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烧》 1. 第 1 章 《暗烧》全本免费阅读 《暗烧》 初醺/晋江独发 那日温聿秋来得有些晚。 京北的冬天干燥又寒冷,南夏透过落地窗往外看时琥珀色的瞳孔里映出一片又一片晶莹剔透的雪。 她莫名有些不安,心口像有片雪花融化开,微微泛着凉。透过玻璃窗的反光,身后觥筹交错的场景和一片喧嚣之中自己苍白的脸陷在虚影里。 不知道是否是经期的缘故,她生理和心理都有些不适,细长的眉微微皱起来,带着点儿淡淡的愁绪。 南方姑娘,一双眸子浸着温柔的春水,她一蹙眉,那潭水像是被微微吹皱,让人看了生出几分怜爱。 一两道眸光落在她身上,又不动声色地收回,似乎没人在意这个不起眼的小姑娘。 原本今天这场合,南夏不该独自出现在这儿。 早先温聿秋一通电话打来,说是今日让她一起来这饭局,也好认认人,却不想老宅那边出了点事儿,温聿秋半路折回去处理。 她提前到了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还是在会所门口遇见陈家的二公子,对方认出了她,将她领了进来。 南夏原本想拒绝,陈妄时身上带着世家子弟的痞气,手里夹着烟半开玩笑着说:“冻坏了我上哪儿寻个跟你一样漂亮的秘书赔给聿秋?” 南夏同他只有一面之缘,正垂着眼思考这话怎么接,面前的陈妄时又和旁边的那位公子哥说笑起来,他随意披着件深色大衣,见人都带着三分笑,不一会儿便同那人走了进去。 身后风声阵阵,几朵雪花打着圈儿飘远,不知道钻入了谁的怀抱。 会所里金碧辉煌,头顶璀璨的水晶吊灯投下暖色的光,无处不显奢靡。南夏安安静静地坐着,周身的人虽都和她隔着点儿距离,但她无端地感受到,自己此时此刻的处境,分明像野外落单的幼兽。 她瓷白指尖端起热茶,垂眼时脑海里无端浮现出先前学姐同她说的话:“你要去京越集团,别的事儿都好说,只一点,别踏足他们那个圈子,那些个公子哥谁也招惹不起。” 当时南夏问,哪个圈子? 学姐却不再言语了。 出神的片刻,身边气温上升,不知道何时身边的人挨她更近了一些。她往旁边挪了个位置,对方不动声色地靠过来。 陌生的气息让她略微不适,但也只能勉强隔开距离,同对方客套地打着招呼。原想对方大概会跟她谈一些正经的事,不料开口全是些风花雪月,旁敲侧击地问她感情生活,最后又不知道被谁招呼去打麻将。 南夏倒是会,就是会得不多,她想着左右跟在场的人玩并不需要多高超的技术,毕竟赢了他们也不好看,于是开口应下。 她坐在桌前,黑色的高领毛衣将姣好的身材显露无疑,蝴蝶骨轻轻贴在椅背上,背影看上去有些单薄。 打了几张他们想要的牌,她百无聊赖地将冰凉的牌轻轻地在桌子上敲了敲,听到几人调侃她技术有待提升,她也只是附和地笑。 “不是说今天温总会来吗?” “谁知道呢,”坐在南夏右侧的顾观寒只顾摸着手上的牌,想到最近那些关于温聿秋的传闻,随口说,“说不定是被哪个女人绊住了,这才来不了。” 他笑得暧昧,另一人却明显不信,轻嗤了声:“哪个女人能有本事把他绊住。” 世家子弟最难有真心,更别说温聿秋那样倨傲薄情的人。 指尖微凉,不小心将牌碰到了地上。 南夏弯腰去拾,却看见了桌底的另一番情境。身旁的男人用黑色的皮鞋去碰对面女人的腿,动作看上去颇有些下流。她起身,却见那女人没什么反抗之意,过了会儿男人更加变本加厉,伸手要碰她的腰。 正犹豫着要不要说些什么,貌美的女人娇嗔着说了些什么,她也就明白了。 两情相悦倒不一定,这个圈子里真真假假,大多为了利益二字。 这场无聊的游戏不知不觉中变了味。 南夏垂着眸,尽心尽力地扮演着不起眼的路人甲,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她即便妆容很淡,也难掩脱俗姿色,不笑时如清冷白瓷,细腻如玉,只是静静地在那儿坐着便美得像是某件艺术品,让人生出几分染指的意图。 半晌,顾观寒眼神落在她露在外面的白皙肌肤,似是不经意间提起:“待会儿都记得把输的钱给我。” 旁边的男人话语听起来似乎有些不爽的意思:“这点钱顾少也要计较?” 南夏拿起旁边的玻璃杯,红唇在透明杯壁上映出淡淡痕迹,听着这两人一唱一和—— “怎么?给不起?” “得,给给给。我们也就罢了,这位佳人你也舍得?” 听这声音似乎带着某些暗示,南夏抬眼,长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一片参差不齐的阴影,接着听见他说:“那哪儿能,只是这牌局要是没赌注也忒没意思。” “这样,”他想了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几分玩弄和暧昧,“先前也就算了,南小姐戴的手串挺好看,拿来做下一场的赌注,如何?” 南夏唇角扯起一个轻微的弧度,手不自觉地握上冰凉的串珠:“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确实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件,只是上个月离开南城时挚友送她的礼物,那段时间她诸事不顺,对方特意去南伽寺里求来的。 “玩个小游戏而已,”顾观寒说,“何必计较价值。” 窗外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外面传来轻微的声响,侍者推开沉重的门,姿态落拓的男人披着一身雪色走进来,他眼底裹着几分慵懒,随手将手臂上搭着的风衣外套递给身旁的人。 温聿秋来的时候,南夏那条手串已经输了出去,顾观寒的笑带着明晃晃的不怀好意:“南小姐,看来你今天运气不好。” 他勾唇:“我们也算有缘,你说,这能不能算得上是定情信物?” 南夏微微发冷,唇部也透着几分苍白的颜色。 她心里清楚这个纨绔子弟的不正心思,好像在这个场合出现的女性都成了他可以支配的资源,纵然披着副光鲜的皮囊,内心也是脏的。 可南夏初入职场,心里也清楚趋利避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只是唇角挂着几分冷淡的笑。 正思索着如何周旋,身后一片细碎的嘈杂声,连眼前的几个人都换了副表情。 她尚未转身去看,周遭掀起了轻微的风,她首先闻到的是对方身上熟悉的香味。淡淡的苦艾,夹杂着轻微的薄荷和烟草气味,凛冽深邃。 南夏眼前触及袖扣,宝石反射的淡淡的光映在她眼底,便知晓是温聿秋来了。 连她自己都很意外,她才入职半月,也没多熟悉温聿秋,竟如此熟悉他身上的味道。那款沉木香辨识度很高,和他本人一样孤傲疏离,闻起来还有些苦,是他这样的年纪才能驾驭的香。 他在她身旁平静地坐下,骨节分明的手抚上她的牌,那双手如白玉般温润细腻,中指纤长得让人浮想联翩,指甲边缘干净平整。 南夏望着那只手,心里的不安被悉数抚平,好似喧嚣的港口停了风雪,安静得好像身处于另一个世界。 方才顾观寒的话温聿秋自然听去了两句,问她赢了几把,她说一把也没赢,反倒把手串输了出去。 他眼神顺着她的话落在那截细腻的肌肤上,也不知道她平时吃得有多少,那手腕细得仿佛能一手掐断。 平淡无波的眼神从那白的过分的手腕上移开,温聿秋眼底没泛起波澜,没表态。 两人隔着点儿距离,虽不至于亲热,但看上去明显是认识的。顾观寒原本以为南夏是什么不知名的女明星 2. 第 2 章 《暗烧》全本免费阅读 温聿秋知道自己的名号好用,别说和他沾点关系的人,即便是八竿子打不着硬攀上他的,说这三个字也能解决大部分麻烦。 冬雪已停,寒风仍旧凛冽。 他站在浓重夜色里,黑色大衣拢着高挑瘦削的身形,只余消瘦指尖的一点猩红。 南夏伸手拢了拢领口,比起暧昧,他的话语听起来更像兴师问罪,似乎觉得她镇不住场子。 原本想道歉,又想起先前入职时温聿秋就同她说过,他不爱听“对不起”这三个字,比起无用的道歉,他更希望能看到补救的行动。 温聿秋指尖掐了烟,倒是也没说什么责怪的话,只是告诉她以后这种人要面对得多了,腰杆子挺硬一点,别什么人都能把她欺负去了。 她一直没说话,虽然表面上看上去还算平静,但睫毛却轻轻颤了颤,在昏暗的灯光下仿若蝶翅。温聿秋缓和了语气,不愿意去为难一个刚到自己身边的小姑娘:“紧张什么?” 南夏无法不紧张,温聿秋看上去并非冷清的人,只是身上上位者的气息太重,随便坐在哪儿都给一种不怒自威的意味。 “没有,”她找了个借口,“大概是天气太冷了。” 温聿秋没说什么指责的话,只是眸光随意掠过她泛红的指尖。旁边有侍者过来打开宾利的后座车门,上了车,后车窗缓缓降下。 “我送你回去。”他的嗓音淡淡,听不出来对她是否是关切的情绪。 南夏垂眼,再开口便是拒绝:“我自己可以。” 温聿秋并没有强求,只是沾了雪色的眼神慢慢落在她身上,原本还算温和的眼睛里不动声色地浮上几分疏离,他喉结微滚,半晌后不冷不淡地发出一个“嗯”字。 冷风掀起,面前的车很快绝尘而去。 南夏呼出一口气,白雾在面前散开。 幸好此处算不上偏,积雪也不深,她腰部有些酸,坐上地铁过了好久才回到出租屋。 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显示22:01,南夏现在才看见上面好友发来的一串消息。她们同一个大学毕业,但工作之后却去了不同的城市。她选择来京都闯荡,而对方甘愿在老家躺平。 “新工作怎么样?” 南夏想了想,回复:“还不错。” 她早听说过温聿秋的名号,这位大名鼎鼎的温先生,长相斯文清隽,但手腕强硬下手从不留情。来了京越以后发现,果然名不虚传。 只是……她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压力有些大。” “老板为难你了?” “没有。”南夏之所以如此不仅是因为温聿秋的脾性,事实上他倒也不算是什么难搞的上司,至少不像传闻中那般不好相处。只是她是温聿秋前任秘书挑选过去接班的,问题就出在,那位老秘书资历深,不论遇到什么事儿都能处理得游刃有余。 她跟人家一比,差得都不止那几十年的阅历了。 南夏将这事说了,姜蔻笑:“你就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了,人愿意招你哪儿能指望你跟老秘书做得差不多啊,要是那样的话为什么不干脆找个几十年工作经验的?” 她想了想也是,聊了两句心情放松了许多,起身去浴室洗漱。 镜子里映着她透亮的脸,她呼出一口气,左右不管遇见什么问题只想着去解决也就是了。 那几日雪虽然停了,狂风仍旧猖獗。 南夏到公司后脱下厚重的外套,去茶水间泡了两杯咖啡,其中一杯是给温聿秋的。温聿秋不喜甜,因此他的那杯没加糖。 同事看着她摆弄,闲来无事同她聊天:“温总是不是挺难搞?” “还好。” “在你之前,他都赶走两任秘书了。” 南夏有些意外,她那位顶头上司看着严厉是真的,但是倒也没有到不近人情的地步。同事小声说:“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找新人,有人传你是老何亲戚呢。” 她一抬眼,对上一双明晃晃写着八卦二字的眼睛。 事实上,她对那位老秘书并没有多熟悉。唯一有的印象就是面试的时候,那位老秘书头发几近花白,看起来却仍旧是神采奕奕。他一直笑眯眯的,看起来慈眉善目,但身旁的人都怕他。 南夏额前的黑发散落下来,张口就来:“为什么不传我是温总亲戚?” “你是总裁的亲戚?”同事有些疑惑,“什么亲戚?” “表妹。” 对方一脸不信:“我怎么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就对了,”她笑得温和,像温暖的春风拂过冬日的浮冰:“因为我是瞎编的。” “……” 南夏端着咖啡离开,徒留原地的同事感慨于她一本正经说瞎话的本事。 