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法兰西当王太子》 第3章 前往巴黎(求收藏) 这次王后还未出声,那名眼神阴冷的瘦高男子却突然干咳一声,上前半步道: “王后陛下,您似乎提到,要让王太子殿下参政?” 玛丽王后侧头,语气平静道: “是的,奥尔良公爵,我与王太子约定,如果他完成大学课程,就可以参与国家政务。” 奥尔良公爵眼神一凝,暗道:王太子一向表现平庸,为何突然就变得如此厉害?难道,他以前都是装的?但他为何这么做呢,现在又突然展现实力,又有什么图谋? 不论怎样,自己这多年操弄之下,王室的威望已大为衰败,位子日渐不稳,若这会突然冒出一个“天才王太子”,势必会增强朝野对王室的信心。 这对自己的布局非常不利,得设法按住他才行! 他一念闪过,立刻高声道:“王后陛下,王太子年龄还小,又没有从政经验,我认为,应该选一名资深的大臣,教授他几年施政的知识,再参与政务比较妥当。” 玛丽王后微微蹙眉,奥尔良公爵说得有些道理,王太子虽然天赋惊人,但毕竟才13岁,万一在国政上搞砸了,会对他的声望产生不好的影响。 她望向儿子,用商量的语气道:“约瑟夫,或许你可以再学习一段时间。” 约瑟夫瞥向奥尔良公爵,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很清楚此人的底细——路易·菲利普,路易十六的堂哥,眼下所有人都以为他忠君爱国,但实际上他从父辈起,就始终致力于扳倒国王一脉,自己登上王位。 历史上法兰西大格命成功后,吉伦特派投票决定是否处决国王时,奥尔良公爵毫不犹豫地投了赞成,最终以301:300票判了路易十六死刑。可以说,正是他的关键一票把路易十六送上了断头台! 约瑟夫没想到他会急着跳出来,当下毫不退让道: “王后陛下,三百年前贞德击败英国大军时,也和我同样的年纪。她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请您相信我的能力,也给我证明自己的机会!” 奥尔良“语重心长”道:“殿下,国政关系重大,不是有信心就能……” 约瑟夫可不惯着他,强势地一挥手:“奥尔良公爵,这是我和王后陛下的约定,请你不要插嘴。” 他又看向王后:“母亲,我做财政大臣助理,不也能跟着布里安主教学习吗?” 几名内阁大臣都是一怔,没想到少年王太子竟然有勇气当面顶撞奥尔良公爵,要知道,就算是首席大臣,平时也得跟后者商量着来。 奥尔良公爵更是没想到约瑟夫这么不给他面子,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高声道: “财政是法兰西的生命线,绝不能让没有经验的年轻人插手!” 周围有不少大臣都点头附和,玛丽王后见状,又看向神态坚定的王太子,最终折中道: “约瑟夫,你先去市政厅任职,如果表现得好,我们再讨论让你接触财政的事。” 约瑟夫扫了眼屋里的七八名内阁大臣,知道有他们在,王后很难给自己开绿灯,看来只能先去市政厅混段时间再说了,于是点头道:“是,王后陛下。” 奥尔良公爵还想再搅一搅,上前道:“王后陛下,王太子应该先学习……” “就这么决定了。”玛丽王后抬手打断他,看向布里安,“请继续说税法改革的事吧。” 约瑟夫坐在一旁,听完了这次内阁会议,对法国糟糕的财务状况有了更深的了解——会议内容的九成都是在谈钱,哦,准确来说是谈没钱。 会毕,王后非说要奖励他,拉着他一起品尝了一大堆甜品,直到他被各种制作精良、花色各异的蛋糕、布丁、马克龙齁得嗓子疼,才终于重获自由。 约瑟夫心事重重地从茶室出来,突然想到或许可以去走走路易十六的路子。 等他到了国王寝宫,才被告知路易十六正在忙一件“旷世大作”,已经连续三天吃睡在制锁工坊里没出来过了。 约瑟夫顿觉得一阵心累,摊上这么个爹,何愁不上断头台? 算了,估计正在兴头上的十六也会打发自己去找王后,回旋镖了……他苦笑摇头,转身吩咐埃芒:“备车,直接去巴黎市政厅吧。” “是,殿下。” 待约瑟夫出了凡尔赛宫正门,就看到面前的大理石庭院中停了十多辆马车,足有六七十多人正恭立旁侧。 他不禁扶额摇头,这些人他大致认得,都是王太子的专属随从,包括美容师、厨师、裁缝等等一应俱全,看样子是准备跟着一起去,难怪要备这么多马车。 第4章 真相只有一个!心急之蛙一直摸你肚子! 约瑟夫随手拉开窗帘,当看到周围的景象时,顿时便皱起了眉。 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一直在凡尔赛宫里考试,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巴黎的容貌。 和想象中的欧陆最繁华的大都市完全不同——建筑物又脏又旧,街道上到处都是烂泥和污水,甚至排泄物。臭味就是由此而来。塞纳河上不时飘过死去的动物尸体,沿岸的工坊则向河里排放着颜色诡异的废水,将河水染成褐色。 商贩们将货摊乱糟糟地摆在路两侧,令原本还算宽敞的街道拥挤不堪。小孩子则挥舞着泥巴,开心地相互追逐着。不明原由的咒骂声此起彼伏。 打架斗殴也是随处可见,路人对挨打者发出的惨叫充耳不闻。 甚至还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劫,直到约瑟夫让自己的侍卫出手制止,劫匪才钻入小巷逃走了。而这里可是全巴黎治安最好的卢浮宫区…… 总之,整座城市丝毫没有启蒙思想影响下的浪漫气息,更不见工业革命的蓬勃朝气。 富丽堂皇的凡尔赛宫与巴黎虽近在咫尺,却似在不同世界。 马车驶过塞纳河北岸,车夫轻呼一声“呜欧”,车子缓缓停住。 “殿下,我们到了。”埃芒躬身示意,而后下车为王太子拉开车门。 约瑟夫揉了揉几乎被颠碎了的屁股,沿着随从摆好的楼梯走下车,抬眼就看到侧前方是一座近百米宽,外墙上刻满雕像,由大量立柱和拱形落地窗组成的宏伟建筑,如同坐镇巴黎市中心的巨大城堡,宣示着封建阶层至高无上的权力。 市政厅这边早已接到王太子要来的消息,此时大小官员皆聚在正门外的广场上,列队迎接殿下。 只是他们翘首以待的银色王室专用马车始终没有出现。 直到三辆灰黑色的马车停在市政厅正门前,埃芒从车里钻出,为首的巴黎市政专员勒韦贝尔眼皮一抽,慌忙招呼身旁众人: “快!是王太子殿下!” 勒韦贝尔手按着蓝色三角帽,迈开倒梯形的双腿,驱动直逼200磅的身躯,率众人跑到约瑟夫面前,先后恭敬行礼,“王太子殿下。” 周围的乐师也反应了过来,开始手忙脚乱地奏乐。 勒韦贝尔先做了自我介绍,又指向身旁长着灰蓝色眼睛,颧骨尖得几乎要撑破皮肤的中年男人道:“殿下,请容我为您介绍,这是巴黎商会会长弗莱塞勒子爵。” 约瑟夫闻言多看了那人两眼,他从刚才的资料上得知,勒韦贝尔虽是巴黎市政专员,相当于市长,但巴黎实际上的一把手则是这个弗莱塞勒。没办法,政府缺钱,想要维持运转,就得靠商会出资,加上商会的人脉能解决不少问题,所以商会会长变得权柄极重。 弗莱塞勒再次上前行礼:“殿下,我们已备下午宴,还请您赏光。” 约瑟夫虽然很不喜欢这个时代的宴会、舞会,对他来说各种繁琐礼节和规矩简直就是折磨,但人情世故还是免不了的,于是点头回应: “那就多谢诸位了。” 宽敞豪华的市政厅宴会厅里,仆人们来回穿梭忙碌,桌上摆满了各式名贵菜肴,凉掉的菜会被立刻换下,摆上新的。 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断,约瑟夫应付着官员们连绵不绝的彩虹屁,心里却一直惦记着整顿警务的事情。 “殿下的意思是,要参与警务管理?”胖市长吃惊地和商会会长对视,又忙向约瑟夫赔笑道,“殿下,您如此尊贵,怎好去跟那些小偷、杀人犯之类的打交道?” 商会会长忙点头附和:“没错,而且警务部琐碎的事情很多,非常枯燥的。” 他心里却是叫苦不迭,我的小爷啊,您就是来镀个金而已,可千万别这么认真啊。这要搞乱了警务系统,巴黎还不得闹出暴动来? 约瑟夫有些无奈,正在跟二人来回扯皮之际,市政厅外突然传来女人高亢的声音: “不!勒诺特绝不可能是自杀的!你们一定要抓住凶手!” 那声音忽而尖锐,忽而变成咏叹调一般,“勒诺特是那么开朗,我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他怎么会自杀?不能结案!凶手还在逍遥法外……” 胖市长的脸一下就黑了,怒道:“她怎么又来了?” 弗莱塞勒则立刻对守卫用力挥手:“快把她赶走!没看今天谁在这儿吗?!” 他又转向约瑟夫,赔笑道:“啊,殿下,只是个疯女人。别让她影响了您的心情。” 约瑟夫望向窗外,问道:“我听她说凶手,到底是什么情况?” 市长勒韦贝尔忙道:“一个月前,她的未婚夫,也就是勒诺特子爵吞剑自杀了。哦,案情清晰,绝无问题,但这女人似乎是疯了,非说那是谋杀。” “她闹得太凶,我们只好禁止她进入市政厅,但她隔几天就会在外面乱喊。” 约瑟夫有些奇怪道:“吞剑自杀?” 坐在勒韦贝尔右侧的消瘦男子抚胸示意: “殿下,就是用剑刺入口中,从后颈穿出,是很常见的自杀方式。” 约瑟夫记得胖市长刚才介绍过他,巴黎警务总监基佐子爵,也就是巴黎警务的最高负责人。 基佐见王太子似乎有兴趣,便殷勤地讲述起来: “一个多月前的下午,勒诺特子爵的仆人来报案,说他家主人死在了自己的卧室里。我派人去查看,发现他吞剑自杀了。” 约瑟夫皱眉:“你怎么确定他是自杀?有遗书,还是他之前表现出厌世的迹象?” “这倒没有。”基佐道,“不过勒诺特用的是自己的剑,而且没有财物丢失,屋里没有打斗痕迹,他身上也没有一丝其他伤痕。 “您要知道,殿下,勒诺特在美国打过仗,身高足有6法尺,精通搏斗。如果有谁能在大白天,又不伤到他分毫的情况下,把剑塞进他嘴里,那人只能是他自己。” 6法尺超过1米9,的确是人高马大。 约瑟夫微微眯眼,类似的杀人手法他在推理小说里见过不少,没有自杀征兆和遗书,也就十八世纪这些没上过警校,且信息闭塞的警察会粗暴地定性为自杀。 他看向基佐道:“不对,除了他自己,还有一种人能做到。” “殿下真会开玩笑,”胖市长笑着摆手,“难道那人会魔法?” 约瑟夫不紧不慢道:“不,他只是会治疗牙齿而已。” “治疗牙……您是说牙医?!” “对,牙医。” 周围几人顿时都愣住了,脑海中浮现出画面——勒诺特在牙医的吩咐下,乖乖地张开嘴,而后牙医将做手术时用的白布盖在他眼睛上,转身拔出他挂在墙上的剑,毫不费力地刺进他嘴里,血顿时喷了出来…… 第5章 奥尔良公爵的反击 基佐最先一个激灵,召来坐在宴会桌远端的手下,吩咐道: “塞萨尔,带人去查查,一个月前有没有牙医跟勒诺特接触过!” 约瑟夫想了想,补充道:“如果有牙医去过勒诺特家里,他的仆人应该知道。” “可仆人的口供并没提到……”基佐说着便是一怔,“不对!塞萨尔,连仆人一起审问!” “是,大人!” 市政厅外,勒诺特的未婚妻的哭喊声停了,不知是守卫将她赶走,还是有人告诉了她案件要重新调查的事。 下午时分,胖市长带着一众市政厅官员来邀请约瑟夫参加晚宴,那个叫塞萨尔的警察忽然匆忙赶来,对基佐低声耳语一阵。 后者眼前一亮,转身对约瑟夫抚胸行了一礼,声音高亢道: “殿下,果然如您所料,勒诺特的仆人被捕后很快就招认了,说案发时确实有个牙医去过勒诺特家里。而仆人收了那人一笔钱,做了伪证。” 商会会长急问道:“那凶手呢?” “塞萨尔搜查了牙医的住处,发现他是个英国人,他的哥哥在美国打过仗,被勒诺特射杀了。他是来报仇的。”基佐低头干咳了一声,“只是,塞萨尔在追捕时不慎将他刺死了。” 周围的十多名市政厅官员闻言,不禁齐齐看向约瑟夫,眼神中尽是惊讶与敬佩,在中午的宴会上,王太子仅凭听到的一些线索,就判断出凶手的情况。 而现在警方的实际调查结果,几乎与他说得一模一样! 胖市长当即高声赞叹:“幸好王太子英明睿智,那凶手才没能逍遥法外。” 他又笑着转头对身后官员小声道:“那女人终于不会再来市政厅闹了……” 入夜,约瑟夫在商会会长弗莱塞勒的反复邀请下,住进了他的私人别墅里。市政厅距离凡尔赛宫太远,他也不想来回奔波。 约瑟夫斜靠在柔软的大床上,紧盯着对面的墙壁,心中却有点儿烦闷。 今天胖市长和商会会长一直跟他打太极,始终不同意他插手警务部。他翻了个身,思忖如果明天还不能说服他们,就给王后写信,让她把自己安插进警务部。 屋外,埃芒轻敲房门:“殿下,您睡了吗?” “还没有,你进来吧。” 埃芒推门而入,将一封信恭敬递给约瑟夫:“殿下,这是警务部送来的,好像是那位勒诺特先生的未婚妻留下的。” “她?给我的信?” 埃芒语气沉重道:“那个,她今晚殉情自杀了……” 约瑟夫心情变得有些沉重,没想到世上还真有这么痴情的女子。 他展开了信,就见前几行是在感谢塞萨尔等警察,接着就表示她非常想当面感谢揪出真凶的王太子,却因身份悬殊而无法得见,只能以这种方式来道谢了,感谢的话写了整整一页。信的最后,她说没有勒诺特自己已生无可恋。警方已为勒诺特报了仇,她便要追随爱人而去了。在她死后,要将所有财产分别赠予王太子殿下和警务局。 这笔馈赠令约瑟夫有些惊讶,一旁埃芒轻声道:“殿下,据说伊丝泰丽小姐留下了4000里弗的财产……” 塞纳河畔。 座落在这里的罗亚尔宫曾是路易十四的一座行宫,现在则属于奥尔良公爵。 奥尔良家族曾在路易十五的年代做过摄政王,权势滔天,又经过百余年积累,拥有堪比王室的巨额财富。 如今的奥尔良公爵从父辈起,便以此为依仗不断发展自己的势力。他虽没有实际官职,但却能参加内阁会议,权柄不轻。加上他善于演戏,又不吝撒钱,是各种政治小圈子的座上宾,在贵族中也极有威望。 一辆豪华马车驶入罗亚尔宫,在花廊前停下,奥尔良公爵沿着仆人摆好的阶梯下了车。 不远处的花园中有演讲之声传来,他转头朝那边瞥去,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知道,那是某个对王室不满的组织在聚会。 是的,罗亚尔宫眼下已是反王室的秘密基地,日后的斐扬派、吉伦特派、雅各宾派的骨干,都常来这里聚会。此外,各种禁止交易的违禁物品,包括管制军火均可以在这里贩卖。 奥尔良公爵用自己的权势为他们撑起保护伞。他苦心经营数十年,只要有助于颠覆王室的事,他都会鼎力支持。 奥尔良公爵将外套丢给仆人,大步进了主殿,侍卫刚打开大厅的门,他就看到儿子正在打骂女仆。 他轻咳一声,上前道:“菲利普,你这是怎么了?” 少年转过头来,竟是早上与约瑟夫一起进行数学考试的吊梢眼少年。他指着女仆尖声大吼:“这个蠢货!竟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端来红茶!还这么烫!” “是什么让你心情这么差?” “那个约瑟夫!”菲利普捏着拳头咬牙道,“他一定是作弊了!他不可能学过大学课程!” 奥尔良公爵问了事情始末,不禁皱眉,没想到王太子竟能让拉格朗日这样的大学者动容,国王一脉好容易出了路易十六这个草包,为何他儿子又如此出色? 必须在王太子威望起来之前将他压住,否则扳倒国王的难度又将增高。 他安慰了儿子几句,就见管家快步而来,躬身道:“老爷,弗鲁瓦先生求见。” “是勒韦贝尔的那个心腹?让他去书房等我。” 书房内,奥尔良公爵将弗鲁瓦送来的信看了一遍,眼中却现出冷笑,将信递给一旁的管家: “王太子或许有点小聪明,但到底还是个孩子。他要是在市政厅混日子,我还真拿他没办法,但他竟然主动要参与警务管理。” 管家看着信,啧啧道:“巴黎向来鱼龙混杂,尤其是贫民区,抢劫凶杀从未断过,那些有几十年市政经验的老手都一筹莫展,王太子这是自讨苦吃啊。” 奥尔良公爵笑而点头:“既然约瑟夫这么自信,我们就帮他出出名。” 他转头对弗鲁瓦道:“你回去告诉勒韦贝尔,让王太子担任圣安东尼区的警务专员。” 警务专员是仅次于警务总监的实权职务,分管巴黎一个大区的所有警务。巴黎一共也只有6个警务专员。 “是,公爵大人。” 待勒韦贝尔的心腹离去,奥尔良公爵又吩咐管家:“让《巴黎新闻》、《市民日报》他们多关注圣安东尼区的犯罪以及警队管理情况,要详写那里的警务负责人,我们的王太子殿下。” “是。”管家躬身退了出去。 奥尔良公爵踱到窗前,惬意地望着夜色中的罗亚尔宫花园,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等圣安东尼区乱成一锅粥,看奥地利表子还怎么维护她的儿子。王太子?哼,很快,在人们心里你就是和你父亲一样的草包了!” 他口中的“奥地利表子”,指的就是出身于奥地利的玛丽王后。 第6章 先做个小官(求章推) 次日一早。 巴黎市政专员勒韦贝尔甫一见到商会会长,便晃着满脸肥肉朝他招手,寒暄了几句,便道: “对了,您对王太子昨天破的案子有何感触?” 弗莱塞勒感慨道:“王太子的聪明才智简直令我震惊,真期待他带领法兰西的那一天。” “谁说不是呢?”勒韦贝尔笑着道,“我经过认真思考,觉得殿下完全可以担任警务专员。” 经过他的一番游说,弗莱塞勒最终被他说动,反正王太子自己也想在警务部任职,倒不如送他个顺水人情。 这边,约瑟夫刚进了市政厅大门,便见胖市长迎了上来,满脸堆笑道: “殿下,昨天圣安东尼区的警务专员老西米里昂因病请了长假,不知道您对做警务专员是否有兴趣?” “圣安东尼区?”商会会长愣了一下,低头对勒韦贝尔小声道,“你刚才怎么没说是那里?那儿太混乱了,万一殿下……” 市政专员低声打断他道:“王太子又不去巡逻,不会有事的。” 弗莱塞勒还想说什么,却被胖市长挡在了身后:“殿下,西米里昂留下的人都是熟手,您只管放心。” 约瑟夫有些意外,这俩人怎么转变得这么快,但他马上就答应下来:“好的,我接受这个职位。” 他昨天了解过,警务专员统管一个大区的所有警务,上面就是警务总监了。而市政厅也不太可能让自己做警务总监,毕竟年龄摆在这儿。 勒韦贝尔当即又是一通吹捧,一直将王太子送到警务局,并盯着签发了任职文件,这才满意离去。 约瑟夫一点儿时间没耽误,在警务总监基佐亲自带人护送下,直接驱车前往圣安东尼区赴任。 马车走了一个多小时,便进入了圣安东尼区范围,周围的景象立刻又破败了几分。 来往的居民神情麻木,随处可见摇摇欲坠的简易窝棚,散发着恶臭的无家可归者随意瘫在墙角,店铺有一半都关着门,路边的商贩也是寥寥无几。只有穿着廉价衣衫的站街女有一搭没一搭地招揽着顾客,给这里带来了少许生气。 走了没多久,约瑟夫便看见好几次收保护费的,之后又遇到了两伙帮派分子在街上互殴,血流得到处都是,路人远远看到,便低着头逃开了,而自始至终都没有警察出现。 基佐却似乎见惯了这场景一般,只兴高采烈地说着舞会的事,言语间还怂恿王太子参加下个月的某场化装舞会。 约瑟夫心中暗道:难怪这里会是法国大格命时最先发生暴动的地方,任谁在这种环境下生活几年,伴随极度的贫困,肯定会淤积满腔的怨气,一旦爆发出来,破坏力惊人。 他长吁了一口,看来自己这次来圣安东尼区倒是来对了。 又半个小时后,马车停在一处用参差不齐的木板围着的小院前,院里是一座破旧不堪,看不到任何标识的建筑。 基佐殷勤地向车外示意:“殿下,这儿就是圣安东尼区警局了。” 院外有警员看到马车上下来的竟是警务总监,慌忙跑进去通禀,片刻之后,几名警局的官员便率众快步迎了出来。 基佐先朝约瑟夫躬身行礼,而后望向面前的众人,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尊贵的王太子殿下莅临,以后他将担任这里的警务专员。”旁边的助理立刻展示了任职文件。 圣安东尼区警局的所有人都惊得愣在原地,心中不知所措:如此大人物怎么跑到咱们这小地方来了?可是,王太子不是才13岁吗?我的上帝,他要做警务专员?警局怕是会被搞得乱七八糟了…… 好半晌,一名眼窝深陷的瘦高男子才迎了上来,恭敬行礼道:“王太子殿下,您的到来令我们这小地方蓬荜生辉!警务专员助理博诺代表这里所有人诚挚地欢迎您。” 他又侧身介绍起旁边的几人:“殿下,这是二队治安监察员马高尼,这是三队治安监察员……” 几名治安监察员忙上前行礼,约瑟夫微笑着一一还礼。他在市政厅的资料上看到过,警务专员助理是警局的二把手,而治安检查员负责指挥警察出警、巡逻,通常都有十多名手下,属于警局的中层。 博诺等人簇拥着约瑟夫进了警局,那个马高尼快走几步凑了上来,满脸敬佩之色道:“殿下,我听塞萨尔说,您昨天仅用了十多分钟,就破获了一起谋杀案,让我们这些干了十多年的警察都自愧不如啊!” 约瑟夫没想到消息这么快就传到了圣安东尼区,当下忙谦虚了几句。 待进了警局那栋破房子,约瑟夫看着身后亦步亦趋的一众警察不禁皱眉,便吩咐他们不用都跟着,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包括基佐也让他打发走了。 周围终于清静下来,约瑟夫在博诺的引领下来到警务专员办公室,环视一周,在宽大的橡木办公桌前坐下。 博诺陪着笑脸道:“殿下,您要喝茶还是热可可?属下马上去为您准备晚宴。” “谢谢,不用麻烦了。”约瑟夫摆手打断他,“请你把辖区的情况,还有关于案件、人事的文件拿给我。” 博诺有些吃惊,原以为王太子就是跑来玩几天而已,没想到他来真的! 文件很快就被送来,约瑟夫只翻了几页,眉头便拧了起来——仅上个月,圣安东尼区就发生谋杀28起,抢劫63起,盗窃220起…… 而这个区的人口只有8万! 这数字还只是报案的,没报案的不知有多少,情况比自己想象中要糟糕得多。 约瑟夫又拿起了警员的资料,整个圣安东尼区共有警察181名,其中120人是花钱买的警职,而由传承、招募等方式进入警队的仅有61人。 此外就是民间自发组成的巡逻队,一共200多人。 他以前在纪录片上看过,时下巴黎警察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敲诈!从商贩到犯人到受害者,逮谁敲谁。至于打击犯罪?有空了再说吧,毕竟买警职的钱得先赚回来不是? 所以维持治安很大程度上要靠民间的巡逻队,但他们是义务劳动,又没有执法权,武器也很简陋,只能吓唬吓唬歹徒,连抓捕都不行。 所以,真正堪用的警力,大概就那招募来的60多人。 第7章 整编警队(求投资) 约瑟夫翻完后面的文件,才知道这180多名警察已经有4个月没领够薪水了。 他们的薪水由市政厅出20%,商会出剩下的80%。而商会常因商户不配合而凑不够钱,那么警察的薪水就会少发一点。 约瑟夫皱眉摇头,60来人管80000人的一个大区,还欠薪……难怪一个月能冒出28起谋杀。也难怪法国大格命之初,大批市民去荣军院抢火枪时,根本没人拦着。 万事以人为本,看来当务之急是解决人手问题。 约瑟夫沉思许久,逐一回忆后世的各种先进的警务理念,又足足写了四五页纸,将整改警队的框架捋了出来,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他放下笔,看了眼所写的第一条“整编民间巡逻队”,唤来警务专员助理博诺,吩咐道: “请你召集圣安东尼区所有警察、民间巡逻队,明天早上在这里集合。” 后者闻言一怔:“殿下,您是说,所有人?” “没错,所有人。我会让基佐子爵从其他区调人帮忙巡逻,你不用担心。” “是。” 约瑟夫又转身对埃芒道:“请你派人去取两万里弗来,从我的私产里出。” …… 当太阳再次升起时,巴黎警务局前空旷的场地上已聚集了近400名警察及民间巡逻队,站成两个不太整齐的方阵。 虽然他们已被告知,今天将要见到王太子,也就是他们如今的上司,但当他们看到前面木台上那个一身红色双排扣制服,头戴三角帽的俊朗少年时,心中仍无法遏制地充满了紧张和震惊。 9点整,随着一阵军鼓声,约瑟夫抬手示意,高声道: “先生们,早上好。