来,这饭做给谁吃啊!” 老妇人愣了会儿:“走?!那不能啊!哎哟,道长这顿饭肯定是要吃的, 快快快随我进来。” 她一把抓住尘尽往里走去。 尘尽这手被攥着,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只好道:“那个我不是道长。” 老妇人说:“哎呀, 不重要不重要。” “我跟你说啊,为了犒劳你, 隔壁李大爷逃跑的时候抱的那只鸡都杀了。” “你可不能走了, 这顿饭一定要吃的!” 村民看到尘尽后, 一窝蜂涌上来。 一个两个大爷看到他,方才还相互争吵斗得你死我活,瞬间扬起和蔼的笑,对他是喜欢的不得了,相互碰撞,手里端着破裂的碗挤到他面前。 一股浓烈的酒味窜进楚若颜鼻中,她微微凝眉望过去。 “我我喝不了,我喝不了。”尘尽推拒,结果一个个碗怼到他脸上。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真喝不了,阿肆送到我也该走了。” 李大爷吼道:“走什么走!不行!” 唾沫星子乱飞,他面色涨红,看样子已经喝了几两,脚步浮沉不稳,在两人来来回回推拒下,他手一抖,一碗酒全洒在了尘尽干净的白衫上。 顿时,两人都愣住了。 李大爷生气道:“你看!我就说,这么好的酒!全洒了!让你喝不喝,你看看你看看!” 楚若颜拧起眉,也有一丝不悦。 他明明拒绝了,不管不顾还往他身上塞,最后因为自己喝多站不稳,洒了他一身也不道歉,反倒还怪他把酒弄洒了。 尘尽没说什么,拍了拍湿漉的衣裳,满身去不掉的酒味。 旁边的张大爷又道:“你可真是,给你酒那是我们的一片心意,不喝就不喝,浪费做什么。” 他递过自己手中的酒,再次逼在尘尽面前,洒了一次,尘尽不敢再拒绝,目光左右晃了圈,都是逼迫的视线。 村民里有怨言冒出,李大爷还在一旁念叨着,他好不容易从地窖里挖出来的好酒,居然洒了。 尘尽抬手要接过来,忽然身前拦过一只手,一把夺过来,夺过来时还故意洒了些在自己手上,碗里只剩一口,她仰头喝了。 “姑娘!” 一口辣酒下肚,楚若颜瞬间感觉自己从内而外燃烧起来,一股劲直冲天灵盖。 这酒劲这么强? 她猛咳了几声,眼泪狂飙。 尘尽扶住她:“姑娘没事吧。” 楚若颜抬起手,强迫自己站直身:“我没事!酒真是好酒。” 眼冒金星,把张大爷的碗塞李大爷手里:“这么好的酒,你们留着喝吧,尘尽他不胜酒力,你们的好意我替他领下了” 李大爷:“那怎么行!你谁啊你!” 大爷看着瘦弱,没想到吼人中气这么足。?? 楚若颜一拍胸脯道:“他的侠友!持剑走天涯!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这好酒还是大爷留着喝吧,他可不能醉,万一遇见什么状况,他醉了可怎么办,对吧。” “好了好了,快去喝吧。” 几位大爷面面相视,走到椅子边坐下:“那饭必须吃了。” 他嘴里还絮叨着:“真是浪费我一碗好酒啊。” 楚若颜头晕目眩,扯出抹笑摆手说:“知道了知道了。” 阿肆怕尘尽跑了,一直攥着他的衣裳:“师父,等一会儿,饭马上就好。” 他拉着尘尽要找个椅子坐下,楚若颜一阵天旋地转,这什么酒?才一口就晕成这样。 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难不成下药了! 还是她确实不胜酒力,顶不住。 程今生把她拉到这个幻境中,肯定不简单,她一直紧绷着神经,时时刻刻观察着周围。 如果幻境里没有她,从前的他是不是在他们的逼迫下,喝了 楚若颜胃里很快起了不适,翻江倒海,她又不敢吱声,怕他再被为难,独自走到一处角落,蹲下去痛苦干呕。 “姑娘为何为我挡酒。” 头顶笼下一片阴影,语气担忧地问她。 楚若颜硬撑着:“我没事,以前可以喝倒十八个壮汉,你带着我绝对是正确的选择,你不会喝我会,喝多少都行。” “姑娘不是失忆了吗?” 楚若颜愣住:“啊,我” 尘尽道:“下次不要这样冒险,他们的酒很烈。” 他没怀疑她装失忆,反而觉得她给挡酒找了个理由解释。 “在姑娘恢复记忆之前,我会护姑娘平安。” 楚若颜睫毛微颤,抬头望去时,尘尽背光站着,白衣透光散发金芒。 她静了会儿,抹去脸上挂着因干呕逼出的生理泪水:“程今生,能不能叫我的名字。” 尘尽怔了片刻:“楚姑娘是不是认错人了。” 楚若颜摇头说:“没有,只是觉得生生不息的名字比尘尽二字,更适合你。” 尘尽眼底短暂失神,会心笑道:“是吗,是个好名字。” 他不愿叫她的名,那便算了,至少姑娘二字前加了姓氏。 待楚若颜好受一些后,两人回到座位上,这时饭菜也陆续做好,很简单的菜,大多数是采摘来的叶子菜,还有蘑菇,唯一一碗不见米的米汤放在他面前,摆了一块鸡腿,几块鸡肉。 而楚若颜面前,连个空碗都没有,空荡荡的,突然盛满鸡肉的碗推到她眼前。 尘尽说:“楚姑娘想必饿了,又喝了烈酒,多吃些。” 楚若颜其实并不饿,相反她还有些饱,要不是吃太饱那一口酒下肚也不至于这么难受。 但她扫了圈他的食物,还是道:“我可以每个尝一口吗?吃不了那么多,但我每个都想尝一下。” 尘尽没有犹豫说:“好。” 楚若颜把他所有的食物都试了一遍,没发现异样,才推回给他。 “你你吃吧。” 尘尽望着食物,没有下一步动作。 楚若颜紧接道:“我、我知道男女有别,但我那个” 尘尽:“楚姑娘在帮我试毒。” 楚若颜呆滞住。 他猜出来了。 “我” “每种食物只尝一点,又怕我不够吃,这不是试毒是什么。”尘尽端起碗:“楚姑娘下次不必这样。” 楚若颜:“知道了。” 这顿饭,前面还吃得挺和谐,越到后面,那几位大爷彻底喝高,相互争斗,摔碗砸盆。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破地方死过人!搬来这里做什么!” 话音才落,就有人扑上去捂住李大爷的嘴。 “好了好了,有个安身的地方已经不错了。” 李大爷还记着他洒掉的那碗酒:“真是的,浪费我的酒!让接着就接着,他不喝,我还不想给!” 阿肆他娘也怒道:“你不想待着就一边去!吵吵闹闹。” 李大爷:“那是我的鸡!把它杀了,给他吃,我凭什么不能在这!他们那些口口声声说降妖除魔的人,为民除害不是应该的吗?还要杀鸡敬他,敬什么敬!” 楚若颜越听心里越不舒服。 应该的?他做的事,费力不讨好,这又不是他分内之事,他明明只是路过,出手搭救,最后一句感谢没有,只得到一句应该的! 这时,混乱中,阿肆走到尘尽身边,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块碎碗,在推挤中,楚若颜都没注意到他,身边的人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她一转头,尘尽手腕全是血染红了袖子,而阿肆在一旁稀里哗啦哭个不停。 “怎么回事。” 阿肆:“师父!师父我不是故意的!” 所有人都懵住了,对突然出现的意外没反应过来。 阿肆他娘听着不对,跑过来一把抱起他:“怎么了?!伤哪了?!” 他明明没有伤到啊!伤到的是尘尽,他满手血怎么不见有人关注他。 尘尽没和小孩计较,只觉得是不小心伤着他:“没事,不碍事。” 他颤着手扯了块衣布搭在手上想给自己包扎,奈何单手难以操做。 楚若颜心不知为何,像被地上沾满血的碎碗划了一道,血肉模糊的疼。 她走过去接过他扯下的布片,默不作声小心给他包扎着。 阿肆他娘倒是个明事理的人,抱着他来点头哈腰的道歉,说着说着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泪哭了起来。 这哭着哭着,谈起自己离开的家,还有横阴山里的老坟。 她这看似不经意的一提,那些村民也围上来,一个个哭得惊天动地,说原来的屋里有这么多年赞下来的金银啊,什么生擒,米盐,还有更离谱的,让迁移老坟。 楚若颜这才知道,这顿饭,鸿门宴。 吃人嘴软,他们笃定,他不得不去做。 而尘尽似乎早看出了他们的意图,没有拒绝,顺着他们的意思来,吃了那碗没有一粒米的米汤。 或许他只是没想到,会出现迁移老坟和阿肆故意划的那一下。 【作者有话说】 明天白天看看能不能写完6千字 这两天弄了下大纲,先更单章 么么~y 感谢在2024-01-17 22:01:45~2024-01-18 21:05: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鸢、7013687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0-100 第91章 幻境(3) 这顿饭才吃了一半, 尘尽甚至连那一块鸡腿都没吃完,最后整个村子都在一片哭天喊地中,一个两个拽着他诉苦,生怕他多耽搁一秒。 楚若颜趁机溜过去把鸡腿藏了起来。 这些村民说得好听, 给他安排个休息的屋子, 休息一日明日再去,可真到这一步的时候, 一个个又开始推脱, 说屋子不大住不下, 又说屋子太脏还没打扫干净, 连个柴房都腾不出来。 尘尽只好说, 不必麻烦, 即刻启程。 这倒是彻底如了他们愿。 楚若颜望着他藏在袖子里,缠了几圈白布都无法止住流血的伤口, 心中难受:“为什么不多休息。” 她在林子里遇见他的时候, 他是不是被赶出来的,心里明白他们不想收留他。 尘尽笑说:“出来太久,要尽快回去。” 楚若颜追问道:“回哪?” 尘尽止言,好似这话不可说, 他扯开话题道:“楚姑娘回村里等我吧,我很快回来接你。” 楚若颜别过头,替他不满,嘀咕道:“他们连救命恩人都融不下, 能融的下我吗?” 尘尽欲言又止,就像想为他们辩解, 却又发现事实如此, 最终什么也没说。 楚若颜沉默着跟在他身后, 翻山越岭。 不到半个时辰,走在前面的人,肚子咕噜一叫,他不好意思的捂住肚子,扭头却没想到一只仅咬过一口的鸡腿用皱纸包裹着递到他面前。 尘尽顺着那只手望向她。 楚若颜摆摆手说:“快吃吧。” “你把他们的食物偷过来了?” 他没有责怪,仅仅是诧异,盯了半晌后,突然笑了,许是觉得她太有意思。 楚若颜说:“怎么叫偷,这是你应得的。” “应得的,尘尽,这是你应得的。”她又强调道:“那一只鸡,都该是你的。” “一碗一粒米都没有的米汤,顶什么肚子。” 尘尽故作轻松说:“有两粒,我看到了。” 她把鸡腿塞他手里:“快吃吧。” 尘尽:“楚姑娘不饿吗?你什么也没吃。” 楚若颜:“不饿,被怪风拐走前,我刚喝倒十八个壮汉,赢了他们的鸡腿,给我吃撑了。” 程今生把她拉入这个幻境,恐就怕她饿着,才让她有饱腹感。 尘尽没拒绝,吃起他应得的鸡腿:“姑娘不是不记得了吗?” 楚若颜提醒道:“是楚姑娘。” 尘尽心情好了许多:“楚姑娘。” 楚若颜点头说:“嗯嗯,是的,楚姑娘。” 什么时候能改口叫名字,她开始莫名期待。 横阴山是个山群,这些村民从西面搬到南面,他们走了一日才回到西面村落。 太阳缓缓落山,进村的时候,天色朦胧,高山顶端露出半面圆月,银色的月光照着整个村子死气沉沉,路两侧的屋檐下还挂着即将燃尽的灯,阴风阵阵,吹得火苗闪缩不定,摇晃着。 楚若颜心中不安,手抬起又落,想抓他又不敢,脚步慌乱。 前面的人感受到她的小动作,转过身递上自己的剑尾,示意她牵上。 “鬼已经驱逐,这里只是暗了些。” 楚若颜:“我我不怕。” 说是这么说,双手却是死死攥着他的剑。 她问:“我们我们先去做什么?” 尘尽:“迁移老坟。” “真要去?!”楚若颜满身抗拒,话都在抖:“迁、迁移去哪里?” 他们难不成要驮着一堆棺材穿山越岭?! 尘尽:“他们想要的是‘陪葬品。’” 楚若颜呆住:“陪葬品。” 坟地就在村子背后的山坡上,楚若颜脊背拔凉,总感觉背后有双眼睛盯着她,但又不敢扭头。 尘尽在村子里顺手拿了个锄头,两个人大半夜开始挖坟,里面果然有一盒盒的首饰甚至米油都有。 楚若颜望着挖出来的东西,这哪是坟啊,这简直是立了一块碑的地窖。 一家家都怕乱世中村子招贼,把觉得珍贵的东西埋在自家老坟旁边,结果这一闹鬼,全都吓破了胆,不敢回来取,让他们逮着个功夫了得的倒霉蛋,哪会那么轻易放过。 比起屋子里那点东西,他们更想要的是这里的。 楚若颜绷着身子守在拖上山的板车边。 忽然,身后‘咔嚓’一响,吓得她一个哆嗦,尘尽似乎没有注意到,还在挖着,楚若颜心里颤个不停,那双无形的眼睛,让她感觉更加明显。 再怕也猛得转过身去。 刹那间,从后伸来一只手捂上她的双眼,她呼吸异常急促,心跳加速,眼前不是黑暗,是摇晃的画面——一棵光线刺眼的白色老榕树。 一股清冽的味道将她安稳包裹着。 “程今生。” 是程今生,身后的人没有说话。 楚若颜看着眼前闪烁的榕树,幻境开始出现裂痕。 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这个幻境只能起一次,若是裂痕太多,将不再能维持,意味着幻境外的程今生不能出现操控尘尽自主意识的行为。 而现在,程今生操控尘尽的身体,捂上她的双眼,是因为她面前站着一只血肉模糊的凶鬼,可她并不知晓。 然而,就在她转身,不明所以捂上双眼前,她目光晃见远处的树阴下有一道身影,被月光印在地面,那人躲在树后面露凶恶,以及其嫉妒的目光盯着尘尽。 幻境的时间被拉回,刺眼的白光闪过眼前——他们刚攀上山,楚若颜为尘尽拿着锄头,他拖着板车走在前面。 楚若颜望着熟悉的一幕,背后还是森冷,有双眼睛盯着,或许不是鬼,是人。 她没忍住道:“尘尽,背后有人跟着我们。” 是村民吗?还是谁? 尘尽沉默了一会儿,转过身来看着她,又放眼望向她身后,最终平淡道:“同门师兄。” 他好似对她不想隐瞒,却又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没有多说。 楚若颜意识到什么。 同门 是护他平安的吗?可那副样子看着不像,更像是监视他。 为什么要监视他,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楚若颜没有多问,因为她不知道哪句话问出去会给他添麻烦。 他们继续回到方才的位置,开始挨家挨户挖出地窖里的东西,四十多户人家,从山这头去到另一头,少年的衣服已经污秽不堪。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明白身后那人为何会寸步不离盯着他,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左右。 他们继续往前,第三十一户,尘尽已经有些疲了,他的手劲减弱,动作迟钝,锄头不再能扬高,缠在手上的白布全部被血染红。 还差九户,他脑海里只知道很快就能做完这一切了。 扬起的锄头,斩进泥土。 “叮铃——” 一道脆响从泥中炸响在山林里,同时接二连三吵闹的急躁响起,树与树间缠满滴血的红线,挂着叮叮当当响铃铛。 尘尽愣了半秒,下一刻,丢掉锄头扑向楚若颜,一道黑影从她的头顶晃过,像利爪,若不是扑倒及时,她怕是会被利爪划伤。 林子中血光乍现,尘尽手上的血不知何时滴在了阵眼上,阵眼正是他方才站的位置,瞬间,地面上出现一道招鬼咒,从阵眼开始迅速扩散,一道红光窜天而起。 楚若颜惊慌失措,扭头望着冒红光的山,与古怪的村子,他们方才走来的每一步,地上都有血脚印,并且血脚印的血还在往下滴流。 她不属于这里,所以地面上都是他的,每一步都促成鬼阵,只等他的血落地。 村民!算计他! 为什么?! 利用他的善心欺骗他来横阴山。 不给他吃饱,让他挖地窖,在深夜精神疲惫反应迟钝。 跟在他身边一口一句师父的小孩,用碎碗重重划伤他,差点伤及筋脉,就为了让他的血能滴到阵眼。 还有跟在他身后远远监视他的人! 一个个,都逃脱不了干系! 一件白衫盖在她的头上,将她的视线阻挡,任由她如何扯都扯不下来,她看不见外面发现了什么,只听见尘尽痛苦的挣扎,以及他一次又一次重摔在地的声音。 白衫透着血光与鬼影,鬼嗷兴奋的叫喊就像要刺穿她的耳膜。 现在的他,如何能活着离开这鬼阵? 但他做到了,以一己之力,手握银剑,站在血阵之上。 跟在他身后的人,就这么注视着,完全没打算出手相助。 楚若颜无助坐在地上,她帮不上他,更改变不了这段已经发生过的过往。 血光不知道多久退散的,鬼嗷也不知多久平息的,像血淋躁响的铃铛也不知何时不再响。 满身是血的人栽在她怀里,扯下白衫时,天边已经出现一道晨光洒在满是鲜血的泥土上。 第三十一户 楚若颜看到他藏在手臂上的碧珠,仙气十足,可是沾满血,她看见他的伤口白布消失,鬼烟侵袭,碧珠替他将鬼气吸了进去。 原来是这里,被一个看似天真的小孩欺骗,被一群虚伪的人利用。 以他的血开鬼阵,把方圆百里的鬼都招来,鬼气从伤口进入他的身体,有灵气的碧珠为救他替他承受了。 她将昏去的尘尽靠在板车边,起身拿起锄头为他把剩下的九户挖完。 过去的他,是不是醒来之后,把这剩下的九户挖完了? 这还是有她在一边,远处的人没靠近,她不在的过往,他会不会有对尘尽做什么。 她带着他回到村里,一日的路,跌跌撞撞走了三日,众人顶着虚伪的面孔来哭,却是不忘选走自己的东西。 楚若颜冷漠看着他们假惺惺的面孔。 不知是良心过不去还是怎么的,他们算是给他腾了一间肮脏的柴房。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1-18 21:05:40~2024-01-19 20:54: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70136874、拾柒^_^、白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幻境(4) 楚若颜为他将柴房打扫了一遍, 满身是血的人安静地躺在凌乱的茅草上。 她坐在一旁,用衣摆为他擦去剑上的血。 没过一会儿,门被扣响,门外来了十几名村民, 阿肆他娘抱着被褥, 身后的人拿着干净的帕子与水盆。 楚若颜望着那些东西,鼻子一酸, 眼泪流了下来, 不是因为感激, 而是难过, 他们对他不足豆粒大的好, 来的太迟了。 事情不成, 他们根本不会做这些,做这些纯属是良心受谴责, 想把他甩的彻底, 想把犯下的罪甩的彻底,而也恰巧证实,这是一场他们明知会要他命,仍要费尽心思骗他的阴谋。 她挂着泪水, 泪珠大颗往下掉,视线模糊,直摇着头,哽咽道:“我不明白, 为什么?” 所以人都低着头,阿肆哭着道歉, 楚若颜轻扫他一眼, 最后盯着他娘看, 她想要个答案。 为了获取他的怜悯之心,连这么小的孩子都用上了。 天真无邪多么可笑。 阿肆他娘犹豫了几回,最终说:“姑娘,这乱世中战事频发,劫匪也猖狂,原先那村子至少还算隐蔽,结果这又闹了鬼” 她支支吾吾道:“我们不想待这村子,死过人,大伙就猜测,可能经常遭劫。” 楚若颜气笑了:“那难道不比闹鬼的地方好吗?” 阿肆他娘夸大其词说:“那、那也可能死于战事引起的瘟疫。” 楚若颜冷眼看着她。 瘟疫?她不觉得尘尽会给他们找一个沾有瘟疫的地方安身。 阿肆他娘见这么解释也不通,开始卖惨:“我们就是些平民百姓,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战事,劫匪,闹鬼,哪件事都不是我们能应对的至少原先那村子,前两件事没发生过,闹鬼” “闹鬼,闹鬼这事” “前不久有位道长说,只要把方圆百里的鬼除了,就没事了。可这除鬼我们哪会啊,他说只要开个招鬼阵,牺牲一人,把鬼引他身上,那人活不了,鬼也活不了所以” 楚若颜瞬间暴怒:“所以!从他出手相助的时候,你们就计划好了!要他死!” 她边哭边苦笑:“或许,不是,不是他找到的你们,是你们找上的他!骗他救人,骗他除鬼!骗他给你们找个安身地!骗他给你们挖什么坟!” 李大爷哼唧道:“我们有什么错,只是想苟命。” 楚若颜整个人炸了:“我看你们是狗命都不如!他就算救条狗,狗还会对他摇尾乞怜,讨他欢心!他费劲心思救你们出苦海,你们却计划要他的命!” 李大爷:“你这姑娘怎么说话的!” “我就这样说话!”楚若颜心里堵着一股火,非要发泄出来:“你摸摸你们的良心!再问问你们来此,真是关心他来送东西吗!还是因他染鬼,来看看他是人是鬼!” 安静了他们不争吵了,她说对了。 把他们的想法大声吼出来,揭露他们的丑陋,他们开始落荒而逃。 后来,他们走了,带着尘尽辛苦挖出来的东西,回到他们温馨的家,丢下他们两个,村子空了。 楚若颜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望着月色下森冷的村子,一盏灯没有,村子里的东西被他们全带走。 四十户人家,几百张血画符,尘尽知道自己做的一切,是一场无用功吗。 夜风刮着她的衣摆,心里说不出来的苦涩,她害怕黑暗,但那一晚,她把不大的村子全部走了一遍,说不出来为什么这么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这么放空着,看高悬的月露出银色的锋芒,看空无一人的村子没有一点生气,看他为他们贴满的符,没有一张为他而留,看他用木板钉起漏风的墙,却没一间愿意给他住。 她为他擦拭手臂上的伤口,皮肉外翻,血肉模糊,扯下新的布块,为他重新包扎伤口。 手腕上的碧珠光泽暗了些,她小心抚上去,用沾水的帕子,一颗一颗仔细擦去血迹。 尘尽躺了足足十天未醒,楚若颜寸步不离在他身边,把村子能收刮来的东西全用上,才叫他有所好转。 从前他是不是孤身一人躺在血泊中,醒来后苟延残喘把村民的东西拖回来。 她用了三天弄回来,村民还会抱怨,十天怕是一口水都不会给他喝。 会有柴房吗?还是他没有一刻停留,拖着浑身伤离开村子,那他又是否知道,他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全离开了村子。 他们走的那样匆忙,就像怕染上鬼气尘尽祸害他们,避之千里。 一句乱世之中,一句迫不得已。 一场空啊他的善心换来一场阴谋。 他们死缠烂打,纠缠不休,卖惨求怜,换来他遍体鳞伤。 他为他们寻来的安身之地,他们嫌脏,他们不喜欢。 做了这么多,一句感谢没有,只得到一句他应该的,倒成了他自作多情,多管闲事。 楚若颜坐在柴房台阶上,沉默看着脚底下阿肆他娘临走前清理干净的青苔路。 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身后的门打开,虚弱的声音像一阵清风就能吹散。 “楚姑娘没走吗?” 楚若颜瞪大双眼,立刻腾起来,回身看他,阴霾一扫而空,惊喜道:“醒了?!” 尘尽面色苍白,扶着门框,对她勾唇笑道:“没事了。” 他在她身边坐下,下意识拉了拉衣袖藏起伤,目光扫了眼她换上的一身布衣:“我的剑很干净,是你帮我每日擦拭。” 今日阳光正烈,楚若颜站在一旁说:“小事情。” 他看了眼没有人烟的村子:“你怎么没走?” “我不识路。”楚若颜:“你喝鱼汤吗?” 这里食材有限,她每日都会用少量的米熬鱼汤给他灌下去,难得今日他能自己喝。 楚若颜回身从屋里给他翻出一件布衣,是她在村子衣橱里找到的,算是最干净的一件。 想着少年一身无暇的白衣,许是很爱干净。 她紧跟着解释说:“我已经洗干净了。你说男女有别,所以我没给你换。” 尘尽看她捧在手中,叠得整齐的衣裳,心猛得一滞,他接过来,不掩盖喜欢的情绪,指腹摩挲粗糙的布衣。 见他接了,楚若颜又立即跑去生火熬汤。 尘尽换好衣裳来寻她,为她扇火。 他很喜欢她的鱼汤,赞不绝口,毫不吝啬夸奖。 发丝垂在肩前,楚若颜呆呆望着他阳光下的侧颜,轮廓干净利落却不带一丝冷芒,反倒清爽又温和。 她不受控制,手指撩起他的发,扫到肩后,他的耳朵露出来,没有伤疤,没有诅咒,没有遮挡它们的耳坠。 指腹划过他的脖颈,尘尽蓦地脸红了,捧着碗的手僵住,整个人有些拘束,不敢轻举妄动,却是小心翼翼偷撇过眼观察她的神情。 她认真看着光滑的脖颈,无厘头问了一句:“疼吗?” 尘尽怔了一下,接道:“不疼。” “真的吗?” “真的。” “真的吗?” “嗯。” “真的吗?” 没再回答。 楚若颜:“我可以为你束发吗?” 尘尽喉咙哽了下,侧首躲开她的手:“发只有喜欢的女子,才能束。” 楚若颜没强迫,活跃气氛低笑打趣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尘尽:“喜欢喜欢以后,会会知道。” 楚若颜坐在他旁边,托腮笑问:“那知道之后可以告诉我吗?” 尘尽没有答应她,也没有拒绝她。 他都没怎么休息,放下碗一刻不歇带她离开了村子。 她问:“这么着急是要去哪?” “回山。” “回山?” 尘尽转过身,看向远远跟着他们的身影,躲在屋子后面,他又扫了眼楚若颜,最终对她坦白:“我不是剑客。” 他不喜欢剑客这个身份,心里挣扎无数遍之后,他决定对她如实回答:“万岳山内门大弟子,尘尽。” 楚若颜并不知道,在三百年前的乱世中万岳山的地位,天下第一仙宗,许多人挤破头都想进去,却连山脚都无法触及,是战事不可靠近,是几大国都要敬一分的神圣之地,是乱世里唯一一片平静之地。 她解释说:“我失忆了,万岳山是?” 尘尽:“天下第一宗。我会尽我所能,护姑娘平安。” 楚若颜愣住,去搀扶他的胳膊,他没躲。 她垂下眼睫说:“不用给自己这种压力,你做你自己便好,记忆恢复,我会离开。” 尘尽:“不是压力,是应该的。” 楚若颜现在听不得那几个字,眼眶酸涨的厉害,瞬间泪从眼角悄无声息滑落,阳光下她的泪泛着光。 尘尽余光瞟见,顿时手足无措。 楚若颜别过头,把泪抹去:“太阳晃眼。” 须臾,他道:“我没事” 她打断道:“是太阳晃眼,尘尽,是太阳太过晃眼。” 一句话是对忍不住流下眼泪的解释,也是意有所指。 尘尽欲言又止:“世间苦难太多,我只是想”他顿了片刻,接道:“搭把手。” 前方的路,树影婆娑,光影斑驳,阳光倾泻而下,十七岁意气风发的少年,是光也会偏爱的人,可他一身布衣,伤痕累累。 楚若颜依稀记得,风见安曾经和她说过,当年的程今生仙骨自成,是个百年难一遇的修仙奇才,得到成仙是必然之事,却不是众望所归。 是太阳太晃眼 【作者有话说】 好多营养液呀!!!谢谢大款的包养~好喜欢~嘿嘿 感谢在2024-01-19 20:54:09~2024-01-20 20:58: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在想晚上7什么: 5瓶;白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幻境(5) 楚若颜跟着尘尽一路回到万岳山, 还未到山前就感受到天下第一宗磅礴的气势,苍山雄伟,规模浩大,琼楼圣宫, 涌动的灵气更是像腾涌的浪, 钻进她身体每一寸。 万岳山也是分外宗和内宗,只不过他们的外宗不像南华宗那样, 随意在外头找的人套个外宗的名, 结果都是替死鬼。万岳山全都是实打实收入门的弟子, 外山和内山之分, 靠的是实力, 能力越强越靠近山端灵泉。? 外门弟子对尘尽尽管有利用之意做基础, 但至少对他敬仰,投来的多是羡慕的目光。 “大师兄!” 宗门前, 守门的外门弟子对他规规矩矩拱手拜礼。 尘尽对他们点头回应, 带着楚若颜穿过结界,走没两步,一名看起来是领头的的外门弟子开口喊住他。 “大师兄。” 尘尽停下步子,转头看去。 那名弟子观察了好一会儿跟在尘尽身边, 握着他剑尾的女子,欲言又止,最后用剑挠挠头,换了个话题, 嬉笑道:“大师兄,我最近遇到破境瓶颈, 似乎临门一脚, 可否提点。” 尘尽道:“自然。” 他看出这名弟子拦住他的真实目的, 没有为难说道:“我执意带她闯入,你们没有拦住,出事我会负责。” 那名弟子卸了好大一口气,对尘尽拜了个礼。 “待我将近况汇于师父后,会来助你。” 语毕,他带着楚若颜转身往山上走,似乎知道那名弟子不会对他再有下语。 楚若颜知道,又是那几个字——应该的。 做为大师兄他就应该竭尽所能助他们,是应该的,所以一句客套的谢语都没有。 外门弟子见到他都会停下手中事物,对他拜礼,可到了内门就不是这样了。 内门弟子迎面遇见会不情不愿唤一声,拜礼那是根本不会有,更有远远瞧见后绕道而行,礼貌唤一声都不愿意。 楚若颜眼尖发现,那些绕道的弟子多是年长者。 万岳山不安年纪排名,按实力,让那些在宗多年的弟子唤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大师兄,谁都不愿意,不服气,可礼规架在那,遇见不得不喊,干脆直接换道而行。 而愿意上来和他打招呼的弟子,下一句就有求于他。 这种场面怕是每次回山都少不了。 楚若颜嘟囔道:“他们对你” 尘尽第一次打断她的话:“内门无大小之分,都是师兄。” 楚若颜没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们身后传来脚步声。 幸灾乐祸的冷嘲:“大师兄私带外人上山。” 楚若颜回头一瞧,正是监视尘尽那人,他对尘尽不善的态度直接摆在明面上,或许是觉得握着他的把柄,所以一点假意的礼规都没有。 尘尽只当不知道他的监视,笑说:“杨炘师兄也回山了?” 杨炘走到他面前,扫了他们两人一眼:“是,我先报于师父近况。” 尘尽侧身给他让道。 她拉了拉剑尾:“尘尽。” 尘尽没有放在心上说:“次次如此,不必理会。” “为什么不必理会?他监视了你一路,让他先入为主,你岂不是难以辩解。” 尘尽望着杨炘上山的背影:“就算站在师父面前,师父也会命他先言。” 两个人在内山逛了两个时辰,没人愿意上前打招呼也是好事,悠悠闲闲的逛山游湖也无人打扰。 她隐约感受出一丝尘尽的不对劲,现在的不是他,不是真实的他。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他想打破自己的外壳,挣脱别人加上的枷锁,成为真实的自己,但他做不到。 作为一个明知宗规的名士楷模,执意带她一个外人上山。 带她在内山闲逛,她知道他想向她介绍他生活多年的地方,可又只字未言,沉默着。 但她明白他的意思,也就陪他安静走着。 在路过湖时注意到她不经意的目光,便带她来游湖。 小船上,楚若颜靠在船边拨弄水花。 尘尽坐在另一头划动船浆,提醒道:“当心别掉下去。” 正玩水面小花的楚若颜怔了一下,脑海闪过程今生说过的话,南华宗的竹林里,一身湿漉从水中起身,她蹲在岸边捞鱼,他坐在树荫下说:‘小心些,别掉下去了。’ 楚若颜抬眸望向尘尽,刹那间,就像两道身影在她眼里重叠,尘尽与程今生,他把他带回了光下。 她无厘头来了句:“之前有人对我说过,小满,宜祈福,忌安葬。” 尘尽不明所以:“今日不是小满。” “我知道,小满对你有什么特别意义吗?” 他想了一会儿,觉得和平常的日子没什么不同:“没有,楚姑娘为何这么问?” “想知道。” 她想知道,他就在想,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并没有哪里特别,没再说没有,而是道:“宜祈福。” 楚若颜怔住,扬起唇用笑作为回应。 可笑里藏着苦涩。 还没到那个让他难以忘记的日子。 究竟是什么。 他想打破的束缚又是什么。 两人安静半晌,船快靠岸,楚若颜对他道:“小满宜祈福,我为你祈福,平安顺遂。” 尘尽划桨的手猛得一颤,即将靠岸的船停了下来,随着波澜的水面缓慢起伏着。 “平安顺遂。” 湖边翠绿的叶飘入湖面,跟着水波撞到了船桨上。 “第一次,有人对我说。” 楚若颜勾起眼角笑说:“是啊,程今生你看,这才是第一次。” 她真挚道:“以后也会有很多次。” 尘尽转过眸,放眼去看阳光下高耸的山,清澈的水,茂盛的树,升起的仙雾。 他收回目光,垂眸望着自己在水面的倒映,轻笑一声,不敢将这话放心上。 “是吗?可今日,不是小满。” 楚若颜张口想说:任何时候她都会为他祈福。 “大师兄,师父命我来诏你前去。” 杨炘的声音从岸边传来,将她还没说出口的话,堵住了 楚若颜和杨炘一同被禁步于正殿外,万岳山宗主背对门,身躯挺拔,负手而立,一派威严,手中握着一条粗糙的黑色长鞭。 楚若颜眼皮不安狂跳,殿门在她眼前关上,将她的视线彻底隔绝。 杨炘站在一旁冷笑道:“姑娘,在这等待吧,半日后他自会出来。” “半日!”楚若颜怒视他:“你说了什么?” 杨炘拂袖而去:“如实相告罢了。” 殿外没人了,只有楚若颜一个人呆呆守着。 殿内传来一道命令。 “跪下。” 楚若颜心犹如被揪了一把,难以喘息。 万松延:“此去三月,一共说了一百六十二次名,少了一百三十八次,比上次回来少了五十四次。” “一次比一次少。” 尘尽默不作声着。 楚若颜在门外呆滞住。 名? 说了多少次名,一次不少全记着,为什么?! 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怪不得他不会先介绍自己,而是等他人问起,才会礼貌回答。 万松延一道鞭子挥在地上,转过身来,愤怒道:“其中,说了一次你是万岳山大弟子,尘尽。” 随后一鞭子挥在他背上。 “为师有没有告诉你!你是剑客!是行侠仗义,扶弱抑强的剑客!” 鞭子一道又一道,从殿内传进楚若颜的耳中。 “哑巴了?!” 尘尽抹去嘴角的血:“有。” “你做到了吗?!” “未。” 万松延一道鞭直接挥在他脸上,将他掀了出去:“未!你在反抗我!” 尘尽撞到一处花架,花瓶砸在地,碎片碎在身边,花土从头浇到尾。 他无所谓的拍去,没顾及侧脸流下的血。 万松延走到他面前,又是一鞭挥在他的脖子上,鞭尾甩到耳朵,引来一阵耳鸣。 尘尽抬手用衣袖抹去流至下巴,即将滴在地板的血。 “弟子不敢。” 万松延癫笑着:“不敢!我看你敢的很!” 他蹲下身子,鞭柄用力抵住他的咽喉,声音放柔了些,眼神却是犀利:“为师这么做都是为你好。” “尘尽,你要再强大一点,再强大一点,你看,你若是再强大一点,就能减少这世间的苦难。” “那些百姓在这乱世中如何能自处?你要是强大了,是不是就能为他们分担,是不是就能为他们减缓痛楚。” “为师知道你做的很好了,但是还不够,还远远不够,你可以做的更好。” “你有天赋,用了这天下大多的灵气,就该多做些事,为师着重培养你就是希望你能为那些百姓做出贡献。” “你该理解为师的良苦用心。” “为师没有逼你,但你要知道,你做的不够好就是有错,就是对不起为师,就是对不起这乱世中的所有人。” “你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名字,是一个正义的剑客,让他们相信这世间能看见一丝希望。” “为师当初在乱世里把你捡回来,你就已经与他们不同,你享受了这么久的安稳,是要对他们付出,不然不公平,不公平!” “去告诉所有人你的名字,告诉他们你的身份,去多看些苦难,去突破最高那层境界,去得到能力,去接受那道天劫,这样你就可以救所有人了。” “听明白了吗!你比所有人得到的都要多!你做的不够好!就是有错!” “做的不够好,就是招成灾难的刽子手!” 鞭子脆响回荡在整个殿中,殿内的东西全部被撞倒,砸在地上。 “为师没有逼你!但道理你要懂!” “为师也不想打你,这是在帮你赎罪。” 他抓起尘尽甩了出去,鞭子放肆抽打。 “我听说有人给你酒!你为什么不接!为什么不接!” “你喜欢酒!别忘了!做为一个剑客,酒是你必不可少的!” “尘尽不喜欢甜食!” “不喜欢穿一身布衣!要一身白衣!白衣!别弄脏你的白衣!” 楚若颜站在门口,早已泪流满面。 半日 不止半日,太阳落山,黑暗降临,鞭子也未停。 【作者有话说】 好多营养液啊啊啊啊啊啊啊!(放肆尖叫!) TAT谢谢大款包养~ 感谢在2024-01-20 20:58:36~2024-01-21 20:58: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在想晚上7什么: 2瓶;白鸢、佳点函数、7013687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幻境(6) 楚若颜站在夜幕里, 正殿的门被打开,一丝微光从里面照了出来。 她抬起眼去看,他的师父面容沉静,气定神闲, 衣裳整齐没有一丝皱褶, 一举一动都透着修仙之人的儒雅风度,就好似方才挥鞭, 面容扭曲的并不是他, 伪装极好, 她若不是站在门外, 定是无法凭一面, 猜到他背后的残忍。 他轻蔑扫了眼楚若颜, 而后扭头对趴在地上浑身是血的尘尽说:“下山去屿安县。” “尽快迎天劫。” 楚若颜移过目光,尘尽的背已经皮开肉绽, 血染红了整件布衣, 他的发凌乱披散在地,就像已无气息一般,安静躺着等待他的死亡,没有一点挣扎的痕迹。 口口声声为他好, 为他着想的师父,让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背负天下最大的罪恶,事态难安,所有的苦难都是他的原因, 一遍又一遍逼迫,催眠, 让他自责让他内疚, 让他心甘情愿接受鞭打, 让他坚信这样能赎罪。 这样的罪过,他背了多少年? 他有天赋,认真修炼,体恤百姓,可这战火纷飞并非因他引起,为什么要他来背这滔天大罪。 万松延等了好一会,没等来尘尽的回答,正要回身朝他去。 “为师的话,现在是不进耳了?!” 楚若颜立刻跨进殿中,挡住尘尽的身影,直面他的师父,替他答道:“他知道了,知道了。” 等到万松延走远,等到这样寂静无声的夜幕下再没任何人,楚若颜去到他身边。 尘尽一双黯淡的眼,木讷盯着躺在面前沾满血的鞭子,而珠子早散了一地。 他望着鞭子,却没勇气拿起鞭子去反抗,就因为师父说他有罪。 楚若颜看着一地散落的碧珠泡在他的血泊中,她弯下腰,一颗颗给他捡了起来,小心翼翼用衣裳兜着,给他擦拭干净,她走到他面前,勾开他贴在脸颊的发。 含着泪光,挤出一抹温暖的笑说:“尘尽,我知道你喜欢甜食,下山我给你买蜜饯吃。” 尘尽木讷的神情有了丝动静,在只有微光的殿中,他的眼纳入一丝亮点,摇摇晃晃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故作轻松,低笑一声:“楚姑娘有银子吗?” 楚若颜:“可以有。” 他一身伤归来,再携一身伤离去。 在万岳山待了两日,他每日都会去给外门师弟提点,偶尔抽空陪她游个船。 尘尽的身体恢复能力很好,几乎在下山半月后那些伤只剩下淡印,夜里他会运气,碧光忽闪,楚若颜猜测他的珠子有疗伤的功效,且能助他修炼。 屿安县距离万岳山不算太远,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带他避开了有人烟的地方,一月里,无人知晓他的名字。 他的师父,就像给他安排了一个身份,让他必须按要求去活,但他不喜欢。 尘尽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楚若颜也不明白。 直到那天,屿安县的街道上,楚若颜拉着尘尽说要给他找蜜饯,可这混乱中哪会有人卖,又哪会有人用兜里本就不多的碎银买它,摊贩卖的都是些饱腹的食物。 楚若颜失落却也没有办法,尘尽注意到她的神情,安慰笑说:“馒头也行,有甜味。” 她怔了一下,下一刻几文钱塞到她手里,他说:“前方正好有个婆婆在卖。”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个小角落里,白发苍苍的婆婆臂弯挂着老旧的食篮,蓝上盖着缝补的碎花布,佝偻着身子,目光在人群里找寻,可无人去买她的东西。 楚若颜看了眼手中的钱,好奇问尘尽:“你如何知晓她卖馒头?” 这倒是把尘尽问到了,他只能说是一种直觉,因为看的多了,所以能猜到。 “我猜的。” 楚若颜点头应道:“那便去瞧一眼,或许你是对的。” 他们才走两步,前面突然躁动,许多人开始慌乱的朝他们的方向跑来。 尘尽一把扯住楚若颜,把她往一个巷子里推,将她藏起来。 “发生什么了?!” “不知道是官兵还是土匪,你先待着别乱动。” 突然人群里开始大喊:“妖!妖!鼠妖!”?? 楚若颜还在发懵,尘尽已经提剑杀了出去。 巷子外头尖叫不断,摊子被掀翻,有人趁乱抢夺,完全乱成一锅粥。 混乱的声音持续不断,杀妖的声音倒是很快便静了下来,楚若颜探出脑袋去瞧,鼠妖已经死在他的剑下,他站在街道上,方才卖馒头的婆婆吓得不轻,瘫坐在地上,食蓝子飞了出去,里面的馒头滚了一地。 楚若颜发现尘尽的手有些古怪,一缕鬼烟缠住他握剑的手腕,从白色的袖子中溢出,碧色的珠子在想尽办法吞入。? 他收起剑,用袖子挡住,看着倒在他旁边的婆婆,想去扶,又怕手上的鬼气对她不利,于是,他垂下眼眸,捡起地上滚落的馒头,发现全都脏了,只剩一个还躺在侧倒的篮子中。 待他回过身时,楚若颜已经将婆婆扶了起来,尘尽递上食篮,篮子晃动,孤零零的馒头从左滚到右。 楚若颜手中的钱只够买一个馒头,她递过去:“这个馒头我可以买了吗?” 婆婆还没回过神来,呆滞的点着头,收了钱递上冷硬的馒头。 她口齿不清,含含糊糊的说:“这,这位公子是个好人,叫什么名字啊?”?? 尘尽:“尘尽,剑客。” 婆婆听到他的名字浑身一抖,模糊的视线让她看不清眼前的人,她颤着手去摸他的脸:“谁?尘尘尽?万岳山大弟子?” 楚若颜和尘尽都怔住了,她如何知晓他的身份? 两人沉默了会儿,没有承认这个身份,也没否定这个身份。 楚若颜问:“婆婆是在找什么人吗?” 她方才四处张望的目光,不像期待有人来买馒头,倒像是在人群里寻一个身影。 婆婆说:“我我在等尘尽。” 她手颤抖着,有些激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开始哭。 楚若颜:“尘尽?” 尘尽默言,他的印象里没有遇到过这位婆婆。 “馒头我们都买了。” 边说边从怀里掏出钱袋,突然,婆婆的手一把抓住他的钱袋,指腹在钱袋上摸索。 两人都为之一惊,但尘尽没有收回钱袋,任由她摸着。 “是这样!是这样!” 楚若颜微微凝眉:“这是他的钱袋。” 这是要抢钱袋吗? 楚若颜承认,她对所有人都异常警惕。 婆婆却是一把抓住尘尽的手腕:“是我的孙,我的孙!” 楚若颜一头雾水:“孙?是不是认错人了。” 尘尽:“这个钱袋,是我师父给的。” 婆婆:“这分明是当初你去万岳山的时候,阿婆给你的啊。一去二十年,都不回家看一眼吗?” 尘尽和楚若颜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二十年?可今年他才十七。 婆婆很激动,抹着泪。 楚若颜抽空问了他一句:“尘尽,你何时入的山?” 尘尽:“五岁,无父无母,乱世之中师父在乱葬岗把我带走的。” 他依稀记得尸体遍地,妖鬼成群,腐臭冲鼻,师父挥剑而入,问他愿不愿意跟他走,他点了头。 楚若颜:“莫不是重名,婆婆是不是认错了。” 婆婆着急道:“不会错不会错!十五岁去往万岳山,一去二十年,听说成了大弟子,很受师父的喜爱。” “从前啊,他就喜欢穿一身白衣,说学成归来,要做一个持剑天涯的剑客,逍遥自在,惩奸除恶。” “十年前都还有消息,可后来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姑娘!你帮我看看,这公子是不是一身白衣,高束着发,还有我还听说他的师父赐他一柄灵剑,剑上还有碧色宝石,哎呀。” 尘尽看着楚若颜刚刚递到他手里的馒头,塞进了嘴里,冷硬的馒头如同嚼蜡,他默不作声把一整个馒头吃完了。 良久,他苦笑一声:“婆婆记错了,我不是尘尽。” 婆婆:“你都拿着我做的钱袋,怎么不是尘尽。” 尘尽缓缓吐言:“他死了。” 连馒头都不带一丝甜味。 婆婆不愿承认这件事:“胡说!你不是还好好站在我面前。” 尘尽:“我十七,名字相同不过是巧合。” 他不想承认,师父做的一切,是为了把他当做别人的影子,可事实就摆在他面前。 他的名字是别人的,身份是别人的,随身携带的剑是别人的。 除了手中这串从小跟着他的珠子是他自己的外,原来,连衣服都是别人的。 原来他什么也没拥有过。 “师父垂爱,让我承他之名,做他爱做之事,成为他想成为之人。” 楚若颜不知道尘尽用何心情,让自己平淡说出那句师父垂爱。 尘尽道:“婆婆家在何处,我送婆婆回家罢。” 他把钱袋连钱一同归还于她。 “这袋银两收好。” 尘尽把鼠妖处理后,搀扶她离开此地。 婆婆早有预料她在世间唯一的亲人早没有了,可真当听到这个消息时她还是不愿承认,她固执的认为面前的尘尽就是她捧在手心的孙。 屋子在一处荒山,杂草成灾,房屋破旧,一条狭窄蜿蜒的小泥路。 山上有几座坟,木碑上刻着早已模糊的名。 她为尘尽煮了一碗斋面。 尘尽默然吃完这碗面,此后真就扮演起了一个孙子的身份。 足足三月,哪也没去,就在这片荒山。 为她补瓦填墙,为她去除杂草,为她重新刻已经腐朽的木碑。 这三月里,他的名字只说了一次。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1-21 20:58:25~2024-01-22 21:08: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幻境(7) 那天楚若颜在荒山上找到了尘尽, 他褪下了自己的衣裳,放下了自己的剑,把身上所有不属于他的东西都埋进去,做了一个墓, 木碑上写着尘尽二字。 楚若颜不知道, 他这么做,葬的是原来的那个尘尽还是他自己。 他就坐在木碑前看冰冷的两个字刻在上面, 足足一个时辰, 一动不动, 楚若颜就站在树边注视着他, 一步未离开, 默默陪伴。 尘尽回过身时, 正好瞧见站在树下的楚若颜,她莞尔一笑:“婆婆在做馒头, 一会儿一起去卖吧。” 尘尽:“你等我多久了。” 楚若颜沉思了会儿。 本是想说她刚到, 没等多久,但尘尽肯定不会信,可哪怕不信他也不会揭穿她。 她索性道:“三百年。” 尘尽呼吸滞了下,思绪混乱, 长睫微颤,抬起时露出藏在底下的黑眸,纳下炽热的阳光,片刻后, 漂亮的狐狸眼轻扬。 “三百年。” 楚若颜朝他走去,拽住他的衣袖:“走吧, 今日早些去说不定能多卖些。” “如今没有剑尾巴给我握, 只能揪你的衣裳了。” “卖了馒头给你买件衣裳, 你喜欢碧色。” 她瞧了眼他披下的发,正想抽下自己的发带,被尘尽握住手腕阻止住了。 “楚姑娘,还没想起来家在何处吗?” 楚若颜道:“没有,想不起来,现在这日子挺好的。” 尘尽松开她的手:“快入冬了。” 乱世之中,冬季最难熬,大部分人会死在这个冬季。 楚若颜知道他的意思,他若是决定离开万岳山,这个冬季他无处可去,总不能带着她四处流浪。 楚若颜:“我们可以帮婆婆卖馒头。” 过了一会儿,楚若颜又觉得这个提议不太好,他该看更大更远的世界,不该葬了剑穿一身布衣,卖一辈子的馒头。 她想程今生从前也纠结过,可是他的师父次次给他洗脑,莫无须有的罪,压弯了少年的脊梁,看着世间难安,他不会甘于平凡。 从前的程今生是不是后来又选择回到万岳山。 迎接他的会是什么?下一顿鞭打,持续往上加的罪恶砝码。 少年的能力有限,可默不作声甘于背下所有的罪,渴望换天下之太平。 楚若颜改了口:“今日帮婆婆卖最后一次馒头。” 她拎着食篮,尘尽跟在她身边扶着婆婆,一行三人去往街上。 在这待了三月,周围的百姓对尘尽也越来越友好,有他在土匪妖鬼日渐减少,如今已是看不见了。 卖馒头的时候他们也会给他让个好位置。 才到街上,张大娘臂弯挂着她的鸡蛋就迎了上来。 “哎哟,阿婆啊,你这孙是个好人啊。你是不知道,昨天可吓坏我了,屋外头窸窸窣窣,我都不敢开窗瞧一眼,估计是来妖了,他给我那张黄符,幸好我早贴在门上,真就把那妖吓跑了。” 张大娘很热情塞了两个鸡蛋给尘尽。 婆婆也是骄傲:“学有所成,我这孙很厉害的。” “谢谢大娘。” 楚若颜扬起眼角,谢过她送给尘尽的两个鸡蛋。 尘尽也接道:“谢谢。” 张大娘说:“很厉害啊,我今早还在和他们聊呢,说那符可千万别拆下来,是真有作用。” 楚若颜:“那大娘该谢谢他。” 张大娘愣了一下,随后许是心情好,继道:“谢谢谢谢,没有他我这院子哪还有鸡生蛋啊。” 楚若颜做为回礼,掏出块还热乎的馒头:“大娘。” 张大娘也不客气接过去:“好了好了,我给你们占了个位置,去我旁边卖吧,早点卖了回家去,你看那头的乌云,再过不久怕是要落雨了。” 有一个好位置,卖的也快。 楚若颜拿了些钱给尘尽去买衣裳,翻了一圈也没碧色,全都是灰扑扑的颜色,她只好回去,回去路过一道巷子,一道银光闪出,引起她的注意。 她撇眼一瞧,是尘尽的剑! “楚姑娘。” 正要追上去,尘尽在身后喊住她。 楚若颜扭过头去:“尘尽,你的剑。” 尘尽接过她的衣裳套上,对巷子里道:“杨炘。” 霎时,杨炘从巷子里走出来,嘴角还是一如既往挂着不善的笑。 “大师兄,这三个月的事汇给师父,师兄还有腿下山吗?” 他晃了晃手里的剑:“师兄平日不都装做不知道我,怎么今天主动唤我出来了。” 楚若颜拧起眉,想上去理论:“杨师兄那是” 尘尽攥住她,上前一步:“师兄有话不妨直说。” 杨炘把剑丢回给尘尽:“我没什么要说。” 尘尽接下剑,不明看着他。 杨炘嘲讽道:“没曾想,风光无限的大师兄,受人敬仰的大师兄,不过是别人的一道影子。虚情假意我跟着你,也算是看了不少。” “你不把剑带回山,怕是手都没了。” 尘尽问道:“你见过原来的尘尽。” 杨炘道:“我不过比你大五岁,如何见过那人。” 他走上前,站在尘尽面前,与他面面相视:“我勤勤恳恳修练,从外门到内门。” “我一步步往上走,往上爬,还是超越不了你。” “师父说的没错,你得到的就是比别人多。” 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始质疑道:“可是,多在哪里?” 他讪笑道:“天赋!是天赋!你比所有人多的只是天赋!只是天赋!” “尘尽,你做了别人十几年的影子,我又何尝不是?我难道不是你的影子?” “从你受师父之命下山历练开始,我就是你的影子。” “你去哪,我就去哪?!” “是啊!我就是恨你!恨你拥有天赋,一点即通,恨你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别人费劲十年也做不到之事。” 他宣泄完,平静了些:“后来我发现,你真是可悲,比任何人都要可悲,你得到的一切都是假的,背负的却是真的。” “我真是可怜你,尘尽。” “和师父汇报的所有事情,我一句假话没有,那几道鞭,是你该!” “可悲的你,连影子都做的不够好!” 杨炘仰头大笑,无尽的嘲讽:“不是因为修炼不够努力,不是因为没有救赎百姓,你挨鞭子是因为没做好一个影子。” “起初我不明白,为什么师父要我一笔一划记好,你说了几次名,说了几次自己是剑客。他要你名声大噪,要你的名字流传千里,可不是因为你,是因为被他害死的另一个人。” “可笑!太可笑!” 远处乌云压来,杨炘放眼去:“过完这场雨,该回山了,带好你的剑。” 当天夜里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楚若颜心里万分不安,屋外雨拍叶的急躁声好似鬼哭狼嚎,一道闪电劈到树上,炸起火光。 楚若颜猛得惊醒,她随意套上衣服,在屋子找了一圈,没有尘尽的身影。 忽然,一道鬼烟在黑暗中钻进屋子,楚若颜心道:不好! 她连忙从枕头底下翻出尘尽留给她的一张符咒,快步走到阿婆屋子里,蹑手蹑脚将符咒贴到她的床边,随后推开门顶着大雨去找尘尽。 荒山上,火光四射,火树旁是他的身影,影子拉了长长一道,他站在墓前,浑身缠满鬼气,碧珠与剑飞速击杀着不断飞来的鬼。 一道惊雷携着苦雨骤然而下,碧光一闪一颗珠子向雷而上,轰然一声,天边被碧光壮观的铺盖。 楚若颜呆滞在原地,震撼看着眼前的一幕。 蓦地,挡雷的珠子碎裂爆炸,楚若颜整个人被气波掀出去,就在要重摔在地时,身后一只手顶住了她。 大雨冲刷着她,侧头发现是杨炘。 “杨炘?!” 这下连杨炘都惊住:“怎么回事?!” 楚若颜:“我倒是想问你!!!” 杨炘:“他突破了最高境界。” 楚若颜:“什么意思?这是天劫?” 杨炘:“天劫还未到,天劫需要有人助他,为他引劫。” “他做到了” “他离自由近了一步。” 楚若颜念叨着:“自由?” 杨炘说:“师父从前承偌过他,只要他能突破,成为万岳山几百年来第一个渡天劫之人,就放他自由。” “但真的是这样吗?” 挡雷的碧珠化为乌有,一瞬间所有的鬼气都去攻击剩余的珠子,想趁虚而入,尘尽手臂上缠绕着鬼气,他的脚下突然出现血色招鬼阵。 杨炘一步步往后退,惊恐地絮叨道:“恐怕并非如此!” 雨下的太大,噼里啪啦的杂声太多,楚若颜听不清,杨炘的声音犹如嘲杂的电流,她费力去听,可听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轰隆一声! 一道紫雷劈在楚若颜脚边。 她回头瞧去,万松延站在他们身后,带着一众弟子赶来。 而此时,无数的鬼涌向尘尽,被光偏爱的人,如今站在黑暗里,宛如失了意识,定定望着木碑上的两个字,任由鬼撕扯着他。 是谁的墓,是他的 他想葬的不是原来那个尘尽,是他自己。 楚若颜嘶吼道:“尘尽!!!” 阿婆也被吵醒,她推开门走出来:“发生什么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别动他!” 杨炘望向万松延,立即道:“师父,二百九九次名” 楚若颜也是一呆。 他第一次撒谎。 然而,万松延并不想再听,已经不重要了!? 万松延的面容在一道道雷闪之下异常兴奋,是那种隐忍、妒忌多年终于如愿的癫狂,伪装的一派儒雅早消失无踪。 他表情扭曲道:“把他带回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1-22 21:08:57~2024-01-23 20:56: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在想晚上7什么: 3瓶;白鸢、之期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幻境(8) 阿婆被推倒在地, 楚若颜想去扶,自己却被万岳山的人拖走。 说什么体恤民情,救死扶伤,却无人伸手去扶一个白发苍苍的八旬婆婆。 楚若颜的世界里无比暗沉, 在雷雨交加的夜里, 视线朦胧,暴雨冲刷, 他们就在她的眼前把尘尽带走。 她被丢到陌生之地, 费劲全力也追不上他们的背影。 迷茫望着前路, 身心如坠冰窖。 脑海中只剩一个念头, 就是往前去, 尽自己所能追上他们。 也不知道自己在泥沙中跑了多久, 只知白光一闪而过,她一身狼狈站在万岳山门前。 杨炘来接应她, 见到她的时候, 感到十分意外,没来得及多说什么,急忙将她带进宗门,在里面绕了一圈, 避开所有人,去往山端的灵泉。 他塞给她一把钥匙,并对她说:“尘尽就在上面,是生是死看你能否救他。” 楚若颜现在脑子都是迷糊的, 她死死攥着钥匙,盯着杨炘。 杨炘环顾一圈万岳山, 失望地说:“我吃力地往上爬, 本以为顶端之物是我所求, 可到了这里我才发现,不是,都不过是一幅幅假面,如此丑陋令人作呕。” “我确实讨厌他,但还不至于想弄死他。” 他偷来的钥匙就是一块烫手山芋,能丢出去就丢出去。 楚若颜望着手里的钥匙,对他还有些怀疑,她不知道他和万松延是不是一伙的,她会不会把尘尽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杨炘。”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不会赌上自己的性命去救他,钥匙给你了,至于你救不救那是你的事,能不能救是天意的事,与我,没有半点干系。” 杨炘知道她的顾虑,快刀斩乱麻,他不想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楚若颜:“什么?” 杨炘深吸口气,沉默片刻,低沉道:“起初我不明白师父为何这样,只以为是他想刺激尘尽让他的修为得到突破,让尘尽充满荣光成为至高无上之人。” 楚若颜木然:“你在说什么?” “直到今日,鬼阵再次出现我才知道。”杨炘郑重道:“师父他想要尘尽的命,想成为至高无上的人,是他自己。” 狂风骤雨,杨炘的嘴在雨中张合,楚若颜听见他说:“横阴山上的招鬼阵是万松延下的,一道禁术。他让我盯住尘尽,让他别死就行。” “我以为只会出现一次,没想到,鬼缠上了他。” 楚若颜犹如被五雷轰顶。 横阴山上的道长就是万松延,蛊惑村民露出丑恶嘴脸的是一手把他养大尊敬信任的师父。 是万般相信师父的话,用他肉.体之苦,换天下太平,甘愿背下罪恶,可到头来,师父要他的命。 是师父一手策划,是让村民当了刀。 尘尽的善心,彻彻底底成了一场笑话。 楚若颜转身按杨炘指的方向跑,拼了命的跑,天劫还没来,她还有机会救他。 灵泉角落里有座牢笼,大雨倾盆,尘尽不知在何时被套上了一身白衣,一动不动躺在里面,痛苦的被鬼缠身,挣脱不干净。 楚若颜心中慌乱,手都在抖,她用钥匙打开那把生锈的锁,锁落地的同时,里面的人抬起头,万分震惊看着她:“楚姑娘。” 楚若颜推开门,朝他伸出掌心:“快和我走。” 她不知道从前有没有人救他,但竟然现在她站在这里,就要想办法带他离开。 尘尽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他愣了一会儿,楚若颜着急冲进牢笼,抓上他的手,转身往山下跑。 下雨天的路崎岖难走,他们走的甚至不算路,从林子里往下跑,避开所有道路。 楚若颜心急如焚,没注意脚下,骤然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朝前栽去,尘尽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起来。 “楚姑娘。” 楚若颜怔愣,她焦急从他怀里下来,拉过他,往杨炘指的路下山:“尘尽,求求你了,和我下山去,你想去哪都行。” 尘尽:“好。” 楚若颜边带着他跑边道:“尘尽你什么错都没有,记住什么错都没有。世间的苦难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秋夜的雨刺骨的寒,神经高度紧绷,她浑身都在止不住的抖。 尘尽:“我知道了。” “尘尽,招鬼阵是你师父下的禁术。” “杨炘同我说了。” “尘尽,我们就这样下山去,以后你是自由的,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尘尽没有答话,却是看着她紧紧攥住他的手,滂沱大雨下,她的手一片冰凉。 离开内山后,需要经过一条道才能下到外山,有弟子巡逻的脚步声传来,楚若颜慌忙拽着尘尽躲在灌木后。 尘尽:“因为你,我第一次听到有人和我说谢谢。” 楚若颜望向他,他披散着乌发一身白衣,在大雨下他的面容沾满雨水,还是那般好看。 “以后,也会有很多次。” 她扑过去紧紧抱住他,是那般的充满希望:“会离开的,会离开的。” 有那么一刻她好似忘了这是幻境,她只想拼尽全力,竭尽所能去救他。 尘尽顿时僵住,本要扶她的手敞开着,迟钝片刻,才缓慢的环住她。 “我会随你离开,你别哭了。” 楚若颜糊去眼泪。 尘尽活跃气氛说:“今日可没有太阳。” 楚若颜轻笑一声:“是雨。日后我做馒头卖了养你,你继续惩奸除恶,做你所喜爱之事。” 尘尽:“其实,也可以两个人卖馒头。” 脚步声走远,楚若颜拉着他走出来,一路到下山都很顺利,她的心拉扯到极点,几乎从嗓子眼蹦出来。 万岳山的宗门就在眼前,似乎错开了换防时间,紧闭的大门无人值守。 尘尽像是感应到什么,突然定住脚步,一道惊雷从他身后劈下,落在灵泉的方向,滋滋冒着火光。 “尘尽,从这里出去,你就自由了。” 楚若颜见他忽然不动,松开他的手,跌跌撞撞跑到门前。 她听见雷声之下,他的声音如此飘忽又绝望,但他带着笑意。 “楚若颜,遇见你,是我此生所幸。” 他说了,她的名字。 听清的同时,她推开了门,宗门外浩浩荡荡站着一众弟子,顶着暴雨,沉着面孔,一把把出鞘的剑直指他们。 楚若颜呆在原地,一时忘了反应,等她回过头时,才发现原来身后也站在无数人。 他们早就没收了他的剑怕他反抗,而被鬼侵蚀的尘尽早已是无力对敌。 他们畏惧他,虚假敬畏他,嫉妒他,他们都想要他的命。 他那般绝望,也无比清楚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楚若颜在他们的手中挣扎,他们把她拖走,丢在门外,她看着大门紧闭,他消失在她的面前。 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可无人理会她。 大雨从头淋到尾,她几乎窒息,喘不过气。 她救不了他,哪怕在幻境中都不能给他一个好的结局。 他信任的师父,是懂得如何叫他绝望的刽子手,让他在喘息中一片一片刮下血肉。 给他希望,让杨炘偷走钥匙,让她得到钥匙解救他,顺利带走他。 把希望放大,却收走他的剑让他无力反抗,再最后给他致命一击,让他彻底绝望。 她都信了,他如何不是,如何不期盼。 一点都不反抗,是不是知道如果他反抗,那一把把剑会刺进她的身体。 楚若颜顺着门无力跪下。 他说:此生有幸遇见她。 不知道是幻境的原因还是何原因,她在一道雷劈下后,推开了门。 不顾所有,朝灵泉奔去。 一道又一道雷无情的落下,楚若颜知道,那是他的天劫,他的师父为他引劫。 原来,少年死在今日。 禁术之力覆盖整个万岳山,是熟悉的一幕,无数肉眼可见的灵气朝山端奔涌。 看似不远的路,却像一条她无论如何努力奔跑都到达不到的彼岸,磕磕碰碰跌跌撞撞,在雷光中她的前路仅剩黑暗。 终于,她到了,可最终还是被一道透明的屏障阻碍。 她疯狂捶打,屏障宛如有万根尖刺,将她的手刺穿,就像感觉不到疼痛,鲜血淋漓印在屏障上。 她无措又绝望喊着他的名字。 一遍又一遍。 尘尽头顶汇聚响彻云霄的雷,短短的时间里,他已经体无完肤,身上都是鞭痕,鬼气缠体。 他的师父面目狰狞,仰头癫笑,就像在打一只不会反抗的牲畜。 他完全没有把他当成一个人来看,他发泄完丢开鞭子,一把拽起尘尽的头发,迫使他扬起头去看向天边不断壮大的雷。 “跑的掉吗!我问你跑的掉吗!” 他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打在鞭子抽开的伤口上,将他的头打歪过去,又一把抓回来。 “你是什么!鬼!不知道吗!” “入了此阵,尘尽!你逃不掉的,就一个死字!为师这是为你好,长痛不如短痛!” “为师这是在帮你!不感谢为师吗!” 尘尽觉得好笑,他看着天上成片即将劈到他身上的雷,也笑了出来,极具讽刺。 万松延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你笑什么!你笑什么!” 尘尽的笑没有停,反倒越来越疯。 楚若颜这时才发现,他的师父把他当做承载灵气的器体! 她犹如万箭穿心,滴着止不住的血,破口大骂:“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万松延!你不得好死!!!” 万松延怔了下,转过头看向她:“我不得好死?!那就看谁先死!” 天边的雷有劈下的趋势,万松延把剑架到了尘尽脖子上。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晚2个小时发,正在往家赶。