她去工位前整理好文件,进去前实现检查了一下自己做的行程安排,这才端起咖啡进了总裁办公室。 她敲了敲门,听见里面低沉的男声:“进。” 咖啡放到桌子上,瓷器磕出轻微的响声,南夏的视野内,温聿秋正端坐在办公桌前翻阅着文件,修长匀称的手翻过一页,慢条斯理地旋开钢笔签名,苍劲有力的字迹跃然纸上。 等温聿秋结束手头上的工作,南夏把手上的文件递给他,接着向他汇报行程安排。 “会议安排在上午十点,这是资料您看一下……”她条理清晰,结尾时又说,“喻林钟喻先生周五晚上约你吃饭,我看那天没有安排,您看一下要不要见面。” 这位是京越的老员工,南夏想温聿秋没有不见的道理。但他仍旧敛着眼睑,只淡淡让她找个借口将人打发了。 她先前就听闻温聿秋上次人事变动,将几个老人明升暗调调离了核心部门,看来传言不虚。 攥着文件的指尖收紧,沉思间面前传来清冽的嗓音:“会吗?” “嗯?”南夏抬起眼,对上一双深邃的眉眼,那双眼看似温和,却总让人觉得上面铺了一层薄薄的雪,让人怎么也看不清。 她听见他问:“找借口,会吗?” 南夏点头:“会。” 模样看上去乖顺,像个合格的下属,只是心里不免腹诽,她看上去像是不会撒谎的人吗?好像平白被看低了一般。 温聿秋“嗯”了一声,说:“别撕破脸皮就成。” 他收回视线,眼睑重新敛着,好像方才那一眼只是浅浅一望,隔着浓重的雾。 南夏汇报完后温聿秋接了个电话,他走到窗边单手插兜,听着那头的声音应了两声,想起刚刚逗弄她时,她站在办公桌前,额前有缕碎发不安分地落下来,伸手捋头发的表情:“您选的人,我哪儿有不满意的道理。” 前秘书忍不住笑了,有些无奈地想,甚至没到而立之年,怎么每次说话就爱说得滴水不漏,让人听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他索性也不深究,顺着温聿秋的话说:“得,再换秘书也只能我上了,你也不想看到我一大把年纪还不能休息为你操心。” “哪儿敢。”温聿秋唇角晕着浅浅的笑。 通话在问候中愉快地结束,他处理了一会儿公务,出来开会时看见一个瘦削的身影站在窗边,她摆弄着打印机,蓝色毛衣收在短裙里,掐出一截细腰。 文件不小心掉到地上,南夏蹲下身去捡,窄裙的褶皱被撑平,挺翘的臀搭在精致的高跟鞋上。 温聿秋站在原处,眸色暗了几分。 他眯了眯眼,带着侵略性的眼神移开,很快又恢复成了往日那副模样,如同高耸入云的山,云雾缭绕而使人无法窥探出原本的相貌。 一整天顶楼都很忙碌,南夏刚入职,有些工作仍旧不了解,因此坐在位置上翻看资料。 按理来说对接工作已经完成,那位老秘书一般情况下不会再联系她,但今日居然问她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南夏请教了几句,对方说:“对了,聿秋胃不好,忙起来会忘记吃晚餐,要是没说你记得给他安排好。” “好的。” 门口传来动静,南夏回复完消息抬眼望过去,看见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走进来,虽然戴着墨镜,仍能窥探出漂亮的五官,像是某个女明星。 对方没有预约就能上到顶楼的办公室,且在她领着进温聿秋办公室的时候还摘下墨镜:“咖啡,谢谢。” 南夏在茶水间摆弄咖啡机的时候想了想,那女人看上去和温聿秋如此熟稔,甚至有种没把自 3. 第 3 章 《暗烧》全本免费阅读 后来南夏也不知道怎么上的温聿秋的车。 封闭空间的原因,南夏感受到温聿秋淡淡的苦艾气息和着温暖的气流将她包裹,她有些燥热,脱去了外套,露出里面修身的驼色高领毛衣。 手机不小心顺着外套口袋掉落下来,她俯身去捡,珍珠吊坠在她起伏的胸前晃啊晃,折射出淡淡的光。 温聿秋仿若不经意地收回余光,继续回复手上的邮件。 车厢里显得十分寂静,南夏坐姿还算端正,心情带着微微的紧张。她有些害怕温聿秋会突然提问关于工作上的问题,甚至脑海里已经开始预设他会问什么,而她又该怎样回答。 但很显然,她有些多虑。去餐厅的一路上,温聿秋几乎没怎么同她对话,他本人确实是个工作狂,但还没有惨无人道到如此地步。 他只是抽空看了她一眼:“放松点儿。” 耳边突然响起他悦耳的嗓音,南夏觉得周身的气温都有些高。 她借着看窗外风景的契机,侧身不动声色地去观察他,那张被造物主偏爱的脸清隽矜贵,连窗外越过的光亮都如此偏爱于他,刚刚好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顺着喉结往下,是扣到最上面一颗的衬衫衣领,似乎容不得旁人窥探分毫。 不知道是否是领带太紧的缘故,温聿秋伸出手按在领结上,动作斯文地往下拉了拉。 到了地儿,复古华丽的餐厅里响彻着婉转悦耳的钢琴声,侍者迎了上来,温聿秋顺着来人往里走。 刚到位置上,温聿秋被人拦住,那人西装革履,大概是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温聿秋,有些激动地想跟他攀谈。 温聿秋不是不给人脸面的人,也就站着同他说了会儿。 余光里瞥见南夏仍旧站在对面,大概是觉得自己若是一个人坐着不太合适,脸上维持着淡淡的笑意,和工作的状态没什么两样。 他的眸光从女人面庞上掠过,薄唇轻掀:“南夏。” 她抬眼。 温聿秋口吻温和:“先坐下来吃饭,现在不是工作时间,不需要你陪着。” 幸而那人不是不会看脸色的人,没说两句当即表示:“您看我打扰了你们不是,温总您先约会。” 不知道是“约会”这两个字还是温聿秋方才说的那几句话,南夏心口微荡。 她不由想起先前温聿秋作为优秀校友受京州大学邀请前去讲话时,同学悄悄同她耳语,说这般斯文的一般都是败类。 那时他不似如今沉稳,但举止做派矜贵自持,光风霁月得与旁人格格不入。 后来同学被为难,却是他开口解围:“还是个学生,同她计较什么?” 活动结束后同学改口,果然是相由心生,弄得南夏颇有些哭笑不得。 用餐时氛围有些沉默,按理来说应该会尴尬,但不知道是那日的氛围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倒因为这静谧的环境生出几分暧昧。 窗外灯火连成一片,玻璃上映着两人的身影,乍一看倒像是一对登对的璧人。 温聿秋似乎胃口不太好,没吃两口就放下了餐具,南夏劝他再吃一点儿,他知晓大概是因为老何嘱咐了一些东西:“何秘书的话听听就好,不必句句都当成圣旨。” 南夏倒是觉得老秘书操心得是,总不能年纪轻轻就把自己的胃弄坏了,略一沉思:“你不是说现在不是工作时间?我是以朋友身份劝你好好吃饭。” 她微微抬着脸望着他,干净清澈的眸子映着水晶灯细碎的光。 温聿秋微怔,眼底浮上几分暖意,垂眼时,他脑海里不知怎么地浮现出那日顾观寒玩笑时说的话,说他好福气,倒是真的有几分福气了。 他拿起面前的白葡萄酒抿了一口:“不是工作时间就能管我了?” 她是这个意思吗? 南夏没听出他话里的玩笑意味,还以为他介意旁人插手他的事,红唇微张刚想解释些什么,却见温聿秋眼底盛着几分淡淡的笑意。 他嘴上这么说,却抬手拿起刀叉。 倒像是真被她管着似的。 一顿饭吃得还算和谐,中间南夏去了趟卫生间,温聿秋想起她刚刚享受食物的模样。 她吃相算不上优雅,也并不难看,就只是单纯地专注于食物本身。 原本没胃口的温聿秋突然觉得面前的食物好像也变得有几分诱人,修长的指尖抚上餐巾。 用完餐,南夏瞥见外面的飞雪,脚步微顿。 出来时才看见外面那棵很大的圣诞树旁有个造雪机,情侣们挤在树下许愿拍照,并非是天气预报有误。 她看见一对打闹的情侣,大抵是受了旁人情绪的感染,唇角也染上浅浅的笑意。 浓重夜色下,白色雪花落在她消瘦的肩头,倒是一时之间让人分不清谁是用来衬托谁的配角。 他隔着几步远,在她身后驻足许久。 后来温聿秋提议送她回去,她同上次一样礼貌地拒绝。女人穿着大衣站在车前,模样恬静平淡,似乎要和他划出一道清晰的界限。 温聿秋那双狭长的眼望了她好一会儿,似乎想从她的皮囊直直望进她的灵魂里。 像他这样的公子哥哪儿能喜欢别人的拒绝,更别说三番两次的拒绝,以温聿秋倨傲的性格,被拒绝了就不会再提议第二次。 原本想让司机驱车离开,不知道想到什么,温聿秋又重新看向正准备离开的她:“上来吧。” “温总……” “不是说是朋友?” 她不应,温聿秋也不走,坐在车里用那双清冷无波的眼神看着她,修长白皙的手搁在挺括的西装裤上轻轻敲了敲,好像极有耐心。 南夏思及他说出来的二字,抬眼多了几分释然,于是躬身上车,像是一条鱼主动走向明晃晃的钩。 她垂下眼,无端想起刚刚他望向自己的眼神。 情绪不深,却带着点儿侵略性。南夏不知道这是否是上位者出于本能的情绪流露,总觉得好像被他定在了原地难以动弹,内心深处都被他一览无余。 车内暖和许多,这回南夏坐姿都放松许多。 到了地儿,她下车后走到后排车窗前弯腰同他道谢,刚准备走,身后温聿秋叫住她。 她心一紧,回头时看见温聿秋手上拿着她包上掉下来的丝巾:“东西落下了。” 南夏伸手接过,不小心碰到他温热的手。 接触的地方仿佛传过微微电流,那丝紧张感又蔓延上来,她将绿色的丝巾收回到包里,又道了句谢。 路口的车停了许久,直到那道温柔的背影消失在视野范围之内,温聿秋才薄唇轻掀,让司机开车。 南夏上了楼后,被触碰到的那一小块皮肤仍旧发着烫,先前温聿秋对他来说是带着点儿距离感的,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却又隐隐觉得哪儿不对。 好像总觉得他们之间虽不近不远,却又存着点成 4.第 4 章 《暗烧》全本免费阅读 眼前莫名浮现出第一次见南夏的场景,两年前她在学院的晚会上一曲琵琶惊艳四座,温婉淡雅的古典美人,活脱脱从画卷里走出来一般脱俗绝色。 温聿秋作为优秀校友回校演讲,留下来看演出时多看了她一眼,只觉得她美,倒没有多余的想法。 表演结束后学院领导组了个饭局,南夏按理来说不应该在,听说是个公子哥看上了南夏,特意叫人牵桥搭线邀请过来。 酒桌上推杯换盏,她始终神情恬静地坐在原处,好似面前这些人和她并不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 躬身上车后,温聿秋鬼使神差地生出不曾有的热心肠,淡声让司机把车停在路边,思索着为她解围。 离了近了,他瞧见那男人给她递了一束不衬她的花。南夏听了半天男人对自己的身世的吹嘘,看着他的眼神带着怜悯,温和又如此残忍。 好像对方的那些自傲在她眼里变成了另一种自卑,听起来非但不吸引人还有些引人发笑。 她温柔一笑:“您刚刚说您的父亲如何,令尊确实事业有成,但我对他老人家并无想法。” 一句曲解的话呛得对方半晌发不出声音,察觉到南夏在戏耍他,那位公子哥颇为恼怒,指着她说她不识好歹。 “正如您所言,您有一个好父亲,无数女孩趋之若鹜,而我一无所有。既然您这样优秀,又怎么会因为我不选择您恼羞成怒呢?您应该认为,我这样没有眼光的人确实配不上你。” “好花配佳人。”她看了眼那捧过分美艳的花,垂着眼睑平淡地开口,“这花,陈先生还是留着送给能欣赏它的人吧。” 温聿秋不是没见过美人,可南夏和他身边的人带着点儿不同,即便知道自身和旁人的差距,也仍旧不卑不亢,将自己的灵魂和旁人的放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他不知道是否因为新鲜感,总归南夏这个名字在他心里不是个符号,似乎想起时便能触及她鲜活的灵魂。 按灭屏幕前,温聿秋看了眼朋友圈的消息通知,刚好看见南夏新评论的一条,在一众吹捧中十分格格不入:老板666。 看着十分敷衍,像机器人。 