我这人不爱说废话,一共只有三条,请大家听清楚了。” 他的声音虽显稚嫩,但气场很足:“第一,以后圣安东尼区的民间巡逻队全部编入警务部,成为正式警察。当然,不愿来的不勉强。” 民间巡逻队的人直接炸了锅! 要知道,买一个警察职务得1000里弗。王太子轻飘飘一句话,他们就都成正式警察了?! 在巴黎,警察的名声虽不太好,但那可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政府职务!他们这些自发组织起来自保的苦哈哈,以前做梦都不敢想能成为警察,这简直是一步登天! 约瑟夫示意众人安静,继续道:“第二,之后所有人都要进行考评。内容包括品德、体力和业务能力等。根据分数高低,将授予你们警衔,哦,就和军衔类似,分为警员、警司、警长,每一档有三级。日后警衔提升,薪水也会跟着增加。 “警员从见习开始,每月薪水18里弗。一级到三级警员的薪水分别是30、35、40里弗。警司的薪水从50里弗起。” 他指向旁边的几只木箱:“这里是两万里弗,评定警衔之后你们就能领到这个月的薪水。往后薪水都在这里以现钱发放,一天都不会拖欠。” 底下再次炸锅!40里弗已接近市政厅官员的收入了,30里弗也足以小康,还是发现钱!而巴黎警察之前的薪水只有28里弗,还经常克扣,能拿到手的也就一多半。 所有人的眼中都亮闪闪的,那是银币映出的光芒。 考评必须得玩命争一争!能评上三级警员的话,至少少奋斗十年,不,二十年! 至于那些大腹便便之辈,则看着自己的身材,心中已经焦急起来。 “第三,”约瑟夫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思绪,“以后会执行绩效考核制度。就是按照破案率、出警量、投诉量等指标,按月考核,做得好发奖金,做不好罚薪水。警衔和职务的提升,也会以考核成绩为重要依据。” 他环视在场众人:“我的话说完了,相信大家都是赞成的。 “现在,所有人就地开始整编、考评,整编工作必须在10天内完成!” “是!”台下立刻响起冲天的吼声。 那些原民间巡逻队的人一个个激动得面色涨红,双手颤抖,“王太子万岁”的喊声此起彼伏。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一次意外的集合,命运便发生了巨大转变。可以预见,今后自己的人生将充满希望! 王太子在他们心中已然变成了救世主一般,浑身都在散发神圣的光辉,数百人都在暗暗发誓,一定要拼尽全力好好干,以报答王太子的大恩! 随即,几名王太子侍卫跑了过来,每人点了数十名警察,各自带开整队。 约瑟夫这些举措在后世看来稀松平常,但放在十八世纪,那绝对是最先进的理念——统一编制、岗位细分、绩效考核、能者多得,无不是颠覆性的改进。 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直到数十年后,雄才伟略的拿破仑才开始警务改革,所作的连约瑟夫的一半都没有,就已经成为整个欧洲的学习榜样。 两天之后,圣安东尼区的居民便注意到了很多新鲜事物。 每条街的街口都挂起一个顶部有条缝的木箱,上面用油漆刷了硕大的“警察投诉箱”几个字,旁边还有小字说明——所有对警察的不满,都可以直接写下来投到这里,警务专员会亲自查看并处理。处理结果会立刻公示。 而在很多人口聚集的区域,则有大量木架在搭建中。据那些木匠说,这些是警务局要求建的治安亭,以后会有警察在里面全天待命,随时支援巡逻的警察。 第8章 难题 三天后。 市政专员办公室。 “大人,王太子整编警队的情况您知道吗?”弗鲁瓦盯着市政专员,忧心忡忡道,“奥尔良公爵的意思,是要让王太子丢脸,可如今他搞得有声有色,那些警察士气很高,我担心……” 勒韦贝尔认真地在酒柜里选了一番,取出一瓶葡萄酒:“放松点,盖尔,自会有人去解决这事的。” “有人解决?是谁?” 勒韦贝尔对着灯光欣赏酒瓶中的紫色液体,慢条斯理道:“我昨天就把王太子那边的动静散播出去了,我猜,某些人应该已经坐不住了。” 他正说着,警务总监基佐便敲门而入,朝他草草行礼,神色急切道:“大人,您一定要去劝谏王太子殿下才行。” “哦?”胖市长取出了开瓶器,故意问道,“劝他什么?” 基佐烦躁地用皮靴碾着地板:“您没听说吗?殿下把警队改得面目全非,这会严重影响圣安东尼区的治安!” 他将约瑟夫整顿警队的情况描述一遍,又苦着脸道:“说真的,如果是其他人敢搞得这么天翻地覆,我早就把他开除了,但这是王太子殿下,您看……” 勒韦贝尔用力拔出软木塞,嗅着瓶口飘出的酒香,摇头道:“基佐子爵,王太子所为属于警务部内部的事情,我也很难置喙啊。 “而且我最近还要忙经费的事。你知道,商会拨款就那么点,而王太子那边增加了大量警员,警务部近半的经费都得拨给圣安东尼区。” “这怎么行?”基佐大惊,高声道,“他不能占用这么多经费!您一定要帮我想想办法!” 勒韦贝尔故作为难状沉思半晌,倒了杯酒塞给基佐,眼角闪过隐晦的笑意:“倒也不是没有转圜余地,比如,你能让王太子知难而退。我这里会尽量配合你的。” 基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口闷了杯中酒,用力点头,黑着脸告辞而去。 办公室大门关上,弗鲁瓦惊讶的看向胖市长:“大人,您怎么知道基佐子爵会来?” 勒韦贝尔将另一杯酒递给他,笑道:“王太子虽有点能耐,但到底还是个孩子,做事情只看到眼前,却忽视了由此带来的影响。” “影响?” 勒韦贝尔呷了口酒,道:“警队除了商会的拨款,最大的收入就是出售警职的分成。我把王太子将贱民提为警察的消息散出去,原本打算买警职的人肯定会猜测,以后巴黎的警职都不用买了,谁还愿在这个时候掏钱?” “这可是警队那些人最大的油水。”胖市长得意地晃着酒杯,“我再把市政厅给基佐的拨款扣掉一些,他们肯定要急疯了。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弗鲁瓦眼前一亮:“会拼命阻止王太子!” “没错。” 夕阳西沉。 警务总监基佐的马车终于赶到了圣安东尼区警局。 约瑟夫的办公室里,基佐恭敬行礼,强做笑颜地恭维道:“殿下,您可真是太厉害了,这么一整编,警队简直焕然一新!” 吹了一阵彩虹屁,他又换上愁容:“只是,您编入警队的那些民间巡逻队的人,连剑都不大会用,弩和火枪更是没摸过。他们至少得训练三四个月才行,否则连街上的流氓都对付不了。 “在他们训练的这几個月里,原本所负责的巡逻工作便没人去做了。您先前让我从其他区调来120多名警察,可他们那边的治安压力也很大,很快就得回去……” 约瑟夫请他坐下,微笑道:“应该用不了那么久,我有一套简易训练方法,十来天就能完成格斗训练。借用其他区的警察十多天应该没问题吧?” “这,当然可以。”基佐换上郑重其事的表情,“但训练极为重要,绝不能草率应付。” “感谢您的提醒。”约瑟夫道,“请放心,我有分寸的。” “好的……”基佐艰涩地点头,仍不愿放弃道,“殿下,还有件事,您一下召入二百多名警察,警务局可拿不出这么多装备给他们……” “装备的事您不用费心,我自会解决的。” 基佐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难题”,王太子根本没当回事。 他又硬坳了几条警务改革的“问题”,依旧没啥效果,最终只好悻悻告辞离去,一路上心乱如麻,看来王太子非要把警务局搅乱才行。 以后市政厅留给自己的拨款恐怕剩不下多少了…… 其实他是想多了,约瑟夫根本没看上警务部拨款那三瓜俩枣,而且警察的经费靠民间商会筹集,这本身就很不正常。他有后世的各种技术和先进理念,搞钱的法子一大把,他可要堵上法国20亿外债的窟窿,养活一个警务系统只是小意思。 马车上,基佐的眼神逐渐冰冷,必须尽早把王太子踢出警务系统,让一切恢复原状! 基佐刚离去不久,便有两辆精致的马车来到圣安东尼区警局。 路易十六的近侍从车上下来,戴上金丝单框眼镜,皱眉打量破旧的警局,确认是这里没错,这才带着仆人快步而入。 见到约瑟夫后,他先是依足宫廷礼仪完成整套程序,而后将一封信恭敬递了过来:“殿下,这是国王陛下给您的信。” 而后他示意身后的仆人打开精致的木箱:“王后陛下得知您连御厨都没带,怕您吃不好,便让人做了这些。” 约瑟夫朝箱中看去,尽是做工考究的蛋糕、草莓派、泡芙以及各种各样的糖果。 他扶额苦笑,看一眼就觉得被齁到了,但他知道,这都是玛丽王后真切的关爱。 他又拆开信封上的火漆,展开信纸,就看到了十六那优美流畅的意大利体: 【亲爱的约瑟夫: 我希望这封信能带给你我满满的思念和温暖!在这里,我以父亲的身份,向你表达我深深的关怀和牵挂。 伱知道吗,我终于完成了“蝾螈喷水”!我敢向主发誓,它绝对是最棒的艺术品……(吧啦吧啦介绍他的锁)。当制作完成后,我第一个就想和你分享它,这才知道你去市政厅工作了。我很抱歉,我真的在工坊待得太久,这都不知道。你在巴黎生活得如何?你母亲也真是的,你才十三岁,怎么能让你去受这份累?这是布里安他们该做的事…… 哦,对了,我听说你学完了大学课程!你是怎么做到的?太不可思议了,我为你骄傲!儿子,你是整个王室的骄傲!我确信,你以后肯定能让法兰西重现太阳王时的辉煌……(夸了儿子一整页) 约瑟夫,我听说你现在在改革警务部,而且干得不错,真是好样的!你只管放手做你想做的,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我给你兜着,我永远支持你……要是觉得累了就赶紧回凡尔赛宫吧,你母亲老是担心你吃不好…… 最后,我想告诉你,无论你身在何处,你永远是我最亲爱的儿子。吻你千百遍!】 信里虽充斥着法式肉麻,但约瑟夫仍感受到其中浓浓的父爱。 他深吸了一口气,前世的双亲身体不好,在他大学期间先后病逝。他已久违了亲情的温暖,此时只觉得心中充满了暖意,希望这一世可以与家人平安长久地生活下去。 第9章 成效(求月票) 转眼间已是约瑟夫接手警队后的第十天。 圣安东尼区警局前的空地上尘土飞扬,二百多名萌新警员身着笔挺的蓝色军装,头戴蓝白色宽檐帽,挥舞造型奇特的武器练得汗流浃背。 这些军装是约瑟夫让人从驻扎在巴黎郊区的军队那,花了几千里弗搞来的。眼下整个法国,乃至欧洲的警察都是随意穿戴,根本没制服之说。圣安东尼区的警察仅从着装上,就领先了他们几十年。 在警员的武器装备方面,约瑟夫并没选择火枪,这东西没有半年苦练,拿着跟烧火棍区别不大。 他甚至没给警队大量配备剑,而是让木匠打造了二百多支两米来长的Y形木叉。另外就是每两人配一面盾,这些东西虽看着简陋,却极为实用。后世的机场、车站保安们用的就是这套,配合特定队形,防暴效果极好。 这些来自巴黎最底层的警员对警察身份极为珍惜,每天训练10个小时,竟没一个人喊累。 约瑟夫满意地看着训练场,按计划,从今天中午起,这支全新的警队就要开始负责圣安东尼区的治安了。 当然,刑事案件还要靠警队原来那60名老警察。至于花钱当上警察的人,约瑟夫基本上都将他们划为后勤队,也就是负责打扫、搬运之类的杂活,薪水自然也是最低的一挡。 如今圣安东尼区警局共有刑警50名,巡警236名,打杂的125名,在整個巴黎都算得上是兵精马壮了。 要知道,这280多名主力警员可是个个精神抖擞、士气高昂,完全没有其他区警察那种痞赖相。 而且这些人是能真正维持治安的,和以敲诈为主业的旧警察完全不同。 尤其在责任心上,他们能顶以前的警察八个。 可以说,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近代警察队伍! 艳阳高照,在吃过午饭之后,随着约瑟夫一声令下,近三百名警员喊着嘹亮的口号,列队离开警局,开始正式接手圣安东尼区的治安。 其实他们以前就在本区巡逻,哪里容易出事一清二楚,可谓经验丰富,如今有了正式身份,加上先进的管理模式,控制犯罪的能力成倍提高。 市民们早就得到了消息,但除了多看几眼警察身上气派的制服外,倒也没太在意——对法国的警察还能有什么期待呢? 圣安东尼区东侧,奥雷街。 一条背巷里传出粗俗的喝骂和咆哮声。 四五个身着黑马甲,头戴毡帽的壮汉将一名中年男人逼到墙角,手里的木棍和铁斧来回晃悠,“蝰蛇帮的钱你也敢欠?活够了吗?” 中年人吓得缩成一团:“几位老爷,我,我下周就交!看在天主的份上……” “今年你已经欠了三次保护费了,”一个红发男人皮笑肉不笑地朝手下示意,“按规矩,得给你点儿教训。” “不!不要!” 中年男人话音未落,一名戴毡帽的壮汉便抡起棍子狠狠砸在他的胳膊上,顿时一阵骨头碎裂声,伴着不似人类发出的惨叫。 红发男人用脚碾了碾地上痛苦扭曲的中年人:“记住,下周。再敢拖欠,就是另一只手!” 他正说着,巷口忽然闪出四个身着蓝色军装,头戴宽檐帽之人,望向地上不断呻吟的伤者。 红发男子认出其中两人,很随意道:“巴蒂斯特和奎里安?听说你们做了警察,嗯,这衣服挺合身的。” 这两人正是原来的民间巡逻队成员,跟蝰蛇帮也算相互脸熟。 红发男子晃了晃手里的刀:“老子在这收账,都给我闪开。” 名叫奎里安的警察突然摸出个哨子用力吹响,而后指着几人喝到:“当街行凶,我要拘捕你们!” 他以前是个鞣皮工,为了照顾家人的安全,自愿加入巡逻队,每天下午6点到晚上11点在附近巡视。遇到像蝰蛇帮这种恶徒,通常是能避就避。 而眼下他已经是个货真价实的警察了,每月有35里弗的高薪,妻子和两个孩子每天有白面包吃,隔几天还能吃点肉,这是他以前只在梦里出现过的情形。 现在他只想做一件事,就是拼尽全力维护本区的治安,维护好自己一家人的幸福生活,同时也是报答王太子。再说了,多抓罪犯能加绩效,绩效分越高奖金就越高! 他和另外三名警察同时高喊:“以王太子之名!上!” 红发男子不屑冷哼,朝小弟们挥手:“给我教训这些蠢货!” 他很自信,别说巡逻队,就算警察也都是些色厉内荏,胆小怕事之辈,稍见点儿血就会像娘们似的哭喊着逃跑。 然而,这次他却错了。 警察中的三人摘下了身后两米长的Y形木叉,整齐地向前踏步,用木叉将冲上来的两个蝰蛇帮小弟拦腰抵住。 这木叉头部足有一臂多宽,闭着眼睛都能叉中,正是后世的安保神器——防暴腰叉。 还有一名持矛的警察瞅准机会,一矛扎在左侧的帮派分子脚上。 一声哀嚎,那人捂着脚滚在地上,旁边的蝰蛇帮小弟龇牙瞪眼,猛挥短剑,却被木叉挡着,根本够不到警察。 红发男子大怒,带头冲了上去,他这边虽也有4个人,但却被防暴腰叉挡住,半天也没能靠近警察,反倒又有两个手下被长矛偷袭,刺中了小腿。 红发男子只觉得极憋屈,十多年刀口舔血练出来的搏斗技巧,在警察诡异的阵型前根本施展不出来。 这正是约瑟夫教给警队的“安保搏斗法”,在后世的车站、机场很常用,特点是不求毙敌,只求拖住,同时很利于自保。 更重要的是,这套打法简单易学,随便是谁练上一周也就能掌握了。 红发男牙都咬碎了,想不通今天这些警察为何如此难缠。很快,他就决定放弃了——他自己也险些被刺中——果断挥手喝道:“撤!” 然而,在半条街外的一处治安亭,早有值班警察听见了哨声,当即派出4人前来支援。 当他们赶到窄巷时,正与打算逃跑的蝰蛇帮迎面撞上,带队警察大喝一声“以王太子之名”,三支防暴腰叉瞬间横在了面前。 第10章 大乱子 蝰蛇帮的人只稍微抵抗了一下,就被前后夹击的木叉抵在了地上,满脸惊惧的直哼哼。 奎里安一边向赶来支援的同事道谢,一边用绳子将歹徒挨个绑了起来。 这一天里,同样的场景出现在圣安东区各处。 警察们都跟打了鸡血似的,见到有人犯罪,立刻就高喊着“以王太子之名”猛冲上去,用防暴腰叉和长矛狠狠教训宵小。 一时间,圣安东尼区的窃贼、劫匪、帮派分子们狼狈不堪、风声鹤唳,再没了以前那般嚣张的气焰。 圣安东尼区的居民们目睹警察到处打击犯罪,一个个既惊又喜,很多作恶多端的帮派分子、凶徒被接连逮捕,如此认真维持治安的警察他们根本没见过! 这個时代的百姓对治安要求极低,被偷被抢都会自认倒霉,只要生命无虞,就已经很满足了。而此时新警队的作为,早已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很快就有人自发地给警察送水送吃的,沿街为抓到罪犯的警察欢呼,而受到鼓舞的警察则更加卖力。 没用多久,市民们就新学了一招,在遭遇犯罪时高喊一声“以王太子之名”,就有不小的几率能吓跑歹徒。 …… 罗亚尔宫。 奥尔良公爵看着桌上的《巴黎新闻》,脸色不太好看,报纸的头版标题是《安东尼区治安混乱,王太子主持警务改革》。 而比起受他控制的《巴黎新闻》报的含糊其辞,旁边那几份小报就很直接了——《王太子整顿警务,圣安东尼区治安出现好转》,《圣安东尼区市民盛赞新警队》,《王太子智谋绝伦,三分钟破获牙医谋杀案》…… 奥尔良公爵心里一阵烦躁,原本是想借圣安东尼区混乱的治安,让报纸好好羞辱王太子一番,没想到反而帮他提高了声望。 这个约瑟夫仅用十多天工夫,就能让警队脱胎换骨,这手段简直不像是个十三岁的少年! 想到这里,他兀然皱眉,难道是奥地利表子借她儿子之手,要从警务局开始清洗巴黎官场? 他越想越觉得这是唯一的可能,毕竟单凭年幼的王太子绝难做到这一切。 那就更要搅乱王后的谋划了,绝不能让王室翻起什么浪花来! 奥尔良公爵思索一阵,快速写了封信,召来管家吩咐道:“将这封信交给勒韦贝尔,告诉他,要不惜代价把这事办好,我可以考虑帮他当上诺曼底总督。” “是,老爷。” …… 塞纳河东岸的一处小别墅里,巴黎警务总监基佐斜睨虚掩的房门,对外面偷听的情妇喝道:“安娜,关上门,盯着别让下人靠近。” “哦。”那妇人不情愿地关门走远,小声嘀咕着,“哼,简直把我当女仆使唤,这可是我的家……” 基佐这才重新看向面前的矮个卷发男子,用力吸了口烟斗,道:“西米里昂,这次王太子可不是玩几天就回凡尔赛宫,而是要一直待在警务局。” 矮个男人正是“被”请了病假的前圣安东尼区警务专员,他立刻急道:“可市政专员大人说,最多两个月就能让我官复原职……” “谁知道会变成这样?”基佐吐出一口烟,“眼下不光是你,王太子对整个警务局都是大麻烦。” 他盯着西米里昂道:“现在有一件事,如果你能做得好,不光能官复原职,甚至还可以升迁。” 矮个男人眼中闪过喜色:“大人,您只管吩咐!” “圣安东尼区你最熟,那儿最有实力的帮派是谁?” “霍斯帮和黑羊帮。”西米里昂道,“他们控制着本区八成以上的地盘,手下各有小弟上百名。” 基佐点头,摸出一张纸片递给他,眼中闪过疯狂之色:“你去找他们,不管是碎尸还是奸sha,或者绑架、放火都行,总之让他们把圣安东尼区搅乱。要局面失控,要彻底的混乱!” “这……”西米里昂被那几个词惊得瞳孔一缩,半晌才点头道,“好,好的,彻底混乱。” 他又扫了眼手里的纸,顿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失声道:“三、三万里弗!!” 那纸片正是一张3万里弗的汇票。时下2万里弗就能在巴黎买一栋别墅,3万里弗绝对是能让任何帮派为之疯狂的巨款。 “这点钱不算什么。”基佐示意他坐下,“你告诉那些帮派的人,只要搞出能引起恐慌的事情,一次给一千里弗。一个月后,谁做得更出色,还能再拿到两万里弗。” “是,大人。”西米里昂的手都因紧张而微微颤抖 “行了,你去办吧。”基佐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还有,出了任何意外,我背后的大人物都会帮伱收拾,但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主意,和我没有关系,记住了吗?” “是!记住了,您放心!” 基佐站在窗口,看着西米里昂匆忙离去的身影,嘴角勾起冷笑。 他原本并没打算玩这么大,但昨天勒韦贝尔告诉他只管放手去做,出事自己会给兜着,他便再无顾虑。 “王太子殿下,您在凡尔赛宫享福多好,非要来蹚这浑水。”他咬牙自语着。 …… 三日后。 圣安东尼区警局。 约瑟夫正在树荫下翻看市民投诉信——其实基本上都是在赞扬警察——治安监察员马高尼突然急匆匆跑来,行了一礼,气喘吁吁道: “殿下,又出事了!白鸢尾街一家鞋店两人被杀,店也被烧了!” 约瑟夫顿时皱起了眉头,圣安东尼区从前天下午开始,发生了多起恶性案件,前天死了两人,昨天死三人,重伤两人。 他原以为是偶发事件,没想到今天又来。 “情况怎么样了?” “阿尔登带人去了。”马高尼道,“火已经扑灭,罪犯还没抓到。” 约瑟夫当即返回办公室,开始调集人手,进行案件应对工作。 接近黄昏时,阿尔登带回白鸢尾街案件的进展,正在向约瑟夫汇报,谁知又有警员带来了坏消息——黑羊帮不知发了什么疯,在米桑拉街到处砍人,已有七八名路人被砍伤,急需警力支援。 第11章 王太子卫队 “这情况不对劲。”约瑟夫皱眉沉吟,“这几天圣安东尼区的帮派是疯了吗?” 他当即吩咐阿尔登道:“即刻起,所有人延长出警时间,让大家辛苦些,绩效翻倍。夜间巡查要特别加强,很可能还会有事发生。” “是!” 阿尔登抚胸行礼,正要转身离开,就见分管警队人事的官员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 “殿下,突然有大、大批警员请假……估计有近百人。” “近百人?!”阿尔登愣住,圣安东尼区的警察主力加打杂的一共就400来人,等于四分之一请假了。 “是的,说生病的,家里出事的,都有。” 约瑟夫接过请假名单大致看了一遍,全都是以前警队的人,其中后勤队占了大头,也有十来名刑警。 而且带头请假的竟然是警局二把手博诺! 约瑟夫双眼微眯,那边恶性案件频发,自己刚说要总动员维持治安,这边就大规模请假? 哪有这么巧合的事?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阿尔登焦急道:“殿下,现在正需要人手,他们……” 约瑟转身将请假的名单交给自己的近侍,冷声道:“埃芒,你亲自带医生去挨个核实,但凡与请假原因不符的,立刻开除!” “是,殿下!” “给我挖坑?”约瑟夫冷冷一笑,“倒是能省下不少薪水。不就区区百来人,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了?” 他先命令阿尔登、马高尼等治安监察员带队前去维持治安,而后对一直侍立在五步外的王太子卫队长示意: “克索德子爵,这里有多少我的卫队?” 后者不假思索道:“105人,殿下。” 明面上约瑟夫的身边只跟着两三个侍卫,其实在他300米范围内,随时都有大量王太子卫队在警戒。 “抽调90人,随马高尼他们上街维持治安。” “殿下,”克索德站得笔直道,“这不合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别这么死板。”约瑟夫微笑道,“再说你们是我的卫队,听我的没错。” 克索德满脸都是军人的刚毅与不妥协:“殿下,我们的职责是保护您的安全!我认为,国王陛下也绝不会赞同您的提议的。” “国王陛下?”约瑟忽而狡黠一笑,转身从抽屉里取出前几天路易十六的信,将最后一页递给这个顽固的队长,“我还真有陛下的首肯。” “啊?”克索德大感意外。 约瑟夫指着信念道:“‘你只管放手做……出了问题我给你兜着’。这是陛下的亲笔,你可要遵从他的吩咐。” 克索德愣住了:“可是……” 约瑟夫又威胁道:“如果你不听我的,那我就亲自带队巡逻。现在外面的情况,伱刚才也听到了。” “您绝不能去巡逻!”克索德慌忙阻止,僵持了片刻,最终苦着脸道,“殿下,这事绝不能让费森少校知道,另外,您一定不要离开警局。” 费森就是凡尔赛宫宫廷卫队长,克索德的直属上级。 “成交!”约瑟夫点头,“你放心,我这不还留了15個人吗,安全没问题的。” 