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靠抽卡系统曲线救国》 1. 今月曾经照古人 《摄政王靠抽卡系统曲线救国》全本免费阅读 “你要扬名立万,救百姓于水火之中。你要青史名传,引天下英雄竞折腰。你要在谈笑之间,就能让敌国闻之色变,不敢来犯!” 系统000语气激昂,铿锵有力。 雍朝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摄政王——燕则灵,此刻正虚坐在杂草丛生的乱石堆上,静静地注视着面前这个不知名生物持续性发癫。 三秒过后。 系统000和眼前一身是血的孤魂面面相觑,系统越想越气,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摄政王,这个风雨飘摇的国家还需要你去拯救啊!” * “你是说……现在雍朝已过两百年,两年后,蛮夷入关,北狄三太子尉迟恭携十万兵马,在三日之内渡河、攻占殷城。守城将士不战而降,一月之内,帝京生灵涂炭。北狄缴获大量马匹、绢、金银财宝不说,还分兵分三路分别羁押我燕氏皇族10万余人北返?”” “凡宗室子弟、教坊乐工、技艺工匠、百姓男女皆作北狄私奴,无一幸免?” 燕则灵感觉自己听见了一个很荒谬的鬼故事。 ——说句实话,哪怕是拴条狗在王位上都不一定能搞出这样的亡国结局。 “荒谬!简直一派胡言!” 燕则灵说着说着把自己气笑了,冷叱道:“当年我率兵南上,梁末帝尚且知道指挥将领守城。区区北狄,不过是我记载在战功录里的一笔辉煌罢了。怎就百年后,我大雍满朝文武竟连一位能守京城的将领都找不出来?” “宗室呢?难道眼睁睁看着蛮夷长驱直入,践踏故土吗?” “皇帝呢?后世的小皇帝竟会窝囊到如此地步?” 燕则灵抿了抿唇,到底还是压不住心里的火气。 他生前随父兄征战沙场,斩梁末帝、抚民怨,颁布雍朝律令。 长兄燕则名薨逝之后,他承兄长遗志,拜为雍朝摄政王,辅佐幼帝。为雍朝清扫前路,他三讨南疆、剿四路起义军,呕心沥血,从未有一日懈怠。可以说雍朝定都京城之后,剩余的疆土是他领军一步步打下来的。 结果一睁眼已是百年更迭,自己亲手打下的王朝即将覆灭。 还是以如此离谱的方式覆灭!! 他预想过无数种可能,可以接受幼帝将自己诏削爵位、掘墓焚尸…… 但是他无法理解,燕氏子孙居然能在短短一月间就丢掉了京城。被开国时摁着打的北狄蛮族大肆欺辱,连子女妻妾都护不住。 冷静,冷静……再怎么不行那也是自己家族的崽子,不能骂。 …… 真乃狗彘也!! 摄政王难以接受,摄政王大为震撼。 系统翻了翻史书,委婉道:“穆宗时期,大肆打压宗室子弟,收敛皇权。穆宗十五年间,凡燕氏子孙不得出现于朝堂,朝廷每年会给予一定数量的钱财进行安抚。于是,北狄破城而入,宗室子弟四散逃离,无一人能堪大任。” “……” 燕则灵沉默了。 “那镇北侯宁煌的后嗣呢?”燕则灵幽幽开口道:“他因功被封为镇北侯,子孙世代居镇北关,替大雍防范外敌。殷城是我妹妹的封邑,当年皇妹出降镇北侯世子,两年后就跟着镇北侯世子远赴边关,数十年再未还京……” “北狄三日渡河入殷城,避不开镇北关。” 燕则灵顿了顿,佯装平静道:“镇北侯的后嗣流淌着我妹妹的血,总不能也投敌了罢?” “那倒没有……” 系统翻着史册,唯唯诺诺地回答:“五年前,镇北侯第十七代子孙宁起涉嫌谋逆,举家株连,爵除。现如今镇北侯府唯一的血脉,正在北狄浣衣院当罪奴。” 燕则灵:…… “镇北侯死后,边防松懈,北狄三太子多次率军劫掠,百姓苦不堪言。” “此时正逢穆宗崩逝,太后命宦官韩祈挑选适龄的宗室子弟,于是韩祈在山陵结识了僖宗燕缙。多方制衡下,曹太后命燕缙为皇帝。燕缙上位后,依赖宦官,热衷游乐,爱好书画,无心边防。原本一心御敌的镇北关总督遭到帝王无故罢免,新任总督曾多次私下赠予北狄金银物什,态度暧昧。” 燕则灵:………… 高情商:对北狄态度暧昧。 低情商:乐颠颠给蛮族当狗,通敌叛国预备役N号。 生怕自己费尽心思挖出来的摄政王被这一系列的骚操作直接气到魂飞魄散,系统看着没念完的史料,斟酌着词汇,继续说道:“现任殷城都督聂九,依附于宦官韩祈。僖宗燕缙曾发愁于殷城都督之人选,于是一向深得帝心的韩祈提议……说……emmm……” 系统000读到后面几行字,像是一只被掐了脖颈的鸭,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说什么?” 燕则灵抚去九旒冕上的血迹,开口讥讽:“还有什么事能比皇帝把宗室子弟养成酒囊饭袋、国难当前,朝廷竟无一人守都城更加荒唐的吗?” 系统小心翼翼:“韩祈提议让燕缙掷骰子遴选殷城都督之人选。” “……” 系统简直不敢去看燕则灵的脸色。 “僖宗燕缙采纳了他的建议。但是韩祈让宫奴在每张纸都写着聂九的名字。当然,韩祈也不傻,他一连写了聂九的曾用名、字、改字、名、号、乳名。燕缙一连掷了三次骰子,次次都是聂九的名字,于是就觉得聂九天命所归,就任命他为殷城都督。” “皇帝一听闻殷城失守,第一时间就携着宦官韩祈南下了。” 系统越读越气,电子音都不免带上了几分情绪:“后妃佳丽谁都没带,连曹太后也被燕缙瞒在鼓里。当所有人得知僖宗南逃时,北狄早已兵临城下,一朝繁华,尽数灰飞烟灭。” “……” 燕则灵豁然起身,苍龙衮服在地上拖拽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系统吓了一跳,却见燕则灵眸中有火在烧。 身着苍色九旒冕的青年唇齿紧抿,浑身发抖,瞳孔里空空茫茫的,酝开一抹悲愤而化的赤红。血珠顺着衮服浇在地上,洇出水洼。新生的魂体其实感受不到疼痛,却有无穷无尽的怒意从他的奇经八脉涌入心口,灼成一片延绵不绝的火海。 燕则灵捂住胸口,痛苦地俯下身。 系统听到一声悲鸣。“二十年驰骋,付诸东流。” 痛苦吗? 听闻燕氏子孙行事如此荒唐,简直枉顾人伦,确实挺窒息的。 愤恨吗? 一国之君,不能身许国,不能以死慰社稷,就连骨头缝里都塞满了烂泥,几乎要软到尘埃里!一声不吭丢下数万黎民、寡母妻妾,苟命南下,无能、无贤、无孝! 燕氏有如此国君,雍朝有如此国主,何故不亡国!! 燕则灵惨笑一声,喉间全是血,指甲抠进掌心,几乎要把掌心划破。 系统关了史册,化作一团乳白色烟雾漂浮在他身侧,小心翼翼的。 ——燕则灵的尸身早就被挫骨扬灰了,系统没法给他凭空再造一个躯壳,只能把人先唤醒说正事。也幸好……系统在心里默默想到:幸好燕则灵是灵魂状态,否则照他这个架势,怕不是要再把自己活活呕死一遍。 它在燕则灵眼前晃来晃去,电子音都不免携了情绪:“雍朝灭亡之后,天下烽烟未歇,百年间战火不灭。王朝分裂成十八块,无数望族来了又去,百姓苦不堪言。” “我能让时光倒流,但我无法阻止历史重演。” “你是后世之人认可的救世主,我知你心中怨愤,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系统悬浮在半空中,大有燕则灵不答应就鱼死网破的架势,“借你之手,让雍朝这颗将倾的枯树重获新生。事成之后,我帮你抚平一件憾事。无论是令人死而复生,或是让你重归庙堂,我都能满足。” 系统闪烁着,空中逐渐露出一个浅金色的框架。 燕则灵遏制不住心中怒意,即刻答应道:“好。我该怎么做?”态度之坚定,声音之果决,难免让人遐想——如果僖宗这个窝囊废出现在他的面前,怕是一鞭子就抽上去了。 系统惊讶于他的态度,又开心起来:“驱除鞑虏,振兴中华!” 浅金色的框框跳了几下,浮现出一行行极浅的字迹。 上面写着: 【抽卡系统宿主:燕则灵(雍朝摄政王)】 【主线任务:挽救岌岌可危的雍朝,驱除鞑虏,阻止国土分裂成十八块。(原本历史路线:雍朝灭国后,华夏历经两百年战乱,才会迎来下一个大统一王朝。仅此一役,华夏国力衰败,本土技术落后于全世界五十年。)】 【雍朝国运值:30】 【国家繁荣值:50→45】 【民心值:45】 燕则灵觑着这几行字,目光死死凝在【国力衰败】这几个字上。 千里江山,遍地饿殍,人互食。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耳边,系统还在絮絮叨叨。 “国运值、繁荣度、民心值三项数值都达到100%,就算成功。” 系统也没管燕则灵能不能 2. 吴钩霜明 《摄政王靠抽卡系统曲线救国》全本免费阅读 燕则灵斜觑一眼,攥着马辔的手指不由得紧了紧。 “不必,举手之劳罢了。”他侧头避开一支迎面而来的箭簇,手指一扯缰绳,胯|下白驹亦是心有灵犀,马头一偏,驰骋向远处零零散散的两三人冲去。 燕则灵从包裹里抽出一柄长刀,拿在手里掂了掂:“坐稳了。” 白马飒沓如流星,如过无人之境。 那三两敌人见好不容易逃脱的猎物调转了方向,竟然向自己冲来,其中一人不由得心中轻蔑。“无知田舍奴,当真以为自己能以一敌百,冲杀出去不成?” 话虽如此,那人手勒弓弦,双目盯准越离越近的青年,放出最后一箭。 一箭破空。 铮—— 那支箭撞上刀锋,落在地上。 只见燕则灵抽出手中长刀,森白的月色照在刀面,凝成明晃晃的冷白。 紧接着,就看得白驹双蹄高举,狠狠踏在中间一人的身上。 那人虽身穿铠甲,却仍是被白马踹出数十步,躯体呈抛物线弧形状,狠狠砸在树干处,双腿登时软似面条,狠狠吐出一口血。 另外两人眸中映入一抹刀光,刀锋处照出他们的模样。 不给他们反应的契机,脖颈处顿时一凉,血从断口喷溅而出,仅仅一个照面间,便已人首分离。 劈手夺过尸体手里的弓弩,燕则灵手指微曲,骤而一松。 箭支如一束漆白流星,直直没入树干处那人的眼眶。那人喉间咕噜噜冒着血,抽搐几下就彻底断了生息。 血濡湿了这片土壤。 白驹掉头疾驰,燕则灵收弓止箭,对坐在身后的人沉声说道:“如今你身负重伤,不要乱动,保持体力。我们先离开这里,再找个医馆给你看看伤口。” 坐在他身后之人见敌方几人顷刻间毙命,一直紧绷的心弦松懈,一道微不可闻的话语传进燕则灵的耳畔。气息奄奄、断断续续、微不可闻,要不是燕则灵专门分了一丝心神去留意身后这人的状况,这道声音还真能被忽略过去。 “二十里外…有、茶庄,名十里亭,隶属于平戎寨名下。” “劳烦,阁下……” 许是觉得当下情况,自己并没有攒够让燕则灵豁命的价值。声音的主人沉默了几息,艰涩开口,许诺道:“事毕后,裴某必有重谢。” “好。” 燕则灵甩净刀锋血,随口应了。 一直安静如鸡的系统目睹了全过程,终于悠悠开口,只有它和燕则灵能才听见:“王爷,二十里外的茶庄,你认得路吗?” 隔着虚空,系统只能干着急—— 空间里倒是有完整的雍朝疆域图,但是宿主权限太低,它根本没法把地图讲述给燕则灵啊! “不认识。”连砍三个敌卒,燕则灵郁结在心中的怒意稍稍平息了些,于是毫不犹豫道:“若是两百年前,我倒还对雍朝国土熟门熟路。可如今水利更迭,我又是乍然间出现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想要这么短时间内找到茶庄,还真是荆棘遍地。” 话虽如此,但他语调里却无半分担忧。 系统“……”了片刻,语气难以言喻:“要不,你再问问身后这个人?” 远处又见几个零碎的敌寇。 燕则灵以一敌百,手中长刀使得虎虎生风,遇一人便枭一首,轻松的如同砍瓜切菜。若是遇到稍远些的敌人,他就挽弓拉弦,一箭出则毙一人。 敌寇登时闻风丧胆。 燕则灵对着踟蹰不敢上前的残兵败将们蔑视一笑,潇洒离去。 耳中听闻系统所言,他作惊诧道:“平戎寨大寨主,也就是我身后这位裴兄的伤情刻不容缓,倘若他为我们引路到一半昏死过去,岂不是更糟糕?” 摄政王语重心长:“零零零,这荒郊野岭的,若是再遇敌袭,我们的处境可就不妙了。” 系统:“……那怎么办。” 系统:“……等等,你怎么知道他是平戎寨大寨主?” 燕则灵付之一笑:“他刚刚说,让我拿着令牌去平戎寨任大寨主。若他身份不贵,又怎可能许诺出这样的位置?而且袁照夜的身份也写的很清楚,从亡命豪侠到平戎寨大寨主,无异于一步登天,若是无人引荐,你觉得可能吗?” “不让他引路,纯粹是我并不敢信他。”不等系统答话,燕则灵不动声色道:“我算不上侠义,做不到把自己的生死交付给不认识的人。这位裴兄虽然与那群人并非同伙,但我对地形不熟悉,终是吃亏的,他如果要置我于死地,那我岂不是当世第一糊涂鬼?” “我的命只能握在我自己手里,所以……” 只要找个认得路的就行了。 燕则灵在心里长叹一口气,交卷答案有种不顾旁人死活的美:“那些穷追不舍的敌寇来势汹汹,咬死了裴兄不肯离去,想必是做了一番功夫的,肯定也对环境熟门熟路。” 系统的内核程序徒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所以……?” 燕则灵倒是不答,双|腿|夹紧马腹,胯|下神驹再次扭头狂奔—— 目的明确,还是那群倒霉的敌寇。 系统:“……” 坐在他身后的平戎寨大寨主:“……” 要不、要不我们还是去流浪吧。 摄政王你清醒一点啊!! 你刚才还说裴兄是个柔弱伤患,现在就带着这位‘平戎寨大寨主’杀回去,是否有点太武断了?这大兄弟的血要流尽了啊!! 系统痛苦地用拟态白狐爪子捂住脸,不忍心去看燕则灵身后之人一言难尽的表情。 直到它听到—— “零零零。”燕则灵持辔御马,鼻口间全是湿漉漉的腥热,很难闻,却让他久违地感受到了心安。仿佛他又梦回沙场,还是那个让蛮夷闻之色变的摄政王:“我记得袁照夜的卡牌权限是【锁血】,虽然我还没摸清具体是什么作用,但……” “我要把这项权益转赠给我身后这位兄弟。” 一石惊起千层浪。 系统惊悚,简直要化身为世界名画‘呐喊’:“可是……可是这是宿主的专属权限啊!”它语无伦次道:“不行不行不行,这种事情从来没有过,不成体统!” “卡牌权限并没有声明【锁血】是袁照夜的专属。” 燕则灵死死揪住这一处的漏洞不放,眼里闪过势在必得的光:“只能使用一次,但是并没有规定必须是本人使用。” “之所以敢断定裴兄和那群敌寇不是一伙的,因为他身上这股血味,我太熟悉了。”