感谢在2024-01-23 20:56:29~2024-01-25 20:5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鸢、之期然、星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幻境(9) 万松延眼底散发恶毒的光芒, 看着面前浑身笑得颤抖的尘尽,那股狠劲越发抑制不住。 “笑吧,笑吧!” 尘尽肩膀松懈放弃一般,眼底空洞望向她的方向, 笑声渐渐平静下来, 到最后只剩一片寂静,他带着浅笑哭了, 扬起头来, 任由大雨拍打在他的脸上, 眼泪和雨水混杂从脸颊滑落。 一身白衣染血, 湿漉的发披散, 雨水冲刷不干净痕迹, 丧失求生的欲望,对教养他长大的师父如此失望, 剜心之痛。 大雨下, 他再清醒不过,从师父把他从死人堆里带走的时候就是一场骗局,他怜悯众生是一场笑话。 灵气不断灌入他的体内,他承受不住, 血从嘴角涌出,源源不断。 “为师给你解脱!” 他拉动架在他脖子上的那柄剑! 血喷溅而出! 楚若颜突然傻住,看着他在她面前倒地,那一幕像是放慢了一般。 惊恐之下, 就像大脑屏蔽他轰然倒地的声音,可片刻后, 就像一颗炸弹在她脑海里爆炸。 “啊!!!程今生!!!” 她疯了一样捶打屏障, 嘶吼着。 他倒在雨里, 血从他的脖子涌出,在地上摊出一大片,雨滴砸在他的血中溅起水花,溅在他的脸上,他歪着头半张脸泡在血里,看向她的方向,长睫颤动抖去模糊的水,想用最后一点意识看清她的面容,黯淡无光的眸子费力挤出一抹解脱的笑。 “放过他!放过他!求求你!放过他!” 她受到惊吓,恳求着,语无伦次仅剩那两句不断呐喊。 下一刻,天劫毫不留情劈在他的身上。 楚若颜双手染满了鲜血,血迹触目惊心印在屏障上,缓缓往下流。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虚吊着一口气,他的师父想让他血尽而亡。 第一次看见血流成河,他的血和雨水掺杂,流到她的面前,视线里只剩刺目的红。 双唇颤抖着:“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放过他!” 救不了他,无论在哪,什么时候,她都救不了他。 即使这样,她还是他的此生有幸吗? 一道又一道雷,少年的痛喊止在喉咙,嘴里满是涌出的血,一声都出不来。 然而,他师父的目的还没达到,在巨雷平息时,楚若颜目睹万松延破开他的身体抽出他的仙骨。 活生生的挖出他的仙骨。 同时,不知哪来的鬼气将少年包裹、啃噬,在一片血液中,他看着死亡来临,堕入无尽深渊,感受着自己身体变得冰冷,温热的血从身体各地往外流淌。 万松延看着散发光芒的仙骨,心中的兴奋彻底露在他的面容上。 “尘尽!你此生未做到之事为师帮你做!这个天下,有为师!救民济世是为师的任务!” “为师是这天下!至高无上之人!” 天劫已受,浓烈的灵气源源不竭涌向仙骨,这意味着,万松延只需要吸收仙骨,此后世间灵气都是他掌中之物,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楚若颜瘫坐在地,仿佛被抽走力气,眼神空洞望着奄奄一息的尘尽。 从入鬼阵开始就注定了他的结局。 从那时开始,就已经在禁术里。 少年没了傲骨,有人抢走他的天赋占为己有。 世间无人怜他。 楚若颜的目光没有一刻从他身上移开,他的珠子拼尽全力救他,可少年闭上了眼,再也没有睁开。 怎么能甘心呢,就这样闭上眼睛。 她不愿承认他的离去,在一片血色下她欺骗自己。 “他太累了太累了,睡一觉就会醒来,睡一觉就会醒来。” “我等你醒来,去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他不该背负那么多。 忽然!天崩地裂一声,灵气炸开,直接将楚若颜掀飞出去。 她颤颤巍巍起身发现万松延七窍流血,他惶恐看着自己的身体,禁术出现问题。 这灵气炸开,楚若颜再熟悉不过,禁书少了一步!? 万松延满身是血,灵气从他身体里开始往外跑,任他如何都留不住,一波又一波的溜走。 少了一步?! 惊爆一震!天空劈下最后一道雷,随即,以尘尽为阵眼,出现一道血色咒印,不是招鬼,反倒将所有的鬼都驱走。 最后咒印狰狞覆在他的耳后。 万松延满脸是血,发疯似的去掐尘尽。 “禁咒!!!为什么还有一道禁咒!” “方法错了!错了!你要死在禁咒里!” “等你死的那天!我将拥有所有力量!你该死你该死!!!” 禁咒让尘尽成为不死不灭之人,唯一能摧毁他的是那道禁咒,是下一道天劫,可无人知道,如何开启禁咒,下一道天劫何时会来 世界成了一片白芒,血色一点点褪下,雨停了。 楚若颜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再次睁开眼睛,是风沙刮蹭脸颊,夜风冰冷刺骨,天空开阔,夜晚的星孤寂挂在天上。 身边没有尘尽,只有即将将她埋没的黄沙。 她被灵气震晕过去。 万岳山的人把她丢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和他分开了。 楚若颜脑袋浑浊,坐在沙丘上,环顾四周,除了风声再无其他。 她在黑夜下,走在空无一人的黄沙中。 再次见到尘尽是在两天后,命在旦夕,身体无力,恍惚间她触到虚空,她没有找到他,却通过无法触碰的虚空中瞧见了他。 少年浑身是血,一身傲骨无踪,躺在陌生的街道,像一具无人问津的尸体被遗弃在路边,形形色色的人对死尸已经习以为常,他们从他身旁路过,带起的泥沙溅在他染红的衣裳上。 那方的大雨还在下。 他对万松延而言,已经没了任何价值,他的剑与他一同被丢在路边。 楚若颜在这方目睹,却没一丝办法去靠近。 她不知道是万岳山的人不想让她救他,还是程今生不想让她去碰污秽。 孤身一人跪在黄沙里,看着虚空中的他,明明尚存一口气,却无人搭救。 不怪世事凉薄,众人自身难保。 一日、两日、三日她坐在虚空这头,陪在他的左右。 万松延不知道把尘尽丢在了何处,似乎是边关,她看过官兵铁骑,见过土匪烧杀,瞧过妖鬼横行。 他就像被这个世间遗忘,没有人为他停下步子,也没有人注意到他是死是活。 楚若颜听见有人在闲聊万岳山之事,她凑过去,才发现万岳山下重金找杨炘,听闻那个雨夜,他偷了一堆仙草跑了。 她没有闲心去管这事。 初雪飘落那天,楚若颜看着他被雪埋没却没办法为他将雪扫开。 许久许久,雪下的身影有了动静。 少年从雪中站了起来,洁白的雪挂在他的发上,他迷茫望着前方,他看不见她。 他看着慌乱逃窜的人群,拾起剑拖着步子走进巷子里。 一日、两日、三日她在一旁跟着他,他去何处她去何处,寸步不离。 她看过那些弱肉强食的人,欺负他。 她看过他捡起掉在雪中冻硬的馒头。 她看过他的伤慢慢愈合,伤疤狰狞。 失去灵气之后,他脸颊上的鞭伤好似蜈蚣抽拉皮肉,成了一道去不掉的深色疤痕。 没有灵气之后,拔剑也是奢侈,剑成了他的拐杖。 大雪纷飞,他缩在角落里,在寂静无声的黑夜中,他时常在夜里被鬼缠身。 后来,有一天,他用积攒的馒头,去找混混换了一支笔,被打了一顿。??? 他以血为墨,去画她的像。 逢人就问,是否见过。 妖魔鬼怪,乞丐平民,官兵土匪。 他说他要找一个人,他答应过她,要带她回家。 他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站起来。 好像那个无人见过的人,成了他唯一活下去的念想。 少年流浪着,一身白衣旧血暗下,又再次染上新血。 他在寻她,她也该朝他去。 楚若颜世界里的黄沙消失,她遇到一处街市,她在里面没日没夜帮人做工,寻问边关方向。 她赚到为数不多的钱,全部买了衣裳买了吃食,她启程朝他的方向去。 她好似可以掌控虚空了,路途中,她打开了虚空。 混乱的边关,尘尽风餐露宿,居无定所,雪花纷飞,他又一次在问她的下落,被人殴打,他们发泄完后,留奄奄一息的他躺在地上,血与泥融在一起。 一个又一个人飞速从眼前跑过,鞋踏进雪融化的水洼,溅起污秽的泥,无人问津他。 他望着雪,忽得疯笑,笑得如此绝望。 “肚子……饿了。” 他缓慢爬起来,雪盖不住他滚烫的热泪,它们一同滑落,他捧起一手心沾着泥渍的雪,举到唇前,犹豫了。 可是他走不动了,可是他不想死,他说过要找到她,要带她回家。 楚若颜在虚空中阻止他,抱着她收罗来的食物,推到他面前却碰不到他。 她是那样的悲痛欲绝,眼眶酸胀发红。 “程今生!!!我有很多吃的,很多很多,别吃那个!我让你别吃!” 就这么目睹他张开嘴吃了下去,吃了干净,一捧又一捧。 她忽然沉默了。 她改变不了,这是他的幻境,是他真实的过往。 曾经的天之骄子,被害被背叛,失去所有。?? 变成了乞丐,所以他总喜欢去做个乞丐,因为背叛,永远不会被他遗忘。 他恨背叛。 吃饱后的尘尽,四肢摊开,望着天上无情的大雪,胸腔起伏,大笑,眼泪从眼角滑落融化雪。 楚若颜就这么无声的坐在他身旁。 笑什么,明明哭了。 四周的人,无人理会这个大笑的疯子。 楚若颜存于虚空,不知道的是,他们身后站了一个人,一个鬼帝程今生,他能与幻镜里的尘尽感同身受,也可以像第三方般站在一旁观看他自己丑陋的伤疤。 把它撕开,露在她面前。 他掌着一把伞,只挡了她。 【作者有话说】 我来了我来了!来晚了抱歉。 (不知道谁把我家车刮了,停在小区地下车库,刮了就跑了!!!气死!查了一早,然后下午又被通知有个阿姨生日有饭局,所以耽搁了点时间,来晚了TAT,抱歉我的小可爱) 2024.1.25-1.27 晚上21点前 80%+ 订阅 本章留评发红包~ 么么~谢谢大款们的营养液~ 感谢在2024-01-25 20:58:04~2024-01-25 23:41: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鸢、之期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幻境(10) 楚若颜陪伴他下完这场雪, 少年从雪中站起来,她关闭虚空,朝边关去。 他没有一刻放弃找她。 他固执留在边关只因有人戏耍过他,说见过她, 他信以为真, 在这混乱中流浪近两月。 她徒步从平静之地奔向兵荒马乱之处,为了防止为数不多的东西被抢, 她特意越过纷扰之地, 一个人背着包裹穿山越岭, 提心吊胆鼓起勇气穿过黑夜中的乱葬岗, 闻过尸体腐臭, 见过草席随意一裹的尸体抛在一边。 终于, 她到了。 她知道边关乱,只是未曾想可以如此恐怖, 还没入关她就被一方土匪劫住。 他们的刀上都滴着血, 脚边倒着的好几人还在垂死挣扎,捂着残肢撕心裂肺哭喊,血流了一地。 土匪手中是从他们手里劫来的衣裳吃食,还有一些银两。 楚若颜抱着包裹一步步往后退, 突然有人用刀尖抵住她的腰窝。 还有一人用刀尖撩开她的发,冰冷的刀刃拍打她的脸颊。 “这位姑娘,手里抱的什么啊?” 她已经走过最恐惧的黑暗,怎会允许自己在此停住脚。 楚若颜挺起腰杆, 丝毫不惧:“骨灰!” 前面的土匪怔了一下,半信半疑, 于是决定诈她。 “说骨灰的十有八九是兜的银子。” 楚若颜:“是吗?我怀里这人被鬼缠身, 死于非人之手, 不怕告诉你,我就是从乱葬岗把他捞出来的!也不怕告诉你!我带着他一路走来,无数夜里被鬼缠身,不怕死我就扬了!” 她向前一步,对着土匪头子说:“我这浑身都是尸体味。能把他带到这里也算让他落叶归根,我的任务也完成了。” “正好要找些人来接替,省得鬼总缠着我,你要试一下吗!我这包里,究竟是骨灰!还是银两!” 土匪吓了一跳,皆是往后退了半步,和她拉开距离。 毕竟这个乱世中,遇到什么都比遇到妖鬼好,一旦被缠上可不是轻易能甩脱。 更何况完好无损活下来。 土匪头子扫了一眼看起来没什么事的楚若颜,更加不信了,她还在逼近威胁他们让道。 土匪头子噗嗤一笑,抬刀架到她肩膀上:“今日要想从这过,这包裹非要打开不可。” 他走过来,曲下腰,手脚不干净,摸上她的脸,指腹一擦抹去她特地糊上的泥巴。 楚若颜往后退了半步避开他的手,下一刻,一把刀立马抵在她的腰上,让她无处可逃。 这人越发确定她说的是假话。 他居高临下看着她,把刀递给一旁小弟,紧挨过来,一手摸她的脸,一手环上她的腰,去握她身后那把刀。 握刀的手用力往前一怼,让她不得不提起身子,往前去躲。 “姑娘可知道不打开给我们看一眼,下场” 土匪头子斜过眸子盯着瘫倒在地,惶恐看着他的几人,手被砍了,外衣都被扒了干净,留个轻薄的里衫被埋在雪里,流出的血融化雪,打湿衣裳,在冬夜里浑身颤抖不止。 楚若颜:“我敢开,你敢看吗?” 土匪头子:“我有什么不敢看的,再说,你刚刚不也说了,到这也算完成任务,让他落叶归根。” 他贴上她嗅了嗅,突然皱眉:“还真是有股臭味。” 楚若颜:“不然?不看就放我过去。” 土匪头子:“看啊,怎么不看!打开!” 那你们退后一点。 他站着不动。 楚若颜:“我这可是为你们好,万一真是鬼缠身的骨灰,你们岂不是要遭殃。” 她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架势,说着就要去拉开包裹。 土匪头子犹豫了:“慢着!” 他抬手示意所有人都往后退,自己也跟着退了好几步。 楚若颜勾唇说道:“你可看好了哦。” 周围的人都紧绷着神经。 楚若颜拉开最上面一层的包裹,随后在他们又怕又想看清,探过脑袋来时,抬手一扬! 漫天的灰糊了他们的视线。 “啊啊啊啊啊!!!!” 那些看着凶神恶煞,大块头的土匪一个个吓破胆,发出尖鸣。 楚若颜趁他们慌乱之际,拔腿朝关城里跑。 幸好她早有准备,烧了一堆木灰兜着,要不是雪天火难烧,她身上也不会沾上臭味。 土匪四处乱窜,过了一会儿,楚若颜已经跑没影了,他们才反应过来是木灰,气得半死。 “抓住她!!!” 一群人往关城里冲,气得脸铁青。 忽然,有个小喽啰路过一处血像:“老大,你有没有觉得,这女人长得像那疯子找的人?” 土匪头子气愤拍着脸上的灰:“什么疯子?!” 小喽啰说:“就是那个臭乞丐。” “还真有点像!去找那乞丐!” 楚若颜抱着包裹,按照在虚空中记忆的路线,朝尘尽的方向奔去。 熟悉的巷子口,一柄沾满泥的剑被丢出来,随后他被人推倒在地,脸上的伤痕是那么的触目。 他满不在乎拍了拍沾上的雪站起身:“你们看见她了吗?” 巷子里破口骂道:“滚!没看到!” “可你上次分明说见到了她!” “我让你滚!她死外面了!天天缠着我们你烦不烦。” 楚若颜望着他消瘦的身子,披散的发露出耳后撕裂的伤疤,一身脏兮兮的衣裳,少年身上再没了光芒。 揪着的心脏让她难以喘息,但她又兴奋与他再遇,她给他带了饱腹的吃食,带了保暖的衣裳。 “尘尽!!!” 尘尽浑身一震,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过目光便看到他心心念念的人,站在雪中,随意盘起的发有些凌乱,一身素衣,脸上沾着干巴的泥。 “楚姑娘。” “别动!” 土匪追了过来,一把刀横在她的脖子上。 小喽罗抢走她保护一路的包裹,挣扎间她的脖子被刀刃抵出血。 尘尽跑上前来被刀拦住。 土匪头子骂道:“臭乞丐!这可是你要找的人?!” “放开她。” “我们帮你把人找到了,你怎么报答我们?” 楚若颜脖子刺痛:“还给我!” 土匪头子手里的刀用力往她脖子上一抵,刀刃溢出鲜血:“臭婆娘!耍老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尘尽脸色沉下去,但他也知道,现在的他不是他们的对手。 “放过她,条件你说。” 土匪大笑:“条件!笑死了!你个臭乞丐有什么东西?还条件我开,我开你做的到吗?” “算了,我还是把她杀了解气!” “反正她的东西我们抢到手里。” 尘尽不顾利刀往她身前冲去:“放过她!” 土匪头子面目可憎,他嘚瑟大笑:“别动,再动我可就拉动这把刀了。” 尘尽只能停下步子,目眦欲裂盯着他。 土匪头子说:“我看你什么都没有,跪下,磕三个头算了。” “磕的够响,我可以考虑放过她。” 尘尽怔了下,楚若颜立马挣扎道:“不行!不许跪!” 土匪头子:“你说不许就不许?” 楚若颜大吼道:“我说不许就不许!!!” “你可以跪天跪地,唯独不能跪这些烂人!” 脖子上的刀更用力了些。 她的血顺着刀刃滑下,须臾,她听见尘尽说:“你错了,为了你,不止天地。” “反正我是一个乞丐,多跪一次少跪一次,没什么不同。” 楚若颜闭上双眼,眼泪夺眶而出,心脏如被人划了无数刀,苦涩汇聚在喉咙。 “尘尽,你明明应该站在山端,是他人触及不到的存在,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感慨,光都偏爱的人,却被这破烂的世间折磨的再没了一丝光芒,他明明有一颗仁慈之心,怜悯众生,最后被逼到如此境地,成了人人都能踩一脚的泥。 遍体鳞伤的他能熬过这个冬季吗。 她郑重重复道:“尘尽,不许跪。” “我跨越千里,走过黑暗来找你,如果你让我看到这一幕,我会死在这把刀下,毫不犹豫。” 尘尽被她认真的态度吓到,不敢有下一步动作。 土匪头子说:“聊那么多,遗言说完了?磕不磕!不磕我们还有事呢!浪费我时间。” “包裹检查完没有!” 小喽啰跑上来说:“老大!里面不光有吃的衣裳还有钱啊!” 楚若颜瞪着他恐吓道:“你以为是假的吗?!骨灰是真的!你们要被鬼缠上了!在恐惧中死去!我诅咒你们!诅咒你们所有人!” “鬼来了!看到了吗?!” 土匪头子浑身发毛,抬手就要拉动脖子上的刀让她闭嘴。 “闭嘴!” “鬼来找你们了!!!都别想跑!” 噗呲—— 下一刻,出乎意料,无数血色碧珠飞射出来,弹开她脖子上的刀,随后逐一贯穿土匪的四肢筋脉。 一股鬼烟汇聚,缠上他们。 血色碧珠?!程今生! “啊啊啊啊啊啊!!!!” “鬼!鬼!有鬼!” 撕心裂肺的惨叫,回荡在街道上。 楚若颜被土匪头子推了一把,栽到之时,她被尘尽接住。 顷刻间,晃眼的白光在她眼中乍现,庞大的白花树将她包裹,小白花一朵朵温柔飘落,她看见面前的幻境出现更大的裂痕,她已经能看见裂缝外的世界,是落着泪的程今生站在她面前。 一朵小白花宛如他温柔的手指从她受伤的脖颈抚摸而过,卷走她的血,愈合她的伤口。 第二次,幻境出现破裂。 是为救她。 若是出现第三次,是不是他再也无法让她见到过往,这幻境就此结束? 白花树缓慢消散,她回到幻境里,劫匪横七竖八倒了一地,七窍流血,神情还留着恐惧,在惊恐中死去,死不瞑目。 多是在恐惧中,用刀砍向自己。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1-25 23:41:01~2024-01-26 21:21: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在想晚上7什么: 5瓶;白鸢、佳点函数、wb3344rz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虚梦(1) 楚若颜拾起自己的包裹, 呆滞看着横尸街头的尸体,她垂下眸子,情绪不明问:“我若没有威胁,你是不是就跪了。” 尘尽以为她在责怪他, 他一声不吭, 掩盖自己见到她激动的情绪,乖巧站在一边等待她劈头盖脸的臭骂。 他没等来, 楚若颜只是很平静很平静的站在那, 无人知道她的心是如何的血肉模糊, 千疮百孔。 三百年前的程今生是什么样的。 他靠吃雪熬过整个冬季, 苟延残喘吊着一口气挺到下一个春天。 在她发楞之时, 少年突然紧紧搂住她。 “我找了你很久很久。” 一直没等来她的下一步, 他再难掩盖自己的情绪,拉她入怀, 蓄满心脏的思念与担忧得到释放, 他重复着那句‘很久很久’。 短短两个月像离开了半个世纪再遇。 他说:“你没事就好。” 少年浑身冰冷没有一丝热气,他冷得发颤,沾了雪的发丝已经结冰。 楚若颜说:“我给你带了衣裳你快穿上。” 她守护一路的东西总算派上用场,大燕国的边关已经失守, 相聚才几日,他们还在计划下一步。 然而,还没等他们确认下来一日清晨,敌军杀进关城, 他们两人四处逃窜。 她看见少年眼里光芒没了,他的目光在每当望向她时, 都流露掩盖不住的内疚。 他是乞丐, 他护不住她, 他在拖累她,他给不了她想要的,只能让她流浪,他没有能力为她找家。 楚若颜安慰他道:“尘尽我们回屿安县吧,我们去卖馒头,直到你能拔出剑的那天为止。” “你的天赋不会绝于那块仙骨,不会止于那道禁咒。” 十七岁的少年,年纪轻轻就坐上天下第一宗的弟子首位,这样一个天之骄子,说没有傲骨绝对是假,只是他更能知道,这个世间撑不起他的傲骨。 楚若颜道:“你就是你,那只是一个名字,重名多得是。” “尘尽,天下之大,你绝无仅有。” 她抬起手,温暖的手心覆盖他脸颊上丑陋的伤疤,微微一笑:“没有人可以成为你,你的一生应该意气风发,轰轰烈烈。” “这是一时的你,不是一世的你。” “终有一天你会再次英姿飒爽拔出那把剑。” 尘尽喉结滚了下,整个人滞住,她手心传来的温度暖了他全身,也会暖他一世。 晦暗的眼眸中,映上耀眼的雪光,浑浑噩噩两个多月的人,紧紧攥住手中的剑。 终有一天,他会将它再次拔出。 终有一天,属于他的光芒会再次回来。 他与她相识半年之久,他有了贪心,半年远远不够,他想要一辈子,护她一辈子。 他抱住她,埋在她的颈窝,气息凌乱:“你愿意的那天,可以为我束发。” 楚若颜怔了一下,随即笑道:“今日就可。” 她很高兴,他再次愿意站起来,愿意接纳她。 他们跋山涉水,克服万难。 她会哄他开心,撬开冰钓鱼,给他烤鱼,在雪地里画像,堆两个调皮的雪人。 她让他再次喜欢上了冬季,身体也在肉眼可见变好。 春天来临之际,她抖掉树枝上的厚雪,在冷冰冰的枝丫上发现一颗翠绿的嫩牙。 “尘尽,你看,春天来了。” 他没有靠吃肮脏的雪度过这个冬天,没有流浪,没有被殴打,没有被欺负。 没有苟延残喘,他们是自由的 可是,美好总是短暂,熬过这个冬天的人没有多少。 乱世里的两个月也足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屿安县的街道与边关没有什么不同,从入城开始大街小巷都能看到草席包裹的尸体,有人用板车拖走认识的人,有人无家可归臭在街头无人理会。 张大娘瘸了一条腿,她没了以往的神采,瘦骨嶙峋拄着根拐,手里卖的鸡蛋不及当时十分之一多,满满一筐的蛋变成现在屈指可数。 街道上熟悉的面孔几乎没几个了。 少年站在街角,顿住了脚,草席里包裹着一具尸体,是个长满胡须的大叔,他不爱说话,平常都与张大娘的摊摆一块卖土豆,张大娘给他们占个摆摊的好位置,他会默默让开。 她知道每一次他都会一起帮他们占位,怕张大娘一个女人被欺负丢了位置。 楚若颜每次都会给他一个馒头,他也会偷偷塞个土豆给他们。 她看着尸体沉默着。 原来,他没有家人了,没有人给他收尸。 张大娘眼尖,一眼就扫到了他们两个。 “楚姑娘!” 她着急的要跑过来,楚若颜和尘尽连忙上前扶住她。 “张大娘。” “你这腿” 张大娘无奈叹了口气:“冬天容易遭遇劫匪,他们闯进家里,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抢走了,还杀了我几只鸡,腿也被他们砍伤了。” “老吴他前几日死了,我们一同摆摊,他就死在我旁边。”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道:“他死之前还让我把土豆带走,说卖了也好,吃了也好。” “我拖不动他,只能找个草席把他裹起来,至少至少死了不能冻着。” 尘尽默不作声褪下楚若颜给他的外衣,他曲下腰把僵硬的老吴背在肩上,朝张大娘带的路去,找到他的家,埋在后山里。 楚若颜兜里还有些钱,她找张大娘把鸡蛋全买了说带回去给婆婆。 可是张大娘说 婆婆死在那个雨夜。 死在他们被万岳宗带走的那个雨夜,死在无人搀扶的大雨里。 楚若颜小心翼翼去看尘尽,他垂着头一言不发。 那三月的相处,逢人就会炫耀尘尽,以他为傲的婆婆,给他短暂慈爱的人,没有了。 是影子又如何呢,他早已和这个身份和解。 婆婆一连几日没有出摊,张大娘找过去时,人就已经没气了。 那时天还不太冷。 张大娘和老吴还给婆婆在她家后的山丘上挖了个坟,简简单单,让她安息。 看着山丘上一排几座坟,几人都沉默住了。 这个家最后一个人没有了。 多数人家,在这个冬季失去了最后一个人。 张大娘说婆婆做了一辈子的馒头,他们在她灶台上发现了那块发酵好发了霉的面团。 足够很多人份。 婆婆知道楚若颜和尘尽喜欢做好事,所以那日夜里她特意做了很多,可惜都没等来第二天热气腾腾的馒头。 张大娘回家了。 这个偏僻的地方只剩楚若颜和尘尽。 他垂着脑袋,握剑的手不再攥紧,眼底好不容易蓄满的光,在一夜之间烟消云散。 楚若颜站在他的身边,欲言又止几回,最终道:“尘尽” 尘尽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她没见到这个春天。” 楚若颜只能安慰道:“他们团聚了,世间太苦对她而言或许是种解脱。” “解脱”尘尽疑惑道:“何为解脱” “身体解脱,精神解脱,心灵解脱,她自由了。” 尘尽恍然若失,抬起头来,树枝上的雪在慢慢融化,淡淡的光从树梢洒下,再也照不到他的身上。 楚若颜的心狠狠被刺破,她真的什么也改变不了。 她喘息着,所有人都喘息着,众人身上都有一座压着的大山,死的那刻究竟是解脱,还是再扛不住,压入山底。 尘尽问:“三百年有多久?” 他的世界变得一片灰暗,有多久比天翻地覆的两个月还要久,比这个冬季还要长。 楚若颜一时语塞。 “楚姑娘,我也死了,为何我没有解脱。” “我也死了,死在那一场雨中。” “为何我没有解脱。” 楚若颜欲言无声。 他被大山压住了。 尘尽缓缓从婆婆的木碑上移过目光,他看了眼洒下的光,摇晃的影。 “楚姑娘是想说我既然存在世间,就有使命没有完成对吗。” “我的使命又是什么呢。” “是一场空,如一场梦。” 楚若颜挽住他的胳膊:“做力所能及之事。” 尘尽望向她,她的发丝在光中飘动:“何为力所能及之事。” 楚若颜把他往屋子拽,露出轻松的笑,说:“不是一场空,并非一场梦。” “那是什么?” 楚若颜:“是新出炉的馒头。” “你忘记了吗?约好我们一起卖馒头,直到你再次拔出那柄剑为止。” 她拉着他把屋里打扫了一遍,可是当看到她贴在婆婆床头的那张黄符失去作用,飘落在地时,还是忍不住抽泣。 失去灵气,他的驱妖符没有用处了。? 她默默拾起来,和婆婆的被褥叠在一块,放进橱柜里。 楚若颜以为忙碌一日的尘尽会逐渐忘却掉悲伤。 当她收拾完婆婆的房间才发现,尘尽不见了。 她去了街上,去了各处找人。 最后在后山上找到了他,她悄悄跟在后面,看见他在林子里拾起一根腐朽的粗木,那根棍子很眼熟,是程今生扮演乞丐时不离手的那根。 没过多久,他往回走,来到尘尽的墓前。 楚若颜目睹他尝试几次后,终于拔出了那柄剑。 可她没在他面容上看到喜悦之色,他的神情好似一潭再也掀不起波澜的湖水,就算风来也不再为之所动。 从前的程今生在婆婆死后是不是再次去做了乞丐,只是从这时开始他的内心发生了转变。 尘尽断了那柄剑,将剑鞘与剑柄埋进尘尽的墓里,空留沾过鲜血锋利的刀刃。 他把剑刃嵌入朽木中,以棍为柄,以棍为鞘。 做完这一切,一日一夜过去了。 旭日初升时,再烈的阳再也照不到少年的身上。 他开了口:“楚姑娘守了我一夜。” 楚若颜浅笑问:“剑已出鞘,馒头还卖吗?” 他回过头来,微微一笑:“卖。”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来晚了,这几天遇到“我真的是服了”的破事。 晚更了。 明天多发一章补偿~感谢在2024-01-26 21:21:39~2024-01-27 22:15: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6914143 2瓶;白鸢、佳点函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虚梦(2) 在屿安县卖了一个月馒头, 楚若颜数着兜里的几文钱,他们几乎没有赚到钱,大部分分给吃不起饭的难民,小部分用来和其他摊主换食物, 原先还能卖出去不少够买材料, 可最近这半月,涌来的难民越来越多。 听说就连最隐蔽的横阴山都被敌军搅了。 敌军已经杀过来了, 攻入屿安, 杀入皇城是早晚的事。 尘尽自那日把剑刃嵌入朽木后, 再没拔出来过, 这成了他随身携带的棍杖, 成了他自己的武器。 在之后成为潇潇说的那柄, 令妖界闻风丧胆、一剑斩百年修为的蚀骨剑。 它的做工精细,看不出剑鞘闭合的痕迹, 容易让人低看, 从而觉得不过就是一个乞丐支撑身体的普通棍杖。 难民越来越多,都以为熬过这个冬季就能等来春暖花开,没想到更艰难的生活还在后面。 死在大雪中,倒真成了一种解脱。 楚若颜把自己的馒头都分了出去, 张大娘瘸着腿踉踉跄跄走来,不忍道:“楚姑娘啊,你这把吃的都分出去了,你们吃什么, 没有钱,明天又用什么做馒头啊。” 尘尽借出自己的棍杖搀扶难民找个靠墙位坐下休息。 楚若颜:“张大娘敌军打到哪了。” 张大娘摇摇头说:“听说打到柳州了, 我看不用两个月该杀到我们这了。” 尘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将目光转到她身上, 目不转睛望着她。 那天回家, 楚若颜开始计划着没有钱该如何活下去,她依旧保持开朗,笑嘻嘻地说:“兜里只有几文钱了,屋子里剩下的材料还够做三天的馒头。尘尽明天我们去打鱼卖鱼吧。” “现在天气也不寒了,打鱼应该不会太冷。” 听着她掰着手指过日子,跟着他,一句抱怨也没有,反倒每天都很开心,尘尽不知道她究竟是真的开心,还是不想让他看出她的情绪,所以将笑时常挂在脸上。 今日在听到张大娘说敌军很快就要打过来的时候,她只有短暂一愣,随后又开始露出笑颜,为他们两的以后想办法。 卖鱼能赚到的钱比馒头多,一开始他就计划去打鱼,至少不会让她的生活过得太窘迫,可是楚若颜不许,她说天冷,容易生病,只许他卖馒头。?? 他们在掰着手指过日子,一日比一日窘迫艰难。她提起去打鱼一事,说明剩下的东西恐怕连三天都支撑不了,她想尽快积攒些钱,在敌军杀过来前带着张大娘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无地无房无处可去,对别人而言他们也会是难民,她为他筹划着,精打细算,都在为他着想。 “楚姑娘你为何愿意将馒头都给难民。” 楚若颜掰手指的手停下,尘尽知道家里有的不多,对于食物用品该去哪他从来不会有所要求,不会让她分给难民,不会强迫她,所有的一切都由她决定,他只管按她的吩咐去做。 “因为你怜悯众生。” 所以她也会怜悯众生。 尘尽臂弯挂着他们破旧的食篮,里面用碎花布包着两颗张大娘给的鸡蛋。之后的路,他始终保持沉默,当她再次说出怜悯众生的时候,他很明确的知道,他开始质疑自己。 怜悯众生这颗心该和他的能力成正比,可现在,他有什么能力呢。 在屋门前他停住了脚,朦胧的月色下,他忽然问:“楚姑娘还没想起来家在何处吗?” 楚若颜搭在门把上的手僵住,心脏一悸。 她知道这话不是一时兴起,是他深思熟虑。 她用笑掩盖下去自己内心被挖空一般的痛楚,嘴角勾出一个漂亮又开朗的笑。 “为何这么问?你不想卖鱼吗?是不是嫌弃腥味太重?” 尘尽黯淡的双眸藏在秀气的眉宇下,静静望着她,眼底流露伤感。 楚若颜嘴角的笑缓缓垂下:“还是嫌弃我” 尘尽连忙道:“没有。” 他看着她穿着粗糙又灰扑的布衣,初见时,她站在那颗翠绿的树下,金色的阳光从树叶间洒下,光影在她飘逸的发丝上晃动,她发端的淡绿色发带飘舞着,一身洁白的纱裙,想来是富贵人家的姑娘,可如今跟着他受了这么多苦。 楚若颜取下他挂在臂弯的食篮,失落地移开目光,推门进屋。 “我还没有想起来,想起来那天,我会离开” 尘尽第一次没多做解释,他转身走进林子,拔出了他的剑。 楚若颜煮熟的两颗鸡蛋为他留着,她坐在屋子里,透过窗户望着清冷的月色,直到困倦他也没有回来。 第二日两人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依旧像平常一样,她说什么他做什么,他们去抓了鱼,去街上卖,一切都按她的计划在往前走。 可每到夜里,他总在深夜等她熟睡后才推开屋门 半月后,屿安县再次涌入大批量的难民,其中夹杂着一辆马车和这些难民看起来格格不入。 不知是哪处地的有钱人家,也跟着来到了这里。 张大娘等人眼前一亮,一窝蜂的冲过去售卖自己手里的东西。 马车里的公子看他们卖的都不贵也就全买了,后来他打算在屿安县暂居歇脚,租了座小宅子。 公子长相俊俏,二十多岁的模样,是个开朗的人,他每日都上街和热情的张大娘闲聊。听说他要去京城投靠表哥,没人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是个好人,来的路上把吃的都分给了难民。 有张大娘在之间搭桥,久而久之和楚若颜也熟络起来。 他会帮她把煮好的鱼汤分给难民,也会花点钱买下几条鱼说晚上烤来吃。 是个幽默风趣的人,时常逗她开心。 尘尽偶尔看到他们聊得欢也不会去打搅,沉默不语去搀扶难民。 可他不知道,楚若颜的笑总是在他一次又一次转身时落下,她的目光一刻不离他。 他们之间好像产生了无言的鸿沟。 她看着他明明就在对岸,可是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这样的感觉从知道婆婆死讯后开始逐渐明显。 不是她没有往前靠,是他不愿再朝她走来,原先他停步不前,后来他开始往后退。 张大娘看他们之前气氛不对,跑去尘尽耳边说:“小尘啊,你最近和楚姑娘是怎么了?吵架了?” 尘尽笑笑说:“没有。” 张大娘:“那你们这是怎么了?你看那个梁公子,现在和楚姑娘关系不一般啊,再这样下去楚姑娘可就要跟别人跑了。” 尘尽握着棍杖的手紧了紧,随后他别过头说:“我和她只是好友” 楚若颜和梁公子正好端着给难民的鱼汤走到他身后,刹那间,宛如出现只无形的手狠狠掐住她的脖子,令她无法喘息。 就连平日和颜悦色的梁公子都冷下脸来。 他瞧了眼不露情绪的楚若颜,随后道:“原来尘公子和楚姑娘是好友,那我是不是有机会?” 尘尽怔了下,没想到他们就在他身后,慌乱无措,就连棍杖都差点脱手。 他望着楚若颜,他们四目相对,都没说话,他也没有解释。 在她质问与不解的目光下,他移开目光问梁公子:“梁公子,何时启程。” 梁公子在这待了足有一月,也计划该离开了。 “后日。” 他自然接过楚若颜手中的鱼汤,从尘尽身边走过送给难民,回来时他道:“既是好友,楚姑娘要不嫁于我,我虽然现在有的不多,但日后我会对你好,我们明日许诺、成亲,后日随我离开,我们去京城。” 楚若颜没有回话,她的目光始终定格在尘尽身上。 张大娘也慌了,左看看右看看,着急的就差跺脚:“哎哟哎哟,这楚姑娘和小尘是一对啊。” 尘尽不敢看楚若颜,他低声道了句:“并非。” 张大娘:“说什么呢!” 楚若颜:“剑不是已经拔出来了吗?发不是已经束了吗” 尘尽平淡问:“拔出来了又如何呢,能改变什么吗?” 楚若颜知道他每日都去往后山修炼,她以为他会慢慢回来,会再次向她靠近,可是这一次,他不光自己往后退,把她也推远了。 梁公子说:“楚姑娘没有亲人,与她相识、亲近的只有你。尘公子你若是同意,这桩婚事就这样定下了。” “成完亲后,我们就会离开,我只会带我的夫人离开。” 尘尽静默了会儿,他缓缓移过目光看向楚若颜,楚若颜死死攥着空碗,指骨泛白,她的心跳得猛烈,在看见他那样淡然的眼神时,答案明了。 但是当他的话传进她的耳中,还是那样的锋利,杀得她血流满地。 他推开她,放她走了。 “我同意了,让她嫁给你。” 楚若颜浑身一震。 张大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什么呢说什么呢!” 楚若颜太阳穴抽搐着,一怒之下扬起手把碗摔在地上,破碎的声音震进所有人耳中。 “尘尽!程今生永远不会推开我!!!” 她的声音颤抖,企图用怒吼盖住自己崩溃的情绪。 这一举动,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一声不敢吭。 “我不是他。” 尘尽平静望向她,坚定的眼神把她吓哭了,他紧紧握着棍杖,粗糙的纹路陷入手心,刺痛蔓延全身,他没有上前,目睹梁公子安慰着她,却是无动于衷站在她对面。 楚若颜情绪平缓一些后,无助笑道:“你是他也不是他。” “我想你是他,也想你不要是他。”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晚一个小时或者两个小时会发出来。 明天不出意外也会有两章。 感谢在2024-01-27 22:15:45~2024-01-28 19:45: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0-110 第101章 虚梦(3) 楚若颜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就像有人把她的一颗真心挖出来,砸得稀烂。 可她也明白他的有苦难言,她发现她好像责怪不了他,他每日每夜努力过了, 只是最后他对自己不足从前百分之一的功力彻底失望。 他给她选了一个能安全带她离开, 能护住她的人,在他同意的那短暂几秒中, 他是不是在庆幸遇见了能带她回家的梁公子。 梁公子抓住她的手腕道:“好了, 和我走吧。” 他礼貌提醒道:“再过不久敌军就会攻来, 你们也尽早离开。” 张大娘捶腿焦急道:“哎呀!怎么闹成这样。” 楚若颜知道他在纠结, 但她想要他坚定不移的选择她, 在无数苦难前, 也绝不会轻易放开她的手,摇摆不定不能出现在他们之间。 她郑重道:“尘尽, 如果明日我真的嫁于他人, 我再也不会回头。” 梁公子道:“今日就去我那吧,该去街上买些喜庆的东西置办屋里,楚姑娘喜欢什么?” 楚若颜随他走了。 本就是乱世中,白事的东西都没多少, 更不要说喜事。 只有简简单单一对红烛,几张褪色的红喜字,梁公子买了点红纱,好歹布置一下。 楚若颜看他认真挑选的模样, 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断他。 “梁公子我不会嫁于你。” 她说出自己的想法,不该给他假象, 欺骗他的真心。 梁公子挑了一对红烛, 举到她面前悠悠笑道:“楚姑娘这对好看吗?” 老板难得看到来了一位客, 立即上前说:“好看好看,这成亲办的再简单也不能少了一对红烛啊。” 楚若颜笑了下,委婉推开红烛:“梁公子。” 梁公子凑过来小声说:“我知道,但是老板就等我们这单卖完好离开。” “但是梁公子。” “我知道,我也没想娶你,楚姑娘不是也想让尘公子坚定不移选择你?做戏做全套,买了这个还能做个好事。” “可是,你带的银两都快在这用完了。” 他每次都毫不吝啬买下街坊邻居的东西。 梁公子无所谓笑说:“不碍事,我还有匹能跑的马,我这个月可是把它喂的很饱。” “银两罢了,日后也用不到。”幺五尔耳⑦污儿扒① 片刻后,他的笑沉下去:“我爹在柳州做些小本生意,整个府里就我一人活了下来。” “我表哥是镇守西方的副将军,听闻最近回京,我准备去投靠他。” 楚若颜知道他还是隐瞒了身份,或者过往的身份没什么好再提。他的教养很好,又有个做副将的表哥,他的家里怎么会是只做小本生意。 她没揭穿,没追问,只是点点头。 楚若颜在窗边坐了一夜,不知道尘尽是不是又去林子里修炼了,今夜他还会回家吗,还是一夜未归 第二日清晨,贴上红喜的门被敲响,她以为是他,掩盖不住的兴奋冲出屋去,打开院子的门。 张大娘和街坊邻居站在门前。 “张大娘” 楚若颜目光晃了一圈,没在人群里见到她期待的身影。 张大娘叹了口气道:“别瞧了,小尘没来。” 梁公子的屋门被拉开,他随意套着衣裳,笑呵呵道:“都来了,快快快进来。” 楚若颜这时才知道,梁公子这个月从她那买来的活鱼都养在池子里,就是想离开前,请这些街坊邻居吃烤鱼。 他在院子里生了一堆火。 众人围着火堆,各烤各的鱼,吃的不亦乐乎。 楚若颜盯着舞动的火焰发呆,太阳已经高照,她还在期待他会敲响那扇门,她会等一直等,黄昏来临前他会来吗。 梁公子给她烤好一条鱼:“楚姑娘说之前有位友人,很会烤鱼,外香里嫩,要不要尝尝我的?外面看起来好了,里面可能也好了。” 楚若颜接到手里那刻,门被从外劈开。 轰——! 巨响一声,这架势完全是来抢亲的,围着火笑呵呵聊家常、吃烤鱼的人,手皆是一顿。 张大娘看着碎成几瓣的门,还有下一刻轰然倒塌的围墙惊掉了下巴。 “小小尘?” 楚若颜也没料到他不是敲门,而是气喘吁吁赶来,一刻不敢停,着急到劈了门。 院子里的景象让尘尽也呆住,意料之外,他出鞘的剑还握在手中散发光芒。 他一眼看见了她:“我后悔了” “谁都不能带走她。” 楚若颜眉眼一弯,扑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他。 梁公子拖着腮看着这一幕:“我就说吧,他舍不得。” 张大娘也是竖起大拇指:“还是梁公子厉害。” 梁公子没因为屋子被拆生气,反倒夸奖说:“没想到尘公子这么厉害,武功了得,要不与我同路?” 他翻出点银两给房子所属的大伯:“这宅子我买了。” 在楚若颜劝说下,尘尽应了此事,次日,他们三人带上张大娘四人启程朝京城去。 张大娘一路上看着形形色色的人,不由感慨道:“敌军杀进来,我们往京城逃,岂不是会让敌军围住。” 梁公子摇摇头说:“没有办法,往外跑其他地方会接纳我们吗?况且怎能弃国不顾,我们唯一的出入是对敌,打回去。” 他看向马车外:“难民最后都会被抓去充军,或许充军也是一件好事,至少有个归宿。” 越靠近京城近乎见不到男子的身影,路边有挣扎声,几个躲在巷子里的乞丐被穿着兵服的人拖出来殴打。 她虽然没改变尘尽的命运走向,但在无形中让他的路变得好走了些。 不然他应该在婆婆死后就离开了屿安县,现在被打到无力还手,拖去充军的很有可能会是他。 一个乞丐就算被拖去充军,也定不会被善待,那段日子,他是不是也在熬,一步步熬上去,熬了多少年,忍了多少年。 遇见梁公子后,尘尽会经历的路,渐渐变得好走。 将军府没有如待客那般热情,却也给了他们两间舒适的偏房歇脚。 有梁公子的引荐他们顺利入了军队,虽然不是一官半职,虽然不过是做些小差事,但也如他之前说的那般,是个归宿。 歇脚的那几日,尘尽日日拉着楚若颜往街外去。 他既想她找到回家的路,也怕她就此离开。 再过几日就要随部队去西边。 “楚姑娘你有找到家吗?” 楚若颜莞尔一笑:“没有。” 幸好她兜里还有一点钱,在京城找到了蜜饯。 “尘尽!你吃蜜饯吗?” “你还记得” “不会忘,你喜欢甜食,我答应过要给你买蜜饯。”楚若颜很开心,她兜里的钱不多,买的也不多,不过幸好,答应他的事,她做到了。 她递了一颗到他唇前:“很好吃。” 尘尽接过来,甜味侵占整个口腔。 “楚姑娘。” “尘尽,你怎么还不改口,唤我全名很难吗?”楚若颜故意撇嘴,假装不高兴的抱怨道:“总是叫我楚姑娘多生疏,唤我” 他忽地道:“若颜。” 楚若颜抱着蜜饯的手突然攥紧,以为听差了,机械地转过头去:“你叫我什么?” 尘尽眼底光芒流露,笑意如同一池扰人心弦的春水:“若颜。” 他又重复了一次:“遇见你,是我此生有幸。” “那日之事可以原谅我吗?” 楚若颜有些懵:“那日?” 尘尽屈身抱住她,他环着她的腰,将自己埋在她的颈窝:“你为我束了发。” 他顿了一会儿,像是鼓起勇气,说道:“我喜欢你。” 他们不是好友 这是他的告白。 楚若颜感到颈窝一阵滚烫,原来他是因为害羞才埋在她颈窝里躲起来。 她轻抚他的脊背,低笑道:“剑已出鞘,我不会离开。” “尘尽,我没有失忆,我从另一个地方而来,为你而来,从三百年后来,我说的话你相信吗。” “信。” 他回答的很果断,没有片刻犹豫,没有一刹思考。 她说什么他信什么,不掺杂一丝一毫的怀疑。 这是她想要的,她得到她想要的结果,在兵荒马乱的世间他再也不会放开她的手,他会坚定不移选择她,不顾一切朝她奔来。 这是她想要的 楚若颜说:“我没有责怪过你。” “可是你说,你再也不会回头。” “为你而来,眼里只会有你。” 就算那天他没有选她,她也还是会去找他,但是她赌了一把,证明是对的。 他搂得很紧很紧,像是要把自己挖空,将她填进去,那样的想将她拥有。 楚若颜拍拍他:“好了,我看前面还有吃的,再去逛逛,你再这么抱着我,怀里的蜜饯都要挤扁了。” 尘尽这才松开她,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楚若颜蹦蹦跳跳,左右张望:“还好之前靠卖鱼赚了些银两,梁公子在我这买了好多鱼,近乎一半都是他买走的,我现在兜里有钱。” “尘尽,馒头不甜,我给你买蜜饯,你看还有麦芽糖和糖葫芦。” 她四处去,就像梁公子说的那样,钱再也用不到,倒不如在京城全花了,给尘尽买糖吃。 楚若颜把一条街上有的甜食都给他买了一点,钱虽然不多,但是花完的时候,他手中也满了。 她把自己粗糙缝制的钱袋翻过来,抖了两下:“尘尽!你看钱花完了!” 尘尽陪她傻乐,怀里被塞的满满当当,他周围的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甜味。 是从来没有奢望过的味道,是她给予的快乐。 【作者有话说】 如果看到有翻新,说明我发现错字了,内容不变。 之前看到有小可爱说错字好多TAT,是我没注意,影响到观感是我的问题(鞠躬道歉),有空会改改前面的章(也是改改错字) 感谢在2024-01-28 19:45:00~2024-01-29 00:43: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之期然、白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 虚梦(4) 尘尽去往何处, 楚若颜跟着他也去往何处。 听说梁公子的表哥,肖将军是个雷厉风行之人。 西方兵力不足,大部队都是从四处抓来的人,没有规矩, 反抗的人颇多, 有些想趁机逃跑被抓回来暴打一顿,跑三次就直接处死。 起初跑的人很多, 楚若颜在路边经常能看见尸体。 她和张大娘跟不上大部队, 只能远远跟着, 肖将军带他们避开战乱区, 这条行军路不太好走, 蜿蜒曲折跋山涉水。 路中歇脚时, 尘尽和梁公子往后头走,来找楚若颜和张大娘。 队中有的吃食不多, 尘尽给楚若颜分了一半的馍。 他紧紧抱住她:“对不起。” 楚若颜拿着他分给她大部分的馍愣住:“怎么了?” 尘尽说:“把你的钱花完了。” 楚若颜微微抬起下巴在他脖颈蹭了蹭:“没有关系, 本来就是用来给你买甜食的,再说有钱我也用不着,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梁公子说:“我就说钱这东西用不上,花完才好, 省得还担心被偷。” 他也分了半张馍给张大娘。 “等我当上一官半职就把你们两个安排进来。” 张大娘捶了捶腿,叹息道:“我这也帮不上什么忙。” 梁公子笑笑说:“那就给大娘安排辆马车。” 张大娘连忙拒绝道:“哎哟,别别别,什么马车。” 尘尽和楚若颜坐在一旁吃馍, 他若有所思:“如何能获得一官半职?” 梁公子:“我们这种不起眼的小卒,要想升官十年都未必能得到, 最快的方法, 自然是做上面官职不敢做之事。” 尘尽:“何为不敢做之事。” “当然是死大于生, 只要能做到就能得到赏识。” 楚若颜:“这不是拿命去拼?先不说有没有命回来,就算回来,伤残的可能性也很大,这还能升什么官?” 梁公子耸肩道:“乱世之中,总要有人用命去搏一线生机。我爹和我说,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都是非一般之人,他们得到官职、尊敬是应该的。” 楚若颜陷入沉默,尘尽脸上有疤,哪怕是拿命去拼,他要走的这条路也比其他人要艰辛的多,他不会屈于现状,他会往上爬,让自己站上高位,她也不会劝说他放弃这个念头,从前的程今生就是在一片尸体中站起来的那个人。 “若颜” 他在征求她的同意,让他去做所有危险的事。 楚若颜:“我知道,每一次我都会等你回来,每一次。” 铮—— 梁公子突然拔出腰间的剑,剑尖直指尘尽:“比一场?” 尘尽摇摇头:“不比。” 梁公子并没有停下动作,他手腕一转,将剑锋对向楚若颜,如他所料,下一刻,藏在棍杖里的剑出鞘,尘尽挡在她面前。 楚若颜从他身后探出脑袋来:“没想到梁公子能文能武。” 梁公子抬抬下颚,对尘尽道:“谁强谁弱?” “不知。” “我要是赢了,你日后就要听我的,同样,你要是赢了我就听你的指挥。”梁公子说着把目光移向楚若颜,故意不怀好意笑说:“你可要尽力些,愿赌服输。” 尘尽侧过一步,挡住他看楚若颜的视线:“她不是赌注。” “赢了再说吧,尘公子。” 梁公子功夫确实了得,看起来彬彬有礼不善武力之人,未曾想剑法凌厉,脚下生风,尘尽起初还只是避避,不进攻,可这梁公子为了逼他现出实力,挥剑毫不留情,杀气逼人。 有时他还会故意往反方向朝楚若颜袭去,想杀尘尽个措手不及,但每次都会被尘尽预先发觉,提前反击。 两个人打的有来有回,滚滚气势卷起浓浓尘灰,不一会儿周围就围了一圈人。 士兵以为他们两人闹矛盾,想插手又插不进来,只能在一旁威胁劝停。 梁公子好不容易遇到个对手,可没停的想法,他一招比一招凶,士兵只好去禀告肖副将。 梁公子逐渐对敌有些吃力,他一次次把剑对向楚若颜,尘尽似乎恼了,下手也毫不留情。 最终在尘尽看穿他的弱点后,用力一击,梁公子的剑飞了出去,与此同时,一把长枪划破长空朝尘尽的方向击来。 尘尽余光一闪,抬起剑截了下来,目光锐利朝人群退开处望去。 梁公子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裳沾上的灰,拾起自己的剑,他的目的达到了。 他的表哥他还不了解吗?是个惜才之人。 打斗停止后,立刻有士兵上来控制他们两人:“你们两个做什么!” 肖将军沉着脸走上前来。 “将军!” 肖将军左右看了下,摆手道:“放开他们。” 他把目光转向自己那个挑事的表弟:“你倒是给我挖到个宝。” 梁公子拱手道:“将军说笑。” 肖将军冷笑一声,拔出插在地下的长枪。 他这个表弟小时候被送到他们府,一招一式都是他爹手把手教的,与他对敌那小卒,能把他的剑挑飞脱手,怎可能是说笑。 肖将军把他们两人叫走,楚若颜看着远处不知在商议何事的几人,来回不安踱步。 张大娘安抚道:“我看肖将军对小尘还挺赏识,说不定,会得来一次机会。” 果不其然,张大娘猜对了,尘尽回来的时候和她说,南方有支几千将士的支队,被敌方包围,粮食不够三日所需,发了几次求助信,总算将消息传了出来。 此去多是未知,十人要带三车粮潜入进去,梁公子为尘尽做保,他也得一同前去,无人照看楚若颜和张大娘,尘尽有些犹豫。 “尘尽我不会是阻止你前进的阻碍,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你想我在原地,我就会在原地等你。” “再说了,我和张大娘还可以捕鱼,不一定非要吃他们的馍。” 尘尽取下藏在手腕的珠串,套在她的手上:“如果你遇到喜欢的东西,就把它当了。” 楚若颜错愕望着缠在手腕上的珠子:“当了?!” 他最宝贵的珠子,竟然允许她当了,买喜欢之物? 尘尽指腹摸索珠子光滑的表面:“模糊的记忆里,这是我娘给我之物。” 楚若颜:“太贵重” 尘尽摇头说:“并没有多贵重,他们逃难把我和珠子一起丢弃,自生自灭。” 楚若颜拉了拉衣袖,把珠子藏好:“我会等你回来。” 他们又往前行了十多里路,在一个村里分别,楚若颜没随大部队往前行,她留在村里等他。 她和张大娘去抓了鱼在街上卖,换了点钱,找了处歇脚地。 楚若颜完全没有他的消息,直到那天,她又在虚空中看见了他。 少年英勇善战足智多谋,带着几人悄摸灭了一处敌军看守点,而后让剩下的人套上敌军的衣裳,在黑夜中弄出声响和走动的身影,不让敌方产生怀疑,同时探查地形和敌军部署,他和梁公子两个人一车车把粮食运进去。 十天之后,当敌方察觉不对时已晚,他们从薄弱之处杀出来,并按计划兵分几路逃离。 这里是属于柳州的最后一处,失去这里也就意味着失去了整个柳州。 救下精兵,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尘尽似乎猜到楚若颜不会随大部队离开,他回到村子里,在分别之地找到了她。 “珠子怎么没当掉。” 楚若颜高举起手,碧绿的珠子缠在她白皙的手臂上,阳光下的珠子透着光芒。 “多好看,不当,要留着。” 尘尽:“那这些时日你们都是怎么过的?” “我已经是抓鱼高手了,勾勾手指鱼儿就自己上钩,我很厉害的。” 楚若颜眉眼弯弯,笑得灿烂,她边说边对他勾勾手指,做个示范。 尘尽眼底溢出温柔缱绻,一双漂亮的狐狸眼翘起,伸过头去,把下巴搁放在她纤细的手指上。 楚若颜微微一愣,随后笑眯眯的挠了挠他的下巴,尘尽的脸颊蓦地红了,却没躲,反倒还挺享受她的挠痒痒。 “鱼儿这是上钩了吗?” 少年笑答道:“算是。” 楚若颜把珠子取下戴回他手上:“好了,保管了一阵,该还给你了。” 尘尽认真道:“它可以永远都是你的,它有灵性,关键时候可以护你。” “你比我更需要,再说了它有灵性,有它保护你我也放心,我又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楚若颜瞧见他腰间别着信筒,问道:“是不是又有什么事?” 尘尽说:“南面兵力不足,粮食不够,接连失守,这是求援信。” 楚若颜:“南面不足,西面战力也吃紧。” 大燕国岌岌可危。 她看出尘尽的想法:“你决定去南方。” 尘尽垂下眸子没有回话。 南面如今算是弓折刀尽,抓去再多兵力又有何用呢,他们除了能握刀剑,完全无法自保更不要谈杀敌,横尸遍野,炮火连天。 楚若颜绽笑道:“你有任何想法都可以和我直说,没有关系,但无论去哪都要带上我。” 尘尽:“太乱。” 楚若颜:“我不会给你添乱,我会守在安全之地等你归来。” 南边比西边更需要战力相助,这一次肖副将亲自带领一队骁勇善战的铁骑前去。 送粮这事,让去的几人都升了小官,每人手底下都分了支十来人的小队,只不过,这队都是充军而来的人,武力约等于零。 梁公子是个守信之人,他将自己这队与尘尽那队融在一起,都听命与尘尽,有他打头其他几人不约而同也做了同样的事。 属于尘尽的支队在逐渐扩大。 发来赏银,尘尽一分不少全给了楚若颜。 他的能力得到认可,他的前路似乎看到光明。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晚一点发,可以明天来看~ 感谢在2024-01-29 00:43:36~2024-01-29 20:48: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悯卿mq 1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 虚梦(5) 肖将军说此去凶多吉少, 他如今手里不过两万精兵,全随他前去,还有一万则是抓来充军之人,没有组织没有纪律, 乱成一锅粥。但也别无他法, 上了战场自然会学会如何握刀杀敌,因为到那个时候, 除了他们自己手里的刀, 无人能救他们。 听说南面折了两员大将, 还有十多位小将, 士气受挫, 军心不稳, 城池连丢数座,连退数关。 如今更是到了庄门关, 屿安县已经成为了敌国领地。 再丢五关南面将彻底失守, 而西面也好不到哪去,大燕国四面受敌,已成瓮中之鳖,若是失去一方, 其他将会不攻自破,正背受敌。 他们在一座隐蔽的山脚下扎营,南方的情报难以传出,他们需要一队敢死人马去探取情报, 尘尽自然又接下了活。 行军物质匮乏,上百号人挤在一个营帐中睡大通铺, 尘尽住的屋子稍微好些, 只有他麾下支队的人, 但是也就那样,这么多男人挤在一屋,楚若颜根本无从落脚,更别提还带着张大娘。 张大娘不愿意去往西方,她说最想回的还是屿安,生死无惧,所以也跟着部队来了。 她如今管起伙食,腿脚不便,站着做饭她还是手到擒来。 楚若颜本想跟她去,但一个两个都不许,她现在成了最闲的人。 张大娘也被安排在尘尽的营帐中,众人给她在角落隔了个空间。 但是这营帐楚若颜实在是睡不下去,她夜里跑去山上透气,幸好快到夏日,夜风不凉,天空有星,耳畔有鸣。 尘尽似乎没有发现她离开,她坐在山头,眺望远方,时间流逝的很快,天朦胧亮时,张大娘着急的找上了她。 楚若颜感到意外:“张大娘?” 她臂弯还挂着张被褥,整个人一瘸一拐艰难的爬上山。 “你怎么来了?” 张大娘缓了口气,边喘气边道:“我说昨日是谁拍了我,今早起来在铺子旁发现小尘留下的纸条和他的被褥,连你所在之地都写的一清二楚,没想到还真在这。” “结果我昨日太困,没留意,翻身又睡了过去。” 楚若颜听得有些懵,她扶她慢慢坐下来:“怎么了?” 张大娘:“他们都不见了,你说说这小子,出去探查也不提前只会一声,一声不吭就走了。” 楚若颜震惊道:“出发了?!” 她在山头坐了一夜,都没发现有动静。 他知道她在何处,是不是夜里在山下远远望着她,陪了她一会儿。 …… 尘尽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天后。 此去一百人,归来九十九人,其中一人趁其他人都不注意给跑了,结果被敌军当成难民杀了,幸好没引起怀疑误事,此去倒也算风顺。 尘尽不光将人完好无损的带回来,还带来十分可靠的情报,配合肖将军商议策略。 他的官一升再升,在短短三月里,麾下从百人到千人近乎万人。 用少数人歼灭一个个敌军部署在西面到南面救援路上的支队。 支援这条路算是安全打通。 每次归来只要是听命与他的人,都安然无恙,少数不怕死想跑差点乱事的,全被梁公子果断处死。 死伤数不到十分之一,更不要提这些都是连握剑都有困难的凑数小兵。肖将军赏识他,是少有用兵如神的天才。 楚若颜知道,这是尘尽在万岳山中日以继日提点师弟,修来一针见血、独具慧眼的本事,他麾下那些兵短时间炼成精兵是不可能的事,但却不是一棒子打死,他给每个兵找到适合的位置,再学点保命的拳脚功夫,配上挥剑对敌,如何击杀死穴的技巧,一个两个做的干劲十足,士气高昂,成就感成了刺激前进最好的粮食。 底下的士兵纷纷用崇拜的眼神瞧他,生死存亡,他能掌控人命脉的时候,再没有人会暗算他、讥讽他、嫉妒他。 尘尽把最好的都留给了楚若颜,他不大的营帐,从敌军劫来的有趣玩意,发下来的赏银,而他还是挤在大通铺里。 他足够强大,在所有人眼中,脸上留下的疤也成了他英勇的勋章。 可事实,他有意回避,不照湖水,不看镜子,杀敌时对方也会嘲笑他狰狞丑陋的疤,他是介意的,只是无人知晓。 这三月里尘尽拦下了敌方部署在庄门关的侧方军,庄门关坚守三月未破。 但如此下去,庄门关弹尽粮绝是早晚的事,肖将军计划不去庄门,而从敌后方,直朝明门,将明门关夺回来,只要成功就能瓮中之鳖,庄门与明门配合,断敌后路,杀敌个措手不及,随后趁热打铁攻回柳州。 头一次尘尽和肖将军的想法有了分歧,他觉得此举太过冒险,这个方式确实能缓解庄门关的压力,但他们会成为正背受敌之人,攻去庄门关的敌军万一掉转回头,他们没有援军只有死路一条。 三万兵如何对敌正背十万精锐。 肖将军认为尘尽打仗太少,敌军夺城后并不会待在城中,为了防止地形不熟被围城的风险,他们会选择在城外扎营,留少许在城中,而他们的目的只是夺城。 尘尽不明所以,却还是不得不照做。 他的军职还不足以让其转变想法。 楚若颜:“这太过冒险,没有其他方法吗?” 尘尽摇头道:“肖将军一锤定音,况且这也是目前看似最有用的方式,肖将军计划夺城,因是想悄无声息灭去城中精兵,再从后方和庄门配合,杀敌军措手不及。” “此举若成,这是最快能夺回明门,拯救庄门关的办法,也是有极大可能顺势夺回柳州的方法。” 灭了敌方大势,强压一头,攻势加猛便可夺两救一。 楚若颜犹豫了会儿,道:“那你,带着这一万没有经验的兵如何能行?从前夜间行动,暗中进行,尚且能让他们冷静应对,这对敌十万敌军,混乱之中,死伤一多,岂不成了无头苍蝇。” 尘尽:“肖将军顾虑到了此事,他计划兵分两路,命我带一万兵前往庄门关,他带两万铁骑去往明门关。” 计划落实没几日,他们就出发了,楚若颜停步在了军营中,只剩他留给她的百人,与肖将军交代的是,万一计划有变,这些留下的人,可以去往各处求援。 留给她的是最初那百人,也是最有经验,最忠实的百人。 楚若颜整日魂不守舍盯着军营门,寝食难安,短短时间里人都瘦了一圈。 世间流逝的也很快,就像在眨眼间,可是她的身心却觉得好累,像是等了半个世纪之久。 一个月里,她没有关于他的半点消息,此去凶多吉少,她提心吊胆,午夜惊醒,次次都莫名能看到从前梦过的血城。 或许是幻境出现两次裂缝的原因,导致有些错乱。小白花会在她每次惊醒时凭空冒出,落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安抚。 可是她再无睡意,在营帐外一座一夜。 虚空再一次夜里浮现,她清清楚楚瞧见了里面的混乱,兵刃相见,血流成河。 他们的计划,出现了意外! 本以为在夺城成功后,一切会按计划行事,却没想到,明门关如今两面受敌。 肖将军派去探查的人,出了岔子,情报少了一点,不起眼的一点却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点,明门关盛产爆竹,遍地爆竹残片,探消息的人以为是常事,却没想到,那是城外敌军用来确认城内是否安稳的一点。 每到规定时候,就会有人扬出不同色的燃灰,在空中点燃,不会引起声响,不会弄出大动静,就像点燃的火把一样,但每日的颜色不同。 探查的人忽视了,敌方察觉到不对,没有立即采取行动,而是顺势而为。 这才导致大敌当前的局面。 如今明门关真成了翁中鳖,消息出不去,他们被围城了! 守了几日,终是无法再守,只能杀出去,往庄门关撤退。 尘尽抵达庄门关的第一时间就瞧见了敌军的不对劲,亲自探查后发觉出了致命问题,他与一小队人潜入庄门关,以最快的速度同守关将军携带二万人杀了过去,又命躲在城外的一万人做成有庞大援军的假象,杀敌军边边角角,冲散军阵,分散火力,尽可能给肖将军留出最大的退路。 但终究事与愿违,肖将军的铁骑因守城没第一时间撤退,耽误了时辰,前方敌人杀来,后方敌人赶到,两万精兵折了一半,肖将军本人也身受重伤危在旦夕,尘尽赶到时他已不省人事。 好在至少这个方法折了敌方十万,暂且保住了庄门关。 肖将军的伤口受到恶化,楚若颜赶到庄门关时瞧见军医为了保住肖将军的命,他被截了一臂一腿,可是天意弄人,身上的伤口开始溃烂,在挺过一周后,他彻底断了气。 肖将军的牺牲太过突然,骁勇善战的将军死在他最熟悉的战场,死在他充满荣耀之地,也死在这次意外,死在疏忽掉的细节里,死在判断出错,犹豫不决中。 梁公子受挫最大,他坐在肖将军的尸首前,聊起儿时往事,为他擦拭身子,看到截断之处,还是没能保下肖将军,他哭得不能自己。 尸体溃烂太快,怕引起瘟疫,他们在庄门关中将他的尸体烧了,只剩一罐骨灰。 