克索德再次行礼,退出了约瑟夫的办公室,快步来到警局外的空地上,从衣袋里摸出哨子,用力吹了两声。 顷刻间,百余名佩剑背枪的王太子卫队如潮水般从四周聚拢过来,以极快的速度站成五列。 克索德示意几名军官出列,向他们低声吩咐了几句。 “是!”军官们高声喝道,而后各自率领手下,跑步出了警局,队伍中还包括10名骑兵。 …… 怀珂街区一栋充斥着脚臭和呕吐物酸味的破房子里,黑羊帮的几名头领正端着酒,放声狂笑:“到底还是白月桂的娘们够劲,圣安东尼区可没真么好的货色。” 大头领灌了一大口酒,鄙夷地瞥了那人一眼:“看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要说技女,卢浮宫区的才是顶尖!一晚上就得30里弗,那个胸,啧啧……” 一名少了半只耳朵的男子粗声道:“这几天咱们可赚了2000里弗,往后卢浮宫区的高级表子还不是随便玩?” 立刻有人嘲讽他:“瓦莱安,你的高级表子钱可都输在了赌场,150里弗是吧?你手上一定是沾尿了,哈哈。” “半只耳”抓起身旁的《巴黎新闻》,打了个酒嗝,反击道:“看到了没?老子烧鞋店的事都上报纸了,西米里昂那个黑警明天就会送来1000里弗!还怕没钱逛技院?” “瞧你们那点儿出息,”大头领用酒瓶指了指面前几人,“就知道技女?都给我加把劲,赢下那两万里弗,到时候我带你们去玩真正的贵族妞,哈哈!” 众头领顿时目露婬邪,纷纷嚎叫起来:“都听老大的!” “霍斯帮算个屁,两万里弗肯定是我们的!” “明天我就带人去干!” 自从三天前西米里昂许诺他们每犯一次大案就支付1000里弗,黑羊帮就给帮众下了死命令,外加重赏,不惜代价制造混乱。这几日虽被警察抓了不少小弟,但却也赚的盆满钵满。 几名头领们畅想着腰缠万贯,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次日太阳刚升起,他们却被一阵砸门声惊醒,“老大,老大!不好了,有兄弟死了!” 大头领从床上爬起来,揉着因宿醉而涨疼的额头,不悦道: “嚷什么,不就死个人吗?谁干的?霍斯帮还是警察?” “都,都不是。”门外的声音有些发颤,“是王室卫队,而且死了三个人……” “王室卫队?”大头领皱眉,踢了踢东倒西歪的手下,“快滚起来,去看看怎么回事!” 片刻,两名头领骂骂咧咧地出了门,带着几个手下随报信那人而去。 没走出多远,他们便看到街对面有一队身着精致制服,头戴插羽毛的三角帽,佩戴王室徽章,武器精良,器宇轩昂的王室卫兵迎面走来。 “这些人来圣安东尼区干什么?”“半只耳”有些紧张地问道。 “像是在维持治安。”报信的小弟哭丧着脸道,“他们人很多,几乎每条街都有。” 第12章 线索(求月票) 黑羊帮的几人正说着,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喧闹声,似乎是有人在当街抢劫。 那些王室卫队的人立刻奔了过去,同时高声警告:“立刻趴下,否则我们有权击毙你!” 两个霍斯帮的混混却根本不搭理,一刀砍翻受害者,头也不回地朝一条小巷跑去。 这些王室的侍卫跟装备简陋的警察完全不同,人手一支火枪,还配有胸甲。 他们当即一字排开,举枪瞄准,领队之人又喊了声:“最后一次警告,立刻趴下!” 劫匪却向身后比了个侮辱性的手势,狂笑着跑得更快了。以他们的经验,只要胆子大跑得快,不论警察还是谁都拿自己没办法。 然而,这次他们面对的是法兰西最精锐的卫队。 “射击!”随着领队一声令下,五支火枪同时响起,远处的两名混混被枪弹拍得向前扑倒,背后出现几个巴掌大的窟窿,呼呼冒血。 这精准的枪法以及杀伐果断的骇人气势惊得黑羊帮几人直缩脖子。 他们对视一眼,连查看死去小弟的事也不管了,慌忙跑回去向老大汇报。 王太子卫队如同无敌的巨兽般将整個圣安东尼区扫了一遍,上午10点刚过,就有6名帮派分子吃了他们的子弹,原本气焰嚣张,正四处搞事的两个帮派顿时萎靡下来…… 这是约瑟夫给卫队下的命令,只要遇到有人犯罪,抓不住就直接击毙!重病用猛药,不用血震慑住这些帮派分子,还不知要死多少市民。反正是王权时代,谁也别扯什么罪犯的人身权益,在他这没有圣母! 霍斯帮的头领缩在老巢里,从窗帘缝隙间看着人高马大的王室卫队从街道上走过,那气势令他眼皮直抽抽。 屋门不时就会被敲响,那是手下传来帮众被抓或被击毙的消息。 今天一天,他已损失了17名手下,心都在滴血,“我就是个混混而已,犯得着上调军队镇压吗?” 黑羊帮反应稍快些,中午就把人都收了回来,只损失了十来个人。 之后一连两天,圣安东尼区再没出现恶性案件——西米里昂的酬劳虽高,但王室卫队这群人可是真下死手,赚再多钱没命花有屁用! 帮派分子偃旗息鼓的消息传回警局,所有人都是兴奋不已,盛赞王太子的果决与手段,以及王室卫队的威武不凡。 约瑟夫根本没在意众人的彩虹屁,他很清楚,卫队只是靠雷霆手段暂时震慑住了帮派分子,但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这些帮派找到空子,毕竟卫队对这里不熟,更不懂刑侦。 此外,卫队成员多是有头衔的骑士,让他们一直干巡街的活,很快就会因士气低落而懈怠。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不把这次乱局背后的主谋找出来,早晚还会出现大案。 治安监察员阿尔登敲门进屋,行礼道:“殿下,抓回来的全审过了,都是些小鱼,不过他们中很多人都提到,每干一票就有人给头目一千里弗,他们也能分不少。” 约瑟夫暗自皱眉,这些家伙果然是拿钱作案的。一次1000里弗?这主谋还真是大手笔! 他吩咐阿尔登再仔细审讯,就见一名卫队的军官快步进来,恭敬行礼道: “殿下,刚才我的部下抓到个叫瓦莱安的,身份似乎不一般……” “瓦莱安?”旁边的阿尔登立刻兴奋道,“他是黑羊帮的二头领!您是怎么抓到他的?!” 那军官道:“他在赌场和人斗殴。我带队赶去时,他试图逃窜,我的人射杀了他三个手下,要不是他报出名字,应该也被打死了。” 阿尔登咽了口唾沫,有些同情黑羊帮的混混,又看向约瑟夫道: “殿下,瓦莱安或许知道些什么,我这就去审!” 不到一个小时,马高尼就急匆匆跑了回来,连身上溅的血都没来得及擦,将一份口供捧给了约瑟夫: “殿下,大有收获!” 约瑟夫看到那黑羊帮头目供述,有个叫雷蒙的人砸钱让他们制造混乱,一次一千里弗,一个月后他们和霍斯帮谁闹得更大,还能再拿到两万里弗。 他微微皱眉道:“这个雷蒙是干什么的?” 阿尔登摇头,旁边的警队书记员却惊道:“他是西米里昂先生的表弟。” “西米里昂?”约瑟夫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书记员道:“就是本区的前任警务专员。” 约瑟夫顿时了然,难怪警局近百人同时请假,原来幕后黑手是他们的老上级,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阿尔登是原民间巡逻队提拔上来的,对这些弯弯绕不甚明白,用探寻的眼神看向约瑟夫:“殿下,要逮捕西米里昂吗?” 约瑟夫正要点头,却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那书记员道:“请问西米里昂以前的薪水是多少?” “应该是每月30里弗,殿下。” “他是什么大家族出身吗?” “不,殿下,西米里昂先生的父亲好像是个小公务员,家境普通。” 约瑟夫眯起了眼睛:“以他的薪水,两万里弗要攒50多年,他哪来的这么一大笔钱?” 阿尔登一怔:“您的意思是?” 约瑟夫缓缓道:“他背后应该还有人指使。” 阿尔登沉思片刻,道:“殿下,我记得瓦莱安提到过,雷蒙向他们展示过两万里弗的存款单,来证明自己的支付能力,是哈弗雷银行的。” “这或许是个重要线索。”约瑟夫点头,拿出地图查看,发现哈弗雷是家小银行,在巴黎仅有两个店面。 “埃芒伯爵,你和阿尔登……”他想了想,摇头道,“算了,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 在距离市政厅较近的那家哈弗雷银行里,银行经理起初说什么也不让查账,直到约瑟夫亮明了身份,并威胁说再不合作就让秘密警察来查,那经理才终于妥协了。 西米里昂的账务很简单,在这里只有寥寥几笔业务——兑了一张三万里弗的汇票,然后将钱分为几份存进银行,其中一笔正是两万里弗。 约瑟夫暗叹这个时代的人反金融追踪意识实在淡薄,而后就得到了最想要的信息,那张汇票的付款人,巴黎警务总监基佐子爵! 第13章 交易 约瑟夫留下两名侍卫盯住银行经理,以防他走漏消息,率众人走出了哈弗雷银行。 阿尔登急切道:“殿下,我带人去逮捕基佐吧。” 约瑟夫抬手阻止:“基佐只是给了西米里昂三万里弗,根本没证据证明他参与其中。” “那就逮捕西米里昂,或许他会供出基佐来。” 约瑟夫没想到背后的黑手竟然是巴黎警务总监,不禁皱眉陷入沉思,基佐的身份特殊,只要他咬死不认,仅凭西米里昂的供词,也很难定他的罪。 埃芒看了眼昏暗的天色,对约瑟夫道:“殿下,天快黑了,咱们还是先回住处吧。” 约瑟夫闻言却是灵光一闪:“那个瓦莱安被抓的时候已接近黄昏,所以消息应该明早才能传到市政厅吧?” 阿尔登点头:“他只是个混混,肯定没人在意他。” “那就好!” 约瑟夫快步上了马车,趴在小几上写了封信,交给卫队长道: “克索德子爵,请派人回凡尔赛宫,将这个交给王后陛下,一定要快!” “是,殿下!” 凌晨四点,玛丽王后的书记官赫尔曼伯爵打着哈欠,同秘密警察专员安托万一起来到了圣安东尼区警局。 没等两人见礼,约瑟夫便热情地让人端来了热可可,拉着他们坐下。 “殿下这么急着让我们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确实有件事要麻烦二位。”约瑟夫向前凑了凑,开始叙述自己的计划。 赫尔曼眼睛瞪得老大:“这,要是没搞好……” “交给我吧,不会有意外的。”安托万却显得很有信心,“殿下的办法非常好,我都准备把这事加入秘密警察的培训课程里了。” 约瑟夫朝他们躬身示意:“那就有劳二位了。” “能为殿下效劳,是我们的荣幸。” …… 天蒙蒙亮,基佐打着哈欠上了马车,将手杖丢给仆人,懒洋洋地摆手道:“走吧。” 马车缓缓启动,在石子路上颠簸前行。基佐的家距离市政厅还有一段路,他正准备靠在座椅上再小憩一会儿,忽听到车夫“呜欧”一声急呼,车子骤然顿住。 “怎么回事?”基佐烦躁地拉开车窗,想看看发生了什么,车门却被人猛地拉开了。 三名头戴破皮帽,套着黑坎甲,浑身散发臭味的壮汉出现在马车外。 基佐的保镖慌忙去拔剑,对面的杜萨克刀却先架在了他脖子上。 一名脸庞瘦削,骨节凸出的男人向车外摆头,沉声道:“都出去。” 仆人和保镖慌忙下车,基佐刚要动,却被人按住:“你别动。” 而后三名壮汉跳上马车,那持刀之人关了车门,对车夫道: “继续走,当什么都没发生。” 马车再次启动,基佐脸上的惊惧之色立刻敛去,向后一靠,声音冰冷道: “你是瓦莱安吧?是谁让你来这儿的?” 是的,作为巴黎的警务总监,他对巴黎知名大帮派的头领还是有些印象的,中间那個左耳缺了一半的男人他去年还见过一次——黑羊帮二头领。 瓦莱安的眼睛瞥向坐在左侧的瘦削中年人,低下头,有些含糊道: “让……让我手下跟你说吧。” 那瘦削男子用刀来回蹭脸上的胡茬,斜睨基佐道: “基佐老爷,我们老大想跟您谈一笔交易。” “你?”后者不屑地笑道,“你们有什么资格跟我做交易?快滚出我的马车!” 瘦削男子像是没听到,仍自说自话: “关于那两万里弗的事情,不听的话您一定会后悔的。” 基佐拖长了声音道:“两万里弗?我不知道伱在说什么。” “您何须隐瞒?”瘦削男子笑了笑,“西米里昂跟我们老大去了趟技院,喝醉后说了很多事,比如,您给他的任务。” “这个废物!”基佐嘀咕了一声,转头看向窗外,“不管什么事,去跟西米里昂说吧。” “不,这事他做不了主。老大想让您把那两万里弗直接付给我们。” 基佐像是被逗笑了:“你在说什么疯话?” “想必您也听说了,最近圣安东尼区来了大批王室卫队,现在根本没人敢在那儿闹事。” 基佐表情微变:“所以呢?” “西米里昂所要求的事情恐怕很难完成,不论是我们,还是霍斯帮。”瘦削男子伸出了两根手指,“但我们老大想赚那两万里弗。” 基佐笑了:“不做事还想要钱?” “不,不是不做。”瘦削男子道,“而是直接做一票大的,能值两万的那种,做完就收手。” 基佐顿时来了兴趣,他听说了王室卫队横扫圣安东尼区帮派的事,正为此发愁,闻言顿时来了兴趣:“你们打算怎么做?” “我们打算?”瘦削男子摇头,“不,是您想要我们做什么。” 基佐闻言不再端着了,狞笑道: “如果有能让圣安东尼区的警察丢尽脸面,让所有的报纸都刊登在头版,让全巴黎人议论一年的那种!我可以考虑把两万里弗直接给你们。” 瘦削男子想了想,道:“那我们找机会潜入圣安东尼区的警局,杀十个警察,然后放火把警局烧掉,您觉得如何?” “这主意不错。”基佐摩挲着下巴,嘴角勾起笑意,警局都烧了,王太子还不颜面扫地?市政专员大人肯定会非常满意,“就这么干!” 瘦削男子点头,一字一顿道:“我再重复一遍约定,您出两万里弗,雇佣我们去杀十个警察,再烧掉警局,没错吧?” 基佐虽觉这说法有点奇怪,但内容确实没错,只当是混混不会说话,下意识点头道:“对,就是这样。” “没人逼您做这个决定吧?” “什么?当然没有。” 瘦削男子抬眼盯着他,微笑道:“我很好奇,基佐先生,您为何要拿出这么大一笔钱,做些根本没收益的事情呢?” 基佐脸色一沉:“蠢货,这不是你们该问的!现在,立刻给我下车,回圣安东尼区做你们该做的事情!” “嗯,确实该做正事了。”瘦削男子微笑着收起了杜萨克刀,摘下破皮帽,撕掉胡子,而后从身后抽出一支铸铁手铐,朝他晃了晃,“基佐,你涉嫌密谋谋杀警察,烧毁警局,威胁王太子安全,我以王室警察的名义正式逮捕你。” 王室警察就是秘密警察的文雅叫法,相当于后世的FBI,权限非常大,其中就包括直接逮捕。 第14章 收网 基佐脸色一僵,看向瓦莱安:“管好你的人!他在乱说什么?” 马车突然停住,后者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微微侧身,基佐这才看到,在他后腰上抵着一把匕首。 基佐瞳孔一缩,猛地窜起,就要去抓车门把手,但瘦削男子速度更快,在他屁股刚离开座椅的瞬间,右手已卡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按在靠背上。 基佐用力挣扎,同时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 “放开我!我是巴黎警务总监!你没有证据,不能抓我!” 坐在瓦莱安右侧那个一直沉默的男子突然开口道: “我安布鲁瓦兹·德·赫尔曼,代表王后陛下见证了刚才的一切,我能证明你有罪。” 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阿尔登和一名警察举枪指着基佐,神色激愤道:“刚才是我在驾车。我们也听到了,都可以作证!” 基佐顿时瘫软下去…… 圣安东尼区警局的空地上,约瑟夫看着大批警员列队从面前跑过,不断向他们颔首示意,警员们则报以洪亮的口号声回应。 阿尔登非常兴奋,仍在絮絮叨叨地向王太子讲述清晨时的经过,完全停不下来: “安托万子爵的人就等在街角,直接将基佐带走了,我想应该是去了秘密警……咳,王室警察的审讯室。我跟着另一队人去搜查基佐的家,我当时看到床头有些凸起,就觉得不对劲,砸开之后果然发现了暗格……” 约瑟夫刚才已经听了一遍这个故事,当下微笑道:“然后就找到了那本笔记,你这次立了大功。” 基佐的笔记上记录了圣安东尼区主要帮派和大量凶犯的情报。笔记的最后几页则是基佐为这些人提供保护伞,收取黑钱的记录。 约瑟夫立刻调集手下全部警力,并以自己的卫队配合,按图索骥,直扑那些犯罪者的老巢。 圣安东尼区迎来了极不平静的一天,各帮派的成员及凶犯们猝不及防之下,被追得满街乱跑,但很快就被防爆腰叉按倒在地,個别负隅顽抗的则吃了子弹。 抓捕行动持续了两天,市民们得到消息后,都很自觉地待在家里,以配合警察的行动。甚至有胆子大的人还拿着棍棒,在街口帮警察堵截罪犯。 圣安东尼区警局的牢房很快就被塞满了,后续的凶犯皆被送往巴士底狱。 而如此大的动静,吸引了几乎全巴黎的记者前来打探。 白鸢尾街,一名头发蓬乱,法令纹很深,表情深沉,如同随时在思考人生的中年男子皱眉望着马路对面,那里正有一队王室卫队牵着七八名被绑着双手,垂头丧气,口鼻带血的人经过。 他身旁的年轻人紧张道:“马拉先生,其实您真的不用亲自前来,这儿似乎挺危险……” “没关系。”马拉摆手道,“不亲临现场,就永远无法得知真相!” 他快步走进一家杂货铺,随便买了点东西,指着远处的王室卫队问店主:“您知道那是在干什么吗?抓政治犯?” 店主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什么政治犯?绑着的是蝰蛇帮的家伙,他们可没干过好事!” 说着,他挽起袖子,露出一块伤疤:“瞧,去年被蝰蛇帮打的。王太子带新警队来之前,我每个月要被他们讹去5里弗!愿主保佑王太子,现在这些可恶的家伙终于被抓了!以后我有钱给孩子买些黄油吃了!” 马拉习惯性地拿出笔记本开始记录:“您能跟我说说那什么新警队吗?” “当然。”店主放下了手里的活,打量着他道,“你是记者吧?哈哈,您能把我感谢王太子的话写在报上吗?” “啊?可,可以……” 聊了一会,被赞颂王太子的话塞了一脑子的马拉狐疑地离开杂货铺,在街边拉住一名路人,再次询问警察及卫队在干什么。 而后他得到了和店主差不多的答案。 一连采访了七八个人,并参观了白鸢尾街的治安亭,甚至直接询问被抓的凶犯之后,他终于开始相信,王室竟然做了件对老百姓很有益的事! 这太反常了! 在他印象里,王室和那些大贵族,从来都只会压榨、欺负百姓,而为民除害,还没有向大家摊派费用,这绝对是头一次。 但他是个尊重事实的人,在拿到大量一手采访资料之后,他立刻返回旅店,在纸上写下了明天新闻稿标题——《王太子改革警务成效显著,一举铲除圣安东尼区犯罪根基》。 …… 几辆灰黑色的马车沿着塞纳河北岸朝凡尔赛宫方向驶去。 中间的那辆车上,约瑟夫一阵咳嗽,只觉得自己是坐在打桩机上,人都快被颠散架了。 他揉了揉晕痛的额头,暗道:得赶紧弄出弹簧减震,最好还有轮胎,以后坐马车的日子还多,别被这玩意给颠出个好歹。 昨天他收到了内阁发来的表彰信,盛赞了他一举清除圣安东尼区罪犯的功绩,并要他返回凡尔赛宫述职,末尾是国王和王后的签章。 约瑟夫心中笑而摇头,上任二十多天就述职的,自己这算是创纪录了吧,估计也是十六和王后想儿子了,找个由头让自己回去。 不过这跟自己的规划不谋而合。 约瑟夫可没打算一直在警务局待下去,他的首要目标始终是挽救法国财政,避免国家破产而被暴民噶脑袋。 正好可以借这次打击犯罪的成绩,向王后要财政大臣助理的位子,看内阁那些人还拿什么理由反对。 要说起来,此番能在圣安东尼区取得这么大成绩,还要感谢基佐。 若非他拿出几万里弗制造混乱,自己也不可能搞出轰动全巴黎的“扫黑除恶”行动来。 约瑟夫目光扫过手里的几页纸。 那是秘密警察那边送来的基佐的口供以及审讯记录。 他由此得知,自己整编警队的操作影响了警务局卖警职敛财,从而招来基佐如此疯狂的报复。 在那两万里弗的刺激下,圣安东尼区的帮派分子几天就杀了十来个市民,伤者更多,局面险些失控。 约瑟夫不由地深吸了一气,要不是西米里昂缺乏反金融侦察意识,自己肯定会被整得焦头烂额,警务改革半途而废都有可能。 第15章 政治资本 约瑟夫感到有些后怕,现在不论是官僚势力,还是贵族、教会、资本家以及国外势力,在自己整顿法国的过程中,稍不留意就会触及到他们的利益,从而遭到疯狂反扑。 也就是说,类似基佐这样暗中下黑手的事情往后会层出不穷,自己可谓防不胜防。 要如何避免陷入被动呢? 他望向窗外,手指敲击着座椅扶手陷入思索。 要想不被暗算,最好是能提前发现潜在的威胁,获悉针对自己的阴谋。 最好还有专业的人手,帮自己将威胁消弭在萌芽之中。 而要做到这些,则必须有大量的耳目,为自己打探消息。 再加上一个信息分析、汇总,并拿出应对方案的指挥中心,而后根据自己的指示,派人处理问题。 想到这里,约瑟夫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几个名称——中情局、克格勃、军情六处。 如果有一个这样的专业情报机构掌握在手里,自己在面对对各种势力的暗算时才不会如同瞎子、聋子一般,进而确保自己整顿法国的进程不被阻断。 其实说起来法国倒是有现成的特务机构,那就是秘密警察。 不过约瑟夫知道,这家伙根本不堪用——就会干些偷看信件,偷听谈话,以及漫无目的地监视之类的活。 其实他们就连这点事也都干不利索,常被人抓包,导致秘密警察名声极臭。 所以,还是自己亲手组建一支情报队伍最为靠谱。 不光能用后世的先进理念来指导、培训,忠诚度也更高。 只是,仅仅一個秘密警察组织就已经令全法国天怒人怨了,如果再搞一个出来,怕得立刻成为众矢之的。 约瑟夫不禁蹙眉,如何才能做到不张扬呢? 另外人手又从哪里来呢? 说到底,还是自己势单力孤,缺乏政治资本,难啊…… 长时间的思考令他开始头疼,伴随一阵咳嗽。 他苦笑摇头,自己的小身板一直患有慢性肺炎,最近在圣安东尼区食宿条件都不好,导致病情出现反复,看来锻炼身体也得提上日程了。 马车忽然开始减速,约瑟夫看向埃芒:“到了吗?” “应该还没有,殿下。”近侍从窗口探出头,高声询问,“出什么事儿了吗?” 前面的马车上立刻有侍卫快步跑来,抚胸禀道:“殿下,内政大臣莫诺伯爵正巧路过,说想要当面问候您。” 正巧路过?约瑟夫用探询的目光看向埃芒。 后者凑近道:“殿下,或许和基佐有关。” 约瑟夫听他说了两人的关系,不由得心中一动,自己正愁在内阁缺少势力,这或许就有政治资本送上门了。 他对侍卫点头道:“请莫诺伯爵来我的马车上吧。” “是,殿下。” 片刻,一名长着细长的褐色眼睛,满头大波浪长发,脸上涂了粉的五旬男人来到车前,将手杖交给仆人,而后深深行了一礼:“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王太子殿下,真是太幸运了。” 约瑟夫客气地还礼,请他上车,将小桌上的糕点推到他面前:“这是王后陛下送来的,请您尝尝。” “多谢殿下。”莫诺受宠若惊般捏起一块,夸张地赞了一番,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示意仆人将一个木匣拿来,笑道,“我最近得到一柄漂亮的刀,很配殿下英武的气质,正好送给您。” “哦?那真要多谢莫诺伯爵了。” 莫诺待约瑟夫接过木匣,装作寒暄道:“殿下,最近巴黎真是发生了很多事情。” “确实如此。” “一些官员的所为实在令人遗憾。”莫诺作为位高权重的内阁高官,表现得颇为谦卑,叹了口气,道,“其实基佐以前是个很正派的人,谁知他……” 约瑟夫打开木匣,微笑打断他:“您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好,好。”莫诺脸上尽是诚恳,“以前我举荐基佐,完全是因为他能力不错。您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我根本不知情,否则一定会尽全力阻止他。 “幸好殿下智谋过人,识破了他的歹毒伎俩,阻止了这场灾难。” 