燕则灵眸里笑意不复,像是渡了一层寒霜,冷浸浸的,直达骨髓:“我见过太多将死之人,苦肉计能骗过我的眼睛,骗不过我的嗅觉。我不信任他,但也不希望他死在我眼前。” 系统沉默了。 燕则灵更觉此计可行,遂理直气壮道:“从来没有过,不代表以后也不会有。难道士农工商、王侯将相都是一成不变的人吗?若是没有,那就让我来开先例。” “让袁照夜本人来判定,按照他心中坚守的‘侠义’,一定也会认同我的。” 这一番话把系统堵得哑口无言,只好一边点开主界面一边无能狂怒:“好吧,给你调权限。” 白狐爪子用力地在屏幕上戳戳点点,很是担忧:“你别把自己玩死了啊!如果单次伤害超过了卡牌的承受范围,主系统会自动销卡,相当于现实世界死亡。非正常情况下销卡会有惩罚,具体要看你的任务完成度,如果……如果很低的话,系统会自动抽取你的灵魂力量用来修补卡牌的!” 他们俩都心知肚明—— 摄政王无奉无祀,哪还有多余的魂力。 若是袁照夜就此销卡,恐怕燕则灵亦会魂消天地。 冰冷的电子音落进燕则灵的脑海里—— 『恭喜宿主【燕则灵】成功将{SR卡牌技能·锁血}转赠予裴细清。』 “放心吧。”燕则灵操控着白驹,继续往回跑。 夜风拂过他的脸颊,携着秋季独有的寒意,腥风里独独荡开一句很轻的话,也不知是诉给谁听:“我断然不会埋骨于此,我还要扬名立万呢!” * 3. 此间不语 《摄政王靠抽卡系统曲线救国》全本免费阅读 “饶命!饶命!” 觑着面前之人不似开玩笑的神情,铁柱当场表演滑跪,纵使心里有再多的不服,一瞥燕则灵手里沾了血的刀锋,登时安静如鸡。 他一边为燕则灵引路,一边把自己所知道的部分吐得干干净净。 “我,我是受人雇佣的!” 铁柱哭丧着脸,生怕下一秒就被燕则灵拿来祭刀,赶忙说道:“接头人告诉我,今日夜半子时,让我领着弟兄们在镇北关外的小山岭等着,具体等谁,我的接头人也不是很清楚。因为雇主只有一个要求——” “凡是夜半子时至平旦寅时出现在此地的人,不论男女,一律革杀,不留活口。” 镇北关自古都有一项难以遏制的旧俗—— 若是有穷得活不下去的饥民,可以趁自己还值几个钱,反手把自己卖给暗场。那些暗场会筛选出合格的青壮,私授一些舞刀弄枪的技术,然后让他们去接一些腌臜活儿。 铁柱就是如此。 但不成想,煮熟的鸭子被人截胡了,就连自己都成了阶下囚。 没忍住,铁柱瞧了一眼坐在白驹上的裴大寨主:“雇主承诺过我们,若是目标人物死亡……事成之后,每人可得一金赏钱。” 现在好了,这一金赏钱得不到,自己的小命也不保了。 燕则灵安静地听着,伸手在SR卡自带的身份包裹里摸索了几下,终于从一堆适用于荒野求生的物品里艰难地掏出一瓶金疮药。 捏着这瓶药,他没在包裹里找到能消毒的烈酒、止血用的绷带之类的物品,于是先指了指坐在自己身后的、从始至终未至一词的裴细清:“你如何能确认,你要杀的人,是他呢?” 铁柱答得毫不犹豫:“全都杀了!把头颅都带回去。” 燕则灵失笑,评价道:“是个不错的想法。” 完全插不进话题的平戎寨大寨主本人:“……” 冷眼旁观摄政王完成威胁恐吓一系列流程的的系统:“……” 根本加入不了这个大家庭呢。 不愿透露姓名的系统和处处流传着本人传说的裴大寨主达成了共识。 * 话题看似已经结束,实则上…… 系统看着燕则灵直接把羊皮水囊里的水浇在裴细清的伤口上,再把金疮药重重地抹在血肉模糊的豁口,疼得后者瑟缩了一下,嘴唇抿得发白,却始终未至一词的凄惨模样。 系统:…… 系统没忍住替裴细清疼了一秒:“王爷,【锁血】只能保证他不死,不代表他不疼啊。” 你的动作能不能温柔一点,不要虐待伤员? 燕则灵头也不抬,继续捣鼓手里的活儿:“难道我直接撒药粉,他就不疼了吗?这里穷山僻壤,连药铺都找不到,唯一的希望还是裴细清口中的茶庄。但是……能下狠手把他打成这样,想必恨透了他,决心要置人于死地。” “说句不好听的,等会到茶庄,指不定还得打一场。” “我得先确保这个人还有清醒的意识,不然等会到了目的地,我有口说不清。” 系统:…… 话虽如此,但是这些事都和你手上动作稍微温和一些没有半点关系好吗? 特别是燕则灵草草包扎完之后,一点儿都没有伤患护理意识,直接拎起俘虏往马背上一丢,良驹驮着三个汉子在寒风中狂奔,留下一串蹄印。 一匹马骑三个人,还是二十里路,摄政王你还真敢想!! 系统麻木了,系统继续给宿主扫尾,系统点开主界面把袁照夜的【外界体重感知】调成0。 看着比劫匪更劫匪的摄政王,系统戴上了痛苦面具。 为什么好端端的盖世豪侠,能被宿主活脱脱演绎成反派大魔王啊!! * 另一边。 锣鼓五敲,戊夜已至,城中烟火俱熄。 一队马车从街口鬼鬼祟祟地从巷口探出头,往城门口驶去。 马车前无守卫,后无守卫,仅仅中间游荡着数十位随侍,很是奇怪。凉夜里,只听得车轱辘在转动,轧出一道道很深的印记,像是车里隐藏着什么沉重的宝贝。守城的官兵痛快地放了行,这辆马车匿进黑漆漆的官道,迅速消失了。 不多时,巷口又出现了七八个身穿夜行衣的蒙面人,紧随着车辙印,往城门口去。 车轱辘轧在枯枝上,发出‘嘎吱’脆响。 马车里,正坐中央、戴着斗笠的少年一席青衣,握笔,笔尖落在白宣,酝开墨渍。 ——四寨主,他们跟过来了。 那少年在纸上一笔一划写出这句话,落进另一人的眼里。 坐在他身侧的黑衣壮汉怀抱一把斧头,见此,冷笑一声,刻意压低声音道:“那群人还真是贼心不死,三番两次想要置大寨主于死地。该死!躲过了一遭又一遭,谁想到竟然在阴沟里翻了船!要不是……计划泄露了,非得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老三那如何了?不是说他已经派人去接应了吗?” 一想到生死未卜的大寨主,黑衣壮汉难遏心中怒火。若非老三勒令他不许打草惊蛇,他非得把身后这几个嫌命长的家伙都挑了祭给寨里死去的兄弟们。 少年笔间一顿,颇有些无奈,下笔安抚道。 ——四寨主,稍安勿躁,莫要坏了三寨主的计划。既然他们迫切地想要索大寨主的命,就绝对不会放弃现下这唾手可得的契机,等会儿,我们把这几个引到十里亭,自然有您大显身手的机会。 十里亭是平戎寨归葬英魂的地方,明面上是个茶庄。 无论大寨主现在身处何方,若是侥幸不死,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他也一定会千方百计地想法子回到十里亭。 这是平戎寨兄弟们心知肚明的约定。 青衣少年把写满字迹的宣纸揉皱丢在脚边,重新铺了一张,继续写道: ——至于大寨主和二寨主…… 眸里闪过一丝痛意,少年笔下字迹行云如流水,丝毫不见异色。 ——大寨主吉人自有天相。既然埋伏在暗处的豸鼠还没有撤离,想必没讨到什么好处。现如今最主要的,是把身后这几个‘亡命之徒’引进十里亭,反将一军。 ——这一次,平戎寨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有来无回这四个字,力道极重,在宣纸上划开一道长长的墨痕。 黑衣壮汉注视着纸上的墨迹,劈手夺过少年手里的狼毫,洋洋洒洒写下一段话,又把笔一抛,任由墨渍污掉其余的字迹。 听着车外呼啸的风声,他大刀阔斧地往后一靠,显然没窥见少年眼底转瞬即逝的异色。 他忽然提高了声音,开口道:“大寨主,您从小身体就不好,纵使想为……报仇,也要顾惜自己的身体啊!等到了十里亭祭奠完兄弟们,我们就回平戎寨。一定要把那群不中用的老东西都清洗干净,别污了弟兄们的眼睛。” 宣纸上,留下一行潦草的字迹。 ——云奴,他们很谨慎,莫要妄动。 云奴就是青衣少年的昵称。 早年前被裴老寨主救回平戎寨的乐伶,口不能言,脱离贱籍之后自愿留在平戎寨,成为少寨主裴细清的随侍。平戎寨弟兄大多称其为‘哑奴’,知晓他本名的人寥寥无 4. 夜无好宴 《摄政王靠抽卡系统曲线救国》全本免费阅读 暗探难掩内心惊涛骇浪,表面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趁着无人注意到他这一瞬间的失神,暗探迅速调整完自身的状态,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马车厚重的门帘。似乎想透过这层纱制的帘,窥探到坐在马车里的人。 “咳、咳咳……”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配方。 或许车里坐着的也是熟悉的人呢? 秋日的寒风拂开马车厚重的门帘,短短一刹那,暗探不由自主地抬眼望去——马车中央,一席青衣的少年痛苦地捂住胸口,咳得撕心裂肺,大片黑色的血沫打湿了衣衫。 血渍蜿蜒,溅在案前的白宣,氲透字迹。 同样是黑色的血迹和字迹混合在一处,乍一眼望去,根本分不清究竟是血还是字。 隔得有些远,暗探看不清宣纸上写得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能把目光死死凝在少年戴着的斗笠上,试图找出青衣少年的破绽。 他的目光太过于明目张胆,守卫在少年身侧的四寨主瞧见这份赤|裸|裸的打量,一拍桌子,暴斥出声,整个马车都震了三震:“好没良心的东西!你看什么?没发现大寨主现下见不得风吗?还不赶紧把帘子合上?” “你也不是第一天进平戎寨了,怎么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滚出去!” 药碗从马车里掷出,碎得四分五裂。 一炷香前,这堆碎瓷还盛着满满一碗滚烫的药汁。 暗探不敢惹这位脾气暴烈的四寨主,只好把门帘抚平,留了一只耳朵去听里面的动静。 四寨主在里面骂骂咧咧:“杀千刀的。这一路上死了多少寨里兄弟!他们不是死在保家卫国的战场,而是折在了这些宵小手里。” “别让我抓到那个泄露行踪的家伙,我要亲自把他砍成十八段。” 屏息凝神,暗探攥着马辔的手指不由得瑟缩一下。 ——就算四寨主滔滔不绝骂了这么多话,坐在马车里的‘裴细清’也未至一词。 这并不符合裴细清的作风。 暗探不由得在心里嘀咕—— 他为什么不开口? 到底、到底!是不是裴细清。 等待许久,终于,马车里传来一道宛如天籁的声音。 “是我亏欠了他们。” 那道声音的主人语气愧疚,因为刚才剧烈的咳嗽,音调比往常更哑一些。 “他们是因为我的疏忽而死去的。” ‘裴细清’的声音很轻,很果断,拥有着让人忍不住静下来倾听的魔力:“眼下时局动荡,想要我命的人如过江之鲫,但我还是……信了。错误的根源在我,而他们为我付出了性命。我不能让他们死得不明不白,我要带他们……回到他们该安歇的地方。” “这或许是我,为寨里的兄弟们做的最后一件事。” 信了什么? 暗探心跳如鼓。 马车里传来接连不断的咳嗽声,以及四寨主骤然拔高的声音:“大寨主,您可是平戎寨的主心骨,哪怕豁去一条命,我也会把铃医绑回平戎寨治好你的!您可不能有事,不然……不然我们这一大帮子人,又能靠谁出谋划策呢?” “还有老三呢。” ‘裴细清’的声音难掩无奈:“老四,离了我,平戎寨就要解散了不成?当年我们四个在老寨主面前立誓,蛮夷之仇,百世犹可破也。” “你难道忘记了吗?” “关外那些豺狼,恨不得把你我都撕成碎片。” 又是一连串的咳嗽,隐约有漆黑的血迹溅在车帘上。 “大寨主!” 四寨主心中一懊,慌忙道:“是我的不对,您可千万别说丧气话。您说得对,可!您也不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啊。您不顾一切我们的劝阻,执意要去十里亭,究竟为什么?” 重重叠叠的纱帐里,两道对坐的人影,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 “大寨主,你还要瞒着兄弟吗?” 来了!! 暗探一直高悬不下的心随着这道声音的溢出,紧绷。 他有预感,接下来马车里的对话,就能解释为何今夜‘平戎寨大寨主’的行程处处都透露着古怪。——裴细清分明重伤不育,却在几个时辰内不顾自己的病骨轻装出门,还留下这么重的车辙印,分明就是故意引人上钩的。 难道十里亭……真的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管暗探在心里如何腹诽,马车里的对话仍在继续。 ‘裴细清’语气的不掩虚弱,一如既往的温和,像雨水浇透的青玉。 “老寨主临终前曾告诉我,他在十里亭遗了一份秘宝,危机关头,可救平戎寨一命。”沉默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暗探听得‘裴细清’一声苦笑:“裴某时日无多,心中唯一割舍不下的只有平戎寨的诸位兄弟。所以,就算是豁出命……我一定要拿到。” “不然,就算是死,我也不会瞑目的。” “可!” 四寨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道声音打断了。 “老四,你信我。” “我不会有事。”斩钉截铁。 四寨主长叹一声,勉强接受‘裴细清’的解释:“大家伙的命都是您和老寨主捡回来的。您何苦瞒我们呢?横竖不过是舍命陪君子而已。” 窸窸窣窣一阵响之后,他开口道:“大寨主,您擦擦血吧。” 马车内部再无声响,话题结束,只剩车轱辘轧在泥地里的隆隆声。 暗探悄悄找了个机会离队,路遇碎瓷,他犹豫片刻,还是选择把四寨主扔出马车的碎碗拾起,带回去让随行的医侍细磨一下里面的药物成分。 药方是真的,医侍已经检验过了,做不了假…… 但谁知道马车里那二位在接过这壶药碗时,有没有私自添加了别的东西呢? 马车里。 云奴接过四寨主递来的手帕,擦去唇舌间的墨渍,眸里一片冷凝。 风波暂平。 * “大人,随行的医侍检查过了,确实是补气育血的药汁。”暗探俯首,不敢直视蒙面男子的面容,恭恭敬敬道:“青衫人的脸被斗笠蒙着,属下无能,没有亲眼看见过容貌。但是他的身形、声音皆与裴细清如出一辙。” 