散乱的部队不能一日无首,南方的将军说他无权收入麾下,毕竟他已自顾不暇,如何能对他们剩下的残兵负责。 他提议举荐。 梁公子不愿做这个首,他认为自己还没有坐上那位置的能力,他举荐尘尽。 原先跟着尘尽的一万兵倒是无异议,但另外一半原属于肖将军的精兵,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如此便成了两头,各投出一位。 【作者有话说】 明天再查查错字,快四点了,偶要猝死了TAT(托腮沉思)(皱眉犯愁)我咋就能写这么慢,服了我自己个儿(冒个呆滞的鼻涕泡泡) 睡觉~晚安小可爱们~芜湖~~~zzz 感谢在2024-01-29 20:48:17~2024-01-30 03:38: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010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鸢、佳点函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4章 虚梦(6) 肖将军的牺牲换取了庄门关的一线生机, 折了敌军十万精兵,一时半会儿不会再发起进攻。 尘尽没有选择驻扎在城中,他带领麾下一万兵马扎营在城外不远处。 他整日星行夜归,楚若颜白日不见他人, 夜晚睡着他才回来, 已经许久没与他碰面。 有时候军营也是如此,第二日醒来空空如也, 只剩百人。 张大娘递给楚若颜一根刚画好的小鱼麦芽糖, 画的惟妙惟肖, 能看出来张大娘也闲了几日。 “小尘让我给你做的, 好吃的。” 楚若颜坐在营帐的台阶前, 望着空荡荡的军营, 吃着麦芽糖发呆。 “他们出去几日了?” 现在才发现,她连他们什么时候出去, 出去多久了都不知晓。 张大娘:“听说有半月了。” 楚若颜惊了下:“半月?!” 她手一抖, 刚咬碎出现裂痕,不稳的鱼脊掉到地上,碎成几块。 张大娘瞧见她黯然失色的神情,连忙道:“没事没事, 还有好多呢,我再去给你做一个。” “不用了。”楚若颜留住她:“这糖是什么时候带回来的?” 张大娘:“两天前,他让人送来的,我这总算做的像样了才给你的。” “没有信吗?” “没有。” 楚若颜盯着手中的小鱼糖, 在手中转了一圈,才放进嘴中品取甜味。 尘尽不懂情情爱爱之事, 他也不喜欢和人报备自己的动向, 或许这其中有他师父给他照成伤害的原因。 但是他会去城中买糖粉送回来, 也许这也是他表达爱意与平安的一种方式。 张大娘:“两天前叫人送来的,应该是已经从外回到了庄门关,买到糖的第一时间就让人给我送来了,这两天许是要归,再过几日要中秋了,你和小尘这么久没见,这节还是要过的吧。” 尘尽回来是三天后的深夜,楚若颜听到他今日会归,特地守到深夜,就为见他一面,营帐掀开的刹那,少年背着清冷的月光,鲜红的披风潇洒飞扬,他身姿挺拔立在门前,撩起半面帐帘的手竟在看见她的那刻,忘了放下。 营帐中只点了一支红烛,是他之前从外带回来的,楚若颜第一次点燃了它,窜起的火苗因风的涌入摇晃着,她坐在红烛旁撑着脑袋强压困意,暖黄的光映照在她姣好的面容上,耳边好似静了,打打杀杀的嘶吼与精神的紧绷在一瞬间随风而散。 尘尽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沾满泥浆血迹的盔甲,又晃了眼干净的营帐,他默默把伸进去的腿收了回来,正要放下帐帘离开时,楚若颜听到了动静,猛然惊醒,转过头去,瞧见帘帐垂下,一道熟悉的身影被挡住。 她慌忙起身朝门口奔去,撩开营帐时他已经走下了台阶。 “尘尽!” 尘尽脚下一顿,转过身的时候,她扑进了他的怀里。 “若颜。” 他没有回抱住她,尽管很想,却克制着,不能把她弄脏了。 “我身上有些脏。” 楚若颜确实闻到浓厚的血味,但全被思念压了下去,毫不掩饰将思念表达出来:“我很想你。” 尘尽僵直着身子说:“我让张大娘给你做的麦芽糖” “嗯,我吃了,很喜欢。” “我看到城里有卖,就找他们借了点钱买了些。” 楚若颜噗嗤一笑,他现在已经是将军了,兜里一分钱没有,想买点东西还要找属下借钱。 尘尽又道:“我其实有好多东西想给你买,等我多赚一些,就能给你买回来了。” 楚若颜把他拉到营帐,跨入门时他犹豫了下,她第一时间知道他的顾虑:“没事的,你就算从泥里滚一圈,走进来也没关系,这是你的营帐啊。” 尘尽认真说:“是我给你的,它属于你。” 楚若颜:“好了好了,那先洗个澡吧。” 尘尽站在浴桶前才发现,她早早为他准备好了一切,舒适的水,干净的衣裳。 他刚把盔甲与外衣脱去,只剩件透身的里衣,楚若颜突然从屏风旁冒出来,也只穿了一件里衣,她笑眯眯道:“我的衣裳也脏了,一起洗。” 她踮起脚凑到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鸳鸯浴哦。” 尘尽慌乱无措往后退了一步,撞到浴桶,水花溅出来,湿了他的手指,温热的水顺着他修长的手指流到指尖,滴答滴答滴回水中。 “我我那什么,多有不妥。” 楚若颜更进一步凑过去,压住浴桶边把他困住,手指缓慢溜向他,覆在他的手上,暧昧缠绵勾住他的手指,指尖的水亦是被带到她的指上,两人滑溜溜的手指纠缠在一起。 尘尽浑身红透了,他手指被她柔软的手握着,一动不敢动:“我们男女有别。” 楚若颜故作伤心说:“难不成你和我只是逢场作戏,未付出一点真心,也没有计划将来?” 说着,她欲擒故纵伤心的缓缓松开他的手,离开时,手指还剐蹭了下他的指尖。 撩拨就像电流从指尖开始飞速传遍他的全身,在那颗心脏上猛得一击。 尘尽心中一紧,失措的反握住她将离的手,另只手掌拖住她的后腰,不让她逃脱。 他双颊通红,不敢看她,别过脸去:“没有,不是逢场作戏。” 楚若颜扬起红唇问:“那是什么?” 尘尽低声说:“是我喜欢你。” 楚若颜扬起眉梢,却没再难为他,她想抽出手,却被他死死握住,他以为她要走。 “我在外等你,不会强迫你接纳我。” 尘尽语无伦次说:“不、不是的。” “已经喜欢了,很喜欢,有计划我们的以后。等天下太平,我们就隐退山林,你若喜欢游山玩水,我就陪你游山玩水,你喜欢去哪,我就去哪,你喜欢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想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短短几句话,不够他想表达喜欢的万分之一。 楚若颜顺势问:“我对你而言是特别的存在吗?” 尘尽:“很特别。” 楚若颜:“我知道你不喜欢告知他人你的近况,但如果我对你来说是特别的人,那我想要你对我与任何人都不同,你一去半月,可我已经一月未见过你,我会担心,寝食难安。” “对不起是我思虑不周,你确实瘦了。” 他很诚恳的道歉。 楚若颜低声轻笑,与他商量:“下次出门要告诉我,遇见什么事要告诉我,近况要告诉我,不必每日,至少三天要一封,我要确保你是否安好。” 尘尽点头道:“我知道了,下次会的。” 得到答案,楚若颜也十分满意,点点头:“好了,夜已深了,你泡个舒服澡,早点休息。” 她再次想抽手没抽出来,她疑惑看着他,听他道了句:“可以一起吗?” 变成他反问她,渴求她了。? 楚若颜感到一丝意外但没拒绝他,两人穿着里衣泡在浴桶里,没一会儿温度开始飙升,尘尽身上的红透过白衫显现出来。 她为他洗发,问起他的近况。 听他而言,南方将军借他三万兵力,连带肖将军原先那一万以及他麾下的一万,共五万兵力,在敌方受挫后乘胜追击,攻下了明门关,夺回了一座城池。 肖将军那一万兵归顺他的当天,收到陛下旨意,命他为定翼将军,没有守地,陛下想要一支支援强队,这五万兵全纳入他的麾下。 楚若颜有些震惊,短短一月,他麾下纳了五万兵! 从寂寂无名的小卒到成为有封号的将军,不到半年。 他的路途在遇见梁公子后变得好走许多,时间也缩短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会经历的路在她的到来后加快了。 楚若颜面色徒然苍白,小满究竟是何意。 这个他记忆一生的日子。 为他洗发的手突然停下,尘尽回过头来,见她面色不对,紧张道:“怎么了?” 楚若颜摇头,轻松笑道:“没事,或许是泡久,有些许的热。” 尘尽:“可你面色苍白。” 楚若颜又改口道:“也有些困。” 尘尽:“那起来吧。” 楚若颜摁住他:“我想再泡会儿,水冷再起来。”? 时间加快,也证明她能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没多少了。 “那你是不是又要出去了?” 尘尽以为她是因这事苦恼,面色才不好,急忙解释道:“我一定会给你传信的。” 在楚若颜的命令下,他转过头去,再次背对她。 “我会给你传信的,每日,只要有机会,我都会告诉你近况,不必担心。” 楚若颜静默片刻道了句:“尘尽你很优秀,再暗的云也绝不会盖住你的光芒。” 尘尽想要回头看她时,他的发被撩开,耳后的伤疤露出,下一刻她的吻轻轻覆了上去。 “你是太阳,独一无二。” 他愣了一会儿,低垂下头瞧见波澜的水面映着他的面孔,脸颊上是一块狰狞的疤。 瞬时,一只温暖的手隔着水气捂住他脸颊的疤。 “无论你是什么样我都喜欢。” “尘尽,再过两日是中秋,你也有计划是吗?” 尘尽哑然。 楚若颜问:“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尘尽垂下眸子,她的手指勾着他的发,搭在他的肩前,挡住了耳后的疤。 “冬天” 楚若颜声音沙哑,有些酸涩:“是年后对吗。” 她小声的问出此话,尘尽也觉得太久,不敢与她实说,没想到她猜出来了。 尘尽不敢再言,静静等待她的话。 楚若颜:“这次要去那么久吗?” 尘尽:“要在冬天来临前尽快行军,冬季死伤容易增多。” “那能不能中秋后去,陪我去城中玩一日。” 她觉得自己这个要求有些荒谬,可是不说还有机会吗。 对于她的要求,他没拒绝,应了声好。 【作者有话说】 (修了下错字) 今明两天先更单章,周四我要挑战日九! 今天收到的评论好多呀~~~开心~~ 谢谢大款的营养液! 感谢在2024-01-30 03:38:57~2024-01-30 20:55: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夙 5瓶;我在想晚上7什么: 3瓶;32隻小熊、010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虚梦(7) 虽是在乱世中, 但庄门关内的节庆氛围一点没少,尤其是刚赢了一场仗,正好借这个好日子欢庆。 夜色下,灯火辉煌, 花灯高挂, 人声鼎沸。 楚若颜进城第一件事就是拉着尘尽去了家衣裳店,她在百里挑一, 为他选中一件银丝白花纹的青碧色长袍, 又为他束了个典雅的半束发。半年之久的血中厮杀, 令少年的稚气褪了大半, 他的眼中有对未来的憧憬, 有希望, 坚毅而无畏,这身典雅之色竟然装扮出一股潇洒与英气。 就像从天而来, 温柔与锋芒并进, 有穿透力的阳光。 楚若颜不由夸赞:“尘尽,你还是那样好看。” 少年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他垂下眼帘,片刻后扬起一抹温柔的笑:“若颜计划穿什么呢?” 楚若颜开心的窜到一旁去:“等等我, 很快回来。” 尘尽站在原地,静静等待着她,他的目光始终注视她进入的试衣帘,形形色色从他身边路过的人他连余光也没分一丝出去。 他的眼中只有她。 楚若颜从帘子中出来时, 她披散着发,穿着一身白底青竹纹的衣裙, 乍一看, 和他这身像是一对, 她兴致冲冲小跑到他面前,递上手中的一根发簪,又背对他,让他为她别发。 尘尽:“若颜这是在表达你喜欢我吗?” 楚若颜愣了一下,她好像从来没有对他说过她喜欢他:“嗯,我喜欢你。” 少年大胆说出他的爱意,也会没有催促静静等待她的回应。 今夜,月光皎洁,夜风舒适。 街道两边种着桂花树,在夜风中缓缓飘向他们,清新淡雅的桂花香弥漫。 前方窜起星星点点的火光,一条火龙猛得窜出。 顷刻间,欢呼声如翻滚的潮水,有人举杯作乐,有人高捧花灯。 楚若颜与尘尽并肩而立,站在人声鼎沸中,望着漫天灯火,如花般飘洒。 她垂在身侧的手忽然被一只生了些茧子的大手握住,他握得小心翼翼既想握住,又怕膈着她。 楚若颜转头时发现他垂着眼睫,始终盯着她,看着她眼中映上的世间璀璨。 她明白,他怕她拒绝。 她扬唇笑说:“你可以握紧些,人太多了,这样我不会丢。” 在得到她的回应后,他才敢紧紧攥住她的手。 “尘尽,去放花灯吗?” “好。” 程今生更喜欢小花灯,但尘尽更喜欢小鱼灯,楚若颜特地为他选了一盏金鱼灯,圆鼓鼓的身子发着暖黄的灯光。 他全程拿在手上,小灯跟随他的步子前后晃荡着,底下的红穗子也舞出了花。 尘尽瞧见一家卖蜜饯的摊,排满了队,为了买他喜欢的蜜饯而排队浪费和她相处的时间,他有些不愿,他想和她走更远的路。 楚若颜察觉到他的神情不对,率先提出:“买袋蜜饯吗?上次银子不够半袋都没买到,这次有很多钱,我们买一整袋。” 尘尽:“要等” 楚若颜似乎想到什么:“我正好有礼物给你,你在这里买蜜饯等我回来。”?? 尘尽犹豫了会儿道:“你去哪?” “是一个秘密,我不会走远,你排队等我,我很快回来。”楚若颜只取走几块银两,剩下的连带她绣的丑钱袋全给了他,离开前还嘱咐了一句:“很快回来,等我。” 尘尽乖乖等在原地,排着队买蜜饯,他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他目光紧紧锁着她离开的方向。 可是直到蜜饯买完也未见她回来,他抱着一袋蜜饯,站在摊位边,不敢离开半步,怕她回来找不到他,他眼底泛起慌乱之色,左右张望,期望她的身影能映入眼帘。 他站在摊位边等了许久许久,周围的灯火好似与他无关,对怀里的蜜饯也失了兴趣,甚至开始责怪自己,若他不想吃,是不是就能与她一同前去。 忽然!一道烟火在天空炸开,他的余光闪了一道,却没兴致望过去。 “尘尽!!!” 名字响起的刹那,他心中一震,猛然抬起头闻声望去。 一道身影站在高塔上,她在兴奋大喊他的名字,挥舞手中的飘带,发丝与衣袖在夜空下飘逸。 在一片嘈杂声中,他清晰听见她的声音:“是属于你的烟花!” 没有太阳的天空,被绚烂的烟花照亮。 是她为他放的一片烟火,璀璨源源不断,盖住漆黑的天空,遮住清冷无色的月。 他的眼中容下了无数的光彩,不再是从她眼里看到。 她让他站的更高,望的更远。 少年朝她奔去,越上她的高塔,见到她的刹那,心跳漏了一拍,他紧紧拥住她,埋在她的颈窝。 楚若颜快被他融进身体里,忽然间,滚烫的泪顺着她的脖颈滑进衣领中。 他哭了? 她呆滞住,竟然有了丝无措,缓缓安抚他的背,是因为这场烟火? 是因为她没离开。 烟火还在继续着,绽放在夜空里,世界都是明亮的。 “我给你买了个东西。”楚若颜拍拍他的背:“要不要看看喜不喜欢?” 是半张玄色的面具,正好能挡住他的伤疤,一半是神秘的面具,一半是微微上翘魅惑的狐狸眼,有了一丝程今生身上的感觉,神秘又狡黠,令人捉摸不透,不敢妄动。 她知道他是介意这道疤的,如今,他没有弱点了。 尘尽摸了摸有暗纹质感的面具,很是欢喜:“你送的,我都喜欢。” 楚若颜:“把我的丑钱袋带身上,见到喜欢的你就买,想吃蜜饯,想吃麦芽糖,想吃糖葫芦,喜欢什么你就买什么” 尘尽俯下身,在她发端深情一吻:“既是给你的,就是属于你的。” “既是我的,我愿意给你,在军营里我不常出去,你要是遇到什么有趣的,也可以给我买来。”楚若颜与他慢步在街道上:“尘尽,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你回来,就像今日你在原地等我那般,但是等待太过漫长,你要给我写信,我才会安心。” 她望向他:“还有早点回来,我在等你。” 在灿烂的烟火下,他又道了一次:“遇见你,是我此生有幸。” 夜里两人回到军营,楚若颜在小鱼灯圆鼓鼓的肚皮上写了两人的名字,挂在营帐前:“听说这样可以祈福。” 第二日天还未亮军营再次空了,只是这次,他离开时告知了她,她站在门前,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路的尽头,开始她漫长的等待。 消息每周都会传来,没有战事时,他把思念全封入信中,她常常能收到十几二十张的信,她把它们锁在箱子里,思念时又翻出来看看。 张大娘有一次拿着锅铲掩盖不住喜悦就冲进了她的营帐。 听她说,尘尽最近又升官了,麾下大军从五万到十万,到十五万。 听闻他一路南去,少年将军英勇善战,连收三座城池,柳州、屿安,全都回来了! 张大娘高兴极了,说她果真没看错人。她说尘尽可以打下这个乱世,成为一代枭雄,被人铭记千年。说没几年就能太平了,到时候有尘尽坐镇,看谁还敢来欺负大燕国。她还说等一切安定的时候她要回屿安。 张大娘坐在楚若颜对面挥动她的锅铲,说了好多好多事,计划了好多好多事。 她想想让尘尽镇守边关太累,还是留个名号养老算了,说日后让尘尽和楚若颜回到屿安,做一对快活神仙,羡煞旁人。 她还说,必须要看楚若颜风风光光出嫁。 时间过得很快,他的信一封又一封而来。 他的思念承满整个箱子,已经塞不下了。 有些遗憾的是,她无法给他回信,战场多变,每次来送信的人也不一样,许是为了她的安全。 将军一路南下,再往西去,他没在那个冬季后回来,战事南平西又起,他无法歇脚,无法停歇。 足足两年,未见。 那天楚若颜又收到一封信,他接到一个任务,此事一成国将太平,他的麾下已有三十万大军,是陛下亲自下令。 尘尽二字在两年后,在整个大燕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名声大噪,响彻千里,就如张大娘说的那般,他会在千年后依旧被人铭记。 他会受人崇拜,得到前所未有的尊敬,他的伤疤成了他的勋章。 可是楚若颜在看到三十万这个数字时,心不来由的慌,她的心口印上白花之处突然开始抽痛,越来越痛,冷汗不断冒出,她手一抖,那封信落在他送来的红烛上,火焰从角落开始燃烧,她想去灭火却发现脚也无力,动不得半步,手也酸软抬不起。 她意识到了不对,可是却无法动弹,后来,张大娘及时赶到给她喂了口水,让她平缓了些。 可是,那封信已然成了灰烬。 楚若颜垂着眼眸,把灰烬小心翼翼装到瓶子里,放入已经合不上口的信箱中。 她想了很多办法,可她找不到他。 直到三天后,信再次被送来,他依旧述说着近况与他成疾的思念。 楚若颜这才松了口气,她向往常一样坐在营帐的台阶前呆坐一日。 张大娘有一日来于她闲聊:“这小尘何时与你商议成亲一事?” 楚若颜低笑回复道:“还太早了。” 张大娘:“还早!再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两年啊,两年,这营帐空了两年!” 张大娘这张嘴真是像开了光,没几天后,尘尽不止送来一套喜服还与她说这次任务完成,他就回去与她成亲,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他只要她。 可是这是她收到的最后一封信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1-30 20:55:14~2024-01-31 23:08: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鸢、我在想晚上7什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6章 虚梦(8) 一整个冬天没有消息, 大雪覆盖空荡荡的军营,楚若颜缩在台阶上头发飘落一层白净的雪花,祈福的小鱼灯因长期日晒雨淋,被这场大雪压垮砸进雪里, 圆鼓鼓的肚子瘪了下去。 楚若颜听见动静转头瞧去, 大雪积起深厚一层,她又回转头望向前方, 路的尽头没有她期盼的身影, 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她拾起小鱼灯拍了拍盖住名字的雪, 最后发现名字早已模糊, 鱼灯鲜艳的颜色也变得灰淡。 尝试挂了几次, 小鱼灯总会在她转身走了两步后再次掉落在地, 始终挂不上去。 那天楚若颜站在皑皑白雪里,盯着慢慢被雪湮没的小鱼灯许久许久, 久到她仿佛是白茫中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像。 这个冬天太过漫长, 太过难熬 大雪融化,梨花初开。 春天,他依旧未归。 从何时开始,她再没收到他的任何物品, 喜服是最后一件,那个冬天的约定好似被遗忘了,又好像被深刻在心底,翻出来时空落落的。 尘尽曾经留下来的百人, 两年里也陆陆续续离开了,如今只剩她和张大娘。 张大娘从庄门关中给她买了根小鱼样式的麦芽糖, 晃在她面前逗她开心。 但是楚若颜的眼神充满哀伤, 好似不会笑了, 整个人反应迟钝,眼底空洞只是呆呆望着军营的方向。 某天里,张大娘急急忙忙从外跑回来,和楚若颜说城里相传梁公子死了! 那是楚若颜的神情第一次有了变化,不再是呆滞而是慌乱。 尘尽察觉到任务有问题,原先的敌军只有两方,一西一南,结果如今大燕彻底被包围,周边邻国全都秘密商量好似得盯住了他们,尤其是折了几十万大军本该安分的木令国,突然死而复生,得来大批军马,同时进攻。 有人想把他们套住。 他派探查情报及其有经验的梁公子前往,却没想到他们的动向莫名被敌方掌握,梁公子被围剿,三千人无一生还,他冒死把零零碎碎的消息传回给了尘尽。 但是已经为时已晚。 尘尽看着他的死讯久久不能回神。 原先以为陛下让他掌握三十万兵马,让他来边关是为了一举得胜,后来发现不是,陛下究竟听了谁的教唆,把重力军全拨给了他,让军队远离皇城 那个春天,大燕乱了。 四面引敌,出现叛军,陛下被杀,整个大燕直接崩盘。 一切发生的十分突然,就在眨眼间,不给所有人反应。 尘尽被困边关,三十万大军偏就杀不出去,连打数月,他没有前路没有退路,没有援军,只有劲敌。 几方大国联合起来,敌军来了一批又一批,打不完杀不完。 听到大燕崩盘,出现叛军,陛下滴血的头颅被悬挂于高墙,他用命打回来的城池丢了一座又一座。 尘尽的心如坠深渊,他知道,他憧憬的未来再也没有。 那些守国守城的将军不见了,大难临头各自飞,尘尽没有援军,一次次而来的是不同邻国的强军。 探查的人出不去,他的消息也传不出去,他给她写了一百零一封信,每封信都有三十多张写满的信纸。 他也给自己准备了一套喜服。 她还在等他。 他失约了,他应该在那个冬天回去见她一面。 两年间,他凭着记忆在他的屋中挂满了她的画像,她站在阳光下,翠绿的榕树边,她陪他抓鱼,堆雪人,给他买蜜饯,为他放烟火 没了他的消息她还会在原地等他吗。 他忽然不知道,也不确定。 他没有信守承诺,给她送去消息。 那天,守关的士兵,不知从哪听到了消息,庄门关破了! 尘尽下了决心,要从这里杀出去,他们已经没有第二条路选择,他们探不到敌军的任何动向,只能选在自身状态最好时杀出去。 否者等待他们的不止是弹尽粮绝,三十万大军没有二异抱着必死的决心,随他打开城门。 他们不知道往哪去,好像没有方向,没有归宿了,没有一处平安无事的落脚地,他们只知道,要杀完敌军,杀完 大燕没有守住,梁公子没有回到柳州,楚若颜再没见过尘尽。 战火纷飞,她和张大娘在得知明门关被破时就提前离开了军营,他写给她的信太多太多,太沉重太沉重,她带上了最后一封,穿上那身喜服开始逃命。 她骑上一匹快马,朝尘尽曾经说过的方向奔去。 屿安县时,张大娘以腿脚不便之由,不愿再走。 “是改变不了的天意啊,小楚,我不同你一路了,会拖慢你的步伐,你朝他去,朝他奔去,至少这一生见他最后一面。” “你们有缘的,一定会再见。” “我生在屿安,活在屿安,若是将死,也望死在屿安。” 她笑着说:“因为你们,大娘这一生也是越过千里的人了,将来我非要和那些老太婆们吹嘘,我见过她们没见过的世面,够唠很久很久。” “名扬万里的尘将军我认识,他的爱妻我也认识。” “是昏君无用,不怪小尘。” “你往前走,往前去,你会见到他的,一定会。” “大娘在屿安等你们回来。” 火烧万物,烽火燎原。 路过的城镇,百姓被掠杀,撕心裂肺的痛喊无数。 入眼尽是尸山血海,硝烟弥漫,血流成河,一座座血城,火城,以及敌方嘚瑟嚣张的面孔,他们猛扬起能决策他人生死的刀,斩下他们的手脚,享受他们的哭喊与求饶。 是她在梦境里见过的场景,那般的触目惊心。 抱怨与咒骂的声音响起,时隔多年,她又一次听到“应该的”几字,他们责怪尘尽,他曾经付出的一切随着大燕国的破灭,一同碎了,付之东流。 楚若颜夜以继日,跌跌撞撞朝他的方向奔去,她的马再也跑不动了,她甚至冒险潜入敌营偷了匹快马。 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止她奔向他。 一身飘逸的鲜红嫁衣宛如她坚硬的盔甲,在天空下肆意飘扬。 尘尽亦是如此,他的盔甲里藏着他的喜服。 一路朝她的方向奔去,他的浑身沾满鲜血,脚边尸体无数,这是一场望不到边际的炼狱。 庄门关被破那日,楚若颜已经不眠不休,走了大半的路程。 越往前行,路越难走。 几乎百步遇一敌军。 尘尽杀不动了,三十万大军寥寥无几,他们被敌军围剿,行不到百里,所有人都在他脚边倒下。 他清楚的知道,他无法再往前。 他去见她的路,只能行到此处。 到此为止。 尘尽给她写过最后一封信,没有道不完的思念,没有密密麻麻写满的三十张纸,只有一行字,写在干净整洁的纸上——“若颜,我回不去了。” 他失约了。 他送不出去,它躺在他的心口,永永远远只能躺在他的心口处。 从前的思念,他总是让自己抱有希望,终有一日会回到她的身边,会计划将来。 家书里写满少年毫不隐晦的爱意,数不尽的思念,还有平常琐事,遇见的趣事。 他怔怔望着她所在的方向,那里只有黑压压不断包围上来的敌军,不会有她 灰蒙蒙的天空下,硝烟弥漫的战场,全是痛苦的呻.吟,兵器相撞的刺耳声,周围死气沉沉绝望的可怕,士兵面对强压的劲敌,寡不敌众,精疲力尽,士气全无,他们一退再退,多数死于同自己征战数年的刀下,了断了自己。 尘尽缓缓抬起头看,乌云压城,天边没有一丝光迹。 她让他做过太阳 原来曾经他也是太阳 他不想弃,他想靠近一点,再近一点。 他想和她再过一次中秋,再看一次她的烟花,这次他会先找到她,他也会为她放一场璀璨的烟火,照亮整片天空。 少年杀红了眼,疯了一般想在一片绝望中,闯出一条通往她的道路。 顷刻间,天空电闪雷鸣,四周头颅落地,飞洒的血污溅在他的面容上,血腥之气与一股将下雨的腥味交杂,刺激他的神经。 哗啦一下,天边的大雨倾泻而下,楚若颜飞驰的马儿踩进泥洼脚下一滑,她整个人从马上滚下来,在泥水中滚了数圈,滚到山坡下脊背重重砸到石头上才平缓下来。 她顾不上浑身的伤痛,顾不上倾盆大雨,顾不上流血的伤口与泥污雨水混杂。 她抓住藤蔓借力往山坡上爬,一连摔了好几次,摔倒又再次爬起来。 大雨冲刷着她,视线模糊,等她好不容易爬上去,才发现马儿跑了。 她站在大雨里,一身嫁衣沾满污渍,望着空荡荡的林子,没人知道她的绝望。 她想再见他一面。 最后一面 还有多远的路,才能到达他的身边。 许是感受到她的绝望,消失两年多的虚空之境再次出现。 耳边是将士的嘶哑鸣叫,滂沱大雨冲刷不净地上的尸骸血迹,绝望的嘶吼伴随大雨砸在地上,碰响利刃。 余光一闪,一把刀朝她头顶直直砍来,楚若颜惊了片刻,忘了反应。 噗嗤! 是刀剑刺入血肉的闷响,虚空之境里刀剑伤不到她,她身旁的将士重重倒地,砸在血泥中,他还没死,他望着沉闷的天空,大雨不断砸在他的脸上,让他睁不开眼,他感受着自己的血逐渐往外流淌,他感受着他们踩过他的尸体冲向前方。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1-31 23:08:26~2024-02-01 20:58: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鸢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夙 5瓶;我在想晚上7什么:、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虚梦(9) 楚若颜受到惊吓, 她一屁股跌坐在地,望着凌乱的脚步和身影在她身边掠过。 飞溅的泥水模糊她的视线,周围横七竖八躺着尸体,她看见他们费力的伸出手想要爬起来, 但却无济于事, 无数脚踩踏他们,无数刀剑砍向他们。 她像被钉在原地, 无法动弹, 只能无措张望周围。 终于, 在拥挤的人群缝隙里, 在刀剑交击中一抹身影闯入她的视线。 少年已经杀的有些麻木, 他的脊背慢慢弯下大口喘着气, 目光犀利盯着不断围上他的敌军,雨水顺着他的下颚滴下, 手中的剑沾满雨水化不去的鲜血, 他抬起剑不知疲倦的厮杀。 往前了一些,再往前了一些 楚若颜的心想被狠狠垂了一记,她爬起身疯了般朝他的方向跑去。 可是他看不见她,看不见他执着的方向有个他朝思暮想的身影, 身穿嫁衣朝他奔来。 他不知道她来了,听不见她的声音,目光中只有敌军,与不断挥舞向他的刀剑。 他杀出一条血路, 可终究到达不了她的彼岸。 出不去了三十万大军……只得一字:亡 他欠她一个约定,下一世还有机会再见吗 他一定会信守承偌。 下一次他想先找到她, 带她回家。 少年停下了动作, 绝望扬起头去看那片天, 黑沉的天空下只剩他一人,握剑立于万具尸体之上。 忽然天边的雨变成了血,不断而下的血,与雨水一同泻下。 少年收回剑,他褪下自己的盔甲,取下自己的面具露出伤疤,棍杖支撑自己的身体,立得笔直。 人群里朝他奔去的楚若颜瞧见了,盔甲之下是一身喜服,她的眼泪像开阀的泉水翻涌而出。?у 他浑身都透着绝望之气,他的目光不再犀利,而是变得温柔,他朝她的方向望去,明明看不见那道身影,却是释然一笑。 下一次,他要先找到她,一定要。 他放弃了挣扎,等待他的死亡。 楚若颜跌跌撞撞朝他奔去,她的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程今生:“要是我,早些遇到你就好了。” 蓦地,她的手腕被人从后拽住,瞬时,她看见万箭齐发飞射向一身喜服的尘尽。 她的双眼被捂住,与此同时一颗晃眼的白色大榕树出现在战场上,血雨淋红了它。 耳后的声音说。 “就看到这里吧。” 楚若颜的神经被崩断,撕心裂肺崩溃哭喊道:“不要!!!” “尘尽!!!” 她明明马上就能跑到他身边了! 轰然一声!天崩地裂! 程今生想把她拽出幻境,却没想到出现意外,楚若颜意识崩塌,她脱离了他的掌控。 第一次他幻境里的人物不受他的控制! 程今生顿时感到惊慌失措,心跳加速,冷汗直冒,有什么东西猛锤向他的心脏,让他难以喘息。 咯吱——! 一道异响出现,他猛得扭过头去,发现幻境的裂缝出现愈合,战场上淋满鲜血的白色大榕树光芒刺眼,花叶上的血正在倒流回到云端。 “楚若颜!!!” 程今生彻底慌了,他发现她不见了,从他的手中脱离。 随后人群里发声一道痛喊,是她! 他转过头去,尘尽在她眼中被万箭穿心而死,她目睹了一切。 藏在喜服里的最后一封信,被他的血染化了字,它悄无声息与他一同死在这一天。 今日是小满 她亲眼所见,尘尽说的最后一句是:“我有罪。” 自此太阳永坠黑暗。 他接受了他的结局。 但是她无法接受,她接受不了! 她的心脏像被无数玻璃渣刺入,呼吸一口都是疼的! 楚若颜在日以继日的相处中,似乎慢慢忘了,这是他的幻境。 她跌跌撞撞磕磕碰碰,摔倒了又爬起来,她眼里只有他,不断朝他奔去。 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路,相隔了三百年。 她救不了他。 那身鲜红的嫁衣失去鲜艳的色彩,全是污秽,就连她的面容上都溅上了泥水。 尘尽死在了她面前,他用棍杖支撑身体,没让自己倒下,鲜红的血流满他的喜服,他从此闭上了眼。 楚若颜磕磕绊绊跑到他面前,她捧上他的脸,没了温度,她的双手全是血,是他的血,视线里都是恐怖的红色。 她崩溃大哭,指尖抚过他每一寸,都感受不到一丝的温度。 她的目光失去焦点,无助望着周围,除了敌人,没有人救他。 他们在庆祝他的死亡,她颤抖着双手一根根拔出他身体里的箭,她抱着冰冷的他,两个人骤然跪坐在地,在血泊中她将他抱在怀里哭到无法喘息。 她探了好几次他的鼻息,就是不愿接受他的离去。 天上的雨还在下,她的身后撑着一把伞。 这场幻境,她走不出来,楚若颜把自己困死了,程今生陷入深深的自责,他以为她会平静看完他凄惨的过往,只是没有想到真正走不出来的是她。 她倾注所有想尽办法想换他一场美好的结局。 但是他在她面前死了两次。 第一次她以为她救回来了。 她有了希望,充满希望。 再来一次,一触即溃,她出不来了。 程今生也发现这一场幻境除非她自己走出来,他无法掌控她,无法拉出她。 他感受到了,她的爱意。 这是她的爱意,超越了时间。 她没办法释然,尘尽在她怀里消散,楚若颜脑海里的世界顷刻间崩塌,碎了一地,她握不住他,她一个人孤寂呆在人群的欢呼中,一个人落寞坐在血泊里。 世界中,除了一片血色就是灰白,天空是灰的,人物是白的,大地是血色。 没有了目的,不知该往何处去。 后来她再也无法操控虚空之境,她的精神意识衰弱,可她逐渐控制他的幻境。 楚若颜把自己困在幻境里,五年之久,一次次回到过去,一次次救他,一次次失败,一次次看着他在眼前离去。 无数次的精神打击…… 幻境里的时间飞快,尽管与现实不同,却是她真真实实感受的五年,程今生同样回到幻境里,他陪着她跨越千里,去救从前救不了的自己。 五年之后,尘尽的魄有了动静,程今生借此机会让她往下看,给她一道希望。 他会回来的 一望无际的血场中,她呆滞坐在地上,尘尽再一次死在她的怀里 她死静的目光望着劈在云层中的惊雷,一道银电劈下,闪入她的眼,震耳欲聋的雷声让她耳朵嗡鸣。 许久后,黑暗的世界里出现一抹不及萤火亮的光,是他的魄。 她的太阳,最后的光芒不及萤火。 那颗庞大的白色榕树再次出现,地上的血如面镜子倒映着它。 小白花缓缓飘落到血里,一朵两朵三十万朵 漫天都是纷飞的白花。 她坐在千万朵洁白的花中,眼里却只容的下一朵。 大燕的最后一位将军亡了 她跟着星星点点的萤火走过许多地方,萤火不知道有人跟着它,它虚无缥缈,忘却世间冷暖。 它往前走着走着,漫无目的,看过夜里家家户户亮起的灯,看过炊烟袅袅,看过灯火通明欢声笑语。 听过有人闲余饭后谈起过一位将军,可是时间太久,将军叫什么? 也听过万岳山弟子而谈,有位大师兄,可是大师兄又叫何名? 他在慢慢被人遗忘。 大燕亡了,领土被邻国划分。 张大娘回到她的屿安,她和人说过那位大弟子的名字,说过将军的名字。 原来,没人记得他了。 楚若颜紧紧盯着鬼火,看着它像是有了意识,光芒逐渐阔大,渐渐的开始再次塑型,某日 他再次站在了她的面前。 对她最大的打击,无疑是他回来了,可是他不再记得她。 或许也是,三百年前,他的世界里本就没有她 只有幻境里的尘尽认识她,可是他死在第一次。 少年除了耳后那道疤,再无其他伤痕。 他眼底是掩盖不住的阴狠,是莫大的恨意无处宣泄。 他很冷漠望着泪流满面无声哽咽的陌生姑娘,没有搭理。 三百年前的程今生不认识她。 对她与对任何人没什么不同。 尽管她望着他哭到崩溃,他也没搭理一下,只是有些烦厌的走开。 确实残忍,但事实也确实如此。 他的眼中只有恨意,装不进一丝欢喜之情。 是一只鬼 也许有一天,他的冷漠能让她释怀离开这场困了她太久太久的幻境。 像是已经习惯了,她总是跟在他屁股后头,像一条甩不掉的尾巴。 有一天他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老是跟着我。” 楚若颜恍然,摇摇头说:“不知道,但我想跟着你。” “你迷路了吗?” 她忽然怔住,目不转睛盯着他,盯到他从她眼中看出一丝不对劲。 她有丝迷茫,为什么跟着他,目的好像忘了,只是想跟着他,去哪都行。 “大概是迷路了。” 程今生也静了很久很久,半晌才疑惑问道:“我是不是见过你。” 楚若颜呆滞道:“见过我?” 她好像也忘了一些事,随着时过境迁,她从哪里来,目的是什么? 忘了,只记得要跟着他。 她耷拉下脑袋,重复了几遍:“见过我见过我” 程今生望着远方,光影婆娑,忽然开口道:“在一棵绿色的大榕树下。” 刹那间,楚若颜因刺激而忘却的一切,犹如浪潮在她脑海翻滚。 她望着他,内心百感交集。 他不明问:“我见过你吗?” 楚若颜没答反问:“你叫何名。” 尘尽二字咔在他的喉间,再出口时,他说:“程今生。” 【作者有话说】 晚点还有一章,时间不确定,可以明天来看 幻境篇应该就结束了 第108章 虚梦(10) 楚若颜一直寸步不离跟着幻境里的程今生。 “程今生可不可以陪我过一次中秋。” 他有些不耐, 几乎下意识要脱口而出:不可以。 怪的是脑海里有个声音控制他,一直回荡——答应她。 他不明白脑子里那个声音究竟是谁,是谁在操控他。 幻境里的程今生看着她期盼又小心的目光最终道:“同意之后,能别烦我了吗?” 他想对她与任何人相同, 不想给她任何例外, 可是很奇怪总会莫名偏向她,任由她跟随他, 没有杀去, 没有动手, 就连恶语也少了。 楚若颜微微一笑:“好。” 程今生听见她的回答, 心忽然一痛, 空落落的, 他望着她欲言又止。 “你要去哪?” 楚若颜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是迷路了吗?” 这次她道:“没有我找到路了。” 程今生默然,须臾:“我是不是见过你。” 时隔多月, 他又问了一次。 云消雾散, 楚若颜轻笑回道:“我知道你是你,幻境外的是你,虚空之境的尘尽是你,程今生我认识的, 我相处的,我熟知的一直都是你。” “我知道这场幻境是你的魄在经历。” “你会在某一天记起我,会在某一天重新喜欢我,会在某一天问我喜欢之上是什么。” 因为他爱她, 他的魄印在她的心口,两个灵魂紧紧贴合, 恍然大悟这天, 她发现她从来没有接触过三百年前的尘尽, 她靠近的一直是三百年后的程今生。 她才会在无意识里脱离他的掌控,延续这场幻境。 可是她好悲伤,原来她重来没有救赎过尘尽,没有给过他一丝一点的希望,没有让他看过光芒。 可是又庆幸,她救过程今生,三百年前的记忆能不能被这场幻境代替,他见过太阳的他就是太阳。 这次中秋她依旧为他放了一次烟火,带他一起走向高塔,靠近云端,靠近璀璨。 为他买过蜜饯,为他画了一根小鱼麦芽糖,这次的金鱼灯,写的是她与程今生的名字。 他有名字,叫程今生。 她买了一副银白的面具,不是给他,而是给她。 那天,她躲在面具后面,站在烟花下,立在人声鼎沸中放肆哭了一场,望着他远去。 她没有信守承偌,还是跟在他身后,而他也没再赶她走。 程今生开始了他的复仇之路。 如今的大燕国已经不在,被东南西北分化为四份,唯一没有被分走,不属于任何一方,独立于外的便是万岳山。 大燕国亡是万岳山一手策划,假意于其为友,主动交好,是前所未有之事,大燕的昏君昏了头,轻信他言,殊不知,已入他的圈套。 尘尽的名声大噪,引来万松延的注意,万松延扶持大燕国的头号敌国木令国,又联合其他国以万岳山为礼,一同消灭大燕。 尘尽常年征战沙场,朝廷之事他一概不知,他的地位也无人许他知,他深知他是大燕一把锋利的刀,他也接受,边关一切都在按他的计划进行,却没想到陛下拨给他最重要的十几万兵,三十万大将镇守边关,此一战必将灭了木令,大伤其他邻国,压下他人的士气,保大燕十年之太平。 只是未想从皇城开始就出现叛军陛下一死,整个土崩瓦解 尘尽知道时,梁公子已死,为时已晚,无力回天。 程今生大肆宣扬尘尽的名声,发一张将死令,死期将到血雨落,白花显。 他收起剑,以珠子杀人,来无影去无踪,只留令人人惶恐的名声。 那一年里,尘尽二字,代表他人的死期将至。 选择永远坠入黑暗,永远享受黑暗。 既然无人怜他,那他就成为众人恐惧之源。 万松延想要尘尽的名字响彻每个角落,那他就满足他。 此后,听过名字的人都死了。 在死令发放后,总会在目标人物的周围出现一位浑身污渍,脏兮兮,拿着棍杖的乞丐。 他会纵容别人的欺凌,再享受他们面临死亡的恐惧。 楚若颜会在不远处注视着他。 他杀了官兵,杀了将军,灭了所有叛军,将死令甚至发放进皇宫里。 一个个来,慢慢来,他有无数折磨人的法子。 棍杖锤地响彻在每个人的梦里,吓得所有人不敢入睡,他们握着手里的将死令,无论逃到何处都甩不脱。 他们的精神比肉.体先受折磨,如何得知自己今夜会死,那必然是在漆黑一片的夜里睁开眼发现空中亮着一颗血色碧珠,无数残肢,被分尸歪着脑袋瞪着眼的人躺在自己身边。 在惊吓中从床上弹开,发现床下都是血,再一瞧,飞扬的白纱后站着一个笑眯眯的人。 在忽闪的碧光下,一双阴狠的狐狸眼勾起,他慢条斯理撩开白帘,从后慢悠悠踏血而来,鞋底沾粘黏糊糊的血,哒、哒、哒,响在整个屋里,兴奋又恐怖的嗓音幽幽飘来。 “准备好死了吗?” 木令国的皇宫里被断双臂,高高在上的皇帝在地上蠕动,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他的身后信步闲庭跟着一人,看着高高在上的人如此狼狈,掩盖不住的兴奋,皇帝用头撞开屋门,想要求救却发现自己满口是血,原来在惊恐中,他的舌头早没了。 屋门被撞开,清冷的月高高悬挂,月色下站着一个人——楚若颜。 她扬起头看向程今生,这是他歼灭的最后一国,下一步自然是万岳山。 他坠入无底的黑暗,仰起头也看不见一丝的光。 程今生怔了一会儿,睨视满地恐怖的血,瞧了眼伸长脖子求救的皇帝,用力一脚踩住他的脑袋,随后当皮球似的将人踹屋里去。 挥手一扬,紧闭屋门,屋内痛苦的挣扎与唔鸣持续许久 程今生再次打开门时,外面已经没人了 他启程朝万岳山去,几日后,再平常不过的夜里,山中起了白雾,他一步步爬上熟悉的山,目标只有一个——万松延。 宗门前一把把刀再次对向他,如此熟悉的场景,牌匾下悬挂着正打转的将死令,画了个大红叉。 程今生扬起笑意。 这是瞧不起他呢,徒弟如何能扳倒师父,不放眼里,挺好,正何他意。 他今日特地穿了一身白衣,干净整洁,就像以往的尘尽,师父想要的尘尽。 棍杖邦邦邦砸在地上,他令人发指的名声已经起来了,他们握剑都在手抖的人敢拦吗? 步步前逼,万岳山弟子面色苍白步步后退。 不是对他丝毫不惧?还把全部弟子轰来守门。 守得住吗? 忽然!山顶灵泉方向众鸟惊起! 一道惊雷充满怒气劈在黑夜。 “逆子!!!孽徒!!!祸害!!!” 看样子他的几百具尸体摆放的很整齐,他的师父很满意。 程今生森冷的眸子寒光乍现,对着这一众挡路的弟子讽刺笑道:“挡的住吗?” 漆黑的夜色下,凉凉的白雾随夜风而起,弥漫山间,他缓缓抬起眸来,阴沉骇人。 “拦者死。” 弟子手脚一软,默默退开一条道,随之等程今生走过去后,无数血珠从他袖子里窜出,身后弟子接二连三倒地。 他甚至连头都没回,目光一刻不移盯着上山的方向,淡淡道:“不拦,也死。” 半路,他瞥见一艘小船在映着寂静夜空的湖水上随着波澜起伏,顿了下脚,却没停留太久。 修长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走向露出锋芒的银月,走上他被杀死的神台。 万松延看见他没有一点伤痕的面容,气到手都在抖。 “你就该去死!” 程今生抬起下颚,不怒反笑:“拜你所赐,死不了。” “弟子的礼物,师父可还满意?” 万松延太阳穴猛跳:“我不是你师父!!!” 程今生勾起意味不明的笑:“谁说的?说这话的人,该死呢。”h?? 万松延惊恐万分,冷汗早已浸湿衣裳,但他仍旧站着没动。让他向尘尽低头?!不可能! 他率先出剑,剑尖直引天雷。 轰隆!!! 程今生双眼猩红,浑身迫不及待的颤抖,他渴望见血的快感降临,惊雷照亮他阴暗的面孔,诡异的笑。 万松延:“你就该死!!!” 噗嗤—— 程今生站着没动,他的手贯穿万松延的身体,在他的胸口处,摸住他的一根肋骨手腕用力一掰,往外扬手一扯,飞溅的血射在他的面孔上。 他抓着血淋淋断开的骨,望着万松延露出笑意。 万松延甚至没反应过来,他轰然倒地,捂着钻了个洞的胸口,惊恐的瞪大双眼。 面对尘尽,他居然毫无还手之力! 他的嘴里依旧不饶人,满手鲜血指着程今生。 “尘尽!你个畜生不如的东西!如此不仁不义!不懂尊师重道!” 程今生抬步走上前,抬起手直接把断裂尖锐的骨扎进他的肺部。 “方才不是说,不是我的师父?” 他摇摇头,撇着嘴惋惜道:“弟子说了,说那话的人可真是该死。” 万松延胸口竖插一根白骨,深入肺部让他难以呼吸。 他大口喘气,心跳加速。 片刻后,程今生微微一笑:“还有,我有名字,叫程今生。” 他居高临下声音冰冷道:“跪下。” 万松延难以置信,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面色铁青,正要开口谩骂,突然一颗冰冷的东西击穿他的腿弯,他重心不稳朝他跪下去。 程今生睨了眼他另一条腿,好奇问道:“师父那边腿脚也不好吗?” “需要我帮忙吗?” 压根没等他回答,一颗珠子再次穿破他的腿弯,两条腿直直跪下。 万松延誓死不屈,他宁愿躺下! 谁曾想,程今生一把扯住他的头发,微微弓下身说:“师父,跪要有跪样。” 他拾起万松延准备打他的鞭子,在万松延脖子上绕了几圈,随后立直身像拖畜生似得,把他往神台中心拖。 看着万松延痛苦的表情,程今生在他胸口送了一脚,单脚踩在上面,胳膊懒洋洋搭着,弯腰注视着他,万松延的血全沾在他的衣摆上,他死死抓着他的腿,恨意目眦欲裂却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程今生抽出他脖子上的鞭子,折了两道,抬手挥在他的脸上,万松延嘴中的血猛得喷出。 他玩味一笑:“师父不妨告诉我如何解开禁咒,说了我就放过你。” 啪! 又一鞭打在万松延脸上。 一鞭又一鞭不停歇,抽到他的脸血肉模糊。 万松延鼻青脸肿,手腕的筋脉被珠子挑断,骨头被打碎。 他含糊不清道:“我说,我说!” 程今生扬鞭的手缓缓放下,颇有意思看着他道:“你说。” “找到世界上最强之物!忌无生只会摧毁世间最强之物!” 程今生扬眉。 何为最强,当他变成最强之物时,他就能知道,何为最强,就能提炼谁为最强! 就能控制一切! 万松延内心窃喜,一切不过是他编造的罢了,无人知道忌无生禁咒如何开,如何解,无人知道!!! “为师说了,可否放过为师?!” 程今生再次用鞭子捆住他的脖子,把他拉起来,一派和谐,为他拍了拍肩膀的灰尘,笑道:“那是自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下一刻!万松延发出惨叫! 程今生为他拍灰烬的手掐住他的肩膀,硬生生把他的胳膊拎了下来,在他大喊大叫时,一块画了红叉的将死令塞进他的嘴里。 “安静一些。” 万松延看着自己的胳膊被尘尽拿在手里玩,吓得两眼翻白。 然而不等他反应,另一只胳膊同样被拆了。 那天万松延被折磨的不成人样。 他目睹身体被刨开,自己修年多年的金丹被捏爆。 骨头尽断,筋脉尽毁。 他躺在百具尸体中,动弹不得。 程今生回身离去,万松延恨死了,他瞪着通红的双眼,费力抵掉嘴中的将死令牌,用尽全身力气嘲笑道:“都是骗你的!哈哈哈哈哈哈。” 程今生没有转头,一颗血珠朝他脑门而去:“我知道。” 万松延连最后一点嘴皮子上的上风都没占到,在愤怒与无力中死去。 四大国亡了,万岳山灭了。 一个乱世彻底平息,这片领土最后属于谁与他没一丝干系。 程今生满身白衣沾染鲜血,少年没再站在阳光下,他深处黑夜。 可是少年已经死了,程今生的容貌三百年没有变换,是死在了十七岁,死在他师父的剑下,那道禁咒会让他永灭于世间,再无轮回。 他的名字是个诅咒。 不是生生不息,是仅此一生。 可楚若颜不知道,他的名字,在她第一次说出生生不息时,就已然在他心底发生变换——是生生不息,万古长青。 楚若颜正站在他的前方,挂满泪痕。 程今生微凝起眉,先开口问:“怎么总是阴魂不散,还要跟着我?” 楚若颜嫣然一笑,拎起袖子为他把脸上的血迹擦干净,他不知道为什么愣在原地没有躲。 她摇摇头说:“我来和你告别。” 程今生没反应过来:“什么?” “大仇得报,你自由了。”楚若颜探过身子去抱他,刚触碰到,他朝后移了半步躲开了。 楚若颜僵在原地,指尖没有温度她望着他的面容再绷不住,泪水涌了出来,脑海里是他死在她怀里的一幕。 程今生别过脸不去看爱哭鬼,从她身边掠过,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哭,但他知道她不会走的,她是赶不走的,她会跟上来。 他径直往山下去,到宗门前时,他猛然回过头,从此以后再没见过她的身影 【作者有话说】 我来晚了,来的太晚了,四点了,困TAT,明天再修修错字 晚安我的小可爱~ 幻境篇结束啦! 2024.2.2-2.4号 21点前 80%+订阅 本章留评发红包!!! 么么~谢谢大款们的支持,嘿嘿~好开心呀~~~感谢在2024-02-01 21:09:42~2024-02-02 04:06: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0102 5瓶;佳点函数 2瓶;白鸢、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9章 不朽(1) 「系统“欠揍”为您更新程今生最新仇恨值」 「一百万点+」 「两百万点+」 「三百万点+」 「持续增长中」 漫天的小白花慢慢在眼前褪去 一朵小白花砸在她的发端, 枕头早已湿润,楚若颜缓慢睁开眼,阳光明媚,温柔的风从打开的窗户吹进屋里, 红纱飘舞。 楚若颜还没缓过神, 她抽泣着,坐起身目光在屋里找寻, 没瞧见他的身影, 手忙脚乱滚下床, 跌跌撞撞打开门。 是个陌生的地方, 又像是熟悉的地方 没有阴沉又压抑的鬼烟 她怔愣在门口, 屋外是一个偌大的院子, 一颗新栽种的粉色梨花树,灿烂绽放, 向阳而生。 清澈见底的鱼塘, 小溪潺潺流淌,圆鼓鼓肚子的金鱼畅游。 微风拂动花草,空气中都是清新的味道,左右两侧是条明亮的长廊, 阳光挥洒。她回头瞧了眼熟悉的屋子,又难以置信看向外面的景色。 这院子好生熟悉,是醉消庭! “鬼界醉消庭。” 他在鬼界给她打造了一个醉消庭?! 曾经毁掉的院子,他为她建了座新的弥补。 怀中的小碧珠蹦出来, 愉悦的跑到院子前头,又开始比划, 是溪亭、是高树、是溪流, 还有跃出水面的鱼 楚若颜情绪还没平缓, 身体因为悲泣还在抽动。 望见这一幕她鼻头一酸,泪水流的凶猛,原来那个时候醉消庭就在了,小珠子要告诉她的是这事,藏在灰蒙蒙鬼烟里的秘密,是刺他一刀后,那一个月里他修建的院子。 长廊远处传来两人的争吵声。 程今生并不想理会后面吵吵闹闹的两个人,他缓步走在前方,朝卧室的方向来。 云听跟在后面抱怨道:“能不能把我送回去!把我抓到这两个月了!” 风见安悠悠哉哉走着:“两个月怎么了?楚大小姐不是一样在这。” 云听:“我要带她一起走!” 风见安:“你带她走?!你什么东西,你带她走,我都没说带她走,你带的走?” “你把我关进牢里你就跑了!” “我为什么不能跑,我有腿。” 云听气了个半死,开始告状:“程今生,他把你牢里那些奇怪的东西都放跑了,你不弄死他?” 风见安吊儿郎当道:“他为什么要弄死我,还有,那是蛇妖!什么叫奇怪的东西,真是,好歹我还救了你一命。” “我不管!今日我非要把楚姐姐带走,这破地方是一天都不许她待。” “你?你有什么本事啊?带走她能保护好她吗?一把剑都握不稳。” “我是一个文人!” 风见安藐视他一眼:“是吗?那麻烦你变成一个武将。” “我有钱,我可以给她买一堆武将回来,我可以给她天下最珍贵的珠宝!” “谁还没有了,我还有妖他还有鬼,你有吗?你有吗?” “那些恐怖的东西,谁要啊!” “你管楚大小姐要不要,你有吗你,什么都没有。” 走在最前方的程今生忽然止住脚,他的视线里闯进一个人,一身透光飘逸的白衣,如瀑布般飘动的乌发,她赤着脚仿佛受到莫大的委屈飞奔向他,心骤然漏了一拍。 风见安见前面的人突然不动了,转过头去瞧,睡了两个月之久的楚若颜醒了。 “呦,楚大小姐醒了。” 云听愣了下:“楚姐姐?” 然而楚若颜的眼里只装进了程今生一个人,她重重扑进他怀里,把脸埋进他的颈窝,眼泪止不住的流,浑身都在颤抖。 程今生凝滞住,随后他紧紧拥住她,轻轻抚摸她的背,让她缓和下来,可她还是那样委屈,踮起脚费力往他怀里钻,感受他的温度。他弯下身子,任由泪水浸湿他的衣裳,他吻了吻她的脖颈,无声安抚含住她的耳垂,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楚若颜浑身滚烫,羞涩的嫩红攀爬上来。 她的哭声小了,他知道她能听进去话了,他诚恳道歉:“对不起,把你拉进幻境” 谁知,话音还没落,埋他肩上的人又哭了起来。 程今生的心揪着疼,只好继续吻。 风见安和云听:“” 他们两个不该在这里。 风见安:“能不能注意一下,我们还在这!” 程今生环住楚若颜的腰,一把将人抱起来,让她扒在自己身上,躲在他的脖颈处。 “那我们换个地方,这里有煞风景的玩意。” 云听见他们要走,立刻追上去:“楚姐姐和我回家吧。” 程今生闻言眉头一皱,目光变得阴狠侧首盯住他。 现在的楚若颜,谁温柔谁能安抚她,她很有可能就傻呆呆的跟谁走。 程今生充满敌意,犀利的目光横了云听一眼,随后大步流星带着楚若颜离开。 云听还想追过去,风见安一把抓住他:“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你抓着不放做什么?斗得过他吗?” 云听一把甩开他:“风见安!!!” 风见安揉揉快被震聋的耳朵:“我告诉你,你安分待着就能见到她,不安分程今生会把你丢出去,今天就是你见她最后一面!” “你以为这两个月她躺在那里睡觉吗?她和他历过生死,尝过苦楚,你在哪里?在外面哭哭喊喊大吵大闹要带她走?说什么笑话,我都带不走,你凭什么!南华宗会放过你?离开这个地方,我看你怎么死。” 风见安拂袖而去。 他给程今生用青丹灵的时候,探过他的梦,他明白,是程今生故意的,他在宣誓主权,任何人都别妄想能带走她。 楚若颜双腿缠住他的腰,他拖着她的臀颠了两下,坏笑道:“楚姐姐想我了吗?” 她不吭声,程今生把她带到醉消庭里,粉色的梨花树永不凋零,他把人压在树上,疯了似得啃咬她的脖颈,留下暧昧的痕迹。 “这么伤心做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站着,说你爱我” 他褪下她的肩纱,一股浓雾将院子围绕起来,暖光在朦胧中若隐若现。 楚若颜扬起脖子喘息着,五指伸进他的发间,抱着他不断作恶的脑袋。 目光迷离,道:“疼” 程今生愣了一会儿,从她心口抬起脑袋,注视着她满脸的泪水,俯身为她温柔吻去:“这次我会温柔你喜欢什么样,我就是什么样。” “楚若颜,现在说你爱我。” 楚若颜身上挂着白纱,粉色的梨花砸下来,悲伤在他的吻下一点点消失。 “程今生” “嗯?”程今生吻着她的眉眼,她的声音沉重,这让他不由怔住:“怎么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她指的疼或许不是上一次两人的冲动,他问:“哪疼” 楚若颜:“抱抱我” 程今生为她拉好衣裳,拥住她坐到树下的秋千上,将雾散去,让阳光放肆洒下。 秋千轻轻晃着,他不死心:“说爱我只爱我” 怀中的人不再抽泣,也没表现出悲伤,可就是像陷入一个出不来的漩涡,靠在他的肩头。 “利刃封喉万箭穿心化身成鬼,哪个不疼” 程今生呆滞片刻,她还是没走出来 他垂下眼睫,望着她空洞纳不入光的眼眸。 秋千晃了很久,程今生也想了许久,最终他像是下定决心就当那一切不曾发生。 他捂住她的眼,在她发端深情一吻:“睡一觉就好了” 他抹去了她的记忆,幻境里的一切都像不曾发生。 是他的错,是他弄巧成拙,他以为给她看了过往,她会可怜他,怜悯他,深爱他,不会轻易离开他,他以为她会平淡的看完,除了浮现爱意,不会再有其他。 可是他错了,从她遇见尘尽那一刻,她就想改变他的结局,给他一个美好的结局。 她没做到,她目睹他的死亡,哪怕是幻境,也没一个好的结局。 风见安被召唤过去时,见到的便是她安静躺在床上,脖颈有暧昧的痕迹,他看见她心口处的白花,程今生将它露在他面前那刻,他就知道了,程今生叫他来究竟是何意。 他永远也得不到她,也妄想能从程今生手里抢过她。 程今生坐在床边注视着她的面容,最后移到白花上。 风见安明知故问:“叫我来做什么?” 他以为程今生会用西域威胁,只是没想到一个锦盒递到他面前,打开时,里面赫然躺着他想尽办法想要夺回的妖丹。 “程今生?” 须臾,程今生说:“我要她永远爱我,只许爱我,永垂不朽。” 风见安指骨捏着锦盒,没有吱声,他望着楚若颜,望着她心口上程今生的魄。 程今生给了他一道免死金牌,他活着他的永存能力就能不朽,程今生放过他了,他不再是他选中的替死鬼。 他放过他,因为楚若颜,因为程今生想得到她绝无仅有的爱意,不会分给任何人的爱意。 程今生在怕她的离开,怕爱意消磨,怕喜欢凋零。 他洗去她的记忆,为了让她从悲伤里走出来,可没了经历与过往,她会选择他吗,无人知晓,但程今生必须要一个答案,哪怕是不择手段、不惜代价自己创造出来的。 程今生见风见安久久没有动静,他睨视,强调问:“是选她还是西域,我想你自己清楚。” 他抬起眼眸,里面展露势在必得的狠厉,又重复一遍:“我要她的爱意,我要她的眼里再纳不进任何人。” “你该知道如何做。” 风见安最终收下了妖丹。 他选了西域。 第110章 不朽(2) 门窗大敞, 微风不断灌入,楚若颜抱着冰冰凉凉的被褥翻了个身,觉得还不够凉爽,一脚踢开被子, 夹着被子缩成一团继续睡。 滋滋啦啦的烤肉声伴随一股鱼香飘进来。 肚子比她先醒, 咕噜一叫,她才慢慢睁开眼, 飞舞的红纱落到被她搅得凌乱的床上, 她回过身拨开纱幔, 朝香味处望去, 程今生正坐在秋千上惬意吃着烤鱼, 对她露出一副意料之中的笑意, 而他前面的火堆上还架着一条,滋滋啦啦不断冒香气。 楚若颜饥渴难耐掀开被子跑下床, 程今生瞧她奔来的模样, 以为她会扑进自己怀里,结果这人目中无人,完全没给他一眼,直直冲向色香味俱全的烤鱼。 程今生眉头一皱, 神情不悦,楚若颜盯着火堆前的鱼,爱不释手拿起来转着烤,香味扑鼻。 “程今生你烤多久了?可以吃了吗?” 那双漂亮的狐狸眼比旺燃的火还灼人, 她感到一丝不对,别过脸去, 就见程今生的阴影盖住她, 一把拍开她手里的鱼, 抓住她的手腕把人攥起来,拉到怀里,另一只手禁锢她的腰肢。 “鱼没好。” 这人一把抱起她,回身粗暴的把她压在梨花树上,程今生眼角猩红掩盖不住的疯狂,仰头看粉色梨花飘落在她凌乱的发上,他的压抑使得双手颤抖,兴奋抚摸她的脸,拨开缠住他手指的发丝,嗓子像掺了蛊,盛满欲.望,美丽的唇勾起。 “我好了。” 楚若颜脑袋发懵。 “???!!!” 什么叫鱼没好他好了? 然而不等她反应,抚摸她发的手压住她的后脑勺,让她狠狠吻上他的唇。 楚若颜被吻的迷迷糊糊,心蹦跶的很激烈,她想歪过头喘口气,却没想到这一动,身子不稳朝前一去,她的牙磕到他唇,吻更深了,这倒像显得她留恋不舍,一副真要把他吃入腹的架势。 程今生及其满意,他的吻带有病态的占有,他把人带到秋千上,手指迫不及待拆去她的腰带,前襟松垮微敞,一股凉意渗入,楚若颜浑身一个哆嗦,犹如桑拿房里烧滚烫的石子忽然浇了盆水,两人之间热气直冒,温度不降反升。 秋千前后晃悠,程今生将藤绳在手臂上缠了几圈,用力拽住,控制着秋千的微幅度摇晃,手臂紧绷的青筋突起,叫嚣着这样的亲吻远远不够他想要得到她的亿万分之一。他环住她的腰肢往前一抵,让坐在腿上的楚若颜提起胸腹又向他靠近一寸。她微敞的衣裳在疯狂间已包不住里面的风光,秋千轻轻前后晃动,高峰之处隔着溜走又眷念不舍的薄纱,在他绣有暗纹的衣裳上摩挲,酥酥麻麻的感官无线被放大,楚若颜整个人比煮熟的虾还红。 他这个样子,像是几年没开荤,憋疯了。 再这样下去事情就失控了,她开始挣扎,捶打他的肩膀,想要推开他,却摆脱不开,反倒胸前刺激的越发不得了。 她又开始扭动,想挣脱他拖在她身后的大掌,这不扭还好,一扭彻底遭殃,有什么东西膈应着她,反应过来后瞬间不敢再动一下。 楚若颜脸涨的通红,就快要喘不过气来。 程今生感受到她气息变短,才恋恋不舍放过她,楚若颜浑身一软,埋进他的颈窝大口喘息,他搂住她,两颗心脏隔着几层碍事的衣裳剧烈跳动。 他不满足,还不满足。 他偏过头,脸颊蹭了蹭她的发,喉咙滚动,嗓音像洒了毒,摄人心魂、诱人犯罪,委屈巴巴的说:“楚姐姐我想要” 楚若颜鼻腔里都是他散发出来的求欢魅气,像是放入酒里的冰,带着醉人的冰雾闯进她身体每一寸。 当意识到该逃时,为时已晚,她浑身无力,不得不攀附他才得以支撑软绵绵的身子。 她架在他脖颈上的手,紧紧攥住他后背的衣裳,唇齿间挤出两字:“改日” 程今生怎会轻易放过这条不动弹趴在他怀里的鱼,轻笑一声:“是告知。” 楚若颜顿时心漏了一拍,心慌道:“程今生,改日,改日,我饿了,想吃东西。” 哪知程今生升起的兴致哪是那么轻易能压下的,他松开滕蔓,蛇般灵活的手钻进她的衣裳,拨开她的裙摆,滚烫的指尖暧昧剐蹭她的腿。 “我不能填饱你的肚子吗?” 楚若颜一个激灵,在他身上受到惊吓抖了一下。 这个人!!!一夜之间骚话连篇!她原来那个什么都不懂,撩拨一下就会脸红的程今生呢!!! “不、不行。” 程今生不死心,手往深处钻:“为什么?” “疼。” 忽然,他整个人僵住,心脏猛得一抽,一种窒息感将他包裹,手瞬间安分转去贴在她的后颈,让她紧靠着他,他垂下头轻嗅她发端的梨花香,在她露出的白皙颈肩处轻咬一口,随后紧紧抱住她,一次次蜻蜓点水般温柔亲吻她的颈窝。 秋千在飘落的梨花中美好又安静的晃动,安抚了她也在安抚他。 缓过神来的楚若颜有丝意外。 突然安分了? 她察觉到他的情绪莫名哀伤,攥他衣裳的手慢慢松开,拍了拍他的背:“第一次会疼,但是不碍事我只是今日很累,不知道为什么身子有些沉,过两日” “楚若颜,说爱我。” 他低下头埋在她的脖颈,脑袋蹭了蹭。 楚若颜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之后我会适应的” “说爱我。” “怎么了这是。” “求求你,说爱我。” 楚若颜抬起头来,抱着他一直往她脖子钻的脑袋,揉了揉:“爱你。” “很爱我吗?” “很爱你。” “只爱我吗?” “只爱你。” “会永远爱我吗?” “会永远爱你。” 楚若颜被他逗乐了,但她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样,他身子紧绷,似是紧张害怕。 他将她抱住不愿松一丝一毫的力:“没有人为我束过发,你是第一个。” “楚若颜,遇见你是我一生所幸。” “你知道,一个男子愿意让女子束发代表什么吗?” 楚若颜弯起眉眼,笑容在阳光下特别绚丽。??y ''''亲一个人代表什么?'''' ‘很喜欢。’ 她玩弄他的发,微风轻轻撩起,拂过她的指尖,她认真配合他,好奇问:“代表什么?” “我爱你,愿意将杀死我的刀,向你双手奉上。” 