基佐曾是他的学生,也是他一手提拔到警务总监位置上的,这次闹出这么大的事,他很难撇清关系。 莫诺虽位高权重,但基佐人在秘密警察那,他至今还不了解具体情况,又不敢直接去问王后,便等在回凡尔赛宫的路上,想在年幼的王太子这试探试探。 “殿下,不知道基佐这次是什么罪名?” 约瑟夫似乎对镶满宝石的舍施尔弯刀很感兴趣,反复摩挲着,随口道:“嗯,听说是煽动暴乱吧。” 莫诺身体一僵,暴乱,那可是颠覆统治的重罪,如果坐实了,自己绝不可能不受牵连! 他干笑道:“他,没这么大胆子吧……” “是吗?”约瑟夫放下弯刀,将桌上的口供递给他,“王室警察早上送来的,基佐指挥大量凶徒攻击圣安东尼区警局,哦,我当时还在警局里。” 莫诺扫了几眼,顿时冷汗如雨,他虽觉基佐没有搞暴乱的动机,但就这些证据来看,定性成暴乱也说得通。 他慌乱得手都不知要放哪了,将基佐狠狠咒骂一番,苦着脸看向约瑟夫:“殿下,这、这事还有转圜余地吗?” 约瑟夫眨了眨眼,道:“有人说基佐是煽动暴乱,但我觉得也不一定,毕竟当时的情况只有我最清楚。” “对,对!”莫诺连连点头,“请您一定要跟王后陛下说明内情。” “哦,这事过些日子再说吧。”约瑟夫又拿起了弯刀,来回挥舞了几下,“我最近在忙着做准备,向母亲证明我能胜任财务大臣助理。” 话题转得太快,让莫诺愣了一下,但他马上想起王太子曾在内阁会议上提出要做财务大臣助理之事,忙高声道:“绝没有人能比殿下更适合这个职位!后天就要召开内阁会议,我将提议让您担任财务大臣助理! “哦,我还可以去说服布里安主教,让他也支持您!” 布里安便是如今的财政大臣,同时也是首席大臣,王权之下第一重臣。 第16章 女孩们的新时尚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约瑟夫微笑点头:“基佐应该就是买凶杀人、包庇罪犯,我会向王后陛下解释清楚的。” “殿下真是公正的代言人。”莫诺当即抚胸行礼,“请您相信,我永远忠于国王和王后陛下,也永远忠于您!” “感谢您的忠诚,哦,还有您的弯刀,我很喜欢。” 莫诺心中一块巨石落地,又寒暄了一阵,便匆匆告辞离去。 约瑟夫忽然想起来,内政大臣负责管理全国市政,监督警务,所以决定巴黎警务总监人选的正是莫诺。 自己以后的精力主要会放在财政上,那么警务改革就要有个可靠的人帮着推行下去。 另外,还可以借警务部的壳,为自己策划中的情报机构作遮掩。 于是他抬手叫住莫诺,问道:“对了,我想问您一下,巴黎警务总监将会由谁接任?” 莫诺立刻想起了王太子的警务改革,当即毫不迟疑道:“这当然还要听取殿下的意见。” 约瑟夫满意点头:“好的,我会尽量给您建议的。还有,我坚信,基佐的所为和您绝没有任何关系。您请慢走。” “多谢殿下的信任。”莫诺深施一礼,退出三步,转身离去。 他走出十多米外,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却再不敢当王太子是好忽悠的少年了,刚才在马车上,王太子始终把握着话语主动权,显得沉稳而游刃有余,竟让他有种当年面对路易十五时的感觉。 他吩咐车夫返回凡尔赛宫,低声自语:“不愧是神眷之子啊,看来以后得和奥尔良公爵保持些距离才行。” 约瑟夫这边也重新上路,又走了一个来小时,前方忽然传来悠扬的长号声,伴随着节奏明快的军鼓鼓点。 埃芒悄声提醒:“殿下,我们到了。” 马车很快停下,两名面生的贵族上前,一人打开车门,躬身等待王太子下车,另一人则在车门前摆好木梯。 “王太子殿下,欢迎您回来。” 约瑟夫下了车,向二人点头示意,又举目远眺,就见足有上百名制服笔挺的仪仗队正分列两侧,举剑朝天。 而在凡尔赛宫正门前的大理石庭院上,更是聚集了数百名贵族,簇拥在阶梯上,热切地朝自己这边看来。 众人见王太子现身,立刻发出阵阵欢呼,将乐队的演奏声都压了下去。 约瑟夫有些诧异:“这是在做什么?” 那两名贵族忙道:“殿下,国王和王后陛下在亲自迎接您。” 约瑟夫扶额,这阵仗,搞得像是自己与敌国征战凯旋归来似的…… 这也难怪,路易十六自登上王位之后埋头玩锁,就没干过什么露脸的事。王后是女流之辈,能力也一般,仅能勉强应付朝政,加上有传闻说她挥霍无度,导致王室声望每况愈下。 这次王太子一鸣惊人,把巴黎警务总监投进了监狱,还一举清剿了圣安东尼区几乎所有的罪犯,现在已然是整个巴黎谈论的焦点。 儿子这么争气,路易十六和王后怎能不大张旗鼓地宣扬一番? 于是就有了此次规模空前的迎接仪式。其实还有很多没资格站在大理石庭院的贵族,正在凡尔赛宫里翘首以盼。 约瑟夫从仪仗队之间走过,抬眼就看到了站在台阶最上面,身着宽大裙摆的紫色丝绸长裙,洁白的貂皮披肩,高耸的发髻上插着两根长羽毛的雍容美妇。 正是玛丽王后。 在她旁侧,将半個身子缩在她身后,身穿绣着细密银丝的蓝色天鹅绒长外套,头戴黑色三角帽,脚踏黑色小牛皮高跟鞋,神色有些紧张的白胖子便是当今的法兰西国王,著名锁匠,社恐患者——路易十六。 约瑟夫忙加快脚步,朝二人走去。 随着他的步伐,左右两侧的贵族纷纷躬身垂首向他行礼,凡尔赛宫正门前,似有巨大的彩色波浪缓缓向阶梯上方涌去。 就在玛丽王后露出和蔼笑容,准备张开双臂迎接儿子之时,约瑟夫右边一名穿着低肩裙的贵族小姐似乎是被冻僵了,苍白的身躯一歪,便朝前倒去。 约瑟夫条件反射地抬手将她扶住,关切道:“你还好吗?” 女孩闭着眼,将冰冷的身躯朝他怀里缩了缩。 周围的贵族小姐们顿时眼中喷火,暗自咬牙切齿:阿丽萨这个贱人!竟用这种卑劣的招数靠近王太子! 以前的王太子平平无奇,甚至有些废,虽然身份显赫,却在贵族小姐那风评颇低。 而如今王太子“学识震惊拉格朗日”、“两天扫平圣安东尼区罪犯”、“三分钟破获谋杀案”之类的事迹,早已在凡尔赛宫的少女之间传得越来越神。 聊王太子的话题,收集王太子的消息,成为了凡尔赛宫年轻女孩间的时尚。她们几乎每说三句话里,能有两句半是关于王太子的。 “神眷之子”赫然成为所有女孩的梦中情人,就算自知身份地位差太多,不可能嫁给他,但只要能做他的情人就很满足了。 左侧的高挑少女心中暗道:哼!我也会! 她当即将扇子丢在脚旁,轻呼一声:“裙子勒得我透不过气了。”歪头朝王太子倒去。 约瑟夫连忙用左手将她扶住,周围的空气顿时弥漫起醋酸味,一时间“好冷啊”、“突然头好晕”之类的娇呼此起彼伏,十多具温香暖玉纷纷朝他倒来。 约瑟夫正不知所措之际,卫队长克索德上前几步,将他怀里的两名少女一手一个拎了起来,而后朝身后侍卫们喝道:“快把小姐们扶起来!” “是!” “昏迷”中的贵族小姐们眯眼看到五大三粗的侍卫朝自己冲来,立刻纷纷摆脱了地球引力,奇迹般站直了身体,端庄不可方物。 第17章 阿司匹林青春版 “哦,我亲爱的心肝!”玛丽王后待约瑟夫行过礼,将他用力抱入怀中,“我日日夜夜无不在想你。 “有没有受伤? “看你都瘦了! “以后出门一定要带厨师……” 一旁路易十六也凑了过来,但他看着周围黑压压的人群,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只给了儿子一个鼓励的眼神。 “快进来吧,外面冷。”王后拖着约瑟夫进了凡尔赛宫,回望身后花样百出的莺莺燕燕,转头在儿子耳边道,“约瑟夫,你也到订婚的年龄了,喜欢哪国的公主?西班牙公主?还是萨伏依……” 约瑟夫顿觉哭笑不得,订什么婚啊?我这小身板才刚进入青春期,可别折腾我了。 他忙转向十六,岔开话题:“父亲,您的‘蝾螈喷水’……” 路易十六扫了眼周围的人,答非所问道:“约瑟夫,选个你喜欢的姑娘,就算不是公主我也支持你!” 玛丽王后无奈地瞥了他一眼,挽起儿子的手道:“亲爱的,我还为你准备了盛大的舞会……” 她突然顿住:“伱的手怎么这么烫?”又摸向他的额头,“上帝啊,你在发烧!” 她转头对侍女德伯尼纳克喊道:“快,快找拉马克医生来!” “陛下,拉马克医生早上去巴黎了。” “那就拉森尼医生,快点!”玛丽王后吻着儿子发烫的额头,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以后出门一定要带医生。” 约瑟夫心里一阵温暖,忙安慰她:“我只是有点低烧,没事的……”说着却是一阵咳嗽。 “还说没事?你病得很严重!快去休息,让医生好好给你看一下。” 周围的女孩们听说王太子病了,立刻焦急地簇拥过来,几乎是和王后一起将他抬去了寝宫。 待约瑟夫在铺着天鹅绒的床上躺下,王后又幽怨地看向路易十六,那眼神似是在说,你看你,若是有太阳王一半的能耐,也不至于让儿子为国家奔波操劳成这样。 不多时,一名身材矮小的中年医生气喘吁吁地进了屋,在王后的催促下为约瑟夫量了体温,又检查一番,而后对十六和王后欠身道:“陛下,王太子的肺炎变严重了,在发烧,37.9度。我认为,得立刻进行放血治疗。” “好的,请您动作快些。” 约瑟夫闻言脸都要黑了,放什么血?就自己这小身板,是嫌寄得不够快吗? 当然,他也没责怪医生,毕竟这個时代的医学几乎就是理发师在玩炼金术,放血是常用疗法。要知道,几年后美国大统领华盛顿就是被放血放死的。 他立刻佯装不舒服想要安静,将探视的贵族们连同国王、王后都支了出去。 待寝宫的门关上,他立刻翻身下床,对拉森尼医生道:“不要放血!以后不论我病多重,也绝不要放血。” “殿下,这可不成!” 约瑟夫又反复劝说,见医生始终不肯妥协,无奈将桌上莫诺送的波斯弯刀抽了出来,沉声道:“我不想再重复了,不要放血,明白吗?” 刀锋反射寒光,拉森尼瞳孔一缩,立刻想起了王太子的凶名——追击大半个巴黎,亲手抓捕警务总监。率领九十名侍卫和数百帮派分子搏杀,并全歼凶徒! 是的,传了n手之后的消息已经变成了这样。 拉森尼咽了口唾沫,忙不迭地点头:“谨遵您的吩咐。” 他又小心道:“可是,您还在发烧……” 约瑟夫闻言也感到一阵头晕疲惫,心说要是有青霉素就好了,对付肺炎的利器,但这东西可不是简单便能造出来的。 有什么短时间能搞定的退烧药呢? 他忽然想起以前看过的关于阿司匹林的纪录片,里面有水杨苷——相当于阿司匹林青春版的物质——的提取方法。 好在他记性不错,主要过程都还记得。水杨苷虽然只有少许消炎功能,但退烧效果极好,最主要的是这东西制作简单,半天时间就能出货。 他当即看向拉森尼道:“请问,您对药物提炼熟悉吗?” 后者立刻露出自信的神色:“是的,殿下,我在大学还教过这个。” “太好了。”约瑟夫当即取出纸笔,写下水杨苷的制备流程,而后又向他详细讲解道,“把柳树皮粉碎蒸干,加入少量生石灰,再用酒精在碱性环境下浸泡一个半小时,煮沸,过滤,蒸发浓缩……将提取液调至碱性,再次浸泡,重复……直到结晶析出。 “大概就是这样,您觉得多久能搞出来?” 拉森尼眼睛瞪得贼大,王太子话语中展现出的专业程度,绝对不在自己之下!神眷之子果真名副其实! 他又和约瑟夫详细讨论了制备过程,确信没有遗漏,这才思忖道:“所需的东西皇家炼金实验室里都有,如果顺利的话,下午四点前就能完成。 “殿下,恕我冒昧,我从未听说过这种药,您确定它没问题……” “确定!”约瑟夫点头,“您只管去做便是。另外,别告诉我父母说我没放血。” “这……好吧,殿下。” 经过这一番忙碌,加上发烧,约瑟夫很快便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朦胧中感觉有一只柔滑的手在触摸自己的额头,他费力睁开眼睛,就看到清亮如同湖水的浅绿色眼眸和弧度优雅的琼鼻。 约瑟夫向后挪了挪,这才看清那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只是她用黄褐色的东西涂了嘴唇,头戴厚重的白色假发,穿着男式墨绿色猎装,黑色套裤,如同一个偷穿父亲衣服的淘气小姑娘。 “殿下,很抱歉惊醒了您。”女孩躬身行礼,又转头道,“拉马克医生,殿下烧得很严重。” 一名头发翘起,身穿简朴的浅灰色长外套,脸庞瘦削,鼻梁凸起,浅绿色眼睛的中年人走了过来,示意道:“佩尔娜,请帮殿下测量体温。” “是,医生。” 拉马克医生向约瑟夫行礼,而后将他两只胳膊的袖子先后拉起来查看,皱眉道:“殿下,拉森尼告诉我已经为您放过血了,但显然他没说实话。” 约瑟夫坐起身来,感觉头晕得厉害,佩尔娜一手扶住他,轻声道:“殿下,请张嘴,千万别咬。” 约瑟夫昏沉沉地张嘴,一只粗大的玻璃温度计便插进了他嘴里。 十多分钟后,佩尔娜取出温度计,有些担忧地看向拉马克:“医生,38.6度。” 第18章 拉马克的震惊 拉马克立刻从皮箱里取出小刀、铜盆,对佩尔娜道:“准备为王太子放血。” 约瑟夫断然道:“别!我严禁你放血……” 拉马克看着他虚弱的神情,严肃道:“殿下,我必须这么做,发烧太久,会产生严重的后果!” 约瑟夫挣扎着想要拿弯刀,拉马克又道:“如果您拒绝治疗,我将向王后陛下禀报此事。” 约瑟夫一阵头大,正琢磨要怎么说服这个强硬派,就见拉森尼捧着一个玻璃瓶推门而入。 “殿下,这是您要的东西。”拉森尼显得有些心虚,递过瓶子,嗫嚅道,“可能,提纯得有点不充分……” 约瑟夫看着瓶子里灰色的粘稠物,打开瓶盖,立刻闻到一股酒精味,心中苦笑,这哪是“有点”不充分?但他仍是安慰医生道:“您是头一次操作,这已经很好了,非常感谢您。” 约瑟夫正准备服用水杨苷,忽而心中一动,看向拉马克道:“拉马克先生,如果我接受您的放血治疗,多久能退烧?” 拉马克略做思索,道:“或许今晚就能恢复体温,又或许明早。” 约瑟夫举起玻璃瓶示意:“用我配的药,一小时就能退烧。” 拉马克顿觉自己的职业尊严受到了挑战,当即摇头:“殿下,您的肺炎未得到控制,在我所知的药物中,绝没有能这么快退烧的。” 他是法兰西科学院院士,欧洲著名的生物、医药学家,最早提出“生物进化”和“物竞天择”理论的大牛,也是法国最顶级的医生,有充分的自信说出这句话。 约瑟夫疲惫地笑道:“那我们打个赌吧。如果我在一小时内退烧,以后你就不许再给我放血。” 拉马克微怔,旋即自信地点头:“好的,殿下。如果您的药没那么管用,以后就不能拒绝医生的任何治疗。” “成交!” 约瑟夫倒出一勺水杨苷,仰头吞下,味道很苦,带着浓重的酒气,令他一阵干呕。 拉马克严谨地取出怀表,向约瑟夫示意:“殿下,现在是4点21分。” 约瑟夫点头,本想再睡一会,但床边杵着三個人,其中还有个女孩,令他有些别扭,索性起床跟拉森尼探讨起水杨苷提纯的事情。 拉马克一旁听到是用柳树皮制作的药剂,不禁暗自摇头,英国人十多年前对柳树皮的药效做过研究,虽然有退烧效果,但要连续服用好几天才能起作用。 而且这东西对肠胃很不友好,不少人没吃到退烧,便会因为胃疼而放弃了。 不过他对王太子的实验理论知识极为叹服,远比自己那几个学生强,如果王太子潜心于制药或者实验学,肯定会有一番大成就。 其实约瑟夫在这方面只是小趴菜,也就是受了大学寝室里那个化学系老哥一点熏陶而已,但放在十八世纪,可就显得非常专业了。 “所以,析出降温可以更快一些……” 约瑟夫正说着,突然停了下来,揉了揉额头,看向拉马克微笑道:“拉马克先生,我应该已经退烧了。” 拉马克正在认真听他说实验的事,差点儿忘了这茬,忙看向怀表,4点58分,距离王太子服下药物刚过去37分钟。 他再看约瑟夫,见其眼中有了神采,忙欠身示意,探手摸在他额头上,果然不烫了! “佩尔娜,温度计。” 拉马克接过温度计,塞进王太子嘴里,等了一会,又亲自取出来查看,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36.8摄氏度! 体温已然恢复正常! “这,这怎么可能?!”他低头喃喃,突然激动地抓住约瑟夫的肩膀,“殿下,您刚才喝的真是柳树皮萃取物?” 约瑟夫笑而点头。 “没想到提纯后效果这么好!”拉马克眼中似有小星星,“殿下,如果药效稳定,这绝对是划时代的药物!我能试制这种药吗?” “当然可以。具体过程让拉森尼先生跟您说吧。” “我简直无法形容对您的感激!”拉马克朝约瑟夫深施一礼,手忙脚乱地掏出笔记本去找拉森尼,又回头问道,“殿下,这药是您发明的吗?” “这……”约瑟夫怔了怔,只得信口道,“啊,一定是天主的启示,让我得以灵光闪现。” 哦,我的主啊!拉马克心中震惊,难道殿下真的是神眷之子?这样的药剂竟然只靠灵光一闪就能想得出来! 但他本着一个科学家的严谨,觉得还是应该经过大量实验才能真正确认药效。想到这里,他立刻充满了斗志,拉起拉森尼朝炼金术实验室而去,留下一句,“佩尔娜,随时注意殿下的病情,有情况立刻告诉我。” “好的,医生。” …… 两日后。 经过水杨苷的治疗,约瑟夫的病情稳定了不少,虽然还有些咳嗽,但再未出现发烧的情况。 他迈进凡尔赛宫东殿会议厅金色大门的时候,还不到九点,距离内阁会议开始还有几分钟。 其他内阁大臣都已到齐,见王太子进屋,纷纷起身向他行礼。 内政大臣莫诺更是满脸笑容地迎到了约瑟夫近前,低声道:“感谢殿下,昨天处置基佐的敕令已经下发,没有提到煽动暴乱。” 约瑟夫微笑拉着他入座,昨天他在午餐时跟王后提了几句,无外乎将所有罪责都归到基佐一人身上。后面再让书记官补了份正式报告,这事就算盖棺定论了。 约瑟夫虽觉基佐这事可能还有隐情,但应该跟莫诺无关,等自己的情报机构成立,这就是第一件要查的事情。 莫诺忽然起身,展开双臂,高声对众人道:“王太子殿下所主持的警务改革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效,众所周知,目前圣安东尼区的罪犯几乎被彻底肃清!殿下不愧于神眷之子之名!让我们一起祝贺殿下吧!” 第19章 财政大臣助理 内阁大臣们闻言,别管心里什么想法,都纷纷起身向王太子表示祝贺,各种彩虹屁络绎不绝。 约瑟夫正客气地还礼,大厅的金色大门被人推开,礼仪官的声音传来,“国王陛下、王后陛下到。” 屋内的大臣们对千年难得参加一次内阁会议的国王现身有些吃惊,忙转向正在步入会议厅的路易十六和玛丽王后,恭敬地抚胸行礼。 十六跟内阁大臣们都很熟,社恐症状也就没那么明显,微笑道:“诸位永远都是如此的兢兢业业。哦,有谁能告诉我,你们在谈什么呢?” 莫诺立刻笑容可掬道:“陛下,臣等正在向王太子殿下在警务改革中取得的辉煌成果表达敬意!” 十六携王后在会议桌上首落座,脸上都是遮不住的喜悦,尤其是玛丽王后,又不厌其烦地将约瑟夫近来的壮举絮叨了一遍。 莫诺见气氛正合适,饶有深意地看了约瑟夫一眼,轻咳两声,起身道:“王后陛下,王太子殿下在警务局任职的这段时间已充分展示出他过人的才能,臣下记得,您好像说过,如果殿下在市政厅干的出色的话,便让他担任财务大臣助理一职。” 玛丽王后含笑点头。 一旁司法大臣苏米亚尔微微皱眉,侧目瞥向奥尔良公爵,却见其不为所动,便装作低头自语道:“陛下只是说,允许王太子接触财政事务而已……” 不过他的声音正好能让周围几人勉强听到。 玛丽王后笑意敛去,目光扫过其他几人,最后落在了财政大臣布里安身上:“布里安大主教,关于此事,您意下如何呢?” 莫诺闻言向约瑟夫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那意思,已经跟布里安沟通好了。 坐在次席的圆脸老者起身向王后行了一礼,毫不迟疑道:“陛下,臣认为王太子殿下完全能够胜任财政大臣助理。” 他是图卢兹大主教,担任内阁首席大臣,兼任财政大臣,连他都点头了,其他人自然不会再有异议。 玛丽王后的脸上再次出现笑容,正要宣布任命决定,却听布里安又道:“殿下,眼下财政问题关系重大,而殿下在这方面的经验比较欠缺,所以臣要求拥有财政政策的最终决定权,王太子不能绕过臣处置财政事务。还望陛下首肯。” 约瑟夫心中苦笑,您老这是多怕我把国家财政搞垮了?现在除了我,还有谁能挽救您的国库啊? 他正思索要怎么说服老头,就见奥尔良公爵突然起身道:“布里安大主教,国家财政方面的事情极多,以往很多小事情都是由财政大臣助理负责的。如果这些事您都要一一过问,必然会极大分散您的精力。我认为,眼下您应该集中精力推动新税务法案一事,而非为杂务分心。” 会议厅里顿时静了一下,所有人都大感意外——上次内阁会议时,奥尔良公爵还和王太子剑拔弩张的,差点吵起来,这会怎么又帮着他说话了? 玛丽王后谨慎地看向布里安道:“目前财政大臣助理都负责什么事务?” “主要是处理贷款和偿还国债,以及一些税务法案条款的整理工作。” 王后的眉头舒展开,这都是些很简单的事情,贷款跟银行有长期合作的惯例,至于整理法案,自有书记官和律师协助。 约瑟夫做这些肯定游刃有余,正好可以让他借此熟悉财政方面的事宜。 她当即不再犹豫,礼貌性地询问了路易十六几句,便高声宣布:“先前财政大臣助理负责的事务由王太子全权处理,其他事项则必须征得布里安大主教同意。 “正式任命,王太子担任财政大臣助理。请巴郎登伯爵准备一下任命文件吧。” “是,陛下。” 约瑟夫躬身领命,说了几句场面话,眼角瞥向奥尔良公爵,纳闷这家伙想干什么? 奥尔良公爵虽面色如常,心中却是得意冷笑。 他知道凭约瑟夫近来的风头,无法阻止他出任财政大臣助理,所以早几天就开始筹划给约瑟夫挖坑。 下个月有600万里弗的到期国债要偿还,他已经和银行资本达成协议,暂停给政府的所有贷款。 新闻标题他都想好了——王太子处置失当,导致政府债务违约,将引发财政危机。 玛丽王后鼓励了儿子几句,转对布里安道:“请开始今天的议题吧。” “是,陛下。” 圆脸老头摸出备好的文件,戴上金边眼镜,道:“鉴于今年的财政收支状况,我认为之后半年的预算支出必须再次削减。” 他望向玛丽王后,后者点头示意:“是的,我看过您的报告,很赞同这一提议。我代表王室表态,以后王室每年将减少100万里弗的支出,用于缓解财政压力。” “感谢陛下的仁慈。”布里安看向会议桌右侧的长脸大鼻子的中年人,“建议海军减少一艘战列舰和两艘二级舰的建造,这将为国库节省135万里弗。” 海军大臣卡斯特里侯爵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粗声道:“这怎么行?!英国佬的舰队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们!我们需要在原计划之外再增建4艘战列舰才能勉强维护贸易线,您不但不增加拨款,竟还要砍掉1艘?哦,还有两艘二级舰!” 玛丽王后示意他冷静,望向其他大臣:“你们的意见呢?” 绝大多数人都表示赞同削减,预算就那么多,不砍海军的势必就会砍都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比起来还是砍海军吧。 卡斯特里侯爵急得满头汗,见众人都指望不上,目光不禁落在了王太子身上。 他听说王太子不久前还带领侍卫和圣安东尼区的帮派分子交战过,应该是个年轻气盛的强硬派,会支持扩充军备才对! 他当即对约瑟夫道:“殿下,你也赞同布里安大主教的削减方案吗?那会令我们面对英国人时更加无力!” “不!”约瑟夫语气坚定道,“削减一艘战列舰是不合适的!” “没错……” 卡斯特里侯爵刚说了两個字,约瑟夫的后半句话却直接令他呆住了,“我认为,海军目前所有的战列舰建造计划应该全部搁置!” 第20章 预算案(求投资) 卡斯特里的脸都绿了,瞪着眼睛嚷道:“殿下,您怎能这么说?舰队可是法兰西最锋利的矛,绝不能……” 约瑟夫平静地看着他:“卡斯特里侯爵,请问我们造一艘战舰的同时,英国人能造几艘?” “这,”卡斯特里显得底气不足,“大概一艘半……” 他见王太子笑而不语,有些气恼道:“两艘。英国佬太新船下水的速度确实很快,甚至不止两艘!” 约瑟夫点头:“也就是说,不管我们怎么拼命造舰,都不可能赢过英国海军。” 他说了句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却绝不敢在明面上说出来的话,顿时一片死寂。 