紧接着,暗探又把裴细清和四寨主的对话详细说了一遍。 蒙面男子陷入沉思。 “十里亭的秘宝?” 蒙面男子极快地抓住重点,思索片刻,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喉间发出‘咯咯’的笑声,如同一台旧世纪的破风箱,嘶哑难听:“裴泽那老家伙,死到临头还想着这破寨子呢。留下点什么东西让儿子去拿,不错,不错,像是他的作风。” 他咧开嘴角,毫不掩饰话语里的幸灾乐祸:“反正到最后都是一样的结局。平戎寨也好,镇北侯府也好,都是一样的……” “既然裴老寨主执意要把他儿子逼上黄泉路,那我也只好成全他的爱子之心。” 黑色的衣袍擦过暗探的脸颊,掀起一股湿凉的风。 噤若寒蝉,暗探感受到一道如刀割般锐利的锋芒,从上而下,好似要把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思及此处,暗探内心惶惶,赶忙把自己的身躯俯得更低更卑微。 蒙面男子哈哈一笑,停在暗探面前:“你回去告诉哑奴,倘若真按他信中所说,能让我们兵不血刃得 5. 平戎寨主 《摄政王靠抽卡系统曲线救国》全本免费阅读 至高无上的摄政王即将抵达自己忠诚的镇北关十里亭。 前方路段又双叒叕堵住了。 燕则灵一攥缰绳,迫使白驹停下来:“已经是第二回了,镇北关的路况如此多灾多难,治安官都不监察一下的吗?” “让我看看怎么回事。” 同样热衷吃瓜的系统点开主界面,扩大地图范围,往前路一扫。 远处,密密麻麻的红点围绕着数十个绿点反复移动,绿点吞噬掉周边的红点,不停地往前方拱去、撕开豁口,偶尔有红点和绿点交错,随后交错的红绿两点都在系统地图上消失了。 换成燕则灵的视角就是—— 数百位身着黑衣的蒙面人,人手一把武器,人均一匹枣马,分成一队队零散的小组。此刻,他们把一辆马车团团围住,正与驻守在马车旁边的数十侍从缠斗。 仅一眼,燕则灵立刻辨出马车旁的侍从皆是骁勇善战之辈,各个悍不畏死,哪怕身处劣势也并没有让蒙面人讨到好处。 特别是为首的黑衣壮汉,脚边堆叠了数十尸体,已然杀红了眼。 但那些蒙面团伙也非等闲之辈,想必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与铁柱这种见钱办事的雇佣兵显然是两种素质。况且他们人多势众,前方被黑衣壮汉枭一首,后一人立刻上前填补空缺。 一时间双方都无法快速结束战斗,局面僵持住了。 战况激烈的双方没察觉到,姗姗来迟的第三方势力正在隔岸观火。 挑了个隐蔽的角落把白驹和人都隐藏好,燕则灵检索万能包裹,掏出一柄长刀、一把长弓以及一沓箭簇。 全是这一路从敌寇手里劫掠的。 无事一身轻的白驹雄赳赳地蹭过来,绕着燕则灵打转,一看就是能陪主人冲锋陷阵,万军从中取人首级的顶级辅助。 燕则灵摸了摸马鬃,正要开口,手腕却被一人牢牢抓住。 这次,死拽着不让他抽回手的人变成了裴细清。 浑身是血但气色明显好转的大寨主用一种很复杂的目光审视着他,说出的话也是莫名其妙的:“你又要单枪匹马冲杀过去吗?” “胜可为也。敌虽众,可使无斗。” “不然呢?报以侥幸,等那群蒙面人劫完马车,然后冲过来把我们一锅端了?”燕则灵借势抚住后者的手脉,觑着裴细清凝重的神色,试探道:“是平戎寨的人?” 扣拢腕间力道紧了紧,燕则灵知晓自己答对了。 裴细清垂下眼眸:“几个时辰前,我和二寨主乘着这辆马车往十里亭祭奠弟兄。谁料……平戎寨进了细作,想杀了我们向北狄投诚。幸得二寨主舍命相护,才得以脱困。” “然后你甩掉那群细作,抄小路走回平戎寨。结果小山岭这一路的暗场雇佣者把你逮住,穷途末路之下,我救了你。” 显然,燕则灵已经猜到了正确答案。 ——所以,刚刚看见的,交战的两方其实都是平戎寨的人。一波叛变,一波坚守。 “是。” 裴细清答得勉强,语气愧疚:“你是被我牵连的。” “是敌是友?”燕则灵避而不答。 “多为敌,少为友。”裴细清不假思索道:“围在马车旁的都是二寨主李曙的心腹,马车为首的黑衣男子,是平戎寨四寨主古从心。” “二寨主精通周易,特意为此行占卦,结果为下下卦,同卦(下坎上坎)相叠。坎为水、为险,两坎相重,险上加险,险阻重重。” “所以临行前,我把另一种打开父亲遗物的方法告诉了云奴。” “若是我们一去不回,让他带着四寨主古从心一起去十里亭,一定要把……那样东西拿来。” 依旧被捆着的铁柱听蒙了,觑一眼裴细清又觑一眼燕则灵,搞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这就是你要把令牌托付给我的原因?” 几番思量之后,燕则灵理清关系,得出结论:“这块令牌是大寨主的象征。我带着这块令牌去平戎寨,就代表上一任大寨主必定已经亡故。平戎寨易主,没有人摸得清新寨主的底细,潜伏在暗地里的细作就不敢轻举妄动。” “想法很好。”他如是评价道:“但你怎么能确定细作不会选择鱼死网破呢?” 裴细清扯过腰间玉质令牌,递过去:“这块令牌是唯一能证明裴某身份的东西。既然选择托付于阁下,裴某就不会后悔如今的选择。” “那些细作不会动手的,因为,你是你。” “我愿意信任你,就像你愿意舍命相救一样。” 信任啊…… 这样纯粹而直白的真挚信任,烫得燕则灵猝不及防。 满腔涩意堵在胸腔处,魂魄都似乎要被这股莫名出现的情感烧透。 燕则灵脑海里仅剩余白,再也吐不出半个字,只能愣愣地望着眼前的平戎寨大寨主,任由徘徊在心头的涩意散去,紧随其后的,是一股浓浓的心悸。 可笑,他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两个字了? 是他跪在在母亲坟前,立誓要名扬天下的时候? 是他忙着平定云陵之乱,而错过唯一的妹妹出降的时候? 还是他拒绝了幕僚的夺位提议,执意要扶持皇兄之嗣登基的时候? 往昔的音容笑貌皆作白骨。 只有他还游荡在故土,无处安歇。 作为世间最不该停留的孤魂,他像个旧世纪的笑话,见证九洲倾覆,看着狼烟四起。但他最终还是以幽灵的身份降临在旧日的土地,得到了一场莫须有的机缘。 ——愿意舍命相救的,始终是袁照夜,而非燕则灵。 他垂眸,敛尽浑身散漫,同样也敛去了眼底涩意。 ——燕则灵注定成不了袁照夜,也当不成大侠。 这般想着,燕则灵把玩着触手生温的令牌,气势一变,倒又和豪侠二字沾不得半点关系了:“当真要托付给我?我不过是一介天涯亡命客,何德何能承受大寨主的器重?这块令牌过于贵重,大寨主还是另寻高就吧。” 话虽如此,倒也没有把令牌重新摔回裴细清怀里。 裴细清结束了无意义的二重奏:“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尤未悔。” 到底、到底是要还是不要啊。 铁柱觑着一看就成色极好的水碧,心在滴血,脑子里全是金元宝在排着队打水漂。 却见燕则灵持刀赶来,眸光炬如利刃,一刀刀剐在自己的身上,似要把骨肉一寸寸剔下。薄刃贴紧自己的面皮,凉得他打了个颤,嗫嚅着说不出求饶的话。 唰—— 绳索应声斩断,蜷成一团。 铁柱惊愕地抬起眼,心中还萦绕着恐惧感。却见燕则灵把手伸进包裹,摸索几下,掏出几镒铮亮的……黄金。 全是这一路摸尸摸来的赃物。 滚滚黄色掷入怀,铁柱愣愣地焐住钱财,脑子转不过弯 6. 引弦拨箭 《摄政王靠抽卡系统曲线救国》全本免费阅读 “四寨主,我等无意为难。” 为首的蒙面男子握紧武器,很客气地对黑衣壮汉开口:“如今二寨主生死不明,居然无人去寻他的下落。大寨主做出的决定也让兄弟们很疑惑,老寨主的遗物,难道比活人的命还要重要吗?请四寨主通融一二,让我等见大寨主一面。” “嘿,前面就到十里亭了!既然你们一开始就反对这件事,早干嘛去了?” “现在才跳出来投反对,不觉得太晚了吗?” 挡在马车最前端的黑衣壮汉高声嗤道:“说得比唱的都好听,不过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看你们这架势,活脱脱就想趁着人多把我们做掉,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好独吞老寨主的东西。” 他往地上‘呸’了一口:“你们这些个歪瓜裂枣,一次性上百八十个都不够我杀的。” “就凭这三脚猫功夫,也配面见大寨主?” “你!!” 这番昭然若揭的羞辱,彻底激怒了一些沉不住气的人。 面对四寨主赤|裸|裸的轻蔑,领头人拦住正欲上前理论的同伙,不躁不恼道:“四寨主,你在寨中素来以悍勇闻名,得兄弟们敬重。若你执意阻拦,那只能恕我等得罪了。” 听着这冠冕堂皇的言论,四寨主硬生生气笑了,正要怒喝驳斥,身后的帐幔里却传出一道清冷而疏离的嗓音,打断了针锋相对的局势。 帘内,‘裴细清’端坐其中,露出模糊的阴影。 “怎么,你们要清君侧吗?”他如是相问。 音如水雾,时远时近。 话语里的虚弱感无遮无挡,湿漉漉地淋在众人的心头,引起一阵莫名的战栗。 “属下不敢。” 哪怕对面已是穷途末路,领头人也不敢直接承认。 ——清君侧,留傀儡寨主是一回事。 ——想要篡位夺权,发动政变又是一回事。 若是以后朝廷出兵剿匪,留下来的裴细清刚好能推出去当替罪羊。火不会烧到他们自己身上,朝廷也追查不到他们幕后主使者是谁。 就和五年前的镇北侯谋逆案一样。 裴细清没管他,自顾自问:“然后呢?你们要把刀架在我脖子上,逼迫我打开老寨主留给平戎寨的秘宝?” 一字一句,温声细语,似珠落玉盘。 “属下不敢。” 对面那群窃权者握着刀戬的手在轻微颤抖,心里情不自禁地蒙上一层灰扑扑的惶恐。——无论身处何时,只需听见这道熟稔的声音,就能打消掉他们好不容易激起的反抗之心。 哪怕他们无法确定,现在坐在马车内的人究竟是不是裴细清。 毕竟,裴细清一改往日作风。 不顾自家兄弟的死活,一意孤行,宛如被人夺舍了一般。 “割下我的头颅,拿着老寨主的遗物向别人投诚?” “属下不敢。” 领头人抿了抿干涩的唇,拱手以礼:“大寨主,可否一见?” “哈哈哈!” 不等马车里的人说话,四寨主露出嗜血的笑,怒不可遏道:“还是原来那句话,你们这群鼠辈想见大寨主,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他微微偏头,亮出脆弱的脖颈,目露挑衅:“来啊——朝这里砍!!” “怎么?你们是不敢吗!!” 零零散散的侍从围紧了马车,手持刀剑,神情紧绷。 窃权者一步步上前。 空气里火药味渐浓,第二回合战斗一触即发。 “既然如此,四寨主,多有得罪。” 首领率先冲锋,剑锋与斧头撞在一起,碰撞出绚丽夺目的火光。到处都是兵戈相撞的‘哐啷’声,偶尔响起战马的嘶鸣。 厮杀声回荡在寂静的镇北关,万分诡谲,犹如一支通向往生的挽歌。 “宵小鼠辈,不过如此!” 以蛮力硬抗的黑衣壮汉肌肉鼓动,崩出一条条青筋,脚步未曾移动半分。 “再来!” 斧与剑二度交锋,发出‘铮铮’鸣叫。 * 日光寒兮草短,月色苦兮霜白。 把玩着刚从裴大寨主手里骗过来的令牌,燕则灵俯视着底下乱作一团的场景,脑海里,一道板板正正的电子机械音正在兢兢业业地报送: 『检测到宿主【燕则灵】解锁关键性剧情道具{平戎寨大寨主令牌},可使用该道具进行身份转换。历史走向偏移5%,SR卡牌身份探索值增加20%。』 『正在发放一次性奖励:[镇北关·十五日天气预报]一份。』 两行浅金色字体浮现眼前—— 『是否查询今日天气实况?』 『是 / 否』 燕则灵不做犹豫,略过【否】的选项,直接摁【是】。 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 地者,远近、险易、广狭、死生也。 上不失天时,下不失地利,中得人和,而百事不废。 缺一不可。 燕则灵孤身一人,对两百年之后的镇北关地势也不甚明晰。情况不利于他,现在有白送上门的情报不用,难道真如裴细清所说,一人一骑冲杀下去,打得对面哭爹喊娘? 那是十七岁满心造反的燕则灵会考虑的事。 摄政王‘年老色衰’,做事瞻前顾后,已经无法体会年轻时候的乐趣了。 系统提示音在他的耳旁滴滴作响—— 『当前镇北关温度为5摄氏度,雾霾橙色预警,空气污染243。』 『一盏茶后(注:10分钟),宿主所在之地会忽起白雾,持续时间为一炷香(注:5分钟)。请宿主务必做好防护措施,戴好口罩。』 『系统自动倒计时——600.599.598…』 『597…』 或许能借一借这股天降白雾,引起下面两派势力的注意,趁机破敌。 如何让两方势力停战呢? 燕则灵敛眸望去—— 底下,源源不断的蒙面人往这支负隅顽抗的孤军涌来,像是嗅到血腥味的豺狼,迫不及待地从猎物身上撕去一块肉。 甚至已经有一位蒙面人冲开了这道防御线,长剑直直往马车帐幔内刺去。 正一人挡十力的黑衣壮汉看见那支刺向幔帐的剑,拼尽全力一挣,逼退了周身的蒙面人、 长斧携着撕碎万物的风声,却已经来不及,眼睁睁望着剑锋往帐幔里|捅|去。 好机会! 燕则灵即刻拉弓,瞄准那人、那剑,一箭破空。 * 嗖——!! 两支利箭迅似流星。 一支箭精准地送|进|蒙面人握住剑的手,下一瞬,这蒙面人身躯就被长斧劈开一个巨型豁口,洇洇流着血。 另一支箭与剑锋撞在一起,蹭出火花。 剑锋偏向一侧,险之又险地擦过‘裴细清’的发丝。 如水般的月色钉在箭锋,仇雠血从枣马的鬃毛滚落。秋夜的荒凉裹挟着一滴殷红的见血封喉,最终凝固成边关的银霜。 隐匿在箭锋的冰冷杀意偷偷藏了尖。 那两支不辨敌友的簇羽,落进两方势力的眼眸里。一切言语都显得软弱,仅剩下劫后余生的阴影汹涌而来。 鸦雀无声,万籁俱寂。 谁!! 到底是谁?是敌、是友? 还是……渔翁得利的又一方势力? 四寨主与首领心中‘咯噔’一跳,虽然二者都不曾把武器放下,但也默契地停止了厮杀。他们维持着原状,齐齐扭头望去——戒备着乍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白驹飒沓,一人一马从远处缓缓逼近。 