他唇角噙着笑,指尖一翻,将手机按在一旁的大理石台面上。 昏暗的光落在男人胸口的皮肤上,隐隐能看见他上下滚动的喉结。 假期前夕,公司里的工作氛围都轻松了不少。 原本看上去枯燥的桌子上多了几支蝴蝶兰,白色的花瓣点缀着淡黄色的花蕊,宛若欲飞的蝶翅,低调又简约。 温聿秋略一沉思,大概猜出这是谁的手笔。 这花不沾世俗,脆弱中却透着股儿坚韧,倒确实像是秘书小姐选出来的花。 会议室里人已经基本上到齐,玻璃门被推开,一身黑色的温聿秋走进来,身后跟着抱着文件的南夏。 他姿态松弛,修长指节抚上触摸板,嗓音淡淡:“诸位,可以开始了。” 南夏坐在一旁坐会议纪录,神情认真,她垂着眼,一缕黑发不听话地落下来。她今天穿了身白色的毛衣裙,中间一根极细的黑色腰带勒出一截纤细的腰,整个人透着股儿知性。 她毕竟刚入职,很多东西了解得并不深,因而听得比谁都专注,希望能从中学到点儿什么。 会议进行到一半,南夏手头的笔不小心碰落到地上,她俯身去捡。视野范围内是男人笔挺的西裤,不被窥探的一截脚踝被袜子包裹着。 捡起笔,南夏起身时瞥见桌角上放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腕和手微微形成一定角度,顺着黑色的腕表往上看是几根青色的脉络。 她偏头望他,见他眼神仍旧落在不远处的显示屏上,一时之间竟分不清他这只手是随意一放还是特意避免她起身时撞到桌角。 似乎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南夏心口微动,眸光从他手背上移开,那只手也适时收回,好像将一切痕迹轻描淡写地抹平。可不安分的尖芽儿藏在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地往上顶。 会议结束后,南夏仍旧在整理文档,身旁的温聿秋也没有走,划开旁边的手机不知道看着什么。 视频过于显眼,南夏只是随意一瞥就看见上面明晃晃的男性腹肌,纵然表情管理再得当,也不由露出几分错愕的表情。 温聿秋会刷视频倒是没什么值得意外,但他居然喜欢这种擦边男博主? 联想到大数据推送,南夏不由生出某种猜想。 不知道是否是她的眼神太过明显,温聿秋抬眼看她,嗓音温和地问:“你们女孩儿是不是都吃这款?” 这问题颇有些奇怪,南夏只当他好奇:“是不是全部我自然知道,但受众应该挺多的。” “那南秘书不是他的受众吗?” 她有种错觉,好像顶头上司并不是随口一问,倒像是在问她的理想型。南夏倒也诚实:“是。” 温聿秋听到这个答案又觉得在意料之中,唇角晕着浅淡的笑意。 他抬手将电脑扣上,起身给视频的发布人打了个电话,晾了会儿电话那头的人,等到了办公室里才开口,话语里带着几分讥讽:“你发布的视频挺招小女孩儿喜欢,我倒不知道你有这样的天赋。” 听到大哥的这番话,温辞让心里一咯噔,他明明开的小号发的擦边视频:“你怎么看到的?” 温聿秋没说话。 “你听我解释。”温辞让挣扎着。 “嗯,说。” 听到这声平淡的回应,温辞让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压迫感,但仍旧想狡辩一下:“哥,您看我既然练出了这么好的身材,不发出来造福大家岂不可惜?” “……”温聿秋停顿了几秒,垂着眼睑冷淡道,“下个月的零花钱不如也造福一下大家,我替你捐给慈善机构。” “……”眼见玩脱了,温辞让哭喊着说自己再也不敢了,立马注销账号诸如此类的话。 温聿秋倒也不是想管着他,担心到时候爷爷看见又对温辞让有所指责,听到想听的答案,也没再说什么,干净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想来这样,他也能安分几天。 午休过后,南夏出了趟公司,温聿秋要她去替自己看一眼展览会的布置情况。 结束后回来,不料在公司楼下遇见老熟人。先前找借口百般阻拦对方约温聿秋见面的喻林钟,此刻出现在了大厅里。 见她来了,起身嘲讽道:“还以为今天连南秘书的面都见不着。” 南夏知道对方不是善茬,先前寻了几次借口,每次要么说温聿秋要出差,要么要开会,不见他的意图太明显。 这次出现在公司楼下,大概是实在难以忍受一直以来自己的搪塞,少不了要和她发生冲突。 南夏和气地笑:“刚有事要出去处理一下,要是知道您在这儿,我一刻也不敢耽搁。” 话倒是说得好听,喻林钟冷哼了一声,已经不吃这一套。 他今天来无论如何要见温聿秋。 “今天温总该不会也不在吧?” “温总倒是在,只是晚上他约了贵客吃饭,可能空不出时间来接待您。您看,要不然改天再帮你约个方便的时间。” 要是第一次南夏这么说也就罢了,每次打电话都是差不多的借口,他被温聿秋看轻也就罢了,面前这个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也敢看轻他。 “南秘书,你是把我当傻子糊弄吗?” “哪儿能呢?” 南夏接过一旁接待员递过来的茶水,想要安抚他:“您先喝口茶润润喉咙。” 她一面说着安抚喻林钟的话,一面将茶水递到对方身前,手上的瓷器还未放到桌面上就被男人愤怒地掀翻,滚烫的茶水溅到她手背那一块皮肤上,皮肤一瞬间灼烧起来。 瓷器也落在地上摔成碎片,南夏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倒吸了口凉气。 前台见起 5.第 5 章 《暗烧》全本免费阅读 桌子上的碘伏打开了盖子,烫伤膏也拧了开来,温聿秋虽没继续帮她,但准备工作都帮她一一做好。他细心又妥帖,仿佛将绅士教养刻在了骨子里。 南夏上药前,他嘱咐她伤口不要碰水后便起身离开,给了她单独的空间。 周围清淡的气味散开,好像空间都显得开阔了不少。 她心口某个地方仿佛也跟着那块发红的皮肤一起灼烧。 温聿秋无疑是顶好的上司,儒雅随和,他身上的温柔和疏离十分矛盾又和谐地糅合在一起。也因而,他的举动让人窥探不出他是否要越界的心思来。 南夏未尝不起波澜,只是早就记着从前学姐说过的话,知晓自己和温聿秋是两个世界的人,因而处处避让。 像自然界里本能避开危险好生存下去的弱小兽类。 南夏处理好伤口走出办公室,单手拿着几份文件,送到温聿秋办公室里让他签字。手上不方便的缘故,她不好敲门,刚想把文件找个地方放一下,身后有只手帮她敲了门。 她侧过脸,看见跟在温聿秋身边的司机关慎,南夏见过他几面,平日里温聿秋有什么琐事也会交给他办。 她跟着关慎进去,把文件递给他后,温聿秋一边翻开一边说:“提前回去休息吧,不差这点儿时间。” 南夏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她不觉得手上的伤有多重:“不用了温总……” 他抬起眼,嗓音温和却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味道:“让关慎送你。” 温聿秋到底是身居高位,总让人隐隐感觉到几分压迫感,南夏原本不该拒绝,但想了想后温柔一笑:“若不然我休息会儿,下班后正好请您吃饭。” 温聿秋没想到她还记得上次的事儿,好像迫不及待地要还他人情似的,语气听不清什么情绪:“今晚临时有约,下次吧。” 南夏最清楚温聿秋的行程,因而对他口中的“临时”二字多了几分质疑,她多心是否刚刚上药的事儿让温聿秋记恨上了,因而才不愿意答应她同她一起出去吃饭。 但转念一想,温聿秋并不是这样性格的人。 他沉稳疏离,总给人一种爱也寡淡,恨也寡淡的感觉。若是能让他恨一个人,想必也需要一番本事。 南夏不再纠结:“那我先回去了。” 她坐上温聿秋的车,心想虽然比上司先下班不太好,但一想到温聿秋还要再工作一会儿,莫名心口有点舒畅,这丝顺畅将今日所经历的不快冲刷了一些。 南夏看着窗外,眸底风景飞快掠过,面容恬静得像是江南晕开水墨的朦胧烟雨。 关慎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倒不是因为她漂亮,温聿秋身边漂亮的人他见多了,但能让温聿秋另眼相看的却是少数。 跟在温聿秋身边多年,他知晓温聿秋对人虽礼数周全却很少上心,因而对这位南小姐产生了几分好奇。 两人视线在镜子里对上,关慎便同她交谈:“南秘书,你手怎么了?” “不小心被烫了一下。”她回答得很有礼貌。 对话到这里戛然而止,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继续。 南夏住得偏,车开了很久才到了地儿,她唇角带着温柔的笑,礼貌性地同他道谢:“今天辛苦你了。” “分内的事儿罢了,没什么好辛苦的。”关慎回得也很客气。 送完南夏,他开车原路返回,再去送温聿秋。 将人送到餐厅后,门口的接待员上前毕恭毕敬地打开后座车门,温聿秋躬身下车,风衣被吹起一角。 陈妄时早就订好了包厢等他过来,门被侍者打开,温聿秋裹着一身寒气从外面进来,眉眼清贵。 脱了外套坐下,温聿秋瞧见他准备的菜品,虽精致却分量极小,看上去十分寒酸,还当他是故意为之:“拒了佳人的邀约过来,你就给我吃这个?” “什么话,这是店里的新品,叫你试吃的。”应完后,陈妄时品出几分不对劲来,“哪位佳人,看你这样儿,总不能是铁树开花了吧。” 打趣完,见温聿秋不答话,陈妄时心里痒痒:“说啊,女朋友?” 他思及什么,淡淡应道:“不算。” 眼前浮现出南夏清丽的身影,连同初遇那日她绿色绸面的旗袍在他心头摇晃,只是这丝躁动很浅,浅淡到如同绵绵细雨落入湖面,掀不起波澜。 温聿秋想,到底是他的秘书,没有吃窝边草的道理。 陈妄时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也就没怎么追问。两人等菜的时候聊了会儿,陈妄时听了今日的事儿,笑道:“那几个老家伙难缠得很,好不容易爬到那位置你给人调离了,能不找你麻烦吗?” 他仍旧是平日里的浪荡语气:“可惜了我们南秘书,倒是因着你倒了次霉。” 温聿秋听到“我们”两个字,知道他的脾性,什么人都要招惹:“缺秘书自己找去,别什么人都成你的了。” 陈妄时瞧他那小气劲,好像生怕自己霍霍了他秘书似的。 饭后去了台球厅娱乐,温聿秋漫不经心地用巧粉擦拭球杆,这才进入主题:“你最近做了什么,勾得沈西音对你神魂颠倒?” 陈妄时知道这个小姑娘,因着温聿秋的面子对她几番照顾关心,谁知招来对方狂热的追求,他本来就觉得难缠,听到温聿秋这兴师问罪的语气觉得哭笑不得:“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偏见?怎么一定是我做了什么?” 温聿秋望他,虽没说话,眼神却仿佛写着:你确定那是偏见? 陈妄时笑:“就算是我做了什么,也只能怪我长得好看。” 他一副无奈的模样:“你也知道,长相这东西父母给的,没办法。” 温聿秋轻笑了一声,也没因为这话生气,只是俯身瞄准台球:“那我就等着你做我的妹夫了。” 这下给陈妄时吓着了,他口嗨归口嗨,怎么还扯到结婚上去了:“等会儿,你放心我做你妹夫?你也知道我什么德行,不然也不会和你做兄弟。” 这话骂得属实有些脏,温聿秋也没生气:“既不想跟我成一家人,该怎么做你应该清楚。前几天小姑娘过来求着我促成你们两家的婚事,被我敷衍过去了。她心思单纯,想一出是一出,而你心里住着人,你们俩不合适。” 陈妄时是京城圈子里出了名的浪荡,他以为温聿秋多少拿这点说事儿,却没想到温聿秋那样了解自己,上来就掀开了他的伤疤,叫他一时间疼得无法否认。 他难得认真了几分,从烟盒里抽出根烟,想起什么,没抽,轻声道:“你放心,我会解决这事儿的。” 一月的京市掀起寒潮。 周末,南夏去书店买了几本经济学和法语的书学习,姜蔻得知她好好的周末不去玩,怂恿她去庙里求佛。 