约瑟夫继续道:“若是这样,何必浪费大量资源造舰?为商船护航的话,现在的舰队足够了。” 他自然知道舰队的重要性,也肯定不会反对扩建海军,他所反对的,是继续在大而无用的老式风帆战舰上浪费资金。 英国在造舰方面的优势极大,不但船厂众多、工匠熟练、资金充足,而且英伦孤悬海外,可以把陆军的资源挪给海军,法国却不能。 如果单纯比拼造舰数量,法国必败。十多年后的特拉法尔加海战就是证明,法国倾尽全力生产战舰,并联合西班牙、荷兰舰队,仍是被英国海军按在海底摩擦。 摩擦之后就是法国海上商路被英国人全面封锁,自此拿皇逐渐步入颓势,而英国最终成为“日不落”。 所以,出路只有一条——放弃现在流行的多层风帆战舰,利用自己头脑中的先进技术,直接上铁甲舰,装备蒸汽机和更强的火炮,对英国战舰降维打击。 但这些规划他是不能在内阁会议上说的,至少奥尔良这厮就很有可能把消息泄露出去。 “可是……”卡斯特里明知王太子在诡辩,但一时却不知要怎么反驳,只担心王后真听了他的,把新舰全都裁了。 布里安给约瑟夫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这年轻人是懂讨价还价的!而且他这才刚上任,就知道帮自己的财政削减方案出力,或许真会是个不错的助手。 他轻咳一声,装模作样道:“殿下,我们的财政虽有些紧张,但也绝不能放弃海军发展,削减一艘战列舰已是极限了。” 莫诺也跟着劝谏:“我们的海外殖民地也需要战舰来看管,否则那里的暴民三天两头就会搞出些事情来。” 最终,玛丽王后拍板道:“约瑟夫,削减支出也不能太过激进。卡斯特里侯爵,暂时就按布里安大主教的方案,削减一艘战列舰和两艘二级舰。不过其他新舰的建造,我希望您也能仔细审核一遍,杜绝浪费。” 卡斯特里的新舰差点被团灭,此时劫后余生地无力点头:“是,陛下。” 他心中暗叹:王太子还是太年轻,不懂海军对国家的意义,只顾减少支出,往后一定要和他多交流,让他转变观念才行。 布里安顺利拿下最难缠的海军,心中轻松了不少,便接着宣读后面的削减计划:“荷兰那边的情况相信大家都听说了,爱国者党仅抵抗了不到一个月,就被普鲁士人打得溃不成军。鉴于此,我认为,可以中断给予荷兰爱国者党的援助了,每個月将为国库省下25万里弗。” 约瑟夫微微皱眉,回忆起关于荷兰爱国者党运动的信息。 这是由荷兰新型资本家及市民掀起的,旨在推翻威廉五世的起义。他们在法国的资助下,成功地将执政官威廉五世赶出了荷兰,并建立起联省议会。 后来在威廉五世妻子,普鲁士公主威廉明娜的谋划下,普鲁士出兵干预,爱国者党溃败,威廉五世复辟,法国人前期投入全部打了水漂。 众内阁大臣纷纷表示赞同放弃荷兰起义军,毕竟两万普鲁士正规军已经开进了荷兰,爱国者党那点兵力根本不是对手,应该尽早止损。 玛丽王后环视一周:“还有其他意见吗?” “我认为……”约瑟夫站起身来。 战争大臣圣普利斯特原本还想再挣扎一下,毕竟在荷兰投了不少成本,见王太子出声,当即心中一凉——从他刚才要削掉海军所有新舰的举动来看,应该属于反战派,而王后又很宠他,荷兰人的援助肯定要泡汤了。 约瑟夫朗声道:“陛下,我认为,不但不能中断对爱国者党的援助,还要加大力度,甚至摆出对普鲁士出兵的姿态,也绝不能让爱国者党垮台!” “哦?”王后很是吃惊,“说说你的理由。” “首先,荷兰是莱茵河航道的出海口,如果能捏在我们手里,将能对普鲁士形成有效牵制。 “其次,荷兰商业发达,将其纳入我们的势力,光是贸易这块,就能赚回援助。 “最后,未来我们和普鲁士必有一战,荷兰能在西面牵制普鲁士大量兵力。” “而放任普鲁控制了荷兰,这一切都将会变成普鲁士的助力!” 其实约瑟夫还有两点没说。 第一,荷兰的煤、铁储量很大,现在工业革命的发令枪已响,未来谁手里的煤铁资源多,谁就有更大的优势。 第二,爱国党很会煽动闹事,他们被普鲁士赶出荷兰后将会涌入法国。历史上,他们借大格命没少在法国闹事。 他话音刚落,所有内阁大臣的神色都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王太子说得确实非常在理,但他那边极力反对造战舰,这边却支持援助荷兰人,特别是他那句“和普鲁士必有一战”,难道说…… 他们纷纷低头,努力不去想那个最糟糕的可能性。 布里安最先开口:“殿下,我们的财政情况已不允许再给荷兰人更多的钱了。” 约瑟夫道:“刚才不是省了一笔造战舰的钱吗?分些给他们吧。” 海军大臣卡斯特里差点没哭出来,我谢谢您了,殿下。 战争大臣却是喜极而涕,太谢谢您了,殿下。 “这……”布里安又开始庆幸财政决策权仍捏在自己手里了。 玛丽王后为他解围道:“约瑟夫,你的理由很充分,只是,就算我们给爱国者党更多援助,他们恐怕也挡不住普鲁士大军。” 第21章 让人摸不透的王太子 “这一仗的关键点在威廉明娜身上。”约瑟夫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只要爱国者党再拖一阵,我们利用好威廉明娜,并在法普边境摆些军队,普鲁士应该就会撤军。 “具体的方案,我会以正式文件提交给圣普利斯特侯爵。” 王后点头道:“好的,我会根据战争大臣的意见,决定是否继续援助。” 就在此时,一直毫无存在感的路易十六突然道:“不用国库拨款,我个人出资60万里弗,用来援助爱国者党。” 说完,他给了约瑟夫一个肯定的微笑。 布里安顿时松了一口气,向路易十六行礼道:“感谢陛下的慷慨。 “有了陛下这笔钱,国库就可以先暂停对爱国者党的拨款。两個月后根据荷兰的局势,再决定是否继续援助。” 他转向玛丽王后:“陛下,您看这样可以吗?” 王后点头:“好的。继续下一项吧。” “是,陛下。”布里安有些忐忑地看了王太子一眼,只怕他再来搅局,好在后面的削减计划约瑟夫并没再多说什么,大部分都顺利通过。 随后内阁会议又讨论了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便已接近了尾声。 玛丽王后在最后两份文件上签字,头也不抬地问布里安:“布里安大主教,我听说税务法案的事情不太顺利。” 她说的是政府从年初起就着力推动的新税务改革法案,主要内容有:让贵族特权阶层和普通人一样交土地税;谷物自由运输、买卖;废除徭役;增加印花税等等。 目的自然是增加财政收入,弥平国库亏空。如果得以实施的话,对普通民众其实是有益的。 然而,税改法案遭到大贵族的一致反对,大半年时间都未能通过,为这事,上一任财政大臣还惨遭解职。 布里安苦着脸点头:“陛下,新法案被高等法院拖着。臣得到的消息是,他们很可能会将法案驳回。” 按照法国的法律,税改法案需要在高等法院注册,然后由国王签字,才能正式生效。 而法国的法院被贵族阶层牢牢控制着,这份触及他们利益的法案就被卡在注册环节,从而无法实施。 玛丽王后声音有些疲惫:“您知道我们的财政状况,税务法案必须尽快实施。” “是,陛下,臣一定竭尽全力!” 约瑟夫在暗自摇头,他知道,按照原先的历史轨迹,布里安始终没能让法案通过。最后路易十六病急乱投医,不知在哪个强硬派的建议下,剥夺了高等法院的诸多权力,放逐顽固派法官,用王室执掌的全权法庭来代替,强行通过了法案。 然而,大贵族们立刻借用此事煽动舆论,将十六打造成专治独裁,无视法律的暴君,引发全法国掀起抗税运动,导致国家财政一片混乱。 毫无舆论话语权的十六百口莫辩,最终只得请回了被放逐的法官,恢复高等法院权力,进而高等法院又终止了实施不久的税改法案。 而这事最坏的影响是,大贵族们由此确认,国王斗不过自己,于是之后更是嚣张跋扈。十六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启动三级会议,期望平民阶层能支持自己,对抗贵族。 至于结果,那就是贵族利用了三级会议,煽动暴乱,却不料恰逢1788年法国大饥荒,随后局势失控,大格命爆发…… 约瑟夫看向布里安,心说您想让贵族接受让他们多交税的法案,这不就是与虎谋皮吗? 想要搞税改,首先就得狠狠敲打这些贵族,让他们知道王权的威力,这才能乖乖交税。 另外舆论权也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这些大贵族最擅长颠倒黑白,煽动民意,搞乱国家从中渔利。只有让法国民众能听到政府的声音,知道事情的真相,才不会被贵族们所利用。 他深吸了一口,自己坐上了财政大臣助理的位置,算是迈出了第一步。不过,要改变历史进程,必然还会面临很多阻碍,但不论是顽固贵族,还是教会、资本家,敢冒刺的,自己也绝不会客气! “就到这吧,散会。” 王后的声音打断了约瑟夫的沉思,他和众大臣一同起身,向国王和王后行礼,便准备转身离开。 “约瑟夫,你先别走。”玛丽王后却将他叫住了。 约瑟夫只好回来坐下。 待其他大臣都出了会议厅,王后这才微笑看向他道:“约瑟夫,你的警务改革做得很好,圣安东尼区显然已成为巴黎治安最好的地方。”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只是,这次的警务改革必须终止。” “这是为何?” 王后语重心长道:“你改革之后,警察的薪水太高了,而且都由市政负担。之前你是用自己的钱给警队发薪水,但市政厅根本付不起这笔钱。普通市民的治安,还得靠民间巡逻队。” 约瑟夫却是毫不犹豫道:“治安非常重要,我认为,不但不能终止,还要在全巴黎乃至全国推广! “至于钱的事情您不用担心。有我接手……咳,参与财政管理,国库会很快充盈起来的。” 玛丽王后看着儿子,饶有兴趣道:“你准备从哪儿弄钱呢?” 约瑟夫一滞,心说蒸汽机、高炉炼钢、橡胶、开矿、水泥,甚至军火,随便一个,都能赚上千万里弗。 但这都不能跟您说啊…… 他犹豫片刻,选了几个王后能接受的:“例如金融、房地产、奢侈品,总之,我有把握的。” 玛丽王后蹙眉,感觉有点不太靠谱,想了想,道:“这样吧,我给你半年时间,如果伱能解决警察的薪水问题,就可以继续警务改革,否则立刻退回原样。” “好的。我想,应该用不了半年。” 一旁路易十六看了看时间,对母子二人道:“快到午餐时间了,任何工作也不能耽误午餐。” 他拉上两人一同朝御用餐厅而去,走廊上,约瑟夫想起一事,问玛丽王后道:“母亲,有没有适合巴黎警务总监的人选?” “警务总监?这得问莫诺伯爵。” “嗯,他会接受我的建议的。” 王后一怔,很快就想通了其中关键:“你用基佐的事情要挟他?” “绝对没有,”约瑟夫非常坦诚道,“我只是帮他安心而已。” 第22章 规划警校(求月票) 玛丽王后好奇地打量着儿子,笑道:“难怪他今天会提议让你出任财政大臣助理,你到底是怎么‘说服’他的?” 她见约瑟夫笑而不语,便也不再追问,思索片刻,说出了两个名字:“贝桑松,曾在多省担任贸易协调官,率骑警清剿过走私犯,在统筹、管理方面颇有能力。 “弗里恩特,以前是弗朗德尔旅的连长,做过我的侍卫,现在负责步兵的新兵招募,很擅长训练和条令编制。” 她又补充道:“我可以确保他们的忠诚,至于用谁,就看你自己了。” 约瑟夫点头:“好的,我会和他们接触一下,再做决定。” 他对着两个人一点不熟,但苦于初入政坛,没有自己的班底,只能向王后求援了。 他忽然想到,借着掌控警务系统的机会,倒是可以投资建一所警校,从平民中招收学员。一则可以训练专业警察,减少贵族对警务的影响。二则可以开设诸如管理、商贸、新闻、法律等科目,从中筛选优秀人才,培养自己的“嫡系”。 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画面,在不久的将来,一群政府高官向自己行礼,亲切地喊“校长”…… 嗯,其实就政治谋略来讲,黄埔模式是很成功的。 前方传来开门的“吱呀”声,约瑟夫抬头看去,就见已到了餐厅门前,偌大的餐厅里已挤满了前来观摩的贵族。 是的,从路易十五开始,法国王室的所有活动,包括吃饭、睡觉、娱乐甚至生孩子,任何人都可以围观。 约瑟夫只觉一阵头大,被王后拉着坐在宽敞奢华的餐桌前,礼仪官用手杖重重敲击地面,随即响起悠扬的号声,这是上菜的固定仪式——每道菜都要奏乐,经过几个人传接,再搞一大堆花里胡哨的操作,才能吃到嘴里。 约瑟夫突然想起一事,忙凑到王后耳边道:“对了,如果海军大臣找您说削减造舰计划的事,您就打发他来我这,我会说服他的。” 玛丽王后诧异地看向儿子,说实话,她刚才正为此事烦心,卡斯特里是個执着又狂热的家伙,削了他的预算,很可能会为此纠缠自己一个月。 她欣然点头,儿子能为自己分忧解难了,感谢上帝! 与此同时,在凡尔赛宫西侧的楼梯上,司法大臣侧头对奥尔良公爵道:“王太子的表现来看,他是要倒向英国?” 后者眯起了眼:“也许是奥地利表子的意思,如果因为缩减舰队的举措,令英国人的对法政策出现调整,对我们会很不利……” 两法里外的广场上,莫诺和户籍大臣尼科埃在阳光下并肩而行。 “至少,王太子应该是坚定反普鲁士的。”内政大臣道。 “反普又反英,那是强硬派。二者都不反,那是反战派。”尼科挨叹了口气,“最怕的就是反普而亲英……明说吧,如果法国出一个彼得三世那样的君主,绝对是一场灾难。” 他说的是沙俄上一任沙皇,自幼崇拜普鲁士国王腓特烈二世,甚至在俄对普鲁士战争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强令俄军撤退,并与腓特烈二世签了份对俄极为不利的条约。 今天的内阁会议之后,众人都在担心王太子是个英国粉。 莫诺微微摇头:“我和殿下接触过,他是那种极具智慧的人,主张削减海军或许只是因为战舰花钱太多了,而非是要讨好英国人。” “希望是这样。” 内阁会议里的大致情况很快传至英国驻法大使的办公室里。 大使哈里特听到法国王太子主张停建所有战舰,并对普鲁士强硬之后,足足沉思了三分钟,而后唤来一名心腹,仔细叮嘱了一番。 待手下离去,哈里特又郑重地将此事写了份报告,发回英国。 …… 一顿先吃哪一口都要遵循严格规定的午餐终于结束,路易十六兴致盎然地拉着约瑟夫去工坊参观自己的最新力作,并送了他一个亲手制作的黄铜保险柜,这才放他离去。 待约瑟夫回到自己寝宫时,拉马克医生已等在这里,正在向佩尔娜了解王太子近来的健康状况。虽然约瑟夫有自己的专属医生,但佩尔娜仍是坚持每天来探查王太子的病情。 见到约瑟夫回来,拉马克忙上前行礼,道:“听说殿下的病情得到控制,真是令人振奋。我想,这一定是那神奇的水杨苷的功效。” 约瑟夫微笑还礼:“还有佩尔娜医生的照顾。” 佩尔娜在一旁声若蚊蚋道:“我还没有取得医生执照。” “佩尔娜的技术比大多数医生都要好。”拉马克称赞了助手一句,又取出一只小玻璃瓶,热切地看向约瑟夫,“殿下,我和拉森尼先生制作了数批水杨苷,提纯度越来越高。” 约瑟夫接过玻璃瓶,看着里面的米黄色粉末,赞道:“您不愧为欧洲最棒的生物、医药学家,这纯度已经相当高了。” “不不,我没做什么,提纯过程都是您告诉我的。”拉马克谦虚一番,接着兴奋道,“我在新桥一带免费发放了水杨苷,疗效非常好。我发现不止是肺炎,这药对很多病引起的发烧都有效。只是这几天工夫,它就救了七八个人的命!” 他顿了一下,有些不确定道:“殿下,我和拉森尼先生商量,想筹一笔钱,大规模生产水杨苷,这药将会拯救无数民众的生命!不知您意下如何?当然,药品收益的一半属于您。” 他又小声嗫嚅道:“不过,您知道,大部分被疾病折磨的可怜人也拿不出太多的钱……” “筹钱制药?”约瑟夫摇头,“这样的话药品的制作、销售都会受到投资人的左右。” 拉马克诧异道:“您的意思是?” “我出资,建一座药厂,生产水杨苷。”约瑟夫想起那日在圣安东尼区看到的瘫倒在角落里的无家可归者,“利润控制在3%之内,甚至可以用柳树皮换取药物。” 拉马克和佩尔娜望向他的目光中皆是充满了崇敬,“殿下,您真是太仁慈了,愿主保佑您!” 第23章 梦幻战舰(求收藏) 拉马克犹豫了一下,对约瑟夫道:“殿下,我觉得有义务提醒您,这制药工坊大概得投入五六万里弗,如果只赚取3%的利润,您恐怕要很久才能收回成本。” 约瑟夫笑着摇头:“这3%是为了应对意外的备用金,我没打算拿这药赚钱。” 他并不是要做圣母,拿钱打水漂,而是有成熟的商业计划。 水杨苷作为药,能救不少人的命,低价销售也算是做好事了。 不过这东西可不止用于退烧,还是一种效果显著的化妆品!直到21世纪,祛痘、嫩肤产品里都还会添加水杨酸,也就是水杨苷的氧化物。 后世有句名言——谁的钱最好赚? 当然是女人和小孩! 只要包装和宣传做得好,水杨苷美肤品随便卖个十多里弗一瓶,那些贵妇们都会像疯了一样抢购。 拉马克道:“您真是太伟大了,我代表无数普通巴黎市民感谢您!” 约瑟夫摆手道:“这不算什么。” 拉马克急于将这种神药推广到全巴黎,当下建议道:“殿下,我知道有个很适合建工坊的地方,您看……” 约瑟夫想了想,道:“提纯水杨苷不需要太复杂的设备,从头建工坊效率太低,不如直接收购一家制药或者生产化学试剂的公司。” 一旁的近侍埃芒突然道:“殿下,我可以插一句吗?” “请说。” “我记得王室产业里有一家香水作坊,已经亏损很久了,正要出售,或许可以满足您的要求。” “你帮了大忙了!”约瑟夫点头,“你记得售价是多少?” “好像是两万六……” 约瑟夫没等他说完,忽然一拍额头道:“既然是王室产业,还掏什么钱?我去跟王后要来就是了。” 玛丽王后听说儿子要制造平价药救助普通民众,当即点头,让自己的律师去办理手续。不到半小时,那间香水作坊就划到了王太子名下。 约瑟夫本想亲自去看看,不料仆人前来通禀,说卡斯特里侯爵求见。 约瑟夫无奈,只好将药厂的事情交给拉马克去打理,自己前往会客厅去见海军大臣。 宽敞的会客厅里,卡斯特里恭敬行了一礼,便直奔主题:“殿下,王后陛下让我找您商量新建战舰的事情,我认为绝不应削减……” 约瑟夫微笑打断他道:“拉斯特里侯爵,我想先问您一句,您为什么要大量建造战舰?” “当然是为了对付英国人!”海军大臣的语调硬如钢铁,“击败他们引以为傲的舰队,夺回我们被抢走的殖民地,再狠狠地羞辱他们,就像当年他们羞辱我祖父那样!” 约瑟夫点头:“那么您觉得,就算财政全力支持您造舰,您有把握战胜英国人吗?” 卡斯特里这次做了准备:“如果联合西班牙,加上合理的战术运用,是有机会的!” “机会很小。”约瑟夫不客气道,“而且就海军战术这一块,英国人比我们强。” 卡斯特里的神色黯淡了一下,但仍是不服输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约瑟夫示意他喝茶,表情非常平静:“如果海军装备航速超过20节,携带25门42磅炮,30门24磅炮,并且用铁壳包裹船身的战舰。 “再加上现有的战舰,您觉得能否战胜英国舰队?” “您这是不切实际的幻想。”拉斯特里笑了笑,“如果有这种战舰,我能打得英国佬尿裤子。” 第24章 蒸汽机和卡隆炮 约瑟夫看着海军大臣的眼睛,认真道:“我向您保证,快则一年,慢则两三年,这种‘幻想’中的战舰就能开始建造。” 卡斯特里大惊:“您、您是说真的?这怎么可能……” 约瑟夫喝了口茶,再次确认:“是真的,我有充足的把握。 “所以,不要继续浪费钱制造现有的战舰了,最多两三年后,它们就都是废物! “不会让您等太久。过一阵我会去趟布雷斯特港,那时您就全明白了。” 他之所以敢这么确定,是因为现下蒸汽机已经发明出来了,工匠和工艺都很成熟,所欠缺的只是因为设计不合理而导致的功率低下。但这对约瑟夫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别说瓦特那点小改动,更完善的蒸汽机他都见过。 卡斯特里只觉得晕乎乎的,大脑在怀疑、兴奋和畅想之间来回跳跃,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约瑟夫又叮嘱道:“你先去协调造舰局那边,让他们开始准备工匠和原料,新舰的试制会是一个复杂的过程。” “好的,”卡斯特里发现,自己开始相信王太子了,毕竟那梦幻的战舰太过诱人,“我这就去造舰局。” 他突然紧盯约瑟夫,声音有些发颤:“殿下,请您一定要守约!” “请您放心。”约瑟夫说着又想起一事,“对了,您回去之后,可以调集工匠,制造一种大口径的短身管火炮。” “啊?” “将现有的臼炮加长就行。”约瑟夫道,“发射60磅以上的炮弹,但炮管和装药量不到加农炮的一半,所以重量很轻,加工起来也不会太难。” 卡斯特里诧异道:“殿下,这炮的威力应该很大,但射程绝对非常短,这有什么用呢?” 约瑟夫朝他微微一笑:“等我到了布雷斯特船厂再告诉您。” 实际上,这就是在后来的特拉法尔加海战中让法国海军吃尽苦头的“卡隆炮”。 目前的法国海军一直有个误区,那就是一味强调射程。 按照理想状态,我射程大,那么我打得到你,而你打不到我,我岂不是稳赢? 然而,这就是法国海军理论脱离实际之处。风帆战舰时代,船只机动性都不太好,你很难保持双方一直处在你的最大射程上。 还有就是实心弹威力不足,远距离命中很难重创敌舰。 实际的海战中,大部分战舰都是脸贴脸,恨不得把炮口怼进对方的船长室里对轰。 而这个时候,射程毫无意义,谁的火炮口径大,谁才是爷! 英国人正是注意到了这一点,直接放弃射程,开发出大口径的短管重炮——卡隆炮。 不过这一世,却要轮到法国海军率先装备这种大杀器了! 约瑟夫又和海军大臣反复沟通,确认他对自己的规划没有异议之后,便亲自将他送出了会客厅。 没等约瑟夫喘口气,埃芒快步而来,欠身道:“殿下,圣普利斯特侯爵求见。” 约瑟夫没想到战争大臣还是個急性子,不过这样也好,自己就不用写那份文件了。 第25章 第一桶金 和会见海军大臣时完全不同,约瑟夫是在自己书房接见圣普利斯特侯爵的,并且将下人全都支走,门外的侍卫也退后十米。 待约瑟夫详细讲完自己的计划,战争大臣顿时惊道:“您怎么知道她在奈梅亨?!” 约瑟夫心说当然是在纪录片里看的,但只能故作神秘道:“啊,这是秘密,但消息绝对可靠。” 圣普利斯特眉头紧锁,好一会才终于艰难点头:“这,虽然可行,但风险也很大,您知道,就算再优秀的间谍,也有失手的可能。如果一个不慎,就会引发战争。” 约瑟夫微笑道:“您放心,就算事情泄露,只要威廉明娜没事,普鲁士也会按照我们的说辞对外宣布的。因为,他们的经济情况也非常差,绝不愿与法国交战。” 战争大臣又是沉思半晌,起身道:“此事太过重大,我还得向王后陛下禀报,才能最终决定。” “这是当然。”约瑟夫将他送至门口,忽然道,“圣普利斯特侯爵,这次的事情您是不是得好好感谢我?” 战争大臣微怔,是王太子帮着讨来荷兰那边的预算,又给制定行动计划,自己只顾着去落实了,竟忘了感谢王太子。 他有些惭愧地连连点头道:“确实应该好好感谢殿下才是。” 约瑟夫笑道:“那就送我点儿礼物吧。” “请殿下尽管开口。” “嗯,把你手下最顶尖的间谍拨给我20名好了。” 圣普利斯特差点没哭出来,心说殿下您年纪轻轻,怎么下手比劫匪都狠?20名间谍,还得是顶尖的!您以为我的间谍都是路边捡来的吗? 他苦着脸道:“殿下,陆军上下加起来也没有20名顶级间谍啊。” “18。” “最多2名。” “15。” “3名,真没有了!” “12名,不能再少了!” 两人你“漫天要价”,我“坐地还钱”,最终约瑟夫从战争大臣手里搜刮到3名顶级间谍和8名普通间谍,人数虽不多,但这将是他建起“法兰西中情局”大厦的第一块转。 今天注定是个忙碌的日子,圣普利斯特刚走,玛丽王后推荐的那两个人便先后前来觐见。 约瑟夫和两人深入交流一番,对他们的性格能力有了大致的了解,并结合他们自己的意愿,最终决定让贝桑松担任巴黎警务总监,毕竟这是個需要管理能力的职位。 而弗里恩特同样是个不错的人才,约瑟夫自然不会浪费,便让他出任筹建之中的巴黎警校的教务总长——校长自然是约瑟夫亲任。 