于是在众人的眼眸里,唯剩一抹皎皎如蟾月的素色。 素衣如缟的青年收弓止箭,同时也藏起了死亡和压迫感。 薄如轻絮的月色打在青年的衣袍,同样也浸润了衣袂处流动的梅花,如荼如脂。随着青年逐渐向他们靠近,浓厚的血腥味也在后一瞬漫进他们的鼻腔。 此时他们才愕然察觉—— 那些勾缠在青年衣袍处的红渍,根本就不是盛放的红梅,是血。 “你是何人?” 远眺不知底细的白衣人,四寨主首当其冲,质问道。 却听得青年喉间滚落一声轻笑,似是而非的态度彻底惹恼了脾性暴躁的四寨主、未等他厉声呵斥,那青年不缓不慢地砸出一行惊雷之论:“平戎寨大寨主。” 轻飘飘的字词几乎要把四寨主砸懵。 “大胆!”黑衣壮汉握紧斧头,一时间不知是先劈蒙面人首领还是先劈来历不明的青年。 他咬着腮帮肉,压抑住怒火,满心都是被愚弄之后的郁气:“平戎寨大寨主现如今就坐在马车内,休要口出狂言!” “你想冒充大寨主,难道不事先打听打听大寨主的动向?” 白衣青年不答,瞥了他一眼。 四寨主呼吸顿止,冷汗顺着脊骨弥进躯体,连带着持斧的手也细微一抖。他瞪大双目,任由寒意覆盖住肌理的余温,身体每一处细胞都在叫嚣着危险,想要逃离的欲|望愈来愈无法遮掩,他僵在原地,汗涔涔,活像从千军万马里滚了一遭。 此刻,这个剿匪无数、悍不畏死的男人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竟不敢质问下去。 牙关抵住舌尖,痛意传来,黑衣壮汉方才如梦初醒,似是被白衣人那一眼所涵盖的凛冽震慑,不敢再报以轻视。 脑海里,四寨主后知后觉地浮现出一种荒谬的设想。 面前这白衣人眸色寒冽,满身肃杀,像一节劲坳的青松。死在他手里的人命,估计比自己此生所见过的人数,还胜一筹。< 7.昼雾伐营 《摄政王靠抽卡系统曲线救国》全本免费阅读 蒙面首领僵在原地,宛若一尊风干的雕塑。 看见那块质地上乘的令牌时,他感受到身旁四寨主的动作短暂一滞,完全可以借此机会制服四寨主,继而胁迫裴细清取出老寨主的遗物,把平戎寨据为己有。 只需一招,就能颠倒局势。 直到—— 那两支簇羽疾如弦弹明昼夜,照世如烧灯,火霍如羿射九日落。 月隐白衣,踏血而来。 轻盈盈一瞥间,锋芒毕露,有如一柄血犹腥的宝剑,荡平世间魑魅魍魉。哪怕这人身处朦胧玉轮之下,眉目也没有温柔半分。 误入此局的白衣青年没有擦去血迹,活像个乃不知有汉的山野匹夫。 是他!! 他还回来干什么? 时隔多年,再遇故人。 最了解你的人往往不是朋友,而是你的对手。 蒙面首领汗洽股栗,满腔雄心壮志,悉数化作心惊肉跳。他一眼认出——面前这好事之徒,绝对是当年冠绝镇北关的‘白衣疯狗’袁照夜。 只是袁照夜怎会回到此处? 这条拘捕私逃的疯狗流亡数年,有人说他埋骨他乡,有人说他投靠南疆,无一人知晓他的下落。现如今五年弹指而过,这颗蓄势待发的炸弹,终于还是选择回到镇北关,重拾旧主遗愿,守护山河,抵御外敌吗? 可是他的旧主图谋叛逆,祸及满门,就算身负公主血脉,都没能护住子孙后代。 生怕袁照夜遐想起‘战场共事’的岁月,冲上前把自己砍成两段…… 蒙面首领谨慎地往后退去,浑身的肌肉绷紧,神情戒备。 ——袁照夜此行,在筹谋什么? 存亡之际,他为什么要救平戎寨之人,还是……哑奴? 平戎寨尚且自顾不暇,难道裴细清还能因为顾及着一条贱奴的薄命,视袁照夜为恩公,公然为其拒旨,窝藏朝廷未赦免的钦犯不成? 疯了吧,就算老寨主裴泽再世,也不敢这么做。 他往后退去。 可袁照夜何其敏锐,分明在和裴细清交涉,却在他萌生退意时立刻望过来。 怕什么来什么,蒙面首领被这一眼打得心惊肉跳,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袁照夜这条疯狗,一定已经认出了大伙儿细作的身份。现在他装得这么安静,无非是等己方放松警惕,乖乖入套,然后就能借机会把人一举歼灭! 上帝视角、后台播送倒计时的系统:“……” 脑补,装逼最好的解释。 其实摄政王并没有认出你,他连袁照夜的身份都没完全解锁。 至于那冷冰冰的一眼,什么都不说……无非是燕则灵秉持着‘言多必失,行胜于言’的概念,故意拖延时间罢了。 摄政王只是想成为镇北关最强大魔导师而已。 出类拔萃的皇帝能天降陨石,同样南金东箭的摄政王会天降白雾。 系统冷漠脸,看着主界面里的倒计时。 『86.85.84.83…』 但在镇北关土著的眼里,事情是这样的…… 白衣人反手抽出鞘至半途的刀刃。 仍在滴血的刀看得四寨主勃然色变,正欲上前掩护白衣青年身侧的‘裴细清’。随即,就见袁照夜手腕微斜,以四两拨千斤的架势把青衣寨主轻轻拨去一旁。 鞘端遥指退到半途的蒙面人,一滴绛色匿进刀脉纹理,青锋艳如火烧。 “光会恃强凌弱,算什么本事,你可敢堂堂正正与我比划一二?” 不愧是镇北关第一疯狗! 脑补良多的蒙面首领自知避无可避,退不敢退,于是抬头眺去—— 将袁照夜眼底泛起的嘲意瞧得一清二楚。 他困惑,不知袁照夜到底哪里来的自信,就算这疯狗打赢自己,这里也还有虎视眈眈的上百反动人士。难道袁照夜还能联合已是强弩之末的四寨主古从心,以寥寥数十人反败为胜不成? 袁照夜还真能。 因为他现在佩戴的头衔并非‘白衣疯狗’。 而是‘见习魔法学徒’(不是。 大人,时代变了,版本该更新了! * 后台界面拦截到一条弹窗,系统立刻结束吃瓜模式,戳进总后台,点开[镇北关·十五日天气预报],兢兢业业播报道: 『实时气象更新,自动为宿主播报。』 『滴滴,检测到两小时之后镇北关温度骤降。地质灾害气象风险黄色预警,雷暴雨来袭,大风黄色预警。建议宿主尽可能减少户外活动,穿厚衣服,出行记得带好雨伞。』 『距离白雾来袭,还有五弹指(注:50秒),系统自动倒计时。』 『49.48.47…』 * 当你天真的以为和敌人处于同一赛道时。 殊不知,让你如临深渊的仇敌是道术行家,当着你的面呼风唤雨,乘风扶摇九万里,担山赶海,吞云吐雾之间反手甩过来一巴掌,在你无能狂怒之际,笑着说…… “敌人非但不投降,反而还敢对我发起进攻!” 燕则灵有没有这种想法,系统不知道,燕则灵本人也不知道。反正在蒙面首领渡了八百层滤镜的眼中,匹马纵横的袁照夜犹嫌场面不够凌乱,竟还敢对他提刀寻衅道:“以吾度之,蛮夷之兵虽多,亦奚益于胜哉?” 这句话原本是越国和吴国争雄时,兵家孙武对吴越之战作出的结论。 但当袁照夜把原句里的‘越人’换成‘蛮夷’之后…… 事情就变得微妙起来了。 硬了,听懂这番话含义的蒙面人拳头硬了。 相当于一条疯狗当众咬了雄狮一口,还不知死活道:“根据我对目前局势的判断,你们这群北边蛮夷的马屁精虽然有成千上万的人,但你们这群人对于眼前这场胜利没有半点用处。稳赢的局面都能被逆风翻盘,趁早投降吧。”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蒙面首领深呼吸,冷静……冷静,不过是鼠虫之辈的死前狂言,不必与之动气。 却闻‘裴细清’轻轻一笑,嘲讽拉满。 …… 镇北关苦疯狗久矣! 燕则灵在心里对系统说:“看不出来,这蒙面首领还是个读过书的,他居然听懂了。” 那可不,他甚至还有被害妄想症。 系统在心里默念,随后兴致勃勃地提出缺德建议:“摄政王,你不是想借白雾造出草木皆兵的效果吗!你可以试试假托神灵,一定好玩。” “《雍二十四青简》有言:神宗晚年尊崇谶纬之学,大肆推广图谶。” “从此儒家学术与谶纬迷信、神仙方术混合。再加上镇北关与北狄毗邻,北狄奉巫为神,镇北关百姓亦多崇巫尚蛊。你这时候学大贤良师振臂高呵一句‘跪拜首过,符水咒说’,这群蒙面人肯定吓得涕泗横流,视你如神明!” “然后我再假借狐皮对你鸣呼曰‘三尺青锋平夷戎,白衣照夜镇山河’。你直接当场拥有势力,直指帝京,磨刀霍霍向皇帝。” 系统越说越来劲,恨不得当场变出黄袍,踹掉龙椅上那位,让宿主原地登基。 燕则灵:“我乃摄也。” 系统顿时恨铁不成钢:“摄又如何,我们的目标是曲线救国。按照这个主线逻辑,你乃雍高|祖嫡出血脉,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位置了。你直接杀到庶出皇帝面前,让他们执妾礼,把这群没用的通通发卖。” 《造反系统和它的柔弱摄政王》 《倒反天罡:嫡出摄政王和庶出皇帝的恩怨二三事》 燕则灵一开始还认真听着,直到听到后面的嫡庶神教理论过于逆天,哑然失笑,顿觉荒谬:“你有疾否?此等言论,堪比封建余孽。” 系统顽劣道:“后世舆论罢,博君一笑,不必当真。” 『25.24.23…』 “但是你所言有理,确实可以引神鬼善恶报应。”燕则灵凝神思量,继而抬眸冷照,映出一片萧索的寒意,罢如江海凝清光。 只听得白衣青年冷言开口道:“——” 系统撕碎试卷,抢答道:“起雾了,那就让蛮夷鼠辈们破产吧!” 燕则灵:“……” 『8.7.6…』 “众星亿亿,不若一日之明也。” 音如神降,似鬼非仙,诡谲莫测。 『0…』 『系统温馨提醒:镇北关雾霾警告,请宿主带好口罩,注重防范!』 一阵狂风急袭而来,月色随之凋敝,浓厚的白雾从四面八方流动而至,宛如烟云笼罩的天宫城阙。视野变得朦胧,远处、身旁、耳畔的同伴身形被白雾全然遮蔽,再辨不清周身的人是敌是友。疎疎密密的叶影摇曳响遏,似有千军万马纷至沓来。 漫天素白里,仅能依稀识别出一抹照亮了广寒的刀 8.窥牖神宿 《摄政王靠抽卡系统曲线救国》全本免费阅读 刀锋途经之处,鬼魅退避,荡尽浊尘。 铺天盖地的烟云萦绕在燕则灵的衣袂,轻如蝉翼,薄如绫罗。 他浑身都杀得血淋淋的。白雾就如同世间最忠诚的下属,温驯而怪谲,虚虚地笼在他的身侧,不敢靠近半步。 明月孤悬,星河倒转,宫阙门开,万千流光入扶摇。 黏稠的褐红色液体顺着他的脸庞滴落在刀锋处,洇开一点很轻的涟漪。 这一点细微的变化,牵动了白衣人的思绪。他的目光略过满地血迹、略过青色衣衫,停驻在视若珍宝的爱刀身上。 刀锋的血迹被轻轻拭净。 白雾皆散尽,如霜雪,融进夜色。 脑海里,系统提示音传来—— 『系统温馨提醒:镇北关雾霾倒计时结束。』 『一时辰过后(注:2小时),雷暴雨来袭。请宿主勿要靠近水体(江、河、湖、海、塘、渠等地),不要骑马,不要触碰金属物体,不要在大树下避雨。』 『六刻以后(注:90分钟),后台自动播报[雷暴雨]倒计时。』 * 哪怕知晓眼前的白衣人并无恶意,但看着他雾里拨血如切菜的架势,镇北关的土著们还是狠狠哆嗦了一下。——镇北关乃苦寒之地,隔壁蛮夷数百年来信奉巫祀鬼神,秋冬之际更是对关内百姓虎视眈眈,经常发动小规模战乱,劫持百姓充奴作婢。 常年以往,镇北关的百姓耳濡目染之下,或多或少也沾了点北狄王庭的图腾崇拜。 有人分明垂暮老矣,容颜却如少子。 有人绝食百日而行动自如,不渴不馁,以百岁老翁自居。 更有甚者,自称为壬衣贤师,以符水作引,游走人间,令百姓为其私做泥庙。 所以…… 燕则灵念《太平经》,卡点搓白雾的举止,放在明智未开的镇北关百姓眼里,不亚于巫山转世、高溪重生,根本没人借‘符箓惑心’的由头破除封建迷信、走近科学。 ——能瞬息间拨云取雾、引孤星长明的鬼仙,一定还会点别的神术!! 或役使鬼神,或邪祟臣服? 趁人熟睡之际,以五鬼搬运术收割性命? 自我完善、自我攻略完毕的土著们低下头去,不敢窥探‘鬼仙’的真容,借此掩饰自己内心的忌惮和恐惧。 他们本以为此役定然损失惨重,再不济也是以命换命,以死换伤…… 谁料这位曾经的镇北侯心腹、精通星宿的‘鬼仙’重归边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化雾于无形,竟让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一举歼灭了安插在平戎寨的数百位细作。 倘若平戎寨能留下这位鬼仙…… 那以后镇北关的百姓是不是可以不畏北狄,秋冬之日也敢出门玩乐了? 云幂幂,鬼神竞逐兮。 不敢高声语,唯恐鬼神听。 *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滴滴!检测到[SR主线任务2:取得平戎寨任意一位成员的信任]已完成,自动为宿主发放奖励,无需后台领取。』 『恭喜宿主获得奖励[鸟统]x1』 把雷暴雨倒计时弹窗关闭、重新切回上帝视角吃瓜的系统:“……” 脑补,人类最好的武器。 还没等系统把这句话憋回心里,后台就弹出一个画满红色叹号的界面。紧接着,燕则灵就听到电子音的警告声: 『滴滴!检测到[SR卡牌主线任务1]未完成,奖励不允发放。』 『正在查询宿主是否作弊……』 『后台检测完成,经主系统核实,抽卡系统宿主【燕则灵】未作弊。游戏权限过低,灵魂储存度过低,是否将主线任务2奖励[鸟统]替换成[袖炮]?』 『注:[鸟统]与[袖炮]乃后世发明,至少领先当前社会100年。』 『一经选择,不允反悔,请宿主慎重考虑。』 『是 / 否』 『先略过,下次一定。』 燕则灵注视着眼前一行行浅金色的字迹,目光停留在【领先当前社会100年】上。随后,他当着系统的面,毫不犹豫地叉掉选项,选择顾好当下。 系统慢悠悠提示:“王爷,别高兴得太早,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 燕则灵:? 摄政王的内心顿生不详。 * 于是…… 摄政王骑着白马,走在最前面。括弧,面无表情,括弧。 四寨主扭扭捏捏地蹭到他的身边,态度简直180%翻转:“鬼仙,您失踪的这几年,是因为被巫山道人收作徒弟,闭关修行了吗?” 巫山道人乃前朝一位隐士大贤之称。据传言此人是巫山氏后裔,自称历经八百年战乱,常年以白身游历国土,少有才名,精通诡术。 到底有没有经历过八百年,摄政王不知道,问就是他前世也没见过此人。 脑海里传来系统明目张胆的笑声—— 自从它煽惑燕则灵称王称霸之后,就再不遮掩本性了呢。 “我非鬼仙,也并未被巫山收作徒弟,这几年流亡于江湖,四处逃难。” 