姜蔻信佛,按照她的理论就是求己不如求佛,她甚至告诉南夏:“我身份证你是带不了了,记得带自己身份证去。” 南夏还当是进去要刷身份证,谁知道姜蔻一堆歪道理:“这叫实名制求佛,你不带自己的身份证去,万一佛祖搞错了把给你的福气给别人了怎么办。” 南夏:“……” 去是去了,但姜蔻的话她并没有听,纯当自己去散心。 灵云寺虽偏远却香火鼎盛,古树林立,环境十分优美。南夏去领香,转身时却瞧见不远处熟悉的人影。 她倒没想到偌大城市竟会在这偶遇温聿秋,他清瘦身影站在红墙前,矜贵得与身旁的人格格不入,手里的香烟雾缭绕,笼住他清冷的眉眼。 原是该同他打声招呼,但南夏瞧见他身边有位年纪颇大的长辈,想来也不是普通人物,她贸然打扰他们也不太合适。 南夏转身,假装没看见温聿秋,兀自去了另一个方向。 白色裙角消失在人群之中,温聿秋并未发觉。 待祈完福,老妇人轻声问他:“昨日宴席上可否有中意的女孩儿,你过完年二十七,年纪也不小了。” 温聿秋嗓音浅淡:“我心里有数,您不用操心。” 想到长孙年纪轻轻就将摇摇欲坠的家业接管下来,手腕、能力都有她丈夫年轻时的影子,她心 6.第 6 章 《暗烧》全本免费阅读 路途漫长枯燥,南夏刚开始坐姿有些紧张,后来也逐渐放松下来。 “要听歌吗?”温聿秋问她。 正巧前方红灯,他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偏头看向她。那双眼生得极好,狭长的眼尾,双眼皮褶皱很深,睫毛下藏着皑皑白雪,却又偏偏藏着几分浮在表面的暖意,让人看不真切。 南夏说好,他让她点歌,她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了。 “我听的歌可能比较吵。”她说。 温聿秋说没关系,但等南夏真点了歌曲后表情有些微妙。车厢里响彻着最近的流行歌曲,旋律确实有些闹腾。 她以为温聿秋的表情是嫌她选的歌曲不够高雅,但事实上温聿秋只是有些意外,南夏看上去不是听这种风格的人。她今天不上班,确实和平时不一样,穿的衣服也比较随性,倒带着点儿慵懒的美感。 他压下心底那股对她的好奇,将视线重新投回前方。 回到家,南夏放松了不少,她脱下外套后打开音响听了会儿歌曲,自言自语道:“好像还可以吧。” 她心里还残留着几分紧张,那时她以为是面对上司时的正常反应,更何况温聿秋身上的气压总是很低,但后来才知道那份紧张其实另有来源。 等上了班,南夏又变成先前那个穿着得体的秘书。 先前她特意买了几套用来上班穿的衣服,至于下了班,自然会穿得随意一点,怎么舒服怎么来。 午饭没什么胃口,她随意买了个面包在茶水间应付一下。 没吃两口,和她同期进来的新人同事看了她一眼,还当她是穷,舍不得吃饭:“我吃不完,你跟我一起吃吧。” 南夏有些不明所以,没来得及拒绝就被拉过去一起吃。 沈雨姝点的是有名的私家菜,够好几个人吃,她把餐具递给南夏,热情地说:“吃呀。” 南夏还不知道自己因为身上没品牌被沈雨姝划入了穷人这一行列,虽然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因为沈雨姝的热情吃了两口。 她莫名想到沈西音,两个人都姓沈,性格都差不多。 南夏回请了下午茶,因为这两人关系近了不少。 两人虽然都是新人,但是南夏认真努力,沈雨姝到点就下班,仿佛一点儿也不在乎转不转正。南夏问起,她很坦然地说:“因为我是关系户啊。” “……” 她没忍住笑了一声:“你该不会也是温总妹妹吧?” “不是,不过确实带了点儿关系,他比我高一个辈分呢。”沈雨姝没敢多提,她对这位家里人都要敬重几分的上司能躲就躲,要不是中午温聿秋叫住她,给她点了餐,让她带南夏吃饭,她可不敢跟他说话。 都怪家里人,原本她就想混吃等死,非要她来京越历练。 沈雨姝有些八卦地问:“你跟温总什么关系?” “上下属关系。”见沈雨姝不信,南夏看她,唇瓣抿着,“你怎么和那些人一样,总揣测我和谁有关系。”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温总好像对你不一样。”沈雨姝小声地说,“他这人无情无欲,说好听点是洁身自好,但事实上以我的观察,他没什么人情味儿,骨子里都透着股儿冷漠,眼里就只有他的事业。” 也因此,沈雨姝不敢多靠近温聿秋。 这倒是跟南夏了解的温聿秋不太一样。她只是轻笑着将两人划开界限:“哪儿轮得到我和他有关系啊,攀不上。” 她并非自轻自贱,只是潜意识里觉得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罢了。 夜晚的京城灯火辉煌。 冰冷的酒液灼烧着喉咙,温聿秋的黑眸浸着潮湿,已有几分醉了。他坐在沙发上喉结上下滑动,抬手松了松领带。 身旁多了个粉色的人影,刚碰到他的袖口,男人抬起冷淡的眼,冻得人立马识趣地离开了。 关慎临时家里有事,温聿秋让他回去了,原本想打个电话叫人过来接自己,手一滑竟打到通讯录里相邻的南夏那儿去了,等电话接起听到那头熟悉的声音,他还反问了一句:“南夏?” 他的嗓音微微透着哑,透着电流传来时让人耳朵发痒,但南夏顾不上听,她只关心非工作时间温聿秋为什么给自己打电话,这个时间点还要压迫她不成。 她应了声,温聿秋干脆问她:“能来接我吗?” 隔 7.第 7 章 《暗烧》全本免费阅读 南夏犹豫了几秒,认真思考写免责声明书的可行性。 见她不说话,真有把他话当真的意思,温聿秋眼底浮上几分无奈的笑。幸好他这位秘书最后还是启动了车辆,否则他真不知道去哪儿给她打印去。 南夏开得很稳很小心,注意力都在路况上,全程没有看他一眼。 车窗外灯红酒绿,城市的繁华却衬托着夜晚多了几分不为人知的寂寥。等到了地方,南夏才发现温聿秋看上去似乎睡着了。 他眼睑盖着平日里那双清冷的眼,褪去了沉稳和疏离感,竟给人生出几分温柔的错觉来。 看着那张精致的侧脸。她不得不承认,上天总是如此不公平。创造一个人的时候,给了一样好的东西仍旧觉得不够,还会给他多余的天赋。 想叫醒温聿秋却好像有点无从下手,但她也不好干等着,伸出手轻轻推了推他结实的胳膊,见他掀开惺忪的睡眼,轻声说:“到了。” “嗯。”他喉咙里滚出这样沙哑的一声来,胃部烧得有些疼,“今天麻烦你了。” 南夏心口有些软:“要我扶您进去吗?” 温聿秋微微仰起头,喉结上下滚动,浸在醉意里还在感慨她胆子大,敢来接自己就算了还要扶自己进去,不怕他做点什么? 她听见他用低沉悦耳的嗓音叫她的名字,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他接着说:“我醉了。” 南夏没听懂弦外之音,反倒觉得就是因为他醉了,她举手之劳扶她进去没什么问题:“家里有醒酒药吗?” 她扶着温聿秋下车,他生得高,扶起来有些吃力。 温聿秋独居的地方有些冷,看起来没有一丝烟火气。总算将人带到沙发上,因着惯性她差点儿摔到他身上,隔着毛衣布料,一只绅士手稳稳地托住她的腰。 他们离得那样近,近到带着酒气的呼吸裹在一起,以接触的那块儿为中心,四周的皮肤都灼烧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擦枪走火。 南夏差点陷在他那双多情的眸子里,等到他叫她的名字时才如梦初醒。 他嗓音裹着哑,像是在砂纸上擦过一般,将先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醉了。” 南夏这才懂他的意思,慌乱地从沙发上起来。 原本还想给他倒杯热水,这会儿也全然顾不上了,只想着赶紧逃离这处属于他的领地。 她背影慌乱,走到一半记得自己的包落在了沙发上,又回来捡。 白皙的手指勾起带子,好像生怕碰着他,更不敢同他对视。 身后男人瞧着那仓皇而逃的身影,好半晌后才轻笑了一声。 南夏走了出来,冷风刮到脸颊上时她才完全清醒。 那天晚上她做了个梦,梦里她似乎也醉了,意/乱/情/迷之中摇曳生姿,明明穿着整齐,却被钉在那儿。男人大掌圈住她的腰,温和的嗓音仿佛在哄着她:“南秘书,加个班。” 梦醒时,她拿起旁边的玻璃杯灌了一杯冰凉的水,仍旧觉得浑身燥热。 因这梦,她再上班时有意想躲着温聿秋。 奈何工作性质的原因,要躲也躲不过。她给自己倒了杯水,想着这梦他又不知道,怎么弄得好像自己亵渎了他似的。 南夏安排好午餐,温聿秋似是不经意地问她:“昨天喝得有些多,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他那位平日里总是在他面前规规矩矩礼貌乖巧的秘书在桌前站定,文件被她拿在手里遮住裙摆:“您说年后给我转正,还说给我加工资。” “还有呢?”温聿秋看向她,眼底透出几分兴味,“就没说送你套别墅?” 听出上司的玩笑语气,南夏有几分不好意思地笑,但还是继续说:“那倒没有。” “看来我醉得还不够严重。” 她心里几分怨气散去,听见他说昨天辛苦她诸如此类的话,接着他的话道:“不辛苦,这是我分内的事儿。” 说完觉得自己这话颇有些耳熟,南夏觉得哪儿不对,这哪儿就是她分内的事儿了:“不过温总,我觉得我们得公私分明点儿。” “嗯,怎么说?” 温聿秋以为她想说的是昨天他们之间那点儿意外发生的暧昧,谁知道南夏认真思考完,一本正经地同他说:“虽然私底下我们算是朋友,但是昨天那样的情况一般朋友是不会去的,我是作为秘书去接的您,所以,您是不是付加班费?” 他忍笑,眼底带着几分无奈:“行,以后这样的情况都算在加班里,不想加班的话你也可以拒绝。” 事后聊起这事儿,南夏还觉得温聿秋相对来说算是个好老板。 沈雨姝是听过温聿秋从前接管公司初期发生的那些事儿的:“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资本家,要真是什么良善之辈,哪儿能镇得住公司里那些老油条啊。” 刚说完坏话,她瞥见不远处的人影,即便离着远感觉温聿秋应该没听见也没敢继续说:“你帮我挡着,我先溜了。” 然后便弯着腰悄悄跑了,生怕跟温聿秋产生交集。 南夏压根儿没搞清什么状况,抬眼看见不远处那个清瘦的身影,也赶忙将视线放到旁的地方,低头给自己倒了杯水。 温聿秋并未过来,只是隔着窗户远远地看了一眼,眼神幽深,待身旁有人同他打着招呼,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又慢慢收了回来。 新年将至,公司却是忙了起来。总裁办公室里的灯仍旧亮着,南夏不好先走,也陪着他加班。过了会儿,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她一抬眼,有双修长干净的手敲了敲她的桌子:“先回去吧。” 南夏抬眼:“不用,我还可以再待一会儿。” “怎么,想陪我?”他垂眼看她。 这话说得有些暧昧,南夏不能承认也不能否认,温聿秋让她回去,说事儿都做完了待在公司做什么,白浪费公司的电:“总不是想让我送你回去吧。” 南夏起身收拾东西,他又说:“过几天有个拍卖会,你同我一起去,到时候让关慎去接你 8.第 8 章 《暗烧》全本免费阅读 在他眼中,再价格不菲的奢侈品也不过是人的陪衬罢了。 工作人员早就拿了卡去结账,她解释也没了对象,总不能对着温聿秋解释,他是知情人。 她于是只看向他,悄悄埋怨地看他一眼,因他是老板的缘故见好就收,这一眼落在温聿秋那儿,倒染上几分娇嗔的意味。 他眼底染上几分笑意,假装不知情。 南夏第一次来拍卖会,对流程之类的东西都不甚了解。 进去时有个台阶,他绅士地伸出手臂,南夏垂眸看了一眼,修长的手指搭在他手腕上一截,任由他领着自己往里走。 心底的那几分不安定也消散开,好像他是可以依托的山。 