弗里恩特有丰富的训练新兵的经验,这对培训警察很有帮助。 “所以,您上任之后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将警务改革推广到全巴黎。”约瑟夫对贝桑松道,“所有规章制度、整编方案我已经让人整理成册了,你照着执行就好。 “哦,圣安东尼区最近的治安压力比较小,你可以从那抽调些人手,对其他区进行考评,还不够用的话我可以调拨卫队帮你。” 一旁的克索德眼皮一抽,感觉自从王太子进行警务改革以来,卫队越来越像打杂的了…… 内桑松认真记下,思忖道:“殿下,我之前对警务改革有一些了解,如果整编全巴黎的警队,光是薪水大概就需要每月5万里弗。再加上制服、装备等费用,市政厅肯定拿不出这笔钱。” 巴黎市政厅的警务款项只有每个月8000里弗。 约瑟夫道:“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等下我会拨给伱5万里弗,以后将按月拨发。” “是,殿下!” 约瑟夫又看向弗里恩特:“你那边的工作量会比较大,首要任务就是警校选址。偏远一些都可以,地价便宜为主。 “另一个就是师资的问题。目前能用的就是圣安东尼区那些有经验的警察,但还远远不够。” 弗里恩特立刻道:“殿下,属下有不少熟识的退役老兵,甚至军官,让他们进行队列、格斗训练应该可以胜任。” “很好。”约瑟夫欣喜点头,军队的训练标准可是远高于警察的,“你尽快去联系他们,薪水就按市政官员的标准,再加30%发放。” “是,殿下。” “另外,还要招些财务、贸易、新闻、法律方面的教师,警校将会开设这些课程。” 弗里恩特疑惑道:“培训警察的学校为何要教这些?” 内桑松头脑更为灵活,当即道:“我觉得,殿下的意思是,只有熟悉的罪犯的作案手法,才能抓住他们。记得我刚开始追剿走私的时候,连怎么算关税,什么货物易于夹带运输都不知道,几个月来一无所获。后来认真研究如何走私,大半年后才终于抓到第一批走私犯。” “说得很对。”约瑟夫赞许地点头,“警察要比罪犯更专业,才能有效地震慑、打击犯罪。” 弗里恩特哪听过这些先进理念,当下大受震撼,不住地点头,在笔记本上飞快记录着。 约瑟夫又叮嘱了他们不少细节,拨给弗里恩特两万里弗的启动经费,送两人离开。 返回寝宫,专属会计立刻拿着两份支出单据请约瑟夫签字。 约瑟夫看着总共7万里弗的支出,不禁吁了口气,自己的私产一共有20多万里弗,之前给警察开薪水2万,给拉马克1万购买药厂的必需品,现在手里只剩下10万出头了。 真是花钱如流水啊,必须抓紧增加进项才行,否则用不了多久就会坐吃山空。 他立刻想起用水杨苷制作化妆品的计划,没想到当初随手制些退烧药,现在反倒成了能最快赚钱的项目。 他打发走会计,对埃芒道:“麻烦你帮我订购一批东西。” 近侍立刻拿出了纸笔开始记录:“您请吩咐。” “50千克甘油,1千克玫瑰精油,500个7盎司的玻璃瓶,同样数量的小木盒,要恰好能装得下玻璃瓶那么大。盒子上烫印……” 作为起名困难户,约瑟夫愣了几秒,忽然想起前世舍友给女友买的生日礼物“SK2神仙水”,觉得这名字就挺上口,于是道:“烫印‘天使水’。” “所有这些东西都要质量最好的,价钱不用太在意。” “是,殿下,我这就去办。” 第26章 可怕的债务 次日。 作为财政大臣助理的第一天,约瑟夫很早便去了凡尔赛宫南殿,财政大臣办公室就在那里的一楼。 他脚步匆匆间,不禁想起了前世做项目时每天早上赶点打卡的情形。 不过他也以此为借口,避过了仪式繁琐的早饭环节,简单吃了点儿面包、烤鱼排和蔬菜汤,节省了不少时间。 待埃芒帮他推开财政大臣办公室的门,他立刻就看到布里安正神色愤懑地拍着桌子,用低沉的声音怒斥: “这些自私的可怜虫,他们嘴上说着平等和公正,其实眼中只有金币!他们难道不知道,这会扼死整个国家的财政?” 约瑟夫上前扶起桌上被震倒的黄铜笔架,询问道: “布里安大主教,您这是在生谁的气?” 一旁的书记官忙小声道: “殿下,昨天下午高等法院已正式拒绝为税务法案注册。” 布里安叹了口气,恨恨道:“那些贪婪的贵族,仅仅为一点儿土地税,就要毁了法兰西。他们难道不知道,真到了那一天,他们也会同样下地狱!” 作为一名比较正直的教士,这已经是他能说出的最恶毒的咒骂了。 他转向约瑟夫,歉意道: “殿下,抱歉让您听到这些不礼貌的话。” 约瑟夫摆手示意: “这没什么,大主教,我能理解您的心情。” 接着,他拿起桌上那厚厚一摞被高等法院退回的法案文本,看到上面“不予注册”的签章: “布里安大主教,请问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布里安闭上眼,轻捏眉心,颓然道: “只能再做些妥协,然后寻求教会的支持,尽可能说服那些自私而贪婪的家伙。” 约瑟夫暗自摇头,那些大教士的另一重身份就是贵族,指望他们能遵从教义拯救世人,简直就是做梦。 见他不出声,布里安再次长叹: “其实我也知道,这可能没什么用。愿主保佑法兰西吧。” 约瑟夫微微皱眉,税务法案的事情自己是必须插手的。 这次事件看似只是贵族们不愿多交税,实际上却是贵族阶层对王权的试探。 历史上,路易十六为了法案之事软硬兼施,却被贵族们依靠法院和舆论手段,打得节节败退。自此之后,贵族们确认了十六的软弱可欺,更加肆无忌惮地从王室手里争权,国家愈发混乱。 所以约瑟夫必须将这个苗头掐断。 用最短的时间使法案获得实施,压住贵族阶层的嚣张气焰,让他们知道,王权永远是贵族的爸爸! 这事看似难办,其实也不难。 贵族们依靠的,无非是高等法院的注册权,以及引导舆论,煽动民众对抗王室这两点。 对于前者,法国的法院腐败是出了名的,法院体系里没一个人屁股干净,只要抓住他们的脏事,可操作的抓手非常多。 而对于后者,用21世纪的互联网舆论轰炸和新媒体的各种花活,来付这些贵族所谓的舆论手段,基本上就是成年人打小学生。 约瑟夫思索片刻,望向布里安,就像安慰一名无助的老人: “大主教,其实事情并不一定如您想得那么糟糕,或许再有三两個月,法案就能获得通过了。” “希望如殿下所言。”布里安点了点头,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西侧独属于他的办公室,“我再看看税务条款中还有什么能让步的地方……” 约瑟夫也回到东侧的办公室里,让助手取来有关财政方面的内部资料,仔细翻看起来。 越是了解法国的财政情况,他越是心惊,也难为历任的财政大臣了,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撑着没让国家财政崩溃的。 法国总负债20亿里弗,其中大部分是国债。六成为法国国民持有,四成是外国持有。 这些国债的利息在8%-12%之间,也就是说,每年仅利息就要支付2亿里弗! 全国一年的财政收入才5亿,40%要拿去付利息,还本什么的压根就别想了。 历史上,直到大格命后,国民公会没收了教会所有的财产,加上拿皇靠南征北战赢来的战争红利,才勉强堵上了这个巨大的窟窿。 而除了国债,还有一部分更为可怕的债务,那就是短期银行债。 这是财政遇到周转不灵时,以国家名义向银行借贷的短期贷款,通常在卖出国债之后就会偿还,但利息高达15%-25%! 这种短期债虽然只有1.2亿里弗不到,但每个月付给银行的利息就超过180万。 而且说是短期债,但以法国目前的财政情况,基本是旧债刚还,就要借新债,基本上和长期债务没区别。 约瑟夫正为债务问题揪心之际,助手敲门而入,向他行礼道:“殿下,拉博德银行的人说因为临时业务变更,贷款谈判需推迟进行,具体日期还未确定。” 约瑟夫没太在意地点头:“谢谢,我知道了。” 他这才想起自己作为财政大臣助理的主要职责之一,和银行商议短期贷款事项,说白了就是借新债还旧债操作。 他拿起助手早已做好的重要事项清单,果然看到上面有下午2点和拉博德银行进行贷款谈判。 而这笔钱主要用于偿付一笔一个月后到期的600万1年期国债。 按原计划,这笔钱将向两家银行分别贷款,两个月后用国债收入偿还,以往的利息是18%和19%。 “在这个时代开银行还真是好赚啊。”他不由得感叹了一句,这利息放到21世纪,就是妥妥的高利贷。 第27章 利剑(求月票) 约瑟夫笑着自语: “有机会了我也得开一家银行才行。” 他将财政方面的资料看完,将文件筐推到一旁,揉了揉酸疼的肩膀,又拿起新税务法案的文件翻阅起来。 法案的条款非常多,前后足有三十多页。 约瑟夫是越看越皱眉,编制这些法案的人可真是大聪明,将乱七八糟不相干的东西全都揉在里面,自己一个受过21世纪高等教育的人都看得头晕脑胀,指望普通民众能理解这上面的东西,简直就是做梦! 而且似乎是担心法案会受到贵族阻挠,编制者故意加入了一些偏向于贵族阶层,而对普通民众不利的税项。 只是他们没想到,就是这点几乎没什么影响的税项,成了贵族们用来攻击税务法案的发力点。普通民众根本搞不明白法案条款的细节,听舆论宣传说法案会损害自己的利益,就跟着一起反对。 实际上法案中最核心的内容是取消贵族的土地税特权,让贵族负担一些国家财政。 另外就是规定谷物可以自由运输买卖,以及取消国内各地区之间的关税等内容,用以促进经济发展。 这份法案充分体现了路易十六政府的软弱性和妥协性…… 糖里掺屎——想贵族、平民两头讨好,结果却是两头都不待见他。 想到这儿,约瑟夫提起笔,将所有对普通民众及小工商业者不利的税项逐条勾掉。 拉一批,打一批才是政治之道。 经过删减之后,这份法案再不是贵族阶层能用来拿捏政府的筹码了,而是用来攻击他们利剑! 约瑟夫又仔细核对一番,想交给助手重新誊抄整理时,才发现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算了,明天再说吧。”他伸了个懒腰,将法案文本丢进抽屉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没什么紧急情况,不做强迫下属加班的缺德事。 他刚走出办公室,就见埃芒带着一个女仆而来:“殿下,王后陛下在马尔斯厅举办赌博游戏,邀请您去参加。” 约瑟夫心中有点儿想笑,当妈的拉儿子去赌博,怎么就感觉这么怪异。 不过他也知道,这在凡尔赛宫是非常正常的娱乐项目,甚至太阳王路易十四还专门在《致王储训言》中要求宫廷多搞这种活动,增强君臣感情。 约瑟夫点头:“好的,我这就去。” 他先回寝宫换了身娱乐时穿的轻便而奢华的套服,便跟随王后的女仆来到马尔斯厅。 离得还远,就已有阵阵伴随着欢快钢琴曲的喧闹声从大厅中传出,门口的侍卫向约瑟夫躬身颔首,将两人高的大门推开。 正在路易十四巨幅画像下玩百家乐的玛丽王后一眼就看到了儿子,立刻满脸笑意地挥手: “亲爱的,你总算来了!” 约瑟夫忙走了过去躬身施礼,王后显然心情不错:“我听说你在布里安那忙了一整天,快去玩一下放松放松吧。哦,你知道吗?我刚才连赢了十一把!希望你也有跟我一样的好运气!” 周围的贵族们听说王太子来了,都暂停下来,朝他这边行礼,尤其是身着丝绸华服的年轻女孩子们,无不是眼中泛着桃花,娇笑连连。 约瑟夫看着环绕玛丽王后身侧,不断阿谀奉承的贵族,以及因赢钱而面色潮红,笑得前仰后合的王后,却突然想起后世作家茨威格的感慨——“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注1】 正当约瑟夫暗自唏嘘之际,脸上被粉糊得白乎乎的莫诺满脸堆笑地小跑过来,殷勤地拉着他向身后示意道: “殿下,您来得正是时候!我们正在为缺一個人发愁呢,来跟我们一起玩牌吧。” 那牌桌上的一名年轻贵族闻言一怔,忙以极快的速度闪身消失,实现了“缺人”的局面。 约瑟夫盛情难却,便跟着内政大臣在战神油画下的牌桌旁坐下,立刻有仆人端了酒和饮料过来。 “两张10。”上首的帕普斯伯爵出牌。 玩法和“跑得快”类似,不过最小的牌是A,而K代表国王,最大。 约瑟夫拿了杯果汁,看看自己手里的牌,摇头道:“不要。” 他瞧见堆在桌上的金埃居和银里弗,不自觉想起了法国那20亿的债务,再看对面毫不在意地挥洒金币,玩得没心没肺的内阁大员,心中摇头苦笑:或许来场大格命也是有必要的…… 他心里琢磨国债的事情,再加上牌技不佳,很快就连输三局,损失了12枚金埃居。 不远处,十多名贵族少女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这桌,见王太子有些心不在焉,只当他是因为输牌而不开心,顿时一个个捏起了粉拳,银牙咬得咯吱响。 几个女孩立刻行动起来。 她们有的绕至父亲或叔叔对面,分别用杀意爆表和充满怨念的眼神将他们笼罩。 有的来到兄长身旁,似在问他牌面如何,暗中则捏起他胳膊上的一块肉用力旋转180度。 其实,按照法国宫廷的传统,赌博时是不能故意输的,但与约瑟夫同桌的三人此刻都毫不犹豫地决定放弃这一惯例。 莫诺将6到10的顺子从中间拆开,单出一张8。帕普斯伯爵看着王太子出的7,捏紧手里的单张10和Q,坚定地喊“不要”…… 约瑟夫的“运气”顿时好了起来,怎么打怎么赢,甚至有一局最大的牌只有J,几乎全是单张的情况下,依旧获胜。 连赢让他兴致大增,一时忘记了时间,直到觉得有些疲倦,这才抬眼看钟,发现已经是晚上11点半了。 他忙起身向几位牌友告辞,让埃芒将赢的钱收拾起来,拖着疲惫的身子朝寝宫走去。 出了大厅,埃芒跟上来,兴奋地小声道: “殿下,您一共赢了156埃居。” 1埃居等于6里弗,也就是说,约瑟夫一晚上赢了近一千里弗! “不错啊,”约瑟夫挺有成就感,“半晚上什么活没干,就赚这么多!” 但随即他就想起那恐怖的20亿债务,不禁在心里算了一下,按照自己今晚这样的赢法,20亿大约只需要550年就能还清了。 约瑟夫叹了口气,要偿还这么大一笔钱,仅靠自己搞些赚钱项目是远远不够的,必须用自己这一个支点,来撬动全法兰西的工业革命,才是解决财政问题之道。 所以蒸汽机和纺织技术需要尽早搞出来,还有配套的金融、专利等政策。 约瑟夫心里想着工业革命的事情,脚下早已不知走到了哪里,忽然听到肚子发出“咕噜”的声音,不由得摇头失笑,晚上一直在赢钱,连夜宵都没顾上吃。 他抬头间发现走廊侧前方正好就是厨房,里面还亮着灯光,显然是有御厨在值班。 这里距离王太子寝宫还挺远,等回去了再让人把吃的送来,不知要等多久。 随便让厨师给弄点吃的,就在这垫补一下得了,他想到这里,便迈步朝厨房而去。 【注1:出自奥地利作家斯蒂芬·茨威格(1881年11月28日-1942年2月22日)的传记小说《断头王后》。】 第28章 夜遇贞子(求月票) 埃芒见状,忙上前两步,推开厨房的大门,垂首待王太子进入。 卫队长克索德没料到殿下会突然拐向厨房,忙脚下一错,转头向两名亲卫招手示意,快步跟了过去。 约瑟夫跨进门,看到厨房里非常宽敞,中间是六七张拼在一起的巨大案板,散发着鱼腥味和香料味,周围则堆满了各种食材和炊具。屋里只有一半的灯亮着,却没见到任何值班的厨师。 他记得,宫里好像就算没有舞会、庆典的时候,晚上也至少应该有三到五名御厨值班,可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约瑟夫向里走了走,绕过一个两米多高,四米多宽的褐色储物柜,依稀听到角落里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 只是有个挂满了锅和金属勺的架子挡住了他的视线,看不清那里的情况。 约瑟夫有些好奇,大厨们躲在墙角干什么呢?晚上闲来玩牌? 他疑惑地转过木架,抬眼就看到角落里的灯光下,站着一个背朝自己,身披发皱的白色长袍,一头散乱的黑色长发,個子不高之人。 约瑟夫这才注意到,那人面前放着一面硕大的斜置木板,板子上刀痕累累,周围还有不少血迹,在跳动的烛光下显得极为诡异。 白袍人似乎非常专注,此时才听到身后的动静,当即猛地转过身来。 约瑟夫顿时瞳孔一缩,就见那人的正面满是血污,手里捏着一把黑红色的尖刀,脸隐藏在散乱的长发之后,隐约能看到一双滚圆且泛着绿光的眼睛,而那垂至腰际的头发上还粘着黏腻的零碎,像是什么东西的内脏…… 约瑟夫脑子里嗡的一声,只觉肾上腺素瞬间便涌满全身,心中里只有一个念头:我X!贞子?! 他当即用力向后一跃,后背重重撞在挂着汤勺的木架上,发出一阵杂乱的噪音。 他顾不得疼痛,正要转身,就看到埃芒闪身而至,左手握着一柄短剑,右手将王太子拉到了自己身后。 “保护殿下!”埃芒大喝一声。 克索德暗道不好,几个箭步冲了过来,拔出佩剑和近侍并肩而立。 “卫队!” 他紧跟着大喊,同时侧头对约瑟夫道:“殿下,您先退出去!” 十多名王太子亲卫呼啦涌了进来,强压下心中对那不知是幽灵还是女巫的东西的惧意,视死如归地拉开枪机,举枪指向角落里的贞子。 就在这时,那贞子终于动了。 她将手里的刀甩上半空,手指插入长发之中,抱头原地蹲下,发出刺耳的尖叫:“啊——” 约瑟夫一怔,从埃芒身后探出头来,忽然感觉这个贞子好像有点儿熟悉。 “喂,别叫了。”他试着跟贞子沟通,“你是什么……人?” 贞子听到他的声音,显然也愣了一下,抬起头,从发丝的缝隙中看了过来,声音有些颤抖:“王、王太子殿下?” “嗯?你认识我?” 贞子拼命点头:“是我!殿下,我是佩尔娜!别,别开枪!” 克索德小心上前,拨开女子的头发,不禁长出了一口气,将佩剑收起,转身道: “殿下,的确是佩尔娜小姐。” 约瑟夫满头黑线,打量着佩尔娜,以及她身后的沾血木板,疑惑道: “你?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佩尔娜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发现小刀“不见了”,眼神飘忽地解释道,“那个……我在帮瓦利斯特先生分割肉类。” 她说着,慌乱地在棕色的围裙上反复擦拭手上的血污,而后抓起地上的一根发带,将长发束在脑后,又匆忙屈膝行礼:“王太子殿下。” 约瑟夫看着她脸上的血迹,取出手帕示意:“把脸擦擦吧。” 埃芒忙接过手帕,上前一步,交给佩尔娜。 后者小心翼翼地接过来,随着她在脸上仔细擦拭,一张象牙般洁白的脸逐渐显露。 那精致的脸庞上,一双淡绿色的眼眸像极了两颗清透的翡翠珠,睫毛乌黑浓密,尤其是娇俏的红唇边那一对梨涡更显甜美,跟之前那个骇人的“贞子”简直判若两人。 约瑟夫愣了一瞬,微笑道:“我还从没见过你这样打扮。挺漂亮的。” 他看向佩尔娜身后的木板,上面用钉子整齐地固定了一只小兽。 那是只兔子,腹部切口整齐,内脏分割完好。 他不由得好奇道:“你在练习解剖?” 佩尔娜大惊,连连摆手道:“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约瑟夫上前看了看兔子,点头道:“好专业的手法,伱练了很久吧?” 他又看向佩尔娜:“对了,你怎么在厨房练习解剖?” 佩尔娜听他语气中的笃定,心中一紧,王太子竟然还懂解剖学,这下怕是赖不掉了。 她右手用力揪着左手的手指,踟躇一阵,终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挺起胸膛,高声道: “殿下,是的,我是在练习解剖!” 她深吸了口气,像是终于说出憋了很久的话: “我认为,现今的风气很不利于医学的发展! “比如女子不能学医,就是对医学的严重掣肘,更是对女性的不公! “我很崇拜我的父亲,我从小就陪着他接诊病患,这让我对救死扶伤的医生职业充满了向往。 “我知道父亲很爱我,他甚至同意让我穿上男装,作为他的助手帮着诊疗病人,我很感谢他。 “但即使这样,他仍坚决禁止我上手术台,也不许我练习解剖,因为这会让我嫁不出去,没人愿意娶一个女医生!这就是现实! “然而,我仍然希望自己能成为独当一面,挽救病患的医生。我接触不到尸体,所以只能用动物练习解剖,来熟悉生物体的构造。 “我和瓦利斯特先生达成协议,每到深夜,我可以来这里练习解剖,顺道为厨师们将第二天要用的肉块切好,他则帮我保守秘密。” 说到这里,她的眼中已是满含泪花,显然多年来已因此事受尽了委屈。 她吸了吸鼻子,语气变得平静:“殿下,您去告发我吧,刚才我吓到您了,这是我应得的处罚。” 第29章 秒变迷妹(求投资) 约瑟夫看着眼前楚楚可怜的女孩儿,微微摇头,心中大为感慨。 他曾在毛姆的书中看到过,这个时代的修士孟克·路易斯的话——“我厌恶、可怜和蔑视一切女文人。她们手里应该拿着绣花针,而不是笔。只有绣花针,才是她们运用自如的工具。”(注1) 直到18世纪,女性的地位依然非常低,即便是法国这样启蒙运动的发源地,女性也不被允许从事写作、医疗、律师等工作,甚至不能拥有银行账户,社会将她们牢牢束缚在家庭之中。 约瑟夫作为一个来自21世纪的人,对这种观念自然很不认同,而一旁的十多人却皆是神色古怪地看着佩尔娜,似乎认为一个女人说要学做手术是件极有失体统的事。 甚至克索德还露出看到淘气的孩子任性捣乱时,那种无可奈何的笑,因为佩尔娜让他想起自己那個非要学习法律的叛逆妹妹。 而他的笑容却令佩尔娜愈发难过起来。 她受够了男人们玩味和嘲弄的笑容! 她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幻想面前这位得到拉格朗日教授赞赏,并有广博的医药学学识的王太子,或许会有着开明的观念,而此时他的卫队长所表现出的态度,又轻易击碎了她那弱不禁风的期盼。 王太子应该也和他们有同样的想法吧,佩尔娜仰起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却见王太子朝自己走了过来,声音充满了鼓励: “解剖是医学的基础。我很支持你进行这方面的练习,加油!” 佩尔娜怔住,清澈的绿眸中尽是难以置信:“殿下?” 约瑟夫捡起地上的解剖刀,爽朗地笑道: “像你这样富有理想,且勇于实践的人,未来必然会成为一名伟大的医生。” “可我……”佩尔娜没料到王太子竟真的会支持自己,当下变得结结巴巴起来,“我,我是女人。殿下,您认为女人也能当医生?” “当然。”约瑟夫将小刀递还给她,点头道,“医生只是一种职业,女性完全可以胜任。如果哪一天我生了重病,哦,我是说万一,救我一命的很可能就是佩尔娜医生。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甚至会推动立法,允许女性从事医疗工作。” “哦,殿下!看在上帝的份上,请告诉我,您真的是这样想的吗?您不嘲笑我吗?” “当然。”约瑟夫真诚地点头。 佩尔娜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高贵如王太子殿下都支持自己的理想,那自己还有什么可担心的?难道自己的梦想真的可以实现? “我还从没听人像您这样说过。” 她怔怔地注视着王太子,感觉就像做梦一样,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只有王太子一人闪耀着光辉,就像拉斐尔画作中的天使,是那么的美好与圣洁。 她忽然捂住了脸,小声啜泣起来,用泪水宣泄着过往的委屈和此刻的欣喜。 “呜呜……谢谢王太子殿下。” “你看你,好好的怎么就哭起来了?”约瑟夫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刚想再宽慰她几句,肚子却不合时宜地传出一阵咕噜声。 佩尔娜愣了一下,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声问道: “殿下,您来厨房是要吃宵夜吗?” 