楚若颜瞳仁放大,滑溜溜的发从指弯落下,顷刻间,眼前的落花好似心跳突然停住刹那。 怀中的人扬起头来仰望她,斑驳光影在她的面容上摇曳,他很认真地说:“我的爱永远不会输给任何人,包括你。” 楚若颜长睫一颤,泪悬在眼角,含满深情垂望他,她一把扶住他的后颈,吻向他。 这次的吻很温柔很温柔,楚若颜第一次见这样小心翼翼的程今生,他将所有的柔情都奉给了她。 “可以为我束发吗?” 他再问这话,像是一道契约,等她签字画押,接受他倾尽所有想献上的一切。 他递上一条秀气的绿色发带,手腕上再也没有珠子的位置,那处是一条缠绕的发带。 她的发带。 楚若颜为他解下来,笑眯眯道:“自然可以。” 程今生为她把衣裳穿好,挡住疯狂后留下的痕迹,他停住秋千,扶着她从他身上下去。 楚若颜握着发带,雀跃蹦到他身后:“你喜欢什么发型?” “高马尾。” 又在她的意料之外,不过她很喜欢他的高马尾,阳光明媚意气风发,大抵这是她想要的感觉。 她五指做梳,缓缓为他顺发,而后一缕缕拎到手里,不一会儿就梳好了,飘逸的淡绿色发带总爱撩拨他的发,与它作伴飘舞着。 再一次,她清楚看见他耳后的伤疤,这次她愣了许久,脑海里空荡荡的,想不起来,一片空白。 过了一会儿,余光瞥见一缕碎发在他圆佩耳坠下。 她以为是自己没束到,被忽视了,手指勾过去:“怎么漏了一缕发。” 她的手指勾起耳坠,这时才意识到不太对,原先穗子的地方如今是一缕深褐色的发,比他的发要柔要细。 下一刻,她听见他说:“是你的发。” 楚若颜愣住:“我的发。” 程今生侧过头看她,笑问:“今日不行,明日可以吗?” 她呆头呆脑的问:“可以什么?” 程今生语出惊人,乖戾笑道:“上我。” 楚若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在说什么?!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程今生乖巧点头:“知道,你可以吃了我,随时。” 楚若颜听得一愣一愣。 这人怎么突然对情情爱爱之事开窍了? “谁教你的?” 程今生一本正经说:“右大将给我找来的。” “啊?什么?” 楚若颜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直到程今生把她带到悲喜殿中,曾经沾满鲜血、威武霸气的正殿里,主座旁边立着一根稻草桩,上面插着各种款式的麦芽糖和糖葫芦,桌上还摆着冒热气的肉包子和蜜饯。 她目睹程今生在一旁翻翻找找,找到一山类似:恋爱一百零一式的典籍,一连好几册。 楚若颜:“???” 程今生邀功道:“右大将说这些好使,给我找来好多,我都有看。” 他熟悉拿起一本,随意翻开一页给楚若颜瞧,她顿时瞪大了眼,里面的两个小人在秋千上干什么!!! 吓得楚若颜一掌把他的书盖上,冷汗直冒。 怪不得,她说醉消庭里明明没有梨花树和秋千,怎么鬼界醉消庭里有了,还是刚栽种不久的模样,原来出处在这! 确定这是正经书籍吗?!!! 简直乱学!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2-02 20:50:00~2024-02-03 21:15: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在想晚上7什么: 5瓶;佳、70136874、佳点函数、白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0-150 第141章 逢春(5) 程今生如今对情情爱爱之事没了什么兴趣, 倒是又找到个乐子,梨花园大大小小的柜子里,全是右大将为他寻来的菜谱。 他痴迷于给楚若颜做饭,每日就捧着本书站在炉火前, 闲暇之时陪楚若颜荡秋千、捉鱼、挂灯, 偶尔让风见安前来检查她的身子。 楚若颜不喜欢吃药,她这病也不是吃药就能好的, 索性他没再逼迫她。 右大将时常会来梨花园送食材, 今日楚若颜正荡秋千, 程今生蹲在她面前洗菜, 时不时帮她轻推秋千, 来送食材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云听站在院子外, 不高的篱笆能清楚看见院子的场景,鬼帝屈尊降贵的边洗菜边为哄她推动秋千, 满眼情意甚至乐在其中, 楚若颜侧是笑眯眯的看他,说那小叶子里有条绿油油的毛毛虫。 他推开门,院子里的两人齐刷刷望过来。 楚若颜微愣:“云听?” 他的脖子有道横向的痕迹,犹如被剑封喉, 血尽而亡,那道死后伤痕永久留在他的身体上。 “陛下。” 云听而今已然成鬼,他将食材放置在程今生旁边,目光小心翼翼望向楚若颜, 却不敢对她有所回应。 程今生见到他不悦的神情一晃而过,后又想到, 他是另一个楚家小姐的侍郎, 而他爱的楚若颜只有一个侍郎, 这么一想,心情愉悦不少,也不再斤斤计较,只是平静一问。 “今日怎么是你来?” 云听老实交代说:“我想见她一面。” 程今生不会给他们独处的机会,他坐上秋千环住楚若颜,为她掖好绒毯,让他们两聊。 “顺便把菜洗了,不然等你叙旧完,她这饭也不用吃了。” 云听收敛了以往的脾气:“是。” 他真就蹲在一旁洗起菜来。 楚若颜:“你的事我听说了,为何不回醉消庭?” 程今生并没有扣住云听的□□,云听是整个鬼界唯一能自由出入,不受束缚的人,偏偏却不离开鬼界。 云听:“我见过她了,你们长的确实不一样。” 他庆幸一笑:“他们都不记得你,不过还好,我记得。” “那里的一切本就不是我所想要,离开或许是种解脱。” 他成鬼后回过一次醉消庭,是与过去的自己道别,他把云布坊归还,什么也没带走,仅带走了那件,属于楚若颜的碧色华服。 刁蛮任性的楚大小姐还是那样,诱哄、威胁、派人打了他一顿,消了气,他也没有眷念转身走了。 兜兜转转、寄人篱下、做了这么多年别人听话的狗,这次,是死亡也是重生,他想习得一身武学,能握住属于自己的剑。 程今生对他不算坏,为他在鬼市弄了间铺子,又命人送了他一柄剑。 现在的他是自由的,他也想有一天能站在程今生左右,成为他认可的左膀右臂。 楚若颜没有多说,只留他一同吃顿晚饭,重生后的云听似乎很崇拜且敬仰程今生,对他也没了以往的敌对,反倒言听计从,说东不往西,让做什么便做没有,没有怨言,全当成了历练。 楚若颜最近变得异常嗜睡,刚吃完饭,天还未黑透,还有余光,她就已经靠着轻微晃动的秋千睡下了,程今生与云听在院子里洗碗,这时辰似乎连程今生都愣了一下,又提前了。 她的身子肉眼可见一日比一日弱,睡得早,醒得晚。 云听本还想与她再待一会儿,见到此景只好就此作罢,他收拾好碗筷,程今生已经将她抱回屋子安顿好,走出来了,两人简单聊了几句,云听恋恋不舍望向屋子,最后转身离开。h?? 冬天的第一场雪,挂满梨花枝头,花被雪砸落,雪压弯细枝,霸占白色梨花的位置。 秋千与院子满是积雪,程今生第二日去外头买糖前,大清早还为她将雪扫了干净,归来时未见她坐在秋千等他,只以为还未醒。 然而,当他推门而入,一道瓷器砸地声惊了他。 楚若颜面色惨白,因疼痛与寒颤在床上缩成一团,细汗密布蹙紧眉头,攥着胸口。 “程” “楚若颜!”他慌忙走过去,手足无措抱起她,两人坐在床上,他试图用自己的温度让她好受些,但好像无论怎么做,都无济于事,楚若颜心口是各种奇怪的杂痛,不时绞痛,不时捏痛,没有停歇,呼吸一口都是要命的疼。 程今生抱紧她,他搓着她冰冷的手,不断哈气,他完全不知该怎么办,疼痛蜷缩在他怀中的人,呼吸稀薄,眼框已经含起泪花。 他冲进浴室,带她一同进入暖和的水里,这好似让她不再冷颤,身子也逐渐回暖,只是心口的疼没有办法缓解。 她慢慢的失去意识,可哪怕是昏迷过去,那股痛还是缠绕着她,她死咬唇,血丝溢出,忍不住流出泪水,道:“疼程今生我好疼” 楚若颜声音虚弱贴在他耳边喊疼的时候,就好像无数把刀刺进心口。 他突然想起什么,她对他坦白时无意识提过曾经阴差阳错完成的任务,欺骗系统,杀除巫师,是在幻境中。 漫天飘舞的白花树 楚若颜出现在一座挂满风铃的桥上,两侧是朦胧白雾中掀起涟漪的湖泊,桥的那头是巨大如云的白色榕树,挂满飘逸的红色缘带,及其壮观,而最高的枝头上荡着一把铜锁。 白色的花树下站着一人,一身玄衣,披散着发,手握匕首,眼含爱意望着她。 楚若颜控制不了自己的身子,在一片催促的风铃声中她缓缓朝他走去,她与他靠的很近,站在他面前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冰雾味,她不受控制莫名抬起手,程今生把匕首放在她的手心,嘴角是轻松地笑。 匕首被她握着,而他包裹她的手。 “楚若颜,杀死我你会活下去吗?” 楚若颜震惊望向他,心口的疼痛没有减弱,她发不出一个音,可内心中她疑惑道:“程今生?” 他勾起狐狸眼,带着温柔地笑:“杀了我吧。” “噗嗤——!!!” 手中的匕首准确无误刺进他的胸膛,未偏移一寸扎入他的心脏。 他在操控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命令! “不!” 楚若颜内心挣扎着,可幻境里的她面无表情,冷漠淡然,看着面前的人握着匕首脚下不稳退了一步,程今生没有将匕首拔出来,他握着刀柄用力将全部刀刃没了进去。 无论她如何反抗,嘶吼,都起不到一丝作用,明明已经泪流满面,可面对他的那个“楚若颜”还是那样无情,冷淡。 鲜红的血从他嘴角流出,胸口的血染满他的手,他咳了一声,身子不稳,朝后又退了几步,撞到粗壮的树干,空出只手撑住身子,不让自己在她眼前倒下。 他话语不清说:“我爱你。” 幻境里冷漠无情的楚若颜冷冷扫他一眼,不带任何感情,弃他而去,转身上了桥。 在她转身之际,程今生浑身像被抽走力气,骤然倒地,楚若颜的背影逐渐走远,消失在桥头。他笑意消散,眼泪猛然流出,刀子扎在心中,他伸出沾着鲜血的手,想握住她,又克制着自己,让她走远。 他躺在血泊中,白花在风中飘落,滑至血面,最后被血浸湿花瓣,生生拖进血里。 程今生不死不灭,但他受伤一样会痛。 杀了他,她就能活下去了,她就不会痛了 幻境外的楚若颜疼痛消失,等她转醒后,她忘记了这一幕,整个梨花园里都不见程今生的踪影,只有手心多了一颗风铃。 她迷惑看着被自己紧攥在手心的风铃,想不起来任何事,只记得她与程今生泡在浴桶中,铺天盖地的疼让她失去意识。 想来风铃是很重要的信息,她的手心都因紧攥而印出血。 她翻出一个箱子,把风铃藏了进去。 没多久,程今生推开了院子的门,抱着一袋蜜饯,面带微笑递给她。 这个冬天很难熬,楚若颜几乎每日都会发病,可奇怪的是常在发生,每当疼痛初起,她便会失去意识,再次醒来不见他的身影,而手心永远躺着一颗银色风铃。 幻境中的楚若颜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她一次又一次杀死他,一次次重复那样的对话,在他说“我爱你”之后,不带眷恋残忍转身离开,她也一次次知道,程今生会消除她的记忆,所以在踏出桥的那刻,扯下一颗风铃。 “当啷——!” 楚若颜再次醒来,她依旧不明所以看着风铃,打开藏风铃的箱子时,堆叠在面上的风铃,滚到地上。 盖不住盖子的满满一箱,藏在注意不到的昏暗角落里。 她到底忘记了什么?这一箱风铃又代表什么? 第一百颗 从第一次雪,到第一日春。 楚若颜坐回床上,不出意料,敞开的窗,可见程今生推开院子的门,他今日带来一束野花。 而恰巧这时,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异样,窗外春意盎然,阳光明朗,怪的是,晴空之下一道无声的雷劈在云层中,一闪而过。 有什么威胁的东西,在悄无声息,不给任何防备的靠近。 程今生推开屋门:“楚若颜,今日我为你带了一束野花。” 楚若颜扬唇笑说:“嗯,春天来了,程今生。” 她捧在鼻前,淡淡的花香入鼻,是春日充满生气的感觉。 熬过了,这个冬天。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2-28 22:55:59~2024-02-29 22:48: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8939447 10瓶;阿橙 9瓶;7013687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2章 逢春(6) 程今生屈下身, 双手撑在床边,倾身吻她,野花的清香带着炽热的气息夹杂在两人之间。 这个冬天,他们在院子里堆起的雪人慢慢开始融化, 做鼻子的红萝卜掉到地上, 与融去的雪一同归于大地。 “无论我是不是你的牵挂,我都会永远爱你。” 程今生抱起她, 楚若颜双腿夹住他结实的腰, 他的吻如今没了强势, 温柔似一滩诱人的春水抚心而过, 他带着她走到窗台, 将她放上去, 入眼,是天地、春色、还有她。 他紧紧与她相拥, 云层里又一道无声的雷闪过。 程今生在她肩上落上一吻, 望向层云褪去,阳光穿透一缕薄丝洒下,风拂,卷纱, 蔚蓝的天露出。 “楚若颜,你爱过我两次。” 一次名为尘尽,一次名为程今生。 楚若颜揉揉他披散的发:“会有无数次。” 他学会了如何爱一个人,或许, 他学会的不是爱一个人,而是爱楚若颜。 仅此而已, 有此足矣。 三百年活在残暴中的程今生早已忘了如何去喜欢万物, 而今, 他不喜欢万物,也喜欢万物,准确而言,他爱她爱的一切。 除去血液残骸外,美好的一切。 “程今生,白昼有阳,静夜有灯。” 程今生:“夏日还有萤火虫” 他拖住她的后脑勺,再次吻住她。 只是,谁会陪她赏那一场有萤火的夜是云听,还是风见安 他的泪水滑至两人唇中,不甘又无可奈何,楚若颜主动去加深这个吻。 他在和她道别。 春日的风明明不似冬日的凉,可也吹冷她的身子。 楚若颜:“我还未见过潇潇,不知她如何了,程今生,你今日有事需忙吗?” “没有。” “那陪我去看看潇潇吧,她与夏玉澜还好吗?” “嗯。” 万岳山的上山之路还是那般仙雾缭绕,百年仙山非一个南华宗可比,灵气在明暗处流动,在每一处经脉中穿行。 牌匾换新,曾经模糊不清的字,如今大气磅礴。 楚若颜站在门前怔怔望着,她从前没有把他从门里带出来 只差一步了,尘尽 从这里出去,你就自由了 可是,他们想要他的命。 又回到了这里,身子逐渐转冷,程今生有所察觉,握住她冰冷的手,为她捂热:“山上风凉。” 楚若颜:“是。” “不然让潇潇去梨花园陪你。” 楚若颜抬眸望向山端云雾,金色的雷在云层里闪烁,她摇头笑说:“不必。” 自南华宗被抹去之后,对夏玉澜与潇潇的追杀也随之消失,并且,还有一些想修仙之人慕名而来,夏玉澜陆陆续续收了不少弟子,如今快百人了。 原先的万岳山分为外门内门,现在分为两山,南山与北山,南山是夏玉澜收来的修仙弟子,而北山是来拜潇潇的小妖。 妖与人,在这座山中意料之外和平共处着,世人对妖有偏见,转变众人思想,让人与妖共处是一件难事。 潇潇只能教给没作恶的小妖们如何修炼遮魂术,而夏玉澜会在教导弟子修炼之外,外加一条,如何分辨好妖与坏妖。 两面山,互知彼此,不扰对方,弟子小妖不碰面,保持良好的和平。 程今生带她上山,不知是夏玉澜与潇潇想对山做出改变,还是程今生担忧她害怕,所以除了宗门与湖泊没有变动,其他地方都做了改变,就连上山的路都重新修改,半山腰上是粉色梨花漫山遍野。 因是受他之意,没他的允许,谁又能轻易对万岳山做出改动。 程今生余光瞥见一朵梨花落在她发端,便为她摘下,楚若颜接到手里,盯着程今生看了两眼,抬手为他别在耳上。 “真好看。” 他指腹轻触,小心翼翼怕弄掉了,很是喜欢。 “楚姐姐若是想回鬼界便让云听带你回去,想回梨花园就让潇潇陪你,想去西域就联系风见安” 两人心事重重,可面上都不约而同故作轻松。 楚若颜:“我如何找到他们?” “右大将会在之后跟随你” “程今生,我记得我曾经说过,你去哪,我去哪,你想去哪,我便陪你去哪。” 程今生欲言又止,他哀伤地垂下眼帘:“楚若颜,你会爱我吗?永远爱我” “会。”楚若颜目光坚定望着他:“投骰子我还欠你一件事,你想要什么” 少年立于粉色梨花树下,千言万语堵在心口,骨鲠在喉。 还欠一件事 “若颜!!!”潇潇的声音从路尽头传来。 楚若颜移开目光,望过去,潇潇一袭青衣,面容还有未褪去的淡青藤印,她面色红润,愉快奔来,青纱飞舞,还是那般天真烂漫,待人和善之态。 夏玉澜信步闲庭跟在她身后,一双饱含爱意的眼中,只住了潇潇一人。 她一靠近,就整个人扑到楚若颜身上,楚若颜没受住她的热情,后退了几步,程今生及时扶住她的腰。 楚若颜会心一笑,随即与潇潇打趣。 夏玉澜把他的小柳树养得不赖,容光焕发,精神抖擞。 又是个及其热情的人,潇潇拉着楚若颜把周围都转了一遍:“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是程今生下令种的,各种花花草草,你日后要想住万岳山,一览众山的山端便是属于你的屋子,风景如画,听风赏景,舒适怡人。” 所有的一切,他都为她打点妥当,只是计划里没有他。 只是她逛不动了,身子虚弱,没走一会儿,就难受喘息。 潇潇有许多的事想与她分享,不得不忍住:“没事,若颜,要不之后就住在万岳山,我陪你把这群山都转悠一遍。” “好啊。” 夜幕下,楚若颜与程今生吃完晚膳,在山中散步,路过那片波光粼粼泛着月色的湖泊。 “程今生陪我游次船吧。” “夜凉。” 岸边停靠一艘略微破旧的小船,是幻境里她与尘尽坐过的那艘。 楚若颜坚持道:“我想游船。” 许是,天劫在即,对于她的要求,他不忍拒绝。 小船摇摇晃晃飘到湖中央,湖面如同自在飘逸的绸缎,又像神秘的镜,金色的雷闪在天空,映在湖面,仿佛将这面神秘的镜打碎,出现裂痕。 她从湖面移开视线时,少年握着船桨站在船头,衣摆被风搅动,高束的马尾被月色映成银丝飘舞,他半面承着月光,半面融于黑夜,浑身都充斥着悲伤。 船不再前游,他忍不住又红了眼眶,黑暗那面,一滴泪悄然滑落,可他还强撑着微笑。 楚若颜拆穿他:“程今生,什么时候变成了爱哭鬼。” 程今生:“小满的时候,你会为我祈福吗?” 楚若颜反问:“你呢?” 程今生别过头,将神情全藏在了暗夜里,声音哽咽,颤抖地说:“不会。” 等不到那日了。 楚若颜也转过眸光,手探入冰冷的水中,拨弄水花。 “我会每一个小满之日,都会。” 天劫来的太快,都未做好诀别的准备。天边的雷还在闪烁,并未劈下的趋势,犹如在蓄力,将最凶最利的一道又一道雷,劈在他的身上。 震碎他的身魂,让他体验世间所有痛苦,在折磨中看着他人的喜悦,感受薄凉,感受孤独,感受那些美好的事物都与自身无关。 直到有一天,被焚烧,被封印溶解,从这个世间消失,看着自己的痕迹从世间抹去,看着世间无人记得他,就像不曾来过,死在孤独里。 程今生百年千年万年,都将在折磨中度过,是他师父对他的诅咒。 一滴泪砸进湖水,掀起淡淡的水花,很快被大面的湖吞噬。 楚若颜拨弄它们,搅乱它们。 “回去吧程今生,我有些困了” 程今生将船靠岸,本想抱她归屋,却被她拒绝。 耳上别的粉色小花,在他方才扭头时,被遗留在湖中,对一朵小花而言,有边际的湖泊,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汪洋,它随浪花漂浮,有一天,或许会回到岸边,腐烂在泥土中,去与下一个春相逢;也可能,被浪打翻,拖入湖底,死在这个春。 程今生为她准备的屋子,一览众山,风景优美,孤身一人住在这样的山端,只剩孤寂。 他伺候她沐浴完,抱她回床,楚若颜摸上他耳后的伤疤,封印已有微弱的金光出现,不平的伤能刺痛她的心脏,能划伤她柔软的指腹。 程今生每日每夜都要缩在她怀中,静听她微弱的心跳声才能入睡,才能找到一丝慰藉。 楚若颜:“我每日都会发病明早还会痛吗?” 程今生沉默不语。 会等来明日太阳初升吗?能再为她消去一次疼痛吗? 他不知道,只能说:“春天来了,就不会再痛了。” “你许的愿望是什么?”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楚若颜勾起眉眼,低声一笑。 程今生想了一会儿,问她:“那你呢,愿望是什么?是爱我吗?还是与我共度余生?还是”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楚若颜揉了揉他的脑袋:“等实现的那天,我会告诉你。” “我还能等到吗?” “会的。”楚若颜手指缠玩他的发:“我还欠你一件事。” “我已经想好了。” “是什么?” “有一天,你会知道。” 楚若颜低头咬他耳尖:“你太坏了程今生。” 程今生抱紧她:“用我的方式,去爱你。”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2-29 22:48:53~2024-03-01 23:1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70136874、7157420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3章 逢春(7) “程今生, 我找不到路了。” 翌日,楚若颜天还未亮意外转醒,周围的一切都像被禁止,忽然, 窗外一道惊雷劈亮天空, 声音更是震耳欲聋,半敞的竹窗被震掉。 这个世界, 好似被摁了暂停键, 所有人都沉睡着, 独她一人清醒。 系统曾经在南华宗提过一次, 湖底的某物, 是她离开的方法。 某物或许正是阴差阳错开启的忌无生。 有那么一刹, 她好似明白了,天劫是她的结局。 系统不在了, 这是她的路吗?她不知道。 不过, 幸好,她能救他。 抱着她的程今生动了一下,仿佛也预料到什么,正极力挣脱梦魇, 却束手无策,就连想抱紧她都做不到。? 金色的雷,撼天动地,一道又一道光, 忽明忽暗映亮她惨白的面容。 缩在她怀中的程今生颦着眉,整个人焦躁不安, 就像竭尽全力奔跑在没有终点、没有方向的黑暗中, 抱着必死的决心哪怕头破血流也要闯出来。 雷声增多, 宛如在催促她尽快前去,禁止的世界就快要控制不住。 楚若颜身子微动,程今生的手无意识握住她的手腕,他还在黑暗里,她顿了下,去抱紧他,指腹拨弄他的耳坠,那缕发立刻缠在手指上挽留她。 她低头在他发端一吻,眼泪顺着砸落:“我……该走了,程今生。” 等她离开她的痕迹或许会被这个世界抹去,不过是场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她,梦外无她。 程今生好似听见了她的声音,猛得攥紧她的手腕,不肯松开。 雷声震耳,她的那声我爱你,被埋没在雷声中。 楚若颜心在滴血,一点点掰开他握着不放的手指,慢慢抽出自己的手,浑身上下都在疼,亲手将很重要的东西从身体里剥离,大抵就是这般痛心泣血。 程今生手再触不到她的那刻,泪水从紧闭的眼中似河淌出,随着她掀开被子离去,灌入的冷风,凉了他的身体。 楚若颜推门而出,清晨的风极冷,她关门时念念不舍望了最后一眼他的背影。 她不知,带上门的刹那,那颗她放在程今生手中的珠子最先挣脱束缚,跳了出来。 那是他的三分神识。 也不知道,它慌张无措追她而来,却晚了一步,被隔绝在门内,高大的门挡在它面前,那样的无助绝望一次次撞门,高高的窗台,却怎么也跳不出去,像被封在屋里,只能亲眼看着她走向聚集利雷的神台。 巨云翻滚如鲸腾海,金雷恐怖似网撒开。 楚若颜孤身一人,赤足而去,一身白衫在晨风中飞卷。 她路过那处三百年前关押尘尽的地方,没有牢笼,只有一颗漂亮的花树。 天雷劈下神台,地上显现忌无生的咒印,印边缘渗出一圈鲜血,向四周扩散,流到她的脚前,犹如一只无形的手,抓住她的脚腕,要将她拉过去祭阵。 得忌无生者可控天下之灵。 阴阳之阵,以她为祭品,杀阴奉阳。 她的程今生,是太阳。 她要为他,拨开天上的乌云。 楚若颜没有犹豫,踏着血路而去,跨入阵中。 “楚若颜!!!” 金雷刺破云层,朝她劈去,楚若颜以为雷声太大出现幻听,她缓缓转过眸去,程今生满身是挣脱控制而爆裂的伤口,他几近崩溃,跌跌撞撞奔向神台。 天劫而下,她站在风里,白衫与她的发放肆飞舞,像一只即将毁灭抓不住的蝶。 “程今生。” “轰——!” 一道雷劈在她身上,楚若颜当即承受不住,一口血雾喷出。 金光闪进程今生的眼中,他目眦欲裂瞪大双眼,撕心裂肺吼道:“不要!!!” 神台近在眼前,却像到不了的彼岸。 为什么还是差了一步!为什么偏偏差了一步!!! 她如何能受住那十道雷! 紧接着是第二道与第三道,每一道都是一把横扎进他心口的刀。 血阵启动,天边出现一道由雷组成的核印,它想将她扯进去,她满身是血被拽到半空。 程今生不死心,耗尽修为也要朝她奔去。 “我放你走了!我放你走了!杀了我,杀了我你就自由了!!!” 是他强迫她来爱他了吗。 那就不要爱了!不要爱他了楚若颜! 忘了也行忘了也行! 程今生承受身体被撕裂开的痛,每缕风都是划开血肉的刀,他强行运转天下灵气,与封印抗衡,化作一场幻境,白花朝她涌去,抢在金雷之前将她拉入幻境。 漫天似雪的白花外已是鲜血淋漓,他在挂满红色缘带的白榕树下用尽全力抱住她。 雷一道道劈在白花形成的屏障上,他在用身体受雷,层层的白花被雷震成碎片,血染红花瓣。 “程今生” 她手里多了一把刀,程今生握住她的手,凌乱的发被泪浸湿贴在他的脸颊,没有一丝血色,苍白无力,眼眸里是破碎的哀鸣,是凄凉又卑微的祈求。 他语气颤抖,却放轻柔,带丝急切的哄道:“我放你走了,杀了我,你就自由了,你的任务是杀了我。” 程今生一遍遍哀求着:“求求你……杀死我。” 完成她的任务,回到她想回的地方,过她想过的生活。 赐予他最后一丝爱意,死在她的手里,无怨无悔。 匕首刺入他的胸膛,程今生泪流满面释然一笑。 从此忘了他…… 可忌无生选中的祭品,如何会轻易放过,金雷劈开白花屏障,直击在楚若颜身上,三十万朵白花轰然炸开,程今生不可置信滞住。 “当啷——” 她又一次带走了桥头风铃,那颗风铃被雷劈成两半,砸到地上。 第……一百零一颗。 楚若颜扯出一抹安慰他的笑,骤然失力倒下,程今生将从血泊中捞出来的人抱入怀中。 他们在白花里相遇,也在白花里诀别。 程今生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捂住她的伤口,每一处都是金雷留下的痕迹,惨白的肌肤上是血污与金纹攀爬的封印。 他语无伦次道:“为什么会这样求求你……我放过你了” 他还是没救下她,为什么?!为什么!不应该,不能够! 明明,他也承受了天劫。明明,她杀了他。 可最后死的还是她。 程今生无助抱着她跌坐在金光渐渐淡下的封印中,浑身狼狈,眼泪如开阀的泉水,一滴紧接着一滴砸落,他颤抖着握住她的手捧上自己的脸。 楚若颜奄奄一息,牵强勾起唇,声音虚弱如蚊鸣,却偏偏比滚动的云还要震耳。 “程今生幸好,我是来救你的。” 或许,这才是她最终的任务。 核印还悬在空中,等待他们的告别,天边厚重压下的云逐渐散去,晨光从山端升起。 “程今生,你看天亮了,我的愿望实现了。” 这一次,她救到了太阳 月色下,溪水带走花灯,烛光摇摇晃晃。 他回头时,楚若颜正望着他温柔一笑:“你许了什么愿望?” 泪痕还挂在面容上,他思前想后,忍住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楚姐姐许愿了吗?” 她点头答:“许了。” 程今生期盼问:“是什么?” 楚若颜朝他张开双手,程今生心领神会靠过来。 夜色中,缓缓飘落的白色梨花林里,她靠在他怀里,坐在熊熊燃烧的火堆旁。 她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 春天来了,天亮了,愿望实现了。 程今生痛彻心扉的嘶吼,响彻在整个万岳山中。 第二次,她死在他怀里,彻彻底底击溃孤傲一世的人。 他的爱一向很小心卑微,因为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人真的爱他,直到遇见她 程今生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他对她信任的小苗将发出芽,被她亲手一刀了断。 那颗发芽的小苗,不知为何,在春去秋来的第二个春季,在微凉的春风里,在荫蔽无人注意到的角落里,又再次悄悄生长,开出了花。 他的爱是可以为她开满漫山遍野的花。 可她又何尝不是。 天边的阳照耀在他身上,是那样的惨淡,温暖不了任何一寸地方。 他耳后的封印消失了。 她就这样离开,成了他手里握不住的一缕虚光,永永远远被封印。 震碎身魂,被焚烧,被溶解,经受百痛,感受薄凉,感受孤独。 众人找到程今生的时候,他失魂落魄孤独坐在平静的天空下,满是泪痕,眼里空洞,黯淡无光,纳不入一丝色,没有一丝生气。 他甚至无法从核印中感受到她的一丝气息,连他的血雨都无法寻到她。 这个人,消失的一干二净,就像不曾来过。 程今生在那枯坐几天几夜,直到核印启动。 忌无生是惩罚之印,它不会待在一处地方,它会四处游走。 程今生怕找不到她,于是在核印腰上系上那颗碎成两半,缝补起来的风铃,一颗不会响的风铃,淋过血雨,靠它找到她的痕迹。 他寸步不离陪伴左右,漫无目的随它漂泊世间。 看过春去秋来,热闹节日的欢声笑语,瞧过夜里家家户户亮起的灯火,飘香的炊烟,璀璨的烟火。 程今生是鬼之身会被封印折磨万年之久,楚若颜身子虚弱,按理而言,她所受折磨不该太久,可她似乎不愿离去,又像是想多陪他一日再一日。 于是,她在封印里挺过两年。 他们看不见彼此,感受不到彼此。 依旧不离不弃,无声陪伴。 糖是什么味道? 再没试过。 封印从他身边彻底消失,程今生还是忍不住哭了,身心似被挖空,空荡荡,疼得他屈下了背,身边再也没有她的痕迹。 程今生是一个很固执的人,他会等她一年两年三年……,除非楚若颜亲口对他说,她再也不会回来,他才会随她而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3-01 23:17:55~2024-03-03 03:31: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70136874、白鸢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4章 逢春(8) 封印消失后, 程今生时隔多年再次推开梨花园的院门,不朽的花落满了院子,屋子的窗未曾关上,他怔怔站在秋千前抬眼朝屋里望去, 宛如昨日, 他推开门,就能见到她坐在床边透过窗户对他笑。 如今什么都没有。 手心里是用藤蔓随意缠绕的风铃。 他垂下眼帘, 推开屋门, 越过屏风, 坐在落满粉色梨花的床上, 呆呆盯着窗外, 偌大的院子没有一个人的身影, 只有梨花飘飞,树影摇曳, 秋千微微晃动。 好似真如一场梦, 她不曾来过,没有人记得她。 程今生一直呆坐,窗外从阳光明媚到夕阳西下,再到一片漆黑, 只有一缕清冷的月光携花而入,落至一身玄色。 原来她什么都没有留下,没有一丝一点属于她的东西,赠于他留恋。 初阳升起, 床边的雕塑终于起了身,衣袍抖动, 百花齐落, 他踏花前去, 决定将手里不会响的风铃挂在风里,窗子又多了一道景,随风摆动、无声的碎风铃。 一道微弱的银光在眼角闪过,他蓦地转过头向光源去,无人注意到的角落是一个牛皮箱,他打开虚掩的盖子,顿时愣住。 是满满一箱风铃,他就这样抓着箱盖僵住。 从那之后,程今生把自己困在走不出来的幻境里,幻境里的人在骗他,说会和他永远在一起,说一年后会娶他。 一年又一年,他揣着明白,听着实现不了的谎言,等着没有归期的人。 一场幻境结束,他又坐回敞开窗的床边,风铃摆动,准备开始下一场重复的幻境。 已经分不清这是什么时节,窗外的花落了又生,不会腐烂,不会凋零。 幻境里的程今生不再接过她递来的每一颗糖,他不喜欢……吃糖。 他想等,等有一天他期盼的身影会出现在篱笆外,会推开那扇门,没有,那么,他们在幻境中再遇,再听她的谎言。 今日,有人推开了门,来人是风见安。 他没进屋子,只在屋外,想劝程今生面对现实。 风见安站在台阶上,望着院子,这地方,他只在修复的那月里来过一次,后来,他再没来过,这里的一切就像她始终没住进来过,还是保持当初的样子。 恍恍惚惚,多少个年头,真就如一场梦。 “鬼界不回,西域不管,决定一辈子等在梨花园。” 静坐在屋内的程今生已经许久没在现实里于人交谈过。 他声音沙哑:“我留下了她一百零一天。” 也杀死了自己,一百零一次。 两人隔着一堵墙相谈。 只一句话,风见安就知道他的执着,程今生的世界里没有新的开始,只有不断重复的过去。 他侧过头,仅瞧见那颗挂在窗沿的第一百零一颗风铃。 所有人都知道,程今生在等一个人。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等不到,因为他放她走了,所以永永远远活在有她的幻境里。 …… 她带他回醉消庭,想起来不知小乞丐叫何名。 “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程今生许久未言。 楚若颜:“怎么了?你没有名字吗?” 程今生闻言浅笑说:“怎么会有人没有名字。” “那你叫什么名字?” “尘尽。” 是阳光斑驳,树影婆娑的幻境里,遇见的白衣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 “尘尽。” 楚若颜望着他,忘了反应。 他以为是自己没说清楚,便又轻声细语道了一遍:“尘尽。我的名字。” 楚若颜:“你你好” 尘尽说:“姑娘没事吧。” …… 楚若颜被闹铃吵醒,脑袋浑浊,她从宿舍的床上坐起身,挂满泪水,枕头湿了一大片。 床帘外舍友敲了敲铁制的床沿,声音清脆。 “若颜,你吃什么,我们给你带回来。” 楚若颜抹去眼泪,声音酸涩:“不用。” 她再次拿起手边的电脑,翻阅各大社交媒体也没找到有关那本书的一点信息,就像不曾存在过。 依旧是三点一线,确认那不是一场虚梦,她翻看信息,冲进卫生间,扒开领口确认心口的白花印。 但是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过肩的乌发,穿着桔色小花睡衣,脸上都是泪痕,她打开水龙头,胡乱往脸上扑水,又再次看向镜子,冷水顺着她的脸颊滴落,湿了衣领。 第三年,她要大学毕业了。 程今生的模样,他的声音,两人做过的所有事,随着时间,在她脑海里淡去。 他长何模样,有一双什么样的眼睛,什么样的声音,他们在哪里相遇,在哪里相爱,她对他说过的誓言是什么好像忘了,什么也记不起来。 她再次拨开领口,心口上的白色花印淡了,越来越淡,就快与肤色融为一体。 程今生投骰子,还剩一件事没有兑现,那件事,是让她就此忘记他。 他放过她,送她自由。 是梨花园永远等不到的人。 楚若颜开始忘记这朵花代表什么,可潜意识知道它很重要,很重要,是她穷极一生也要找到的答案。 周末,她在街市小巷找到一家流传多年的纹身店,在花印之上临摹白色纹身,忍着痛,淡了再纹,淡了再纹。 第四年,毕业一月后的楚若颜,再次路过那家纹身店,走了进去。 这次,没有太久,她刚坐下,店门从外推开,来人风流倜傥,穿着笔挺合身的烟灰色西服,戴着副墨镜,一头短而洒脱的银发。 “蠢东西,找到你真是不容易。” 楚若颜怔了几秒,回忆似惊涛骇浪在脑海里翻腾。 “风见安。” 时隔多年,她找到答案了,心口的白花不再需要刺印,它自己再次浮现。 ……h? 梨花园等到了它的主人,楚若颜站在熟悉的篱笆外,环视院子里原封不动的一切,紧闭的门窗。 “风见安,你带我来梨花园做什么?” 风见安为她推开院门:“他在等你。” 又是一年春,他收走梨花园中不朽的能力,真真实实让他们去感受四季。 从何时开始,程今生把自己关在不透丝光的屋子里,那是他走不出来的牢笼,在黑暗中再次进入斑斓的幻境。 这样就不必再分清虚幻与现实。 风见安手里化出一缕风,掀开所有关闭的门窗,阳光几乎在下一刻迫不及待跑了进去,程今生不适闭了下眼,躲避这刺眼的光芒。 她记起来了,再也不会忘记,是她的太阳。 “程今生!” 程今生呆滞住,缓缓抬眸朝窗外看去,窗檐边挂的风铃忽然响了一声。 “当啷!”清脆悦耳。 再放眼望去,院子里是他期盼已久的身影,她背光而立,浑身都是耀眼夺目的亮光。 程今生死去已久的心突然一跳,猛得从床上站起身,呼吸都变得小心,目光一刻不移紧跟随她。 可是他分不清是真是假了。 分不清又如何呢,是假的又如何呢,也算出现一幕与梦不同,是臆想是妄想又如何呢。 他走出“牢笼”回到阳光下,一步一步,走到院子里,不敢移开一眼,生怕她消失。 楚若颜再次见到他,他耳坠下的发编成她最喜欢的小辫子。 “程今生……我很想你。” 程今生在台阶下骤然定住脚,不敢再向前迈一步,原来有一天,能静静多看她一眼,都是满足的。 楚若颜眼泪砸下,朝他奔去,一身白衣飞舞在光中,她重重扑进他怀里。 碰触到她的刹那,程今生浑身僵硬,就怕他的回应,会不小心戳破这个虚弱的泡影,然而,心动比他的大脑先感知她,它轰轰烈烈,跳得剧烈,震耳欲聋。 两人就站在院子里,许久之后,他将手轻覆上她的背,又过了许久,程今生回过神来,他紧紧拥住她,用尽全身力气,思念成疾的人找到了救赎一生的钥匙,破开了日晒雨淋腐朽的牢笼。 风见安不知在何时已经离开,院子里,溪水流动,树叶窸窣。 程今生一直沉默不语,他粘着她,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像是长在她身上了一样,一寸不离,唯恐虚影。 楚若颜以为再次相逢他会缠着她撒娇,又或者哭闹抱怨一场,但什么都没有,他仅仅是很安静很安静望着她,这样的程今生怪怪的。 她无奈一笑,反过来安慰他,捏住他两侧脸颊:“程今生?你发什么呆?”? 程今生怕她伤心,所以会扯出一抹笑回应,偏就是不说一语。 楚若颜也没有办法,来梨花园的路上,风见安和她简单说了程今生活在幻境里的事,这样的日子过了太久太久,他就像任由自己溺毙与冰冷的水底,很难醒过来。 她在梨花园里陪了他几日,这些短暂的日子,每日都能见他关紧门窗,他不再进入幻境,仿佛想向前走,但有些困难需要克服,例如早已习惯的黑暗。 楚若颜会很耐心抱住他,为他把风铃挂满门窗,在推开后,由光闯入,由风涌入,去撞向清越的风铃。 “程今生,我回来了。” 他还是那般怔怔望着她,接受她的吻,回应她的笑,为她做所有事。 “程今生笑一个我看看。” “嗯,笑得很好看。” “程今生帮我推推秋千。” “荡高一点。” “程今生这锁是要挂在树端的,你爬上去挂。” “我要最高的枝。” 她与他互动,每做一件事就奖励他一个吻。 暗淡的眼眸里总算有了一丝光。 那天,她没命令他笑,他在清晨醒来见到她的第一眼,露出多日以来“第一抹”微笑。 “那么,程今生,抱紧我。”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3-03 03:31:02~2024-03-04 01:38: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默 2瓶;之期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5章 逢春(9)正文完? 风见安的妖丹可让楚若颜通往两个世界, 程今生现在的状况不适合去认识一个陌生的地方,于是楚若颜便辗转两地,一有空闲就去找程今生。 梨花园的门被打开,窗子也没再关上, 程今生从屋里走出来, 似乎在找人。 楚若颜远远看着他,今日的程今生似乎有所不同, 他好像习惯她的存在, 认识到这并非虚幻, 正四处张望寻找她。 没见到人, 显得十分着急。 “程今生!” 楚若颜急忙喊了他一道。 院子里的人蓦地转过头, 目光定住她, 刹那间,如梦初醒, 两行泪水从眼眶里淌出, 程今生急切地奔向她,猛得将人揽进怀里。 “楚姐姐……” 足足两月没开过口的人,终于低声唤了她。 楚若颜轻抚他的背,以示安慰。 “你去哪了?”程今生屈身抱起她, 拖住她的臀一同走回院子,坐在秋千上,疯狂吸吮她的脖颈,感受她的味道。 “楚若颜” 楚若颜抱住他做坏事的脑袋, 偏了下头欲想躲开,结果被程今生一掌支住头, 又摁了回来。 “程今生。” “说你爱我”, 程今生不满足亲吻她每一寸肌肤:“不会轻易离开我。” 楚若颜呼吸急促起来, 声音都有丝酥颤:“不会离开我爱你。” 程今生:“说话算话。” 楚若颜揉揉他的脑袋:“自然算话,你是我在这边牵挂的人。” 程今生惊喜道:“真的?!不可以骗我。” “真的,没有骗你。” “你的身子” 楚若颜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从他身上起来,在草地上蹦了两下:“身手敏捷” 才离他两步远,程今生长臂一揽环上她的腰,将人拉回来,吻上她的唇,再一寸寸往下,她的锁骨、心口,痴迷亲吻。 “是吗?那我检查一下。” 楚若颜脸颊滚烫,这才没一会儿,她就快被扒光了,立即推开他的脑袋:“程今生别闹。” 程今生楚楚可怜从她怀中抬起头来:“你不爱我。” “” 程今生又抱着她啃了半天,在她身上留下暧昧的红印,才罢休。 楚若颜总算把手里的一串糖递出去了:“小鱼麦芽糖。” 程今生微愣:“小鱼” 楚若颜吻上他的眉眼:“无论你是尘尽还是程今生,我都爱你。” 她有记忆,她想起来所有的事。 程今生鼻头一酸,泪水积攒在眼角,下一刻温柔的唇覆上眼角。 楚若颜把糖塞进他嘴里:“爱哭鬼,去放纸鸢吗?” 有多久,他没有尝过甜味,那种从唇开始入侵浓郁的香甜,是烈阳携春风,拂肩而过的迷人又美好。 小鱼麦芽糖他真的很喜欢 一双纯净的褐眸在阳光下泛着泪光。 楚若颜无奈勾起唇,抓起他的手腕,朝院子外去:“今日风清,去放纸鸢吧。” 她早早在此准备了一只红色的蝴蝶纸鸢,程今生没见过这东西,他拿在手里打量了一会,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楚若颜从纸鸢后探出头来,眉眼弯弯,笑说:“程今生它会飞呦,能飞很高很高。” “会飞?”程今生:“它如何飞起来。” 他顿了一会儿,移开挡在两人面前的纸鸢,弯下腰注视她:“不过,我若是让它飞起来,楚姐姐能陪我试试小船吗?” “小船?什么小船?” 楚若颜没反应过来,不是来放纸鸢的吗,怎么扯上小船了。 程今生趁她发呆之际吻上她的唇,唇瓣上留下的余甜印到她柔软红润的唇上。 “做一些爱做的事,楚姐姐我要憋出毛病了。” 楚若颜顿悟,许是多年没开过荤的原因,她一想到这些事,浑身都发烫,恼羞成怒道:“程今生!你的脑瓜一天到晚想什么呢。” 程今生一本正经回答:“想做你,想了无数个日夜。” 楚若颜把纸鸢抢回来,结果被他躲开了,背到身后,他不要脸说:“这地方也可以。” “程今生!” “怎么了?” “两个月你一句话憋不出来,今天倒是满脑子浑的什么东西。”l “两个月,看你的每一眼都在想。” “???” 敢情,他是在研究,会不会把她弄坏?! 楚若颜一想到他每日盯她的眼神,一双狡黠的狐狸眼仿佛藏着掖着什么事,她以为是久别重逢的爱意,没想到是另一种逐渐滚起的欲.火! “楚若颜你之前答应过我的。” 楚若颜伸手去抓纸鸢,又被他躲开了,不止如此,她还被一只坏手搂进怀里:“我什么时候答应过?” 程今生垂下眼帘,眼角泛红,满是委屈,安静望着她,环在她腰侧的手慢慢松了劲,纸鸢也不藏了,握纸鸢的手垂在身侧。 楚若颜彻底被这个爱哭鬼吃的死死的,这可怜巴巴的模样,让她的心一下就软成一摊水。 心软,心软之后就会遭殃变成腿软! “好了,我想起来了,是答应过。” 程今生的眸子微亮,过了一会儿又黯淡下去:“算了,尝过一次甜,之后楚姐姐要是不给我碰怎么办,我还是不要了,忍忍算了,反正这么多年都是靠思念过的,没什么不可以。” 楚若颜:“” 好歹毒的良心攻击。 “知道了知道了,不会只有一次,能放纸鸢了吗?” 程今生见有得商量,乘胜追击道:“悲喜殿?” “好” “秋千?” “嗯。” “画室?” “嗯?你想干嘛?” “留个纪念。” “不行。” “楚姐姐不爱我才三个地方,算了,我还是不要了。” “”楚若颜揉了揉跳动的太阳穴,还是松了口:“幻境里可以。” “那是不是所有在幻境里的场景都可以!” “嗯嗯嗯,是是是,都可以。”楚若颜趁机抓住红色蝴蝶纸鸢的翅膀:“这纸鸢还放不放了?” “琴室?书馆?温泉?” “好好好,都依你。” 程今生计谋得逞,整个人春风满面,笑意在阳光下及其晃眼。 “最后一个” 他话都还没说完,楚若颜抢答道:“可以可以,都同意。” “娶我。” “嗯?”楚若颜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 “我不想不想再等望不到头的那一年。”他攥着纸鸢,仿佛这是他唯一能谈条件的筹码,可是它只是个照不成任何威胁的纸鸢,她会有无数个,他紧张握着,像在等待审判的囚犯,无法主导,只能听从她的决定。 “可以吗?” 楚若颜踮起脚吻他:“可以,爱哭鬼。” 果不其然,两行眼泪又滑了下来,是欣喜的。 楚若颜说:“我能让纸鸢飞起来,就一定能娶你。” 很容易做到的事,让它飞起来,只要她跑得够快,就一定会满足他的愿望。 “程今生,这是愿望吗?纸鸢飞起来就会实现。” “愿望是,我永远会爱你。” “笨蛋,是愿望不是誓言。” “都一样。” 楚若颜没再强求,莞尔一笑说:“那都依你好了。” 她接过纸鸢,望着广阔的草地,兴奋说道:“程今生!看好了!它一定会飞起来!” “嗯,我爱你。” 骄阳洒满的大地上,有人牵着一根细细的绳奔跑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她跑得很快,没有病痛,是自由的,一袭碧纱飘逸,秀发被每一缕光拂过。 他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身影。 他的楚若颜该是自由的,就像那只乘风而起的纸鸢。 楚若颜还想再撒野一会儿,结果这气都还没喘,才跑没多远就发现今日的风格外给力,纸鸢一下就呼哧高飞,没一会儿,她便不用再跑,只需放开握在手里的绳,它就会升空。 程今生目光如翻起涟漪的湖水,清澈见底满是爱意,他没看纸鸢,因为她比纸鸢动人,楚若颜转过眸望过来,她眼里是炽热的喜悦,承载着温暖的光。 她朝他跑来,把牵纸鸢的绳递给他:“程今生,你看它是不是飞起来了?” 程今生顺着手里的线抬眸瞧去,金色的阳照亮它的色,红色的纸鸢在蔚蓝的天空下飞动。 楚若颜说:“其实我还有东西送给你。” “什么?”他来了兴致:“是你吗?” “我我我,你脑子里只有我。” “只有你,足矣。” “是纸鸢,里面有我的愿望。”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楚若颜:“你方才不就说了?” 程今生:“因为,我的愿望,谁都夺不走。” 所以说出来,也无妨。 “我的也是。” 程今生沉默片刻,实在忍不住好奇问:“是什么?” 楚若颜指指纸鸢:“在上面。” “上面?” “碧光而过,你就能瞧见。” 碧光一晃,与纸鸢擦肩而过,顷刻间,天空亮起绚丽的烟火,清清楚楚,并未因白日的光而被盖下色彩。 “程今生,烟火我为你放过两次,都是夜里,这次是白日。” 程今生注视她,眼底都是她的模样:“烟花很喜欢。” 随后神奇的一幕发生,烟花炸开,天空上是大大的几字——我爱你,程今生。 楚若颜找人定制烟花的时候觉得这个想法很浪漫,但不知为何现在感觉有点幼稚,傻傻的。 尤其是程今生整个人呆滞住,仿佛被这烟花轰傻了,一动不动,也没点反应。 楚若颜尴尬咳了咳:“有点幼稚” 随即,她被人死死搂入怀中,程今生埋在她颈窝,滚烫的泪水砸进她的衣领:“不幼稚,我很喜欢。” 纸鸢脱手,不再受细绳的牵制,自由自在。 他的愿望,是永远会爱她。 是烈阳携春风。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小可爱一直以来的支持,追到这里!!!! 每一个留评都是对我莫大的动力!谢谢小可爱的陪伴~ 还有番外呀~(后天开始更,明天休息一下,mua~) 不喜欢看番外的小可爱下本见啦!《刺杀反派失败后》作者专栏求个收藏!每个收藏都是送本可爱作者出道的重要一票!掏出小手指,不要犹豫,点击它!把爱带回家!欧耶! 2024.3.5——3.7号本章留评,发红包呀!!! 感谢在2024-03-04 01:38:37~2024-03-05 02:05: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橙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6章 番外(1) “程今生, 你一夜未睡?” 楚若颜迷迷糊糊醒来,就见程今生坐靠在床头不知道在翻阅什么,他紧攥着册子,全神贯注目不转睛。 他们昨日从另一个世界回来, 她带程今生见了父母, 商讨婚事。 昨天的他与以往不同,一身简约的黑色衬衫, 领口两颗扣子微敞, 卷起半截袖子露出有力的手臂线条, 一头干练利落露出秀气眉眼的短发, 矜贵又随和, 不易与人产生距离感, 楚爸楚妈很是喜欢,左一句小程右一句小程, 喊得极其欢, 她爸和程今生喝得迷迷糊糊,最后才放他们离开,夜深才回来。 回来之后程今生又把她折腾了一番。 再过几日就是约定的大婚。 她以为程今生紧张了,伸手抱住他的腰, 往他旁边靠了靠,环在腰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揩油,抚摸着,安慰道:“不是早让我娶你吗, 怎么还紧张的一夜未眠。” 但这话说完,程今生还是一动不动盯着书看, 都已经翻阅大半快看完了。у 楚若颜一头雾水, 揉了揉眼睛, 聚焦看着捏皱的封皮上几个显眼的大字——如何让老公对你爱不释手。 “???????” 楚若颜嘴角抽搐。 现在不研究菜谱,不探究颜色书,开始学习怎么让老公爱不释手了?! “谁给你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楚若颜想一把将书扯过来,程今生捏得死紧,不给她,她无奈只好探过头去看书中内容 如何让老公对你上瘾 男人很吃这套 撩老公的100种方法 给男人画大饼 让老公身心都离不开你 几个羞羞小动作,他会越来越黏你??? 楚若颜太阳穴突突猛跳。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程今生看得两眼入神,几乎逐字逐句在看,生怕漏个字。 楚若颜一巴掌盖在书上,阻挡他的视线:“谁给你的?” 下一刻,程今生立马黏糊上来,抱着她,在她脖子又蹭又亲又啃,惹得楚若颜一阵痒,她推开他的脑袋:“别留印,我还不想顶着大红脸拜堂。” 程今生委屈巴巴地说:“不能留印,他们怎么知道是要带我回家。” “”楚若颜叹口大气,恐吓道:“谁还不知道我要带你回家,要是留印了,就要等印消重新选日子,推后几日你愿意吗。” 程今生不情不愿松开她:“好吧” “你还没回答我,这书哪来的?” “风见安给我的。” 楚若颜指着花里胡哨封面上“老公”两个字:“这是什么意思?” 程今生摇摇头:“不知道。” “夫君的意思,风见安耍你呢!”楚若颜把书收走,摁到身后:“要看也要看老婆啊,看得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许看了。” 她才把书移到身后,就被程今生长手一伸夺走了。 手心一空,她回头瞄了眼,再转头的时候,程今生的脑袋又凑过来了,像没骨头似的压向她,直将她压倒,在她耳边酥酥麻麻,轻唤道:“知道了,老婆。”? 楚若颜:“” 学得真快…… “楚姐姐,脖子上不能留印,其他地方总可以吧。” 他声音极其蛊惑,手也不安分,学她方才作恶,在她腰上摩挲。 “什么?”楚若颜还迷糊着,程今生就已经钻进被子里。 “唔……” 那颗脑袋在她胸口停留,满意后又沿着腹部缓缓往下,暧昧的气息喷洒在肌肤上,令她不由绷紧神经,直到最后在某敏感之处落下温柔的吻…… “额” “程今生……”楚若颜声音都在抖,脸红得不成样:“怎么老是乱亲……” 怎么都挣脱不开,那双手像钳子禁锢住她的双腿。 掀开被子一角,程今生漂亮又令人迷醉的狐狸眼抬起与她对视,推开她的腿,在大腿上吧唧咬了一口,留了个明显的牙印。 “啊!”楚若颜倒吸一口凉气,想一脚踹去,才抬起,就被有力的胳膊抱住了腿,动弹不得,他斜过眸子,满意看向自己的杰作,眸光一深望着恼羞成怒的她,他勾起唇,目光边引诱她,边抬起她的腿在牙印上低头亲吻,随后又埋下头去。 “唔程今生!”楚若颜不自觉挺起腰身,直到听见被窝里传来低沉的闷笑,她后知后觉,面红耳赤抬臂挡住双眼。 许久后,被子蠕动,钻出一个脑袋,他扑上去,躺在楚若颜心口,抱紧她,在她锁骨又咬了两道。 挡在眼上的手臂被人扯下,楚若颜睁开泛起水光的双睫,与他撞上视线,那双红润的唇扬得极高,异常晃眼。 程今生在她红透的肩上亲吻。 楚若颜喘着粗气,捏住他的下颚不许他低头:“属狗吗,怎么老咬我。” 程今生安分躺在她身上,紧紧抱着她,脑袋往她颈窝里钻了钻:“喜欢,楚姐姐好吃。” 楚若颜浑身都发烫,在他脸颊轻打一掌,当做不满的惩罚:“那日在秋千就告诉过你,不可以乱亲了。” 想起之前在秋千也是这般,微微晃动的秋千上,他扶着她的腰,蹲在身前,架起她的腿搭在他肩膀,做坏事。 程今生耍无赖:“嗯?什么?不记得了,说过吗?没印象。” “你!”楚若颜气急败坏掐了把他的腰,程今生扬唇一笑,钻到她耳后吻了一道:“起火了楚姐姐这可怎么办。” 一股滚烫顶在她的腿侧,要将她灼伤一般。 “程今生!!!” 他委屈道:“不会不帮我灭火吧。” 楚若颜欲哭无泪:“昨日折腾的还不够吗?” “不够。” “不够去泡冷水澡降火。” “不要。” “程今生!” “嗯?” 楚若颜揪他耳朵警告道:“你再这样啰嗦下去,一会误了时辰,我就不管你了。” 约好今日去找云听试做好的喜服。 程今生沉默不语,抱着她不动。 她说:“怎么了?没听见么。” 怎么感觉这人好似伤心了,楚若颜无奈只好摸摸他的背给他顺毛。 半晌,他才道:“楚姐姐,风见安说你们那的习俗,未过门的都要看这书……” 楚若颜揉揉他的脑袋:“臭妖精骗你的。” 况且,什么叫未过门总是教坏他! 程今生什么都好,就是一学就歪! “是吗,但我觉得书里说的有些道理。” 楚若颜随意翻了一页:“产生距离感,维持新鲜感” “不要。” “” 看样子,还没完全乱学,不过还不如乱学,现在的程今生不会离她半米远,走哪炽热的目光追随至哪。 她索性合上书,丢到一边:“快点出门了。” 楚若颜盯着镜子前的自己,浑身暧昧痕迹,浴室里的某人还在降火,水声哗哗砸在地面,宣泄不满,等她穿戴整齐,浴室也被推开,程今生随意套了件白衫松松垮垮挂在身上。 “程今生?” 他泪眼汪汪走来抱住她:“水好冷,还是楚姐姐暖和。” “” 镜子里,程今生把人圈入怀,恨不得揉进骨子,时不时用脸蹭她。 楚若颜:“好了,别闹了,你再不快点我带风见安去了。” “什么?!” 风见安自从发现可以去另一个世界后,就嫌少再回来,在那边混得可谓是风生水起,已经是个名传千里的风流人物了,一头浪荡的银发,配上他骚里骚气的红色亮眼法拉利,天天四处招摇。 而程今生还没研究出如何过去,只能与楚若颜一同,所以这人有事没事就生闷气,尤其是听到她要回那边待几日,脑海里更是脑补十几集抛夫弃子的剧情,总猜想他们的感情不一般,每次她一回来更是带着怒气把她翻来覆去折腾一遍,还要哄半天他才能罢休。 “楚若颜!我就知道!” 楚若颜:“知道什么?” 程今生冷哼一声,不开心的撇着嘴当着她面开始脱衣。 楚若颜:“” 她默默转过身,程今生又要不经意绕一圈走到她面前晃一下,光着个膀子,假模假样去拿东西。 “程今生你能不能注意一下?” “不能!” 不管她转哪边,他都要站在她面前,问道:“我是不是最好看的?” “”楚若颜只能点点头:“是是是。” “和别人比起来呢?” “我没见过别人的,改天我见了再告诉你。” “楚若颜!!!” 楚若颜噗嗤一笑:“说的实话嘛。” 程今生气急败坏道:“你见过风见安的。” “什么?见过什么了?你可不要乱说,你乱说我可就要做实了。” 程今生又急又气:“你见过他的身子。” 楚若颜眯起眼认真扫视他,没擦干的水,从他的锁骨滑落,滑过胸肌、腹肌、再往下被垂在腰部的衣裳拐走。 她走上前,指腹顺着水滴轨迹走了一遍,她扬起头,笑眯眯道:“你的我更喜欢。” 指腹戳在他硬实的腹肌上,程今生垂下眸子,红了耳尖,握住她的手,捧在唇前,在她手心深情一吻。 楚若颜:“好了,快点的。” 程今生很好哄,穿衣都变得利索,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满眼都是欣喜之色。 楚姐姐说最喜欢他。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本来计划昨天发的,但是昨天来姨妈,姨妈第一天巨疼,痛到人昏厥,所以没写完,明天补回来! 感谢在2024-03-05 02:07:00~2024-03-08 23:37: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佳点函数、白鸢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腿毛扎马尾的黑心萝莉 11瓶;痴梦流年、魚蛋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7章 番外(2) 短短几日未回鬼界, 已经大变样了,在她回现代的几日里,程今生将整个鬼界都变换成了一片喜色,不光悲喜殿, 整个鬼界都贴着喜字、挂着红绸、还有金红色的小鱼灯。 家家户户屋檐前都系着一盏小鱼灯。 楚若颜走到云布坊门前停住脚, 朝小鱼灯看了一眼,正摇晃的鱼灯一闪而过什么字, 她抬手稳住, 发现小鱼上写着——程今生最最最爱楚若颜, 吾是她唯一的侍郎。 “” 楚若颜瞧了眼四处可见的小鱼灯, 嘴角不由抽了两下。 程今生凑上前来, 在她脸颊啄了啄:“楚姐姐喜欢吗?” “喜欢。” “每个小鱼灯都不一样哦。” “???”楚若颜怔住:“什么?” 后来她才得知, 程今生用每个小鱼灯记录他们相处的时光,何时第一次牵手、亲吻、告白, 甚至□□, 还有吵架,生气,幻境,她为他放的烟花 在她离他而去的几年中, 程今生困于幻境,一次次与她相遇,一次次与她诀别,他记得所有的事情, 一举一动,一帧一幕, 刻在心里, 印在脑海。 大婚之后他计划将小鱼灯挂满湖泊, 永不熄灭的灯,从相遇开始,延续不停。 “楚姐姐来了。”云听从忙碌中抽身,走到铺外迎接他们。 如今的云听已然成了近似右大将般的存在,受尽敬仰,铺子也是越开越大,鬼妖两界亦是交往密切,这名声大躁的云布坊每日更是人满为患,今日约好来看喜服,云听特意清空了铺子。 内室里是一对绣工精美的喜服,金色流苏垂缀,碧色似光如水的纹路,整体大气尊贵,美轮美奂。 两人都是第一次见自己的婚服,皆是一愣。 “碧色?” 程今生瞧见碧纹时有丝震惊,他以为只会有金色与大红,未曾想还有他喜爱的碧色,不用想便知道是她的意思。 楚若颜漾出笑意夸赞道:“云听好生厉害。” “楚姐姐喜欢就好。”云听取出一只水蓝色的琉璃盏:“新婚贺礼。过几日要闭关,大婚我就不去了。” 楚若颜怔了一下,也只好点头,与他用婚服一事起话,闲聊了一会儿,来此本是计划试婚服,看那处不好可以改,现在看来没有任何问题,于是想留于大婚当日再穿。 “云听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必压迫自己。” 云听闻言笑道:“谢过楚姐姐关心,不过做得更好是我所追求,并非压迫。” 楚若颜:“是你喜欢的便好。” 她走出门口时,再次瞥见门檐上挂着的小鱼灯笼,上面明晃晃写着“唯一的侍郎”几个大字,她对程今生说:“你故意选这话挂在云布坊。” 程今生揽过她的腰:“可不止云布坊,连西域都挂了。” 楚若颜欲言又止:“” 无时无刻不借机宣誓主权的程今生 大婚那日,楚若颜一早便在梨花园醒了,手往旁边一模,没见到人影,只剩微弱的余温。 这人不知道跑哪去了。 才醒没多久,门就被扣响,左大将带着一堆西域而来的侍女入内,金冠玉钗,红绸嫁衣。 楚若颜还有些懵,左大将给她端来丰富的早膳,服侍她梳洗用膳,随后她就被摁在镜子前套衣梳妆,直到盖上盖头,她才回过神来。 “左大将,程今生呢?” 左大将为她整理流苏,如实道:“陛下紧张的一夜未睡,昨日就回了鬼界,夜里是仆们在院子里守着。” 楚若颜:“昨日?” 她往旁边一瞧,余温是他藏在被窝里的珠子所留,而枕边还有那本未看完翻开倒扣的书。 左大将将她的手放于自己胳膊上,搀扶着她,笑道:“日后不能称为楚小姐,仆要唤您帝后了。” “左大将想如何唤便如何唤,没有那么多规矩。” 楚若颜小心跨出屋子,出去的刹那,她发觉她的盖头可以瞧见外头,除了好似朦了一层红纱外,其他看得一清二楚。 她还未开口询问,左大将解释道:“陛下怕您摔着,所以特令云将军做此盖头,里面可见外头,外头见不到您。” 她刚还想说何必多此一举,直接做成红纱不就可了,左大将一解释,如今瞧来,程今生要么是想给他自己留惊喜,要么是不想别人瞧见她,想必两者皆有。 “左大将,我们现在去哪?” 左大将递给她牵红:接亲。” “哦。嗯?啊?!” 左大将为她掀开奢华的轿帘,低笑说:“陛下等您去接他上轿呢。” “真是娶回家啊,他该不会穿着喜服在院子里坐了一夜,等我吧。” 果真如她想的那般,迎亲队伍抵达鬼界时,浩浩荡荡一群人规矩站在两侧,她下轿沿着望不到尽头的花毯路前去,一路走到悲喜殿醉消庭,两侧的鬼官逐渐减少,到最后仅有右大将一人。 右大将对她拱手拜礼,面上满是喜色,道:“陛下在等您。” 今日阳光明媚,花草在阳光下都散发光芒,繁花之中,程今生独坐在院子的秋千上,韶光流转,灿烂的阳光偏爱着他,金冠束起乌发一丝不苟,一身鲜艳的华服金纹精绣碧纹点缀,矜贵冷傲,听见脚步声,他骤然抬头,瞧见她的刹那,整个人都定住了,愣了许久,楚若颜透过盖头就见那人红了眼眶。 他从秋千上起身,身姿挺拔,垂在身侧的手紧张攥着衣袖,目光像钉在她身上一般。 楚若颜朝他走去,没一步都宛如敲击在他心中,激烈的心跳震响耳畔。 她握着牵红故意没递过去,笑问:“公子在等谁?” “等我妻君。” 程今生微怔,抬起一半要接的手,默默放下,攥着衣服,答得很认真,同时也掩盖不住的紧张。 楚若颜躲在盖头里,忍不住噗呲一笑:“那你等到了吗?” “等到了。” 怎么她还不说那话。 楚若颜见这人慌乱的快急哭了,也不逗他了,说出他所期盼的话,她郑重问道:“程今生,你愿意和我回家吗?” “愿意。” 他很急切,夺过她手中另一头的牵红,生怕她反悔不要他了,紧紧握在手里。 楚若颜抽出一手环住他的脖子,踮起脚透过盖头吻住他,程今生流下的泪打湿了她的盖头。 她说:“那日后可就是我的人了,我亲爱的侍郎。” 程今生连连点头,抱住她,窝在颈窝。 