拍卖会现场有宣传册,先前寄给过温聿秋一份,但南夏没有看过。她翻看着上面璀璨精致的各式珠宝,不由感慨这些艺术品的精致。 压轴的藏品是一枚古董蓝宝石胸针,主石的蓝钻色彩浓郁,如同星辰大海,隔着照片都能感觉到钻石的贵气。 她莫名想到温聿秋也有这样颜色的一对袖扣,那样浓郁神秘的颜色,衬得他贵气尽显。 温聿秋以为她对此感兴趣,低声同她介绍,他同她靠得有些近,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 南夏只顾认真地听,从他口中得知这背后还有一段爱情故事。 再看一眼价格,她不由想,这样的爱情故事究竟是真的,还是为了赐予这件藏品以商业价值而加上的呢? 她仰着头看向温聿秋,像是纯粹地好奇这件事,像是个爱好提问的孩子。 温聿秋却没能给她答案。 现场来了几位圈内位高权重的人,皆是为了压轴的胸针而来,也有没亲自来让人代拍的。 拍卖会一开始气氛就紧张了起来,南夏在下面坐着,眼见几件起拍价不高的珠宝被拍成了高价。 温聿秋一直没出手,坐在角落里气质淡然,似乎没什么存在感。 直到压轴的蓝钻出场,他示意南夏加价。想珍藏的人太多,这场拍卖也就成了持久战,少不了几个急头白脸的人,到最后价格太高,也就只剩下温聿秋和另一位竞争。 他从头到尾云淡风轻,不像是在参加拍卖会,但是像是在某个悠闲的午后品茗。 到最后他眼睛也没眨,举起南夏的手加了一个旁人望尘莫及的价格。 拍卖师一锤定音,这件藏品终于有了归属,也宣告着这场持久战的落幕。周围响起剧烈的掌声,像是在为胜利者喝彩。 结束后已然是深夜,南夏感觉自己好像欣赏了一场剧场的表演。 她跟随温聿秋出来,那位和温聿秋竞争到最后的女人走过来,在灯光下南夏看见对方贵气的穿着,对方用开玩笑的语气道:“温总,你不是对钻石没多大兴趣吗?” “是没大兴趣。” “那为什么还要跟我抢,就不能忍痛割爱?” 南夏看得出来两人以前认识,否则她也不会用这样熟稔的语气同温聿秋说话,但温聿秋虽然礼貌绅士,从头到尾眼神都带着点儿疏离,他淡声道:“无意为之。” 女人又说了些寒暄的话,温聿秋也没走,在原地同她交谈。 “最近伯母身体还好吗?”难得和温聿秋有接触的机会,她笑着说,“先前还说去拜访一下伯母,只是最近有些太忙。” …… 她并不是没有看见南夏,只是一个看起来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并没能吸引她的注意力。又或者说,她这样眼高于顶的人,也不会把一个没有姓名的人放在眼里。 只是没想到的是,温聿秋口吻平淡地应完她的问题,察觉到身旁的人似乎有些冷,这处儿能吹到一点风,她又穿得单薄。 “冷吗?”他脱下外面的西装外套披在她消瘦的肩膀上,动作自然又体贴,是旁人印象里温聿秋从来不会做的事。 再抬眼时,他仍旧绅士有礼:“时间不早了,今儿我们就先走了,改日再聚。” 不等她点头,温聿秋就带着人儿消失在了拐角之处。 南夏原本冰冷的肩膀终于泛起暖意来,外套上沾染着温聿秋的味道,她有一种被他的气息包裹的错觉。 等到了车上,暖和的气流充斥着整个车厢,她脱下外套叠在一起递还给他:“谢谢。” 他伸手接过:“不客气。” 温聿秋从头到尾没有半点越界之色,只是跟她不近不远地坐着。南夏靠着另一边的车窗,闭着眼休息。倘若她睁开眼,大概能看见窗户上反光的侧脸。 他坐在一侧瞧着她露出来的一截天鹅颈,连着肩膀流畅优美的线条,宛若精美的艺术品。在某一瞬间,那双眸子暗潮涌动,但很快又不动声色地将情绪盖了下去。 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车厢里十分安静,若是往常关慎不会多嘴,但今天因着南夏在的缘故,他没忍住夸了一句:“小南秘书,你今天挺好看。” 南夏倒是习惯被人夸赞,只是说:“衣服的功劳。” 她看了一眼温聿秋,然后又将视线移开,好像在说这是他的功劳似的。 把人送到家后,车上只剩下温聿秋和关慎两个人,汽车在夜色里行驶着,坐在后排的温聿秋躺在座椅上回复了会儿邮件,突然抬眼,叫了一声关慎的名字。 “怎么了,温总。” 他垂着眸:“什么时候和南秘书这么熟了?” 确实最近熟了一点,关慎每次叫南夏南秘书,她觉得对方好像把自己也当成老板似的,就让他叫自己小南好了。关慎又觉得这样的称呼太过轻视对方,便改口在后面加了秘书两个字。 关慎也没觉得哪儿不对,毕竟职场上大家这么叫都是很合理的事儿,叫全名又太生分,叫名字又很暧昧。他不好意思说:“也没有很熟。” 温聿秋没再追问,想到她每次“温总温总”地叫,敛下眼睑轻笑了一声,眼底情绪窥探得不分明。 南夏对此并不知情,之后见到温聿秋仍旧如此称呼。 对领导尊敬一点总是没错。只是偶尔温聿秋也有难搞的时候,他虽然在小事上宽容,工作上却一丝不苟。先前南夏刚进来,一点小毛病他还能容忍,时间久了他也就对她有了更高的要求。每当此时,南夏就想称呼他的全名。 姜蔻说得没错,你让你崇拜的那个人做你的上司,和将你最爱的歌曲设置成闹钟没有区别。 她坐在座位上,抬手将乌黑柔顺的头发用手梳起来,用毛绒夹子夹在脑后,看上去很干练。 温聿秋走近她,正巧看见她细碎的头发落在白皙的脖子上,看上去有些可爱。他将文件放在她桌子上:“重新检查一下。” “好。” 心里虽然有些不满,但南夏知晓温聿秋想让她进步,也没有太大的抵触心思,接过文件认真看了起来,果然发现自己写的东西出现了一处很小的错误。 她赶紧修改。 温聿秋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她做得好的时候他也会轻声夸奖,狭长的眸子落在她身上,言语轻柔地说她做得不错。 她有不懂的地方,他会在她身后耐心指点,问她学会了吗? 去应酬时,温聿秋不会让她喝酒,她能喝一点儿,想帮他挡,他只是说:“待会儿你喝醉了,谁来照顾我?” 所幸,他喝醉的状况很少,像上次那样的情况是意外,否则南夏也不知道如何招架。 旁人见南夏姿色不错,便问起两人之间关系,温聿秋这时候倒是记得否认,认真地在场的人介绍她。 他眉眼清明,看模样有几分严肃,也没人敢再往不好的话题上扯。 散场后,温聿秋找了个地儿抽烟,烟雾遮住他的眉眼,让他的眼神变得朦胧起来。他手里夹着烟,听到身后有人喊她,回头瞧见南夏在不远处看着她,唇瓣娇艳欲滴,像是让人想要采撷的玫瑰花瓣。 他那时也没醉,顶多算有些微醺,却在某个瞬间看见她站在风里有些关切地看向他时,生出几分揉碎那娇嫩的唇瓣的冲动。 幸而烟雾升起,将他眼底的情绪都掩盖了起来。 南夏并未发觉有什么不对:“温总,你喝醉了吗?” 他故意逗她:“嗯,你要送我回家吗?” 还记得这样开玩笑,明摆着没醉,南夏平日里在他面前还算乖巧,但也经不起逗,一听这话就在心里翻起旧账,轻声道:“今天关慎在呢。” 她微微偏过脸,看起来像生气,神态却像只傲娇的猫,伸出并不伤人的爪儿在他心口挠着痒儿。 他垂眸看她:“那我让他回去。” 南夏:“……”若不是上次跟关慎聊天,他说那天晚上确实有事,她都要怀疑温聿秋先前是故意的。 幸好温聿秋没有继续跟她开玩笑,否则南夏很害怕自己会把他丢在原地。 坐上车,温聿秋想起什么,问她回去的机票买了吗?南夏说提前订了。他记得她老家在江南,又记起她穿旗袍时的温婉模样,只淡声嘱咐他回去小心些,旁的话没有多说。 那日之后,南夏多了个麻烦。 她每天都会收到一束鲜花,上面写着奇奇怪怪追求的话,落在她眼里肉麻得很。同事忍不住起哄:“南秘书,谁在追你?” 其实很想怀疑是温聿秋,但谁会同一个办公室这么高调的送花,还送的是这么艳俗的花,红玫瑰加满天星,看得沈雨姝都有些想笑,悄悄问她:“你在哪儿招惹 9.第 9 章 《暗烧》全本免费阅读 南夏听不太清,她眼前全然是他刚刚俯身的模样,男人宽大的手掌握着那一截窄窄的高跟鞋,动作轻柔地将她带上来。 她并不知晓温聿秋是否对旁人也是如此,她只知道,他这样的人,让人动心太容易。稍微编织一张温柔的网,给人一点光焰,总有人心甘情愿地扑上去。 他表面温和,说的话却句句有分量,不需要多费口舌,对方已然知难而退。 温聿秋知晓她平日对人多有忍让,叫她端出自己秘书的架子来,若是出了什么事自有他帮她担着,他说:“跟了我,没有让你受委屈的道理。” 南夏仰头看他,轻笑:“万一我借着你的名号在外面捅娄子……” 温聿秋应:“我知道你有分寸。” “那你就不怕哪一天我骑到你头上去了?” 他眼底倒流露出几分期待,看她这模样自然不信她还能骑到自己头上:“你试试。” 口吻平淡,倒像是看不起她似的。 南夏暂时还真不敢试,领导说什么是他的看重,真照做可就是缺心眼儿了。她看了眼时间,表明自己现在要回家,告别的时候还一口一个“温总”地叫他。 他倒是不知道自己怎么还不如自己的司机跟她熟了:“刚才还说要骑我头上,现在又一口一个温总了。” 她被为难地说不出话来,实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称呼叫他,显得不那么生疏又不带有暧昧色彩,只好转移话题:“您不也叫我南秘书吗?” 温聿秋深邃的眼神落在她身上:“那你希望我叫你什么呢?” 难题又重新回到了她手里,南夏因那眼神发着烫,不敢再继续直视下去。她给不出答案,好像她回答了这个问题就像是在定性他们之间除开上下属以外别的关系一样。 温聿秋倒也继续问她,叫关慎将车开过来:“送你去地铁站,顺道儿。” 他本就不喜欢旁人拒绝她,更何况已然说了顺道,她再拒绝就有些不识趣了。 距离并不远,临下车前温聿秋同她说,若是李康野再骚扰她,随时打电话告诉他。南夏点了点头。 他看向她,想起那日她收到礼物时的表情,李康野大概是把她当成刚出社会好骗的女大学生了,可她从不会因为礼物就高看一个人。 温聿秋突然有些好奇,唇角带着笑:“追你这样的女孩儿是不是挺难?” 南夏想,光从结果来看她确实是难追的,前赴后继的人叫她连名字都记不住。有人三分钟热情,追求快餐爱情,追不到便换个下一个目标。也有人真心实意,维持了一段时间后问她为什么不感动,说她铁石心肠。 可爱情,本身不是两个人的事儿吗? 她自嘲:“是挺难的。” 要自己喜欢,又要处处合她的心意,可是世界上哪有那么刚刚好的事儿呢。 温聿秋看她一眼,好像追她很难,又不难。她这样的女孩儿纯粹简单,掏出一颗真心她便会多看几眼。可偏偏这颗真心,对于一无所有的人来说一文不值,对于他们这样出生便众星捧月长大的人来说,却是比钻石还要珍贵的无价之宝。 他心思淡了些,跟着眼底的笑意都褪了几分颜色。 年底放了假。 温家家宴,将大家都聚在一起,平日里忙到不见人影的人可算有机会见着。母亲打趣温聿秋:“他是贵人,一般时候见不着。” 温聿秋笑:“您可别这样损我。” “忙事业是好事,感情方面也要上心。”她没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儿,索性有没有都不太重要。 他陪着几个长辈打了几圈麻将,晚饭前抽空在室外点了根烟,刚燃到一半被爷爷叫了进去。 温聿秋抬手熄灭烟头,问温辞让:“叫我什么事儿?” “不知道。”温辞让回答得不经大脑,温聿秋看他那样儿就后悔问他了,他能知道些什么事儿。 温辞让紧张兮兮地同大哥说:“待会儿爷爷要是提起我,你可千万别说我在网上那些事儿,大过年的我不想被爷爷训。” 说完还拽住他的衣服:“求你了。” 温聿秋不紧不慢地将手抽回来,故意存着坏心眼没应他的话:“再说吧。” 这敷衍的回答直接让温辞让的心吊了起来,见他要走还不忘提醒他:“大过年的,我还是个孩子啊……” “……” 老爷子见温聿秋进来,叫他把门带上。 闻到他身上有烟味,念叨了他几句,温聿秋说烟瘾不大,只是偶尔会抽。说了几句,对方才进入正题:“你弟最近还安分吗?” 