约瑟夫有些尴尬地四下看看,道: “是有点儿饿,不过厨师都不知去哪儿了,算是白来了。” “厨师……可能是去搬运明天要用的菜了吧。” 约瑟夫知道厨师九成九是在偷懒睡觉,但也没拆穿她,毕竟自己以前加晚班的时候也没少偷睡过。 “殿下,您要是不想等……”佩尔娜像是做了很大的努力,红着脸轻声道,“也许我可以为您做些吃的?” 她紧张地看着王太子,生怕他会笑话自己。 “好啊。”约瑟夫欣然点头,“那就多谢你了。” 好在宫廷厨房的炉火是从不熄灭的,食材也都早就备好,佩尔娜换下练解剖时的围裙,认真清洗双手,便开始在炉台前忙活起来。 不到20分钟,一盘飘着浓香味的红酒焗鹅肝便摆在了厨师用来喝茶的小桌上,旁边还有一碟甜菜根番茄汤。 克索德非常尽责地每样都尝了一点儿,确认没问题后,这才重新退到一旁。 约瑟夫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嗅着香味,顿时食指大动。 他拿起餐具,正要动手,就看到佩尔娜有些局促地站在一旁,忙向她招手: “你也来一起吃啊。” 女孩儿连连摆手:“谢谢殿下,我就不吃了。您快试试,合不合口味?” 约瑟夫看着盘中足有三人份的鹅肝,不由分说地拉她坐下,又取来一个盘子,将菜品平分,笑道: “哪有伱忙活了半天,反到让你在旁边看我吃的道理?再说了,我也不能饿着法兰西第一位女医生吧。” 佩尔娜的脸瞬间红了,低着头默默拿起了刀叉。 约瑟夫将一块煎得金黄的鹅肝连同一片黑松露放入口中,顿时满嘴都充斥着独特的油香味,却在松露的调节下,丝毫不显油腻。 牙齿穿过表皮的酥脆,下面的鹅肝肉质鲜嫩,几乎毫无阻滞地融入口中,令约瑟夫享受得眯起了眼睛。 一大块鹅肝咽下,他挑指称赞: “简直太棒了,你要是不做医生的话,当厨师肯定也能大有作为!” “真的吗?”佩尔娜眼中满是喜色,“我是闲来跟瓦利斯特先生学的。” 约瑟夫又切下一块鹅肝,举起来比划了一下: “为了感谢你的菜,我决定要送你一件礼物。” “不不,您喜欢吃我就很开心了,怎能再收您的东西?” 约瑟夫笑道:“别客气,你刚才练习解剖时穿的服饰长而累赘。回头我会让裁缝制作一身专用的医生制服送给你。哦,以后可能会在全国推广,你就当是帮我试穿吧。” 佩尔娜的脸红到了耳尖,垂下头,小声道:“谢谢殿下。” …… 次日一早,佩尔娜如同往常那样,待王太子起床,便拎着医药箱为他做例行检查。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她今天没有在脸上涂那种灰暗的粉,嘴唇也保持了原本的颜色,脸庞显得细致嫩滑,透着健康而清丽的美。 她来到约瑟夫面前,将皮箱放下,行了一礼,取出病历问道: “殿下,您感觉嗓子还疼吗?” “好多了,还有一点点。” “咳嗽吗?” “偶尔会有,但已经很少了。” “有痰吗?” “有一点儿。” 女孩儿认真地一一记下,忽而抬眼间瞥见了约瑟夫脸庞那俊朗的线条,就觉心脏一阵猛跳,心中闪过一个念头:王太子好英俊啊,以前怎么没注意到…… 她的脸瞬间通红。 第30章 药厂投产 佩尔娜匆匆完成例检,扛起皮箱,如同受到惊吓的小鹿般头也不回地逃出屋外,却在出了大门后,又用极快的速度,回头朝王太子那边偷偷瞥了一眼。 约瑟夫看着她的背影,诧异地眨了眨眼:“她这是……吃坏肚子了?” 凡尔赛宫南殿。 财政大臣办公室里,布里安从约瑟夫手中接过明显薄了很多的税务法案文本,疑惑道: “殿下,您似乎删除了很多税项?” 约瑟夫点头:“是的,这是我的一种尝试。” 布里安忙翻开法案逐项看去,眉头却是越皱越紧,待他看到一半,终于忍不住望向约瑟夫道:“殿下,您删的都是对贵族有利的条款?” “是的,大主教。” 布里安将法案放回桌上,摇头道: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约瑟夫反问道: “您觉得一直让步,就能让法案通过了吗?” 布里安摇头。 “那就是了,所以我们不如换个思路。您可以先把这份法案提交高等法院试试看。” 布里安叹了口气: “殿下,可这样做除了激怒贵族,不会起任何效果的。” 约瑟夫微笑道: “您看过斗牛吧?” “斗牛?是的,殿下,我看过。” “斗牛士总是要拼命用红布让公牛发火,那是因为愤怒的牛会失去理智,从而犯错误,让斗牛士找到下手的机会。”约瑟夫道,“让那些贵族们发怒吧,也没什么不好的。 “请您相信我,就算这次仍被驳回,但这份法案迟早会获得通过!” 布里安将信将疑道:“您能告诉我,您准备怎么做吗?” “不要跟那些人讲道理,攻其痛脚,分化瓦解,同时控制好舆论,让他们只能低头。” 布里安吃惊地看着王太子充满自信又带些狡黠的眼神,不知为何,突然觉得他可能并不是在胡闹。 许久,布里安点了点头,而后笑了起来: “好吧,那我就把这份法案送去高等法院,但请不要说这些改动是您做的,否则那些贪婪自私的家伙必会记恨上您。 “而我,如果年底之前无法令法案得以实施,应该就要离开财政大臣的位置了,在所剩不多的这点时间里,就放手一搏吧。” “感谢您的信任。” 约瑟夫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说服布里安,他一点时间也不耽误,转对助手道: “请联系巴黎发行量最大的几家报纸,预定显眼的版面。 “等高等法院这次驳回税务法案之后,马上将法案中的第一条税项刊登在报上,并附上这个税项的详细解读,例如哪些人会交这种税,会产生什么影响等等。 “以后每天刊登一条税项,直到整个法案内容全部见报,并解读清楚。” “是,殿下。” “另外,要组织一批记者,将法案从提交注册起,直到高等法院拒绝注册的事情,详细报道出来。哦,不要一次报完,每次写一点儿,保持热度。” “是。” “还有……” 在财政大臣办公室一直忙碌到中午,约瑟夫终于将推行税务法案的前期准备工作交待完毕,再跟王后一起吃过午餐。埃芒禀报说,拉马克医生求见。 约瑟夫随他回到自己的会客厅,就看到拉马克正在焦急地来回踱步。 “拉马克先生,是制药工坊那边有事情吗?” 拉马克忙恭敬行礼,先是点头:“是有些事……”随后显得很是紧张道,“殿下,我听说昨晚小女冒犯到您了。她还年轻,一定不是有意的!请您原谅她吧。” 约瑟夫笑着摆手: “佩尔娜小姐没有任何错误,是我无意间闯进了她的‘实验室’。哦,她还请我吃了夜宵。” “感谢您的宽宏大量。”拉马克忙再次行礼,摇头嗫嚅道,“我真不该同意让她学医。这孩子,竟然大半夜跑到宫廷厨房里解剖动物……” 约瑟夫赞许道:“佩尔娜很有天赋,其实您大可以让她去王室的实验室练解剖。哦,如果您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可以吩咐侍卫和下人们帮她保密。” “我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拉马克眼中充满了感激,“您真是太开明了。如果医学会的人有您一半的开明,佩尔娜应该已经拿到医师执照,救治了很多病人了。” 约瑟夫看到他手里的玻璃瓶,问道:“对了,您刚才说有制药工坊的事情?” “哦,是的,是的。”拉马克忙将玻璃瓶递了过来,脸上重新出现兴奋之色,“那個香水工坊简直太合适了!设备非常齐全,甚至还有一台水车。 “我只添置了一些高精度温度计和冷凝器,就足够提纯水杨苷用的了。 “还有,工人也很不错,技术熟练,还有不少人都接触过提纯操作。您看,这是昨天晚上工匠们制作出来的,我和拉森尼先生全程都没有插手。” 约瑟夫看着那米黄色粉末,满意地点头,又问道: “您估计产量能达到多少?” 拉马克想了想,道: “原料充足的话,每天2500克左右,等工人们熟练之后,应该能翻倍。” “嗯,基本上够全巴黎的病人使用了,应该还能供给外省一些。”约瑟夫道。 药用水杨苷用于消炎退烧的话,每天大约口服0.5克,巴黎一共就50多万人口,每天一万份药足够用的。 拉马克点头道:“殿下,我和拉森尼先生估算了一下,每粒药丸含水杨苷0.25克,成本大约3到4丹尼,前期先按5丹尼出售,以后视收支情况再调整价格,您看怎么样?” 1里弗等于20苏,1苏等于12丹尼,也就是说,1里弗能买48粒药,绝对是非常便宜的价格了。 “价格您来决定就好。” 约瑟夫随即想起了自己的“天使水”来,又对拉马克道:“对了,拉马克先生,我这里有些特殊的需要,请您每天特别提纯300克高纯度水杨苷交给我,要尽量不含杂质。” 一瓶200克的护肤品里只需要加入1克多点水杨苷,每天300克能兑出200瓶以上,前期用于市场试水应该是够用了。 拉马克毫不犹豫道:“没问题,殿下。” …… 就在约瑟夫和拉马克商议药厂事宜的当晚,在距离巴黎400公里外的荷兰阿姆斯特丹,爱国者党领袖丹德尔斯正在迎接来自法国的客人。 第31章 暴利(求投资) “科尔贝特使先生,”丹德尔斯看了看身旁几名爱国者党高层,叹了口气道,“经过联省议会投票,我们已正式决定,跟奥伦治党停战和谈,谈判会议将在后天举行。” 他口中的“奥伦治党”便是支持原荷兰执政官威廉五世的保王党,因威廉五世的封号是奥伦治亲王而得名。 科尔贝皱了皱眉,站起身来,用高亢的语调道: “议长先生,法兰西内阁的意思是,没有和谈,绝不妥协! “您和您的军队只需正面击退敌军一次,并坚守至少五天,剩下的事情伟大的法兰西会帮你们处理,最终一定能挫败奥伦治亲王的反扑!” 丹德尔斯的脸涨得通红,握紧了拳头道: “特使先生,我们也不想屈服!但您知道,威廉明娜那个表子,叛国者,她引来了普鲁士的军队,还到处散播消息,说我们劫持了她……” 科尔贝轻咳了一声,看向别处,似随口道: “就我个人意见来说,奥伦治亲王妃只是为她该做的事情尽了力而已,应该算不上叛国。” 丹德尔斯一愣,这才想起面前的特使所代表的是法王路易十六。 他忽然感觉有些讽刺,帮着荷兰人民反抗独裁者的却是另一个独裁者。 大概这就是小国的悲哀与无奈吧。 丹德尔斯没去纠结这個小插曲,继续道: “现下有超过两万普鲁士大军兵临阿姆斯特丹,要我们释放威廉明娜。上帝,她根本不在我们手里! “而我们的军队只有7000名士兵,装备也远不如普鲁士人。” 这就是威廉明娜帮助她的丈夫复辟的计划——在荷兰海牙高调现身,吸引起义军将她逮捕。当然,起义军忌惮于她普鲁士公主的身份,很快就将她释放。然而她却对外宣称自己仍被爱国者党关押,请求普鲁士出兵救自己,实则悄然跑去边境城市奈梅亨藏了起来。 科尔贝点头: “我并没有要求你们战胜普鲁士军,只要让他们意识到会遭到激烈的抵抗就行。 “而且我听说,有300名法兰西小伙子因同情你们的遭遇,自愿来帮助你们作战。他们带着2000多支火枪,好像还有大炮。” “2000支枪,还有大炮?”丹德尔斯的情形不那么低落了,“这正是我们需要的!您从哪儿运来的大炮?只是,300人是否太少了些?” 科尔贝立刻否认道: “大炮或许是某些人从法国军舰上偷的。请注意,法兰西是援助了你们60万里弗,但从未出兵。 “哦,你别觉得300人少,这其中大部分是炮兵,要知道,一名优秀的炮兵有可能扭转整场战局。记住,这可能是伱们保住政权的唯一机会!” 丹德尔斯和身旁几人对视,又对科尔贝道: “特使先生,我们还需要商议一下。” “请便。” 仅过了1个小时,爱国者党便经过投票,决定中断和谈,据守阿姆斯特丹城,与普鲁士军决战。 两天后,十多名商人、工匠甚至乞丐打扮的人,通过不同的渠道进入荷兰东部边境城市奈梅亨,并很快与两名法国间谍接上了头。 奈梅亨郊区的一栋小屋里,这些人围成一圈,负责此次行动的弗瓦图少尉指着桌上的奈梅亨地图东侧,说道: “威廉明娜应该就藏在利普伯爵夫人的庄园里,很少出门。 “你们这几天先熟悉城里的道路和环境,我们在她这个星期天去教堂的时候动手。” …… 凡尔赛宫。 约瑟夫坐在躺椅上,照着冬日午后的阳光,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税务法案还在高等法院走流程,荷兰那边暂时没消息,警务方面刚刚展开,什么情况都没有…… 自他来到这个世界,终于难得清闲了一次。 不过拉马克医生似乎怕他闲得太无聊,将他上次要的精炼水杨苷送来了。 约瑟夫忙嘱咐他,以后自己会派人去取,不用麻烦他从巴黎大老远跑一趟。 送走了拉马克,约瑟夫拿起那一大瓶几乎提纯成白色的粉末,打开瓶盖闻了闻,一点酒精味都没有,非常纯净。 他将书房里的一只箱子打开,那里面是早已备好的甘油、玫瑰精油等辅料,还有一些称量器具。 他仔细称出1000克甘油,60克玫瑰精油和22克水杨苷,用一只硕大的玻璃烧瓶混合在一起。 此时,溶液已完全变为粉紫色,散发出精油的香气,根本看不出丝毫水杨苷的痕迹。 而后,约瑟夫按照一份混合溶液加三份水的比例,兑出了第一份“天使水”。 他皱眉看着那一大瓶稀薄的液体,作为化妆品来说,卖相实在有点儿普通啊。 他想了想,觉得应该加些增稠剂,当即一把抓起桌上的烛台,将上面用高档蜂蜡制成的蜡烛拔下一根。 蜡烛粉末融入甘油之中,随着约瑟夫不断地搅拌,溶液很快变得粘稠且不透明了。 “这才有点儿护肤品的意思了。”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用手指刮出一小块“天使水”,均匀地抹在手背上,触感光滑水润,带着花香,非常舒服。 等了半小时,没见有什么过敏、刺激之类的不良反应,约瑟夫又召来自己的美容师,给他脸上涂了一些。 而后,美容师和他的助手就被抓了壮丁,在约瑟夫的指挥下,将那些粘稠的粉紫色胶状物装进一个个7盎司的扁圆形玻璃小瓶,再把玻璃瓶放进烫印着“天使水”的精致木盒里。 纵然两人的手非常灵活,也一直忙活到下午3点,才终于灌装完成了50来瓶。 约瑟夫确认美容师的皮肤感觉良好,于是吩咐埃芒,让他派人将其中40瓶送去巴黎比较有名的奢侈品店寄售,每瓶售价15里弗。 他自己则带着剩下的10瓶去找玛丽王后,要说化妆品,谁能比她更适合做代言人?而且还是免费代言。 在走廊上,约瑟夫简单算了一下,一瓶天使水成本1里弗出头——这个时代的甘油是用橄榄油炼制的,价格昂贵,占了成本的九成。反倒是主要有效成分水杨苷成本最低。 而一瓶售价15里弗,扣除运输、销售费用,至少能赚12里弗10苏! 他不禁感叹:果然是女人的钱最好赚啊! 马老板诚不欺我! 第32章 大扫货(求投资) 玛丽王后饶有兴趣地拔下玻璃瓶上的软木塞,谨慎地取出一些粉紫色膏状物,在自己的手背上涂抹开。 “嗯,挺润滑的,不错。”她笑容可掬地看向儿子,“亲爱的约瑟夫,你总是能带给我惊喜,这是在哪儿买的?” 约瑟夫开启推销模式: “是我自己研制的,我称之为‘天使水’。它能够柔嫩肌肤,而且祛除粉刺效果特别好。” 玛丽王后闻言立刻向站在门口的宫女招手: “莫佳娜,正好你可以试试这个。” 约瑟夫这才注意到,那名女仆的额角冒出了几颗青春痘,用粉都没遮住。这些宫女很多只有十七八岁,正是容易长痘的年纪。 见莫佳娜快步走来,玛丽王后从面前的9个木盒中拿出一个递给她,后者当即若惊地屈膝行礼: “太感谢陛下了。” 约瑟夫满面笑容地对王后道: “您只要找机会在那些贵妇面前提一下,说您正在用这個就好。” 玛丽王后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却佯作嗔怒状: “送我几瓶护肤品,就要收报酬啊?” 约瑟夫立刻配合地站直了身子,摆出委屈的表情: “我为了试制‘天使水’,不知花费了多少心血,做了多少实验。今天刚试制成功,第一个就想到了您,立刻给您送来了。结果,您连这点儿小忙都不帮……” 王后被他逗乐了,从桌上拿起一块饼干喂进他嘴里,安抚道: “好,好,我帮你跟他们说说总行了吧?” 事实证明,约瑟夫完全不必担心“天使水”的推广问题。 根本不用王后帮他宣传,凡尔赛宫的那些贵妇们整天恨不得拿显微镜在王后身上观察,一旦发现点儿什么新鲜东西,立刻就会跟打了鸡血似的跟风。 当天下午,来和王后闲聊、听音乐的布罗伊公爵夫人便一眼看到了放在梳妆台上的精致木盒,当即侧头问一旁的侍女: “那个木盒里装的是什么?哪家店送来的?” 侍女忙小声道: “是王太子殿下送来的护肤品,叫作‘天使水’,据说是殿下亲自研制的。” “‘天使水’?这名字好特别。”布罗伊公爵夫人倒是没太在意“王太子亲自研制”的说法,猜测可能是哪家护肤品工坊打着王太子的旗号宣传而已。 玛丽王后听到她的话,当即吩咐下人拿来一盒“天使水”,豪爽地送给了她: “这东西挺不错的,尤其是可以消除粉刺。” 布罗伊公爵夫人大喜过望,却装模作样地推却道: “我怎么好要您的东西?” “我还有不少,你拿着吧。” “是,那我就拿着了。多谢陛下!” 旁边正在聊天的几名贵妇顿时朝这边看来,眼中满是羡慕嫉妒,只恨自己为啥就没先发现王后的新“装备”。 玛丽王后察觉气氛不对,笑着让贴身侍女德伯尼纳克给在场的每人分了一盒,众贵妇这才皆大欢喜。 很快,王后在用新潮护肤品“天使水”的消息便如滴在水中的墨汁般,迅速在凡尔赛宫里扩散开去。 到黄昏时分,几乎所有的贵族女性都在四处打听在哪里能买到“天使水”,尤其是年轻女孩儿,更是跟疯了似的,原因自然是她们听说,“天使水”是王太子殿下亲自研制的。 这要是不立刻买一瓶回来,以后都不好意思说殿下是自己的梦中情人! 终于,有人查到了“天使水”的最初来源——王太子殿下送给王后的。 随即,又有人在付出50里弗的好处费后,从王太子专属美容师那得到消息,下午的时候有40瓶“天使水”被送去了巴黎的奢侈品店寄售。 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贵族小姐们不能出门,于是一晚上不知有多少少女彻夜未眠,眼巴巴地盼着天亮。 只有王太子专属美容师的助手,愤愤不平地看着那50里弗银币,那人为什么就没来问我? 他不禁想起了下午背着那一袋“天使水”,乘马车挨家挨户拜访奢侈品店的情形。 尤其是那个开在香榭丽舍大道最靠近旧王宫位置的“银骑士”香水店,他苦口婆心地跟经理商量许久,对方却非得要收他每月100里弗的寄售费用,说是他们店里的规定。 即便他搬出王太子的名头,对方也依旧不为所动。 虽然这是巴黎最出名的几家店铺之一,但他也不敢随便替殿下承诺这笔费用。 最终,他只得悻悻离开。 好在对面不远处那家稍小的“典雅之源”香水、化妆品店的经理比较好说话,他便将原本应该在“银骑士”寄售的5瓶“天使水”都留在了这里。 等他完成了寄售任务,回到凡尔赛宫时已经是黄昏了,但竟然没人拿50里弗问他“天使水”寄售的事情! 次日一早,便不知有多少马车急匆匆驶离凡尔赛宫,朝巴黎奔去。 卢浮宫旁那家金碧辉煌的高档珠宝店里,一名贵妇的侍女一眼就看到了橱窗里烫着“天使水”字样的小木盒,立刻欣喜惊呼: “夫人,在那里!” 正巧有两名十七八岁的贵族小姐进了门,闻言顾不上礼仪,几步冲到橱窗前,尖着嗓子道: “快!就是这个,我买了!” 贵妇一愣,不由分说上前,一把抓住店员,不容置疑道: “我也要,10瓶!” 那店员极为歉意道: “这位夫人,这种‘天使水’本店只有5瓶。” “我全要了!”贵族小姐反应极快。 “不,我先来的,给我!多少钱?” 店员小心翼翼地从两队人中间抽身,道: “每瓶15里弗,一共75里弗。” 贵族小姐立刻道: “我出80里弗,快拿给我。” 贵妇鄙夷地瞥了二人一眼,比钱我会怕你们两个小丫头?当即气定神闲道: “90里弗,我买了。” “100里弗!” “120里弗!” 最终,还是贵妇身家更丰厚一些,以150里弗将5瓶“天使水”收入囊中,带着胜利者的微笑,得意地从两个小姑娘面前走出店门。 与此同时,先后有五六批贵族小姐走进香榭丽舍大道的银骑士香水店里,询问是否有“天使水”出售,因为这是巴黎最著名的名贵香水店,“天使水”在这里出售的可能性很大。 然而,银骑士的经理只能苦着脸看她们失望离开,心里将昨天下午的自己痛骂了好几遍。 不多时,在“典雅之源”店铺里,一场极为残酷的争夺战已经开启…… 第33章 巴黎天使商贸公司 18世纪的生活节奏慢得像天边飘动的云卷。 约瑟夫虽知道凡尔赛宫的贵妇小姐们抢购天使水的事情,但店铺那边的消息直到次日晚上,才由美容师的助手带了回来。 “所以,一共卖了1460里弗?”约瑟夫吃惊地看着那小伙子,“40瓶?” “是的,殿下。那些小姐、夫人们都在加价抢购,按原价根本不可能买得到。我听说,在‘典雅之源’的店里,她们的随从还差点打起来。” 约瑟夫长叹了一口气,失策啊,卖便宜了! 看来, 自己的心还是不够黑啊…… 对贵妇们的钱袋分量还是不够了解啊…… 对王后在时尚界的影响力还是不够信任啊…… 痛定思痛,有错就要改,约瑟夫当即决定——涨价! 当然,不能把原先的商品直接标个高价,那样的话吃相也太难看了。 约瑟夫意识到,先前的商业规划太过草率了,根本没能把天使水的商业价值开发出来。 他当即返回书房,下笔如飞,一连写了十多页纸,又反复修改了几遍,这才满意停手。 在他面前的“商业规划案”上,之前版本的天使水作为“尝鲜版”停售,正式版的天使水被分为了三个档次:奢华版,精装版,普通版。 细分市场,收割不同消费能力的贵妇们! 普通版成分及包装和之前一样,容量降为4盎司,售价14里弗。 精装版在此基础上,加入一些橄榄油,换心形玻璃瓶盛装,黄铜盒子做外包装,4盎司售价26里弗。 奢华版在精装版基础上,添加少量羊毛脂,增加薰衣草、茉莉、蜡菊几种香型,其实就是换不同种类的精油,而瓶子则使用该香型的花朵造型,纯银盒子的外包装,4盎司售价50里弗。 此外,还要开发天使水的系列产品。 他首选的就是面膜。 他见过这个时代的面膜,大多是直接涂抹在脸上,也有用面具一样的东西扣在脸上的,后世那种露出眼鼻口的布制一次性面膜还未出现。 而这东西制作起来非常简单,定做一些人脸形状的布片,浸泡不加增稠剂的天使水就完事了。 就看这两天凡尔赛宫的贵妇们对美容产品的疯狂,就能预见到面膜的市场肯定不会差。 约瑟夫同样给面膜也分了三档。 奢华版用丝绸,精装版用羊毛,普通版用棉布,一次性产品,用完就扔。价格分别是一片5里弗,3里弗和2里弗。 除此之外,系列产品线还包括:护手霜、足霜、爽肤水…… 其实就是在天使水的基础上,调整一下甘油和水杨苷的比例,或者多掺些羊毛油的事情。换個包装和名称,就是另一款产品,都是后世的化妆品惯用套路。 在丰富产品线的基础上,约瑟夫还重新制定了营销方面的规划。 依靠寄卖肯定是不行的,直销专卖店才够专业。 实行VIP会员制,分为金卡会员、银卡会员、普卡会员,前两者的会员卡就用真金白银制作,仪式感拉满,主打的就是豪奢。 最后,直至许可加盟店模式,在全欧洲扩散! 约瑟夫看着那一大摞商业规划,意识到这已经不是自己一个人随便搞搞就能成的。必须有一家公司,以及大量的员工,才能撑起来这么大的摊子。 他当即将自己那些随从全都叫来,开始给他们分派任务。 会计带人去采购甘油等原料,以及定制瓶子和外包装,而且这次要和供货商签定长期合同,以保证货源稳定。 美容师带几名侍女,负责天使水的灌装。目前暂时按一天200瓶的量投放市场,等专卖店筹备好了再上量。 律师则以约瑟夫的名义去注册一家公司。 说到这里,作为起名困难户的约瑟夫又顿住了,想了半晌,感觉还是要突出和天使水的关联,于是公司名称最终定为“巴黎天使商贸公司”。 至于公司的场地,以及招聘管理、员工之类的事情,他倒是不担心。 所有化妆品用到的瓶子和包装都是找巴黎的店铺定制的,甘油、精油之类的原料市场上随便就能买到,“法兰西天使”公司实际上只负责最后一步的灌装、打包,以及销售工作。 这些事情不需要什么技术就能胜任,所以工人很容易就能招到。至于管理和销售,作为欧洲商业最发达的城市之一的巴黎,这种人才更是一抓一大把。 