楚若颜拍拍他的背,安慰道:“杀人不眨眼、人人畏惧的陛下,私底下是个爱哭鬼,你这威严可怎么办。” “是不是等了我一夜未睡,程今生,我来了,来娶你回家了。” 程今生就是想要昭告天下,这场婚宴,十里红妆,以身为礼,鬼界为聘,向她献上所有。 壮观的车队行驶在最繁华的街道,涌动的人群,漫天的金花,雪白的珠子如雪而落,烟花绽于晴空。 楚若颜朝窗外望了一眼,便被这一幕幕震撼,她随手一接,珠子与薄薄金花落于手心。 “程今生?你这是下血本了。” 程今生:“云听说婚嫁不能少了金银珠宝。” “那你这当不要钱的撒?” 金花雪珠为其铺路,踏花踩珠,寓意她是至高无上之宝。 奢侈,实在奢侈,她第一回 知道原来鬼界如此富有,想必这三百年来献宝之人数不胜数,而今恐怕这才不过百分之一,作为婚宴的福礼回赠众人祝福之言。 撒在街上跟玩似得。 游街的行程并未让她觉得压抑,也没循规蹈矩的死板,反倒像是平日里的游街,很是自由,瞧见好吃好玩的,程今生便令轿子停下,询问她的意愿。 这大半日的游街,楚若颜逛得及其开心。 程今生拽着牵红道:“楚姐姐,这条街你喜欢吗?” 轿子里塞满了许多好吃好玩的东西,插在窗边呼呼而转的小风车,挂在门上的小鱼灯,还有两人的皮影人。 楚若颜:“喜欢。” 她从窗外收回视线,转过头来,盖头下的金珠当啷撞响,清脆的声音敲击程今生的心脏,猛得乱了节奏。 “是我送你的。” 楚若颜怔住:“什么?送我一条街?” “送你的是所有。可后来我又想了下,你不喜欢依附任何人,在鬼界或许也想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地方,自己想做的事,想开的铺子。鬼界太大,你肯定不自在,于是便送你一条长街,都是你的,交于你管理。” 楚若颜轻笑:“你想得确实周到,不过有间铺子就够了,光你而言的这条街,我们就逛了半日。” “楚姐姐不喜欢吗?” “喜欢,很喜欢,今日你想做什么都答应你。” 程今生获得意外之喜,惊叹道:“真的?” “自然。” 然而,这时的楚若颜还不知晓,她这话会让自己被折腾一天一夜,此时的她还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中。 回到悲喜殿,所有的一切都按人间习俗而来,拜天地许诺言,共盟鸳鸯之誓。 他扶她立于高台,接受众臣朝拜,接受贺词祝福。 程今生回的礼也毫不吝啬。 鬼界有道证,新人以血为契将血肉身骨奉于对方,程今生怕她疼,他可以不要她的承偌,于是他改了这道证。 他划开手心,在众目睽睽下用血写诺,将自己的血染于缘带,奉给楚若颜,压上永生永世不离不弃的诺言。 ‘赤绳系定,以身为聘,以血为契,以命为礼,缔结良缘,奉赤刀而上,许永世不离,谨订此约。’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睡醒补上好了TvT,晚安我亲爱的小可爱们zzz 第148章 番外(3) 新婚这天, 是她见过最热闹的鬼界,丝毫不沉闷,就连悲喜殿都是一片喜庆艳红,把酒言欢。 刚拜完堂程今生就已经等不急了, 本是该入洞房, 结果楚若颜一路被拽到湖泊。 皎月之下,红烛摇曳, 湖面掀起涟漪。 “程今生你” 不用想都知道, 他想做什么。 程今生在长廊停下步子, 地上铺满数不尽的花瓣, 林子中还能瞧见星星点点的萤火。 他抱起她坐在廊沿上, 蹲下身为她将鞋褪去。 楚若颜疑惑不解:“做什么?” 程今生环住她, 大掌托住她的后脑,隔着盖头准确无误吻上她的唇。 “一日没见到你, 想你。” 楚若颜无奈笑说:“怎么叫一日未见。” 再说了, 这一日未见和脱鞋有什么关系。 程今生抱下她站在柔软的花瓣上,坏笑道:“婚服这么繁琐,我脱得很麻烦。” 所以,他是打算走两步脱一件吗?! 楚若颜揪住他的耳朵:“程今生拜完堂要入洞房。” “有你有我, 哪不能算是洞房?”程今生圈住她的腰,不让她跑,凑到耳畔:“楚姐姐,我这几日可是忍得慌呢。” 怪不得这几日, 他没缠着她,还以为是大婚将近良心发现, 没想到竟然是在蓄力。 如今已到夏季, 隔着花瓣踩在地面也并不觉得凉, 反倒意外的舒适。 程今生牵着牵红带她走到修建的亭子处,扶她坐下,面对垂下的盖头很是紧张,他握着喜秤站在她身前。 楚若颜隔着盖头看他,白皙的手指轻轻拨弄盖头下的金珠撩拨他,她的声音撩心入骨。 “程今生你站着不动做什么?不挑盖头吗?” 喜秤缓缓挑起盖头,楚若颜抬起长睫,月色下的她娇艳动人,红唇勾起,对他嫣然一笑,美到令人挪不开眼,程今生呼吸都为之一滞。 下一刻,他便如放出的野兽,狠狠吻住她,楚若颜勾住他的脖子,片刻后,指腹触碰到他的眼角,发现爱哭鬼又哭了,只得拍抚他。 楚若颜被他吻得喘不过气,逮住空隙,别过头,红着脸说:“合卺酒还没喝呢。” 一袭红袍的少年半跪在她面前与她相视,眼眶湿润,他端起一杯酒递到她面前:“楚姐姐永远都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楚若颜吻去他的泪,接过酒道:“是,永远只爱你。” 喝完对饮酒。 程今生单手拖起她,将桌上的东西挥扫在地,让她坐在桌上,带着酒味霸道又强势亲吻她。 “唔程今生” 他抽出一只手卸去她繁琐的头饰,金饰一声又一声“当啷”脆响在地,震起地上红艳的花瓣。 楚若颜双手被他钳住压在身后,最后一只钗落地,她扬起脖颈试图喘息,程今生虎口搭着她的乌发,吻未停,发从他手里滑落,他垂头,顺着她扬起的脖颈吻下去,松开她的手,去拆腰带。 束缚的腰带被他抽出握于手心,纱幔在银月中飘舞,程今生扬起唇退了半步,楚若颜支着桌子,目光含着水光,迷离望着他,脸颊绯红,微湿的碎发贴在唇上,红脂已经在侵占的吻中被抹出嘴角。 “楚姐姐真美。” 程今生拇指在她殷红的唇上沿着红脂擦过,顺势为她拂去贴在唇上的几丝发,他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腰上,凑到耳边呼了口暖气,蛊惑道:“我的腰带呢?” 他引诱她卸去自己的腰带,两人腰带落地,楚若颜的外衣凌乱垂在胳膊上,手肘支着桌面,高扬起头,程今生钻在她颈窝处,含住她不安滚动的喉。 楚若颜推开他的肩将人反压在桌上,侧身侵占过去,试图占些上风,程今生漂亮的狐狸眼扬起,任由她吻住他的喉结。 “楚姐姐这么自觉?” 她目光涣散,很显然魂已经不知飞到哪去了。 程今生一丝不苟的发在她方才环抱,胡挥下,被指甲勾乱了,他索性将金冠拆了下来,随手丢到地上。 “该换地方了,楚姐姐。” 他一把抱起她,喜鞋踏过地面洒出的酒,染上一身酒味,上了船。 程今生将小船划至湖心,期间楚若颜总算能喘口气,她手指抚过水面,落下的花随着水纹荡来。 他立于船头,握着船桨,墨发在月光中飘动,她抬头望过去,那轮明月躲在他的身后,亦如当年在万岳山离别的前一日。 程今生:“分别的六年里小满,你有为我祈过福吗?” 楚若颜哑然,那段时间,他洗去了她的记忆,最后一个愿望是想让她忘记他。 “没有” “我有。”他的声音略微哽咽,饱含思念:“每年小满我都会为你祈福。” 小满那日,幻境中悲喜殿的湖泊上总会有一抹身影,孤独坐在船头,顶着清冷的月,一坐一夜。 今日这船都布置了一番,花瓣铺底,红绸装饰,漂于湖面长长拉出一道艳丽。 湖心,程今生丢开船浆,朝她探过身子,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他的手钻入她颈侧的发,托住她的后颈,吻落在眉眼。 “花永不凋零,亦如我永远等你。” 哪怕是忘了他,依旧如此。 楚若颜扑倒他,低笑说:“嗯,等到了,新婚快乐,我的侍郎。” 程今生望着她的面容,心漏了一拍,楚若颜低头看着他,垂下的发扫在他脸侧,随后她的吻落下。 外衣在不知不觉早已褪去,惊艳的婚服飘荡在湖面,程今生身上冰雾般的清香染上热气,温暖她。 薄薄的白纱剐蹭她的小腿。 “额” 小船猛得一晃,楚若颜披散的发搭出摇晃的小船,落于波澜溅起水花的湖面。 有力的手环抱住她,而另只青筋暴起的手撑在船沿借力。 湖面柔软轻飘,荡起涟漪,难以借力,前行时深时浅,于是小船便在夜色中漫无目的荡着。 楚若颜的指甲划花了他的后背,甚至会在他肩膀咬上一口。 程今生对这痛感很是喜欢,他不断亲吻她,将破碎的低呤吞咽入腹。 “楚姐姐瞧见月色了吗?” “程今生你简直” 一轮过后的楚若颜才意识到不对,这时想跑已然晚了,才溜一小段距离,就被长手一揽捞了回来,不知何时,她已跪爬于船边,银月在她低头望向湖面的时候,已经羞涩的躲了起来,湖面如明镜,倒映美景。 程今生从后抱住她,拨开她的发,露出的肩膀已经有不少红痕,他低头深情的又吻了一道。 “我怎么了?” 他眼眸深邃,挺身而去,怀中的人彻底没了力,他圈住她的腰,不许她塌下。 “吾的妻君,新婚快乐” 他捏起她的下颚,让她侧过头吻他。 泪水早糊满她的面孔,程今生松开她,手指沿着下颚往下游走,最后揽住她的腰。 她的肩胛骨贴在他的心口,两颗心脏近距离同频跳动着,湖面将他的深情映的一清二楚。 他握在船沿借力的手,被他下手狠厉捏碎了,冰冷的水从小船破裂之处灌入。 “程程今生慢” “什么?慢不了。” “船要翻了。” “那就让它翻吧。” “扑腾——!!!” 不堪重负的小船,彻底翻了! 两人双双落水,落水那一下,程今生退了出来。 水中程今生紧抱着楚若颜,明明冰冷的水,却没将炽热的火灭下去,反倒因为水拍打伤口,刺痛令人越发疯狂。 楚若颜踩不到底,两腿胡乱扑腾挣扎,他一掌抓住她乱扑腾的脚踝,让她架于腰侧,视他为浮木,不至于沉入湖中。 “程今生!额……” 携水而入,冰火相撞,终是不敌,最后只能选择投敌,与敌为伍。 他诱哄她:“说爱我,楚若颜,说永远爱我,永远只爱我!” 楚若颜的头枕在翻过来的船底,红艳的喜服就漂在附近,刺亮余光。 她扶着他的肩,抬手挥了他一巴掌,清脆一响,湖中的人越发发狠。 她只好说:“爱你只爱你。” 程今生祈求她:“楚若颜,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都不许娶别人。”? “嗯不娶别人。” 他亲吻她,享受她的依附,沉沦她的爱语。 “小船翻了,楚姐姐。” “混蛋程今生。” 他满意低笑,直勾勾盯着意乱情迷的楚若颜,两人的呼吸撞在一起,他丝毫不掩盖自己的眸里的情意,爱火似岩浆翻滚。 “是混蛋,但是已经娶回家了,那怎么办呢?楚、姐、姐。”他逐字逐句唤她。 楚若颜微张着唇缓气,仰头望着天,程今生埋首贪婪不满足的眸底堪比神秘的夜色。 她五指嵌入他的发间,虚弱揉动他的脑袋:“能不能放过我了。” 程今生一路往上吻到她耳后:“不能” 他带她游向岸边,故意松开抱住她的手:“楚姐姐可要抱紧我,掉下去,可就要沉入湖底了。” “混蛋程今生” 楚若颜已经无力了,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双腿缠住他的腰身,水中太滑,缠不稳,便猝不及防往下坠。 “嗯” 彻彻底底 楚若颜的泪忍不住流了出来,趴在他肩头惨兮兮哭道:“混蛋程今生欺负我” 程今生见她是真没了力气,便抱住了她,让她歇息会儿:“放松点,我也痛呢。” 到了岸边,楚若颜天真的以为,今日算到此为止告一段落,谁知,他压根没想放过她。 侧过头时,岸边纱幔飘舞的亭子,是一片乱状,移开视线,湖中更不用说,翻转的船,捏坏的碎片,散乱的婚服,飘落的花瓣,摇曳的红烛,在如镜的湖面涟漪中,一片片各呈各景。 “分什么神?” “饶了我吧,混蛋。”楚若颜毫不客气又赏了他一巴掌,清脆响亮。 “不要好不好。”程今生动作停了片刻,抱住她,可怜兮兮的在她耳畔抽泣:“我很想你。” 楚若颜:“” “之前又不是没做。” 程今生:“今日不同,今日是新婚,等过了时辰我就放过你好不好?” 他连哄带诱:“楚姐姐,不是也喜欢吗?” 手在她腰际摩挲,吻不断下落:“侍郎的伺候,小姐喜欢吗?” 楚若颜被他逗笑,混蛋玩起角色扮演了。 “嗯,喜欢。” 【作者有话说】 放过我吧求求了TAT改十几遍了……别再锁了,我是良民QAQ 感谢在2024-03-10 03:13:28~2024-03-10 22:21: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默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9章 番外(4) 程今生环抱她在岸边坐了一会儿, 随后,直接带着人踏水去向亭子,楚若颜趴在他肩头歇息,程今生拾起漂在湖面的喜服, 随手往亭沿上一搭, 又扯下亭帘披在她身上。 楚若颜以为他终于放过她了,然而事情远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不过是又换了个地方, 温池 新婚那夜楚若颜被翻来覆去折腾的没个人样, 浑身都是暧昧痕迹。 她算是怕了, 这几日彻底下不来床, 在鬼界醉消庭里躺尸, 整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鬼界没有侍女, 于是左大将带了几名侍女来服侍她。 但这几人也成了摆设, 因为压根不需要,吃饭程今生喂,穿衣程今生帮,就连洗澡都是他服侍, 最后这几人也被他轰走了。 楚若颜双脚终于能挨地,走到院子里荡秋千,发呆了半日,想起去瞧一眼湖泊, 越过长廊,就见那景, 花瓣依旧铺洒没有腐烂, 碎成几瓣的小船可怜停靠在岸边, 成了纪念的一道景,岸边挂满一排排小鱼灯,尤其壮观。 “楚若颜!” 她正想去瞅一眼,忽然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才转过身就被揽入怀中,来人很着急,劫后余生似得喘气。 “程今生?你怎么来了。” “楚姐姐不要乱跑。” 可能当年两人吵架她一气之下离开鬼界,是他心里的一根刺,生怕她再出意外。 这些天,楚若颜见到他都要赏他吃一巴掌,今日难得安慰一下,让这人又得寸进尺了。 程今生:“亲我一下吧,好不好。” “”楚若颜又赏了他一巴掌:“混蛋程今生。” 程今生在她手放下前,一掌裹住,贴在自己脸颊:“楚姐姐近日很喜欢这般唤我,我算了一下,一日最少打我十次,你这几天都没亲我,一掌一吻好吗。” “” 楚若颜果断拒绝:“不好。” “不能不好。” 程今生抱起她将人放到桌上,一下又一下,边数边吻:“七、八、九、九、九、九、九” “程今生!耍赖皮!” “没有,楚姐姐听错了,我说的十。”他对着她的唇又吻了下去:“是第十次。” 又吻一次:“对吧,是十没错吧。” 楚若颜:“混蛋!” 她推开他的脑袋:“你今日不用处理政务吗?” 程今生:“要,楚姐姐陪我一同去吧。” “我不去,枯燥无味,没意思。” 他不给她拒绝的余地,抱着就往悲喜殿去:“怎会无趣,有趣的很。” 她挣脱两下,实在斗不过他,便放弃了,想着一会儿他处理政事,她在一边睡觉好了,然而,似乎哪里不对,怎么悲喜殿一个人影都没有,连右大将都未瞧见。 反应过来,楚若颜知道,又完了! “程今生!你又想干什么?!” 程今生口无遮拦道:“干你。” “!!!” “我才休息好!” “是啊,我知道,正是休息好了,才想要的。” 楚若颜欲哭无泪:“程今生” 这人怎么总是欲求不满。 程今生把她带入悲喜殿内,紧闭殿门,大殿之中一缕缕红纱垂挂在地,隐隐约约透出高台上他威严的帝位。 “楚姐姐之前可答应过我,要反悔吗?” 轻薄的衣裳透出她的腰身,柔软的料子拂过他的胸膛,那股邪念在飘动的红纱里被无限放大。 他将人压在帝位上,手撑在一旁,他撩起她的发亲吻:“楚姐姐,可有想我?” “没唔” 没说完的话,被他断了:“要说想我哦。” 楚若颜是如何从帝位坐到案桌上的都不清楚,鬼臣上奏的册子被他厌弃的挥撒在地,他的吻在她身上游走。 悲喜殿里灯光昏暗,只有几盏烛光摇动,台下的红纱在地上摩挲。 正当楚若颜想骂人的时候,温热的唇吸吻她的脖颈,来了一句。 “小姐,你说我们这样偷情被你夫君知道了可怎么办?” 楚若颜当场没绷住,噗嗤一笑,随后配合他说:“你觉得该怎么办?” 他的吻献媚讨好着她:“臣不知。” 楚若颜被他逗乐,于是揪住他的发,让他抬起头注视她,指尖勾勾他的下巴,说道:“只要伺候的好,帝位本小姐赏给你。” 她指腹剐蹭他的喉结:“侍郎” 他牵住她的手,在她手背落吻:“小姐请说。” 她抓住他的领子,将人扯过来,指尖抵在他的锁骨,一路往下划到小腹,伸进腰带中。 “你愿意做本小姐的傀儡吗?” “愿意。”程今生勾起唇,带着她手一同卸掉自己的腰带,随后扯下发带搭在她虎口。 “被本小姐踩在脚下。” “愿意。” “听命于我。” “愿意。” “那本小姐岂不是红颜祸水。” “并非。” “那是什么?” “温柔乡,为小姐生为小姐死。”程今生情意暗涌:“成为小姐最锋利的刀,最坚硬的盾。” 楚若颜用发带蒙住他的双眼,轻笑一声。 失去视觉后,身体感觉被无限放大,她勾上他的脖颈,湿热的气喷洒在他耳畔,娇媚的声音刺激他的耳朵。 “那岂不是昏君?” 程今生身体滚烫,气息不稳,内心里的野兽冲破铁笼,他俯身去吻她,却被楚若颜轻易侧首躲开了,她略凉的指尖刮至他颈前。 “侍郎不乖。” 楚若颜缓缓解开他的衣裳,她的指腹在他结实的肌肉上游走,最后抵住他的唇:“吻我要经过我的允许。” 程今生敞着衣裳,眉角轻挑:“上你呢?” 楚若颜偷偷缩起脚,准备从桌上开溜,话音丝毫不乱:“自然也要。” 程今生能明确感受到,身前的气息越来越远,融进了红纱里。 他微微抬起下颚,“看”着她的身影,穿梭在纱幔中,窸窸窣窣的纱剐蹭地面及其动听。 “小姐,去哪?” 楚若颜脚下一顿,被抓包,咽了口唾沫,她回头瞄了眼,红纱透出他的身影,他还立于高台,没追来,当即呼出一口气。 “我我怕我们偷情被我夫君知道,他等下生气了,肯定不会放过你,我善解人意为你着想,你快跑吧。” 程今生无辜道:“可小姐不是说,只要伺候的好,就将帝位送于臣吗?臣还没伺候呢,小姐怎得跑了。” “我、我、我”她边说边朝殿门靠近,就在抓住门的一刹那,身后刮来一道寒风,程今生低声一笑,在她开门前,抓住了她。 “侍郎服侍小姐,臣现在可以吻你吗?” 楚若颜:“不行。” “啊!程今生!别扯我衣服!” “可以啊。”他的吻贪婪落下,随后抱起她朝高台去:“现在呢?可以上你吗?” “混蛋程今生!” 他蒙着双眼,笑意加深:“我从前怎么没想到,看不见亦是另种风味。” “呜呜呜,程今生你简直混蛋!” 楚若颜想溜,被他抓住脚踝拽了回来,红纱富有节奏摩挲砂砾的地面。 “楚姐姐明明很喜欢,不是吗?” 楚若颜披散着发跨坐在他身上,声音已经哑了:“这可是悲喜殿。” “我知道。” 传闻悲喜殿是处神秘又怪异的地方,欢声悲泣常从殿中传出,他今日可算坐实了欢声这点。 “表里不一,衣冠禽兽!” “嗯,是呢。” “我被你骗了!” “此话怎讲?”程今生的手如刺麻的电流在她脊背游走,激得她瑟缩,靠在他耳边呢喃喘息。 楚若颜话语颤抖,断断续续道:“以后那些书我我啊要全给你” 程今生将人压在书案上,趣笑道:“给我?” 楚若颜挠着他的背:“不是!” 他时不时使坏,导致她的话总是说不完整。 “噢?是?” “不是!” 她破碎的声音很好听,爪子不像挠在他的背,反倒如抓在他的心里,而蒙上双眼后,听觉与触感被放大,那股心里的痒愈发难止。 楚若颜自认为恶狠狠的语气却不想有多媚态,让他更加放肆。 “我要” “要?给你。” “我要全给你烧了!”楚若颜顶着口气,总算一口气吐了出来。 “楚姐姐太坏了。” “再坏也没你” “没我不行。” 楚若颜最后精疲力尽,被吃干抹净依在他怀里,动都懒得动一下。 程今生取下蒙住眼的发带,低头吻去她溢出的细汗。 “楚姐姐我爱你。” “滚,你个混蛋。”? 楚若颜闭紧双眼,不搭理他了。 程今生这才慌乱起来:“楚姐姐” “楚姐姐” “楚若颜” “我知道错了,别不理我。” 楚若颜靠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程今生心中一悸,蹙眉慌张道:“楚若颜!” 他无措看着白衫滑下露出她艳红的肩膀。 这没有动静确实是将他吓破了魂,眼泪猛得砸在她脸颊上,楚若颜都为之一惊,睁开眼道:“怎么了?” 程今生见她没事,才舒口气,埋进她的颈窝哭了起来。 楚若颜一脸懵,紧忙抱住他安慰:“怎么了?” 他紧紧搂住她:“我我不强迫你了。” “不算强迫。” “不要吓我。” “好了,回去泡个澡,明日陪我去逛街,你送我的那条街我还没去看过呢。” 程今生哽咽道:“嗯。” 之后服侍她洗漱的程今生动作都及其温柔。 楚若颜看着他被她挠花的后背,都渗出了血:“疼吗?” 程今生为她洗发,热气白雾中,他摇头说:“不疼,我很喜欢。” 她留下的每道痕迹,他都很喜欢。 第150章 番外(5) 悲喜殿后山的湖泊处, 明媚的阳光从飘动的白色纱幔里穿过,少女躺在长椅,胸口平缓起伏,歪头睡得香甜, 秀发铺散, 一手垂搭在外还握着茶杯,暖金的阳光洒在她一身白衫上, 笼罩一层静谧又美好的光晕。 程今生找到她时便是如此, 撩开亭帘的手骤然一愣, 地上铺的花瓣被微风卷起撩过她的指尖, 手指似乎察觉到异样, 握茶杯的力逐渐失去, 即将脱手摔碎在地。 他眼疾手快在半空接住,瞧了眼未惊醒的人, 嘴角缓缓勾起, 打量着瓷杯。 喝茶都能睡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喝的烈酒。 他将杯子放回桌上,坐到她旁边,托起她的头轻轻放置在自己腿上, 让她枕着,睡的舒服些,他曲起手肘慵懒搭在亭栏,双指推开白纱, 望向泛着光芒掀起涟漪的湖面。 腿上传来动静,褐眸承光, 他垂下眸看她, 喜爱之人并未醒, 她在调整更舒适的睡姿,缩成一团,面向他。 程今生的脸“噌”一下红了,她温热的气息穿过夏日薄衫喷洒在他的肌肤上,整个人控制不住变得滚烫,脖子、脸颊、耳朵更是红的能滴出血来,浑身都紧绷膨胀得难受,却不敢有任何动作,怕扰她美梦。 他为她拨开挡在脸颊上的发,手指勾起带到唇前温柔一吻。 磨人,实在磨人。 但他喜欢,很喜欢。 楚若颜美美睡了一觉,等她再次醒来时,头顶上的人在阳光下正翻看着书。 他的乌发别在耳后,碧色耳坠下是用她发编制的小细辫子,画面确实美。 “” 但是需撇开他手里握着的小人书。 程今生察觉到她苏醒,于是移开书,眼带笑意望向她:“楚姐姐醒了?” 楚若颜拉动耳坠下的小辫子,轻扯他的耳垂:“混蛋程今生,我还以为你在看鬼臣的奏折,没想到你又在看小人书。” 程今生耳垂被扯疼也不恼,反而及其开心抱起她跨坐在自己腿上,为她扫开肩前的发,在她耳垂厮磨。 楚若颜趴在他肩头,去瞧反盖的册子:“这次又在看什么地方?” 他侧过头吻她:“画室。” “” “楚姐姐不愿意吗?” 楚若颜推开他的脑袋,从他身上起来,朝岸边去:“说好的,让我歇息十日再陪你玩。” “太久了” “不久。” “十日太久了,楚姐姐” 楚若颜没回他,丢给他一个眼神,程今生惹不起只好妥协改口:“好吧,十日就十日” 程今生跟在她身后,瞧见她蹲在地上拨弄着水花,明亮的眼睛透过湖面观察他,程今生一眼便看穿了她想惩罚他的心思。 楚若颜眸光一缩,趁他不备,掀起水花洒向他,程今生见水袭面,未躲未退,仅是带着笑配合她偏过头。 “大仇得报”楚若颜掩盖不住的兴奋,起身之时,脚下一滑,忽然朝湖面倒去。 程今生眸光一闪,一脚稳稳踩在水面扶住她的腰,楚若颜愣了半晌,他的吻随之落下:“楚姐姐差点变成落汤鸡了。” “混蛋程今生嗯?” 她低头一瞧,神奇的一幕发生,她竟然站在湖面,之前只看过右大将踏水而行,没想到她居然也可以。 “我也能踏水?” 程今生扶稳她,贪心的吻在她眉眼掠过:“有我在,什么不可以?” 楚若颜觉得甚是有趣,抓着他试探性走了两边,随后慢慢放开他的手,又往前走了两边,没掉下去! 瞬间抛下他,赤足跑到湖中。 程今生静静在后面跟随她,楚若颜从前最怕水,如今像踩在透明的玻璃上,能观察清澈水中,游动的鱼,她趴在水面,双脚在后面有趣晃动,手能触碰水,且不湿衣,有趣又觉安心。 他在她旁边曲起一条腿坐下:“楚姐姐喜欢吗?” “喜欢。” “有我在,不必怕水。”他在她身边仰面躺下,望着阳光洒在她身上,枕着手心,侧过头含情脉脉看她。 楚若颜趴在他身上,用耳坠下的小辫子玩弄水,划来划去,沾湿后在他额上写字。 程今生圈住她的腰,撇嘴抱怨道:“能不写混蛋吗,楚姐姐。” 余光中有不少鱼活泼的甩尾游过,她顿了片刻,噗嗤笑问:“不写混蛋写什么?” 她用发尾轻扫他的唇。 “写侍郎。” 楚若颜短暂滞住,下一刻,程今生摁下她的脑袋,吻上他的唇,他得逞,开心道:“写楚姐姐唯一的侍郎。” 她假模假样答应,于是又开始写。 程今生:“不是昏君。” “被你发现了。” “写侍郎。” 楚若颜:“那你求我。” 程今生再次摁下她的脑袋,两瓣唇又贴在了一起:“求你。” “程今生!又占我便宜!”?? 程今生拒不承认,嘴硬道:“我是在求你啊,这是我求人的态度。” “” 楚若颜从他身上起身,才起一半,程今生一下腾起,揽住她的腰,从后抱住她,扯开她的肩纱俯身在肩落下一吻。 “楚姐姐,这湖面上我还没试过呢,湖面还能变软,像棉花一样。” “混蛋程今生!上次不是试过了吗?” “上次是湖里。” “十日后再说。” “十日一次,我会憋坏的。” 楚若颜挣脱他,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跪在湖面仰头望着她的少年,那双狐狸眼满是无辜蛊惑着人,她不会再上当受骗了! 她倾身掐住他的脖子,拇指抵在他下颚处,让他扬起头来,程今生握住她的手,又是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眼中水光泛泛。 “你憋坏又不是我憋坏。” “楚姐姐果然不爱我了人都是善变的” 眼泪毫无征兆从眼角滑落,惹得楚若颜心里一颤:“” “去逛街,去不去,不去我去找云听了。”她的衣裳还挂在手臂,露出香肩。 “什么?!”程今生立刻从水面站起,握住她的手回屋:“换身衣裳,我陪你去。” “昏君不用处理政务吗?” “小姐怕不是忘了,我还没将您伺候好呢,那帝位现下又不是我的,繁琐之事与我何干。” “”楚若颜忍不住又道了句:“昏君。” 风见安同她说,她是个红颜祸水,不过有不少人感激她这个红颜祸水,因为有她的牺牲多少人逃过“横眉竖眼”、恐怖如斯、残忍的鬼帝之手。 “”她就没那么好运了。 程今生服侍她换了身衣裳,才许她踏出屋子。 楚若颜瞧了眼镜子里与自己穿着一模一样衣裳的程今生:“” 两人走到街上那更是招摇,周围的人对他们两个几乎一步三回头,就差撞柱子。 程今生塞给她一袋钱,丑鱼钱袋鼓着腮帮子,原先断线的地方都被补好了。 “楚姐姐喜欢什么就带回家。” 她指腹摩挲青涩的针线:“你的手艺活比我好。” 程今生牵起她的手扎进人群:“楚姐姐无论什么都是最好的。” “嗯,侍郎也是。” “自然。” 街市热闹,只有属于她的街铺了花,程今生什么都给她特别的,颜色鲜艳的装饰,与其不同的街道,就连这一长条铺子的屋子都不一样,豪华雕木,活灵活现花哨的刻纹,展翅鸟雀跃水鱼群。 不过 “程今生,我怎么记得云布坊似乎离这条街及远,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他一本正经解释道:“云布坊生意太好,我怕他抢你客源。” 楚若颜缩起眼,显然不信:“是吗?” “是。” 他这分明是不想她去找云听玩。 在悲喜殿见不到云听,在鬼市也见不到。 程今生:“楚姐姐找他做什么?有我不就够了。” “这的人我都不熟,你要忙政务的时候,我难不成天天去湖边睡觉?总要找个人解闷吧。” “我没事忙,整日都清闲的很,多的是时间陪你四处逛,再说了,你若困,也可以在悲喜殿睡。” “那成何体统。” “体统是什么?楚姐姐自由自在什么都不用管,不用遵守。”程今生在她脸颊欢喜的蹭了蹭。 楚若颜一掌推开他:“光天化日之下,身为陛下老黏糊我,你的威严全没了。” “没了就没了。”程今生蹭两下还不瞒足,要亲她,被楚若颜抬手挡住。 他不开心道:“谁敢多言?再说了,你是我妻君粘一下怎么了?他们没有娘子是他们的事,与我何干。” “” “威严这东西,杀两个人不就又立起来了。” “好好走路。” 午时烈阳高照,程今生买了把油纸伞为她遮阳,两人悠闲自在乱逛。 “楚姐姐饿了吗?” “是有一些。” 程今生带她走进富丽堂皇的馆子:“这些店的账单楚姐姐都可以查看,每一分钱都会进到你的账上,每月右大将会为你送去,你若累了不想管,我会替你处理,楚姐姐不必感到压力,自在便好。” 他找了处风景较好的位置带她坐下,贴心为她沏杯热茶,待水不烫后才递给她:“想去其他街市逛唤我便好,想自己逛” 他顿了片刻,想了想还是没强迫她,说道:“忘带钱就赊着,我会派人去付,你要想带人帮忙拿东西,任何人都可以差遣。” 楚若颜泯了口茶,越听越感觉程今生伤心的快哭了,好似不想强迫她,又怕被她遗弃。 “你不是我的侍郎吗?” 她托腮,眉眼绽笑:“我的侍郎,不该跟着我吗?” 肉眼可见,程今生惆怅的神情一扫而空。 【作者有话说】 番外应该还剩两章,是福利番外,等被锁那章放出来,我就改完结标,应该就能发布福利章啦! 《刺杀反派失败后》求个收藏呀!小可爱~ 带个文案,mua~ 【双重生/双c/年下/he/攻略病娇】 史上最倒霉穿书人沈知梨,上辈子她的任务是刺杀疯批反派鹤承渊,结局可想而知,被毫不留情反杀,一剑穿心而死。 鹤承渊一个从尸山里爬起来的魔头,杀伐决断,诡计多端,阴晴不定的笑面虎。 系统给予权限,可修改任务,代价是最终任务未知,得够爱意值方可兑换。 为了防止悲剧重演,她果断修改任务,与鹤承渊捆绑系统,从此沈知梨踏上攻略反派的不归路,救他性命,嘘寒问暖,温柔体贴,陪他走向正道。 * 沈知梨一朝重生,回到反派变疯前,这时的少年不过是黑心寨子里的“杀手”,供权贵享乐、买码赌钱,命如蝼蚁的工具。 救回家的少年人畜无害,对她总是面带“和善”的微笑。 只是,少年对她似乎处处提防。 她递茶他不喝。 她送礼他丢弃。 某日醒来更是在床边发现一把掉落的匕首,而少年被她当成抱枕睡了一夜。 终于,她解锁了最终任务——杀死鹤承渊最爱之物,完成他的入魔大业。 倒霉蛋→沈知梨,看着他最爱之物一栏显示自己的名字:“???” 玩儿呢?! 大雪纷飞那日,她为他挡住敌人的剑,由剑贯穿自己,死在他怀里光荣下线。 听闻那天,身居高位的鹤承渊抱着一具尸体,泣不成声,弃了仙道一念成魔,折尽天下仙宗。 * 上辈子,鹤承渊是各大仙宗畏惧的魔头,他坐于高台藐视众生,遇见个不怕死的女子跑来说喜欢他,他抱着玩乐心态,戏没演两天,女子就举起刀想杀他。 没有人会喜欢他,他知道,于是在刀出鞘那刻,他反手杀了她。 再次醒来,传闻里骄纵刁蛮的沈小姐辗转多地,不惜重金,救他出吃人火海,他认出了她,那个说喜欢他的女子。 他无还手之力,只好微笑讨好。 这次的戏演的有点久了。 她递的茶原来没有毒。 她送的礼是亲手制作。 电闪雷鸣杀人夜,他想杀她,却被她毫无防备拉上床,八爪鱼似得缠他睡了一夜。 她要他做个好人,于是坏事做尽的魔头改邪归正。 奈何天不容他,逼她到死。 那就永远变回名慑天下的魔头。 他与系统做了交换,再次拉她入局。 【在“作者专栏”里面,求个收藏~】 【全文完】 第151章 福利番外(6) “楚姐姐。” 楚若颜从外回到悲喜殿, 夜色下的院子里早等了一人。 程今生一身清冷之色,眉眼含霜望向她。 “程今生,你忙完了?” 她朝他走去,正想挽住他的手被他躲开了, 楚若颜一把攥住, 死死挽住不让他跑。 她今日在悲喜殿待的太过无聊,本是想让程今生陪她去外面逛会儿, 结果他在处理政务, 看着悲喜殿紧闭的大门, 她终究是没敲响, 独自去了街市, 正巧遇到了云听, 两人就闲逛了半日。 想来是程今生知晓了这事,正生闷气。 楚若颜捏住他的下颚晃了晃, 想让他消消气:“侍郎别不开心。” 见这人还不笑, 固执侧着个头,她给他掰正,纤细的手指推起他两侧嘴角:“我这不是回来了吗?”h? 程今生握住她的手腕,长睫垂下, 盖住眸子:“不是说去哪都带我吗?” 楚若颜转身抱住他:“前些时候你就没怎么管政事,落下一堆事再拖下去,我真成祸水了。” “所以你找云听陪你玩。” 楚若颜从他怀中扬起头,立即解释道:“没有, 我是去看铺子,碰巧遇见他巡视, 也没逛几个时辰, 我就回来了。” “你们吃了顿饭。” “” 程今生不乐意道:“你陪他吃饭, 谁陪我吃饭。” 楚若颜给他道歉:“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下次无论去哪玩,我一定在饭点前回来。” “我也想下馆子。” “那我们现在去吧,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吃你。” 楚若颜笑容僵在脸上:“” 程今生横抱起她:“所有事情都不及你重要,下次我不会再关上悲喜殿的门,你想找我随时都可以。” 说着还在她脸上蹭了两下。 楚若颜一眼看穿他卖可怜的计谋,在他下一句话说出来之前,先推开了他的脸。 “不行,今天才第九天,说好十天。” “过了今日不就十日了?” “是休息十天,不是第十天可以。” 程今生:“你出去玩不带我。” “” “我一个人处理一堆杂七杂八的事,回来楚姐姐还陪别人在外玩,还陪别人吃饭”程今生带她往湖的方向去:“你都不关心我今日累不累,想你没有。” “” 程今生一路将人带到亭子里,楚若颜还是没说话,他只好放下她:“算了这顿饭也不是非吃不可,楚姐姐在这看看萤火虫,我先回去洗洗睡了,明日又是一堆讨厌的事要理,你明日出去玩,要是遇见好玩、好吃的就给我随便带点好了,你们吃下的剩菜剩饭也没事,只要是你带的我都吃。” “”,楚若颜看着他孤寂的背影,站在亭边说走不走的,飞舞的帘子撩开又合上,她叹口大气:“九日就九日” 程今生眸光一亮,背都挺直了,但没着急转过身来,他装模作样不明所以问道:“九日什么?楚姐姐要出去玩九日吗?” 楚若颜:“” 她手指轻扣桌面,弯起眉眼,托腮看他:“真不知道?不知道就算了,你回去洗洗睡吧。” 程今生见到手的好事马上要泡汤了,连忙跑过去蹲在她面前,握住她扣响桌面的手:“知道的,所以你这是答应了吗?” 楚若颜捏住他的脸:“这次又想怎么玩?”? 程今生凑上前吻她:“画室。” 完全不给她反悔的机会,下一刻,一棵巨大的白色榕树出现,紧接着红金交错的暖光中,是一张张从天而下的画卷,飘动的画卷与小鱼灯穿插,映亮画卷上的面容,是她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程今生你”楚若颜感到震撼,上百张画卷全是他眼中的她,不光记得他们相处过的时光,连模样都画了下来。 她还没来得及感叹,就被他捧脸吻住,他的吻是无尽的思念,是庆幸的喘息。 楚若颜勾住他的脖颈,沉浸于吻中,她被抱起放置在桌上。 程今生握着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眼眸里满是柔情:“我想你,无时无刻。” 他为她拨开碎发,楚若颜低头才察觉,她身穿一身喜服,并且仅有外衣,松松垮垮套在身上,甚至耷了半边垂于玉肩下。 这身喜服并非成亲那日所穿,也没复杂的工艺,仅有简单又大气的金色绣花,布料柔软舒适,而他身上亦是如此,玄底赤金色绣花,能瞧出来,这是一对喜服。 这是他为她准备的喜服,在幻境里想了无数个日夜期盼她穿上。 不过为何他的是乌色l?? 楚若颜还未去想,腿心一痒,浑身不由一颤,绯红瞬间攀上全身。 “唔程今生” 她的呼吸加重,扬起脖颈缓气,一手揪住他挂在肩上的衣裳。 程今生凑过去,亲吻她的脖颈,吻滑到耳垂:“楚姐姐喜欢吗?” 他余光瞟去,她如玉脂般的腿从红色的嫁衣中露出,脚踝纤细,足尖绷直,而他手中是一支画笔,毛茸茸剐蹭着大腿,逐渐往里走,止步某处缓慢扫动。 而她正坐于一张洁白的画纸上,程今生狐狸眼牵起,咬住她的耳垂,暖暖的气息似醉人的浪潮。 “楚姐姐,喜欢什么颜色?” 画卷从桌上滚落,铺撒在地上,楚若颜面红耳赤,甚至不敢低头瞧上一眼,她咬着颤抖的唇:“混蛋程今生不该答应你的。” “答应我什么?”程今生撩住她的发,手中的笔一划而过,将她的乌发松散盘起,手指不经意拨弄笔头,刮去“墨”。 “好看,甚是好看。” 他俯身在她身上吻出痕迹,握住她的腿架于自己宽阔的肩膀。 “又来乱亲” 程今生抬头,目光炽热:“楚姐姐要惩罚我吗?” 楚若颜腿脚无力,身子软绵绵的,眼角挂泪:“要打死你。”у 程今生噗呲一笑,起身圈住她的腰,一手撑在桌沿,不知不觉间手指又勾来一支笔,笔尖点上朱砂。 “有更好玩的。” 说罢,笔在空中一画,一条牛皮鞭子出现,楚若颜疑惑看过去,下一刻程今生将鞭子递到她手里,她目光呆滞看着他。 程今生吻上她的唇,随之往上吻上鼻尖眉眼:“既是妻君的要求,自然要满足。” 他扬起嘴角贱兮兮道:“打死我吧,楚姐姐。” 楚若颜还在发懵,瞬时,程今生又在她唇上吻了一道:“是楚姐姐的味道。” 她这才回过神,蹬他一脚,他面带笑意,握住她踩在自己胸口的玉足,让她无法挣脱,楚若颜恼羞成怒道:“你亲了哪又亲我!” “不都是你吗?”他的目光还往下撇了眼。 “!!!”楚若颜眉角抽搐,面红耳热,握着鞭子,真就扬手一挥,“啪”脆响一声,挥到他身上。鞭子属于软鞭,有痛无伤,不过鞭子上沾了朱砂红,从侧脸、下颚、锁骨、到胸肩划过,在他身上留下一条刺目的痕迹。 程今生回过头来,眼底是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像头恶狼扑了过去。 楚若颜被他吃干抹净,喜服也揉成一团糟,她趴在桌上喘气。 画纸更是铺在桌上,四处凌乱散开,笔墨飞溅乱画。 “楚姐姐,还没打死我呢。” 等她回过劲来,反身把程今生捆起来,挥舞鞭子,红印在他结实的肌肉上留下纵横交错的印记。 楚若颜打不动了,趴在一边别过头不理他:“真难打。” 程今生全程笑眯眯望着她:“才一轮,楚姐姐好不容易松口,九日一次,我会憋坏的。” “不想管你。” 他轻易挣脱开楚若颜自认为打死结的绳子,凑过去哄她:“楚姐姐消气了吗?” “没有。” “那再打。” “” 那叫惩罚他吗?分明是在折磨她! 她瞥见那支笔,伸手够过来,忽然坐起身看向程今生。 “你过来。” 对这要求当然恭敬不如从命,程今生很听话,凑过去抱住她:“楚姐姐休息好了?” 楚若颜抬笔给他画了一对乖巧的小狗立耳,随后又加了条毛绒绒的大尾巴,顺便在脖颈处加上铁链皮圈配个可爱小铃铛。 她乐呵呵的笑,拨动他的铃铛,笔杆点在他胸口推远他,欣赏了一番,学他的话:“好看,甚是好看。” 程今生贴上来蹭她吻她:“楚姐姐喜欢就好。” 立起的耳朵挠在她的下颚,一阵酥酥麻麻的痒。 他说:“既然开心了,那是不是该奖励我了。” “啊等等” 小铃铛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楚若颜被他抱着,气愤的笔在他身上乱涂乱画。 “怎么又是混蛋二字。” “还有昏君!” “什么?”他腰腹用力,使坏笑说:“楚姐姐声音大些,说的什么?听不见啊。” “楚姐姐忘了,这笔可是写什么就会出现什么。” 写混蛋,当然就是混蛋啦。 楚若颜气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骂声还没出就已经碎了。 程今生顶着一身歪歪扭扭赤红的混蛋二字,紧紧拥住她,不断轻吻:“很爱很爱吾妻。” 最后,楚若颜是连握笔的力气都没了,靠在他怀中,程今生终于夺回了画笔的控制权,沾起朱砂,在她身上轻轻描绘。 “吾妻怎么不写侍郎二字。”他想了想,自己在自己胳膊上写明——楚若颜唯一的侍郎。 楚若颜被他逗笑,可这一笑,余“劲”还没过去,在他怀里浑身一颤,笑声软软绵绵挠人心肺。 又把某人撩起火,但他没再要,知道再疯狂该受不住了,于是就抱着她慢慢绘制。 第152章 福利番外(7) 楚若颜自那日幻境后总觉得疲惫嗜睡, 连出去玩都失了兴致,整日闷在秋千上发呆,今日右大将带来的饭菜味道浓了些,顿感肚子翻江倒海, 难受干呕。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让右大将带路去找程今生,现在悲喜殿无论有无人, 大大小小的殿门都敞开着, 只为她想找他, 一眼便能知晓他在不在。 悲喜殿主殿中, 程今生端坐于正座, 一派威严之势, 鬼臣整整齐齐站了几排,主座之下还瑟瑟发抖跪着一人, 程今生手中盘玩珠子冷漠盯着他。 楚若颜刚站住脚还没等她思考是否打扰, 程今生就已经感受到了她,当着一众鬼臣的面,淡漠的神情切换瞬速,他甚至顺手从稻草桩上拔下一根麦芽糖, 及其开心奔她而去。 “楚姐姐怎么来找我了?是想出去玩吗?我不忙,走吧。” 他在鬼臣跪拜,一片帝后之声中,给她递上他喜欢的麦芽糖:“今日想去哪玩?” 楚若颜看了眼麦芽糖, 她似乎对味道极其敏感,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甜腻味, 但她好似有些不喜欢, 她想要酸的。 她叹了口气, 推开他的糖:“程今生我有事和你说。” 程今生瞧她仿佛不太开心,正想抱起她,结果她退了半步,他的手僵在半空显得无措,语气轻柔问道:“怎么了?是我哪做的不对” 距离上次画室一事已经过了些天,听闻她这几日食欲不振,闷闷不乐。 “楚姐姐,我” “程今生,我好像中了” 程今生发懵,压根没反应过来:“什、什么中了” 楚若颜抬起长睫,认真道:“我有孕了” 程今生心中一惊,手中麦芽糖“啪”一下掉到地上,目光扫向她的腹部,慌张道:“我、我我” 他急忙小心翼翼抱起她,语无伦次:“这你别乱走,地上凉,我带你去,你、你来找我是想去哪玩。” 楚若颜没忍住笑道:“你别紧张啊,我只是猜测。” “不、不对,不能出去玩。” 他匆忙将她带回卧房,又令右大将快去唤风见安。 程今生忙手忙脚,想碰她又不敢碰她,整个人及其紧绷,为她端茶倒水,又令人出去买来一堆酸食。 “楚姐姐可有哪不舒服?” “没有。” “那你有什么想要的,想吃的吗?” “没有” 风见安来得很快,为她诊了一次又一次,确定有身孕,他嘱咐几句,又开了几副药,留下左大将照看她,这下不光程今生紧张了,还来了个风见安,两人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踱步,楚若颜看着晕,将两人轰到院子里去了。 从那日之后程今生整个人都处于紧绷状态,夜里睡觉要醒几回观察她,白日让左大将寸步不离跟着她,政务也抛之脑后,离开她不会超出一个时辰,又会返回瞧她一眼,确认无碍才放心去。 她算是彻彻底底成祸水了。 楚若颜前期回过几次家,由于之前吃过妖丹的缘故,尚且不知孩子如何,后来还是选择回悲喜殿,专心在那养胎。 前期她都觉得没那么难受,到后期肚子逐渐鼓起,夜里睡得及不舒服,每次醒来时都能对上程今生担忧的视线,他的手一直贴在她后腰为她轻柔缓解酸痛。 到了后期,程今生也不敢抱她,怕压她肚子,楚若颜能去的地方就只有悲喜殿,走没两步便也觉得累了。 从前时不时要粘着她的爱哭鬼,在她有身孕后没再哭过,怕坏她心情,怕惹她心烦,怕她本就难受还要来安慰他,不想给她添麻烦。爱哭鬼变得很有担当,随叫随到,会为她处理好小事大事所有事,后面连政事也由右大将待理,他时刻不离她。 爱哭鬼换人了,肚子里的娃十分活泼,总会乱蹦乱踹,楚若颜受不住,孕期情绪浮动也大,躲起来哭了几次都被程今生发现,最后干脆缩在他怀里哭,程今生会耐心揽过她,为她揉腰按腿,拥她安慰,为她拭泪,给哭肿的眼睛消肿。 生产那日,楚若颜不许程今生进屋,于是那日就左大将和几个接生婆在,听闻那天程今生耗尽精力运起灵气,厚实裹住卧寝,灵气缓慢温暖向她输送,为她缓解疼痛。 程今生对着紧闭的门,定定站在门外,听闻有难产迹象时,他的面色一瞬间刷白,脚下失力不稳颤了下,孩子太过活泼,他彻夜难眠最害怕的便是难产这事。 他心慌得厉害,控制不住自己向屋子迈了几步,指甲在握拳中嵌入掌心,鲜红的血从手里流出滴到生机盎然绿油油的草地上。 忽然一道小孩的哭声炸起,仿佛刺破阴霾的烈阳,他再定不住神,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床上昏睡过去的人,以及一地的血迹,几盆的血水,程今生眼里纳不进任何人,仅有她,他跪在床边握起她冰凉满是细汗的手。 风见安亦是着急忙慌为她调整心脉,确认没事屋子里的人才松口气。 爱哭鬼还是那个爱哭鬼,程今生颤抖着握住她的手埋下头无声抽泣 是个小男孩,楚若颜静养那些时候,都是程今生陪着她,不许她费力照顾小包子,怕她累着,于是等她身子修养好,能抱小包子的时候,他已经能牙牙学语含含糊糊喊出娘亲二字了,楚若颜喜欢得不得了。 小肉包子长得白白净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眼角上扬,总是面带微笑,是个妥妥缩小版的程今生。 小包子活泼好动,最开始程今生抱他的时候,他爬着爬着就往程今生肩膀上去,程今生手足无措,怕摔着他,只好由他去,一个在攀岩,一个手忙脚乱扶住他,把一旁的楚若颜逗得欢笑不止。 小包子逐渐长大,和程今生一样,都爱粘着楚若颜。 楚若颜依躺在湖边的亭廊中看书,小包子躺在她怀里,时不时摸摸她的眉眼,她的耳朵,又玩玩她的发。 “娘亲” “嗯?” “娘亲” “嗯?” 他肉肉的小手指戳在楚若颜脸上,又趴下来张开双臂抱住她,在她怀里撒娇:“今天能和我睡吗?” “不行。” 亭帘被撩开,程今生不悦走前来。 小包子软乎乎道:“爹爹。” 试图唤醒他的良知,实则一双大眼睛警惕望向程今生,手紧紧搂住楚若颜,生怕被人抢了去。 程今生抱臂站在他们旁边,对小包子命令道:“你,让开,该我抱了。” 这争抢的戏码,每日都在上演,楚若颜已经习以为常,单手握书,单手轻抚小包子的背。 小包子摇摇头,明显不同意。 程今生企图给他讲道理,一本正经问:“她是谁?” “娘亲。” 他又指着自己:“我是谁?” “爹爹。” 他满意点点头:“所以她是我的,不是你的。” 小包子不乐意了,别过头去不再理他,委屈巴巴掉眼泪。 楚若颜:“” 她只好轻轻拍他哄一哄。 这一哄,程今生又不开心了,朝她靠来,楚若颜合上书,挡住他凑来的面容,程今生握住她的手将书移开:“娘子” 楚若颜:“” 两边都不好哄,她道:“白日陪他,夜里陪你,白日陪你,夜里陪他。” 程今生瞥了眼趴她胸口上的小包子,气不打一处来,怎么还生了个争宠的,他一把揪住小包子的后领,轻轻松松把他从楚若颜怀里拎了起来,不管小包子胡乱挥舞的手脚,把他丢给右大将,自己抱住楚若颜。 他冷声对右大将说:“带下去,哄睡完事。” “!!!” 气鼓鼓的小包子就瞧他的位置易了主,逐渐被带走,远离湖亭。 程今生蹭着楚若颜:“楚姐姐,你都不陪我了” 他环抱住她的腰,埋首在她颈窝,吻如细雨而落。 楚若颜揉揉他的脑袋:“昏君不上早朝。” “楚姐姐陪我出去玩。” “去哪玩?” “去哪都行。” 只要是没有小包子的二人世界就行。 楚若颜轻笑,拨弄他的耳坠:“你不喜欢小包子吗?” “喜欢但是,也不喜欢,自从有了他,你的时间都不属于我了。” “哪没属于你。” “现在出去玩你带他,吃饭和他一起,白日也和他一起,现在他居然还想要晚上!” “白日你要处理政务” 程今生对着她脖颈就是一口:“我不管,你是我的,不管谁来,都只能是我的。” 楚若颜抱着他亲吻不停的脑袋:“你的你的,都是你的。” “今晚不许答应他。” “好好好,不答应。” 然而,答不答应可不是楚若颜说了算的,夜里程今生服侍楚若颜沐浴完,才为她套好衣裳将人抱回床上,门就被扣响了,小包子在外头奶乎乎的叫唤他们两人。 程今生气个半死:“不许给他开门,他敲累了会自己回窝。” 结果,这包子耐力极好,就这样一直敲着,语气还越来越委屈,楚若颜实在不忍心,还没几分钟就把门打开了,小包子抱着自带的被子枕头,扑向她,声音哽咽道:“娘亲为什么将我关在门外。” 楚若颜将他抱了起来,哄道:“下次不会了。” 下一刻,小包子就被程今生连被子带人一起抱走了。 “你多重不知道?三岁了还要抱,抱什么抱。” 程今生虽是责怪,但还是将人抱到了床上,还用被子分割了一条三八线:“你睡那边,她是我的,我和她睡一边。” 小包子懵懵懂懂答应的好好的,才熄灯没一会儿,他就手脚并用,越过挡在自己面前的程今生,缩到两人之间,楚若颜已经睡下了,小包子对上深夜里那双锐利的眼,不由浑身一颤,但又准确知道他的爹爹现在不会动他,会吵醒睡着的娘亲,于是嚣张得翻了个身,挤进楚若颜怀中。 程今生瞧了眼安静熟睡的楚若颜,忍痛割爱,默默往后挪了些,给小包子腾位置,以免他闹醒她。 夜深后,月色从窗外而入,程今生将两人都揽进了怀中。 自从有了这次教训,程今生再没给小包子得逞的机会,每到黄昏之际就带楚若颜回梨花园去,小包子不知道路在哪,这个时候,便是两人的独处时光,一起荡秋千,一起捉鱼,烟花灯笼纸鸢,程今生说下次要在梨花园建片湖泊,这样游船也只有他们两人了。 楚若颜无奈劝他冷静些。 【作者有话说】 谢谢小可爱一直以来的支持!番外暂且到这啦!本章留评发红包! 下本书见!《刺杀反派失败后》求个收藏! 【穿书/攻略病娇/双重生!】 史上最倒霉穿书人沈知梨,上辈子她的任务是刺杀疯批反派鹤承渊,结局可想而知,被毫不留情反杀,一剑穿心而死。 鹤承渊一个从尸山里爬起来的魔头,杀伐决断,诡计多端,阴晴不定的笑面虎。 系统给予权限,可修改任务,代价是最终任务未知,得够爱意值方可兑换。 为了防止悲剧重演,她果断修改任务,与鹤承渊捆绑系统,从此沈知梨踏上攻略反派的不归路,救他性命,嘘寒问暖,温柔体贴,陪他走向正道。 * 沈知梨一朝重生,回到反派变疯前,这时的少年不过是黑心寨子里的“杀手”,供权贵享乐、买码赌钱,命如蝼蚁的工具。 救回家的少年人畜无害,对她总是面带“和善”的微笑。 只是,少年对她似乎处处提防。 她递茶他不喝。 她送礼他丢弃。 某日醒来更是在床边发现一把掉落的匕首,而少年被她当成抱枕睡了一夜。 终于,她解锁了最终任务——杀死鹤承渊最爱之物,完成他的入魔大业。 倒霉蛋→沈知梨,看着他最爱之物一栏显示自己的名字:“???” 玩儿呢?! 大雪纷飞那日,她为他挡住敌人的剑,由剑贯穿自己,死在他怀里光荣下线。 听闻那天,身居高位的鹤承渊抱着一具尸体,泣不成声,弃了仙道一念成魔,折尽天下仙宗。 * 上辈子,鹤承渊是各大仙宗畏惧的魔头,他坐于高台藐视众生,遇见个不怕死的女子跑来说喜欢他,他抱着玩乐心态,戏没演两天,女子就举起刀想杀他。 没有人会喜欢他,他知道,于是在刀出鞘那刻,他反手杀了她。 再次醒来,传闻里骄纵刁蛮的沈小姐辗转多地,不惜重金,救他出吃人火海,他认出了她,那个说喜欢他的女子。 他无还手之力,只好微笑讨好。 这次的戏演的有点久了。 她递的茶原来没有毒。 她送的礼是亲手制作。 电闪雷鸣杀人夜,他想杀她,却被她毫无防备拉上床,八爪鱼似得缠他睡了一夜。 她要他做个好人,于是坏事做尽的魔头改邪归正。 奈何天不容他,逼她到死。 那就永远变回名慑天下的魔头。 他与系统做了交换,再次拉她入局。 130-140 第131章 长存(7) 清冷的银色月光如锋利又刺骨的刃, 程今生披散着发,衣襟大敞露出大片胸膛,盛满冷厉的眸子半阖,居高临下注视她。 身上还有血渍, 杀气与血腥遗留, 犹如匆忙赶回,携带寒冷风尘。 楚若颜不由抖索:“程今生。” 她屏气凝神, 突然就像做了亏心事, 怕被发现, 心慌的厉害, 身子缩进暖乎的水中, 冒出个脑袋小心翼翼撇看他。 程今生扫视一眼, 犀利的目光在探查什么,他淌进水中。 气势汹汹而来, 吓得她慌忙后退:“怎、怎么了。” 他的眸色意味不明, 浅浅勾起眼角:“楚姐姐,这地方除了我还有人来吗?怎么听见脚步这么紧张?” 水里一双手禁锢住她的手腕,压过头顶,把躲在水里的人拎起来, 程今生空出只手,拨开她垂在肩前的发,盯着洁白干净的脖子看了半晌,目光一寸寸移来, 与她对视。 他的手滑至她的后颈,用力往前一摁, 迫使她扬起头来, 目光又往下游走, 缩起眸不放过一寸地方。 楚若颜胸腔起伏,紧张的屏气,离开暖水的肌肤生起一阵凉意。 “没人来过。” 她想了想需要把这件事主动坦白告诉他,否则怕是会不得了。 “程今生我” 程今生低下头来,对她脖子啃了一口,他捂住她的唇,犹如害怕听见她说出某些令他愤怒之言。 他吻嗅她的脖颈,不带一点温柔,全是克制后微颤的疯狂与占有,对着她又啃又咬,在白净的脖子上留下触目的红印。 忽然,一抹淡香在她耳后出现,挑衅般,闯入他的鼻腔,侵袭他的理智,就像藏在发里被忽视未洗去,他怔住,下一刻张开唇,对她耳下用力咬了口。 楚若颜疼得身子紧绷,倒吸一口凉气,捂她唇的手也愈发使劲。 一股暖流从脖颈滑下,血腥味扩散,盖过那丝淡花香。 他竟然咬出血! 她被吓得不轻,挣扎几下,却被他扣住腰身贴近,无法逃脱。 一直的挣扎犹如抗拒他的靠近,这让程今生理智崩塌,再克制不住,埋在颈窝的人喉结滚动,他在吸她的血! 很疼!!! 他嗓子掺了冰碴,阴森的吓人:“你把人藏哪了?嗯?” 楚若颜瞬间被恐惧笼罩,两行眼泪流出,她使劲全力推开他。 “程今生!!!” 程今生被她推开,怒眸骤然一缩:“我问你把人藏哪了!!!” 楚若颜:“等下我可以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解释我不在的一月里,你看上了别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在我的地盘!!!” “我和他什么也没有!是他用香迷惑我,他的香会让我身子发软” “楚若颜!” 楚若颜心跳加速,被他吼愣住。 程今生逼近来:“玩够我了?腻了?想找新鲜?” “不是是因为香。” “怎么别人都没事,偏偏这香对你有用?你不靠近他,他的香能沾到你?!”程今生气到哂笑:“原来汇报给我的都是真的。” 楚若颜脑袋发懵:“什么?” 他掐住她的下巴,阴狠道:“楚姐姐,这辈子都别想从鬼界出去,别想靠近任何人。” 骨节分明的手指,毫不怜惜大力搓过她湿润的红唇。 “我不介意把你变成鬼,你也知道,成鬼后没有我的允许,是出不去鬼界的。” “或者,把你囚禁在悲喜殿,我们夜夜笙歌。用套鬼锁关住你,这样你就不会跑了,也不会肖想外头那些人。” “你觉得好不好?嗯?” 楚若颜惊恐看着面前熟悉的人:“程今生,是不是我无论如何解释,你都不会信我?” 程今生默然,没有答话,但他的眼眸里已然下定决心,认可自己的方案。 她道:“你说我欺骗你,那你呢有没有欺骗过我。” “你没有杀花妖,却点头说杀了,转头把人关到鬼界。” “一月里一点消息没有,只有不断抓来的妖,整个地牢中全是苦不堪言的嘶吼,手段残暴的酷刑!” 程今生面色铁青,呼吸沉重:“怎么?现在开始怕我?!太晚了!” “手段残暴?我对你太放纵!让你觉得我与那些被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蠢货一般无二!” “我告诉你!说了爱我就只能爱我!把你拈花惹草的心思给我收起来!你敢爱谁我就杀谁!让你亲眼所见何为手段残暴!我要砍了他们的手脚,拧断他们的脖子!” 他双眼猩红,掐住她的脖子拉到自己面前,锐利的目光紧盯猎物,病态又占有吻上她的唇。 “楚若颜!你的记忆里只能有我!” “所有人都不能出现在你的记忆里,只能有我!只许有我!” 楚若颜眼神惶恐,身体颤抖不止,眼泪大颗落下,她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程今生!!!” 程今生疯狂的动作止住,她脖颈溢出滚烫的血,流过他每一根手指。 她声音哆嗦:“你为什么突然要找替死鬼?我的记忆是不是被你洗掉了一部分?” 程今生愣神。 短暂的迟疑让楚若颜确信她就是少了一段记忆,一段什么样的记忆?他不经过她的允许洗去她的记忆! “不重要!你以后只会有我!” 程今生回忆往事,回忆起面前这个四处留情的人,怎么说的喜欢他,怎么说的爱他,怎么一边爱他,一边不耽误撩拨别人! 他颤着手抚摸她的脸颊,语气带丝诡异的轻柔,诱哄道:“现在告诉我,你把人藏哪了?” 楚若颜不明所以:“什么人?” “楚若颜!把人藏哪了?” “我不知道!” 她彻底激怒了他,程今生把她从水里拽出来,随意扯件外衣把人一裹,动作粗鲁拉向地牢。 楚若颜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脚步凌乱跟上他大步前去的步伐,双手拽住披在身上的衣服,整个人湿漉,经过之处在地上留下一条水迹。 她一直不明白程今生到底说的什么,什么叫把人藏起来,直到站在空荡荡的牢笼前,整个人傻住了。 如何解释?解释不清! “程今生,你听我说” 程今生平淡问:“你来地牢做什么?” “我来找他问药。” “什么药?” “他说他是妖花知道阴阳花的事。” 程今生嗤笑一声:“那你问出来了吗?” “问出来了,他说” 程今生:“你早和他扯上关系了?在那间村屋里,我是不是还坏了你的好事?扰了你的兴致,让你明明烦躁又不耐还得讨好的来哄我!” “不是!我是鬼市游船遇见的他。”楚若颜借此机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和他交代了。 但被恨意冲昏头的程今生显然不信。 “你与他游船,垂下竹帘将船驶入窄巷,你们在里面做什么?到最后双双抱在船尾,被鬼将撞见”程今生气得发抖,无力再说下去,也不敢再想,眸中凶光乍现,燃起两团炽热的火。 “你们在鬼界做的所有事我都知道了。”他温热的掌心捂住她脖颈流血的伤口,微微弓下身,心脏如同扎满上百根荆棘,鲜血淋漓,连每一处血管都在随着她流出的血而燃烧,他压抑内心翻滚沸腾的杀意,扯出抹笑,说道:“楚若颜,我不是你那些忍气吞声无用的侍郎。你与他亲热之时,可有想过我的颜面?可有想过置我于何地?” “你太大胆了,以后都不可以,都不会了,对不对?” 楚若颜抱裹着自己,赤足踩在黏糊又肮脏的血面,胸口像堵了一块巨石难以呼吸。 少卿说对了,程今生从来都不信任她,一丝一毫都没有,她过往的风流往事是扎在他心里的刀,他最怕的就是刀锋搅动,疼痛蔓延全身。 “程今生,我最后说一遍,无论你听到的是什么,都不是真的,我没有喜欢他,鬼官所见的一切,都是他用花香对我的控制。” 他已经听不进去了,捧上她的脸颊,轻声细语道:“没有关系的,你最后只会记得我,以后你就在我身边,我不会杀了你,你告诉我,告诉我把他藏哪了?” 他眼底全是恳求,红了眼眶,一行细细的清泪从他眼角滑落:“告诉我,我杀了他,你把他忘了,把他忘了,求求你” 楚若颜别过眼,无可奈何的摇头说:“我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事情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从哪里开始走错了 他不信任她,所以轻易相信少卿制造的假象,可这也恰巧证实他对她的爱。 楚若颜感到及其无奈,不想和他因为这件事吵架,她主动靠近想抱他,他却躲开了。 她心里也觉委屈,嗓子干涩酸涨,泪水糊了满脸,可是没有用啊。 他爱她,害怕她的背叛,偏执想拥有她独占她,但也不信任她。 程今生双唇紧抿,攥住血碧珠的指骨泛白,他垂下眸子,像是对她无声认输,望着她玉足沾上的污秽,曲身将人抱起,带回悲喜殿。 也不知为何,许是在她身上闻到过那股淡香,如今觉得整个悲喜殿里都有一股刺激神经的花香。 他直接下令,让人把院子的花全部摧毁,包括那颗挂着秋千的粉色梨花树。 “你不说,我也会找到他,到时候让你见他最后一面,看看何为手段残忍。” “程今生,别为这事吵架了,你出去一个月我很想你,能不能抱抱我” 程今生冷淡扫她一眼:“没有用了。” 哄不好了。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晚点更 小可爱作者专栏有喜欢的预收,点个收藏叭~ 第132章 长存(8) 楚若颜被他拽入房中:“程今生, 我真的没有。” “嗯,不重要了。” 她拉住他的手:“我找花妖确确实实是问药,也没有提前认识他,是在那日游船, 他的花影假扮船夫我们才” 程今生不想再听一句, 周身暴戾难退,一把将人甩到床上, 欺身压去扼住她的脖子, 咬牙切齿道:“我是不是不该回来, 是不是该给你们让位?还是说我这个鬼界应该送你!应该易主!” 楚若颜抓住他的手腕, 他难以控制自己, 卡在脖子上的手收紧力。?? “我要你看他如何死!” 楚若颜喘不过气:“程今生我们去寻药吧已经知道如何找出它了” 程今生:“解毒了, 然后呢?你要和他双宿双飞吗?那我呢?我在哪里!” 怎么就讲不通呢。 楚若颜:“你一直都在。” 程今生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砸在她脸颊上:“才不会有我你说一年后娶我是骗我的对吗?你对我不过一时兴起, 一年时间不过搪塞我, 等你玩腻,就换人是不是这样?” “都是假的,假的也行,楚若颜, 你只能是我的,那些想法你不能有。” “有也没关系,你以后只会记得我,只会记得我!” 楚若颜目睹他手心汇聚碧光, 心下一慌,他要做什么?!消除她的记忆?她会忘记所有的事情。 “程今生!” 她挣扎着, 眼泪淌出:“别这样!别这样!” 她会忘记自己为何而来, 忘记这是什么世界, 忘记一切,会被永远囚禁在一间屋子里,永远无法离开书中的世界。 巨大的恐惧笼罩她,她手脚乱挥,以至于扇了他几巴掌,可无论她如何拳打脚踢,他都没法冷静下来。 “我会恨你的!我会恨你的!!!” 程今生神色一僵,难以置信望向她,骤然像被万箭穿心,慌乱无措放开她退了半步。 楚若颜连滚带爬缩到床角,眼里满是惊恐:“程今生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爱的,爱一个人你该信任她” 程今生收起碧光,面色阴沉:“楚若颜,你从来没有想过我,倘若我们之间调换呢?” 倘若他有风流的往事,上百个不清不楚的情人,她会轻易相信他嘴上说出的爱吗,那脱口而出的爱,是发自内心还是又一场骗局。 楚若颜呆滞住,她欲言又止:“可是” 可是,她不是她,不是那个楚若颜。 她没再做无用的解释,这话说出来,会加快她离开他的进度,她还不想。 “程今生,我会向你证明,爱你一分不假,你能给我哪怕只有一丝的信任吗?” 程今生凝视她,话语梗在咽喉,说不出一声。 楚若颜克服恐惧,一点点主动靠近他,他站在床边一动不动,大敞的衣领露出宽厚的胸膛,而心口上是她刺入的伤疤,她指腹轻轻抚摸,垂下眼帘落了一吻。 她在主动求和,在有限的时间里,为这些事吵架不值得 她抱住他,靠在他怀里:“我们先去找药,就算毒解,我也不会轻易离开你。” 程今生眸中隐晦不明。 “咔嚓——” 一道脆响,楚若颜手腕上冰冰凉凉,她不可置信松开怀抱他的手,一条漆黑又冰冷的鬼锁扣住她的手腕,长长的链子牵在他的手中,扬手一挥,链尾固定在床头。 “程今生?” “我爱你,很爱你,永远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他掐住她的下巴,俯身吻她,两人眼泪相融,滑进唇间,只剩苦涩。 “药我会去找,等我杀了他,等药找到,等毒解了,别等一年了,我们成亲吧。”他牵起她的手捧上自己的脸,冰冷的铁链搭在他的肩头:“等成完亲,你就把所有事情忘了,只记得我好不好。” “这样你就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人,你的世界里只有我。” 楚若颜推开他,去扯链子:“程今生!这样是不对的,不能这样爱一个人。” 程今生将钥匙放在她可见不可得的位置,他说:“没人教我,我只想用自己的方式爱你。” 偏执疯狂,她不会恨他的,她会爱他,永远爱他。 楚若颜看着他的背影走远,甩动牵制她的铁链,不得已还是解释道:“程今生!我不是她!没有爱过很多人!也没有喜欢过很多人” 「警报!警报!哔——」 他不会爱,她可以教他可是没有信任支撑一点都没有根本跨不出下一步。 身体像被抽走一部分,她无力倒下,目睹他离开,院子一团乱遭,她不久前种活的花全被掐死。 这样的空鸣也不知持续了多久。 一抹淡香再次闯入鼻腔,楚若颜警觉强行从昏暗中睁开眼,她耐着疼痛从床上坐起来,少卿已经关上门,把她的锁链解开。 “扯平。” 楚若颜气笑了,她裹着被子朝后躲:“扯平?” 被搅得一团糟,哪扯平?? 少卿倾身靠近她:“不正好助你睁大眼看人?” “不需要,我自己看的很清楚。”楚若颜拧眉问:“你如何悄无声息从牢中逃脱。” 少卿:“逃脱?我怎么可能逃脱,不过是在你第二次来看我后,化为花身藏在黑暗无人注意的角落。” “你!” 他造成她放走他的假象,怪不得之后敢正大光明和她待一块。 少卿:“程今生已经离开鬼界!现在就借我兵!” 楚若颜恶狠狠盯住他:“滚,你怎么觉得我还能帮到你?” 难不成程今生下令在暗中找人? “你活不了太久,离我远点,程今生现在四处找你,我和你什么关系都没有,不要牵扯上我。” 她身体无力瘫软在床,如今感觉不只是扣除生命值的惩罚,现在身子滚烫,手脚冰冷,她好像着凉了,脑袋浑浑噩噩。 少卿拽住她的领子:“等不了!就今日!” 楚若颜难受的咳了声,困惑不解实在没力气和他争斗,湿哒哒的发难受贴在身上,在他的晃动下,锁紧眉头:“谁给你的错觉,认为我能帮到你?让那些鬼将相信我宠幸你,你有没有搞错?这个鬼界是他的,在他地盘上算计这些事可能吗?” 少卿面目狰狞,压根没思考她的话,只急于求成,成功就在眼前:“那我不建议做些过分的事让他们撞见!” 他双手禁锢她的双肩,她费力去推开他,相斗间,衣领滑至肩下,露出程今生留下的痕迹。 “咚!” 一声巨响,屋门被直接踹开,程今生站在门外,眸底没有光泽,沉如血墨,生生看着两人抱在一块,而她的锁链被解开。 她够不到钥匙,除了花妖解开的,还能是谁?!这只花妖如何躲过鬼将的巡查视线? 少卿整个人傻住,动作僵硬,大脑一片空白,他故意引人来,但怎么都没想到明明出鬼界的程今生又掉转了头。 他立马化出花刃抵住楚若颜的脖子,挟持她:“放我走。” 程今生危险眯起幽深的眸,鬼气一瞬扩散,一股不可侵犯的气场,瞬间压迫在屋内。 然而,就在下一秒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程今生带着怒气眨眼间飞闪置两人面前,掀起一阵阴风,他抓起少卿的头直接甩下床,程今生注视着楚若颜,目光检查她的伤势,分神时少卿刀芒一晃回手在他手臂划了一道,程今生完全不理会流血的手臂,他对少卿几乎碾压式的攻击,少卿只伤了他一道,再无力回手。 他拎着少卿的头,往桌上砸去,坚硬的石桌顷刻成了两半,少卿晕头转向满头是血,然而程今生还不打算放过他,直将人拖到屋外,站在门口让楚若颜看着。 楚若颜理好衣裳,制止道:“等等,他只是用错了方式。” 程今生臂膀的血从玄色衣袖中流出,滴在地面,神情冷得瘆人:“何为手段残忍?看好。” 楚若颜面色骤变:“程今生!等等!” 程今生徒手握住少卿手里的刀刃,抢了过来,手腕一转,眼都没眨一下,直接将刀刃扎进少卿左眼。 “啊啊啊啊啊啊!” 少卿的嘶吼随她话音惊起。 周围的鬼将吓得跪下伏地,头都不敢歪一下。 少卿满脸是血,他的五官都已看不清,只剩触目的鲜血,楚若颜眼眸一震,竟呆在原地,没了反应。 刺入眼中的刃缓缓剜动。 “咕咚。” 一颗眼珠子就这么滚到地上。 楚若颜视线跟着去,大脑空茫,周身冰冷忍不住发抖,耳中是少卿痛苦的喊叫,及其吵闹。 刀刃拔出又再次捅进少卿身子,避开要害,就像在杀畜生,放血。 屋外满地都是他的血,程今生不断抓着他砸向各处地方,地面凹陷,墙体倒塌,乱得不成样。 少卿的喊叫逐渐减弱,程今生丢垃圾般把人丢在地上,少卿目光中只有血色,一只眼慌乱四处张望,在看见楚若颜后朝她伸手爬去。 程今生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看着他,一脚踩在他背上,手中漫不经心盘玩碧珠。 少卿朝楚若颜费劲伸直手求救,满嘴都是血想喊只能发出唔鸣,程今生蹲下身来,揪起他的发,让他抬起头,刀刃伸进他的嘴中,一划!少卿一口血连带割断的舌头吐出。 楚若颜惊喊一声,慌乱无措下身子抖得不成样,语无伦次,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想让程今生停下来。 “程今生,程今生!” 程今生眼神森寒,立起刀断了少卿伸进屋子的胳膊。 “程今生!”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2-21 20:37:29~2024-02-22 21:00: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之期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3章 长存(9) 程今生拽起他的头, 少卿脖子被迫高扬,喉咙不安滚动,生寒的刀架在他脖子上,一点一点割开口子, 血一瞬喷涌而出, 他气消一半后,把人丢门口不再理会。 少卿的身体无济于事抽动, 血色中, 玄色的身影跨过自己的频死的躯体, 握着滴血的匕首走进屋子, 最后在一片寒凉中闭上眼。 少卿气绝之时, 程今生手里由百合花瓣化成的刀成了一朵染满鲜血的百合。 他站定于她面前, 将花放置在她的身前,像是让她死心与告别, 他缓缓直起身, 眼里没有温度,嘴角轻勾一笑:“楚姐姐喜欢上的人,都与我过不了两招。” “我才是你该选的人,看清了吗, 你喜欢谁,我就在你面前杀了谁。” 楚若颜身体发软,余光中全是血色,害怕的如同被扼住喉咙, 呼吸都变得小心。 “是不是只有害怕我,才不会离开我?”程今生见她发抖, 手指拨开她的碎发, 一条腿曲上床, 溅满鲜血的面庞凑过去,吻住她的唇,血气夹杂在两人之间。 他捧住她的脸,唇贴在耳边,声音压低,温柔的语气诡异诱哄问:“花妖真身在哪?” 楚若颜:“地牢” 程今生放开她,转身走了。 鬼将正在屋门前忙碌,打扫血迹,楚若颜神情呆滞看着少卿断气的尸体,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手段残忍睚眦必报,杀人不眨眼,这才是原书里简单几句话概括的程今生。 他怎么会容忍他人的算计。 楚若颜看着残肢断臂,胃里翻滚,视线下移就见那朵躺在床边的百合花,花香与血气纠缠,花瓣上的血染红被单上的绣花,她眉头一皱,一股气从腹部冲上,她把花挥下床,趴在床边痛苦干呕,脑袋天旋地转,身子发凉,骤然失去意识跌下床,连带被子砸在地上。 鬼将撇见,不敢入内,只能在外手忙脚乱喊道:“快去唤陛下!” 楚若颜迷迷糊糊转醒,红色纱幔被风卷起,透过飞舞的红纱,朦胧间那道玄色的身影跨出了屋子。 他知道她将醒所以才走的吗? “楚姑娘。” 楚若颜顺声而望,左大将站在她床边,她以为眼花了,坐起身怔看了会儿:“左大将?你怎么在这?不是在西域吗?” 左大将扶她坐靠在床头:“来为陛下送药。” 楚若颜环顾四周,屋子砸乱得一切已经恢复如初:“我这是躺了多久?” “半月。”左大将去倒热茶,她抬眸望向屋外,门口有陛下的鬼气,他靠在门外没有走远。听闻之前鬼界大闹了一场,众人大气不敢喘,生怕哪做的不对,惹火上身,陛下如今气还未消。 她将水递给楚若颜:“仆今日才到,之前都是陛下亲自守在床边。” 楚若颜垂下眼帘,他没有消除她的记忆,她深刻记着程今生杀人不眨眼的模样,那般兴奋血流成河,那般享受他人绝望的嘶吼。 “少卿死了吗?” 左大将微顿,门外的鬼气消失了:“死了,真身被丢进火里,烧成灰烬,陛下将他的鬼魄一同杀毁,彻底死了。” 楚若颜喝完暖乎的热水,握着留有余温的茶杯:“太偏激了。” 左大将:“楚姑娘是在说陛下吗?” 楚若颜:“是说少卿。”?? 左大将变换出一颗她模样的糖人:“花妖一事西域也有责任,王特地命仆带颗糖人给你赔罪。” 小糖人与当时在西域,风见安命人做的一模一样,放大的脑袋,可爱的神情,飘动的红裙,飞荡的金饰。 楚若颜滞了会儿:“替我谢谢风见安,糖我就不收了。” 一个少卿已经把她吓得不轻,哪还敢再收其他男子的东西。 左大将不好再劝说硬塞,她将糖人摆放在桌面,说道:“王下过长存印,楚姑娘想吃了再吃。” 楚若颜点点头,而后又问:“鬼医如何说?” 难不成又被说成了心悸病? 左大将:“着凉诱发的心悸病。” 果然还是被诊断成了心悸病,她做再多的解释,在结果面前,都显得苍白又无力。 左大将掏出放着解毒丸的锦盒,交给楚若颜。 她才刚到鬼界半盏茶的时间,就被右大将带来了此处,还没来得及上报解药一事,陛下一句话也没交代,前脚刚出去,后脚楚姑娘就醒了。 陛下生气他们这些仆无法近身,就算是解药也没例外,不如交给楚姑娘,他们二人也能有所缓和, “这是解毒药,需尽快吸入,过了时辰会失去效果。” “失去效果?怎么和原来那些不一样?”楚若颜带着疑惑收到手里。 左大将摇头说:“收到你有关阴阳花信息的回信前,王发现本该生长的新叶比以往少了一片,起初只以为是青丹灵虚弱照成,可第二日却又生长回来,王仔细查看后发现是被人折了一片叶,于是下令彻查,奈何无果。” “直到又过了一段时日,仆收到一株小桔花,传信商队说对方塞了很多钱,让他将花送到宫里,而来源是玉石县。” “与小桔花一同出现的,还是那片消失的叶子,仆不敢耽搁,没有深查带花去找王,王将自己关在药房研究几日,才抱着试探的心尝试炼药,花瓣与叶片相融,才确定,那正是阳花。” 楚若颜震惊道:“阳花?!谁送来的?” 左大将:“等仆再去找商队,已经不见人,王令仆尽快将解毒药送来,如今交至楚姑娘手中,想因是不会再有差池,该回去复命了。近日事情繁多,常能瞧见修仙之人游走在西域附近,不能在此多陪楚姑娘散心,待之后仆再与楚姑娘叙旧。” 院子里一朵花都没了,就连梨花树都消失无踪,不过,那架了一座木质的新秋千,秋千上摆放着一袋从青石县买回来的蜜饯。 楚若颜瞧了一眼,拿起蜜饯带着锦盒去悲喜殿找程今生,结果这人像消失了一样,哪都不见人。 她忽然想起一处地,听说后殿的湖泊修建完了,想必他是在那,楚若颜马不停蹄又寻过去,吵架归吵架,但解药是至关重要之事。果不其然,等她寻过去的时候,就见程今生坐在小船上,漂浮在湖中,他面无表情拨弄水花。 右大将比她先一步找到程今生,他正守在湖岸边:“楚小姐?你怎么出来了?不在屋中歇息?” 程今生在此时望向她,楚若颜与他对视,愣了一秒,见到他的时候,才发现,内心对他翻起害怕之意,脑海里突然不受控制蹦出血腥的画面,本向走前去的脚,忽得止住。 楚若颜将药交给右大将:“西域送来的解药,可彻底根除九毒,帮我交于他。” 右大将为难道:“楚小姐那边还有一艘船,不亲自去吗?” 楚若颜犹豫看了两眼,最终摇头拒绝:“麻烦你了,还有这袋蜜饯一同交于他,若是苦了,能压压味。” 右大将接到手中,左右为难。 湖泊建好有段时间,陛下一直魂不守舍坐在楚小姐身边,今日是第一次来,难得楚小姐寻到了此处,若是去找陛下,气许是能消大半。 “楚小姐要不还是” 楚若颜收回目光,索性退了一步:“我们之间需要冷静一下。” 程今生瞧见她退了一步,心里刺痛的同时,又烧气一团火,他控起水花,让右大将前去。 楚若颜对右大将说:“帮我捎段话。” “楚小姐请讲。” “他若是不吃,我会离开鬼界,不再踏足。” 这是最后的解药,阴阳花整根相制,连片叶都没留下,也再没东西可以止痛,她只能威胁他,让他吃下去,否则之后要熬多少年毒发之疼,才能彻底化解? 右大将小心瞄向陛下,不敢再多言。 陛下被威胁了。 他踏水走去,将话与物品交给程今生。 程今生气得怒视楚若颜,一双眸子全是射出的刀子,等了半天没等来她一句好话,也没哄他,就得来一句威胁! 他磨了磨后槽牙,最终把解药放进嘴中,顷刻间,胸口的九毒迅速蔓延至全身,走过全身筋脉,疼痛如电流微刺,猛然一束桔光乍现,围绕着他,攀爬的毒纹淡下。 此后,便是百毒不侵之体。 楚若颜察觉他有异样后,向船的方向走了两步,但一想到这是解药,或许会出现些不适,她又止住了步子。 程今生捂着胸口,紧紧盯着她,许是气急败坏,嘴中布满苦味又如何,他抓住蜜饯拎在湖面上,当她面松手丢进湖中。 蜜饯无声闪开,沉入湖底。 他别过脸不再看她,湖面升起一团白雾彻底阻挡她的视线。 就如他说的那般,没有用了,哄不好了。 右大将站于湖面,跟上也不是,回岸也不是,想着劝一下,才开口就被骂回。 “陛下” 程今生冷声道:“滚,去告诉她我吃了,她若敢跑,去哪我灭哪。” 右大将欲言又止:“是” 等他回到岸边,楚若颜早已不见人影。?y 她回到院子里,坐在崭新的秋千上,顶着日光轻轻晃动秋千。 这是程今生亲手做的双人秋千,她坐在一边,左侧的位置空荡荡的,眼神空洞望着后山的方向,没有一道身影从长廊的尽头走出来。 楚若颜在秋千上发呆空坐一日。 第134章 长存(10) 两人赌气, 一连几日都无人服软,程今生没再用锁链控制她,她也没去找过他。 鬼界醉消庭连个鬼影都看不到,楚若颜本还以为他会派人看守, 结果如今空无一人, 确实能瞧出他怒气难平,空气里都能感受一股类似于, “去吧去吧, 我看你能找多少男艺, 反正也不是真喜欢他, 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的怨气。 楚若颜犹犹豫豫在院子里踱步转圈, 她在纠结是不是该去哄他, 可是他不信任她,哄在多次又有什么用呢。 这几日她都没出院子, 今日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出去晃一圈, 找找人。 奇怪的是,无论走到哪里,那些鬼官隔老远见到她,像见鬼一样撒腿就跑, 一个两个都不敢靠近,生怕和她挨近了挨刀子。 楚若颜想上前问话都逮不到人,只能自己把悲喜殿翻个底朝天,还是没见到人。 鬼使神差下, 她朝地牢的方向走,恰巧遇见她想见的身影, 刚杀完人满手的血, 还拎着一只转圈的脑袋。 那脑袋的头发被他揪着, 悠悠转了一圈,恐怖的五官正对向她,当即吓得浑身发毛,退后半步。 程今生见到她也感到一丝意外,反应过来,正想藏起手中脑袋,就看她惶恐退了一步,气得他直接把脑袋甩右大将怀里,甩头就走。 右大将抱着脑袋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几眼,只好小心跟上程今生离开鬼界的步伐。 楚若颜愣愣站在原地,过没一会儿,右大将调转回来,满手的血有点慌乱,拘谨不知放哪,只能藏在背后。 “楚小姐陛下需出鬼界一趟,让您不要乱跑,若是出了鬼界”右大将想了又想,这话说出去,吵架什么时候是个头,但陛下之令不可违,于是他压低声音,小声嘀咕说:“去哪灭哪。” 尽管他压的很低,几个字含糊一过,楚若颜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只因是程今生想对她说的话。 “我知道了。” 楚若颜又再次回到院子里,拔根草,无聊逗鱼玩,小鬼送过几次膳食,对她的称呼都受命改成楚小姐。 她蹲在岸边,想了又想,吵架这事,是该有一方先求和,不然只能这样僵持下去。 于是她找系统兑换做鱼汤的材料,又捞了条鱼,一个人架起锅在院子里熬鱼汤。 天慢慢暗下来,程今生还没回来,她等了又等,火熄了又再燃,没等到他倒是等来了右大将。 他带来一封未开封的信。吧已④八衣六酒六三 “楚小姐,这是一封给您的信,未有人查看过。” 楚若颜:“是谁送来的。” 右大将摇头道:“不知。” 程今生居然允许她收信?还未查看? 楚若颜思虑后别过脸:“我就不收了,你退回吧。” “楚小姐这封信陛下并不知晓。”右大将叹气道:“陛下还在气头上,臣收到鬼官递来的信后并未上报。楚小姐,恕臣直言,过往不究,若是心中真有陛下,在与陛下相处的时间里,有关其他男子的物品还是” 他欲言又止,最终说:“陛下不懂得如何爱一个人,但他在尝试从前从没做的事,那日听闻楚小姐被吓出心悸病,陛下神色大变,坐在床边不断道歉,不眠不休寸步不离守在旁边” “我知道。”楚若颜打断他,她抬起眸说:“但他从来不信任我。” 右大将还在劝:“并非不信任,楚小姐做的决定陛下从不觉得有错,这次,楚小姐风流往事太多,陛下怕被遗弃,才被激怒,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事,吓到楚小姐。” “楚小姐若是不喜欢陛下,还是明说的好” 现在的程今生变成所有人都不认识的模样,从前那个杀伐果断的人,如今敏感多疑,自从喜欢上楚若颜后,他就时刻紧绷着,明明百折不摧,却成一触就碎,也丝毫不避讳鬼臣,不在乎颜面,那段时间坐在床边眼泪都将被单打湿了好几次。 或许是懊恼后悔真把她吓到了,见到他都怕,导致他也不敢靠近,这封未知的信要是再让知道,怕是大战再次一触即发,不可开交。 鱼汤咕噜咕噜冒泡,飘着香气,楚若颜垂下眼眸,万般无奈,苦笑道:“你是他的人,所有人都觉得是我做错了” 她最终没有再往下说,只摆手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右大将戴着面具,瞧出她的神情失落,生硬岔开话题:“楚小姐熬的汤真香。” 楚若颜怔了下,意思性浅笑:“给他的。” 她打了一碗放进食蓝中,准备带去给程今生。 她又打了一碗给右大将:“不如帮我尝尝味?” 右大将连忙挥手拒绝:“臣,那个,是给陛下的,不不能喝。” 楚若颜见他不收,自己尝了口,感觉味淡了些,她准备再加点盐:“这些里面的拿去喝了吧。” 右大将:“多谢楚小姐的好意,还是不、不收了。” 他连滚带爬的跑了。 楚若颜打开信件,发现并不是其他男子送来的信,而是潇潇。 她望着信中内容,面色骤变,越来越惨白,以至于加盐的手猛得一抖,洒了一大把在锅中。 云听死了。 左大将说有人折了一片青丹灵的叶子,而后又将叶与花送到西域,那个查不到,被容易忽视又不起眼的人,是云听。 在她寄信给西域,如何找到阳花的方法前,云听就打算冒死一试,从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想法?!从他找程今生借除妖剑那日起,或许比那还前! 他从西域离开,被南华宗人找到,最后被丢进北妖山自生自灭,百口莫辩,不是妖又如何,南华宗一口咬定他就是妖,谁又敢说不是,拿他泄愤,尸骨无存,谁又知道? 可这一切都按他的计划进行,用程今生的斩妖剑在其中杀出一条血路,去证明他也可以握起剑,从北妖山的入口潜入湖底,赌一场未知的结果,取到阳花后在外被追杀,苟延残喘只能走到玉石县,找到只商队将阳花交给他们带回西域。 听说,他被南华宗杀死埋尸,毁尸灭迹,是他送去潇潇那的最后一封信告知所有,夏玉澜沿路查寻,将尸体带回灵山用灵气维护。 风见安救活人,程今生救死人,而今除了程今生还有谁能救回他。 楚若颜整个脑子都是乱的,云听知道那药是给程今生的,尽管这样也愿意用命去博吗,去证明他也可以为她做些什么,视死如归?!无怨无悔?! 她不敢耽搁,拎起食蓝去找程今生,听闻他在悲喜殿中商议要事,匆匆忙忙赶到,他却不愿见,她独自在门外守了两个多时辰,门才打开。 程今生从里走出扫了她一眼,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 楚若颜有求于人,好生好气跟在他旁边:“程今生我们能不能谈谈?” 他并未止步,只是加快步伐朝地牢去,楚若颜现在一看到地牢就怕,脑海里血色画面挥之不去,她没跟上前,停在牢外,又是两个时辰。 她不断小火热着的鱼汤,早在食蓝中凉透了,香味也淡了。 程今生又是一身血从地牢走出来,眼底猩红,杀气还没淡化,楚若颜不依不饶跟在他旁边,他始终保持距离,最后竟然命右大将将她隔开。 他走过很多地方,楚若颜沉默不语跟在他身后。 “程今生能别生气了吗?” 程今生没回话,看她一直坚持着,才往醉消庭方向去。 也不打算和她交谈,只是把她送回来的模样。 楚若颜跟在后面,把门带上,不让他出去:“聊一聊。” 程今生背对着她,一声不吭,楚若颜把食蓝放置在桌上,小心翼翼端出那碗凉透的鱼汤,可是她没有东西给他赔罪了。 他在屋子里环视一圈,目光一下锁在角落的柜子上放着一颗糖人,并非出自他手,是她身穿西域服饰的样式,未退的杀气与怒气一瞬腾起。 嗓子干哑:“你想和我谈什么?” 他知道她因何而来,他的蚀骨剑独自归来,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什么。 楚若颜:“有关云听” 程今生眉角一跳,一股未知名的火彻彻底底爆发,回身拂袖:“到此为止!” “啪嗒——” 楚若颜端在手心的汤被他猝不及防一挥手,扬洒在地。 这一碎响,两个人都懵了。 她下意识退后半步,低头看着泼洒在地上的鱼汤,心里的委屈含怒一同爆裂。 在程今生还没发怒前,先怒吼道:“我到底要怎么做!” 程今生骤然缩眸:“我才该问你!十多日你从未找过我!今日你来了?为云听而来?要不是他,你会来找我吗?会去熬这碗一点用都没有的汤!” 楚若颜气笑了:“一点用都没有的汤程今生,所有人都觉得是我错了!你有没有一点信任过我?没有!我和你说过无数遍,你没有一点信任过我对你的感情!” 程今生讪笑道:“信任?你有哪怕一个微不足道的证据能支撑你说的那些假话吗?!” “说什么你不是她?你玩谁呢?!你是不是经常用这谎言去撩拨其他男子?嗯?” 楚若颜:“假话?我说什么你都不信!” “因为根本就不可信!戏耍我!玩弄我!”程今生怒火中烧,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恶狠狠道:“是啊,我怎么忘了,你不过是我用来养珠的器体罢了!倒是我自作多情,对你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是我活该!” 他气急败坏,推开她,不是喜欢退吗?不是害怕他吗。 “现在给我滚!” 楚若颜被他吓得一愣,推开没收住力,她脚下颠簸撞在桌边才稳住脚。 程今生双目猩红继而又道:“楚若颜,惹了不该惹的人,就要付出代价!” 楚若颜太阳穴抽搐,想到云听,又不得不将那股气忍下来:“程今生,有些事情,我会向你解释,但每说一次,我会陪你的时间会随之减少。” 程今生完全听不进去她的只言片语:“这又是从哪扯来的慌?” 楚若颜鼻头发涩,眼眶酸涨:“能不能给我点时间,先救云听好吗?” “救不了!” 楚若颜忍了又忍,忍无可忍,咬着牙说:“他用命为你取药” “我中毒是因为谁。”程今生盯着她:“是你骗我在先!是你将刀子捅进我的胸口!” 楚若颜手足无措道:“我道歉程今生我道歉,做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先救云听” 程今生愤恨道:“我要早知是他寻来的药,我便不会吃!” 玄色的衣袖挥动,碧色的绣纹在半空划了一道,随即一连几道脆响,他将何物砸了出来。 物品撞在桌沿,“啪嗒”碎在地上,成了两半。 楚若颜脑袋发蒙,整个人呆滞住,低头望下去,是那把刻有两人名字的锁,玉石县她爬上姻缘树挂在枝头的锁。 她缓缓抬起眸,委屈的泪一下顺着脸颊滑落,她没再说一句话,就好像放弃,不再做挣扎,落寞的转身离开。 程今生愣在原地,紧盯着断成两半的铜锁,脑海里有道声音恍过。 …… 红缘带飘舞的树下。 他冷淡地说:“铜锁最易散。” 楚若颜笑意盎然:“我相信狂风都拆不散的锁,永远都不会掉在地上。” 他从不信这些,是因为她,才坚信。 …… 一气之下他将锁摔坏了,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冷掉的鱼汤流向它。 【作者有话说】 还有章~ 感谢在2024-02-22 21:01:48~2024-02-23 19:49: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鸢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涵宝 7瓶;66146901 2瓶;魚蛋饼、之期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5章 长存(11) 程今生回神朝门外望去, 已经没了她的身影,右大将站在门口犹豫道:“陛下,楚小姐朝梨花园的鬼关去了,是否派人拦下。” 程今生没有反应, 注视铜锁, 仓皇失措,颤抖着手将碎片拾起。 右大将默默退出去, 顺带上门, 望向长廊终是没派人拦回楚若颜。 程今生靠着床沿颓废滑下, 昏暗的房间里仅有一缕从窗透进没有温度的月光, 他垂着头微乱的发丝挡住半面脸, 那丝从外而来的光好似越过了他, 不在给予一丝微淡的光线。 两半铜锁边缘处反射一道虚弱的银色月光,他用袖子把沾上的汤汁小心翼翼擦干净, 紧张万分将锁拼在一块, 可试了几次,再也卡不住,一把圆形的锁,彻彻底底成了拼凑不好的两半碎片。 他的手抖得不成样, 还是不死心,试了一次又一次,还是无济于事。 不得已,他取出红色缘带硬生生把两片锁缠死。 他捧着摔坏的铜锁, 无声抽泣,眼泪在月色下不断掉落。 为什么变成这样? 他千里迢迢回到鬼界, 是为了和她游船, 却听见四处在传短短的时间里她喜欢上了别人, 他们吵了一架,他一走了之,想了又想,取下锁回去求和,却又撞见彻底让他失控的画面,再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她曾经坚信不坏的锁,被他摔坏了坏了,再也拼不好了 楚若颜从鬼界出来后,走了一夜的路,脑袋浑浑噩噩,鬼使神差走到了玉石县,清晨的街道,早点摊已经出现,热热闹闹的场景,独她一人与之不和,哀伤与失神,漫无目的走在路中。 热腾腾飘香的包子味从她身边掠过,也勾不回她的注意。 她迷茫中走到那颗缘带飘舞的树下,桥两侧叮叮当当的风铃悦耳碰响,偶尔在风过时还能携来水浪拍打声。 清净空鸣的耳中终于热闹起来。 这个时辰没几个人在挂缘带,她朝熟悉的高枝瞧去,再没看见那把自由随风而扬的锁。 “我见姑娘好生眼熟。”老者边数钱边从一边走过来:“来拆还是来挂。” 楚若颜:“一个人不是不能挂吗?” 老者摆手说:“早被破例了。” 他朝她的视线望去:“姑娘是在找定情信物。” 楚若颜收回目光,若有所思,最后摇头说:“没有。” “我看是有,前不久那穿着贵气的公子来过一次,毫不吝啬给我塞了一大袋银两,说来取定情信物。”老者顿了下,瞄她一眼:“姑娘想不想继续听?” 楚若颜迟疑片刻,否认道:“算了。” 老者却是乐笑起来:“我看姑娘是想。” “他要取锁,我百般不同意。” 楚若颜平淡道:“最后为钱折腰?” “当然不是!”老者把手里的碎银塞兜里,一本正经说:“他态度极好,不光给了袋钱,还说要带回去哄人,说想让所爱之人回心转意,那我这样有原则的人,岂是三言两语就妥协准他来拆锁。” “那是如何?” 老者贱兮兮逗她:“姑娘不是不想知道吗?” “” “当然是拿出诚心亲自爬上树取才行。” “他爬树取?” “当然!” 扬手一挥就能轻松得到一切的程今生,为了表示心诚亲自爬树,想让她回心转意 老者:“锁现在如何了?姑娘回心转意了吗?” 这话戳到她的痛处,她喉咙嘶哑:“碎了摔碎了” 老者跳脚道:“什么!缘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姑娘就算不再喜欢,再怎么样也不能当信徒面摔了啊!” “是他砸的” 老者顿时噎住,清了清嗓子:“那姑娘还挂锁吗?” “不了”楚若颜神魂出窍似的絮叨:“信则有,不信则无” “姑娘。” “这里可否借我暂歇片刻。” “自然可以。” “我兜里没钱。” “”老者叹口大气:“姑娘可以帮忙卖缘带。” “嗯。” 这天来的人不多,楚若颜盯着桥端发呆,一条缘带也没卖出去。 期间,脑海里的系统安慰过她几回,小珠子也蹦蹦跳跳在一侧蹭她。 碧珠在怀里待不住,被楚若颜塞进去又蹦出来,在她手背蹭两下又往手心钻,过一会儿又跳到肩膀上,踢开她的发,在脖侧滚动,活泼的滑滑梯,一阵细细的痒逗笑了她,瞧她终于有笑后,小珠子越发讨好她。 就连系统都在说,它有程今生的神识,是在给她道歉。 可她望的桥端,到夜幕降临也未见期盼的身影。 楚若颜浅浅勾起的笑,慢慢随着暗下的天,冷下的夜,消失了。 他中毒是因为谁是她的错,是她间接害死云听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让本不该走这一遭的他们,入了此劫,是她一个人的错 她悲伤的哭了,无助又落寞坐在空无一人的夜幕下。 夜深了,连老者都走了。 桥头风铃当啷一响,楚若颜恍神瞧去,几道身影出现在桥端。 不是程今生,而是南华宗 楚若颜再次恢复意识,是浑身冰冷所刺激,她被一根绳子吊在湖中,徒留头在外。 她浑身一僵,脚下什么也踩不到,往岸边一瞧,南华宗弟子站了一排,而南宗主悠闲坐在岸边喝茶。 众人见她醒了,忽然放开绳子,她压根没反应过来,一个失力骤然跌进冬季寒冷的湖中,手脚被捆只能往漆黑的水中沉去,恐惧迅速缠上她,她在水中挣扎想浮上岸。 精神焕散前,她被拉起来,头浮出水面,呛入水后疯狂咳嗽。 南宗主:“楚小姐,许久未见。” 楚若颜惊慌失措看过去。 他咧嘴笑说:“听闻楚家小姐水性极好,就是不知这被捆住手脚,还能如鱼般灵活游在水中吗?” 楚若颜强压恐惧,硬着头皮,嗤笑道:“南宗主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南宗主意味不明瞥了眼攥绳子的弟子,移回目光看向楚若颜:“当然知道。” 楚若颜:“南宗主知道不放我上岸?” “楚小姐,死一个人两个人,谁知道是我南华宗做的?”南宗主无所谓摊开手,耍无赖道:“许是楚小姐又看上哪家男子,与男子水中嬉戏,一不小心,溺水,淹死了。” 冬日里,冰冷刺骨的水,冷得她打颤,她咬牙说:“我爹可不会轻易放弃寻找真相!” 南宗主讥讽一笑:“楚县令?伤风败俗的女儿死于与男子纠缠不休,楚县令敢大势寻真相?” 楚若颜冷声问:“你想要什么?” 南宗主面容扭曲,露出凶恶:“他们在哪?!” 楚若颜装傻说:“谁?” “我一个沉迷花丛的人,来来去去那么多面孔,我怎么记得住。” 南宗主气急败坏,拿起茶杯朝她额头砸去,咚一响,一股暖流从她额间流下,滴入湖面。 “放绳!” 绳子一松,她再次跌进水里,仅剩口气才被拖出来。 “和你待一起的那几人都在哪里!” “不是被你杀了?!” “放绳!” 南宗主:“叛出师门,害南华宗被朝廷除名!偷我仙草害我宗灵气全散!” 楚若颜嘲笑说:“仙草不是你拿出来的?不是作为猎会奖赏?!开宗祖师都要从棺材里被气醒,你们这些蠢弟子拨了他汇聚灵气的仙草!还要将过错怪别人头上!” 南宗主咬牙切齿说:“放绳。” 楚若颜在来来回回的折磨中,已经精神焕散。 南宗主不问出结果是不打算放过她。 “偷我宗门之物,该杀!夏玉澜,柳妖,还有你那两个上不了台面的侍郎在哪?!” “不知道!” “放绳!” “再哪?!再哪?!再哪?!!!” 楚若颜粗喘着气,已经没了力气,她嘴唇被冻得发白,浑身抖动,咬紧唇继续道:“不,知,道。” 她屏住气,做好再次被松绳丢进水底的准备,然而,南宗主没那么做,他面目狰狞:“那就别怪不留情!” 楚若颜被他们从水里拖上岸,再一路大步拖去神台,缠绕在身的绳索被解开,挣扎显得无力,最后她被架在金柱前的木桩上。 南宗主手中拿着禁书:“楚小姐恐怕还不知道,这书里显了何字。” 她浑身冰冷,在高山中的寒风中冻得发抖,无半点退缩之意。 他继续道:“得忌无生者可控天下之灵!” 阴阳之阵,以金柱为器体,以她为祭品,杀阴奉阳。 他能掌控这天下所有的灵气,通通握在手里! “楚小姐恐怕不知道,这阵如今因南华宗灵气稀薄,反倒人人都能开!” 南宗主放肆大笑:“很快!很快!我就是这天下之主!什么朝廷?什么仙宗?!都不过是我脚下之物!” 楚若颜已经迷离恍惚,双手被架在两侧,垂下的头,缓缓抬起朝他看去,已经冻到没有知觉。 今日的阳光很灿烂,却暖不了她的身子,她默默闭上眼,面对耀眼的阳光,挤出一抹解脱又惨白的笑,脑海中的系统在尝试救她,却莫名无法改动。 待在鬼界的程今生失魂落魄在屋里待了一日,心中忽感不安,呼吸急促,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从他手中流逝,他控出血雨,寻找楚若颜的踪迹,最后定格在南华宗的位置。 突升不好的预感,身子宛如被人生生挖走一块,疼得他直不起腰,他跌跌撞撞跑出院子,以最快的速度召集一批鬼将,朝南华宗赶去 等一等他……等一等他,他可以道歉,可以服软,等一等,再等一下就好……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2-23 18:39:26~2024-02-24 02:59: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橙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6章 长存(12) 程今生往南华宗赶去, 那种莫名的恐惧像张从天而降的巨网困住他,他带领鬼将包围整个南华宗,连只蚊子都出不去。 他起初并未想取他们的命。 右大将为他开了条路,回过头发觉, 碧珠在空中急促飞射, 程今生早已奔向山端,飞舞的衣摆显得那样慌乱。 忽然!碧空之下, 一道惊雷闪过, 无数灵气奔涌向神台的方向。 程今生腾空而起, 却在半空受到一股怪力拉扯, 猝不及防拽了下来, 仿佛面前是一道破不开的屏障, 耳后的封印发生异动,越来越奇怪!几乎要炸裂开! 轰然一声, 金雷劈空, 像把利剑划开长空。 右大将冲上前扶住程今生:“陛下!” 程今生捂住耳后,金色的血从他指缝流出,他转过眸时,半张脸爬满金色纹理, 一路延伸到胸口,猛的一下刺穿他皮肉,缠绕他的心脏。 心脏激烈收缩,打鼓似的震跳响彻在耳边。 他一把抓住右大将的衣袖, 指骨不知觉害怕的收紧:“救她,救她!去救她!” “陛下?!”右大将不敢耽搁, 带领鬼将不再手下留情, 步步沾血杀上去。 天边金光而下, 照在程今生的头顶,以他为阵眼,形成一道开启的阵。 忌无生! 他的封印,被打开了! 程今生一口血喷在阵中,他强撑起身子,费劲全力破阵而出,顷刻间金光炸开,比那天边的阳光还要晃眼。 等他赶到神台,所有鬼将神色怪异,都愣在原地没有下一步动作,等待他的指令,神台中的弟子已经被控制住,受右大将之令并未杀死,而是被割去舌头,压跪在地,一个两个满口鲜血,眼中恐惧,唔鸣不断。 程今生朝神台望去,整个人如坠冰窖,金光之下,是他心心念念所爱之人,半身触目惊心的鲜血染红碧色的衣裙,一柄剑贯穿她的身体,将她钉死在金柱上。 昨日还与他争论是非的人,今日安静垂着头,无声无息。 他怔在台阶之下,像被抽走魂魄,眼泪与五脏六腑的撕裂比他一片空白的大脑先反应过来。 鬼将清晰瞧见,他们高高在上的陛下,绷着的脸顷刻间崩溃,几乎是脚下虚浮身影不稳走上阶梯,每一步都如走到刀刃上。 相隔这么远都能嗅到那股血味,走近后,那血味化作一根根要命的刺扎入他每寸肌肤。 南华宗避开她的要害,将剑刺入她的胸口,血不断从剑刃中溢出,滑止衣尾,在末梢“滴答滴答”缓慢滴向地面,整个神台上都是水与血的相融,慢慢从石阶流下。 她的头发凌乱又湿漉耷在肩前,程今生站在她面前,那阵寒冷从她身体往外扩散。 他手足无措想为她将发撩开,手抬了又放,声音颤抖:“楚若颜” 她尚存一丝气息,听见他的声音精神在挣扎尝试脱破黑暗,可现实里仅仅是发丝微晃,无人能分清是否由风所为。 程今生从未想过有一天,想轻抚她,拥抱她,哪怕是撩开墨发这样简单的事,都变为了奢侈,变成让他害怕的事,害怕弄伤她,弄疼她,也没想过这一天来的那样快。 他望向那柄贯穿她身体的剑,剑锋尽数没入,南华宗恨不得把剑柄也一同杀进去,是那把子安的剑。 他们利用惩奸除恶的借口,用名为正义的剑,杀死他所爱之人。 这柄剑,死死把她与金柱固定在一块。 而要想将她救下,需他亲手将剑从她身体里一寸一寸拔出。 他双手发颤握住剑柄,好似第一次,光是握剑就已经用尽他全部力气。剑一点点从她身体里抽出,她的血染红他的手。 整柄剑拔出之时,楚若颜有了反应,她浑身一抖,一口含不住的血从嘴中吐出,随之清脆一响,一颗染血的珠子掉落在地上,弹了两下,滚到他脚尖,停了下来。 程今生不可置信,紧紧盯着,麻木的人,瞬间如石化的雕塑产生龟裂,到最后脑海里的一切轰然倒塌 “你不过是我用来养珠的器体罢了。” “楚若颜,你弄脏我的珠子了。” 程今生当初渡到她嘴中的珠子,被她自愿含入口中,不让它沾上杀戮。 它明明可以救她,是他的话,让她宁愿一死也绝不弄伤一分。 那颗纯净的珠子,她用命去护。 利刃刺入身体,她一声未啃忍着痛。 飞旋在空中的血珠割断捆绑她的绳索,失去支力,她朝前倒去跌入他的怀中。 程今生拥着她一同跪地,怀里的人胸口浮动,难以喘息,血跟着不断往外涌,他慌张失措既想捂住她胸口的伤,又想为她拭去嘴角的血。 眼泪大颗砸落在她脸庞。 他语无伦次道:“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别害怕,我来了,我在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怎么都行,求求你” 怀中的人有了丝动静,仿佛挣扎着去看他最后一眼,楚若颜半阖眼,手指动了动,程今生握住她的手捧上自己的脸,在她手心蹭了蹭,试图温暖她的手心。 “对不起我道歉,我道歉别害怕我,别离开我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楚若颜指腹摩挲他的脸颊,拭去一滴泪,扯出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想安慰他,可这一笑,紧接着又涌出一口血。 “我爱你,一分不假。” 怀中的人温度流失,逐渐变得冰冷。 小珠子从地上蹦起,要报仇杀过去,被程今生拦住。 天边的阳光刹那被一片乌云遮盖,倾盆血雨从天而降,他目眦欲裂转过眸盯住南华宗的人。 一个也别想逃! 他一刻不敢耽误,抱紧她朝西域去。 她的手无声垂下,到如今还在解释:“我没有喜欢很多人,没有侍郎没有男艺……” 她故作轻松弯起眉眼:“程今生,我为你而来。” “别、别说了,很快就到很快就到,风见安医术可令白骨生肉,起死回生,你不会有事的。” “你还在生气吗?” 程今生肝肠寸断,疼痛占领全身:“没有” 楚若颜张着唇艰难呼吸,艰难求生,气入不到半口又呼出,浑身都在发抖,整个人逐渐冰冷,到最后安安静静靠在他怀里,没了动静 对程今生而言不长的路程,好像竭尽全力也走不到终点,是那样漫长,是那样无助,一望无际的天际之下,徒然发觉有他耗费所有也留不住之物。 他带着楚若颜赶到西域,整个西域同样炸开了锅。 楚若颜伤口被处理,身着干净的衣裳,好似熟睡一般,眉头舒展,静躺在床,如瀑的墨发披散落在枕上,脖颈露出程今生咬出的伤痕,他坐在床边握着她冰冷的手。 风见安站在门口,程今生枯坐多久,他就站了多久,欲言又止几次,忍不住说:“你该比我清楚,她如何了。” 夜深人静,程今生没有说话。 “程今生她死了,你带回来的不过是一具尸体。” “胡说!!!” 这话刺激到了他,像木头杵在那的人,终于有了动静,他的眸光在夜色里无比凄凉。 风见安反倒没有脾气,心平气和道:“人在来的半路,就断了气,你比我清楚。” “她死在了你怀里。” 她在最后一刻都在向他诉说她的爱,一点不掺假。 程今生从前希望她能找出哪怕一点微不足道之处,来证实她的爱,他只是没想到,他想要的那一点爱,付出了这样惨痛的代价。 他清楚,又怎么会不清楚,她气绝那刻,温度消失瞬间,才明白他甚至无法把她变成鬼,她不属于这里,当初的落白花幻境拉入她,不是身魂非一体,而是她根本不属于这里。 “我……看不见她的魂,她不是楚若颜……她和我解释过,是我没有听……是我没有信” 直到入了西域,风见安也束手无策,无人救她,无人能救她。 他分明可以早一点,再早一点找到她,快一些再快一些 以身承载无数汹涌的灵气,他甚至不敢去想,一个普通人,承受这一切是何样的痛,内脏破裂,骨头尽断,一剑穿心,血尽而亡。 为了护住他的珠子,生忍着,一声未吭。 程今生声音嘶哑:“风见安,只要能救她,鬼界将不再掌控西域。” 风见安感到一丝意外,程今生就算不开口,他也会冒死一试,只是不知那方法可不可行,只是不知道会不会一命抵一命。 “程今生,你想清楚。” 如今他掌控整个妖族,与程今生近乎势均力敌,他仅是被他封印着魄,一旦魄归,程今生再无可控制他的筹码。 这无疑给他留下隐患,从前的程今生只知道脱离自己掌控的一切,都要杀绝,让步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 而如今他无比清楚,她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程今生:“我很清楚。” 右大将叩门而入,带来的是那碗冷却的鱼汤。 院子里的火熬干了汤,仅剩的不足半碗,而本就失手放多盐的汤,熬到最后只剩苦与咸味。 他面无表情坐在床边,一点又一点,如视珍宝慢慢喝完,淡淡一笑:“鱼汤很好喝。” 倾过身在她眉间深情一吻,眼泪不自觉疯狂滴落,砸在她苍白的面容上,她没有一点知觉,任由泪水洗面,从她的面容滑落打湿枕头 【作者有话说】 很快就收尾啦!谢谢小可爱追到这里!还剩最后一个短篇章,应该下周会完结。 小可爱有喜欢的预收,收藏一个吧~么么 如果没有喜欢的,收藏本可爱作者也可以哒~(叼玫瑰) 感谢在2024-02-24 02:59:31~2024-02-24 19:12: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橙 1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7章 逢春(1) 阴差阳错下, 打开了忌无生的最后一步,是那对阴阳花也非那对阴阳花。 是原先金柱不够空间,而多一人以身为器,纳入万灵的楚若颜, 也非楚若颜。 忌无生承受封印者, 不死不灭,百毒不侵。 他化身为鬼, 重塑肉身, 成了不死不灭, 差的一步, 便是百毒不侵。不死不灭, 唯有忌无生可摧毁。 是因果, 是意外,又或许是命运所定, 从哪一步开始导向早已扯不明。 忌无生并非一开启后即刻生效, 它要等一道天劫,而无人知晓,天劫何时会来。 风见安推门而入时,程今生还保持坐她身边的姿势, 几日来几乎没有改变过,他带来一串糖葫芦,长长的卷发披散搭在肩前,还是那副痞子样, 慵懒往椅子上一坐,身上一股不沾世俗的矜贵之气, 妖艳美丽的金色眸子微微缩起。 和那个满身染血狼狈的程今生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 难得在某些没用的地方, 扳回一局。 “很意外,你居然喜欢吃甜食,我原先探你梦的时候怎么没发觉。” 这糖葫芦可不是给程今生的,而是给他自己的,吃了一颗,点头说:“确实不错,是她带你买的对吧,让你尝到了甜味。” “程今生,你分明可以早点找到她,是你没有那么做。” 其实他没资格说程今生,从一开始他就不是她想要的人,在无数次机会选择里,他都没有选择她,他是最没资格的人。 风见安平静地说:“她想要一个全心全意相信她的人,而这个人只有云听。不论任何理由,没有是非对错,仅仅是她,是楚若颜。” “你见过她的梦境吗?不长的时间,我断断续续看了十次。” 他扬手一挥,梦境在屋子里浮现,他就是想让程今生看清楚,他让她滚的时候是如何失望,被丢进害怕的水里是怎样的恐惧,被一剑穿心又什么样的疼痛。 程今生失魂落魄,心口疼痛到开始腐蚀,又好似不断被锋利的刀子割去腐肉,再不断腐蚀,一直重复,腐烂的伤口持续疼痛不止。 “当初她若与你结契,是不是就没今日这一遭?” “我不死,她不死。”风见安放下糖葫芦走过去:“但是,程今生,没有那种假设。” 当时的程今生怎么会允许那种事情发生? 况且,当时的他目的不纯,不是想保楚若颜的命,而是想让她保住他的命。 楚若颜怡静安睡,就仿佛这个世界被摧毁也不会打扰她一分。 风见安勾起她的发,从前的程今生哪会允许他这样明目张胆的挑衅,可他现在默默接受了,只要她还爱他,喜欢很多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爱他,只要独一无二的爱是属于他的,她眼中纳入再多人又有什么关系 风见安淡笑:“我要为她疗伤了,你打算坐多久?要不等你坐够我再救人?” 程今生忧伤不舍望了她一眼,起身跨出屋子。 不可一世的人,也会有束手无策,沉默落寞,妥协让步的一日。 风见安再次打开屋门已经是十日后,程今生正站在门口,门被打开时他暗淡的目光一瞬亮起,透过半透的屏风,深深望着床上的人。 风见安不用想都能猜到,这十日恐怕半步都没动过。 “程今生,你没事干吗?守门口不走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她。” 程今生回过神:“我何时能见到她?” 风见安掰开手指数:“十天半月” 他顿了下:“是见不到,快则一月,慢则三月。你该干嘛干嘛去,南华宗的人处理了吗?” 程今生:“还未。” “云听你救了吗?” 程今生沉默。 “你毁掉的院子,给她修建了吗?” 程今生一声不吭。 “等处理完再回来吧,到时候应该差不多了。”风见安转身去药房,想起什么,回身提醒道:“我可在里面布了阵,你若是把阵毁了,我可彻底束手无策。” 程今生刚走的半步,默默收回来,风见安将门关上,他连模糊的身影都再望不见。 他又定定望着门站了几个时辰,才往后花院去,在里走了一圈,不知不觉进到迷宫,兜兜转转找到中心,他站在出口处,眼眶一瞬间湿润。 蔷薇喷泉上是她的雕塑,阳光下的笑容灿烂,发丝飞扬,荡着双腿仿佛在愉悦踢起水花,无忧无虑。 他曾经拥有过这样的她,是他弄丢了,她变得小心翼翼,畏惧他。 程今生不敢再看,回身去往万岳山,云听的尸体躺在灵泉中,满身伤痕,身上的衣裳都是泥污,夏玉澜不敢动他,仅是把他用灵气包裹浸于泉中保全尸体。 他没在万岳山逗留太久,收拾妥当后前往南华宗,右大将把南华宗的人放了,因为深知他们的陛下,最爱猫捉老鼠的游戏。 许久没有杀过这群仙宗之人,莫名让程今生产生期待又兴奋的快感,手段依然如从前,他逮住四处逃蹿的弟子,一个个折磨,不是捆绳丢入深湖里,而是砍断四肢抛进去,等他们快死再捞出来,用匕首一刀刀剜肉直到见骨,染上满手鲜血。 南宗主死状最惨,他被活活折磨十多日,程今生最后弄死的便是他,双间与腹部被南华宗的剑贯穿,钉在金柱上。 如今的程今生可控天下之灵,他随意扬手一挥便有无数灵气奔他而来。 面对眼前频死之人,他最知道如何磨人。 他抬起沾血的匕首,拍打南宗主的脸:“不是想要灵气?我给你。” 源源不断的灵气灌进南宗主的身体,涨破他的内脏,打碎他的骨头。 程今生漫不经心转玩刀子,好看的五指滴着血,银刀在空中划出残影。 他剔除南宗主的皮肉,一片片割去,血早已从阶梯上流下一长条,到最后一节阶梯,众鬼将无声静守,鲜血已经流到脚底。 “她怕冷。” 程今生手腕轻抬,右大将一桶水从南宗主头顶浇下。 南宗主已经喊不出声,舌头被割,只剩一双布满恐惧的眼还瞪着。 他目睹胸口被掏了一个洞,程今生取出他被灵气震碎的骨头,两指用力一挥,断骨扎进南宗主的眼里,眼珠子就这样被剜出来。 程今生捏住他的下巴,把珠子塞进他嘴里:“几日没吃饱,该饿了吧。” 他又破开南宗主肚子,把吞进去的东西又挖出来来来回回,折磨至死。 一大仙门就此覆灭。 程今生浑浑噩噩回到鬼界,沐浴更衣,洗去血味,又将院子打理一番,种回花草梨花。 再次去往西域,又去迷宫望着她的雕塑看了半日。 一月有了,他每每思念她都会来到迷宫,可无时无刻不在思念。 若是换做以前,他肯定很生气,要将这雕塑破除,而现在这座雕塑支撑他活过一日又一日。 “轰——!” 巨响震破天际,程今生猛然一震,回身朝声音方向看去,是她所在之处。 以最快的速度赶去,房屋塌了半边,门窗被超强的气波打碎,屏幕倒下,红纱里,风见安护住她,挡住掉下的瓦片,他满口鲜血,而楚若颜正抽搐着,血不断从她口中喷洒而出,她艰难的咳嗽,紧闭着双眼,像是在排斥身体里的某物,她的胸口有道微弱的蓝光。 她无意识歪过头,朝向程今生的方向,胸腔起伏,鲜红的血从口中流出,滴在地上。 风见安手足无措给她输送妖气。 程今生一脸茫然,站在门口,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衣裳,他不敢上前,但心像被揪住一般,疼得无法喘息。 左大将被气波甩出门外,从地上起身,惊呼道:“王!” 风见安余光撇见程今生,对他吼道:“快进来!给她灵气,助她吸收我的妖丹。” 程今生冲了进去,扫了一眼,桌上透明的冰盒中,摆着上百颗妖丹。 他召来灵气不断往她身体里灌,等蓝光灭去那刻,仍旧提心吊胆,他颤着手探她的鼻息,有了细微的动静。 “你的妖丹?” 风见安视丹如命,没了妖丹,他彻彻底底成为了一只鬼。 他劫后余生瘫坐在地,长舒口气,指腹抹去嘴角的血,轻描淡写说:“不过七百颗。” 程今生:“七百颗?!你一个月吸收七百颗?!” 风见安淡然道:“有什么关系,查到爆体而亡而已。” 他的妖丹不够强大,只能不断吸取,才能够力助她起死回生,不过好似除他以外,她身体里还有一股劲在搭救她,若不是这样,恐怕这冒死一试的方式成不了。 风见安虚弱的抬抬手指:“把我没吃完的糖葫芦递一下,多谢。” 他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如今的程今生这么好讲话,竟真给他拿来,递到眼前。 风见安拿在手里短暂一愣,随之哈哈大笑,眼泪都飙飞出来,笑没两下,一口气卡住,咳得他差点撅过去。 程今生:“你笑什么?” 风见安挥挥糖葫芦:“我笑这命运有趣。” 程今生当初若没有把他变成鬼,他把妖丹送出去,可不就是一命抵一命,他的母后一族可令死物回生,只不过要献出妖丹,且并非献丹就可成,所以这能力无人用过,久而久之也无人提及。 谁又会轻易刨丹送人。 不过,幸好,七百颗妖丹没白吃。 程今生:“多谢” 风见安微怔,噗呲一笑:“我又没救你,你谢什么,我等她醒来亲自谢我。”?? “何时会醒?” “想醒自然就醒了,不想醒多睡一会儿又有何关系。”风见安潇洒摆手,往外走去:“你们聊,我先走了,屋子我一会儿找人修补。” 他心情愉悦,两手背后,路过左大将时又道:“左大将把桌上的妖丹拿去分了,以后本王用不着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2-24 19:12:09~2024-02-25 20:59: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魚蛋饼、之期然、70136874、7157420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8章 逢春(2) 再次见到风见安的时候, 他一头卷浪的墨发成了雪白,衬得他立体的五官更加妖艳。 楚若颜的气息逐渐平稳,风见安为她换好药,才掖好被子就被这人一掌掀了, 睡眼朦胧转醒, 迷迷糊糊揉着眼睛盯着一头白发的风见安。 下一刻,她还没反应过来, 就被人揽入怀抱, 蔷薇的淡香像一味安抚剂, 楚若颜不自觉喜欢这股味道, 往他肩头凑了凑, 雪白的发挂上她的肩, 她撩起他背后的一缕发脑袋宕机,呆呆看着。 煞风景的开口说:“蠢东西是准备把眼屎擦我身上吗?” 楚若颜:“” 风见安下巴枕在她肩膀上, 手心缓慢抚着她的后背:“弄衣服上可以, 弄头发上不行。” “”楚若颜放下他的发:“你的头发?怎么变白了?” “是本王的新发型,好看吗?” 楚若颜卡壳的脑子有了点反应,多少猜到点这发或许与她有关,她揉了揉他的脑袋, 把发打凌乱,倒是又给他添了一抹慵懒的美:“好看。” 这时,门被从外推开,程今生单手端着冒热气的鱼汤, 一手还僵在门上,飘舞的红帐中是他们抱在一起叙旧的身影, 心脏骤然一紧, 随后堵了多日的那口气总算舒了出来, 因她醒来而剧烈跳动。 楚若颜转过眸子向门口望去,程今生垂下眸子,有丝慌乱与心虚怕同她撞上视线,他默默收回推门的手,侧过身站在门口,白雾朦胧的鱼汤水面,倒影他的面容,眼眶早已红了,泪水在打转,像是在期盼她主动唤他。?l? 然而楚若颜没有,她也别过目光,是她不小心打开了他的封印 风见安松开她,也朝门口看了眼,一眼瞧出这两人之间的怪异,以及她忧伤的神情。 他语气轻松说道:“蠢东西,你还欠我一件事。” 门外的程今生心中一惊,端汤的手跟着一抖,汤水溅出,烫红他的手,他侧过眸子望着楚若颜。 害怕风见安提他不敢去想的要求,害怕她一口会答应,那到时候他该怎么办。 有那么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云听的无可奈何。 楚若颜:“什么时候的事?” “真是蠢人多忘事,之前在西域答应要还我的。” 楚若颜注视他披散的白发:“你想我怎么做?” “这么好说话?”风见安眉角一挑,不经意往程今生的方向瞥了眼:“好说,陪我逛街,再为我卖一次糖人。” 楚若颜:“就这样?” 风见安:“是的,就这样。” 左大将走到门前,对程今生屈身拜礼:“陛下。” 程今生看过去,她手中捧着一件碧青色衣裙。 风见安问左大将:“怎么了?” 左大将跨入屋子说:“云布坊送来的衣裳。” 风见安拎起衣肩:“这衣裳做这么慢。” 他丢给楚若颜:“换好衣裳,陪我出去玩。” 楚若颜换好衣裳出来的时候,程今生已经不见踪影,仿佛怕她难做,所以故意避开。 风见安与左大将站左一旁,上下扫视她的衣裙,碧青布料有淡淡流光的暗纹,外加云布坊绣娘缝制同色系小绣花,以及绣在领口与袖口,跳脱活泼的金花边,典雅又有别样的风情,显得病怏怏的人精神了不少。 楚若颜的目光在四处张望,风见安揽过她的腰,带她出宫:“别看了,他不在。” 她欲言又止,最后沉默着,风见安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是不是想问他去哪了?” 没有回答,他说:“日后他都不会囚禁你待在鬼界,你想去哪都行,要不在西域吧。” 一路到热闹的街市,楚若颜都始终安静着,风见安又带她去了原先卖糖人的位置,他坐在摊位边,左大将站在他身后,楚若颜拿着十梗糖人走近人群,这次或许有风见安先交代过,糖人卖的很顺利,她几乎不用走动,就有人凑过来买。 然而,没拿糖人走几个来回,楚若颜就感觉自己头晕目眩,手脚无力脚下漂浮,心跳加速,随后猛的一绞,难受的她呼吸都变沉重,她的身子好似越来越虚弱了。 风见安一直注视着她一举一动,发现异常时,快速闪过去,搀扶住她,楚若颜得到支撑,骤然脚下失力,手中的糖人一歪向地砸去,左大将眼疾手快接到手里,楚若颜揪着心口,片刻后风见安给她用送妖气,才让她有所缓解,心口里有一股似水波流动的劲,得到妖力安抚终于平静下来。 “这是最后一次,它已经与你融为一体。” 楚若颜:“什么?” “我的妖丹。” 楚若颜震惊看着他:“你的妖丹!” 他为了救她,居然献上妖丹。 风见安:“还逛吗?” “糖人还没卖完。” 风见安从左大将手里接过一颗:“差不多了,已经知足,再陪我看一场星空吧。” 楚若颜仍旧沉默不语陪着他去他想去的任何地方,想做的任何事情。 拥挤的人群中,程今生站在无人注意到的街角,看着天空上风见安为她放的烟花,望着星空之下他们赏星。 左大将注意到了他,带着糖人走过去:“陛下。” 程今生淡淡回应。 左大将递给他一颗糖人,是楚若颜身穿碧衣的模样,是今天这一身,是风见安坐在摊位边让摊主做的。 “王让仆交于您。” 程今生接到手里,缓慢转了一圈,是楚若颜笑意盎然的样子,眼角红了。 左大将:“当初放在楚姑娘房中的糖人,是王用来逗她,给她赔罪的,只是没想到” 让这两人误会更深了。 夜空之下,微风拂过楚若颜的发,从风见安那方吹来,带着一丝淡淡的蔷薇香。 风见安:“还是那片天空,没有变换。” 楚若颜:“或许是有的,今夜的风比那夜要凉。” 风见安低笑一声:“如果没有” “没有如果” 风见安止话,自始至终不敢侧过眸子看她,因为知道,她不会望过来,他知道,她不过是在弥补,是在补偿,无论他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她都会毫不犹豫答应,唯独喜欢与爱,不能。 他深知,所以愿意也简单,卖个糖人,赏场夜景,走过之前走过的路,看过之前看过的景,此后,也到此为止。 成亲是蓄谋已久,是他计划里的一环,不同的是,娶她……是临时起意。 是有过一刹那的心动,是从那之后持续不断的悸动,是心不由主,情不自禁。 如果他当初没有强迫,没有期盼,她究竟会不会有一天答应嫁给他。 没有如果。 因为,不会。 风见安那双美艳的金眸显得黯然无神,苦笑道:“楚若颜,你为他而来。” 楚若颜拨开飘到眼前的发,放眼望着远方,从这能清楚看见那片壮观的蔷薇园,暖色的灯光沿着小路铺到墓碑前。 “风见安” 风见安打断她,轻松笑了笑:“一颗糖人换妖丹,楚若颜,我不亏。” 转过眸看向她需要莫大的勇气,然而,与他猜想一样,他望向她,她却没有看过来,她的眼中映着世间万千灯火,璀璨夺目,唯独没有他。 蔷薇园中的灯为她而点,可惜,他再没胆量,让她陪他前往蔷薇地。 “我的蔷薇园好看吗?” 楚若颜答非所问:“很香。” 风见安送她回了屋子,最后在后花园的迷宫中待了一日。 不亏除了拥有那颗糖人,他还有一座雕塑,可以承载内心里的涌动。 月色随他流动的银发一同泻下,他站在喷泉前,折下一朵蔷薇别在雕塑的耳朵上,永不凋零永不枯萎。 永远绽放。 楚若颜第二日再次推开门时,程今生依旧不语站在门口,像是在等她的答案,是赶他走,还是与他走。 风见安说的是对的,她为程今生而来,从一开始目的就是他,是好是坏,有与无,爱与否都是他,只有他。 “程今生” 程今生心中打鼓似的慌张,就像在聆听自己无法改变的审判,接受不得不接受的结果。 她说:“陪我回趟莲府吧。” 程今生眸光微亮。 楚若颜:“这么久没归,我爹该着急了。” 程今生声音沙哑:“好” 他跟在她身后,走了一段距离,程今生忽然喊住她,等她回过头时,他挂着两行泪:“对不起” 楚若颜淡淡一笑:“说什么呢。” 他小心翼翼靠过来,展开手心,那把用红色缘带修补缠绕的铜锁躺在手心。 楚若颜微怔。 “我……补好了,虽然看不见名字了……但……不会再散了……”他语无伦次,可怜兮兮地说:“你能别生气了吗?” 楚若颜叹了口气,曲起他的手指,让他把锁握住:“没有生气。” “以后我都听你的……楚姐姐,我们……还能回到以前吗?” 楚若颜安慰笑道:“说什么呢程今生,我们本来就好好的,并不会因为一场吵架而抛弃你。” 她主动去抱他,拍拍他的背安抚,程今生埋在她的颈窝里抽泣。 “我真的知道错了……,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求你了,锁我补好了……都补好了,你想去挂锁,这次我为你挂上去,我为你刻名……好不好。” “楚若颜,我爱你,不是喜欢……不止喜欢……很爱很爱,倾尽所有,毫无保留……”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2-25 20:59:49~2024-02-26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7157420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9章 逢春(3) 这次回到青石县四处没有侍卫找寻楚若颜, 她猜想肯定是三番两次不告而别,她爹生气了。 路过玉石县时,她特意选了一盏琉璃盏回去给她爹赔个不是。 然而,当她走到街道前发现莲府的大门敞开着, 这倒是奇怪, 平日都关着,她爹在里面的时候会虚掩, 就想抓她个正着, 今日这么奇怪, 开着门。 她挤出一抹笑, 走到门前:“爹我” 里面一位抱着蜜饯的摊主被赶出来。 “我们小姐不喜欢吃这些东西!谁让你送来的?!滚出去!来讹钱吗?” 摊主被扫帚打出门, 护着头, 脚步左脚绊右脚,磕磕碰碰走到门口, 一眼望到站门口的程今生。 “都说楚小姐不爱吃这些东西了, 还让我送来,给你!” 他一把将蜜饯塞程今生怀里气冲冲走了。 这确实是他招呼摊主送来的蜜饯,为了哄楚若颜的,只不过, 哪里怪怪的。 楚若颜也是一脸茫然,但她怕程今生伤心,可能是她爹派来的哪个丫鬟有误会,她连忙说:“程今生我” 话音还未落, 里面又传来争吵声。 楚县令命令道:“快过来吃饭!” 楚若颜又怔了两秒。 下一刻,一位身着红衣的少女从偏门, 不满撇着嘴, 走出来。 “爹!我何时说了要驱散醉消庭?!” “云听都走了!” “这个云听也是不知好歹, 本小姐给他最好的衣裳铺,他居然回来说不干了?我看他能去哪!竟然敢违背我的命令!” 楚若颜站在门口,猛的愣住。 原书楚若颜?她回来了? 两个人长相不同,性格不同,喜好不同。 在她代替原书楚若颜的时候,所有人都忘记了她的长相,仅仅是决定性格与喜好奇怪,而现在所有人都忘记了她,经历过的一切,就像不存在过一样。扒伊司吧已留就六③ 从她醒来之后,再召不出系统,她知道自己死过一回,如今系统为就她死了,原书楚若颜回来了。 楚若颜心里一乱,往后退了一步,程今生及时扶住她的腰。 那她如何回去?系统没了,她如何回去? 唯一知道她身份过往的人没了!她在这个世界里,没有身份,没有名字,没有背景,找不到离开的路。 有那么一刻,她竟然开始怀疑,她自己是谁?究竟这里是一场梦,还是原来的世界是一场梦。 手中的琉璃盏,啪一下,掉到地上,装琉璃盏的锦盒角磕到坚硬的地面,卡扣开了,琉璃盏砸了出来。 丫鬟听到动静,拿着扫帚走到门前。 “你们做什么!” 程今生转过头时,楚若颜眼泪啪嗒啪嗒直落,她盯着自己颤抖的双手。 他眉头一皱,扬手一挥珠子将出被楚若颜抓住胳膊制止。 