温辞让显然和安分没什么关系,他热衷于一切不正经的事儿,但温聿秋还是替他隐瞒了下来:“嗯,他最近有在认真学习,态度比先前好了不少。” “年后你给他安排到分公司历练历练,我不指望他跟你一样有出息,但也不能什么也不会,叫人听了丢份儿。”说不完忍不住感慨:“你们明明是亲兄弟,怎么差距那么大,你从不叫我操心,他净不叫人省心。” 温聿秋替温辞让说话:“他只是年纪小,贪玩儿罢了。” “还年纪小,你像他这样大的时候都已经开始独当一面了。” 聊完天出来,温辞让追着温聿秋问爷爷说了什么,温聿秋不紧不慢地坐在沙发上,动作斯文:“他老人家说你太不成熟,再做混账事儿就给你找个媳妇管着你。” 他说得有几分真,真给温辞让骗着了,吓得发誓说自己再也不敢了。 “我还年轻,还想多玩两年呢。” 谁不知道,婚姻是座坟墓,谁没事儿往坟墓里钻。 他有这个认知,但那边刚来的沈西音没有。她闷闷不乐地同温聿秋打着招呼,活像被人绑架似的,和前些日子那副求着他的模样判若两人。 温聿秋知晓她不开心,陈妄时拒了婚事不说,这些日子混账得很,绯闻一条接着一条,在圈子里传得人尽皆知。 他佯装不知,还问她发生什么了。沈西音心情低落,看上去真伤心了,他还当她是三分钟热度 10.第 10 章 《暗烧》全本免费阅读 南夏:“……” 她不过是想把路走宽一点,哪有点他的意思。 南夏躺在床上,想他为什么会注意到这些,没来得及深想,楼下传来爆竹的声响,她抬手将手机放在一旁下了楼。 年夜饭满满的一桌菜肴,十分丰盛。 背景处放着春节联欢晚会的节目声,南夏安静地吃着饭,偶尔听父母和妹妹的谈笑声。突然间爸爸提起没搬家前住在旁边比她稍微年长一点的邻家哥哥,说他好像年初就要结婚了。 南夏想了想,对方也不过比自己大四五岁:“结婚这么早?” “哪儿早了,总不能等到三十再结婚吧。” 提到这个话题,父母开始忍不住过问她的感情情况,问她有没有男朋友。 南夏低头吃饭,笑着将这个话题敷衍了过去:“哪儿有心思谈恋爱。” 除夕夜要守岁,里里外外的灯光通宵点着。客厅里电视节目仍旧在播放,南夏在房间里找出几个红包,将提前取好的钱封好在里面。 她垂眼,不知道怎么地想到温聿秋,手上的动作还未完成,旁边的电话便响了起来。 看着上面的名字,她心里浮上几分心虚,好像屏幕上的字眼在提醒她刚刚想起了他。她放下手上的东西,接电话前吸了一口气:“温先生。” “新年红包怎么没收?” 窗外绚烂的烟花在夜幕中绽开,光点往四周飘散最后隐没在黑暗之中,她唇瓣轻轻抿着:“没那个名义收。” 言外之意想收,只不过无功不受禄而已。 温聿秋想问她,她想要什么名义,但半晌后还是没开口,沉思间指尖夹着的烟燃了一截,烟灰差点落下来烫着他的手,他抬手将烟蒂摁在烟灰缸里。 “南夏。”他叫她的名字。 温聿秋的音色低沉悦耳,好像那两个她平日里因为听太多自觉平凡的字在他唇齿间描摹过后也变得不俗起来。 他没说什么,只是说:“新年快乐。” 耳边又一朵烟花绽开,南夏在那电流间传递的沉默间感知到了不一样的气息,她感觉这个电话打来不止为了这句祝福,但又想不到别的东西:“新年快乐。” 她挂断电话,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刚好被进来的妹妹捕捉到:“你在跟谁打电话?” 南昔凑到她面前,很小声地问她:“该不会是男朋友吧。悄悄告诉我,我不跟爸妈说,你放心。” 南夏看她一眼:“小鬼。” 她抬手将准备好的红包轻轻拍到南昔头上,见对方佯装受伤捂住脑袋有些无奈地笑,开口让南昔出去。 假期结束前,南夏和姜蔻出来见了一面。 过年人多,路上拥挤得很,因为无聊两人聊了一路。谈到结婚的话题,姜蔻感慨:“你知道我之前邻居家的那个比我大一点的女孩,现在都有孩子了。” 她接着说:“年纪大了总要被催婚,你看我也就比你大一岁,我妈前段时间居然要给我介绍男孩认识。结婚、生小孩,不敢想,我感觉我还是个孩子。” 她们刚脱离校园的象牙塔,总觉得婚姻这事儿离自己太远。 南夏认同,想到她平时跟自己玩梗,开着玩笑说:“你不是刚满十八岁吗?” 到附近的商场后,两人从出租车上下来,城市发展很快,周围的一些建筑都有所变动,开了很多新店。她们一时间找不到约好的地点,在原地绕了一圈才找到餐厅。 从电梯上去时,姜蔻问她:“你和你老板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说什么,他对你没意思?” 南夏是提过一些他们之间的事儿,含糊地应,说自己没那个想法,然后提了除夕夜那天的事,姜蔻说:“那你就收啊,你不收万一他觉得你太独特了,对你情难自拔怎么办?” 这脑回路太奇特,南夏笑着骂她有病。 回京市那天,南父开车送她去机场,照例还是说了一些让她别那么辛苦,坚持不了就回来的话。 但父女俩明明相处了那么多年,他仍旧没那么了解自己这个女儿。 南夏看着温顺,但骨子里总带着股儿倔劲。 小时候父母不让她参加运动会,说她只会读书,身体协调性差,她硬是坚持锻炼拿了长跑第一名。 高中的时候英语成绩好,但口语欠缺,英语老师不看好她去参加演讲比赛,但她为了证明自己,每天早上提前一个小时起来练习口语。 别人越不好看她,她偏偏要去做。 所以父母反对她留在京北,她反而更想留在那座城市,只是她表面上没多说,只是附和了父亲的话。 “去那边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 每次父母翻来覆去的都是这些话,南夏其实知道他们为自己好,只是语言太过于匮乏,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其实有些听烦了,但转而笑了笑,心想她对父母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他们不知道如何表达对她的爱,她也很好地继承到了这一点。 她温柔地点头:“你也是,要记得保重身体。” 路途劳累,回到京市后南夏先睡了一段时间才起来收拾东西。 刚来那几天她还有些不习惯,没有人叫她起床吃饭,没有人唠叨,突如其来的自由让人有些无所适从。 温聿秋得知她回来,打电话叫她去陪自己出席场合。 南夏应下,那日关慎先来接的她,上车时关慎同她问好,问她新年过得好吗?她说挺好的。手边有点好的咖啡,她以为是关慎点的,还同他道谢。 “温总前几天还跟我提起你,今儿你就来了。” 南夏打了个哈欠,也不知道温聿秋提自己做什么,只是跟关慎开着玩笑说:“估计想我了,想怎么剥削我。” 关慎咳嗽了一声,抬手打开了音乐。 到了温聿秋那儿,化妆师早就等好了,南夏一过来就给她安排妆造和服装。妆还没化好,温聿秋过来见她,总觉得许久没见她圆润了一些,倒多了几分稚嫩。 他一直坐在旁边看,看得南夏有些不自在。 “温总,你看我做什么?” “想你了。”他应得轻描淡写。 南夏差点儿呛着,她疑心自己听错了,有些错 11.第 11 章 《暗烧》全本免费阅读 他的动作很绅士,并未完全触及她的整个后腰,但碰到的那一块皮肤仍旧像是被什么灼烧了一般。 原本那枚价值不菲的胸针已然令人坐立不安,虚托着她的那只手更叫人浑身发烫。 南夏于是不言语,只是微微抬起眼看他,脸侧微微泛着红。 她那样是极美的,缎面的长裙掐出一截细腰,覆到脚面的裙摆在灯光下折射出淡淡的光。她柔软的长发扎成高高的丸子头,几缕碎发随意落了下来,往下看是露出的一截美背。 她不知道,温聿秋几乎生出了越界的心思。 可他们彼此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互相将对方印在自己的眼睛里,南夏移不开眸光却又不敢直视,怕落在那张温柔的网里。 直到有人来将氛围打破,温聿秋微微侧过身,同那人问好。 南夏最近虽然在学法语,但仍是入门水平,因而也没能听懂那个外国人说的话。倒是温聿秋法语十分流畅,谈吐温和,好像面对任何情况都能云淡风轻。 她听不太懂,只是站在他身侧,维持姿势维持得身体有些僵。 法国人看了眼南夏,问温聿秋那是他的太太吗? 他回答前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没有什么反应,笑她这段时间学习成果一般,然后道他们没有结婚。 大概是因他刚刚的眼神,法国人还以为他们是情侣,夸赞他们般配。 温聿秋察觉到身侧的人紧绷得有些久,垂眼问她要不要一旁休息一会儿,南夏有所犹豫,他敛着眼睑看她:“舍不得?” 她有些被噎着了,然后同法国人礼貌一笑,留温聿秋一个人在原地。 南夏找了个清净的地儿休息,离温聿秋不远。 旁边落下来一个人影,南夏抬眼,看见了有几分熟悉的面孔。稍微一回想,对方似乎是现在拍卖会上和温聿秋竞争到最后的人,和温聿秋似乎认识。 她点了点头以示礼貌,但因为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也没有多说。 但许心慈却知道她,过来同她打了声招呼。 许心慈眼神落在她身上,虽然瞧不上对方但仍旧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漂亮,而且这份美美在骨相里,脱俗的气质加上身上有股难驯的气质,难怪会叫人另眼相看。 因着温聿秋的缘故,许心慈自然不好得罪对方,只是说:“南小姐,原本我还对这胸针求而不得有些不甘心,今天看到你倒是放下了。” 这话说得有些巧妙,像是在夸赞她又像是在诋毁她。 夸赞她是说这东西有了归属,不需要再执着,诋毁她是觉得她拉低了东西的档次,也因此这胸针不要也罢。 换做哪个缺心眼的,也许听不出好赖话,真就迎合了。 南夏感受得出对方的敌意,其实准确来说也算不上敌意,他们这些人都有一个通病,自认为高一个阶级往往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南夏自然感觉得出来对方轻视自己,即便是夸赞又怎么会是真心的呢。 她笑着说:“也只有俗人需要这些点缀,像您这样即便什么都没有也能气质出众。” 许心慈笑意有些维持不住,她又不是先前没有买的意图,听起来好像她就是那个俗气的人。 南夏还有闲情逸致吃旁边的点心,眼神看起来很清澈。 温聿秋走过来,瞧见两人站在一起,随口问了句她们在聊什么,许心慈便将南夏刚刚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他心道确实是南夏的风格:“倒是我俗气了。” 一句话将南夏撇得干干净净。 他垂眸看她,见她唇角沾了点儿碎屑,但不显狼狈,但是有点天真的可爱。她平时表面一副沉稳的样子,现在这样倒是难得。 温聿秋拿出格纹的手帕,抬手想有所动作,想起什么,最后只是将手帕递到她手里:“擦一擦。” 许心慈原本还想再插两句,发现自己好像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再说话也只是自找没趣。 她唇角的笑意有些凉,只好先找个借口走了。 温聿秋也没在意,瞧着南夏擦错了地方,唇角染了几分笑意:“另一边。” 宴会结束后,南夏提着裙摆回到车上。 微弱的灯光落在她身上,裙摆叠在白皙的脚踝边,她微微侧对着温聿秋,刚好露出一整个后背。 脆弱的蝴蝶骨渡上一层淡淡的光,一截腰肢盈盈一握。她想去解开身后的胸针,但又不好够着。 “别动。” 温聿秋一只手摁住她的后腰,而后动作不轻不慢地将胸针解下来,他指尖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领口卡着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透过后视镜,关慎瞧见两人那样的姿势,颇有些浮想联翩。