燕则灵回忆了一下刚套出来的卡牌人物设定,坚定的辟谣道:“至于这场白雾,纯粹是巧合。我粗通星象,完全不懂什么奇门遁甲,只是想借天时让对方心神动荡而已。” 四寨主恍然大悟:“那您这几年一定遇到了很多能人异士。老寨主当年提起过您,说您对儒文子集嗤之以鼻,宁可在镇北关吃风沙,也不愿读一页书。能让您潜行修习的人,一定是比巫山道人还要厉害的仙长。” 因为袁照夜失踪五年,所以错过本人事迹的侍从们同样恍然大悟。 一定是很强悍的仙术道长,居然能让不爱读书的兵痞潜心修学阴阳五行! 燕则灵:“……” 系统在他脑海里拍桌狂笑:“哈哈哈哈哈哈。” 燕则灵不死心:“当年我的眼光太过于肤浅和片面,现在收回成见。书的作用是教化万民,汲取前人的智慧,才能不犯错将领。” 四寨主茅塞顿开:“所以您才能潜心修习,成为‘鬼仙’传人!” 默默竖起耳朵、将燕则灵奉为神明的侍从们大彻大悟,坚定了以后一定要把书籍读懂读透。 每天起码读、默、写一百二十遍! 燕则灵:“……” 系统尤嫌不够,火上浇油道:“摄政王一声令下,十万平戎寨将士纷涌而至。很快……他们捧起谶图,立志要以道法对抗蛮夷,火遍三千世界。” 摄政王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想物理让系 9.有如皦日 《摄政王靠抽卡系统曲线救国》全本免费阅读 云奴面色错愕,对自家大寨主随意交付信任的举止极为不赞同,急切道:“当年袁照夜参军随镇北侯抗夷,短短数月就混到了校尉。老寨主和镇北侯扒了三回都没摸透他的底细。叛逃之后,他生死不明地混了五年,鬼知道他是干什么去了,您……您……” 青衣少年几乎语塞。 哪怕袁照夜救下大寨主,还替平戎寨解决了一次内部危机,他也为袁照夜向细作遮掩内幕,内心却还是留有顾虑的。事关平戎寨权柄交替,其中能做文章的地方太多。袁照夜又是倏然间冒出来的,身份不明、立场不明,还是朝廷钦犯…… 说句不好听的,平戎寨里随便拉出来一个人,身份都要比袁照夜干净。 为什么大寨主单单选择了袁照夜? 平戎寨那么多兄弟,论资历,三寨主亦可争一争自己的前程。 大寨主如此草率就将平戎寨的生死随意交付给陌生人。 倘若平戎寨这道边关防线,在袁照夜的带领下并没有达到大寨主的预期,反而因为三无首领空降导致内部分裂、走向灭亡…… 那镇北侯、老寨主、平戎寨弟兄们用多年心血浇筑起来的尊严,或许会成为后世眼里一件可笑可悲的荒唐事,以及史册里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镇北关的百姓何辜。 平戎寨的兄弟们又何辜。 老寨主泉下有知,又会以何种眼光看待大寨主? 云奴不明白,数年来的情谊足以让他问出心中疑虑:“大寨主,我想不明白。” “袁照夜帮助过我们,也确实武艺高强。”青衫少年垂下眼眸,手指无意识地扣着掌心,把皮肉蹭得发红:“我听说过他的事迹,如今也亲眼目睹了他的武义,我钦佩他。但是凭心而论,他确实是最不适合这个位置的人。” “如果他成了平戎寨的大寨主,朝廷如何看待我们?” “这在重文轻武的世道里,如果平戎寨走向灭亡,北狄会大肆践踏田地,糟蹋妇孺,戏杀孩提。这会引起非常严重的后果!会给镇北关的百姓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云奴苦笑道:“那我们驻守此地的意义,就会成为后世笔墨里的一行唏嘘。” 声嘶力竭,言语行至高昂处,引得少年止不住地咳嗽。 齿间浸透一抹殷色,溢出嘴角,云奴抬手擦掉唇畔的血迹,拒绝了裴细清伸过来的手。即便身有不适,他的脊背依旧直如青苍,言语与行动都未退避:“大寨主,请您三思。” “虽然我读过几本书,但是我无法向圣贤一样仁德。” “我有私心,永远都会以利益衡量一件事。在我心里,袁照夜成为平戎寨大寨主这件事,弊大于利。恕我无法苟同您的决定。” “或者,您能说服我。” 他朝裴细清俯身,鸦羽铺散,青色衣袂沾染了一些泥土与血迹。 浑身潦倒,咽尽喉间止不住的腥味,云奴用齿抵住舌尖,带来微不可闻的痛意。 他伏跪于地,没有抬头,仍旧能感受到一寸如水的目光久久地洒在脊梁,连肌理骨骼都被灼得微微发热。 云奴心中顿觉涩然。 一双携带着疮疤的手横在青衫人面前。 那双手以不容置喙的力道把他牵起,那道温柔的嗓音从眼前响起,好似微风徐来:“云奴,你还记得平戎寨的十四字箴言吗?” 云奴答得果断:“不平则鸣,以戎止夷,告社稷一缟衣。” 裴细清擦去他发丝间的碎叶,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袁照夜不可以呢?” “他是朝廷钦犯,但平戎寨同样也是老寨主和镇北侯用‘一民同俗、因地制宜’拉扯起来的义军。朝廷真要追究起来,你觉得平戎寨能幸免于难吗?” 云奴险些被大寨主这样危险的想法吓到,语无伦次道:“大寨主,事情不能这样想啊。窝藏钦犯和圈养牙兵,这、这……” 镇北侯死了,平戎寨的后台倒了一半,现在他们无疑是借着老寨主的荣光自费抗敌,算是私兵。远在帝京的朝廷暂未把目光放至边疆,但袁照夜可是铁铮铮的钦犯,这通缉还高高挂在各处知州的告示栏上呢! 未来清算起来,平戎寨和袁照夜都是诛九组的重罪,好像也无甚差别。 但这不是还能苟吗! 就好比立即死刑和收容死缓,前者非死不可,但后者尚能留一命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非要把留有一线生机的局面,搞得一团糟吗? 等等…… 云奴豁然抬头,撞进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眸。 “大寨主,您是看出什么来了吗?”他颤抖着嗓音问道,语间犹似泣血,虽是询问,但语调更像是肯定:“就算没有袁照夜,平戎寨也注定会走向灭亡?” 裴细清定定地注视着青衣少年,唤着他的名字:“云奴。” “十年前,我曾与袁照夜在镇北侯府有一面之缘。”他话里话外都剩轻快,就好像忆起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但这番言论砸进听者耳畔,不亚于雷声隆隆。云奴的身躯不受控制地战栗,满心满身都是茫然——十年,恰巧平戎寨也是十年前创立的。 难道袁照夜还是平戎寨的推手不成? 他听得裴细清细细道来:“初见时,袁照夜只询问了我三个问题。” “他问我——守土奈何?守国奈何?” “主位如何?” 这三句话出自于西周姜尚的《六韬》。 文王伐纣,询问太公如何治理国家,太公与文王的言行被整理成《文韬》,供后世相传。袁照夜询问裴细清的话,翻译过来就是: 如何捍卫疆土,如何守护国家,君主如何居其位谋其事呢? 边防松懈,虽然镇北侯和镇北关总督能暂时把北狄阻挡在境外,但数十年之后呢? 皇帝重文轻武,想用钱财换取和平,但关外豺狼是喂不饱的。你通读经史子集,是军营里少有的文化人,难道就想守着腐朽的制度,直到国破家亡? 如果皇帝不够贤德,难道你就要固守忠君爱国的思想,任由皇帝做出昏庸的抉择,任由故土被蛮夷践踏,忍气吞声吗? 云奴闻之色变,悚然道:“他怎么敢的!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诛九族都不为过。” 裴细清目光幽幽:“袁照夜的九族就剩他一个人了。” 云奴:“……” 大寨主,你为什么能这么平静地说出这么恐怖的言论啊。 “当年袁照夜能如此容易的就从镇北关逃走,其实是我说服了父亲。” 裴细清再次伸出手抹掉青衫少年脸颊旁的血迹,同样云淡风轻地擦掉了他眼中的震撼:“父亲无法认同袁照夜的话,同样也不愿意他死去。哪怕此人言论足矣一死,但在这种重文轻武的大环境里,懂点兵法、愿意以身护国的人,已经不够多了。” “没有一个抗夷之人,愿意把拥有同样信念的人推出去送死。” “平戎寨本身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此刻把袁照夜拒之门外,又有什么用呢?” 我们拥有同样滚烫的信念,哪怕以此身祭之。 不平则鸣,以戎止夷,告社稷一缟衣。 大寨主每往外蹦出一个字,云奴的身躯就颤一下,他脑海里弹出一道可怕的念头。这个念头太过于荒谬 10.孤亭对雨 《摄政王靠抽卡系统曲线救国》全本免费阅读 系统比摄政王本人还要惊奇:“咦,怎么突然就解锁人物羁绊了?” 系统后台的视角是跟宿主本人绑定的。 燕则灵故意避开云奴和裴细清,给二人留下叙话的机会,系统自然也尊重宿主的选择,懒得切视角看那两人谈论了什么话题。 所以一听到任务进度条往前滚动了一格,哪怕是微乎其微的一行,这团数据也比摄政王还激动,立刻把自己埋进后台商城,准备摩拳擦掌给摄政王选个举世无双的游戏道具,辅助燕则灵登基为帝(划掉)定倾扶危。 然后,它就被商城界面里琳琅满目的物品糊了一脸。 系统发出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声音:哇——!! 商场真是个好东西,特别是还没解锁的高级模块里甚至能找到【九色鹿】、【田螺姬】、【鲤鱼王】、【白蛇精】这些奇怪的祥瑞。就连汗血宝马都有四种不同的颜色,还包一个月售后,甚至能七天无理由退货。 可惜了,宿主权限太低。 等、等等……这一行是什么? 『【艳史集】:购买后,可以随意翻阅名仕之八卦。可以将八卦讲述给第三者听,旁听者取信度与宿主信誉值成正比、以及该八卦的荒谬程度,最高持续时间为一年,最短不低于一天。该道具结束后,所有波及者会慢慢遗忘此事,立刻结束buff。 价格:1000积分(新手保护期)』 『温馨提醒,该物品暂未解锁。』 『当抽卡系统宿主任意解锁一张卡片的[身份]、[当世羁绊]之后,商场所有界面自动解锁。请宿主努力探索,完成主线任务!』 系统:╭(°A°`)╮ 好、好可怕。 一个乡下来的土著系统流下了震惊的眼泪。 * 燕则灵任由系统在脑海里一惊一乍。 他对上裴细清的眸光,两人的目光于空中短暂交汇,同时移开目光。燕则灵在怀里摸索了几下,手指勾出点翠令牌尾端的红绳,轻而易举地把这块令牌扯出来。 这枚象征着平戎寨最高决定权的令牌在他指间叮当作响,仿佛只是一块平平无奇的玉佩,看得平戎寨众人胆战心惊。 此番动作惹得云奴眉头一蹙,正欲说什么,却感觉到有一阵力道压在肩膀处。 云奴:“……” 不用回头都能猜到是谁在提醒他。 好好一个大寨主,偏偏成为了袁照夜的唯粉(疲惫的微笑.jpg) 轻轻拍了拍亲信肩膀的裴细清,并没有体会到云奴内心的复杂。 他瞧着令牌,像是猜到了燕则灵接下来的话:“既然我已将此物易主,这块令牌的主人就是你。谁都无法阻止我的决定。” “只不过移位之事,还得等某解决完父亲的遗物。” “依我看,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燕则灵看着眼前人还未好透的伤疤,对其晃了晃手里的令牌,明知故问道:“真不需要?十里亭近在眼前,敌寇只会越来越多。而你身负重伤,还失去了证物,在那群细作眼里无非是孱兔一只,仅靠这几个随从保护,你能撑到几时?” 裴细清却笑:“兔子逼急了尚且敢登鹰。裴某并非泥塑,不甘心白白为他人做嫁衣。” “看来在下的忧虑纯属多余。” 燕则灵挑衅一笑,打了个响指,招来原地休憩的白驹:“某还担忧裴大寨主病骨一身,恐要折在十里亭。但看裴大寨主这架势,怕是早就留有后手了,那我们还在这浪费什么时间?” “早去早结束,莫要耽误大寨主的安排。” 众人都有些莫名。 云奴闻言,抬眸往向翻身上马的白衣客,开口问:“你不疑惑吗?” “疑惑?” 燕则灵咀嚼着这两个字,不动声色道:“我救裴细清尚且不用理由,他也愿意将信任交付给我,为何我不能把自己的信任交由给他呢?” 很直白,很理所当然,像是亡命侠客该说的话。 窥见白衣侠客眸里坦荡荡的真意,云奴成功把自己问住了。 难道、真的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了? 其实袁照夜除了是朝廷通缉犯这一重大败笔之外,他人也是蛮不错的……? 陷入自我怀疑的少年并没有察觉到白衣侠客的异样。 脑海里,摄政王询问系统:“我演得如何?” 系统很配合地拍拍手:“真诚不做作,据我观测,他已经信了。但是王爷,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他们呢?裴细清确实是个好人啊。” 燕则灵在心里苦笑:“裴细清确实是好人,在盛世里,像他这样的人会被人人称颂。但在乱世里,他注定活不长。因为他太过于仁善,领得平戎寨口碑越好,京城里那群人就会越忌惮他们。而且……你有没有感觉,云奴的语气不太对。” “这种异样感没有出现在‘我以朝廷通缉犯的名义救下他们’、‘裴细清将平戎寨令牌拱手让给陌生人’这两项重大事件里,反而出现于他们俩聊完之后。” “就是裴细清和云奴屏退左右的这段时间,裴细清肯定说了些什么话题。” “不对劲。” 燕则灵漫不经心地分析道:“我总感觉我遗漏了什么线索,不确定,再探探吧。” 听完宿主的分析,系统登时呆若木鸡。 嘶——! 不愧是雍朝唯一一位摄政王,此等实力,恐怖如斯。 * 四寨主是个很符合江湖义士的草莽,燕则灵这番豪气万丈的话很合他的胃口,更别提燕则灵还救了大寨主和平戎寨的一干人等。 对燕则灵的好感度‘噌噌—’往上蹿。 此刻,他恨不得变出酒当场与之拜把子,轻而易举就相信了。 令属下架来修整过的马车,四寨主扶着裴细清上车,扭头对云奴说:“云奴,鬼仙说得对。眼下前路不明,我们还得快些到十里亭,毕竟……” “毕竟一会儿会下雨。” 燕则灵注视着屏幕里右下角一行小小的『雷暴雨倒计时』,好心提醒了一句:“不要在树荫底下逗留,不要靠近江河湖泊,不要骑马。” 四寨主是袁照夜‘鬼仙’的忠实拥护者,对此深信不疑:“您又要做法了吗?” 