屋子里面的一切,温馨而美好,只不过不是为她,不是属于她的一切。 “去了她的记忆吧不记得” 这并不是她爹找来的新丫鬟,而是一直跟在莲府的丫鬟。 不记得,那便不记得吧。 程今生去除丫鬟的记忆,瞧见楚若颜蹲下身收拾琉璃盏的碎片,连忙蹲下身,握住她的手。 “楚姐姐吃蜜饯吗?” 他将蜜饯放她手中。 为她将碎片捡起,放回锦盒,摆在莲府外墙的沿边。 楚若颜眼尖发现他的手红了一块:“手怎么了?” 程今生指腹假意抹了抹,实则又搓红了些,语气无所谓地道:“烫到了。” 楚若颜的注意力果然被吸走,她着急握着他的手,仔细瞧着。 “怎么烫到的?” 程今生为她拭去泪,淡笑说:“姐姐,我学会了熬鱼汤。你忘了吗?你有属于你的醉消庭,属于你的地方。” 他倾身吻在她眼角。 楚若颜给他吹了吹:“是火辣辣的疼吗?” 程今生:“是。” 她纤细的手指轻缓揉着他的手:“那日开门烫到的是吗?” 程今生:“嗯。” 楚若颜:“找个医馆上些药” “鬼界有药,楚姐姐和我回鬼界吧。” 默了片刻他忙解释道:“我没有强迫你,不想回的话日后我们就住梨花园,我修缮好了,楚姐姐想去看看吗?” 楚若颜望着他的眼睛,阳光下褐色的眸子里,泛着光明,连带她的倒影都有了光彩。 “程今生我在这里,孤身一人。” 可是,他又何尝不是。 她勾上他的脖子,踮起脚去吻他的唇。 程今生又惊又喜,眼里闪过诧异,片刻后,躬身回应她的吻。 “那就相依为命吧,楚若颜。” 楚若颜勾唇笑问:“程今生,吃蜜饯吗?” 程今生眼中满是柔情,含情脉脉盯着她。 楚若颜噗嗤笑道:“怎么了?给你亲迷糊了吗?” 程今生乖巧点头,埋在她颈窝,滚烫的脸颊在她脖颈蹭了蹭。 逗得楚若颜轻笑,揉了揉他的头。 程今生:“我爱你。” “嗯,我知道。”楚若颜手指缠玩他冰冰凉凉的发:“为何一直披散着发?” 程今生低笑:“因为等楚姐姐给我束,你愿意吗?” 楚若颜顿了一下 楚若颜:“我可以为你束发吗?” 尘尽喉咙哽了下,侧首躲开她的手:“发只有喜欢的女子,才能束。” 楚若颜没强迫,活跃气氛低笑打趣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尘尽:“喜欢喜欢以后,会会知道。” 尘尽屈身抱住她,他环着她的腰,将自己埋在她的颈窝:“你为我束了发。” 他顿了一会儿,像是鼓起勇气,说道:“我喜欢你。” 他们不是好友 这是他的告白 楚若颜弯起眉眼:“自然。” 梨花园确实修整的很好,那一片纷飞的梨花林,还有半山腰上的小木屋,通往小溪的路程今生挂满路灯,他还在姻缘树老者那买了不少风铃,叮叮当当挂在树梢。 程今生将屋子也布置了一番,四处都有花瓶,插着梨花,花瓶中的梨花会枯萎,会凋零。 屋子有一面极大的窗,窗前有茶榻,从床上往外望,视野开阔,能看见日出日落,四季更替,梨花能从窗口随风而入。 程今生取出花瓶中的梨花枝:“或许,看着春去秋来,冬雪覆盖,也是一件极美的事。” “梨花会枯萎,会凋零,楚若颜,我会在它凋零前为你换上新枝。” 他还带她去了膳房,柴火整齐堆放,灶台崭新。 “柴不够,我会为你添。” 院子里有一条小溪流,有个鱼池,还有一块种好菜的地。?? “鱼不够,我会为你抓,这样你就不用跑很远了。” “夏天你要想玩水,就在边上玩玩,石头不膈脚。” “要是喜欢去山下小溪,路上也为你按了灯。” 他很高兴拉着她朝山下去:“我还养了鸡,每日都能捡到不少鸡蛋。” 程今生带着她在四处晃了圈:“所有的一切我都会为你安排妥当。” “你不喜欢鬼界,可以待在这里。” 楚若颜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在外转悠一会儿,就难受的喘气,咳嗽。 她牵强扯出抹笑。 程今生横抱起她,回屋子:“还有很多地方,不着急。” 楚若颜环住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头沉默着。 忌无生,无人知晓何时会迎天劫,他不是在幻想他们的以后,他是在为她找安身之所,而事物需要更替,是为了让她不要忘记他,她都知道。 院子里有一处双人秋千,程今生抱着她坐在上面,轻轻晃动秋千,随手折了一根梨花逗她开心。 时不时把盖她身上的毯子与人一同裹紧。 楚若颜手指玩弄他的耳坠,耳坠下挂的还是她那缕发,她两手灵巧摆弄,编了个小麻花辫。 程今生发现后,眼中光芒流转:“楚姐姐,很喜欢给我编辫子。” 楚若颜拧起发尾在他脸上轻轻扫荡,程今生眼底满是似水柔情,陪她笑着。 她扫过他的唇:“因为你是程翠花,翠花最漂亮了。” 程今生:“那你呢?” 楚若颜身子不适,轻轻一咳,展颜笑说:“我是楚富贵,喜欢养程翠花。” 没有人提及忌无生的事,都在刻意回避。 程今生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点了下,牵唇而笑:“楚富贵小姐,翠花为你熬鱼汤喝。” 楚若颜被他逗笑,笑了两下,脸忽刷白,猛咳嗽,程今生急忙变换出温水递给她,垂下的眼帘中深藏担忧与懊悔之色。 尽管一闪而过,她还是捕捉到了:“漂亮的人,端来的水都是甜的。” 程今生抱着她放在秋千上,也化出一抹笑:“楚姐姐,想吃什么?我为你做。” 他进到屋子,取出一本册子,不再是男女之事,而是百道菜谱。 楚若颜瞧了两眼。 似乎从她醒来之后,总是粘着她的程今生老实了不少,是怕她现在的身子受不了他的折磨吗? 她认真地问:“程今生我是不是好不了了?” 病症不是暂时的,是永久的对吗? 原书楚若颜没有了心悸病,这病现在她有了甚至比那症状更严重似的。 程今生站在门口台阶上怔怔望着她,手攥紧册子,指骨泛白,要将书揉碎。 所以如今,谁也不知道谁先死。 楚若颜唇色泛白,淡笑说:“没事的程今生。” 册子在她话音落后,被他拦腰捏断,程今生喉咙酸胀:“有烛光的花灯许愿灵吗?” 楚若颜微愣:“为何这样问?” 程今生:“第一次你为我放的花灯没有灯芯所以没有愿望,这次,会灵吗?” 她不敢肯定的回答他,于是问:“你想许什么愿望?”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h? 她噗呲一笑:“你还信这个?” “信” 因为她,所以信。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2-26 21:01:00~2024-02-27 20:11: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7013687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0章 逢春(4) 楚若颜从他手腕上解开淡绿色的发带, 窝在他怀中伸手去给他束发,没束一会儿,便感觉手举的有丝酸累,她克制着手的颤动, 尽量不让他有所察觉。 她编了个小辫子, 还未握紧,就因手抖, 功亏一篑散开了, 程今生见她姿势微侧有些别扭, 索性将人抱起骑坐在自己腿上, 正对着他, 随后又抬手为她捏住编织好的发。 程今生低下头, 近乎被她抱在怀里,炽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锁骨, 越来越热, 就连浑身都不由滚烫起来。 这姿势楚若颜是顺手不少,编发有他帮忙倒也没那么累了,唯一受折磨的只有程今生,她时不时抬手挥手, 左右晃动,起身坐下,不自觉间在他身上动来动去,他躲闪又抑制自己生起的情欲, 可又喜欢与她贴近,矛盾, 却煎熬。 高高束起的马尾辫, 搭在他身后, 楚若颜环抱住他,靠在他颈窝缓口气,不轻不重的喘气声拍打他的耳壁,惹得一阵酥酥麻麻的痒,程今生控制不住浑身颤了下,她像是感受到什么,轻笑一声,使坏厮磨轻逗他的耳垂,刷一下,他整个耳朵红滚的要滴出血来。 程今生声音都在打抖:“楚楚姐姐。” 楚若颜低笑一声:“程今生你膈到我了。” 程今生脸颊通红:“我那什么” “想要了?” 一下被揭穿。 “没、没有。”程今生忙否认,抱紧她,躲进她侧颈:“你抱抱我就好了” 楚若颜不可置信道:“如今变这么安分了?” 程今生鼻腔传来,忍耐后沉重的一声:“嗯” 楚若颜抱住他的脑袋,手指摸着扁扁的几缕小辫子:“其实没事” “我们做花灯吧,到夜里一起去溪中放灯。” 程今生打断她,抬起头来,在她苍白的唇瓣上温柔一吻。 他将她抱到一旁,急匆匆去屋里翻找做花灯的材料,一一整齐摆放在她眼前。 楚若颜缩在秋千,没再说下去,她这具身子确实经不起那般“折腾”,半路扫兴,不如不要开始,确实是好的,就是苦了程今生,红得像已经剥开保护壳的虾,得硬生生忍下这股火。 她有些懊恼说:“刚刚是不是不该逗你?” 咬耳垂给他惹来一身焚身□□。 本是想陪他闹一场,但他宁愿忍着,也不伤她分毫。 程今生侧过脑袋说:“没有我很喜欢。” 楚若颜曲起腿,托腮含笑:“喜欢什么?” “你对我做的所有事。” 他一字一句说的很认真。 “所有事。”楚若颜噗呲笑说:“扇耳光也喜欢吗?” “喜欢,很喜欢。”他没有片刻犹豫,水汪汪的狐狸眼,甚至有一丝期待。 楚若颜伸手去轻推过他的侧脸,就当扇耳光了:“做花灯吧。” 真是奇怪的癖好。 做花灯的时候,她说一步,他做一步。 程今生小心谨慎,生怕做错。 楚若颜探过头去看:“我自己做的都不好看,你还信我?” 他答的并非信,而是:“好看,你做的很好看,那时我便很喜欢” 信她这事,根本无需挂在嘴上,楚若颜深知,它存在于他的一举一动中。 程今生垂下眼帘:“只是它被我烧成灰烬了” 他因生气毁坏了不少她送给他的东西,以后都不会了,其实不疼的,一点都不疼。 那一刀刺进胸口远没有他不小心弄坏她所送之物,来的疼。 楚若颜沉默不语,瞧见他手背被烫伤的红痕:“程今生,上个药吧,梨花园里有药吗?” 程今生还沉在悔恨中,下意识脱口而出的便是:“不疼,一点都不疼。” 楚若颜:“可是它被烫红了。” 他转眸扫了手背一眼,红印淡下,直至消失。h? “我是不会被伤到的。” 程今生眼神空洞,有什么东西从他眼里消失,一双褐色的眸逐渐无光,满是哀伤:“你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楚若颜没反应过来,不解地问:“什么?” 她以为他在说来梨花园,便道:“等放完花灯我们一起回鬼界” “是为了杀我吗?” 他的语气很轻很轻,仅是疑惑。 楚若颜面色煞白,恍了下神,他的神情带着探究之意,似乎知道了什么事,想求证。 “为什么这么说?” “你有任务在身,藏在暗处的预知书让你协助夏玉澜完成一些事的同时杀了我。” “程今生” “从前你想杀我是真,如今爱我也是真,你会离开对吗?” “我” “去到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地方,那才是你的来处,也该是你的去处,如何回去答案还是杀了我吗?” 楚若颜蹙眉,心起不安,掀开盖在身上的毯子要去牵他的手,程今生看出她的动作,先一步伸手去摁住她保暖的毯子。 “冷” 他蹲跪在她面前,低垂着眸。 楚若颜一把攥住他的手,连忙否认说:“不是。” 程今生:“楚若颜我想了解你,至少有一天,你若离开我,我知道原因” 他沉思一会儿,又道:“罢了,你不愿说,我不会强迫。” 楚若颜盯着她面前的少年,记忆里的模样乍现,他站在金色的阳光下,是乱世中撑起光芒的太阳。 她有记忆,程今生洗去的所有记忆,在系统死之后,全部回到脑子里,她只是没有说,因为他不想让她记起。 也大胆猜测,风见安许是让他见过她的梦境,而她危在旦夕,系统濒临崩塌,那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画面,一同在梦境里展现。 于是,她将自己所有的一切,从头到尾,每一处细节一点不落下,全与他坦白。 程今生始终沉默着,直到故事讲完,两人静了很久,到风声静止,到落日余晖。 夜幕来临前,他沙哑道:“投骰子你还欠我两件事。” 他眼里泛起朦胧的水意:“如果有一天非走不可,你还会回来吗?” “这是其中要兑现的一件事吗?” “不是。”他说:“那边有你牵挂的人,我能成为你在这边所牵挂的人吗?” 这是他想兑现的事。 楚若颜没有回答。 “你为了他们,为了回去,是因为牵挂。”程今生感受到她握住他手腕的力松了,他连忙反握住,几乎恳求地问:“我呢?你会再回来的对吗?” 他等了又等,眼泪积满眼眶,哗一下,像断线的珍珠大颗砸落。 楚若颜不敢答应,她也不知道,不知道如何回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回来。 是她不守信用,无法兑现他想要的事。 程今生低头在她手背虔诚一吻,眼泪从她指缝滑落,他一遍遍念着,仿佛自我安慰:“没事没事” 楚若颜捧上他的侧脸,为他拭泪,少年委屈的哭红了鼻子,深深望着她,梨花带雨,眼泪止不住的掉,偏过头蹭吻她的手,寻求慰藉。 “天黑了,程今生,我陪你去放花灯吧。” 制做花灯的时候,他的眼泪也没有停过,做花瓣的粉色油纸上全是他的泪痕,眼泪划过,留下一道道浅印。 他手都在因抽泣而颤抖,可怜兮兮坐在枯黄无神的草地上,天色慢慢暗下,只有屋子里点亮的灯光照射到院子里。 程今生控制不住自己,他背过身去,哽咽引起的双肩抖动失去发丝的遮挡,更加明显,他低着头,手上制做花灯的动作依旧没停。 楚若颜于心不忍说道:“我会一直陪你,直到最后一天。” 他自顾自的说:“我以前拥有过小鱼灯,是手提的哪种,圆鼓鼓的肚子,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带不走的鱼灯,变成了一个荷包,绣的很好看我也很喜欢” 程今生捧着做好的花灯,转过身来,屋子打来的光,照亮没点燃的烛。 “我做好了,你呢?喜欢吗?” 粉色的花灯由很多花瓣组成,花蕊处是一根短粗烛,像是梨花,却又不像梨花,更像是莲的瓣数。花瓣的边边角角起了皱褶,但他花骨架打的很好,所以将花撑了起来,托住了花心。 “好看,我猜是朵梨花。” 她扬起唇,吻在他嘴角:“很喜欢。” 程今生将花灯交给她,抱起她去溪水岸边,梨花树下她居然看到一堆生过火的柴堆,他连这个都一同修复了,摆在这处。 他点起一团暖和的火,让她坐在一旁,而自己带着花灯去到溪边。 程今生站在月色下,望着溪水带走花灯,烛光摇摇晃晃。 他回头时,楚若颜正望着他温柔一笑:“你许了什么愿望?” 泪痕还挂在面容上,他思前想后,忍住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楚姐姐许愿了吗?” 她点头答:“许了。” 程今生期盼问:“是什么?” 楚若颜朝他张开双手,程今生心领神会靠过来。 夜色中,缓缓飘落的白色梨花林里,她靠在他怀里,坐在熊熊燃烧的火堆旁。 她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被风撩落的白色梨花飘落在她的发端,程今生嗅到淡香,回过眸时,她已经在怀中熟睡过去。 “楚若颜花永不枯萎,亦如我永远等你,直到我被摧毁那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2-27 20:11:57~2024-02-28 22:55: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70136874、魚蛋饼、6380532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0-150 第141章 逢春(5) 程今生如今对情情爱爱之事没了什么兴趣, 倒是又找到个乐子,梨花园大大小小的柜子里,全是右大将为他寻来的菜谱。 他痴迷于给楚若颜做饭,每日就捧着本书站在炉火前, 闲暇之时陪楚若颜荡秋千、捉鱼、挂灯, 偶尔让风见安前来检查她的身子。 楚若颜不喜欢吃药,她这病也不是吃药就能好的, 索性他没再逼迫她。 右大将时常会来梨花园送食材, 今日楚若颜正荡秋千, 程今生蹲在她面前洗菜, 时不时帮她轻推秋千, 来送食材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云听站在院子外, 不高的篱笆能清楚看见院子的场景,鬼帝屈尊降贵的边洗菜边为哄她推动秋千, 满眼情意甚至乐在其中, 楚若颜侧是笑眯眯的看他,说那小叶子里有条绿油油的毛毛虫。 他推开门,院子里的两人齐刷刷望过来。 楚若颜微愣:“云听?” 他的脖子有道横向的痕迹,犹如被剑封喉, 血尽而亡,那道死后伤痕永久留在他的身体上。 “陛下。” 云听而今已然成鬼,他将食材放置在程今生旁边,目光小心翼翼望向楚若颜, 却不敢对她有所回应。 程今生见到他不悦的神情一晃而过,后又想到, 他是另一个楚家小姐的侍郎, 而他爱的楚若颜只有一个侍郎, 这么一想,心情愉悦不少,也不再斤斤计较,只是平静一问。 “今日怎么是你来?” 云听老实交代说:“我想见她一面。” 程今生不会给他们独处的机会,他坐上秋千环住楚若颜,为她掖好绒毯,让他们两聊。 “顺便把菜洗了,不然等你叙旧完,她这饭也不用吃了。” 云听收敛了以往的脾气:“是。” 他真就蹲在一旁洗起菜来。 楚若颜:“你的事我听说了,为何不回醉消庭?” 程今生并没有扣住云听的□□,云听是整个鬼界唯一能自由出入,不受束缚的人,偏偏却不离开鬼界。 云听:“我见过她了,你们长的确实不一样。” 他庆幸一笑:“他们都不记得你,不过还好,我记得。” “那里的一切本就不是我所想要,离开或许是种解脱。” 他成鬼后回过一次醉消庭,是与过去的自己道别,他把云布坊归还,什么也没带走,仅带走了那件,属于楚若颜的碧色华服。 刁蛮任性的楚大小姐还是那样,诱哄、威胁、派人打了他一顿,消了气,他也没有眷念转身走了。 兜兜转转、寄人篱下、做了这么多年别人听话的狗,这次,是死亡也是重生,他想习得一身武学,能握住属于自己的剑。 程今生对他不算坏,为他在鬼市弄了间铺子,又命人送了他一柄剑。 现在的他是自由的,他也想有一天能站在程今生左右,成为他认可的左膀右臂。 楚若颜没有多说,只留他一同吃顿晚饭,重生后的云听似乎很崇拜且敬仰程今生,对他也没了以往的敌对,反倒言听计从,说东不往西,让做什么便做没有,没有怨言,全当成了历练。 楚若颜最近变得异常嗜睡,刚吃完饭,天还未黑透,还有余光,她就已经靠着轻微晃动的秋千睡下了,程今生与云听在院子里洗碗,这时辰似乎连程今生都愣了一下,又提前了。 她的身子肉眼可见一日比一日弱,睡得早,醒得晚。 云听本还想与她再待一会儿,见到此景只好就此作罢,他收拾好碗筷,程今生已经将她抱回屋子安顿好,走出来了,两人简单聊了几句,云听恋恋不舍望向屋子,最后转身离开。h?? 冬天的第一场雪,挂满梨花枝头,花被雪砸落,雪压弯细枝,霸占白色梨花的位置。 秋千与院子满是积雪,程今生第二日去外头买糖前,大清早还为她将雪扫了干净,归来时未见她坐在秋千等他,只以为还未醒。 然而,当他推门而入,一道瓷器砸地声惊了他。 楚若颜面色惨白,因疼痛与寒颤在床上缩成一团,细汗密布蹙紧眉头,攥着胸口。 “程” “楚若颜!”他慌忙走过去,手足无措抱起她,两人坐在床上,他试图用自己的温度让她好受些,但好像无论怎么做,都无济于事,楚若颜心口是各种奇怪的杂痛,不时绞痛,不时捏痛,没有停歇,呼吸一口都是要命的疼。 程今生抱紧她,他搓着她冰冷的手,不断哈气,他完全不知该怎么办,疼痛蜷缩在他怀中的人,呼吸稀薄,眼框已经含起泪花。 他冲进浴室,带她一同进入暖和的水里,这好似让她不再冷颤,身子也逐渐回暖,只是心口的疼没有办法缓解。 她慢慢的失去意识,可哪怕是昏迷过去,那股痛还是缠绕着她,她死咬唇,血丝溢出,忍不住流出泪水,道:“疼程今生我好疼” 楚若颜声音虚弱贴在他耳边喊疼的时候,就好像无数把刀刺进心口。 他突然想起什么,她对他坦白时无意识提过曾经阴差阳错完成的任务,欺骗系统,杀除巫师,是在幻境中。 漫天飘舞的白花树 楚若颜出现在一座挂满风铃的桥上,两侧是朦胧白雾中掀起涟漪的湖泊,桥的那头是巨大如云的白色榕树,挂满飘逸的红色缘带,及其壮观,而最高的枝头上荡着一把铜锁。 白色的花树下站着一人,一身玄衣,披散着发,手握匕首,眼含爱意望着她。 楚若颜控制不了自己的身子,在一片催促的风铃声中她缓缓朝他走去,她与他靠的很近,站在他面前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冰雾味,她不受控制莫名抬起手,程今生把匕首放在她的手心,嘴角是轻松地笑。 匕首被她握着,而他包裹她的手。 “楚若颜,杀死我你会活下去吗?” 楚若颜震惊望向他,心口的疼痛没有减弱,她发不出一个音,可内心中她疑惑道:“程今生?” 他勾起狐狸眼,带着温柔地笑:“杀了我吧。” “噗嗤——!!!” 手中的匕首准确无误刺进他的胸膛,未偏移一寸扎入他的心脏。 他在操控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命令! “不!” 楚若颜内心挣扎着,可幻境里的她面无表情,冷漠淡然,看着面前的人握着匕首脚下不稳退了一步,程今生没有将匕首拔出来,他握着刀柄用力将全部刀刃没了进去。 无论她如何反抗,嘶吼,都起不到一丝作用,明明已经泪流满面,可面对他的那个“楚若颜”还是那样无情,冷淡。 鲜红的血从他嘴角流出,胸口的血染满他的手,他咳了一声,身子不稳,朝后又退了几步,撞到粗壮的树干,空出只手撑住身子,不让自己在她眼前倒下。 他话语不清说:“我爱你。” 幻境里冷漠无情的楚若颜冷冷扫他一眼,不带任何感情,弃他而去,转身上了桥。 在她转身之际,程今生浑身像被抽走力气,骤然倒地,楚若颜的背影逐渐走远,消失在桥头。他笑意消散,眼泪猛然流出,刀子扎在心中,他伸出沾着鲜血的手,想握住她,又克制着自己,让她走远。 他躺在血泊中,白花在风中飘落,滑至血面,最后被血浸湿花瓣,生生拖进血里。 程今生不死不灭,但他受伤一样会痛。 杀了他,她就能活下去了,她就不会痛了 幻境外的楚若颜疼痛消失,等她转醒后,她忘记了这一幕,整个梨花园里都不见程今生的踪影,只有手心多了一颗风铃。 她迷惑看着被自己紧攥在手心的风铃,想不起来任何事,只记得她与程今生泡在浴桶中,铺天盖地的疼让她失去意识。 想来风铃是很重要的信息,她的手心都因紧攥而印出血。 她翻出一个箱子,把风铃藏了进去。 没多久,程今生推开了院子的门,抱着一袋蜜饯,面带微笑递给她。 这个冬天很难熬,楚若颜几乎每日都会发病,可奇怪的是常在发生,每当疼痛初起,她便会失去意识,再次醒来不见他的身影,而手心永远躺着一颗银色风铃。 幻境中的楚若颜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她一次又一次杀死他,一次次重复那样的对话,在他说“我爱你”之后,不带眷恋残忍转身离开,她也一次次知道,程今生会消除她的记忆,所以在踏出桥的那刻,扯下一颗风铃。 “当啷——!” 楚若颜再次醒来,她依旧不明所以看着风铃,打开藏风铃的箱子时,堆叠在面上的风铃,滚到地上。 盖不住盖子的满满一箱,藏在注意不到的昏暗角落里。 她到底忘记了什么?这一箱风铃又代表什么? 第一百颗 从第一次雪,到第一日春。 楚若颜坐回床上,不出意料,敞开的窗,可见程今生推开院子的门,他今日带来一束野花。 而恰巧这时,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异样,窗外春意盎然,阳光明朗,怪的是,晴空之下一道无声的雷劈在云层中,一闪而过。 有什么威胁的东西,在悄无声息,不给任何防备的靠近。 程今生推开屋门:“楚若颜,今日我为你带了一束野花。” 楚若颜扬唇笑说:“嗯,春天来了,程今生。” 她捧在鼻前,淡淡的花香入鼻,是春日充满生气的感觉。 熬过了,这个冬天。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2-28 22:55:59~2024-02-29 22:48: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8939447 10瓶;阿橙 9瓶;7013687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2章 逢春(6) 程今生屈下身, 双手撑在床边,倾身吻她,野花的清香带着炽热的气息夹杂在两人之间。 这个冬天,他们在院子里堆起的雪人慢慢开始融化, 做鼻子的红萝卜掉到地上, 与融去的雪一同归于大地。 “无论我是不是你的牵挂,我都会永远爱你。” 程今生抱起她, 楚若颜双腿夹住他结实的腰, 他的吻如今没了强势, 温柔似一滩诱人的春水抚心而过, 他带着她走到窗台, 将她放上去, 入眼,是天地、春色、还有她。 他紧紧与她相拥, 云层里又一道无声的雷闪过。 程今生在她肩上落上一吻, 望向层云褪去,阳光穿透一缕薄丝洒下,风拂,卷纱, 蔚蓝的天露出。 “楚若颜,你爱过我两次。” 一次名为尘尽,一次名为程今生。 楚若颜揉揉他披散的发:“会有无数次。” 他学会了如何爱一个人,或许, 他学会的不是爱一个人,而是爱楚若颜。 仅此而已, 有此足矣。 三百年活在残暴中的程今生早已忘了如何去喜欢万物, 而今, 他不喜欢万物,也喜欢万物,准确而言,他爱她爱的一切。 除去血液残骸外,美好的一切。 “程今生,白昼有阳,静夜有灯。” 程今生:“夏日还有萤火虫” 他拖住她的后脑勺,再次吻住她。 只是,谁会陪她赏那一场有萤火的夜是云听,还是风见安 他的泪水滑至两人唇中,不甘又无可奈何,楚若颜主动去加深这个吻。 他在和她道别。 春日的风明明不似冬日的凉,可也吹冷她的身子。 楚若颜:“我还未见过潇潇,不知她如何了,程今生,你今日有事需忙吗?” “没有。” “那陪我去看看潇潇吧,她与夏玉澜还好吗?” “嗯。” 万岳山的上山之路还是那般仙雾缭绕,百年仙山非一个南华宗可比,灵气在明暗处流动,在每一处经脉中穿行。 牌匾换新,曾经模糊不清的字,如今大气磅礴。 楚若颜站在门前怔怔望着,她从前没有把他从门里带出来 只差一步了,尘尽 从这里出去,你就自由了 可是,他们想要他的命。 又回到了这里,身子逐渐转冷,程今生有所察觉,握住她冰冷的手,为她捂热:“山上风凉。” 楚若颜:“是。” “不然让潇潇去梨花园陪你。” 楚若颜抬眸望向山端云雾,金色的雷在云层里闪烁,她摇头笑说:“不必。” 自南华宗被抹去之后,对夏玉澜与潇潇的追杀也随之消失,并且,还有一些想修仙之人慕名而来,夏玉澜陆陆续续收了不少弟子,如今快百人了。 原先的万岳山分为外门内门,现在分为两山,南山与北山,南山是夏玉澜收来的修仙弟子,而北山是来拜潇潇的小妖。 妖与人,在这座山中意料之外和平共处着,世人对妖有偏见,转变众人思想,让人与妖共处是一件难事。 潇潇只能教给没作恶的小妖们如何修炼遮魂术,而夏玉澜会在教导弟子修炼之外,外加一条,如何分辨好妖与坏妖。 两面山,互知彼此,不扰对方,弟子小妖不碰面,保持良好的和平。 程今生带她上山,不知是夏玉澜与潇潇想对山做出改变,还是程今生担忧她害怕,所以除了宗门与湖泊没有变动,其他地方都做了改变,就连上山的路都重新修改,半山腰上是粉色梨花漫山遍野。 因是受他之意,没他的允许,谁又能轻易对万岳山做出改动。 程今生余光瞥见一朵梨花落在她发端,便为她摘下,楚若颜接到手里,盯着程今生看了两眼,抬手为他别在耳上。 “真好看。” 他指腹轻触,小心翼翼怕弄掉了,很是喜欢。 “楚姐姐若是想回鬼界便让云听带你回去,想回梨花园就让潇潇陪你,想去西域就联系风见安” 两人心事重重,可面上都不约而同故作轻松。 楚若颜:“我如何找到他们?” “右大将会在之后跟随你” “程今生,我记得我曾经说过,你去哪,我去哪,你想去哪,我便陪你去哪。” 程今生欲言又止,他哀伤地垂下眼帘:“楚若颜,你会爱我吗?永远爱我” “会。”楚若颜目光坚定望着他:“投骰子我还欠你一件事,你想要什么” 少年立于粉色梨花树下,千言万语堵在心口,骨鲠在喉。 还欠一件事 “若颜!!!”潇潇的声音从路尽头传来。 楚若颜移开目光,望过去,潇潇一袭青衣,面容还有未褪去的淡青藤印,她面色红润,愉快奔来,青纱飞舞,还是那般天真烂漫,待人和善之态。 夏玉澜信步闲庭跟在她身后,一双饱含爱意的眼中,只住了潇潇一人。 她一靠近,就整个人扑到楚若颜身上,楚若颜没受住她的热情,后退了几步,程今生及时扶住她的腰。 楚若颜会心一笑,随即与潇潇打趣。 夏玉澜把他的小柳树养得不赖,容光焕发,精神抖擞。 又是个及其热情的人,潇潇拉着楚若颜把周围都转了一遍:“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是程今生下令种的,各种花花草草,你日后要想住万岳山,一览众山的山端便是属于你的屋子,风景如画,听风赏景,舒适怡人。” 所有的一切,他都为她打点妥当,只是计划里没有他。 只是她逛不动了,身子虚弱,没走一会儿,就难受喘息。 潇潇有许多的事想与她分享,不得不忍住:“没事,若颜,要不之后就住在万岳山,我陪你把这群山都转悠一遍。” “好啊。” 夜幕下,楚若颜与程今生吃完晚膳,在山中散步,路过那片波光粼粼泛着月色的湖泊。 “程今生陪我游次船吧。” “夜凉。” 岸边停靠一艘略微破旧的小船,是幻境里她与尘尽坐过的那艘。 楚若颜坚持道:“我想游船。” 许是,天劫在即,对于她的要求,他不忍拒绝。 小船摇摇晃晃飘到湖中央,湖面如同自在飘逸的绸缎,又像神秘的镜,金色的雷闪在天空,映在湖面,仿佛将这面神秘的镜打碎,出现裂痕。 她从湖面移开视线时,少年握着船桨站在船头,衣摆被风搅动,高束的马尾被月色映成银丝飘舞,他半面承着月光,半面融于黑夜,浑身都充斥着悲伤。 船不再前游,他忍不住又红了眼眶,黑暗那面,一滴泪悄然滑落,可他还强撑着微笑。 楚若颜拆穿他:“程今生,什么时候变成了爱哭鬼。” 程今生:“小满的时候,你会为我祈福吗?” 楚若颜反问:“你呢?” 程今生别过头,将神情全藏在了暗夜里,声音哽咽,颤抖地说:“不会。” 等不到那日了。 楚若颜也转过眸光,手探入冰冷的水中,拨弄水花。 “我会每一个小满之日,都会。” 天劫来的太快,都未做好诀别的准备。天边的雷还在闪烁,并未劈下的趋势,犹如在蓄力,将最凶最利的一道又一道雷,劈在他的身上。 震碎他的身魂,让他体验世间所有痛苦,在折磨中看着他人的喜悦,感受薄凉,感受孤独,感受那些美好的事物都与自身无关。 直到有一天,被焚烧,被封印溶解,从这个世间消失,看着自己的痕迹从世间抹去,看着世间无人记得他,就像不曾来过,死在孤独里。 程今生百年千年万年,都将在折磨中度过,是他师父对他的诅咒。 一滴泪砸进湖水,掀起淡淡的水花,很快被大面的湖吞噬。 楚若颜拨弄它们,搅乱它们。 “回去吧程今生,我有些困了” 程今生将船靠岸,本想抱她归屋,却被她拒绝。 耳上别的粉色小花,在他方才扭头时,被遗留在湖中,对一朵小花而言,有边际的湖泊,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汪洋,它随浪花漂浮,有一天,或许会回到岸边,腐烂在泥土中,去与下一个春相逢;也可能,被浪打翻,拖入湖底,死在这个春。 程今生为她准备的屋子,一览众山,风景优美,孤身一人住在这样的山端,只剩孤寂。 他伺候她沐浴完,抱她回床,楚若颜摸上他耳后的伤疤,封印已有微弱的金光出现,不平的伤能刺痛她的心脏,能划伤她柔软的指腹。 程今生每日每夜都要缩在她怀中,静听她微弱的心跳声才能入睡,才能找到一丝慰藉。 楚若颜:“我每日都会发病明早还会痛吗?” 程今生沉默不语。 会等来明日太阳初升吗?能再为她消去一次疼痛吗? 他不知道,只能说:“春天来了,就不会再痛了。” “你许的愿望是什么?”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楚若颜勾起眉眼,低声一笑。 程今生想了一会儿,问她:“那你呢,愿望是什么?是爱我吗?还是与我共度余生?还是”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楚若颜揉了揉他的脑袋:“等实现的那天,我会告诉你。” “我还能等到吗?” “会的。”楚若颜手指缠玩他的发:“我还欠你一件事。” “我已经想好了。” “是什么?” “有一天,你会知道。” 楚若颜低头咬他耳尖:“你太坏了程今生。” 程今生抱紧她:“用我的方式,去爱你。”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2-29 22:48:53~2024-03-01 23:1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70136874、7157420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3章 逢春(7) “程今生, 我找不到路了。” 翌日,楚若颜天还未亮意外转醒,周围的一切都像被禁止,忽然, 窗外一道惊雷劈亮天空, 声音更是震耳欲聋,半敞的竹窗被震掉。 这个世界, 好似被摁了暂停键, 所有人都沉睡着, 独她一人清醒。 系统曾经在南华宗提过一次, 湖底的某物, 是她离开的方法。 某物或许正是阴差阳错开启的忌无生。 有那么一刹, 她好似明白了,天劫是她的结局。 系统不在了, 这是她的路吗?她不知道。 不过, 幸好,她能救他。 抱着她的程今生动了一下,仿佛也预料到什么,正极力挣脱梦魇, 却束手无策,就连想抱紧她都做不到。? 金色的雷,撼天动地,一道又一道光, 忽明忽暗映亮她惨白的面容。 缩在她怀中的程今生颦着眉,整个人焦躁不安, 就像竭尽全力奔跑在没有终点、没有方向的黑暗中, 抱着必死的决心哪怕头破血流也要闯出来。 雷声增多, 宛如在催促她尽快前去,禁止的世界就快要控制不住。 楚若颜身子微动,程今生的手无意识握住她的手腕,他还在黑暗里,她顿了下,去抱紧他,指腹拨弄他的耳坠,那缕发立刻缠在手指上挽留她。 她低头在他发端一吻,眼泪顺着砸落:“我……该走了,程今生。” 等她离开她的痕迹或许会被这个世界抹去,不过是场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她,梦外无她。 程今生好似听见了她的声音,猛得攥紧她的手腕,不肯松开。 雷声震耳,她的那声我爱你,被埋没在雷声中。 楚若颜心在滴血,一点点掰开他握着不放的手指,慢慢抽出自己的手,浑身上下都在疼,亲手将很重要的东西从身体里剥离,大抵就是这般痛心泣血。 程今生手再触不到她的那刻,泪水从紧闭的眼中似河淌出,随着她掀开被子离去,灌入的冷风,凉了他的身体。 楚若颜推门而出,清晨的风极冷,她关门时念念不舍望了最后一眼他的背影。 她不知,带上门的刹那,那颗她放在程今生手中的珠子最先挣脱束缚,跳了出来。 那是他的三分神识。 也不知道,它慌张无措追她而来,却晚了一步,被隔绝在门内,高大的门挡在它面前,那样的无助绝望一次次撞门,高高的窗台,却怎么也跳不出去,像被封在屋里,只能亲眼看着她走向聚集利雷的神台。 巨云翻滚如鲸腾海,金雷恐怖似网撒开。 楚若颜孤身一人,赤足而去,一身白衫在晨风中飞卷。 她路过那处三百年前关押尘尽的地方,没有牢笼,只有一颗漂亮的花树。 天雷劈下神台,地上显现忌无生的咒印,印边缘渗出一圈鲜血,向四周扩散,流到她的脚前,犹如一只无形的手,抓住她的脚腕,要将她拉过去祭阵。 得忌无生者可控天下之灵。 阴阳之阵,以她为祭品,杀阴奉阳。 她的程今生,是太阳。 她要为他,拨开天上的乌云。 楚若颜没有犹豫,踏着血路而去,跨入阵中。 “楚若颜!!!” 金雷刺破云层,朝她劈去,楚若颜以为雷声太大出现幻听,她缓缓转过眸去,程今生满身是挣脱控制而爆裂的伤口,他几近崩溃,跌跌撞撞奔向神台。 天劫而下,她站在风里,白衫与她的发放肆飞舞,像一只即将毁灭抓不住的蝶。 “程今生。” “轰——!” 一道雷劈在她身上,楚若颜当即承受不住,一口血雾喷出。 金光闪进程今生的眼中,他目眦欲裂瞪大双眼,撕心裂肺吼道:“不要!!!” 神台近在眼前,却像到不了的彼岸。 为什么还是差了一步!为什么偏偏差了一步!!! 她如何能受住那十道雷! 紧接着是第二道与第三道,每一道都是一把横扎进他心口的刀。 血阵启动,天边出现一道由雷组成的核印,它想将她扯进去,她满身是血被拽到半空。 程今生不死心,耗尽修为也要朝她奔去。 “我放你走了!我放你走了!杀了我,杀了我你就自由了!!!” 是他强迫她来爱他了吗。 那就不要爱了!不要爱他了楚若颜! 忘了也行忘了也行! 程今生承受身体被撕裂开的痛,每缕风都是划开血肉的刀,他强行运转天下灵气,与封印抗衡,化作一场幻境,白花朝她涌去,抢在金雷之前将她拉入幻境。 漫天似雪的白花外已是鲜血淋漓,他在挂满红色缘带的白榕树下用尽全力抱住她。 雷一道道劈在白花形成的屏障上,他在用身体受雷,层层的白花被雷震成碎片,血染红花瓣。 “程今生” 她手里多了一把刀,程今生握住她的手,凌乱的发被泪浸湿贴在他的脸颊,没有一丝血色,苍白无力,眼眸里是破碎的哀鸣,是凄凉又卑微的祈求。 他语气颤抖,却放轻柔,带丝急切的哄道:“我放你走了,杀了我,你就自由了,你的任务是杀了我。” 程今生一遍遍哀求着:“求求你……杀死我。” 完成她的任务,回到她想回的地方,过她想过的生活。 赐予他最后一丝爱意,死在她的手里,无怨无悔。 匕首刺入他的胸膛,程今生泪流满面释然一笑。 从此忘了他…… 可忌无生选中的祭品,如何会轻易放过,金雷劈开白花屏障,直击在楚若颜身上,三十万朵白花轰然炸开,程今生不可置信滞住。 “当啷——” 她又一次带走了桥头风铃,那颗风铃被雷劈成两半,砸到地上。 第……一百零一颗。 楚若颜扯出一抹安慰他的笑,骤然失力倒下,程今生将从血泊中捞出来的人抱入怀中。 他们在白花里相遇,也在白花里诀别。 程今生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捂住她的伤口,每一处都是金雷留下的痕迹,惨白的肌肤上是血污与金纹攀爬的封印。 他语无伦次道:“为什么会这样求求你……我放过你了” 他还是没救下她,为什么?!为什么!不应该,不能够! 明明,他也承受了天劫。明明,她杀了他。 可最后死的还是她。 程今生无助抱着她跌坐在金光渐渐淡下的封印中,浑身狼狈,眼泪如开阀的泉水,一滴紧接着一滴砸落,他颤抖着握住她的手捧上自己的脸。 楚若颜奄奄一息,牵强勾起唇,声音虚弱如蚊鸣,却偏偏比滚动的云还要震耳。 “程今生幸好,我是来救你的。” 或许,这才是她最终的任务。 核印还悬在空中,等待他们的告别,天边厚重压下的云逐渐散去,晨光从山端升起。 “程今生,你看天亮了,我的愿望实现了。” 这一次,她救到了太阳 月色下,溪水带走花灯,烛光摇摇晃晃。 他回头时,楚若颜正望着他温柔一笑:“你许了什么愿望?” 泪痕还挂在面容上,他思前想后,忍住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楚姐姐许愿了吗?” 她点头答:“许了。” 程今生期盼问:“是什么?” 楚若颜朝他张开双手,程今生心领神会靠过来。 夜色中,缓缓飘落的白色梨花林里,她靠在他怀里,坐在熊熊燃烧的火堆旁。 她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 春天来了,天亮了,愿望实现了。 程今生痛彻心扉的嘶吼,响彻在整个万岳山中。 第二次,她死在他怀里,彻彻底底击溃孤傲一世的人。 他的爱一向很小心卑微,因为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人真的爱他,直到遇见她 程今生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他对她信任的小苗将发出芽,被她亲手一刀了断。 那颗发芽的小苗,不知为何,在春去秋来的第二个春季,在微凉的春风里,在荫蔽无人注意到的角落里,又再次悄悄生长,开出了花。 他的爱是可以为她开满漫山遍野的花。 可她又何尝不是。 天边的阳照耀在他身上,是那样的惨淡,温暖不了任何一寸地方。 他耳后的封印消失了。 她就这样离开,成了他手里握不住的一缕虚光,永永远远被封印。 震碎身魂,被焚烧,被溶解,经受百痛,感受薄凉,感受孤独。 众人找到程今生的时候,他失魂落魄孤独坐在平静的天空下,满是泪痕,眼里空洞,黯淡无光,纳不入一丝色,没有一丝生气。 他甚至无法从核印中感受到她的一丝气息,连他的血雨都无法寻到她。 这个人,消失的一干二净,就像不曾来过。 程今生在那枯坐几天几夜,直到核印启动。 忌无生是惩罚之印,它不会待在一处地方,它会四处游走。 程今生怕找不到她,于是在核印腰上系上那颗碎成两半,缝补起来的风铃,一颗不会响的风铃,淋过血雨,靠它找到她的痕迹。 他寸步不离陪伴左右,漫无目的随它漂泊世间。 看过春去秋来,热闹节日的欢声笑语,瞧过夜里家家户户亮起的灯火,飘香的炊烟,璀璨的烟火。 程今生是鬼之身会被封印折磨万年之久,楚若颜身子虚弱,按理而言,她所受折磨不该太久,可她似乎不愿离去,又像是想多陪他一日再一日。 于是,她在封印里挺过两年。 他们看不见彼此,感受不到彼此。 依旧不离不弃,无声陪伴。 糖是什么味道? 再没试过。 封印从他身边彻底消失,程今生还是忍不住哭了,身心似被挖空,空荡荡,疼得他屈下了背,身边再也没有她的痕迹。 程今生是一个很固执的人,他会等她一年两年三年……,除非楚若颜亲口对他说,她再也不会回来,他才会随她而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3-01 23:17:55~2024-03-03 03:31: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70136874、白鸢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4章 逢春(8) 封印消失后, 程今生时隔多年再次推开梨花园的院门,不朽的花落满了院子,屋子的窗未曾关上,他怔怔站在秋千前抬眼朝屋里望去, 宛如昨日, 他推开门,就能见到她坐在床边透过窗户对他笑。 如今什么都没有。 手心里是用藤蔓随意缠绕的风铃。 他垂下眼帘, 推开屋门, 越过屏风, 坐在落满粉色梨花的床上, 呆呆盯着窗外, 偌大的院子没有一个人的身影, 只有梨花飘飞,树影摇曳, 秋千微微晃动。 好似真如一场梦, 她不曾来过,没有人记得她。 程今生一直呆坐,窗外从阳光明媚到夕阳西下,再到一片漆黑, 只有一缕清冷的月光携花而入,落至一身玄色。 原来她什么都没有留下,没有一丝一点属于她的东西,赠于他留恋。 初阳升起, 床边的雕塑终于起了身,衣袍抖动, 百花齐落, 他踏花前去, 决定将手里不会响的风铃挂在风里,窗子又多了一道景,随风摆动、无声的碎风铃。 一道微弱的银光在眼角闪过,他蓦地转过头向光源去,无人注意到的角落是一个牛皮箱,他打开虚掩的盖子,顿时愣住。 是满满一箱风铃,他就这样抓着箱盖僵住。 从那之后,程今生把自己困在走不出来的幻境里,幻境里的人在骗他,说会和他永远在一起,说一年后会娶他。 一年又一年,他揣着明白,听着实现不了的谎言,等着没有归期的人。 一场幻境结束,他又坐回敞开窗的床边,风铃摆动,准备开始下一场重复的幻境。 已经分不清这是什么时节,窗外的花落了又生,不会腐烂,不会凋零。 幻境里的程今生不再接过她递来的每一颗糖,他不喜欢……吃糖。 他想等,等有一天他期盼的身影会出现在篱笆外,会推开那扇门,没有,那么,他们在幻境中再遇,再听她的谎言。 今日,有人推开了门,来人是风见安。 他没进屋子,只在屋外,想劝程今生面对现实。 风见安站在台阶上,望着院子,这地方,他只在修复的那月里来过一次,后来,他再没来过,这里的一切就像她始终没住进来过,还是保持当初的样子。 恍恍惚惚,多少个年头,真就如一场梦。 “鬼界不回,西域不管,决定一辈子等在梨花园。” 静坐在屋内的程今生已经许久没在现实里于人交谈过。 他声音沙哑:“我留下了她一百零一天。” 也杀死了自己,一百零一次。 两人隔着一堵墙相谈。 只一句话,风见安就知道他的执着,程今生的世界里没有新的开始,只有不断重复的过去。 他侧过头,仅瞧见那颗挂在窗沿的第一百零一颗风铃。 所有人都知道,程今生在等一个人。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等不到,因为他放她走了,所以永永远远活在有她的幻境里。 …… 她带他回醉消庭,想起来不知小乞丐叫何名。 “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程今生许久未言。 楚若颜:“怎么了?你没有名字吗?” 程今生闻言浅笑说:“怎么会有人没有名字。” “那你叫什么名字?” “尘尽。” 是阳光斑驳,树影婆娑的幻境里,遇见的白衣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 “尘尽。” 楚若颜望着他,忘了反应。 他以为是自己没说清楚,便又轻声细语道了一遍:“尘尽。我的名字。” 楚若颜:“你你好” 尘尽说:“姑娘没事吧。” …… 楚若颜被闹铃吵醒,脑袋浑浊,她从宿舍的床上坐起身,挂满泪水,枕头湿了一大片。 床帘外舍友敲了敲铁制的床沿,声音清脆。 “若颜,你吃什么,我们给你带回来。” 楚若颜抹去眼泪,声音酸涩:“不用。” 她再次拿起手边的电脑,翻阅各大社交媒体也没找到有关那本书的一点信息,就像不曾存在过。 依旧是三点一线,确认那不是一场虚梦,她翻看信息,冲进卫生间,扒开领口确认心口的白花印。 但是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过肩的乌发,穿着桔色小花睡衣,脸上都是泪痕,她打开水龙头,胡乱往脸上扑水,又再次看向镜子,冷水顺着她的脸颊滴落,湿了衣领。 第三年,她要大学毕业了。 程今生的模样,他的声音,两人做过的所有事,随着时间,在她脑海里淡去。 他长何模样,有一双什么样的眼睛,什么样的声音,他们在哪里相遇,在哪里相爱,她对他说过的誓言是什么好像忘了,什么也记不起来。 她再次拨开领口,心口上的白色花印淡了,越来越淡,就快与肤色融为一体。 程今生投骰子,还剩一件事没有兑现,那件事,是让她就此忘记他。 他放过她,送她自由。 是梨花园永远等不到的人。 楚若颜开始忘记这朵花代表什么,可潜意识知道它很重要,很重要,是她穷极一生也要找到的答案。 周末,她在街市小巷找到一家流传多年的纹身店,在花印之上临摹白色纹身,忍着痛,淡了再纹,淡了再纹。 第四年,毕业一月后的楚若颜,再次路过那家纹身店,走了进去。 这次,没有太久,她刚坐下,店门从外推开,来人风流倜傥,穿着笔挺合身的烟灰色西服,戴着副墨镜,一头短而洒脱的银发。 “蠢东西,找到你真是不容易。” 楚若颜怔了几秒,回忆似惊涛骇浪在脑海里翻腾。 “风见安。” 时隔多年,她找到答案了,心口的白花不再需要刺印,它自己再次浮现。 ……h? 梨花园等到了它的主人,楚若颜站在熟悉的篱笆外,环视院子里原封不动的一切,紧闭的门窗。 “风见安,你带我来梨花园做什么?” 风见安为她推开院门:“他在等你。” 又是一年春,他收走梨花园中不朽的能力,真真实实让他们去感受四季。 从何时开始,程今生把自己关在不透丝光的屋子里,那是他走不出来的牢笼,在黑暗中再次进入斑斓的幻境。 这样就不必再分清虚幻与现实。 风见安手里化出一缕风,掀开所有关闭的门窗,阳光几乎在下一刻迫不及待跑了进去,程今生不适闭了下眼,躲避这刺眼的光芒。 她记起来了,再也不会忘记,是她的太阳。 “程今生!” 程今生呆滞住,缓缓抬眸朝窗外看去,窗檐边挂的风铃忽然响了一声。 “当啷!”清脆悦耳。 再放眼望去,院子里是他期盼已久的身影,她背光而立,浑身都是耀眼夺目的亮光。 程今生死去已久的心突然一跳,猛得从床上站起身,呼吸都变得小心,目光一刻不移紧跟随她。 可是他分不清是真是假了。 分不清又如何呢,是假的又如何呢,也算出现一幕与梦不同,是臆想是妄想又如何呢。 他走出“牢笼”回到阳光下,一步一步,走到院子里,不敢移开一眼,生怕她消失。 楚若颜再次见到他,他耳坠下的发编成她最喜欢的小辫子。 “程今生……我很想你。” 程今生在台阶下骤然定住脚,不敢再向前迈一步,原来有一天,能静静多看她一眼,都是满足的。 楚若颜眼泪砸下,朝他奔去,一身白衣飞舞在光中,她重重扑进他怀里。 碰触到她的刹那,程今生浑身僵硬,就怕他的回应,会不小心戳破这个虚弱的泡影,然而,心动比他的大脑先感知她,它轰轰烈烈,跳得剧烈,震耳欲聋。 两人就站在院子里,许久之后,他将手轻覆上她的背,又过了许久,程今生回过神来,他紧紧拥住她,用尽全身力气,思念成疾的人找到了救赎一生的钥匙,破开了日晒雨淋腐朽的牢笼。 风见安不知在何时已经离开,院子里,溪水流动,树叶窸窣。 程今生一直沉默不语,他粘着她,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像是长在她身上了一样,一寸不离,唯恐虚影。 楚若颜以为再次相逢他会缠着她撒娇,又或者哭闹抱怨一场,但什么都没有,他仅仅是很安静很安静望着她,这样的程今生怪怪的。 她无奈一笑,反过来安慰他,捏住他两侧脸颊:“程今生?你发什么呆?”? 程今生怕她伤心,所以会扯出一抹笑回应,偏就是不说一语。 楚若颜也没有办法,来梨花园的路上,风见安和她简单说了程今生活在幻境里的事,这样的日子过了太久太久,他就像任由自己溺毙与冰冷的水底,很难醒过来。 她在梨花园里陪了他几日,这些短暂的日子,每日都能见他关紧门窗,他不再进入幻境,仿佛想向前走,但有些困难需要克服,例如早已习惯的黑暗。 楚若颜会很耐心抱住他,为他把风铃挂满门窗,在推开后,由光闯入,由风涌入,去撞向清越的风铃。 “程今生,我回来了。” 他还是那般怔怔望着她,接受她的吻,回应她的笑,为她做所有事。 “程今生笑一个我看看。” “嗯,笑得很好看。” “程今生帮我推推秋千。” “荡高一点。” “程今生这锁是要挂在树端的,你爬上去挂。” “我要最高的枝。” 她与他互动,每做一件事就奖励他一个吻。 暗淡的眼眸里总算有了一丝光。 那天,她没命令他笑,他在清晨醒来见到她的第一眼,露出多日以来“第一抹”微笑。 “那么,程今生,抱紧我。”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3-03 03:31:02~2024-03-04 01:38: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默 2瓶;之期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5章 逢春(9)正文完? 风见安的妖丹可让楚若颜通往两个世界, 程今生现在的状况不适合去认识一个陌生的地方,于是楚若颜便辗转两地,一有空闲就去找程今生。 梨花园的门被打开,窗子也没再关上, 程今生从屋里走出来, 似乎在找人。 楚若颜远远看着他,今日的程今生似乎有所不同, 他好像习惯她的存在, 认识到这并非虚幻, 正四处张望寻找她。 没见到人, 显得十分着急。 “程今生!” 楚若颜急忙喊了他一道。 院子里的人蓦地转过头, 目光定住她, 刹那间,如梦初醒, 两行泪水从眼眶里淌出, 程今生急切地奔向她,猛得将人揽进怀里。 “楚姐姐……” 足足两月没开过口的人,终于低声唤了她。 楚若颜轻抚他的背,以示安慰。 “你去哪了?”程今生屈身抱起她, 拖住她的臀一同走回院子,坐在秋千上,疯狂吸吮她的脖颈,感受她的味道。 “楚若颜” 楚若颜抱住他做坏事的脑袋, 偏了下头欲想躲开,结果被程今生一掌支住头, 又摁了回来。 “程今生。” “说你爱我”, 程今生不满足亲吻她每一寸肌肤:“不会轻易离开我。” 楚若颜呼吸急促起来, 声音都有丝酥颤:“不会离开我爱你。” 程今生:“说话算话。” 楚若颜揉揉他的脑袋:“自然算话,你是我在这边牵挂的人。” 程今生惊喜道:“真的?!不可以骗我。” “真的,没有骗你。” “你的身子” 楚若颜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从他身上起来,在草地上蹦了两下:“身手敏捷” 才离他两步远,程今生长臂一揽环上她的腰,将人拉回来,吻上她的唇,再一寸寸往下,她的锁骨、心口,痴迷亲吻。 “是吗?那我检查一下。” 楚若颜脸颊滚烫,这才没一会儿,她就快被扒光了,立即推开他的脑袋:“程今生别闹。” 程今生楚楚可怜从她怀中抬起头来:“你不爱我。” “” 程今生又抱着她啃了半天,在她身上留下暧昧的红印,才罢休。 楚若颜总算把手里的一串糖递出去了:“小鱼麦芽糖。” 程今生微愣:“小鱼” 楚若颜吻上他的眉眼:“无论你是尘尽还是程今生,我都爱你。” 她有记忆,她想起来所有的事。 程今生鼻头一酸,泪水积攒在眼角,下一刻温柔的唇覆上眼角。 楚若颜把糖塞进他嘴里:“爱哭鬼,去放纸鸢吗?” 有多久,他没有尝过甜味,那种从唇开始入侵浓郁的香甜,是烈阳携春风,拂肩而过的迷人又美好。 小鱼麦芽糖他真的很喜欢 一双纯净的褐眸在阳光下泛着泪光。 楚若颜无奈勾起唇,抓起他的手腕,朝院子外去:“今日风清,去放纸鸢吧。” 她早早在此准备了一只红色的蝴蝶纸鸢,程今生没见过这东西,他拿在手里打量了一会,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楚若颜从纸鸢后探出头来,眉眼弯弯,笑说:“程今生它会飞呦,能飞很高很高。” “会飞?”程今生:“它如何飞起来。” 他顿了一会儿,移开挡在两人面前的纸鸢,弯下腰注视她:“不过,我若是让它飞起来,楚姐姐能陪我试试小船吗?” “小船?什么小船?” 楚若颜没反应过来,不是来放纸鸢的吗,怎么扯上小船了。 程今生趁她发呆之际吻上她的唇,唇瓣上留下的余甜印到她柔软红润的唇上。 “做一些爱做的事,楚姐姐我要憋出毛病了。” 楚若颜顿悟,许是多年没开过荤的原因,她一想到这些事,浑身都发烫,恼羞成怒道:“程今生!你的脑瓜一天到晚想什么呢。” 程今生一本正经回答:“想做你,想了无数个日夜。” 楚若颜把纸鸢抢回来,结果被他躲开了,背到身后,他不要脸说:“这地方也可以。” “程今生!” “怎么了?” “两个月你一句话憋不出来,今天倒是满脑子浑的什么东西。”l “两个月,看你的每一眼都在想。” “???” 敢情,他是在研究,会不会把她弄坏?! 楚若颜一想到他每日盯她的眼神,一双狡黠的狐狸眼仿佛藏着掖着什么事,她以为是久别重逢的爱意,没想到是另一种逐渐滚起的欲.火! “楚若颜你之前答应过我的。” 楚若颜伸手去抓纸鸢,又被他躲开了,不止如此,她还被一只坏手搂进怀里:“我什么时候答应过?” 程今生垂下眼帘,眼角泛红,满是委屈,安静望着她,环在她腰侧的手慢慢松了劲,纸鸢也不藏了,握纸鸢的手垂在身侧。 楚若颜彻底被这个爱哭鬼吃的死死的,这可怜巴巴的模样,让她的心一下就软成一摊水。 心软,心软之后就会遭殃变成腿软! “好了,我想起来了,是答应过。” 程今生的眸子微亮,过了一会儿又黯淡下去:“算了,尝过一次甜,之后楚姐姐要是不给我碰怎么办,我还是不要了,忍忍算了,反正这么多年都是靠思念过的,没什么不可以。” 楚若颜:“” 好歹毒的良心攻击。 “知道了知道了,不会只有一次,能放纸鸢了吗?” 程今生见有得商量,乘胜追击道:“悲喜殿?” “好” “秋千?” “嗯。” “画室?” “嗯?你想干嘛?” “留个纪念。” “不行。” “楚姐姐不爱我才三个地方,算了,我还是不要了。” “”楚若颜揉了揉跳动的太阳穴,还是松了口:“幻境里可以。” “那是不是所有在幻境里的场景都可以!” “嗯嗯嗯,是是是,都可以。”楚若颜趁机抓住红色蝴蝶纸鸢的翅膀:“这纸鸢还放不放了?” “琴室?书馆?温泉?” “好好好,都依你。” 程今生计谋得逞,整个人春风满面,笑意在阳光下及其晃眼。 “最后一个” 他话都还没说完,楚若颜抢答道:“可以可以,都同意。” “娶我。” “嗯?”楚若颜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 “我不想不想再等望不到头的那一年。”他攥着纸鸢,仿佛这是他唯一能谈条件的筹码,可是它只是个照不成任何威胁的纸鸢,她会有无数个,他紧张握着,像在等待审判的囚犯,无法主导,只能听从她的决定。 “可以吗?” 楚若颜踮起脚吻他:“可以,爱哭鬼。” 果不其然,两行眼泪又滑了下来,是欣喜的。 楚若颜说:“我能让纸鸢飞起来,就一定能娶你。” 很容易做到的事,让它飞起来,只要她跑得够快,就一定会满足他的愿望。 “程今生,这是愿望吗?纸鸢飞起来就会实现。” “愿望是,我永远会爱你。” “笨蛋,是愿望不是誓言。” “都一样。” 楚若颜没再强求,莞尔一笑说:“那都依你好了。” 她接过纸鸢,望着广阔的草地,兴奋说道:“程今生!看好了!它一定会飞起来!” “嗯,我爱你。” 骄阳洒满的大地上,有人牵着一根细细的绳奔跑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她跑得很快,没有病痛,是自由的,一袭碧纱飘逸,秀发被每一缕光拂过。 他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身影。 他的楚若颜该是自由的,就像那只乘风而起的纸鸢。 楚若颜还想再撒野一会儿,结果这气都还没喘,才跑没多远就发现今日的风格外给力,纸鸢一下就呼哧高飞,没一会儿,她便不用再跑,只需放开握在手里的绳,它就会升空。 程今生目光如翻起涟漪的湖水,清澈见底满是爱意,他没看纸鸢,因为她比纸鸢动人,楚若颜转过眸望过来,她眼里是炽热的喜悦,承载着温暖的光。 她朝他跑来,把牵纸鸢的绳递给他:“程今生,你看它是不是飞起来了?” 程今生顺着手里的线抬眸瞧去,金色的阳照亮它的色,红色的纸鸢在蔚蓝的天空下飞动。 楚若颜说:“其实我还有东西送给你。” “什么?”他来了兴致:“是你吗?” “我我我,你脑子里只有我。” “只有你,足矣。” “是纸鸢,里面有我的愿望。”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楚若颜:“你方才不就说了?” 程今生:“因为,我的愿望,谁都夺不走。” 所以说出来,也无妨。 “我的也是。” 程今生沉默片刻,实在忍不住好奇问:“是什么?” 楚若颜指指纸鸢:“在上面。” “上面?” “碧光而过,你就能瞧见。” 碧光一晃,与纸鸢擦肩而过,顷刻间,天空亮起绚丽的烟火,清清楚楚,并未因白日的光而被盖下色彩。 “程今生,烟火我为你放过两次,都是夜里,这次是白日。” 程今生注视她,眼底都是她的模样:“烟花很喜欢。” 随后神奇的一幕发生,烟花炸开,天空上是大大的几字——我爱你,程今生。 楚若颜找人定制烟花的时候觉得这个想法很浪漫,但不知为何现在感觉有点幼稚,傻傻的。 尤其是程今生整个人呆滞住,仿佛被这烟花轰傻了,一动不动,也没点反应。 楚若颜尴尬咳了咳:“有点幼稚” 随即,她被人死死搂入怀中,程今生埋在她颈窝,滚烫的泪水砸进她的衣领:“不幼稚,我很喜欢。” 纸鸢脱手,不再受细绳的牵制,自由自在。 他的愿望,是永远会爱她。 是烈阳携春风。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小可爱一直以来的支持,追到这里!!!! 每一个留评都是对我莫大的动力!谢谢小可爱的陪伴~ 还有番外呀~(后天开始更,明天休息一下,mua~) 不喜欢看番外的小可爱下本见啦!《刺杀反派失败后》作者专栏求个收藏!每个收藏都是送本可爱作者出道的重要一票!掏出小手指,不要犹豫,点击它!把爱带回家!欧耶! 2024.3.5——3.7号本章留评,发红包呀!!! 感谢在2024-03-04 01:38:37~2024-03-05 02:05: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橙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6章 番外(1) “程今生, 你一夜未睡?” 楚若颜迷迷糊糊醒来,就见程今生坐靠在床头不知道在翻阅什么,他紧攥着册子,全神贯注目不转睛。 他们昨日从另一个世界回来, 她带程今生见了父母, 商讨婚事。 昨天的他与以往不同,一身简约的黑色衬衫, 领口两颗扣子微敞, 卷起半截袖子露出有力的手臂线条, 一头干练利落露出秀气眉眼的短发, 矜贵又随和, 不易与人产生距离感, 楚爸楚妈很是喜欢,左一句小程右一句小程, 喊得极其欢, 她爸和程今生喝得迷迷糊糊,最后才放他们离开,夜深才回来。 回来之后程今生又把她折腾了一番。 再过几日就是约定的大婚。 她以为程今生紧张了,伸手抱住他的腰, 往他旁边靠了靠,环在腰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揩油,抚摸着,安慰道:“不是早让我娶你吗, 怎么还紧张的一夜未眠。” 但这话说完,程今生还是一动不动盯着书看, 都已经翻阅大半快看完了。у 楚若颜一头雾水, 揉了揉眼睛, 聚焦看着捏皱的封皮上几个显眼的大字——如何让老公对你爱不释手。 “???????” 楚若颜嘴角抽搐。 现在不研究菜谱,不探究颜色书,开始学习怎么让老公爱不释手了?! “谁给你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楚若颜想一把将书扯过来,程今生捏得死紧,不给她,她无奈只好探过头去看书中内容 如何让老公对你上瘾 男人很吃这套 撩老公的100种方法 给男人画大饼 让老公身心都离不开你 几个羞羞小动作,他会越来越黏你??? 楚若颜太阳穴突突猛跳。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程今生看得两眼入神,几乎逐字逐句在看,生怕漏个字。 楚若颜一巴掌盖在书上,阻挡他的视线:“谁给你的?” 下一刻,程今生立马黏糊上来,抱着她,在她脖子又蹭又亲又啃,惹得楚若颜一阵痒,她推开他的脑袋:“别留印,我还不想顶着大红脸拜堂。” 程今生委屈巴巴地说:“不能留印,他们怎么知道是要带我回家。” “”楚若颜叹口大气,恐吓道:“谁还不知道我要带你回家,要是留印了,就要等印消重新选日子,推后几日你愿意吗。” 程今生不情不愿松开她:“好吧” “你还没回答我,这书哪来的?” “风见安给我的。” 