事实上细看倒也没什么,只不过一个禁欲一个冷艳,即便什么都不做都带着点儿暧昧的氛围,更别说现在这样。 他识相地别开眼,接着将挡板升了上来,将后座和驾驶位隔绝开来,免得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南夏觉得身上的束缚减轻了不少,抬手将固定头发的发卡也摘下来,柔顺如墨的长发便落在胸前,原本还想把高跟鞋脱了,但介于温聿秋在旁边也就算了,只敢在心里想一想。 她姿态慵懒,比起刚刚的贵气,现在这副模样反而更好看。 察觉到温聿秋的眸光,她偏头看了他一眼,看上去有些像生气,但那丝生气很浅,浅得像剪了指甲的猫爪挠着他的胸口,不疼,却带着几分痒。 大概是累了,南夏没同他说话。 回去的路程漫长又安静,她到了地 12.第 12 章 《暗烧》全本免费阅读 室内亮起温暖的灯光,照得空荡荡的客厅多了几分烟火气。南夏站在门口换鞋,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了看房间的摆设。 干净整洁的茶几上放着一支蝴蝶兰,背景是大气简单的白绿色调,透过细节能看出属于女性的温柔气息。 而温聿秋的世界,注定同她天差地别。 她换了衣服,收到温聿秋的信息,他教她换门锁的电池,末了同她说:“一个人在家小心些,有什么事儿的话随时打给我。” 好像刚刚说出拒绝的话以后,他也没有介意 。 也是,像他这样将绅士风度刻在骨子里的人,自然不会将这种再小不过的事情放在心上。 南夏有一瞬间觉得心口有些空,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站在不远处看着他同旁人笑着交谈时,那时离他是那样地远。 她躺在沙发上,好半晌地回了一句:“好。” 浓重的夜色将街道包裹,通体黑色的轿车驶入华源公府。 温聿秋进到衣帽间,蓝宝石袖扣被他动作斯文地摘了下来。镜子里的男人褪去了几分稳重,衬衫领口解开,露出几分慵懒的意味。 陈妄时给他打电话谈事儿,说完后没忍住提起别的,说是今天那么高调地带人去参加晚宴,现在大半个圈子的人都知晓了。 没得到回应,他有些好奇:“真的对人没想法?” 温聿秋垂着眼,暗色灯光衬得他反而多了几分落寞,想到她拒绝他的模样,笑着说:“能有什么想法?” “那怎么外面都传你为了佳人一掷千金,拍下拍卖会压轴藏品只为了博她一笑?” 这谣言传得未免也太快了些,温聿秋点了根烟:“即便是为了博她一笑,她也未必愿意收。” 陈妄时知晓他们圈儿的人多半没什么真心,尤其是温聿秋这样眼里只有利益的掌权者,凉薄的程度比他这种外人口中的浪子都要深。他也只是打趣好友,听他这样回答虽然觉得有些不同但是也没深想。 挂断电话后,空荡荡的客厅重新陷入安静。 温聿秋看了眼放在一旁的那枚宝石胸针,又想起她一袭长裙站在水晶灯下顾盼生辉,想了想还是抬手将东西收在礼盒里,放在最里面的抽屉里。 京越的年会在元宵节那天,听说公司的奖品很丰厚,大家都对这天抱着几分期待。 沈雨姝倒是个例外,不过可以理解,她家境好,对那些奖品都有些看不上眼,她小声问南夏:“一定要参加吗?怎么有种上学那会儿被强制参加班会的感觉。” 南夏笑着看她:“你不想参加吗?” “不太想。” “听说有抽奖活动,你就不想检测一下自己的运气?” 这么一说沈雨姝终于来了几分兴趣,她十分自信地说:“那看来今年的特等奖是我的了,我运气一向很好,基本上所有的考试都是踩线过。” 南夏眼底含着笑,一时不知道她这是运气还是实力。 公司年会安排在嘉悦酒店,宴会厅布置得十分隆重,点心和酒水也应有尽有。 南夏穿了件极其难驾驭的绿色裙子,长发用卷发棒烫了微卷,看起来有几分复古港风的味道,十分地吸睛。她纤长的脖子上用一条丝巾穿了条珍珠项链,点缀得恰到好处。 沈雨姝总觉得她很有品味,没忍住问她衣服都是在哪定做的,问完又想起她大概也定做不起,想着是不是给她难堪了。 但南夏并没有觉得被冒犯,落落大方地看向她:“要分享链接给你吗?但是感觉你应该不会穿。” 沈雨姝还是要了链接,看了上面的模特图,再看了一眼南夏,严重怀疑这是不是同一件衣服,怎么能差距那么大。 果然时尚的完成度靠脸,她可算明白,别人是衣服衬人,她是人衬衣服。 年会还没有正式开始,南夏坐在角落里喝了点儿低度数的酒,她抬眼看见了熟人,关慎坐在她旁边。她没吭声,关慎同她打招呼,她也没回应。 “怎么了?” “我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你跟温总说了以后我要穿小鞋。” 关慎这会儿想起了上次她说温聿秋是资本家被温聿秋知道那件事,十分尴尬地解释:“那不是误会吗,我当时跟温总的电话没挂断,我哪儿知道你会突然开这句玩笑。” “再说,”关慎意有所指,“温总就算给我穿小鞋也不能给你穿啊……” 南夏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微微别开眼:“我脚小,比你适合穿小鞋。” 几句玩笑话下来,两人关系又恢复了先前那样,毕竟同时打工人,有时候还是带着那么点儿“惺惺相惜”的。 “说起来,温总有时候还挺难伺候的,也只有那种擅长察言观色、情商高的人才能留在他身边。” 南夏听出关慎在自夸,偏过头轻笑:“谢谢你夸奖我。” 他有些无奈:“谁夸你了?” 两人坐在一起,从背影看上去有几分亲昵。平日里总是不冷不淡的人,没有防备之心地跟身边的人谈笑。 不远处副总正和温聿秋说着什么,却发现他似乎有些走神。 男人垂着眸子,眸光晦暗地看着远处的人影,意识到身旁人还在同自己说话,这才将注意力移到对方身上:“你接着说。” 很快表演开始,整个宴会厅的气氛都十分轻松。 结束后,温聿秋上台讲了两句话,灯光下男人宽肩窄腰的身材一览无余,他一开口台下鸦雀无声,几乎每个人都在认真听。 即便在场这么多的人,他仍旧从容不迫,身上自带的气势让人无法忽视。 最后一个字落地,台下掌声雷动。 京越的传统还有对员工的表彰环节,但南夏刚来,这个环节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在台下的时间并不无聊,表彰过后安排了小游戏,然后才是抽奖。温聿秋也是大手笔,即使是三等奖,打开也是电子产品。 南夏抽到了现金红包。而一旁的沈雨姝早就期待了很久这个环节,打开卡片前还低头不知 13.第 13 章 《暗烧》全本免费阅读 如果这就是独属于他的例外和偏爱的话,南夏觉得她可以不要。 她小声吐槽说这真的算奖励吗? 温聿秋垂眸看着她,眼神虽淡却好像要将她整个人都看穿,他只是觉得有些有趣。 说得好像是那样世俗爱钱的人,可旁人再拿出价值不菲的物件赠予她,也不能让她多看两眼。 “你的意思是,跟我吃饭算是一种惩罚?” 上司问了这样的话,南夏情商再低也不能继续像刚刚那样说,更何况上次温聿秋还带她一起去了餐厅,她说不算。 他眼前浮现出她刚刚和关慎在一起聊天时自然流露出开心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吃味:“既然不算,那委屈南秘书安排个时间。” 远远地看去,温聿秋的神情在灯光下看不太清晰,西装马甲衬得人宽肩窄腰,隔着一段距离都觉得气势不减。 等南夏过来,沈雨姝还以为她被怎么了,不由有些愧疚地说:“温总没怎么你吧?” 南夏倒没觉得有什么:“怎么你说得好像他会吃人一样?” 她非常真诚地反问:“难道不会吗?” 南夏忍着笑,又被沈雨姝拽着胳膊整个人贴在她身上撒娇:“你帮我一次,我下次请你吃饭。” 看得出来,沈雨姝是真的害怕温聿秋:“你跟他比较熟,平时经常一起工作,吃个饭也没什么对吧。我就不一样了,你想象一下我跟温聿秋两个人单独吃饭,大眼瞪小眼,这能吃得下去吗?” 她有些懊恼,都怪自己的好运气,每次抽奖都能抽到不一般的东西。 南夏没说话,沈雨姝摇着她的胳膊,越撒娇语气越嗲,听得人招架不住。 南夏点头应了下来:“请我吃饭就不用了,放心,我很喜欢和温总一起。” 她这话三分真三分假,基本上是为了宽慰沈雨姝,没想到对方听了一脸了然:“爱情的力量果然是伟大的,因为喜欢所以对方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对吗?” “……?” “我差点忘了,”沈雨姝笑得暧昧,“除开情人眼里出西施之外,温总对你本来就对别人不一样,上次看见你没吃饭,自己不去关心,还让我……” 南夏闻言有些错愕,没等她说完:“上次?” “嗯,”她点头,“在外面看了好一会儿,正好我经过就把我拉去当工具人,他对别人哪儿会这样。” 依照温聿秋的脾气,他拐着弯儿去关心别人才叫难得呢。 南夏顾不上反驳她刚刚那些言论,仔细回想着那天的情况,原来沈雨姝不是好端端地来关心她,是有别人的授意。 她想,兴许只是无心之举罢了。 又忍不住想,倘若那天温聿秋来关心她会说什么,大概会说怎么平时还给他安排三餐,轮到自己的时候不好好吃饭。 年会流程差不多走完,剩下时间大家都在聊天打游戏。 沈雨姝靠着南夏,跟关慎打扑克牌消磨时间。 南夏不知道为什么运气有些好,拿到的牌都是好牌,赢了好几把。 到后面运气不好的时候,正好她又有些累了,想走人,沈雨姝不准。 “输了就想走?我这还没赢够呢。” 她只能打着哈欠陪沈雨姝接着打。 玩了一晚上,大家都很尽兴。 南夏跟沈雨姝走进电梯,刚好温聿秋也跟着其他领导走进来。 打了招呼后,电梯便安静了下来。 她跟温聿秋并排站着,谁也没说话。 但狭窄的空间里,她感觉温聿秋的存在感有些强,她即便没看他,余光也能瞥见他没有褶皱的袖口。 出来时有个台阶,她大概是有些困了,踩下去的时候差点踩空,身后一只手稳稳地扶住她的胳膊。 “小心点儿。” 沈雨姝察觉到他们的氛围不一般,便提前走了,留下两个人在原地。 南夏没抬眼看他,目光触及那只手背布着青色脉络的成年男人的手,她觉得整个人都好像被他握住了。 “谢谢温总,我没事儿。” 他的手慢慢松开,离他不远不近:“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好。” 关慎从后面走来,也凑了句热闹跟南夏打了声招呼。他因为要开车并没有喝酒,但脸上却带着红晕,不知道是玩嗨了还是别的原因。 温聿秋笑意淡了些,看了眼南夏的背影转而朝另一边走去。 回去的路上车厢内一片安静,开到一半的时候温聿秋突然说:“你和南秘书好像有很多共同话题。” 关慎怔了一下:“是还挺聊得来的,主要她性格好。” “那你们平时都在聊什么?” 关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他总不能告诉温聿秋他们平时聊的都是打工人的心酸日常吧。保不齐说了以后温聿秋会问他,我让你怎么心酸了。 倒不是怕被温聿秋为难,温聿秋还算是个很好的老板,他说不定还会听取自己的意见,主要是打工本身就是很累的,这无关为谁打工。 “就随便聊些什么,游戏娱乐八卦之类。” 温聿秋没深究,眼底裹着淡漠,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 年后公司又忙了起来。 南夏最近把自己的学习工作安排得都比较满,大概是刚出社会还有一腔热血的原因,她把学习进步以取得成绩这件事看得比较重。 原本她中午想随便对付一口,想起什么还是点了个外卖。 之后南夏外出去别的公司谈事儿,过程还算顺利,只是出来时外面下起了雨夹雪,冷风割在脸上发着疼。 大概是工作日的原因,南夏用打车软件排队,上面显示的时间很长。 偏偏这儿离地铁站也不近。 