燕则灵:“……” 摄政王故意避开这句话,指了指一旁的铁柱,对四寨主和云奴道:“此人是暗场雇佣者,因为贫苦抢到了裴细清的悬赏。” “我先前支付了他二金,雇他保护裴细清的安危,如今还有三金未支付,我将他交给你们处置,是死是活……就看你们大寨主如何定论了。” “我还有三金尾款未支付,你们若是杀他,记得给他送上价值三金的断头饭。” 铁柱:“……” 四寨主、云奴:“……” 平戎寨的一干下属:“……” 《震惊!某不愿透露姓名的白衣侠客一句话,就能让平戎寨就负债累累。》 11.风波十里 《摄政王靠抽卡系统曲线救国》全本免费阅读 时间回到五分钟前。 燕则灵让白驹自行跟随平戎寨的马车,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他点开系统界面,望着[主线任务2]给的二选一奖励,隐隐约约有种预感—— 此次选择的道具,或许能救下数条人命,又或许…… 能干出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系统界面化作一行行流光,显现在眼前: 『是否将主线任务2奖励[鸟统]替换成[袖炮]?』 『是 / 否』 “零零零。” 遇事不决就戳专属客服,燕则灵询问道:“鸟统和袖炮有什么不同吗?” 系统说明这两样造物来自后世,穷极整个雍朝也没有发明出来,因此燕则灵念着这两高科技时咬字有些困难。 系统翻开说明书,一本正经地当起教书先生:“鸟统是火绳点火来发射弹丸,通常由军队装备,是后世军队的主要轻型火器之一。因为能射落空中的飞鸟、以及弯形枪托类似于鸟喙的形状,因此也被称作‘鸟咀铳’。” “浓雾、阴雨等能见度较低的天气不适合使用鸟统。” “袖炮是后世暗器,由前膛火炮演变而来,是一种小型的前膛火器。藏匿于袖中,结构是弓上加一弩,装有机关,护院和镖局使用率较高。” “身为暗器,袖炮本身比较灵敏,材质也没有鸟统高级,伤害率也较低。” 系统000尽职尽责地充当百度百科,半晌都没听到燕则灵的声音。 “王爷?” 系统对燕则灵还带着一些遇到狼人的刻板印象,谁叫面前这位摄政王喜欢带着下属一起007,最终活活把自己卷死的呢? 生怕自己刨了三年土才挖出来的宿主死磕在[鸟统]身上,毕竟鸟统可以无限制制造,摄政王只有一个,没了总不能让雍高|祖重新生一个。 它斟酌词汇:“王爷,这两样其实都不错。” “等到了平戎寨再选也不迟啊。” 系统苦口婆心劝到:“现在你权限不够,是因为你[主线任务1]还没完成,就越级完成了后面的任务。等裴细清把大寨主的位置让给你,你就可以随便造鸟统玩了。” “那时候商城权限也都解锁了,你甚至可以手搓祥瑞,伪装神明,还可以传播他人的艳史。没必要现在跟鸟统死磕。” 就差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抬出来了。 还是没听到宿主的声音。 内心充满忐忑的系统登时绷不住了,急急忙忙切换视角往宿主的方向探去。 然后发现,宿主在……发呆。 燕则灵很认真地思考—— 鸟统就和系统丹药一样,属于降维碾压。 蛮夷属于渔猎民族,擅骑兵识得水性,夜间视力也比雍人好许多。 如果他能搞清楚鸟统的内部构造,那以后两军交战,雍朝将士是不是就不用拿命堆功勋,而是一排鸟统配合步兵行动,直接火力压制对面? 若是有机会,骑兵是不是也能全员安排上…… 毕竟,一切恐惧都来源于火力不足。 郑重思虑之下,燕则灵谨慎开口:“既然我以后能随便造鸟统玩,就说明商场里也有[鸟统]卖,商城售价是多少?” 生怕宿主和‘白嫖鸟统’死磕,系统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调出有关资料。 一面闪烁着鎏金的面板弹到燕则灵眼前。 『【鸟统】:十发子弹,普通射程范围为200步左右(约300米),抬枪射程范围约为260步左右(约385米)。射程范围参考后世南朝,一步约等于1.5米。 价格:4000积分』 『当前宿主积分:500』 『[历史偏移5%]+150积分,[SR卡牌身份探索50%]+50积分,[肃清敌寇]+300积分(注:宿主每击杀一个不同阵营的敌寇,增加1积分。)』 沉默,是今夜的康桥。 燕则灵看着商城里几乎明摆着抢劫的天价鸟统,有些微妙地开口道:“我应该感谢商城把价格写得这么明白吗?明码标价是你们最后的善良?” 系统磕磕巴巴,安慰道:“革命尚未成功,王爷仍需努力。” 正当燕则灵准备舍了袖炮选择白嫖鸟统,然后把鸟统拆得七零八落好好研究内部构造时,倏然间,他眼眸一凛,肌肉不自主地紧绷,冽起满身杀气,犹如一只树梢间小憩猎豹嗅到了隐藏在暗处的危险,正欲磨牙拭爪。 凭借着从军多年磨砺出来的敏锐直觉,燕则灵往某处斜瞥一眼。 瞳孔紧缩。 “零零零,先别顾奖励,给我兑换一把武器。” “要削铁如泥的。” “好的阙哥!” 『宿主【燕则灵】兑换道具[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扣除100积分。』 『目前剩余积分:400。』 顾不得眼前这两行占视野的系统通知,手中一触到匕首,燕则灵攥住尾端,以一种极为刁钻的视角狠狠向马车前掷去,他的声音在空中荡开,稳稳传递到马车辇父的耳朵里。 “头往左边侧一点!”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在持缰御车的辇父脑袋里滚了一圈。 许是被摄政王磋磨了一路的缘故,哪怕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辇父的身体也很诚实,迅速往左侧扭去。动作之娴熟,听指挥之果决,仿佛已经历经了千百次同样的试炼。 刷——!! 一支利箭和这把匕首在空中相遇。 箭身被燕则灵丢过来的匕首劈成两半,箭头半空中受阻,不受控制地往旁边偏了一偏,不偏不倚地钉在门扉,达成各方面的入木三分。若非铁柱按照燕则灵的指示往左侧移动了一格,这支箭头就不单单只是插|进门框,而是蹿进他的脑门里了。 铁柱霎时瘫软了躯体,手中紧紧攥着绳,脑子里一片空白。 白驹骎骎,一弓一弦弹一箭,利似旋踵风驰而至,就见远处草野有血迹殷湿。 远处,矗立着一座锈迹斑斑的古建筑。 一排排生锈古旧的栅栏或高或矮,腐烂在低矮房屋的前侧。老旧萧条,似乎用手指一触就能轻松剥掉铁皮,潮湿阴暗的房屋整体呈现出灰黄光泽,附着了一叶叶棕褐色的干枯爬山虎。 前些日下过雨,壁瓦间还能偶然窥探到棕褐色的污渍。 燕则灵虚虚地抬眼一观。 只窥见那老旧门匾上,三个血迹斑斑的字迹。 【十里亭】 * “大老爷。” 历史再次重演,白衣煞星去而复返,铁柱依旧被突逢的变故吓得说不出话,嗫嚅了半天,吐出这三字。 系统对此评价:倒是比你一开始挟持他的时候要真心实意多了 12.侠骨敛棺 《摄政王靠抽卡系统曲线救国》全本免费阅读 空荡荡的马车内部,隐隐透露出毛骨悚然的深幽。 越来越多的殷红色液体顺着马车壁沿滑落,溅在枯草腐烂的芽心。 许是不久前的镇北关雾霾还未完全散去,四周雾蒙蒙的。黄泥地里积洼的水坑里还飘浮着泡得软烂的阴司纸,一滴滴血迹淋在冥钞中心,弥出一阵阵腐败的臭味。 那几个蒙面人一脚深一脚浅地朝马车走去。 离马车最近的蒙面甲忽然用力地嗅了嗅,皱眉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好腥!” “有一股很熟悉的味道,是从哪儿传来的?” “这马车闻着味道不对啊?” “不对劲,把这马车拆了试试?” 那几人七嘴八舌道。 不对劲,这辆马车有古怪! 蒙面甲绕着这辆马车走了数圈,那股腥味越来越浓,一股难以言说的惊慌涌进心头。——仿佛这辆诡异的马车里藏匿着一只吃人的怪物,正不怀好意地注视着他们,只等他们拆掉这辆马车,怪物就会张开血盆大口扑出来,一口一口把骨头渣嚼碎。 滴答、滴答…… 猩红色液体打在蒙面人的衣袖,湿进肌理,附着了一层干涸的棕褐色。 一滩滩殷红在水洼里咕嘟嘟地冒泡。 空气里飘荡着浓厚的腥甜。 这辆处处流露出古怪的马车自然瞒不过众人的眼睛。 同样骗不过燕则灵敏锐的神经。 一开始拯救平戎寨时,这股腥味还不太明显,直到裴细清和云奴互换衣裳之后,血衣和这股味道混合在一起。燕则灵才恍然——这马车里,怕是装着…… 这就是他为什么执意骑马,而不是跟着平戎寨众人一起坐马车的缘由。 此刻,白衣侠客的刀锋正架在离得最近的蒙面人脖颈间,只需轻轻一划就能取人性命。同样,数十个蒙面人把他圈在最里面,剑锋直指,虎视眈眈。 燕则灵面无所谓,把持着人质站在圈里。 刀柄被捂得微微发热,他连半分眸光都没施舍给同样被缴械的平戎寨众人。 仿佛因这一场惊变消耗掉的人命,在他眼里,远没有一场精彩绝伦的打斗更为重要。 而那斯,蒙面甲终于下定了决心。 “拆!” 数十把刀砍在马车上,登时尘埃漫天。 木屑与丝绸被扯得七零八乱,通通叠在一起,泡在腐烂的泥地里。 轰——! 马车终还是不堪重负,塌作一团。 被砍出成百上千道豁口的底部材料硬生生裂开一道缝隙,横梁断成两截,漏出里面——雕刻着古朴图纹的一整块青石色棺椁。 棺口留了一道狭窄的缝隙,血迹就是从这条细口里洇洇流出的,浸透了棺侧的花纹。 乍一眼望去,这些氲着血的纹路宛如振翅欲飞的苍鹰,栩栩如生。 !!! 你们平戎寨怎么能坦荡荡地把棺材坐在屁股底下,就不怕阴魂作祟吗?! “还要拆吗?” 镇北关土著们或多或少都有些崇尚迷信。 直面一座没严丝合缝的棺材,某位蒙面人立时民两股战战,吐出的话语犹似挤牙膏,一字一顿往外蹦出句式:“可怕,太可怕了!平戎寨简直是一群披着人皮的魔鬼,这样对待……”隐去寓意不详的二字,这人语气惶恐:“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哈哈!” 已经被缴械的四寨主罔顾脖颈处横着的三四把刀,大笑出声,语气不屑:“十里亭就是祭奠弟兄们的地方,不带棺材来,那带什么?” 他望了一眼平戎寨诸位,并不畏惧刀戬,连连呛声:“难道带你们的脑袋吗?” 呲—! 四寨主一声闷哼。 他的左肩增加了一处血肉模糊的窟窿。 那道老式破风箱声音的主人抽回剑,丢给身侧的随侍。 整个人都裹得如同中世纪木乃伊,一手提剑,一手戴着细长指套。锋利的指套尖端戳进四寨主的皮肉,在黑衣壮汉的面皮扒拉开细长的豁口。 “古四寨主,老夫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若是想留下全尸,就闭嘴。” “否则……” 这木乃伊的眼珠咕噜噜一转,又回到青衫人的身上:“想激怒老夫,让老夫不快,大可以试试。这样吧,你每出言不逊一次,老夫就让下属在大寨主身上划一刀。我倒是想看看,究竟是古四寨主的嘴比较硬气,还是裴大寨主的血骨比较硬气。” “你!” 木乃伊再未理会无能狂怒的四寨主,瞪向围在棺椁处不敢上前的下属:“怎么,区区一副棺材就把你们吓住了?一颗鼠胆,白白坏了一身力气。” “开棺!” 他冷哼一声:“平戎寨就如泥船过河,难以自保。” “开棺,把里面的东西通通倒出来!是尸体就乱刀砍死,是宝物就带回去!” 同卦相叠。 裴细清脖颈处横着的匕首在微微颤抖着。 他们俩都心知肚明,这具棺材里装着的是谁人的尸骨。如今这具未寒的遗骸又被同样的人凌辱,这具尸骨的主人分明已经预料到此去凶多吉少,却还是毅然陪同,现如今……平戎寨却连让他入土为安的能力都做不到。 坎为险,两坎相重,险上加险,险阻重重。 “是……” 蒙面甲喉咙艰涩,许久才找回声音。 鼻翼间充斥着难闻的腥咸,他抚摸上棺材的缝隙,褐红色液体在掌心干涸。数十个人摸准了棺口裂隙,使出吃奶的劲儿,用力一抬。 咔、嚓—— 宛若金属相互碰撞摩擦。 一阳陷二阴。 棺盖雕刻的鹰目里,空洞无神的眼眶里倏然泌出一滴湿淋淋的泪花。 那一滴湿透的水汽有没惊动任何人。 开棺人只觉得触碰到棺椁的部位止不住发烫发痒。 腕骨间的瘙痒让他们止不住地抓挠,皮肉被烫得泛红,仿佛有千百只食肉蚁在啃食躯体。他们惨叫着在黄泥巴地里滚作一团,浑身都沾满棺椁处的赤红。 肌理寸寸裂开,皮肉崩裂,骨骼脆响。 血迹从七窍涌出,声音从他们嗓子里活活挤出:“救救我——!!” 不知何人再次触碰到了棺椁。 只见那棺材里的血迹源源不断的涌出,最终——凝聚成一片灼得众人眼目发红的白光,大多数人眼里涌出生理性盐水,不受控制地闭上眼睛,不再去看突如其来的闪光。 轰隆! 那比拂晓更刺目的白,终究化作一片汹涌的焰华。 汹汹火海里,这具血棺里—— 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炸声,几块熟透的骨骼散落满地。 是平戎寨二寨 13.命值几钱 《摄政王靠抽卡系统曲线救国》全本免费阅读 血迹顺着指缝滑落,一滴滴酿在衣袍。 燕则灵眸子里的锋芒太利,愤怒又太烫,像一轮冉冉升起的红日,灼得蒙面木乃伊呼吸一窒,攥住刀身的手指一点点紧缩。 一场悄无声息的交锋都湮没在这一滴血里。 四面寂寂,刀剑乱成一团,众人戚戚,无人敢上前阻止。 心脏砰砰跳动,几乎跃出胸腔。 他已经分不清疼痛感亦或是喜悦,目光缓缓从摄政王沾了血的脸庞移开,就如同见到一只了砧板待宰的两脚羊:“刁蛮?也对,当年镇北关第一疯狗,如今的大雍逃犯,世间再找不到比你袁照夜还任性的人了,这称号,哈哈!舍你其谁?” “你比以前更强了……” 这人眼里流露出露|骨的狂热,死死握住出鞘的刀,打量着面前的白衣客,亦是窥探着世间最完美的收藏品。 “五年前,让你这条疯狗逃掉了,实乃老夫毕生之憾。” “何苦守着雍朝国祚?你如此骁勇,何苦将青春消耗在流离失所之中?与老夫一同颠覆了这土匪寨子,回关外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享如花美眷,岂不美哉?” 饶是开着上帝视角,系统也被这公鸭嗓的语气恶心出一身赛博鸡皮疙瘩。 