楚若颜指着花里胡哨封面上“老公”两个字:“这是什么意思?” 程今生摇摇头:“不知道。” “夫君的意思,风见安耍你呢!”楚若颜把书收走,摁到身后:“要看也要看老婆啊,看得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许看了。” 她才把书移到身后,就被程今生长手一伸夺走了。 手心一空,她回头瞄了眼,再转头的时候,程今生的脑袋又凑过来了,像没骨头似的压向她,直将她压倒,在她耳边酥酥麻麻,轻唤道:“知道了,老婆。”? 楚若颜:“” 学得真快…… “楚姐姐,脖子上不能留印,其他地方总可以吧。” 他声音极其蛊惑,手也不安分,学她方才作恶,在她腰上摩挲。 “什么?”楚若颜还迷糊着,程今生就已经钻进被子里。 “唔……” 那颗脑袋在她胸口停留,满意后又沿着腹部缓缓往下,暧昧的气息喷洒在肌肤上,令她不由绷紧神经,直到最后在某敏感之处落下温柔的吻…… “额” “程今生……”楚若颜声音都在抖,脸红得不成样:“怎么老是乱亲……” 怎么都挣脱不开,那双手像钳子禁锢住她的双腿。 掀开被子一角,程今生漂亮又令人迷醉的狐狸眼抬起与她对视,推开她的腿,在大腿上吧唧咬了一口,留了个明显的牙印。 “啊!”楚若颜倒吸一口凉气,想一脚踹去,才抬起,就被有力的胳膊抱住了腿,动弹不得,他斜过眸子,满意看向自己的杰作,眸光一深望着恼羞成怒的她,他勾起唇,目光边引诱她,边抬起她的腿在牙印上低头亲吻,随后又埋下头去。 “唔程今生!”楚若颜不自觉挺起腰身,直到听见被窝里传来低沉的闷笑,她后知后觉,面红耳赤抬臂挡住双眼。 许久后,被子蠕动,钻出一个脑袋,他扑上去,躺在楚若颜心口,抱紧她,在她锁骨又咬了两道。 挡在眼上的手臂被人扯下,楚若颜睁开泛起水光的双睫,与他撞上视线,那双红润的唇扬得极高,异常晃眼。 程今生在她红透的肩上亲吻。 楚若颜喘着粗气,捏住他的下颚不许他低头:“属狗吗,怎么老咬我。” 程今生安分躺在她身上,紧紧抱着她,脑袋往她颈窝里钻了钻:“喜欢,楚姐姐好吃。” 楚若颜浑身都发烫,在他脸颊轻打一掌,当做不满的惩罚:“那日在秋千就告诉过你,不可以乱亲了。” 想起之前在秋千也是这般,微微晃动的秋千上,他扶着她的腰,蹲在身前,架起她的腿搭在他肩膀,做坏事。 程今生耍无赖:“嗯?什么?不记得了,说过吗?没印象。” “你!”楚若颜气急败坏掐了把他的腰,程今生扬唇一笑,钻到她耳后吻了一道:“起火了楚姐姐这可怎么办。” 一股滚烫顶在她的腿侧,要将她灼伤一般。 “程今生!!!” 他委屈道:“不会不帮我灭火吧。” 楚若颜欲哭无泪:“昨日折腾的还不够吗?” “不够。” “不够去泡冷水澡降火。” “不要。” “程今生!” “嗯?” 楚若颜揪他耳朵警告道:“你再这样啰嗦下去,一会误了时辰,我就不管你了。” 约好今日去找云听试做好的喜服。 程今生沉默不语,抱着她不动。 她说:“怎么了?没听见么。” 怎么感觉这人好似伤心了,楚若颜无奈只好摸摸他的背给他顺毛。 半晌,他才道:“楚姐姐,风见安说你们那的习俗,未过门的都要看这书……” 楚若颜揉揉他的脑袋:“臭妖精骗你的。” 况且,什么叫未过门总是教坏他! 程今生什么都好,就是一学就歪! “是吗,但我觉得书里说的有些道理。” 楚若颜随意翻了一页:“产生距离感,维持新鲜感” “不要。” “” 看样子,还没完全乱学,不过还不如乱学,现在的程今生不会离她半米远,走哪炽热的目光追随至哪。 她索性合上书,丢到一边:“快点出门了。” 楚若颜盯着镜子前的自己,浑身暧昧痕迹,浴室里的某人还在降火,水声哗哗砸在地面,宣泄不满,等她穿戴整齐,浴室也被推开,程今生随意套了件白衫松松垮垮挂在身上。 “程今生?” 他泪眼汪汪走来抱住她:“水好冷,还是楚姐姐暖和。” “” 镜子里,程今生把人圈入怀,恨不得揉进骨子,时不时用脸蹭她。 楚若颜:“好了,别闹了,你再不快点我带风见安去了。” “什么?!” 风见安自从发现可以去另一个世界后,就嫌少再回来,在那边混得可谓是风生水起,已经是个名传千里的风流人物了,一头浪荡的银发,配上他骚里骚气的红色亮眼法拉利,天天四处招摇。 而程今生还没研究出如何过去,只能与楚若颜一同,所以这人有事没事就生闷气,尤其是听到她要回那边待几日,脑海里更是脑补十几集抛夫弃子的剧情,总猜想他们的感情不一般,每次她一回来更是带着怒气把她翻来覆去折腾一遍,还要哄半天他才能罢休。 “楚若颜!我就知道!” 楚若颜:“知道什么?” 程今生冷哼一声,不开心的撇着嘴当着她面开始脱衣。 楚若颜:“” 她默默转过身,程今生又要不经意绕一圈走到她面前晃一下,光着个膀子,假模假样去拿东西。 “程今生你能不能注意一下?” “不能!” 不管她转哪边,他都要站在她面前,问道:“我是不是最好看的?” “”楚若颜只能点点头:“是是是。” “和别人比起来呢?” “我没见过别人的,改天我见了再告诉你。” “楚若颜!!!” 楚若颜噗嗤一笑:“说的实话嘛。” 程今生气急败坏道:“你见过风见安的。” “什么?见过什么了?你可不要乱说,你乱说我可就要做实了。” 程今生又急又气:“你见过他的身子。” 楚若颜眯起眼认真扫视他,没擦干的水,从他的锁骨滑落,滑过胸肌、腹肌、再往下被垂在腰部的衣裳拐走。 她走上前,指腹顺着水滴轨迹走了一遍,她扬起头,笑眯眯道:“你的我更喜欢。” 指腹戳在他硬实的腹肌上,程今生垂下眸子,红了耳尖,握住她的手,捧在唇前,在她手心深情一吻。 楚若颜:“好了,快点的。” 程今生很好哄,穿衣都变得利索,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满眼都是欣喜之色。 楚姐姐说最喜欢他。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本来计划昨天发的,但是昨天来姨妈,姨妈第一天巨疼,痛到人昏厥,所以没写完,明天补回来! 感谢在2024-03-05 02:07:00~2024-03-08 23:37: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佳点函数、白鸢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腿毛扎马尾的黑心萝莉 11瓶;痴梦流年、魚蛋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7章 番外(2) 短短几日未回鬼界, 已经大变样了,在她回现代的几日里,程今生将整个鬼界都变换成了一片喜色,不光悲喜殿, 整个鬼界都贴着喜字、挂着红绸、还有金红色的小鱼灯。 家家户户屋檐前都系着一盏小鱼灯。 楚若颜走到云布坊门前停住脚, 朝小鱼灯看了一眼,正摇晃的鱼灯一闪而过什么字, 她抬手稳住, 发现小鱼上写着——程今生最最最爱楚若颜, 吾是她唯一的侍郎。 “” 楚若颜瞧了眼四处可见的小鱼灯, 嘴角不由抽了两下。 程今生凑上前来, 在她脸颊啄了啄:“楚姐姐喜欢吗?” “喜欢。” “每个小鱼灯都不一样哦。” “???”楚若颜怔住:“什么?” 后来她才得知, 程今生用每个小鱼灯记录他们相处的时光,何时第一次牵手、亲吻、告白, 甚至□□, 还有吵架,生气,幻境,她为他放的烟花 在她离他而去的几年中, 程今生困于幻境,一次次与她相遇,一次次与她诀别,他记得所有的事情, 一举一动,一帧一幕, 刻在心里, 印在脑海。 大婚之后他计划将小鱼灯挂满湖泊, 永不熄灭的灯,从相遇开始,延续不停。 “楚姐姐来了。”云听从忙碌中抽身,走到铺外迎接他们。 如今的云听已然成了近似右大将般的存在,受尽敬仰,铺子也是越开越大,鬼妖两界亦是交往密切,这名声大躁的云布坊每日更是人满为患,今日约好来看喜服,云听特意清空了铺子。 内室里是一对绣工精美的喜服,金色流苏垂缀,碧色似光如水的纹路,整体大气尊贵,美轮美奂。 两人都是第一次见自己的婚服,皆是一愣。 “碧色?” 程今生瞧见碧纹时有丝震惊,他以为只会有金色与大红,未曾想还有他喜爱的碧色,不用想便知道是她的意思。 楚若颜漾出笑意夸赞道:“云听好生厉害。” “楚姐姐喜欢就好。”云听取出一只水蓝色的琉璃盏:“新婚贺礼。过几日要闭关,大婚我就不去了。” 楚若颜怔了一下,也只好点头,与他用婚服一事起话,闲聊了一会儿,来此本是计划试婚服,看那处不好可以改,现在看来没有任何问题,于是想留于大婚当日再穿。 “云听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必压迫自己。” 云听闻言笑道:“谢过楚姐姐关心,不过做得更好是我所追求,并非压迫。” 楚若颜:“是你喜欢的便好。” 她走出门口时,再次瞥见门檐上挂着的小鱼灯笼,上面明晃晃写着“唯一的侍郎”几个大字,她对程今生说:“你故意选这话挂在云布坊。” 程今生揽过她的腰:“可不止云布坊,连西域都挂了。” 楚若颜欲言又止:“” 无时无刻不借机宣誓主权的程今生 大婚那日,楚若颜一早便在梨花园醒了,手往旁边一模,没见到人影,只剩微弱的余温。 这人不知道跑哪去了。 才醒没多久,门就被扣响,左大将带着一堆西域而来的侍女入内,金冠玉钗,红绸嫁衣。 楚若颜还有些懵,左大将给她端来丰富的早膳,服侍她梳洗用膳,随后她就被摁在镜子前套衣梳妆,直到盖上盖头,她才回过神来。 “左大将,程今生呢?” 左大将为她整理流苏,如实道:“陛下紧张的一夜未睡,昨日就回了鬼界,夜里是仆们在院子里守着。” 楚若颜:“昨日?” 她往旁边一瞧,余温是他藏在被窝里的珠子所留,而枕边还有那本未看完翻开倒扣的书。 左大将将她的手放于自己胳膊上,搀扶着她,笑道:“日后不能称为楚小姐,仆要唤您帝后了。” “左大将想如何唤便如何唤,没有那么多规矩。” 楚若颜小心跨出屋子,出去的刹那,她发觉她的盖头可以瞧见外头,除了好似朦了一层红纱外,其他看得一清二楚。 她还未开口询问,左大将解释道:“陛下怕您摔着,所以特令云将军做此盖头,里面可见外头,外头见不到您。” 她刚还想说何必多此一举,直接做成红纱不就可了,左大将一解释,如今瞧来,程今生要么是想给他自己留惊喜,要么是不想别人瞧见她,想必两者皆有。 “左大将,我们现在去哪?” 左大将递给她牵红:接亲。” “哦。嗯?啊?!” 左大将为她掀开奢华的轿帘,低笑说:“陛下等您去接他上轿呢。” “真是娶回家啊,他该不会穿着喜服在院子里坐了一夜,等我吧。” 果真如她想的那般,迎亲队伍抵达鬼界时,浩浩荡荡一群人规矩站在两侧,她下轿沿着望不到尽头的花毯路前去,一路走到悲喜殿醉消庭,两侧的鬼官逐渐减少,到最后仅有右大将一人。 右大将对她拱手拜礼,面上满是喜色,道:“陛下在等您。” 今日阳光明媚,花草在阳光下都散发光芒,繁花之中,程今生独坐在院子的秋千上,韶光流转,灿烂的阳光偏爱着他,金冠束起乌发一丝不苟,一身鲜艳的华服金纹精绣碧纹点缀,矜贵冷傲,听见脚步声,他骤然抬头,瞧见她的刹那,整个人都定住了,愣了许久,楚若颜透过盖头就见那人红了眼眶。 他从秋千上起身,身姿挺拔,垂在身侧的手紧张攥着衣袖,目光像钉在她身上一般。 楚若颜朝他走去,没一步都宛如敲击在他心中,激烈的心跳震响耳畔。 她握着牵红故意没递过去,笑问:“公子在等谁?” “等我妻君。” 程今生微怔,抬起一半要接的手,默默放下,攥着衣服,答得很认真,同时也掩盖不住的紧张。 楚若颜躲在盖头里,忍不住噗呲一笑:“那你等到了吗?” “等到了。” 怎么她还不说那话。 楚若颜见这人慌乱的快急哭了,也不逗他了,说出他所期盼的话,她郑重问道:“程今生,你愿意和我回家吗?” “愿意。” 他很急切,夺过她手中另一头的牵红,生怕她反悔不要他了,紧紧握在手里。 楚若颜抽出一手环住他的脖子,踮起脚透过盖头吻住他,程今生流下的泪打湿了她的盖头。 她说:“那日后可就是我的人了,我亲爱的侍郎。” 程今生连连点头,抱住她,窝在颈窝。 楚若颜拍拍他的背,安慰道:“杀人不眨眼、人人畏惧的陛下,私底下是个爱哭鬼,你这威严可怎么办。” “是不是等了我一夜未睡,程今生,我来了,来娶你回家了。” 程今生就是想要昭告天下,这场婚宴,十里红妆,以身为礼,鬼界为聘,向她献上所有。 壮观的车队行驶在最繁华的街道,涌动的人群,漫天的金花,雪白的珠子如雪而落,烟花绽于晴空。 楚若颜朝窗外望了一眼,便被这一幕幕震撼,她随手一接,珠子与薄薄金花落于手心。 “程今生?你这是下血本了。” 程今生:“云听说婚嫁不能少了金银珠宝。” “那你这当不要钱的撒?” 金花雪珠为其铺路,踏花踩珠,寓意她是至高无上之宝。 奢侈,实在奢侈,她第一回 知道原来鬼界如此富有,想必这三百年来献宝之人数不胜数,而今恐怕这才不过百分之一,作为婚宴的福礼回赠众人祝福之言。 撒在街上跟玩似得。 游街的行程并未让她觉得压抑,也没循规蹈矩的死板,反倒像是平日里的游街,很是自由,瞧见好吃好玩的,程今生便令轿子停下,询问她的意愿。 这大半日的游街,楚若颜逛得及其开心。 程今生拽着牵红道:“楚姐姐,这条街你喜欢吗?” 轿子里塞满了许多好吃好玩的东西,插在窗边呼呼而转的小风车,挂在门上的小鱼灯,还有两人的皮影人。 楚若颜:“喜欢。” 她从窗外收回视线,转过头来,盖头下的金珠当啷撞响,清脆的声音敲击程今生的心脏,猛得乱了节奏。 “是我送你的。” 楚若颜怔住:“什么?送我一条街?” “送你的是所有。可后来我又想了下,你不喜欢依附任何人,在鬼界或许也想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地方,自己想做的事,想开的铺子。鬼界太大,你肯定不自在,于是便送你一条长街,都是你的,交于你管理。” 楚若颜轻笑:“你想得确实周到,不过有间铺子就够了,光你而言的这条街,我们就逛了半日。” “楚姐姐不喜欢吗?” “喜欢,很喜欢,今日你想做什么都答应你。” 程今生获得意外之喜,惊叹道:“真的?” “自然。” 然而,这时的楚若颜还不知晓,她这话会让自己被折腾一天一夜,此时的她还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中。 回到悲喜殿,所有的一切都按人间习俗而来,拜天地许诺言,共盟鸳鸯之誓。 他扶她立于高台,接受众臣朝拜,接受贺词祝福。 程今生回的礼也毫不吝啬。 鬼界有道证,新人以血为契将血肉身骨奉于对方,程今生怕她疼,他可以不要她的承偌,于是他改了这道证。 他划开手心,在众目睽睽下用血写诺,将自己的血染于缘带,奉给楚若颜,压上永生永世不离不弃的诺言。 ‘赤绳系定,以身为聘,以血为契,以命为礼,缔结良缘,奉赤刀而上,许永世不离,谨订此约。’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睡醒补上好了TvT,晚安我亲爱的小可爱们zzz 第148章 番外(3) 新婚这天, 是她见过最热闹的鬼界,丝毫不沉闷,就连悲喜殿都是一片喜庆艳红,把酒言欢。 刚拜完堂程今生就已经等不急了, 本是该入洞房, 结果楚若颜一路被拽到湖泊。 皎月之下,红烛摇曳, 湖面掀起涟漪。 “程今生你” 不用想都知道, 他想做什么。 程今生在长廊停下步子, 地上铺满数不尽的花瓣, 林子中还能瞧见星星点点的萤火。 他抱起她坐在廊沿上, 蹲下身为她将鞋褪去。 楚若颜疑惑不解:“做什么?” 程今生环住她, 大掌托住她的后脑,隔着盖头准确无误吻上她的唇。 “一日没见到你, 想你。” 楚若颜无奈笑说:“怎么叫一日未见。” 再说了, 这一日未见和脱鞋有什么关系。 程今生抱下她站在柔软的花瓣上,坏笑道:“婚服这么繁琐,我脱得很麻烦。” 所以,他是打算走两步脱一件吗?! 楚若颜揪住他的耳朵:“程今生拜完堂要入洞房。” “有你有我, 哪不能算是洞房?”程今生圈住她的腰,不让她跑,凑到耳畔:“楚姐姐,我这几日可是忍得慌呢。” 怪不得这几日, 他没缠着她,还以为是大婚将近良心发现, 没想到竟然是在蓄力。 如今已到夏季, 隔着花瓣踩在地面也并不觉得凉, 反倒意外的舒适。 程今生牵着牵红带她走到修建的亭子处,扶她坐下,面对垂下的盖头很是紧张,他握着喜秤站在她身前。 楚若颜隔着盖头看他,白皙的手指轻轻拨弄盖头下的金珠撩拨他,她的声音撩心入骨。 “程今生你站着不动做什么?不挑盖头吗?” 喜秤缓缓挑起盖头,楚若颜抬起长睫,月色下的她娇艳动人,红唇勾起,对他嫣然一笑,美到令人挪不开眼,程今生呼吸都为之一滞。 下一刻,他便如放出的野兽,狠狠吻住她,楚若颜勾住他的脖子,片刻后,指腹触碰到他的眼角,发现爱哭鬼又哭了,只得拍抚他。 楚若颜被他吻得喘不过气,逮住空隙,别过头,红着脸说:“合卺酒还没喝呢。” 一袭红袍的少年半跪在她面前与她相视,眼眶湿润,他端起一杯酒递到她面前:“楚姐姐永远都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楚若颜吻去他的泪,接过酒道:“是,永远只爱你。” 喝完对饮酒。 程今生单手拖起她,将桌上的东西挥扫在地,让她坐在桌上,带着酒味霸道又强势亲吻她。 “唔程今生” 他抽出一只手卸去她繁琐的头饰,金饰一声又一声“当啷”脆响在地,震起地上红艳的花瓣。 楚若颜双手被他钳住压在身后,最后一只钗落地,她扬起脖颈试图喘息,程今生虎口搭着她的乌发,吻未停,发从他手里滑落,他垂头,顺着她扬起的脖颈吻下去,松开她的手,去拆腰带。 束缚的腰带被他抽出握于手心,纱幔在银月中飘舞,程今生扬起唇退了半步,楚若颜支着桌子,目光含着水光,迷离望着他,脸颊绯红,微湿的碎发贴在唇上,红脂已经在侵占的吻中被抹出嘴角。 “楚姐姐真美。” 程今生拇指在她殷红的唇上沿着红脂擦过,顺势为她拂去贴在唇上的几丝发,他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腰上,凑到耳边呼了口暖气,蛊惑道:“我的腰带呢?” 他引诱她卸去自己的腰带,两人腰带落地,楚若颜的外衣凌乱垂在胳膊上,手肘支着桌面,高扬起头,程今生钻在她颈窝处,含住她不安滚动的喉。 楚若颜推开他的肩将人反压在桌上,侧身侵占过去,试图占些上风,程今生漂亮的狐狸眼扬起,任由她吻住他的喉结。 “楚姐姐这么自觉?” 她目光涣散,很显然魂已经不知飞到哪去了。 程今生一丝不苟的发在她方才环抱,胡挥下,被指甲勾乱了,他索性将金冠拆了下来,随手丢到地上。 “该换地方了,楚姐姐。” 他一把抱起她,喜鞋踏过地面洒出的酒,染上一身酒味,上了船。 程今生将小船划至湖心,期间楚若颜总算能喘口气,她手指抚过水面,落下的花随着水纹荡来。 他立于船头,握着船桨,墨发在月光中飘动,她抬头望过去,那轮明月躲在他的身后,亦如当年在万岳山离别的前一日。 程今生:“分别的六年里小满,你有为我祈过福吗?” 楚若颜哑然,那段时间,他洗去了她的记忆,最后一个愿望是想让她忘记他。 “没有” “我有。”他的声音略微哽咽,饱含思念:“每年小满我都会为你祈福。” 小满那日,幻境中悲喜殿的湖泊上总会有一抹身影,孤独坐在船头,顶着清冷的月,一坐一夜。 今日这船都布置了一番,花瓣铺底,红绸装饰,漂于湖面长长拉出一道艳丽。 湖心,程今生丢开船浆,朝她探过身子,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他的手钻入她颈侧的发,托住她的后颈,吻落在眉眼。 “花永不凋零,亦如我永远等你。” 哪怕是忘了他,依旧如此。 楚若颜扑倒他,低笑说:“嗯,等到了,新婚快乐,我的侍郎。” 程今生望着她的面容,心漏了一拍,楚若颜低头看着他,垂下的发扫在他脸侧,随后她的吻落下。 外衣在不知不觉早已褪去,惊艳的婚服飘荡在湖面,程今生身上冰雾般的清香染上热气,温暖她。 薄薄的白纱剐蹭她的小腿。 “额” 小船猛得一晃,楚若颜披散的发搭出摇晃的小船,落于波澜溅起水花的湖面。 有力的手环抱住她,而另只青筋暴起的手撑在船沿借力。 湖面柔软轻飘,荡起涟漪,难以借力,前行时深时浅,于是小船便在夜色中漫无目的荡着。 楚若颜的指甲划花了他的后背,甚至会在他肩膀咬上一口。 程今生对这痛感很是喜欢,他不断亲吻她,将破碎的低呤吞咽入腹。 “楚姐姐瞧见月色了吗?” “程今生你简直” 一轮过后的楚若颜才意识到不对,这时想跑已然晚了,才溜一小段距离,就被长手一揽捞了回来,不知何时,她已跪爬于船边,银月在她低头望向湖面的时候,已经羞涩的躲了起来,湖面如明镜,倒映美景。 程今生从后抱住她,拨开她的发,露出的肩膀已经有不少红痕,他低头深情的又吻了一道。 “我怎么了?” 他眼眸深邃,挺身而去,怀中的人彻底没了力,他圈住她的腰,不许她塌下。 “吾的妻君,新婚快乐” 他捏起她的下颚,让她侧过头吻他。 泪水早糊满她的面孔,程今生松开她,手指沿着下颚往下游走,最后揽住她的腰。 她的肩胛骨贴在他的心口,两颗心脏近距离同频跳动着,湖面将他的深情映的一清二楚。 他握在船沿借力的手,被他下手狠厉捏碎了,冰冷的水从小船破裂之处灌入。 “程程今生慢” “什么?慢不了。” “船要翻了。” “那就让它翻吧。” “扑腾——!!!” 不堪重负的小船,彻底翻了! 两人双双落水,落水那一下,程今生退了出来。 水中程今生紧抱着楚若颜,明明冰冷的水,却没将炽热的火灭下去,反倒因为水拍打伤口,刺痛令人越发疯狂。 楚若颜踩不到底,两腿胡乱扑腾挣扎,他一掌抓住她乱扑腾的脚踝,让她架于腰侧,视他为浮木,不至于沉入湖中。 “程今生!额……” 携水而入,冰火相撞,终是不敌,最后只能选择投敌,与敌为伍。 他诱哄她:“说爱我,楚若颜,说永远爱我,永远只爱我!” 楚若颜的头枕在翻过来的船底,红艳的喜服就漂在附近,刺亮余光。 她扶着他的肩,抬手挥了他一巴掌,清脆一响,湖中的人越发发狠。 她只好说:“爱你只爱你。” 程今生祈求她:“楚若颜,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都不许娶别人。”? “嗯不娶别人。” 他亲吻她,享受她的依附,沉沦她的爱语。 “小船翻了,楚姐姐。” “混蛋程今生。” 他满意低笑,直勾勾盯着意乱情迷的楚若颜,两人的呼吸撞在一起,他丝毫不掩盖自己的眸里的情意,爱火似岩浆翻滚。 “是混蛋,但是已经娶回家了,那怎么办呢?楚、姐、姐。”他逐字逐句唤她。 楚若颜微张着唇缓气,仰头望着天,程今生埋首贪婪不满足的眸底堪比神秘的夜色。 她五指嵌入他的发间,虚弱揉动他的脑袋:“能不能放过我了。” 程今生一路往上吻到她耳后:“不能” 他带她游向岸边,故意松开抱住她的手:“楚姐姐可要抱紧我,掉下去,可就要沉入湖底了。” “混蛋程今生” 楚若颜已经无力了,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双腿缠住他的腰身,水中太滑,缠不稳,便猝不及防往下坠。 “嗯” 彻彻底底 楚若颜的泪忍不住流了出来,趴在他肩头惨兮兮哭道:“混蛋程今生欺负我” 程今生见她是真没了力气,便抱住了她,让她歇息会儿:“放松点,我也痛呢。” 到了岸边,楚若颜天真的以为,今日算到此为止告一段落,谁知,他压根没想放过她。 侧过头时,岸边纱幔飘舞的亭子,是一片乱状,移开视线,湖中更不用说,翻转的船,捏坏的碎片,散乱的婚服,飘落的花瓣,摇曳的红烛,在如镜的湖面涟漪中,一片片各呈各景。 “分什么神?” “饶了我吧,混蛋。”楚若颜毫不客气又赏了他一巴掌,清脆响亮。 “不要好不好。”程今生动作停了片刻,抱住她,可怜兮兮的在她耳畔抽泣:“我很想你。” 楚若颜:“” “之前又不是没做。” 程今生:“今日不同,今日是新婚,等过了时辰我就放过你好不好?” 他连哄带诱:“楚姐姐,不是也喜欢吗?” 手在她腰际摩挲,吻不断下落:“侍郎的伺候,小姐喜欢吗?” 楚若颜被他逗笑,混蛋玩起角色扮演了。 “嗯,喜欢。” 【作者有话说】 放过我吧求求了TAT改十几遍了……别再锁了,我是良民QAQ 感谢在2024-03-10 03:13:28~2024-03-10 22:21: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默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9章 番外(4) 程今生环抱她在岸边坐了一会儿, 随后,直接带着人踏水去向亭子,楚若颜趴在他肩头歇息,程今生拾起漂在湖面的喜服, 随手往亭沿上一搭, 又扯下亭帘披在她身上。 楚若颜以为他终于放过她了,然而事情远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不过是又换了个地方, 温池 新婚那夜楚若颜被翻来覆去折腾的没个人样, 浑身都是暧昧痕迹。 她算是怕了, 这几日彻底下不来床, 在鬼界醉消庭里躺尸, 整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鬼界没有侍女, 于是左大将带了几名侍女来服侍她。 但这几人也成了摆设, 因为压根不需要,吃饭程今生喂,穿衣程今生帮,就连洗澡都是他服侍, 最后这几人也被他轰走了。 楚若颜双脚终于能挨地,走到院子里荡秋千,发呆了半日,想起去瞧一眼湖泊, 越过长廊,就见那景, 花瓣依旧铺洒没有腐烂, 碎成几瓣的小船可怜停靠在岸边, 成了纪念的一道景,岸边挂满一排排小鱼灯,尤其壮观。 “楚若颜!” 她正想去瞅一眼,忽然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才转过身就被揽入怀中,来人很着急,劫后余生似得喘气。 “程今生?你怎么来了。” “楚姐姐不要乱跑。” 可能当年两人吵架她一气之下离开鬼界,是他心里的一根刺,生怕她再出意外。 这些天,楚若颜见到他都要赏他吃一巴掌,今日难得安慰一下,让这人又得寸进尺了。 程今生:“亲我一下吧,好不好。” “”楚若颜又赏了他一巴掌:“混蛋程今生。” 程今生在她手放下前,一掌裹住,贴在自己脸颊:“楚姐姐近日很喜欢这般唤我,我算了一下,一日最少打我十次,你这几天都没亲我,一掌一吻好吗。” “” 楚若颜果断拒绝:“不好。” “不能不好。” 程今生抱起她将人放到桌上,一下又一下,边数边吻:“七、八、九、九、九、九、九” “程今生!耍赖皮!” “没有,楚姐姐听错了,我说的十。”他对着她的唇又吻了下去:“是第十次。” 又吻一次:“对吧,是十没错吧。” 楚若颜:“混蛋!” 她推开他的脑袋:“你今日不用处理政务吗?” 程今生:“要,楚姐姐陪我一同去吧。” “我不去,枯燥无味,没意思。” 他不给她拒绝的余地,抱着就往悲喜殿去:“怎会无趣,有趣的很。” 她挣脱两下,实在斗不过他,便放弃了,想着一会儿他处理政事,她在一边睡觉好了,然而,似乎哪里不对,怎么悲喜殿一个人影都没有,连右大将都未瞧见。 反应过来,楚若颜知道,又完了! “程今生!你又想干什么?!” 程今生口无遮拦道:“干你。” “!!!” “我才休息好!” “是啊,我知道,正是休息好了,才想要的。” 楚若颜欲哭无泪:“程今生” 这人怎么总是欲求不满。 程今生把她带入悲喜殿内,紧闭殿门,大殿之中一缕缕红纱垂挂在地,隐隐约约透出高台上他威严的帝位。 “楚姐姐之前可答应过我,要反悔吗?” 轻薄的衣裳透出她的腰身,柔软的料子拂过他的胸膛,那股邪念在飘动的红纱里被无限放大。 他将人压在帝位上,手撑在一旁,他撩起她的发亲吻:“楚姐姐,可有想我?” “没唔” 没说完的话,被他断了:“要说想我哦。” 楚若颜是如何从帝位坐到案桌上的都不清楚,鬼臣上奏的册子被他厌弃的挥撒在地,他的吻在她身上游走。 悲喜殿里灯光昏暗,只有几盏烛光摇动,台下的红纱在地上摩挲。 正当楚若颜想骂人的时候,温热的唇吸吻她的脖颈,来了一句。 “小姐,你说我们这样偷情被你夫君知道了可怎么办?” 楚若颜当场没绷住,噗嗤一笑,随后配合他说:“你觉得该怎么办?” 他的吻献媚讨好着她:“臣不知。” 楚若颜被他逗乐,于是揪住他的发,让他抬起头注视她,指尖勾勾他的下巴,说道:“只要伺候的好,帝位本小姐赏给你。” 她指腹剐蹭他的喉结:“侍郎” 他牵住她的手,在她手背落吻:“小姐请说。” 她抓住他的领子,将人扯过来,指尖抵在他的锁骨,一路往下划到小腹,伸进腰带中。 “你愿意做本小姐的傀儡吗?” “愿意。”程今生勾起唇,带着她手一同卸掉自己的腰带,随后扯下发带搭在她虎口。 “被本小姐踩在脚下。” “愿意。” “听命于我。” “愿意。” “那本小姐岂不是红颜祸水。” “并非。” “那是什么?” “温柔乡,为小姐生为小姐死。”程今生情意暗涌:“成为小姐最锋利的刀,最坚硬的盾。” 楚若颜用发带蒙住他的双眼,轻笑一声。 失去视觉后,身体感觉被无限放大,她勾上他的脖颈,湿热的气喷洒在他耳畔,娇媚的声音刺激他的耳朵。 “那岂不是昏君?” 程今生身体滚烫,气息不稳,内心里的野兽冲破铁笼,他俯身去吻她,却被楚若颜轻易侧首躲开了,她略凉的指尖刮至他颈前。 “侍郎不乖。” 楚若颜缓缓解开他的衣裳,她的指腹在他结实的肌肉上游走,最后抵住他的唇:“吻我要经过我的允许。” 程今生敞着衣裳,眉角轻挑:“上你呢?” 楚若颜偷偷缩起脚,准备从桌上开溜,话音丝毫不乱:“自然也要。” 程今生能明确感受到,身前的气息越来越远,融进了红纱里。 他微微抬起下颚,“看”着她的身影,穿梭在纱幔中,窸窸窣窣的纱剐蹭地面及其动听。 “小姐,去哪?” 楚若颜脚下一顿,被抓包,咽了口唾沫,她回头瞄了眼,红纱透出他的身影,他还立于高台,没追来,当即呼出一口气。 “我我怕我们偷情被我夫君知道,他等下生气了,肯定不会放过你,我善解人意为你着想,你快跑吧。” 程今生无辜道:“可小姐不是说,只要伺候的好,就将帝位送于臣吗?臣还没伺候呢,小姐怎得跑了。” “我、我、我”她边说边朝殿门靠近,就在抓住门的一刹那,身后刮来一道寒风,程今生低声一笑,在她开门前,抓住了她。 “侍郎服侍小姐,臣现在可以吻你吗?” 楚若颜:“不行。” “啊!程今生!别扯我衣服!” “可以啊。”他的吻贪婪落下,随后抱起她朝高台去:“现在呢?可以上你吗?” “混蛋程今生!” 他蒙着双眼,笑意加深:“我从前怎么没想到,看不见亦是另种风味。” “呜呜呜,程今生你简直混蛋!” 楚若颜想溜,被他抓住脚踝拽了回来,红纱富有节奏摩挲砂砾的地面。 “楚姐姐明明很喜欢,不是吗?” 楚若颜披散着发跨坐在他身上,声音已经哑了:“这可是悲喜殿。” “我知道。” 传闻悲喜殿是处神秘又怪异的地方,欢声悲泣常从殿中传出,他今日可算坐实了欢声这点。 “表里不一,衣冠禽兽!” “嗯,是呢。” “我被你骗了!” “此话怎讲?”程今生的手如刺麻的电流在她脊背游走,激得她瑟缩,靠在他耳边呢喃喘息。 楚若颜话语颤抖,断断续续道:“以后那些书我我啊要全给你” 程今生将人压在书案上,趣笑道:“给我?” 楚若颜挠着他的背:“不是!” 他时不时使坏,导致她的话总是说不完整。 “噢?是?” “不是!” 她破碎的声音很好听,爪子不像挠在他的背,反倒如抓在他的心里,而蒙上双眼后,听觉与触感被放大,那股心里的痒愈发难止。 楚若颜自认为恶狠狠的语气却不想有多媚态,让他更加放肆。 “我要” “要?给你。” “我要全给你烧了!”楚若颜顶着口气,总算一口气吐了出来。 “楚姐姐太坏了。” “再坏也没你” “没我不行。” 楚若颜最后精疲力尽,被吃干抹净依在他怀里,动都懒得动一下。 程今生取下蒙住眼的发带,低头吻去她溢出的细汗。 “楚姐姐我爱你。” “滚,你个混蛋。”? 楚若颜闭紧双眼,不搭理他了。 程今生这才慌乱起来:“楚姐姐” “楚姐姐” “楚若颜” “我知道错了,别不理我。” 楚若颜靠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程今生心中一悸,蹙眉慌张道:“楚若颜!” 他无措看着白衫滑下露出她艳红的肩膀。 这没有动静确实是将他吓破了魂,眼泪猛得砸在她脸颊上,楚若颜都为之一惊,睁开眼道:“怎么了?” 程今生见她没事,才舒口气,埋进她的颈窝哭了起来。 楚若颜一脸懵,紧忙抱住他安慰:“怎么了?” 他紧紧搂住她:“我我不强迫你了。” “不算强迫。” “不要吓我。” “好了,回去泡个澡,明日陪我去逛街,你送我的那条街我还没去看过呢。” 程今生哽咽道:“嗯。” 之后服侍她洗漱的程今生动作都及其温柔。 楚若颜看着他被她挠花的后背,都渗出了血:“疼吗?” 程今生为她洗发,热气白雾中,他摇头说:“不疼,我很喜欢。” 她留下的每道痕迹,他都很喜欢。 第150章 番外(5) 悲喜殿后山的湖泊处, 明媚的阳光从飘动的白色纱幔里穿过,少女躺在长椅,胸口平缓起伏,歪头睡得香甜, 秀发铺散, 一手垂搭在外还握着茶杯,暖金的阳光洒在她一身白衫上, 笼罩一层静谧又美好的光晕。 程今生找到她时便是如此, 撩开亭帘的手骤然一愣, 地上铺的花瓣被微风卷起撩过她的指尖, 手指似乎察觉到异样, 握茶杯的力逐渐失去, 即将脱手摔碎在地。 他眼疾手快在半空接住,瞧了眼未惊醒的人, 嘴角缓缓勾起, 打量着瓷杯。 喝茶都能睡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喝的烈酒。 他将杯子放回桌上,坐到她旁边,托起她的头轻轻放置在自己腿上, 让她枕着,睡的舒服些,他曲起手肘慵懒搭在亭栏,双指推开白纱, 望向泛着光芒掀起涟漪的湖面。 腿上传来动静,褐眸承光, 他垂下眸看她, 喜爱之人并未醒, 她在调整更舒适的睡姿,缩成一团,面向他。 程今生的脸“噌”一下红了,她温热的气息穿过夏日薄衫喷洒在他的肌肤上,整个人控制不住变得滚烫,脖子、脸颊、耳朵更是红的能滴出血来,浑身都紧绷膨胀得难受,却不敢有任何动作,怕扰她美梦。 他为她拨开挡在脸颊上的发,手指勾起带到唇前温柔一吻。 磨人,实在磨人。 但他喜欢,很喜欢。 楚若颜美美睡了一觉,等她再次醒来时,头顶上的人在阳光下正翻看着书。 他的乌发别在耳后,碧色耳坠下是用她发编制的小细辫子,画面确实美。 “” 但是需撇开他手里握着的小人书。 程今生察觉到她苏醒,于是移开书,眼带笑意望向她:“楚姐姐醒了?” 楚若颜拉动耳坠下的小辫子,轻扯他的耳垂:“混蛋程今生,我还以为你在看鬼臣的奏折,没想到你又在看小人书。” 程今生耳垂被扯疼也不恼,反而及其开心抱起她跨坐在自己腿上,为她扫开肩前的发,在她耳垂厮磨。 楚若颜趴在他肩头,去瞧反盖的册子:“这次又在看什么地方?” 他侧过头吻她:“画室。” “” “楚姐姐不愿意吗?” 楚若颜推开他的脑袋,从他身上起来,朝岸边去:“说好的,让我歇息十日再陪你玩。” “太久了” “不久。” “十日太久了,楚姐姐” 楚若颜没回他,丢给他一个眼神,程今生惹不起只好妥协改口:“好吧,十日就十日” 程今生跟在她身后,瞧见她蹲在地上拨弄着水花,明亮的眼睛透过湖面观察他,程今生一眼便看穿了她想惩罚他的心思。 楚若颜眸光一缩,趁他不备,掀起水花洒向他,程今生见水袭面,未躲未退,仅是带着笑配合她偏过头。 “大仇得报”楚若颜掩盖不住的兴奋,起身之时,脚下一滑,忽然朝湖面倒去。 程今生眸光一闪,一脚稳稳踩在水面扶住她的腰,楚若颜愣了半晌,他的吻随之落下:“楚姐姐差点变成落汤鸡了。” “混蛋程今生嗯?” 她低头一瞧,神奇的一幕发生,她竟然站在湖面,之前只看过右大将踏水而行,没想到她居然也可以。 “我也能踏水?” 程今生扶稳她,贪心的吻在她眉眼掠过:“有我在,什么不可以?” 楚若颜觉得甚是有趣,抓着他试探性走了两边,随后慢慢放开他的手,又往前走了两边,没掉下去! 瞬间抛下他,赤足跑到湖中。 程今生静静在后面跟随她,楚若颜从前最怕水,如今像踩在透明的玻璃上,能观察清澈水中,游动的鱼,她趴在水面,双脚在后面有趣晃动,手能触碰水,且不湿衣,有趣又觉安心。 他在她旁边曲起一条腿坐下:“楚姐姐喜欢吗?” “喜欢。” “有我在,不必怕水。”他在她身边仰面躺下,望着阳光洒在她身上,枕着手心,侧过头含情脉脉看她。 楚若颜趴在他身上,用耳坠下的小辫子玩弄水,划来划去,沾湿后在他额上写字。 程今生圈住她的腰,撇嘴抱怨道:“能不写混蛋吗,楚姐姐。” 余光中有不少鱼活泼的甩尾游过,她顿了片刻,噗嗤笑问:“不写混蛋写什么?” 她用发尾轻扫他的唇。 “写侍郎。” 楚若颜短暂滞住,下一刻,程今生摁下她的脑袋,吻上他的唇,他得逞,开心道:“写楚姐姐唯一的侍郎。” 她假模假样答应,于是又开始写。 程今生:“不是昏君。” “被你发现了。” “写侍郎。” 楚若颜:“那你求我。” 程今生再次摁下她的脑袋,两瓣唇又贴在了一起:“求你。” “程今生!又占我便宜!”?? 程今生拒不承认,嘴硬道:“我是在求你啊,这是我求人的态度。” “” 楚若颜从他身上起身,才起一半,程今生一下腾起,揽住她的腰,从后抱住她,扯开她的肩纱俯身在肩落下一吻。 “楚姐姐,这湖面上我还没试过呢,湖面还能变软,像棉花一样。” “混蛋程今生!上次不是试过了吗?” “上次是湖里。” “十日后再说。” “十日一次,我会憋坏的。” 楚若颜挣脱他,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跪在湖面仰头望着她的少年,那双狐狸眼满是无辜蛊惑着人,她不会再上当受骗了! 她倾身掐住他的脖子,拇指抵在他下颚处,让他扬起头来,程今生握住她的手,又是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眼中水光泛泛。 “你憋坏又不是我憋坏。” “楚姐姐果然不爱我了人都是善变的” 眼泪毫无征兆从眼角滑落,惹得楚若颜心里一颤:“” “去逛街,去不去,不去我去找云听了。”她的衣裳还挂在手臂,露出香肩。 “什么?!”程今生立刻从水面站起,握住她的手回屋:“换身衣裳,我陪你去。” “昏君不用处理政务吗?” “小姐怕不是忘了,我还没将您伺候好呢,那帝位现下又不是我的,繁琐之事与我何干。” “”楚若颜忍不住又道了句:“昏君。” 风见安同她说,她是个红颜祸水,不过有不少人感激她这个红颜祸水,因为有她的牺牲多少人逃过“横眉竖眼”、恐怖如斯、残忍的鬼帝之手。 “”她就没那么好运了。 程今生服侍她换了身衣裳,才许她踏出屋子。 楚若颜瞧了眼镜子里与自己穿着一模一样衣裳的程今生:“” 两人走到街上那更是招摇,周围的人对他们两个几乎一步三回头,就差撞柱子。 程今生塞给她一袋钱,丑鱼钱袋鼓着腮帮子,原先断线的地方都被补好了。 “楚姐姐喜欢什么就带回家。” 她指腹摩挲青涩的针线:“你的手艺活比我好。” 程今生牵起她的手扎进人群:“楚姐姐无论什么都是最好的。” “嗯,侍郎也是。” “自然。” 街市热闹,只有属于她的街铺了花,程今生什么都给她特别的,颜色鲜艳的装饰,与其不同的街道,就连这一长条铺子的屋子都不一样,豪华雕木,活灵活现花哨的刻纹,展翅鸟雀跃水鱼群。 不过 “程今生,我怎么记得云布坊似乎离这条街及远,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他一本正经解释道:“云布坊生意太好,我怕他抢你客源。” 楚若颜缩起眼,显然不信:“是吗?” “是。” 他这分明是不想她去找云听玩。 在悲喜殿见不到云听,在鬼市也见不到。 程今生:“楚姐姐找他做什么?有我不就够了。” “这的人我都不熟,你要忙政务的时候,我难不成天天去湖边睡觉?总要找个人解闷吧。” “我没事忙,整日都清闲的很,多的是时间陪你四处逛,再说了,你若困,也可以在悲喜殿睡。” “那成何体统。” “体统是什么?楚姐姐自由自在什么都不用管,不用遵守。”程今生在她脸颊欢喜的蹭了蹭。 楚若颜一掌推开他:“光天化日之下,身为陛下老黏糊我,你的威严全没了。” “没了就没了。”程今生蹭两下还不瞒足,要亲她,被楚若颜抬手挡住。 他不开心道:“谁敢多言?再说了,你是我妻君粘一下怎么了?他们没有娘子是他们的事,与我何干。” “” “威严这东西,杀两个人不就又立起来了。” “好好走路。” 午时烈阳高照,程今生买了把油纸伞为她遮阳,两人悠闲自在乱逛。 “楚姐姐饿了吗?” “是有一些。” 程今生带她走进富丽堂皇的馆子:“这些店的账单楚姐姐都可以查看,每一分钱都会进到你的账上,每月右大将会为你送去,你若累了不想管,我会替你处理,楚姐姐不必感到压力,自在便好。” 他找了处风景较好的位置带她坐下,贴心为她沏杯热茶,待水不烫后才递给她:“想去其他街市逛唤我便好,想自己逛” 他顿了片刻,想了想还是没强迫她,说道:“忘带钱就赊着,我会派人去付,你要想带人帮忙拿东西,任何人都可以差遣。” 楚若颜泯了口茶,越听越感觉程今生伤心的快哭了,好似不想强迫她,又怕被她遗弃。 “你不是我的侍郎吗?” 她托腮,眉眼绽笑:“我的侍郎,不该跟着我吗?” 肉眼可见,程今生惆怅的神情一扫而空。 【作者有话说】 番外应该还剩两章,是福利番外,等被锁那章放出来,我就改完结标,应该就能发布福利章啦! 《刺杀反派失败后》求个收藏呀!小可爱~ 带个文案,mua~ 【双重生/双c/年下/he/攻略病娇】 史上最倒霉穿书人沈知梨,上辈子她的任务是刺杀疯批反派鹤承渊,结局可想而知,被毫不留情反杀,一剑穿心而死。 鹤承渊一个从尸山里爬起来的魔头,杀伐决断,诡计多端,阴晴不定的笑面虎。 系统给予权限,可修改任务,代价是最终任务未知,得够爱意值方可兑换。 为了防止悲剧重演,她果断修改任务,与鹤承渊捆绑系统,从此沈知梨踏上攻略反派的不归路,救他性命,嘘寒问暖,温柔体贴,陪他走向正道。 * 沈知梨一朝重生,回到反派变疯前,这时的少年不过是黑心寨子里的“杀手”,供权贵享乐、买码赌钱,命如蝼蚁的工具。 救回家的少年人畜无害,对她总是面带“和善”的微笑。 只是,少年对她似乎处处提防。 她递茶他不喝。 她送礼他丢弃。 某日醒来更是在床边发现一把掉落的匕首,而少年被她当成抱枕睡了一夜。 终于,她解锁了最终任务——杀死鹤承渊最爱之物,完成他的入魔大业。 倒霉蛋→沈知梨,看着他最爱之物一栏显示自己的名字:“???” 玩儿呢?! 大雪纷飞那日,她为他挡住敌人的剑,由剑贯穿自己,死在他怀里光荣下线。 听闻那天,身居高位的鹤承渊抱着一具尸体,泣不成声,弃了仙道一念成魔,折尽天下仙宗。 * 上辈子,鹤承渊是各大仙宗畏惧的魔头,他坐于高台藐视众生,遇见个不怕死的女子跑来说喜欢他,他抱着玩乐心态,戏没演两天,女子就举起刀想杀他。 没有人会喜欢他,他知道,于是在刀出鞘那刻,他反手杀了她。 再次醒来,传闻里骄纵刁蛮的沈小姐辗转多地,不惜重金,救他出吃人火海,他认出了她,那个说喜欢他的女子。 他无还手之力,只好微笑讨好。 这次的戏演的有点久了。 她递的茶原来没有毒。 她送的礼是亲手制作。 电闪雷鸣杀人夜,他想杀她,却被她毫无防备拉上床,八爪鱼似得缠他睡了一夜。 她要他做个好人,于是坏事做尽的魔头改邪归正。 奈何天不容他,逼她到死。 那就永远变回名慑天下的魔头。 他与系统做了交换,再次拉她入局。 【在“作者专栏”里面,求个收藏~】 【全文完】 第151章 福利番外(6) “楚姐姐。” 楚若颜从外回到悲喜殿, 夜色下的院子里早等了一人。 程今生一身清冷之色,眉眼含霜望向她。 “程今生,你忙完了?” 她朝他走去,正想挽住他的手被他躲开了, 楚若颜一把攥住, 死死挽住不让他跑。 她今日在悲喜殿待的太过无聊,本是想让程今生陪她去外面逛会儿, 结果他在处理政务, 看着悲喜殿紧闭的大门, 她终究是没敲响, 独自去了街市, 正巧遇到了云听, 两人就闲逛了半日。 想来是程今生知晓了这事,正生闷气。 楚若颜捏住他的下颚晃了晃, 想让他消消气:“侍郎别不开心。” 见这人还不笑, 固执侧着个头,她给他掰正,纤细的手指推起他两侧嘴角:“我这不是回来了吗?”h? 程今生握住她的手腕,长睫垂下, 盖住眸子:“不是说去哪都带我吗?” 楚若颜转身抱住他:“前些时候你就没怎么管政事,落下一堆事再拖下去,我真成祸水了。” “所以你找云听陪你玩。” 楚若颜从他怀中扬起头,立即解释道:“没有, 我是去看铺子,碰巧遇见他巡视, 也没逛几个时辰, 我就回来了。” “你们吃了顿饭。” “” 程今生不乐意道:“你陪他吃饭, 谁陪我吃饭。” 楚若颜给他道歉:“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下次无论去哪玩,我一定在饭点前回来。” “我也想下馆子。” “那我们现在去吧,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吃你。” 楚若颜笑容僵在脸上:“” 程今生横抱起她:“所有事情都不及你重要,下次我不会再关上悲喜殿的门,你想找我随时都可以。” 说着还在她脸上蹭了两下。 楚若颜一眼看穿他卖可怜的计谋,在他下一句话说出来之前,先推开了他的脸。 “不行,今天才第九天,说好十天。” “过了今日不就十日了?” “是休息十天,不是第十天可以。” 程今生:“你出去玩不带我。” “” “我一个人处理一堆杂七杂八的事,回来楚姐姐还陪别人在外玩,还陪别人吃饭”程今生带她往湖的方向去:“你都不关心我今日累不累,想你没有。” “” 程今生一路将人带到亭子里,楚若颜还是没说话,他只好放下她:“算了这顿饭也不是非吃不可,楚姐姐在这看看萤火虫,我先回去洗洗睡了,明日又是一堆讨厌的事要理,你明日出去玩,要是遇见好玩、好吃的就给我随便带点好了,你们吃下的剩菜剩饭也没事,只要是你带的我都吃。” “”,楚若颜看着他孤寂的背影,站在亭边说走不走的,飞舞的帘子撩开又合上,她叹口大气:“九日就九日” 程今生眸光一亮,背都挺直了,但没着急转过身来,他装模作样不明所以问道:“九日什么?楚姐姐要出去玩九日吗?” 楚若颜:“” 她手指轻扣桌面,弯起眉眼,托腮看他:“真不知道?不知道就算了,你回去洗洗睡吧。” 程今生见到手的好事马上要泡汤了,连忙跑过去蹲在她面前,握住她扣响桌面的手:“知道的,所以你这是答应了吗?” 楚若颜捏住他的脸:“这次又想怎么玩?”? 程今生凑上前吻她:“画室。” 完全不给她反悔的机会,下一刻,一棵巨大的白色榕树出现,紧接着红金交错的暖光中,是一张张从天而下的画卷,飘动的画卷与小鱼灯穿插,映亮画卷上的面容,是她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程今生你”楚若颜感到震撼,上百张画卷全是他眼中的她,不光记得他们相处过的时光,连模样都画了下来。 她还没来得及感叹,就被他捧脸吻住,他的吻是无尽的思念,是庆幸的喘息。 楚若颜勾住他的脖颈,沉浸于吻中,她被抱起放置在桌上。 程今生握着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眼眸里满是柔情:“我想你,无时无刻。” 他为她拨开碎发,楚若颜低头才察觉,她身穿一身喜服,并且仅有外衣,松松垮垮套在身上,甚至耷了半边垂于玉肩下。 这身喜服并非成亲那日所穿,也没复杂的工艺,仅有简单又大气的金色绣花,布料柔软舒适,而他身上亦是如此,玄底赤金色绣花,能瞧出来,这是一对喜服。 这是他为她准备的喜服,在幻境里想了无数个日夜期盼她穿上。 不过为何他的是乌色l?? 楚若颜还未去想,腿心一痒,浑身不由一颤,绯红瞬间攀上全身。 “唔程今生” 她的呼吸加重,扬起脖颈缓气,一手揪住他挂在肩上的衣裳。 程今生凑过去,亲吻她的脖颈,吻滑到耳垂:“楚姐姐喜欢吗?” 他余光瞟去,她如玉脂般的腿从红色的嫁衣中露出,脚踝纤细,足尖绷直,而他手中是一支画笔,毛茸茸剐蹭着大腿,逐渐往里走,止步某处缓慢扫动。 而她正坐于一张洁白的画纸上,程今生狐狸眼牵起,咬住她的耳垂,暖暖的气息似醉人的浪潮。 “楚姐姐,喜欢什么颜色?” 画卷从桌上滚落,铺撒在地上,楚若颜面红耳赤,甚至不敢低头瞧上一眼,她咬着颤抖的唇:“混蛋程今生不该答应你的。” “答应我什么?”程今生撩住她的发,手中的笔一划而过,将她的乌发松散盘起,手指不经意拨弄笔头,刮去“墨”。 “好看,甚是好看。” 他俯身在她身上吻出痕迹,握住她的腿架于自己宽阔的肩膀。 “又来乱亲” 程今生抬头,目光炽热:“楚姐姐要惩罚我吗?” 楚若颜腿脚无力,身子软绵绵的,眼角挂泪:“要打死你。”у 程今生噗呲一笑,起身圈住她的腰,一手撑在桌沿,不知不觉间手指又勾来一支笔,笔尖点上朱砂。 “有更好玩的。” 说罢,笔在空中一画,一条牛皮鞭子出现,楚若颜疑惑看过去,下一刻程今生将鞭子递到她手里,她目光呆滞看着他。 程今生吻上她的唇,随之往上吻上鼻尖眉眼:“既是妻君的要求,自然要满足。” 他扬起嘴角贱兮兮道:“打死我吧,楚姐姐。” 楚若颜还在发懵,瞬时,程今生又在她唇上吻了一道:“是楚姐姐的味道。” 她这才回过神,蹬他一脚,他面带笑意,握住她踩在自己胸口的玉足,让她无法挣脱,楚若颜恼羞成怒道:“你亲了哪又亲我!” “不都是你吗?”他的目光还往下撇了眼。 “!!!”楚若颜眉角抽搐,面红耳热,握着鞭子,真就扬手一挥,“啪”脆响一声,挥到他身上。鞭子属于软鞭,有痛无伤,不过鞭子上沾了朱砂红,从侧脸、下颚、锁骨、到胸肩划过,在他身上留下一条刺目的痕迹。 程今生回过头来,眼底是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像头恶狼扑了过去。 楚若颜被他吃干抹净,喜服也揉成一团糟,她趴在桌上喘气。 画纸更是铺在桌上,四处凌乱散开,笔墨飞溅乱画。 “楚姐姐,还没打死我呢。” 等她回过劲来,反身把程今生捆起来,挥舞鞭子,红印在他结实的肌肉上留下纵横交错的印记。 楚若颜打不动了,趴在一边别过头不理他:“真难打。” 程今生全程笑眯眯望着她:“才一轮,楚姐姐好不容易松口,九日一次,我会憋坏的。” “不想管你。” 他轻易挣脱开楚若颜自认为打死结的绳子,凑过去哄她:“楚姐姐消气了吗?” “没有。” “那再打。” “” 那叫惩罚他吗?分明是在折磨她! 她瞥见那支笔,伸手够过来,忽然坐起身看向程今生。 “你过来。” 对这要求当然恭敬不如从命,程今生很听话,凑过去抱住她:“楚姐姐休息好了?” 楚若颜抬笔给他画了一对乖巧的小狗立耳,随后又加了条毛绒绒的大尾巴,顺便在脖颈处加上铁链皮圈配个可爱小铃铛。 她乐呵呵的笑,拨动他的铃铛,笔杆点在他胸口推远他,欣赏了一番,学他的话:“好看,甚是好看。” 程今生贴上来蹭她吻她:“楚姐姐喜欢就好。” 立起的耳朵挠在她的下颚,一阵酥酥麻麻的痒。 他说:“既然开心了,那是不是该奖励我了。” “啊等等” 小铃铛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楚若颜被他抱着,气愤的笔在他身上乱涂乱画。 “怎么又是混蛋二字。” “还有昏君!” “什么?”他腰腹用力,使坏笑说:“楚姐姐声音大些,说的什么?听不见啊。” “楚姐姐忘了,这笔可是写什么就会出现什么。” 写混蛋,当然就是混蛋啦。 楚若颜气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骂声还没出就已经碎了。 程今生顶着一身歪歪扭扭赤红的混蛋二字,紧紧拥住她,不断轻吻:“很爱很爱吾妻。” 最后,楚若颜是连握笔的力气都没了,靠在他怀中,程今生终于夺回了画笔的控制权,沾起朱砂,在她身上轻轻描绘。 “吾妻怎么不写侍郎二字。”他想了想,自己在自己胳膊上写明——楚若颜唯一的侍郎。 楚若颜被他逗笑,可这一笑,余“劲”还没过去,在他怀里浑身一颤,笑声软软绵绵挠人心肺。 又把某人撩起火,但他没再要,知道再疯狂该受不住了,于是就抱着她慢慢绘制。 第152章 福利番外(7) 楚若颜自那日幻境后总觉得疲惫嗜睡, 连出去玩都失了兴致,整日闷在秋千上发呆,今日右大将带来的饭菜味道浓了些,顿感肚子翻江倒海, 难受干呕。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让右大将带路去找程今生,现在悲喜殿无论有无人, 大大小小的殿门都敞开着, 只为她想找他, 一眼便能知晓他在不在。 悲喜殿主殿中, 程今生端坐于正座, 一派威严之势, 鬼臣整整齐齐站了几排,主座之下还瑟瑟发抖跪着一人, 程今生手中盘玩珠子冷漠盯着他。 楚若颜刚站住脚还没等她思考是否打扰, 程今生就已经感受到了她,当着一众鬼臣的面,淡漠的神情切换瞬速,他甚至顺手从稻草桩上拔下一根麦芽糖, 及其开心奔她而去。 “楚姐姐怎么来找我了?是想出去玩吗?我不忙,走吧。” 他在鬼臣跪拜,一片帝后之声中,给她递上他喜欢的麦芽糖:“今日想去哪玩?” 楚若颜看了眼麦芽糖, 她似乎对味道极其敏感,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甜腻味, 但她好似有些不喜欢, 她想要酸的。 她叹了口气, 推开他的糖:“程今生我有事和你说。” 程今生瞧她仿佛不太开心,正想抱起她,结果她退了半步,他的手僵在半空显得无措,语气轻柔问道:“怎么了?是我哪做的不对” 距离上次画室一事已经过了些天,听闻她这几日食欲不振,闷闷不乐。 “楚姐姐,我” “程今生,我好像中了” 程今生发懵,压根没反应过来:“什、什么中了” 楚若颜抬起长睫,认真道:“我有孕了” 程今生心中一惊,手中麦芽糖“啪”一下掉到地上,目光扫向她的腹部,慌张道:“我、我我” 他急忙小心翼翼抱起她,语无伦次:“这你别乱走,地上凉,我带你去,你、你来找我是想去哪玩。” 楚若颜没忍住笑道:“你别紧张啊,我只是猜测。” “不、不对,不能出去玩。” 他匆忙将她带回卧房,又令右大将快去唤风见安。 程今生忙手忙脚,想碰她又不敢碰她,整个人及其紧绷,为她端茶倒水,又令人出去买来一堆酸食。 “楚姐姐可有哪不舒服?” “没有。” “那你有什么想要的,想吃的吗?” “没有” 风见安来得很快,为她诊了一次又一次,确定有身孕,他嘱咐几句,又开了几副药,留下左大将照看她,这下不光程今生紧张了,还来了个风见安,两人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踱步,楚若颜看着晕,将两人轰到院子里去了。 从那日之后程今生整个人都处于紧绷状态,夜里睡觉要醒几回观察她,白日让左大将寸步不离跟着她,政务也抛之脑后,离开她不会超出一个时辰,又会返回瞧她一眼,确认无碍才放心去。 她算是彻彻底底成祸水了。 楚若颜前期回过几次家,由于之前吃过妖丹的缘故,尚且不知孩子如何,后来还是选择回悲喜殿,专心在那养胎。 前期她都觉得没那么难受,到后期肚子逐渐鼓起,夜里睡得及不舒服,每次醒来时都能对上程今生担忧的视线,他的手一直贴在她后腰为她轻柔缓解酸痛。 到了后期,程今生也不敢抱她,怕压她肚子,楚若颜能去的地方就只有悲喜殿,走没两步便也觉得累了。 从前时不时要粘着她的爱哭鬼,在她有身孕后没再哭过,怕坏她心情,怕惹她心烦,怕她本就难受还要来安慰他,不想给她添麻烦。爱哭鬼变得很有担当,随叫随到,会为她处理好小事大事所有事,后面连政事也由右大将待理,他时刻不离她。 爱哭鬼换人了,肚子里的娃十分活泼,总会乱蹦乱踹,楚若颜受不住,孕期情绪浮动也大,躲起来哭了几次都被程今生发现,最后干脆缩在他怀里哭,程今生会耐心揽过她,为她揉腰按腿,拥她安慰,为她拭泪,给哭肿的眼睛消肿。 生产那日,楚若颜不许程今生进屋,于是那日就左大将和几个接生婆在,听闻那天程今生耗尽精力运起灵气,厚实裹住卧寝,灵气缓慢温暖向她输送,为她缓解疼痛。 程今生对着紧闭的门,定定站在门外,听闻有难产迹象时,他的面色一瞬间刷白,脚下失力不稳颤了下,孩子太过活泼,他彻夜难眠最害怕的便是难产这事。 他心慌得厉害,控制不住自己向屋子迈了几步,指甲在握拳中嵌入掌心,鲜红的血从手里流出滴到生机盎然绿油油的草地上。 忽然一道小孩的哭声炸起,仿佛刺破阴霾的烈阳,他再定不住神,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床上昏睡过去的人,以及一地的血迹,几盆的血水,程今生眼里纳不进任何人,仅有她,他跪在床边握起她冰凉满是细汗的手。 风见安亦是着急忙慌为她调整心脉,确认没事屋子里的人才松口气。 爱哭鬼还是那个爱哭鬼,程今生颤抖着握住她的手埋下头无声抽泣 是个小男孩,楚若颜静养那些时候,都是程今生陪着她,不许她费力照顾小包子,怕她累着,于是等她身子修养好,能抱小包子的时候,他已经能牙牙学语含含糊糊喊出娘亲二字了,楚若颜喜欢得不得了。 小肉包子长得白白净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眼角上扬,总是面带微笑,是个妥妥缩小版的程今生。 小包子活泼好动,最开始程今生抱他的时候,他爬着爬着就往程今生肩膀上去,程今生手足无措,怕摔着他,只好由他去,一个在攀岩,一个手忙脚乱扶住他,把一旁的楚若颜逗得欢笑不止。 小包子逐渐长大,和程今生一样,都爱粘着楚若颜。 楚若颜依躺在湖边的亭廊中看书,小包子躺在她怀里,时不时摸摸她的眉眼,她的耳朵,又玩玩她的发。 “娘亲” “嗯?” “娘亲” “嗯?” 他肉肉的小手指戳在楚若颜脸上,又趴下来张开双臂抱住她,在她怀里撒娇:“今天能和我睡吗?” “不行。” 亭帘被撩开,程今生不悦走前来。 小包子软乎乎道:“爹爹。” 试图唤醒他的良知,实则一双大眼睛警惕望向程今生,手紧紧搂住楚若颜,生怕被人抢了去。 程今生抱臂站在他们旁边,对小包子命令道:“你,让开,该我抱了。” 这争抢的戏码,每日都在上演,楚若颜已经习以为常,单手握书,单手轻抚小包子的背。 小包子摇摇头,明显不同意。 程今生企图给他讲道理,一本正经问:“她是谁?” “娘亲。” 他又指着自己:“我是谁?” “爹爹。” 他满意点点头:“所以她是我的,不是你的。” 小包子不乐意了,别过头去不再理他,委屈巴巴掉眼泪。 楚若颜:“” 她只好轻轻拍他哄一哄。 这一哄,程今生又不开心了,朝她靠来,楚若颜合上书,挡住他凑来的面容,程今生握住她的手将书移开:“娘子” 楚若颜:“” 两边都不好哄,她道:“白日陪他,夜里陪你,白日陪你,夜里陪他。” 程今生瞥了眼趴她胸口上的小包子,气不打一处来,怎么还生了个争宠的,他一把揪住小包子的后领,轻轻松松把他从楚若颜怀里拎了起来,不管小包子胡乱挥舞的手脚,把他丢给右大将,自己抱住楚若颜。 他冷声对右大将说:“带下去,哄睡完事。” “!!!” 气鼓鼓的小包子就瞧他的位置易了主,逐渐被带走,远离湖亭。 程今生蹭着楚若颜:“楚姐姐,你都不陪我了” 他环抱住她的腰,埋首在她颈窝,吻如细雨而落。 楚若颜揉揉他的脑袋:“昏君不上早朝。” “楚姐姐陪我出去玩。” “去哪玩?” “去哪都行。” 只要是没有小包子的二人世界就行。 楚若颜轻笑,拨弄他的耳坠:“你不喜欢小包子吗?” “喜欢但是,也不喜欢,自从有了他,你的时间都不属于我了。” “哪没属于你。” “现在出去玩你带他,吃饭和他一起,白日也和他一起,现在他居然还想要晚上!” “白日你要处理政务” 程今生对着她脖颈就是一口:“我不管,你是我的,不管谁来,都只能是我的。” 楚若颜抱着他亲吻不停的脑袋:“你的你的,都是你的。” “今晚不许答应他。” “好好好,不答应。” 然而,答不答应可不是楚若颜说了算的,夜里程今生服侍楚若颜沐浴完,才为她套好衣裳将人抱回床上,门就被扣响了,小包子在外头奶乎乎的叫唤他们两人。 程今生气个半死:“不许给他开门,他敲累了会自己回窝。” 结果,这包子耐力极好,就这样一直敲着,语气还越来越委屈,楚若颜实在不忍心,还没几分钟就把门打开了,小包子抱着自带的被子枕头,扑向她,声音哽咽道:“娘亲为什么将我关在门外。” 楚若颜将他抱了起来,哄道:“下次不会了。” 下一刻,小包子就被程今生连被子带人一起抱走了。 “你多重不知道?三岁了还要抱,抱什么抱。” 程今生虽是责怪,但还是将人抱到了床上,还用被子分割了一条三八线:“你睡那边,她是我的,我和她睡一边。” 小包子懵懵懂懂答应的好好的,才熄灯没一会儿,他就手脚并用,越过挡在自己面前的程今生,缩到两人之间,楚若颜已经睡下了,小包子对上深夜里那双锐利的眼,不由浑身一颤,但又准确知道他的爹爹现在不会动他,会吵醒睡着的娘亲,于是嚣张得翻了个身,挤进楚若颜怀中。 程今生瞧了眼安静熟睡的楚若颜,忍痛割爱,默默往后挪了些,给小包子腾位置,以免他闹醒她。 夜深后,月色从窗外而入,程今生将两人都揽进了怀中。 自从有了这次教训,程今生再没给小包子得逞的机会,每到黄昏之际就带楚若颜回梨花园去,小包子不知道路在哪,这个时候,便是两人的独处时光,一起荡秋千,一起捉鱼,烟花灯笼纸鸢,程今生说下次要在梨花园建片湖泊,这样游船也只有他们两人了。 楚若颜无奈劝他冷静些。 【作者有话说】 谢谢小可爱一直以来的支持!番外暂且到这啦!本章留评发红包! 下本书见!《刺杀反派失败后》求个收藏! 【穿书/攻略病娇/双重生!】 史上最倒霉穿书人沈知梨,上辈子她的任务是刺杀疯批反派鹤承渊,结局可想而知,被毫不留情反杀,一剑穿心而死。 鹤承渊一个从尸山里爬起来的魔头,杀伐决断,诡计多端,阴晴不定的笑面虎。 系统给予权限,可修改任务,代价是最终任务未知,得够爱意值方可兑换。 为了防止悲剧重演,她果断修改任务,与鹤承渊捆绑系统,从此沈知梨踏上攻略反派的不归路,救他性命,嘘寒问暖,温柔体贴,陪他走向正道。 * 沈知梨一朝重生,回到反派变疯前,这时的少年不过是黑心寨子里的“杀手”,供权贵享乐、买码赌钱,命如蝼蚁的工具。 救回家的少年人畜无害,对她总是面带“和善”的微笑。 只是,少年对她似乎处处提防。 她递茶他不喝。 她送礼他丢弃。 某日醒来更是在床边发现一把掉落的匕首,而少年被她当成抱枕睡了一夜。 终于,她解锁了最终任务——杀死鹤承渊最爱之物,完成他的入魔大业。 倒霉蛋→沈知梨,看着他最爱之物一栏显示自己的名字:“???” 玩儿呢?! 大雪纷飞那日,她为他挡住敌人的剑,由剑贯穿自己,死在他怀里光荣下线。 听闻那天,身居高位的鹤承渊抱着一具尸体,泣不成声,弃了仙道一念成魔,折尽天下仙宗。 * 上辈子,鹤承渊是各大仙宗畏惧的魔头,他坐于高台藐视众生,遇见个不怕死的女子跑来说喜欢他,他抱着玩乐心态,戏没演两天,女子就举起刀想杀他。 没有人会喜欢他,他知道,于是在刀出鞘那刻,他反手杀了她。 再次醒来,传闻里骄纵刁蛮的沈小姐辗转多地,不惜重金,救他出吃人火海,他认出了她,那个说喜欢他的女子。 他无还手之力,只好微笑讨好。 这次的戏演的有点久了。 她递的茶原来没有毒。 她送的礼是亲手制作。 电闪雷鸣杀人夜,他想杀她,却被她毫无防备拉上床,八爪鱼似得缠他睡了一夜。 她要他做个好人,于是坏事做尽的魔头改邪归正。 奈何天不容他,逼她到死。 那就永远变回名慑天下的魔头。 他与系统做了交换,再次拉她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