她找了个咖啡厅坐了下来,手机收到信息,是温聿秋发来的,他看天气不好,问她现在回公司了没有。 南夏说没有。 “地址。” 她还想礼貌性地拒绝一下,温聿秋没给 14.第 14 章 《暗烧》全本免费阅读 见她不吱声,温聿秋拿出手机翻出陈妄时的电话:“需要打电话确认吗?” 她原本也不是来求解释的,脱口而出的话成了某种意外,像是行驶的轮船脱离了轨迹,现在想要纠正却已经无济于事。 南夏别开眼,看上去毫无波澜,微颤的嗓音却暴露了什么:“我先去忙了。” 攥着她的那只手却没松开,她抬起眼示意他松开,他也只是垂眼看她,没有半分退步的意思。 视线交缠处如风平浪静的海,平静之下却藏着暗涌的潮。他分明什么都没说,眼神淡得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南夏却觉得脚下像是被钉住了一样。 她并不碍于上司的权威,而是在某一瞬间害怕面对自己,于是开口声音低低的,柔软到了极致,像是哀求和示弱,又像是爱人的撒娇—— “温聿秋。” 他面色微怔,锋利的喉结上下滚动,几乎不受控制地松开手。 事后再想,其实并不是那一瞬间反常,几乎在他向她解释时事情就已然不对了。 他那样倨傲、不可一世的人,除开利益相关又怎么会同旁人认真解释些什么。 南夏出了办公室,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心口仍旧在狂跳,她感受到脸颊上的温度慢慢上升,不用照镜子都知道她大概是脸红了。 她想到那天他们站在走廊前,似乎也和今日一样,虽然什么都没明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这之后,温聿秋倒是没有强人所难让她去陪自己参加宴会。到底也只能算个私人的聚会,南夏即便不去也就无伤大雅。 他们也都默契地没再提那天的事儿。 温聿秋一个人到了地儿,但兴致并不高。梁书宜坐在他身边,手里晃着红酒杯:“你那个秘书呢,我还等着你正式介绍我们认识呢。” “再说。” 梁书宜“嗤”了一声,她毕竟认识温聿秋很多年,知晓他的脾性:“又敷衍我,每次让你能说句肯定的话比登天还难。” 温聿秋有些无奈,语气差不多是妥协的意思:“以后有的是机会。” 梁书宜这才没继续不依不挠。 她一直坐在这边跟温聿秋说话,陈妄时也没过来,好像两人先前没有过一段一样,不是仇人也不是朋友。 可他又知道陈妄时放不下她,否则那天也不会让自己去接她,以温聿秋的名义。 他想起那两年两人爱得轰轰烈烈、人尽皆知,端起旁边的红酒:“不爱了?” 温聿秋说这话时,陈妄时刚好在不远处,及他不需要为这句话加上特指的对象她也知道是谁。 梁书宜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嘲讽:“温聿秋,你说我们这个圈儿的人有爱情吗,爱情,难道有前途和利益重要?” 这点,温聿秋倒是赞同。 某种角度上,他和梁书宜是同一种人,也因而他难以理解那种爱到极致为旁人放弃一切的感觉。 虽然有心想要帮陈妄时,但这毕竟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温聿秋也只是提了一嘴没有继续说。 好友都在,温聿秋难免多喝了几杯。 但不是应酬需要,他也没有放纵自己。他这人很少对什么有瘾,也不会任由自己沉迷某种事物。 三月初的京市仍旧没有春天的痕迹。 即便在这座城市里生活了几年,南夏仍旧难以习惯北方的干燥。 原本想早点下班回家好好休息,突然想起她安排了今天和温聿秋一起吃饭,兑上次的奖。 沈雨姝知道了这事表示会为她祈祷,她笑,怎么搞得好像要赴刑场似的。 仔细回想,这段时间他们的关系似乎有些微妙。南夏其实不是很期待和他一起吃饭,想想总觉得会很枯燥。 比起在高档餐厅里进餐,她现在更想回去吃热腾腾的火锅。 今天关慎不在,温聿秋开的车,原本已经到了定好的地儿,他看出她兴致缺缺,口吻平淡地问她:“是不喜欢这家餐厅,还是不喜欢和我一起用餐?” 南夏说不喜欢这家餐厅。 他眉眼缓和了些:“你想吃什么,我陪你。” 她问她可以决定吗,温聿秋轻笑了一声,眼尾微微勾着:“我在你心里就那样独断专行?” 南夏说不是:“我怕你肠胃脆弱,万一吃出什么毛病我负担不起。” 温聿秋从镜子里看她,像是将她看穿了一样,知道她估摸着想他们有钱人的毛病比较多,他单手扶着方向盘,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你倒是说说看,什么东西能把我吃出毛病。” 南夏这下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报了最近的一家烤肉店的名字,没继续说刚刚的话,她怕等会儿温聿秋又问她要不要写保证书。 她光想着冬天要吃烤肉,等和温聿秋一起进去的时候才意识到他和周围的人有些格格不入,好像不太属于这个场合。 刚刚停车的时候也是如此,温聿秋很少自己停车,他到哪儿都会有泊车员来帮他停车,这还是少有的要自己停车。 幸而他全程并没有说什么。 温聿秋其实并不喜欢吃烤 15.第 15 章 《暗烧》全本免费阅读 店里的服务很好,站在一旁的服务员见南夏有些不舒服,上来询问情况,她说没事,但脸色有些不太好。 温聿秋想她继续留在这大概也不会好受,起身拿起旁边的外套:“我送你回去。” 结账出了店门,南夏跟着他到停车场,温聿秋一手打开车门一手护着车门上沿,等她坐进去,他站在车门口,将吹过来的风挡了个七八成:“在车里等我会儿。” 她的牙齿一阵阵地发疼,一时间也无暇去思考他要去做什么,只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在车里等了会儿,外面传来响声,南夏抬眼瞥见温聿秋吹起来的衣角,他手里拿着购物袋,将里面的止疼药和冰水递给她。 南夏没想到他会这样细心,面上微微怔了怔,抬手接过他手上的东西:“谢谢。” “客气什么。” 南夏先喝了口冰水,手上的止疼药没吃,过了会儿感觉牙齿上的痛感似乎已经有所缓解。她存着点儿侥幸心理,以为这次牙疼只不过是偶然。 “还疼吗?”他语气里带着关切。 “好多了。” “回去休息会儿,如果还疼的话记得去医院看医生。”温聿秋嘱咐她。 “好。”南夏想到他刚刚的话,“其实我也不是怕牙医,只是不想麻烦而已。” 显然这句解释听起来有些多余,他也没反驳,反而顺着她的话说:“好,不是害怕。” 嗓音里带着点点笑意,听起来不是很相信她的话。 “……” 事后提起这事儿,沈雨姝说她就说跟温聿秋吃饭会不幸,看,这不是倒霉了吗?好端端吃饭牙疼,这跟喝凉水塞牙有什么区别。 南夏这会儿牙疼好了一些:“也不能这么说,温总本意是好的。” 沈雨姝一脸同情地看着她:“可怜你帮我承受这份不幸了,下次我请你出去玩。” 她自然不好承受这份不该有的热情,只好推脱道:“也不算是不幸。” 沈雨姝脸上的表情顿时暧昧了起来,一副“懂了”的表情看向她:“是我狭隘了,这对于你来说应该不是惩罚,算是约会?” 南夏正在喝水,听到这话差点儿呛着:“又拿我打趣?” “不敢。”她笑着说。 趁着休息时间,两人站在一起说笑,加上沈雨姝的肢体动作,连空气都透着青春的朝气。 喝了杯咖啡,南夏回到座位上,准备待会儿开会的材料。 看了眼时间没到,南夏先进了会议室做准备。 温聿秋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她背着门摆弄着设备,黑色连体裙下笔直的腿被黑色丝袜包裹着,大概她自己都没发觉丝袜勾了丝。 但划破的那块却并不显狼狈,反而因为这点不对称显得更加性感。 他坐在电脑前,双腿交叠在一起,虽然眼神没有放在她身上,思绪却飘得有些远。 南夏坐过来,纤细的腿和男人的西装裤靠在一起,温聿秋虽然觉得那点儿瑕疵并不影响,但还是为了避免她尴尬提醒她丝袜勾破了:“还有点儿时间,有备用的话可以回去换。” 她脸颊微微泛着红,说了句感谢的话便起身离开了会议室。幸而她平时会带一条丝袜备用,赶忙找到卫生间换了另一件。 等重新回到会议室人差不多到齐了,她看见坐在主位的温聿秋抬眼看向她,似乎在确认她有没有换好。一想到他的眼神掠过什么地方,她觉得喉咙有些干燥,表面上没有什么起伏,淡然地坐在他身边。 周围的气温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高,南夏再看他时,他正看着显示屏,大概是不满意的原因,他眼神里带着审视,弄得气压有些低。 反倒南夏意识到他没再关注自己,心里轻松了不少。 会议结束后南夏整理文档,温聿秋没走,似乎想跟她说什么,她今天扎了个丸子头,俯视看她的模样带着几分可爱。 温聿秋一时忘记自己要说的话,等南夏抬眼看她时才想起:“牙疼好些了吗?” “我没事。”南夏想,幸好不是提刚刚的事。 “如果有问题随时跟我请假,身体不健康也会影响工作效率。”他说得那样正经,好像全然没有一点儿私心似的,连看她的眼神都很平淡。 “温总放心,我不会有什么问题。” 南夏只觉得牙齿偶尔疼痛,但还在忍受范围内,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那几日气温变化有些无常,但总体上冬天有些远离的意味了。 去沪城出差那天,温聿秋来接她,她打开车门,正好对上他深邃的眼睛。 南夏微怔了几秒钟,躬身坐到他身边。大概是身体不舒服的原因,她上车后没多久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车一路开得很平稳,她半路醒过来看见自己身上盖着件风衣外套,上面染着淡淡的松香气味。 她意识到什么,抬眼看向风衣的主人,温暖的灯光下,他正用那双堪称艺术品的手在键盘上敲着些什么,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偏过眼:“醒了?” 南夏的头微微有些晕,连她自己都有些惊奇,那一刻她竟然在想,爱上温聿秋似乎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那样难攀的山峰,总有人想要攀上去看山顶上的风景,总有人想感受他那份难能可贵的温柔。 她伸手想把衣服还给他,温聿秋拒绝了:“盖着吧,免得感冒了。” 南夏手上的动作停了停,觉得自己被温聿秋的气息完全笼罩了起来,不留一点儿余地。 飞到沪城后南夏跟着温聿秋前往定好的酒店休息,也是托了他的福,她还是第一次住这样高档的酒店。 隔天温聿秋带她去参加饭局,她穿了件饱和度很低的紫色花纹旗袍,外面裹着的白色大衣将旗袍的明媚中和,古典又大气,腰部一条细细的带子勾勒出一截窄腰,显得人更高挑。 他不动声色地多看了她两眼,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不是没见过好看的衣服搭配,可不管什么穿在她身上,总觉得和旁人不一样。 “怎么了?”她见他不说话,还以为自己今天的穿着有什么不妥。 温聿秋掩去眼底的波澜:“没什么,走吧。” 她跟在他身边,见了几位位高权重的合作方,在几位头发几近花白的金融大佬面前,温聿秋是最年轻的那位。 “温老先生最近身体可还好。”坐在对面的人问候起温聿秋的祖父。 他温和一笑:“承蒙您挂念,他老人家一切都好。” 对方哈哈一笑:“那就好,那就好。” 南夏全程插不上话,因为凭她的资质在这些人当中完全排不上号。倒是温聿秋稳坐高台,即便对着这几个人,气势上也不落下风。 饭局结束得有些晚,温聿秋对着这些人推脱不得,喝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