远在坍塌山洞的本体,它披着狐皮,在山洞里蹦蹦跳跳,努力消化内心的恶寒:“好不要脸,王爷揍他!让他知道两百年前造反首领的余威,那才是一把长刀一匹快马揍遍四海八荒无敌手,打得九洲起义军首领都姓燕。” “王爷,大声告诉他!” “我当年随父兄兮步武天下,你这小喽啰的祖先还不知在哪儿吃奶呢!” 肃穆的气氛顿时一消。 燕则灵直面奇行种,还有心情插科打诨:“后世人是这么评价我的?” 系统傲然,与有荣焉道:“那当然,借……摄政王第一迷妹殷城公主的话来讲,就是——吾兄年少万兜鍪,于千万人中独得头筹。放眼寰琅名仕,自诩当世第一等风流,问太虚谁堪敌手?” 换成人话而言…… 世有三六九,独我哥哥天下第一优秀! 燕则灵缄默片刻,注意力重新回到眼前。 他的声音又淡又冷,在如此寂寥的环境里犹似一抹捉摸不透的雾:“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何必以高官厚禄许之?” 听罢,这蒙面木乃伊嘴角扯开的弧度越来越大。 他收回屠夫窥肉的神情,刻意装作一股云淡风轻的腔调和燕则灵玩谜语人:“袁照夜,当年彻查镇北侯一案之人数不胜数。你又是如何从天罗地网里逃出来,幸运地成为了镇北侯谋逆案里面唯一幸免的活口……” “你难道……不想知道吗?” 裴细清的心脏重重地漏了一拍。 这句轻描淡写的‘镇北侯谋逆案’险些让他懵在原地。 若非此刻身处的地方实在不适合叙话,裴细清差点遏制不住心中暴起的杀意。这阵杀意来的极猛,去的也极快,在心口留下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身后,利器划破衣袍、挑起筋肉的响动传来,一声痛呼紧随其后。 匕首扎进木乃伊的右臂,贯穿肌理。 燕则灵单手握住匕首的柄端,一个眨眼间便断其筋骨。 手法娴熟,宛如磨刀十年的资深屠豕匠。 旁人宰彘磨练刀工,摄政王屠寇精简刀工,向来只管杀不管埋。 只听得他喉间溢出一声仓促的笑,格外不详,也就格外惹人心慌:“我已明矣,不然你以为我此番故地重游,是情怀作祟吗?” 滞留于眉梢一寸的刀锋又往前进了微毫。 他们听到‘袁照夜’冷声呵斥道:“我正是为报仇而来,欲杀你而后快!” 系统:蛤? 硬生生跳过数百集爱恨情仇直面结局的系统面露呆滞。 就如同珠术课稍微一愣神间,就听不懂私塾先生讲课的心碎学渣,系统每一根狐毛处都透露出深入骨髓的懵逼:“王爷,你又知道什么了?” “这短短半日光景里,你难道不是以一己之力扭转局势,冲杀上去,优势在我吗?” 一路砍人一路摸尸,发财救人搓白雾,哪里还能得出讯息啊? 难不成是那群死不瞑目的尸体,在黄泉路上邂逅了身亡命殒的镇北侯和老寨主,被一顿拳打脚踢之后含泪诈尸,深情款款地握住摄政王的手,说:“前世我别无选择,现在我成了尸体,如果能给我一个机会,我只想做个好人?” 大家都在兢兢业业的内卷,努力跟上剧情…… 为何王爷独树一帜,有挂相助?? “略有些眉目,仍不是很确定。” 燕则灵给出的交卷答案仍旧昭示出一股半死不活的美感:“满地熟人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先虚实结合,试探一二,看看他们觉得‘袁照夜’凭借自身本领能猜到多少。” “恰好,我所不知道的,或许在他们眼里,便是‘袁照夜’已然知晓的。” 系统:蛤? 燕则灵对目的性一致的人或非人都抱有极大的忍耐,把语焉不详的部分细细刨开:“刚见面时,他便误以为是袁照夜救走的人是云奴。与裴细清的遭遇两相结合,可以推断出他是‘截杀裴细清’此次行动的知情者。” “那时候他对我的称呼是‘镇北关的逃犯’,等我举刀准备与他殊死一搏,他就把称呼换成了‘镇北关疯狗’。说明袁照夜失踪前一定和平戎寨有莫名的关系,而且这种关系很深刻,足矣让人产生‘倘若平戎寨出事,前来相救的人除了袁照夜之外,再无第二人选’这种印象。” “但他不能肯定我是,所以高官厚禄是第一重试探,也是最蠢的试探。” “第二重试探就是镇北侯,之前被我砍死的细作也暗示过——镇北侯是袁照夜的靠山。袁照夜正是因为这一案成为囚犯,而镇北侯似乎与裴泽老寨主也有某种关系。” “而现在他拿出镇北侯之案来试探我,难不成是因为……” “他误以为‘我’认出了他。” 讲解完毕,仿佛一切尽在指掌间。 CPU过载的系统后知后觉:“……等等,为什么他是知情者?” 燕则灵淡淡道:“既然云奴刻意引导之下,那些劫掠平戎寨的人都误以为受伤的是云奴,而非裴细清。你还记得云奴下车与我对峙令牌时,可有不同?” 系统寻思片刻,恍然大悟:“云奴戴了斗笠!” “是,云奴戴了斗笠。他这一路行来,没有人窥到脸,直到与裴细清互换衣物之时,这斗笠才到了裴细清身上。” “而袁照夜救下裴细清时,裴细清并未戴斗笠。” 燕则灵继续解释:“显然这人对此次行动是完全知情的,因为某种原因,他并未亲自截杀裴细清。截杀裴细清的另有其人,而他出现在十里亭,准备挟持裴细清盗取平戎寨秘宝,再将诸位寨主铲除干净,截杀裴细清的人反倒隐于幕后,不见踪迹。” “若是此次行动失败,另一伙人隐于幕后,查无所踪。” “此人以身祭之,死无对证。反倒方便另一伙人截断所有线索,让平戎寨摸不准头脑,方便以后行事。” 语罢,燕则灵自负一笑,言语笃定道:“想要印证我这番猜测是否正确,很简单。” “问问那暗场的就知道了。” “他没见过人,难道还没听过声音吗?” 系统跟不上摄政王的脑回路,遂询问道:若是铁柱存心不知呢? “不知也无甚关系,这小老儿觉得我不会杀他, 14.万古如晦 《摄政王靠抽卡系统曲线救国》全本免费阅读 蒙面木乃伊啼笑皆非,只当袁照夜失智疯魔。 他双手皆损,行动极为不便,正欲吐掉那颗来历不明的糖块,熟料这甜味遇津即化,满齿生甘。察觉到此事再无转圜之地,这人沉下脸皮,面色不虞:“你给老夫吃了什么?” 白衣客言辞淡漠:“一块饴糖罢。” “老夫又不是四岁稚童,岂会轻易相信你的鬼话。” 言语间,手底下那群不成气候的下属纷纷反应过来,一半将平戎寨等人团团围拢,一半绕在他们二者之间。这蒙面木乃伊盯住燕则灵:“仅你一人,可以冲杀出去,但平戎寨诸位寨主的命,恐怕会因你一时意气而命丧黄泉。” “袁照夜,劝你不要挑战老夫的耐心。” 他循循威胁道,宛如一位高举屠刀、正在细细辨别两脚羊肉质的审判者:“你一念之间,就能决定平戎寨的死活,要想好了再回答。” “你也不想看到……平戎寨因此而覆灭吧?” 燕则灵失笑:“我说过,平生最恨旁人以生死威胁我。” 蒙面木乃伊亦是阴恻恻地笑,眼珠转动,觑向燕则灵时赫然一冷,苍老面皮浮现出忌恨憎怨,竟连姿态都懒得摆,直言道:“如果老夫偏要勉强呢?” 白衣客眸色清觉,立于原地,袖中匕首划出一道寒芒,皎皎如霜雪。 月华如洗,锁在燕则灵袖摆处湿透的绀色。 炽殷的烈红紧咬住这一轮蟾宫月,斑驳陆离,宛若一只只翩跹山野荒丘的蝴蝶。 燕则灵答得毫不犹豫:“匹夫一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 这蒙面木乃伊立刻冷笑连连,似乎并不把袁照夜这莽夫放在眼里。而他身后的下属极为默契地拔剑,妄图杀平戎寨一人儆‘袁照夜’这只猴。 剑出鞘至半途,燕则灵的言语比杀意来得更快。 “这颗糖乃苗疆至阴之毒,遇水则化。” “既然我自比莽夫,也就做好了救不下任何人,让你单独为平戎寨陪葬的准备。你这老匹夫大可以再用平戎寨的性命继续要挟,且看谁笑到最后。” “这糖来自何方,我可是实话实说,信不信由你。” “你与幕后之人都想夺取裴泽老寨主的遗物,恰好我也想知道这十里亭秘宝究竟是什么。” “再则……若是你伤了在座各位,按裴大寨主的性格来讲,绝不会放任你滥杀他寨里兄弟,恐怕会殊死一搏。再不济,若裴细清血溅当场,平戎寨诸位义士亦不敢独活。他们一旦死绝,这十里亭立的秘宝就要你用自己人的性命去试探对错了。” “而我自顾自飘零,重做回亡命天涯的逃犯,你拦不住,也讨不到任何好处。” 闻言,暗自惴惴的裴细清心中大定,舌尖品尝到一丝猩咸。 他余光一扫,睇向对峙的二人。隐匿在衣袖间的令牌轻轻摇晃,裴细清伸手抚住,这成色稍劣的水碧被他捂得微烫,同样沾染了大寨主难遏的惶恐。 系统一愣:“这糖什么时候是苗疆圣物了,不是……”商城废物吗? 燕则灵开门见山道:“我随口胡掐的,【枣儿糖】的功效特别像苗疆的至圣奇毒[摧魂缎]。总而言之先糊弄住这老头再说,反正我也没诓骗他,这确实是一味毒药。” 燕则灵补充:“这老儿惜命得很,有七成把握,他绝不想把命浪费在这里。” 系统:“……” 木乃伊眸色微沉,显然已经把‘袁照夜’的话听进去大半。 不着痕迹地瞥一眼满脸写着视死如归的平戎寨众人,又瞧着眼前武力值满格的狂徒,这人喉间略出一道冷笑:“苗疆至毒,真是好手段。” 须臾间,他随手点出两方人马,一则跟着裴细清、云奴去取秘宝,一则留在原地看守四寨主和平戎寨的诸位义士。 云奴抽走横在裴细清脖颈处的匕首。 另有一蒙面人将剑横在裴大寨主的身侧,取代他原本的位置。 “哑奴,虽然你向老夫乞降,但裴大寨主的人身安危,还是不劳你费心了。” 木乃伊连一丝眼神都没分给云奴,觑向几步之外的裴细清,道:“大寨主,你也听到了……袁照夜亲口承认平戎寨的死活与他无关,早点把老家伙的遗物乖乖交出来,或许我还能善心大发,饶你们一命。” “如果你还想拖延,我便用你兄弟的血来充时间,杀完为止。” 这群细作俨然对裴细清的性格了如指掌,知道什么样的招式最管用。 果不其然,裴细清赫然回首,顾不得脖颈处横斜的剑刃,眸里闪烁着摄人的寒芒。 燕则灵能肯定,若非平戎寨此刻身陷囹圄,还需忍耐,这宛若普陀转世的大寨主恨不得把眼前这群细作通通撕成碎片喂狗。 直面裴细清恨不得食肉寝皮的目光,蒙面木乃伊不畏不惧:“还要犹豫?” 只窥见青衣人面露挣扎,极不情愿地从怀里掏出一块好似印着‘平戎寨大寨主’的水碧令牌,在众人注视下一步步走向锈迹斑斑的门扉。 他随手拨弄几下,扫出一缺空盈的锁孔。 咔、哒—— 水碧完整地没进孔洞。 轰隆隆——!! 灰蒙蒙的残破茶庄倏然间晃动起来,土壤开裂,尘埃满地。 一匣窄窄的门扉映入眼帘。 原来写作‘十里亭’的表面建筑只是一道虚虚的障眼法,想要真正进入十里亭的核心,必须以平戎寨令牌作引。否则就如鬼打墙,在原地无脑打转。 “带路罢。” 这木乃伊捡起碎石,扔进深不见底的暗道。 石子儿咕噜噜往黑暗里滚去,迂久过后,才传来一声闷响。 这条褊狭的密道无光无风,更甚一条逼仄的壅闭走廊,绕山卷地,已然凝固了数百年光阴,惶惶不见人影。 燕则灵压轴入场。 还真是印证了他的猜想——这蒙面木乃伊贪生,信了毒药一说,舍不得死,想要解药。唯恐‘袁照夜’借着暗无天日的密道把他们全干翻,特意收走了‘袁照夜’的武器。 甚至专程挑了一位身手不凡的下属大轴入场。 剑不离手,眼不离袁,时时刻刻盯牢自己的动静。一察觉不对就立刻拔剑与之拼杀,好让前方探路的人得到第一手讯息。 手里有没有趁手的武器,对于燕则灵来说,并非大问题。 若是他想,随意掰一根枯枝都能杀人于无形,只不过要多费一点力气而已。 因此,燕则灵随意地上缴武器,反倒换来蒙面木乃伊忌惮一瞥。 摄政王向来都懒得对将死之人白费唇舌,朝着捆成粽形四寨主和铁柱遗憾一笑,仿佛在遗憾他们没有拿到登台唱戏的通行证,衣袖飘飘,转身踏进暗道。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1480360|1218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史原有进程一样。裴细清依旧会死在这里,再也没有人能继承他的理想,所有人都会死,平戎寨提前走向覆灭。” 原有世界线里,裴细清同样也遭受过刺杀。 但他没有那么好运,命绝于此,将平戎寨托付给姗姗来迟的袁照夜。 无人饮血酒,无人结刎颈。 殷城公主和老寨主遗留的秘宝再无用武之地。 十里亭是诸位寨主的埋骨之地,无人敛无人吊唁。只有袁照夜孑然一身,领着破碎的平戎寨抵御外敌,内抗朝廷,自成一派。 但是他苦心数载的努力就如蚍蜉撼树,抵不过朝廷和北狄的轮番施压。 “一只小小的朱鸟就断送了袁照夜的命,平戎寨就此覆灭。” “阙哥,你知道吗?” 系统居心不良,把殷城公主的语调模仿的淋漓尽致:“他替大寨主挡了毒箭,以自己的换了裴细清的命,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向你隐瞒这些,纯粹是想让你的心里好受一点。” 系统琥珀色狐瞳里酿出恶意,抖抖耳朵,重新变得人畜无害:“你的爱与恨太浓烈,是我见过最有趣的人。在一堆骚操作的燕氏皇族里,你格外清新脱俗。所以我愿意耗费三年光阴寻找你被少帝挫骨扬灰的位置,耗了十八天将你的魂魄凝成实体。” “主要是想看看,你能让原有的历史进展改变多少。” “如果你愿意摒弃前世的羁绊,用新身份创造新羁绊活下去,那再好不过啦。” “可惜。” 小狐狸拟人拟得惟妙惟肖:“可惜你不愿意。” 听着系统逐字逐句的话,燕则灵浑身血骨都几近冻结。他迎迓住迎面而来的恶劣和诛心,把所有情绪都埋藏在漠然和疯狂之下。 殷红自苍龙衮服内遮掩的创口处一缕缕渗出,燕则灵自知失态,在恍惚难明的死生悲意里,他的灵魂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清晰到让他自己都感觉到陌生。 这股油然而生的醒悟,比系统丹药强加在身体的冷静,还要令他战栗。 摄政王沉浸在反复无常的思绪,没有注意到系统戛然而止的对白。 所有执固都拗断成一句苍白无力的话。 燕则灵说:“猜到了。” 一道冰冷的电子提示音响在二者的脑海,打破眼前宿统对峙的场景。 『恭喜宿主解锁抽卡系统关键性领域。』 『新手保护期时效缩短,辅助系统[000]防沉迷模式永久关闭,系统可以自由出入宿主本体/马甲身侧。历史进程永久偏移,[SR卡牌]身份探索值达到100%,日常任务开启……』 『待[SR卡牌]血量回升至50%,宿主将获得卡牌所有权益(注:后续抽到的奖池卡牌,可直接载入)。[1:1场景带入模式]暂时关闭,此后由宿主自行决定是否启用。』 『滴滴!自动为宿主发放探索值专属奖励,无需后台领取。』 『恭喜宿主获得奖励:[抽卡劵]x1』 提示音徊旋于二者的脑海。 燕则灵深深地审视着眼前白狐,喜怒难辨,倏然莞尔道:“苍生有怨,孽缘抵押。我蜉蝣命数,血当醴泉,此身换社稷。” “我尽我所能,而此世羁绊,希望你莫要再提。” “想让我摒弃前世,永守今生。” “妄想!” 终究是旧梦难安,旧伤难痊。 “阙哥。” 狐狸不通情感,或许它懂,无所谓有或没有:“我们还能愉快合作的,对吧?” 摄政王没有接腔。 系统以短短的前肢抹了一把脸,似乎是觉得殷城公主的声音很有趣,因此它并未换回原本的电子音,而是一直用这嗓音,点开后台界面。 “咦?” 小狐狸卖萌:“有人来啦,阙哥不去看看吗?” * 十里亭,满地铁粉、骸骨与冥纸。 瓢泼大雨随着那一道撼天动地的惊雷而逐渐式微。细雨一滴滴浇在袁照夜湿漉漉的肩头,渡来密密麻麻的湿寒。 宿统一番呛白之后,这具躯体勉强回升了一些力气。 至少燕则灵现在能操控着提刀了。 系统所言不假,燕则灵身后的确传来了一道生疏的脚步声。 这道不算熟稔的声音慢慢逼近,携着疏离的踯躅。 不是裴细清。 听得出来,这道缓步踱来的步伐主人,内心也在举棋不定,故意和摄政王保持着一个尊重又不失礼貌的成熟位置。 燕则灵抬手去抚袖口,像是抚掉一滴水珠。 实则,他的手停留在道具格,若是来者不善,燕则灵手捏匕首,或许尚有残喘之机。 犹犹豫豫,扭扭捏捏。 系统都等烦了,仗着自己是高维造物,强行走后门。 它点开后台界面。 “让我看看是谁装神弄——” 砰——!! 火光冲天而起,不讲伍德。 这一缕缕璀璨的火光直直烧向遥远处狗急跳墙的敌卒团伙。看得出这位内心犹豫但手段雷厉风行的神秘人非常憎恶北狄人,一枪一个小朋友。 但是,但是…… 系统吃瓜的心态彻底被突如其来的火光荡平。 它的不耐烦戛然而止,神情惊恐万状。 此刻,系统完完全全把自己和宿主争吵抛之脑后,在满目火光里彻底裂幵,小狐狸尖叫起来,歇斯底里:“阙哥,他抢人头,这都是你的经验啊!!” 29.未完整版 【没写完,发出来蹭一下花花。虽然字数足够,但是是过度章,很长,等会写完会替换】 虽然抢人头这种事情放在战场上,很常见。 常常会有‘心软’的高层军官怜惜前来镀金的氏族子弟,把底层兵卒的人头移走一两个,拼拼凑凑换给士族。 遇到稍微有点道德的士族子弟还会给兵卒爆金币,反正簪缨子弟又不缺钱。 遇到道德堪忧的士族子弟,那也只能忍辱负重,谁让他们活在崇文抑武的世道。 就算头铁的兵卒有幸上京告官,这些绝大部分吃饭不干活的士族子弟也享有特殊优待,基本都能吃到‘大罪必议,小罪必赦’的八议制度的红利。 最后士族安然无恙,兵卒人钱两空。 但是! 在系统眼里,摄政王就是那柄最利的刃,能以武力物理融化掉一切人情世故。 这抢的哪是人头,这是在践踏摄政王的尊严!! 系统: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小狐狸出离愤怒,它比宿主更加真情实意,恨不得一口咬死眼前这位抢人头的无名壮士。它把刚和宿主闹过的不愉快悉数嫁接到经验丢失的愤怒里,无能狂怒:“阙哥这你能忍吗?阙哥你倒是说话啊,别不搭腔,我知道你在线!” “阙哥,都是你辛辛苦苦赚来的经验,如果就这样被人抢走,袁照夜的血不就白流了吗?这些都是革命资本啊!” 纯粹干嚎,没有感情。 没有技巧,全靠演技硬撑。 摄政王:“……” 在系统鬼哭狼嚎的BGM里,燕则灵有些茫然,表情也从最初镇定自若的冷漠,逐渐过渡成了一言难尽的嫌弃。 他用赚来的积分购了一颗丹药。 系统良药入口即化,对宿主有双倍疗效,瞬间就将[SR卡牌]的血线提升到30%。 燕则灵深呼吸一口气,驱散掉胸腔里的闷痛。 药效发作的很快,他感受到原先重迂沉铁的手臂传来一丝微弱到难以察觉的力道。燕则灵尝试性动了动手指,这具枯朽的载体积攒了一点力道,虽未至巅峰,但也勉强能用。 那么…… 气氛都烘托成这样了,再不表态,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 故此,在某位无名抢人头居士的视角里—— 原本气息奄奄的白衣客踉跄起身,遍体鳞伤的疮口挣出裂痕,涌成淋漓湿红,不要钱的血迹晕在软烂的泥巴地,泛起一阵阵腥意。偏偏这位始作俑者不顾自身大面积创伤,硬是往前凑了好几步,顶着朝不保夕的坚强模样,饰演现场版医学奇迹。 啪嗒—! 一只血淋淋的手猛然扣住他的腕骨。 殷红洋洋洒洒,犹如伺机而动的蛇魅,在他的衣摆融化成猩红黏稠的水液。 满目灼烫。 这一袭血衣人连音调都阴恻恻,满含怨念。 结果…… 摄政王轻飘飘道:“别抢我人头。” 被摄政王单手拿捏的无名居士:“……” 就很难评。 他下意识扶正燕则灵的身躯,神情很复杂。 在滟滟火花、满地哭嚎的背景板里,平戎寨三寨主,也就是这位抢经验的朋友,第一次不带任何滤镜,用纯粹的目光细细打量着眼前这袭岿然不动的血衣。 稳,像拗断枝丫都不歪斜的柏树。 是袁照夜,活生生的人。 此刻,曹掠摸着这节细瘦的骨,才从震荡里后知后觉品出这句话。 三寨主开始尝试习字的那一日起,就开始信奉‘人性本恶’,固执地认为世界上并没有全无私情的圣人。自打他记事起,就在贫穷与饥馁中尝尽艰辛。 所以他格外珍稀苦尽甘来的甜,惜命,自认为活得清醒。 但是袁照夜算什么?他先是雍朝逃犯,是流民,剥夺良民之后连被称为劳动力的资格都没有。就是明晃晃靶子,还是个插满死亡箭簇的破烂草靶,袁照夜能力再强,在‘士农工商兵’的可悲世界观里,就算把北狄灭国,在那群腐儒眼里,都没有金榜题名重要。 都是士族摆在台面的棋,谁比谁更高贵? 当他带领平戎寨撤离,迟迟没瞧见大寨主和袁照夜,自心腹口中听到‘大寨主自愿和袁照夜一起断后’时,怒意萦胸,不屑而轻视。 ——两个遍体鳞伤的病患撑死,也抵不过半个诸葛武侯,只会白白将把柄拱手让给敌卒。 这么简单的道理,袁照夜戎马数载,难道不懂吗? 好歹是凭借自身实力爬到三寨主之位的人,曹掠就算坚持投反对票,始终认定袁照夜德不配位,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人死在自己面前。 或许拥有‘菜菜、捞捞’内核程序的,并不只有摄政王一人。 随后,三寨主斥责心腹,拿起武器,走得坦然,谨慎地重返战场。 他也没傻到一个人杀回去。 曹掠自诩做全准本,步履如风,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十里亭。 他本以为会看见一具尸体,或者是半死不活的两个人。 直到此刻。 漫天白羽箭,撕碎冥冥云霜,扑向血流如注的素衣。 是白似缟。 这位凶名响彻镇北关的白衣侠客,就像他的名讳一样,照夜如点灯,以一介微命震慑敌卒团伙,强忍住抽筋剥骨的疼痛,以杀止杀,死战不退…… 分明隔得很远,曹掠瞧见了袁照夜眼底汹涌的火光。 比他用火折子点起的明烛,还要透亮。 如斯猖狂。 似乎这一袭重伤不治的缟衣,真能带领平戎寨重获新生。 说不定…呢? 这股莫须有的荒谬念头充斥着他的大脑,挥之不去,反倒是积酿在心房的怒意消散了不少。三寨主撼然发聩,唇舌发颤,以至于他久久都没能说话。 三寨主试图抽回自己岌岌可危的腕骨,未果。 反倒被袁照夜攥得更紧了。 曹掠:“……” 破天荒地,他深深共情到了裴细清的无奈。 三寨主沉下脸,话语直白到不可逼视:“你注定会死在你的臆想里。” 摄政王:? 瞧见燕则灵眼里的困惑,曹掠顿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身上的无力感。 他把话语放重,睇向眼前人的目光中没有夹杂愤恨,厉声道:“你的感性会害死你自己的,你知不知道!!” “这里不是乐礁,不是桃花源,更不是嫏嬛福地。” “是硝烟弥漫的战场,是随时都有可能埋骨的边关,是无数英杰牺牲的无名荒冢。” 燕则灵看上去还是挺迷惑的,许是太久没有人愿意跟他讲这种东西了,倒没有生出‘平白无故被人拉住讲道理’的嗔怒,饶有兴致:“那又如何?” 才堪侦破抽卡系统核心领域的摄政王语调轻快,像是山野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051980|1218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由自在的苍鹰。 燕则灵说:“我死在黎明前,会有人继承我的理想。” 平淡无奇的话语里,倒让曹掠品尝到几缕张扬和肆意的味道。 燕则灵刻意把声音压低,把前尘旧魇雕琢进血脉,用宁折不弯的骨血迎接最劲坳的黎明,却更像是把未尽话语强行摁在了这具躯体内,闷闷的,就算是被烈焰灼烧殆尽,也毫无畏惧。 虽万山险阻,仍旧踽踽独行。 不知怎地,曹掠敏锐的神经跳动了一下。 迎面撞进这份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执拗,三寨主深感荒唐,话语在嘴里酝酿半晌,落下软弱无威慑的两字。 “天真。” 就像是他嘴硬地嘲笑眼前人不切实际的无知。 这回燕则灵是真的没忍住,泻出一声轻笑,就连眉宇间都携带着阴谋得逞的狡黠。他的目光拂过三寨主被雨水打湿的黑衣,完全不按剧本来,再度落下一则惊人之语。 摄政王询道:“所以,你不是回来了吗?” 如斯理直气壮,倒是把曹掠的质问全都堵回去了。 常言道秀才遇到兵。 曹掠这四分之一的读书人,遇到燕则灵照猫画虎学来的痞劲,就算觉得不对劲,照样也说不清楚。 三寨主:“……”倘若我没有回来呢。 他憋了满腹的恼,悉数融化在燕则灵沾了血迹的脸庞。 仿佛这张两只眼睛一张嘴的皮囊藏着神奇的魔力,能让人心头涌起的质疑化为乌有。三寨主摸不着头脑,不知从何吐槽袁照夜莫名而来的信任——单凭眼前人这一身血迹的模样,这番对白就没有半分威慑力。 可他偏偏妥协在袁照夜的笑意里,硬憋出一句:“你开心就好。” 摄政王坦然接受。 三寨主:“……” 瞥着袁照夜非常顺畅地接收了他的阴阳怪气,半点没有因为这份怨念气恼。三寨主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只觉得这股怒意烧得更凶恶了。 裴细清,你这是什么眼光。 平戎寨要的是领头羊,不是死士啊!! 系统用最精确的视角观察到了三寨主的哽塞,倏然间,小狐狸谛视着谛视着一愣,迟疑开口道:“唉,阙哥,你看——他左手的韘,是不是有点眼熟?” 燕则灵凝眸扫去。 那是一只泛着淡淡黄色的扳指,是用大型猎物的骨打磨而成的。 不值钱。 看得出来这枚韘的主人一定是极其喜欢、并且精心呵护过。扳指泛着浅色光晕,恍然间竟然能与蛇纹玉石媲美,细滑温润。 燕则灵眉头轻蹙,目不转睛地盯着。 到底、到底在哪儿瞧见过? 曹掠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下意识抚摸了一下骨扳指:“怎么?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扳指而已。值不了几个钱。” 燕则灵思忖着该如何开口:“很特别。” 他夸赞道:“就算再不值钱,这枚扳指应该也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你很爱它。” 三寨主眸光里不自觉地划过警惕:“是父亲留给我的遗物。” 他没兴趣细说,但这是平戎寨皆知的事实,随便抓个人问问就能知道的事,也就无所谓袁照夜知不知道:“我没见过父亲,母亲把我拉扯到四岁就不见了,就留给我这枚骨扳指。据说这枚扳指是父亲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估计我母亲放弃我之时,也是希望我能和父亲一样骁勇吧。” 30.金雕贳衣【未完待续】 【明天起来看吧,凑一下花花,没写完。】 普普通通的照夜玉狮子而已。 爱马如痴的黑衣壮汉原地心梗,八尺男儿当场表演摇摇欲坠。 ——鬼仙,你知不知道照夜玉狮子是什么概念啊! 这可是话本逸闻里频频出场,以‘奔走急快如飞,上山如登平地’冠绝天下的西域良驹。 雍朝初定时,鹭州隐士柳云生就曾为其赋诗,洋洋洒洒写下‘玉花骢,照夜白,北方有名,雪练驰骧’来称赞照夜玉狮子不愧为马中极品。 结果在袁照夜口中,这匹千金难换的电掣神驹…… 就成了一句轻描淡写的话。 不愧是鬼仙,此等定力,难怪能以一介白身道法自然。 四寨主神情恍惚,活像是生吞了八百斤蛮夷。 他不敢冒犯表情从容的白衣客,只好把魔爪伸向一旁瞧着偷马贼的三寨主,力道之大,当场就把神游天外的曹掠拍了个踉跄。没等站稳身形的三寨主发怒,黑衣壮汉就把脑袋凑过来,惝怳茫然,言辞古怪。 三寨主:“……” 古四低声询问:“如果我没听错,那匹良驹是叫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089516|1218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夜玉狮子?” 三寨主:“……” 也罢也罢,和傻子较劲什么? 裴细清视线回落,目光移向蜷缩在地面的、疼到呼不出声音的血人身上。 凝视满地血迹,大寨主眉头微蹙:“这是?” “盗马之辈,或许能给平戎寨带来别样的惊喜。”燕则灵即答:“众目睽睽之下,此人能将马匹顺手牵走,离开十里亭,无有阻拦。” “真的没有人注意到他的举措吗?还是……” “明明看见,却碍于某种特殊的原因,不敢阻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