而且王太子的专属随从们大多都闲着,实在缺人了还可以拿他们临时顶一阵。 所有产品唯一的核心科技——水杨苷,则牢牢地掌握在约瑟夫手里,甚至拉马克都不知道,自己给王太子加工的其实是化妆品原料。 所以即使那些招聘来的人全体叛变,也不可能复刻出哪怕一滴天使水。 布置完工作,约瑟夫又闲了下来,他看时间还早,便让埃芒备车去趟巴黎,打算亲自为专卖店选址。 马车一路颠簸了好几个小时,正午刚过,就驶进了巴黎市区。 埃芒忽然指着车窗外道:“殿下,您的那个香水工坊,哦,现在已经改成制药工坊了,就在那里。” 约瑟夫果然看到远处有一座不小的院落,紧靠在塞纳河的一条支流旁,在院子东侧还有一部巨大的水车在缓缓转动。 他对埃芒道:“走,过去看看。” “是,殿下。” 那院子非常大,里面有大小十多间房屋,还空了超过两个篮球场那么大的一块地。 看门人看到约瑟夫一行的气质和打扮,根本没敢拦着,还殷勤地将他们领进院里。 很快,拉马克裹着个围裙迎了出来,向约瑟夫行礼道:“殿下,您怎么来了?” 约瑟夫微笑还礼:“我想在巴黎开个店,顺路来看看您。” “多谢殿下关心。”拉马克道,“其实我也正好有事想跟您商量。” “哦?什么事,您请说。” 拉马克抬手朝工坊示意:“这里先前有40多名工人,但提纯水杨苷根本用不了这么多人。您看,是解雇他们,还是分一部分人继续制作香水?” 人多是好事情啊!约瑟夫当即吩咐道:“既不能解雇,也不要造香水。您再去采购些设备,继续扩大水杨苷产量,他们就有事情做了。” 他的目标可是要把“巴黎天使”打造成行销全欧,登陆美洲的奢侈品帝国,核心原材料需求量绝对是个巨大的数字。 第34章 秘密武器 拉马克神色有些不自然的看向旁边的拉森尼医生,后者忙上前一步,道:“殿下,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我吧,那个,拉马克先生这几天就要离开这儿了。” “离开?” 拉森尼道:“实际上,拉马克先生获得了法兰西医学会的特别经费,准备去南美洲进行植物研究。您知道的,那有很多匪夷所思的植物,或许就能发现新的药剂。啊,其实,他已经辞去了宫廷医生的工作。 “至于提纯水杨苷的技术,他都已经详细教过我了,也就是说,他在工坊这边也没什么事。” 拉马克忙轻咳一声,非常诚恳地欠身道:“殿下,实在是很抱歉。 “说实话,我能获得这笔经费,其中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医学会看了我关于水杨苷药效的论文,哦,您还是论文的第一署名人。但是去南美的机会真的很难得,我想……” 约瑟夫这才想起前两天确实接到过医学会的信函,说是表彰自己在水杨苷上的贡献,当时没太在意,原来是因为拉马克的论文。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祝贺拉马克,并亲自送他出发去南美,但今天他看到了工坊里专业的加工、实验设备,以及大量熟练的技术工人之后,他却有了其他的想法。 那就是试制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一直心心念的药物界传奇——青霉素。 如果有了青霉素,首先自己的肺炎就能得到根治,其次这种神药在军事上有很重要的用途——在18世纪的战争中,因为伤口感染,受伤几乎就是死亡,而青霉素却能让伤者“复活”。可以想见,战争中的一方的伤员源源不断返回战场,而另一方却持续减员,后面那一方的仗还怎么打? 制作青霉素的想法他早就有了,但这东西制造过程及工艺都非常复杂,不但需要极为专业的实验室,以及实验和培养器材,还得有专业的实验团队来操作,才有可能试制成功。 而这些条件以前都不存在,但现在却有了可能性,那就是眼前的这座制药工坊。 只要再添加一些实验设备,加上拉马克这位生物医药大牛,以及这里的工人,或许就能让青霉素提前百余年出现! 所以,眼下可不能放拉马克走。 想到这里,约瑟夫摇头道:“不,您不用道歉,是我考虑不周,您的舞台不该局限于这小小的药厂,那些生物医药的未知领域才是您一展身手的地方。” 拉马克动容道:“感谢您的理解,请您相信,这里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会随时回来。” 约瑟夫却是微微一笑,似随口道:“只是有些遗憾,原本想让您帮忙试制一种新药物,现在看来,只能等您从南美回来了。” 听到“新药”,拉马克立刻来了兴致:“哦?不知道殿下说的是什么药?” 约瑟夫本想直接说青霉素,但转而想到制作这东西的前期准备就要不少时间,倒不如先拿出个“小玩意”让拉马克热热身,也可以顺带培养实验团队。 于是他暂时按下了青霉素,道:“我听说过一种药物,能够延缓衰老,治疗流产,甚至能让男人的那個,咳,更加厉害。” 拉马克将大脑中的数据库检索一遍,没发现符合这种描述的东西,正欲摇头否定,忽而想起了神奇的水杨苷,忙收起了轻视之意,问道:“这太匪夷所思了,您确定真有这种东西?” “不会有错,”约瑟夫点头,“它还有个特别的名字,叫生育酚。” 所谓生育酚就是维生素E,这种在后世极为常见的东西,18世纪时还没被提炼出来。 他之所以选维E,一来是因为提炼比较简单,成功率高。二来是可以掺在化妆里,后世几乎所有跟抗衰老、抑制色斑相关的护肤品里,都会加入维E。 这将是“巴黎天使”公司榨取贵妇们钱包的第二件秘密武器。 拉马克听到这么专业的名称,更加严肃起来:“殿下,您知道怎么得到这种……啊,生育酚吗?” 约瑟夫肯定道:“我知道一种从玉米芯里提炼生育酚的方法,这需要增购一些设备,比如离心机,沉淀皿等等,哦,还要建一座恒温室。” “恒温室?就是保持固定温度的实验室吗?这怎么能做得到?” 这个时代没有空调,恒温还真不容易办到。 约瑟夫想了想,道:“给房间的地板下以及墙壁中铺设密集的水管,在外面建一个大水槽,连通这些管道。需要升温时加热水槽,降温的话就引入塞纳河水,这个水车正好能派上用场。” 即便在夏天,河水的温度也能保持在20度以下,对生物培养来说足够用了。 拉马克显然对这种能延缓衰老的物质产生了兴趣,但另一方面,去南美考察植物也是他的夙愿,一时间站在那里,显得左右为难。 约瑟夫看出了他的犹豫,当即又抛出更大的“饵料”: “拉马克先生,在拥有了恒温室等设施之后,其实我还有一种更为神奇的药物需要您帮忙试制。 “这种药能治疗肺炎、伤口感染、产褥热等疾病,甚至连黑死病、梅毒、败血症之类的绝症也能治愈。” 拉马克直接呆住了! 如果真有这种药,岂不是实现了自己毕生的梦想——让世上不会再有人因疾病而痛苦死亡! 他激动得呼吸都急促起来:“殿下,您、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约瑟夫见他已经“咬钩”,微笑道:“等您制出了这种药物之后,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对了,去南美洲的事情,以后我会资助您一笔钱,绝对比医学会给您的金额更高,同时自由度也更大。” 说到这,拉马克哪里还会再犹豫,用力点头道:“殿下,我一定会倾尽全力,与您一同制出那种神药!” …… 约瑟夫给拉马克留下了维生素E的提炼方法后便离开了工坊,待他的马车来到巴黎市政厅时,已经是下午3点多了。 埃芒从市政厅里出来,朝身后那个招风耳的微胖男子摆了摆手道:“不用麻烦您了,请回吧。” 那男子只好悻悻转身返回市政厅,埃芒则来到马路对面的马车前,对约瑟夫躬身道:“殿下,已经问清楚了。巴黎登记申请出售的房产之中,符合您要求的共有十四处。” 约瑟夫毫不迟疑道:“要最好的。” “殿下,那应该就是香榭丽舍大道的纳格尔特珠宝店了。” 第35章 阿姆斯特丹城下 香榭丽舍大道中段,这里距离杜伊勒里宫600米,向南遥望卢浮宫。 约瑟夫的眼前是一家铺面足有二十来米宽的珠宝店,不过此时大门半掩着,纳格尔特珠宝店的招牌还在。 据埃芒了解到的情况,这家店的店主嫁给了一个西班牙人,所以打算卖掉房产搬去西班牙住。 约瑟夫进店查看了一番,店铺很新,有上下两层,每层大概五百多平米,厚实的橡木地板,屋子拐角及楼梯扶手全部用黄铜包裹,装潢非常考究,透着一种内敛与精致的美。 他没多耽搁,很快和店主的委托人达成协议,用36000里弗买下了这家店。 这价格对于这条巴黎最繁华的商业街区来说,还算是比较公道的。 埃芒去完成交易手续,约瑟夫则四下打量着,对同来的建筑师道:“阿尔奇德先生,我还需要您帮忙对这店进行一些调整。” 是的,王太子的专属随从里,还常备了一名建筑师,平时基本没任何事可做,今天总算排上了用场。 “请您尽管吩咐,殿下。” 约瑟夫指着临街一面的墙:“这些墙全部换成玻璃,尺寸越大越好,让行人在街上就能一眼看到店里的情况。” “这些木质货柜全部换掉,定做一些一米多高的玻璃展柜,以后商品就直接摆在上面,让顾客可以随时触摸到。 “灯也得换,就用我会客厅里的那种水晶吊灯。要绝对保证照明,店里每一个角落都得照得透亮。 “外墙全部漆成清新柔和的那种色调……” 阿尔奇德在本子上不停地记录,直到约瑟夫转头问他:“基本上就这样,请问完成这些改动,需要多少时间?花多少钱?” 建筑师忙向前翻看记录,迟疑道:“大约半个月,需要3000里弗吧。” 约瑟夫点头:“给你5000里弗,一周之内完成,能做到吗?” “是,殿下,我一定尽全力完成。”阿尔奇德想了想,又道,“殿下,恕我冒昧地说一句,天使水就算摆在新桥的杂货铺里,也会被抢购一空,而这店已经很不错了,您何必再花这么多钱装修它呢?” 约瑟夫笑了笑,道:“因为除了天使水,这店铺也是商品。” 阿尔奇德有些吃惊:“您还要把这店卖了?” “不,我说的是另一种形式的商品,这家店你就当它是样品吧。” …… 荷兰。 阿姆斯特丹以南4公里的一片军营之中。 一名身着绿色长军装,头发半白,下巴有点向左歪的老者皱眉看着地图,半晌才终于开口:“我认为,眼下应当放弃阿姆斯特尔芬,退守阿姆斯特丹以南,利用河道阻拦……” 他身旁穿着深白色军服的中年人立刻高声打断他,带着讥讽的口吻道:“沃尔斯特上校,我和我的小伙子们不远万里来到荷兰,可不是看您的军队演练‘躲避敌军’战术的。” 沃尔斯特在荷兰军中说一不二,但面对眼前只有上尉军衔的军人,却不敢发怒,只是加重了语气道:“迪布瓦先生,普鲁士军的前锋距离阿姆斯特尔芬只有15公里了,而整個城镇没有任何要塞可守,难道我们要在这儿等死不成?” 阿姆斯特尔芬是紧邻阿姆斯特丹南部的城镇,如果丢掉这里,阿姆斯特丹便会彻底暴露在普军面前。 法国上尉继续挖苦道:“要塞?您的大军连乌得勒支那么坚固的要塞都没守住,就算阿姆斯特尔芬有十座要塞,恐怕对您也没什么帮助。” 沃尔斯特的脸色涨红:“说这些有什么用?现在最重要的是,决定怎么对敌!” “进攻,”迪布瓦高声道,“法国军人从来都是用进攻来碾碎敌人的!” 旁边一名荷兰军官忙道:“迪布瓦先生,我们加上临时征调的士兵,一共也就9000多人,但对面的普鲁士军却有两万以上,这种情况下进攻和自杀无异。” 迪布瓦笑了:“两万是普鲁士全军的人数,他们能到达这里的前锋肯定没这么多。 “更重要的是,得益于你们原先败退得太快,令普军高速追行了十多天,而荷兰水道密集,他们的大炮多半跟不上前锋部队。 “而我们手里却有十多门大炮!” 沃尔斯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难道你真的要进攻普军?!” “为什么不呢?”迪布瓦也回看向他,“普军肯定想不到,一直败退的荷军敢突然反扑,从而疏于防范,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沃尔斯特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低头道:“纵使您的士兵再怎么英勇,就算他们装备了大炮,但这么贸然攻上去……” 迪布瓦摇头道:“不,不是我的士兵,而是您的。” “我,我的人?这怎么行……” 迪布瓦再次打断了他:“是您的人,而且要用新兵,去攻击普军前锋。然后让他们装作溃败……哦,他们应该一定会溃败的。 “而我的人和您的主力部队则在西贝拉河与阿布考德湖之间的狭窄区域等待普军追上来,我的大炮将全部布置在这里。” 荷兰的几名军官闻言眼前一亮,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普鲁士军队遭到突然的伏击,仓皇逃跑的模样。 他们自从普鲁士插手荷兰之后,就根本没打过胜仗,此刻对胜利也是无比的渴望。 沃尔斯特却皱眉摇头道:“即使真能打败普鲁士人的前锋也没什么用,他们的主力部队很快就会抵达,到时候我们一样撑不住。 “联省议会给我的任务,可是要坚守5天。” 迪布瓦纠正他道:“坚守5天之前还要有一场击退普鲁士进攻的胜仗才行,否则您一路退到霍伦,就能‘坚守’不止一周了。” 他说着看向肃立一旁那名头发卷曲,鼻子挺立如剑的年轻军官:“安德烈(注1),你觉得普鲁士主力要多久能抵达阿姆斯特丹?” 那年轻军官昂首挺胸道:“长官,若是任由他们行军,明天天黑之前就能踏过阿姆斯特尔芬。但如果能袭扰他们的后勤补给线,那这个时间将会大大延后。” “很好。”迪布瓦投去赞许的目光,“那么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完成了。” “是!” 沃尔斯特吃惊道:“达武少尉手下只有60多名骑兵,怎么可能袭击普军补给线?” “不,不止60人。”迪布瓦微笑摇头,“还有伱的那650名骑兵。” 【注1:安德烈·达武是读者要求的虚拟角色,设定是历史名将路易·尼古拉·达武的哥哥。】 第36章 鲜血和勇气 “650名?”沃尔斯特立刻抗议道,“那是我全部的骑兵,您没有权力调动他们……” 迪布瓦上尉没容他说完,便微笑道:“把您的骑兵给我,或者你独自面对普鲁士人。” “不,别……”荷军总指挥官泄气地挥了挥手,“骑兵归您指挥了,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内讧。” “非常正确的决定!” 迪布瓦转身对卷发的法国少尉道:“安德烈,按照原计划行动。你多久能出发?” 安德烈抬帽敬礼:“是!我的人已经完成所有准备,随时可以动身。只是,荷军骑兵那边可能还需要些时间。” 迪布瓦点头:“现在那些人由你指挥了,去教教他们怎么提高效率吧。” “是!” 骑兵少尉离开,迪布瓦看向军帐中的荷兰军官们:“那么,现在大家都赞同主动攻击普军前锋了吗?” 众人默然点头。 “很好,感谢诸位。”迪布瓦来到地图前,指着西贝拉河位置,“沃尔斯特先生,请将海牙禁卫军部署在这里。” 荷兰军官有些不满道:“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禁卫军了,他们都是省联议会的军队。” 迪布瓦不在意地点头:“行吧,无论他们叫什么,总之,他们会和我的炮兵混编,在这里等待普军前锋。 “而‘自由军团’则在南侧200米处组成阵列线,接受普军第一拨冲击。” 所谓的“自由军团”就是荷兰爱国者党组建的民兵团体,而海牙禁卫军则是原威廉五世的精锐部队,两者的战斗力强弱不言而喻。当然,这些禁卫军也参与了放逐威廉五世的行动,对联省议会的忠诚度倒是不用怀疑。 一名荷军军官当即反对道:“你这是让自由军团当炮灰!法国人为什么不顶到前面去?” 沃尔斯特抬手拦住了他:“迪布瓦上尉是对的,没有老兵在后面压阵,自由军团很快就会在普军面前溃退……” 迪布瓦却是平静道:“自由军团不用跟普鲁士人死拼。接战之后他们向两侧让开就行。我担心的是他们的训练程度,能否完成战术安排而不会陷入混乱。” 沃尔斯特突然挺了挺胸,沉声道:“我会去亲自指挥自由军团。” 迪布瓦点头,继续道:“再之后,我们这样……” 在他的铅笔勾画下,地图上的西贝拉河与阿布考德湖之间不足2.5公里宽的区域,已经标满了荷、法军队。 …… 阿姆斯特尔芬南侧。 “报告!”一名游骑兵来到安德烈面前,圈住马缰,抬帽行礼,“东侧3公里外发现普军行踪,超过四千人。主要是步兵,也有少量骑兵。” 安德烈点头,这应该就是普鲁士的前锋了,他当即转身命令道:“全军向西移动1公里,安静缓行,注意普军侦察的斥候。” “是!” 安德烈看了看怀表,又取出地图查看,按之前的情报,普军主力距离这里15公里,正好在西贝拉河下游,按目前的速度,明天中午就能绕过他们。 和他预料的差不多,次日下午2点,游骑兵发现了大批普鲁士车队,只是保护车队的普军有三千人以上。 安德烈传令全军在西贝拉河西侧列队,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汗水。 他刚从军校毕业不到两年,这还是第一次实际指挥战斗,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原本他只是这个骑兵连的副手,但连长在来荷兰的路上得了痢疾,中途返回法国治疗,于是他临危受命,成为了法军志愿兵的骑兵连指挥官。 他望向远方的平原与河道,忽然有些担忧起来。 他不是惧怕与普鲁士人对阵,不说眼下只是袭扰任务,就算是决战,他也有信心用自己光荣的鲜血和无畏的勇气,将敌军击溃! 五天。 纵然是战死,他坚信,自己的刀也会横在自己的尸体和普军之间。 他所忧虑的是五天之后。 法国志愿兵和荷军拖住普军五天后,普鲁士人真的会撤退吗? 舅舅从通过内部关系打听到,这次的行动计划是由王太子殿下制定,一个十三岁的少年的军事计划…… 安德烈努力不去多想,他不怕死,战死疆场是军人的宿命,他怕的是没有意义的死。尤其自己还是以“私人”身份来到荷兰,如果最后没能保住爱国者党,军方甚至不会承认自己是为国捐躯。 希望那個“神眷之子”真如众人传说的那么神奇吧。 不知过了多久,游骑兵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报告,普军车队过来了。” 安德瑞的眼中闪出精光,向前挥手喝道:“出击!” 法军骑兵连在前,荷军原禁军骑兵居后,朝普鲁士辎重队扑去。 距离还很远,普鲁士军中便传出了犀利的号声,大量步兵迅速集结,背靠车队摆出密集的线列阵型,火枪和刺刀指向前方,严阵以待。 烟尘翻滚,马蹄隆隆,安德烈只远远看到密密麻麻的普鲁士士兵,便举起了沙勒维尔1728式短马枪,朝普军那边放了一枪。 他身后的骑兵们也跟着放枪,嘭啪声炸响,战场上顿时弥漫起漫天硝烟。 只是他们此时距离普军还有400米开外,子弹根本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但密集的枪声还是让普鲁士的指挥官大为紧张,眼前的骑兵看起来有近千人,怕不是荷军主力。 安德烈放完了枪,立刻率骑兵向南急转,从普军阵前300多米处疾驰而过。 普鲁士军这边等了二十多分钟,没见敌军冲上来,正骂骂咧咧准备收队继续赶路,侧后方突然又有大队骑兵袭来,夹杂着密集的枪声。 普军指挥官脸色发黑,又命令结阵迎击,但对方的骑兵只是在他们面前转了一圈,又呼啸而去。 普军保护车队的骑兵数量太少,根本无法追击。 就这样,安德烈指挥骑兵来了又去,去了又来,令普鲁士人只能原地列阵防御,直到临近天黑时普军骑兵主力赶来增援,安德烈才终于罢手。 安德烈让部队在一片密林中休息了几个小时,立刻传令连夜向北,直奔普鲁士主力集结地而去。 第37章 荷普战争 阿姆斯特尔芬南5公里处。 灯火通明的普鲁士军大营外,安德烈正指挥士兵们将两个炮管从马背上搬下来。 由于是轻骑袭扰,所以无法携带沉重的大炮,安德烈携带的是只有不足200斤重的一磅小炮,用一匹马就能背着走。 他连炮架都没带,就在地上挖了个坑,将炮管斜支在坑里,根本没指望能击中普军。 装火药、装弹,点火。 两声轰响,普军营地里顿时乱了起来。 待普鲁士人终于辨清了敌袭的方向,立刻调集十多门大炮开始还击。 而安德烈早已将一磅炮绑回马背上,趁夜色掩护,朝南面的乌得勒支赶去。 普鲁士军总指挥官布伦瑞克公爵一晚上都没睡踏实,他很是意外,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荷兰人为何要主动挑衅。 次日天亮,他派骑兵在附近仔细搜索一番,确认没有敌人埋伏,这才下令继续向阿姆斯特丹进发。 然而就在此时,普军前锋部队正遭到荷兰人的突袭。 普鲁士军虽然没料到敌人会主动袭击,但经由腓特烈二世调教的普军的军事素养极高,几乎是立刻就展开了还击。 荷兰人仍是一如既往地不堪一击,死了二十来人,便开始抱头鼠窜。 普鲁士前锋指挥官布吕歇尔更是反应极快,当即率军追击,很快便抵达了阿布考德湖东岸。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横亘数里长的荷军线列阵——这是18世纪步兵最常用的线列步兵战术,所有士兵间隔一到三步,成千上万人排成整齐的一字横线,通常会有三排或者四排,站得笔直,轮番用火枪朝敌军射击。 布吕歇尔暗自冷笑,这就是荷兰人的目的吗?用溃军引诱我冒进,而后在这里狙击我? “哼,你们太小看普鲁士军人的素质了!”他当即传令,全军停止追击,原地排成线列阵型,另有坎布尔营外加一个连以纵队突击。 普军的动作非常快,四千多名士兵仅用了二十分钟,便完成了结阵。 两千三百多人组成一公里长的横队,直面荷兰线列阵,在他们身后,是800名士兵分列而成的数十個纵队,随时准备冲击敌人的线列。 另外还有近两百名骑兵在两翼随时待命。 仅仅是他们展现出的组织纪律性和行动能力,就令对面的荷兰人脊背发凉。 随着一阵号声响起,普鲁士军中的军鼓敲击出急促的节拍,各连连长几乎同时向前挥手,下令进攻。 与此同时,夹在普鲁士军线列之中的几门4磅炮开始轰鸣。 随着普鲁士士兵跟随鼓点声不断向前,双方的步兵线列越来越近,而荷兰这边在炮弹的袭击之下,已经有人开始出现后退的迹象,但很快就被军官用佩刀顶了回去。 直到两军相距100米左右时,荷兰的线列阵中开始喷出火光,而普鲁士人却好似对面只是在放烟花,仍旧步伐整齐的向前逼近。 普鲁士阵中不断有人倒下,但他们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一直前进到相距仅剩60米时,普鲁士这边的鼓声戛然而止。 “举枪,瞄准——射击!” 随着军官连续的口令下达,普鲁士士兵极为熟练地发出一轮齐射,荷兰人的线列阵上顿时出现了十多个缺口,到处是惊慌的喊声。 当双方开始对射时,他们在军事素养上的巨大差距就显现了出来。 普军射击5次,荷军仅能射击3次,而且普军动作整齐,整条线列几乎都是同时开火,而荷兰人那边则是稀稀落落,甚至有不少士兵在紧张之下没瞄准就随便放枪。 普鲁士人射击了十多轮后,硝烟覆盖了整个战场上,荷兰人开始整体退缩。 布吕歇尔见状,毫不迟疑地命令:“纵列进攻!” “是!” 随着一阵节奏独特的鼓点声,普军的40多个纵列队在火光中悍不畏死地冲向了出去,同时己方的线列也向前移动了十步。 冲锋的普鲁士士兵立刻就有十多人倒下,但他们采用的是纵队,最前的士兵挡住了子弹,后面的队友仍在小跑前进。 荷兰的步兵线列很快便被冲散了,士兵仓皇逃窜,不过他们很快就被军官约束住,朝东西两侧有序分开,躲避普军的锋芒。 布吕歇尔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下,指向西侧:“骑兵追击。” “是!” 他的观察很敏锐,沃尔斯特在东侧指挥,西侧明显更为混乱。 布吕歇尔自己则指挥大部队,继续向前挺近,按照这个速度,今天就能拿下阿姆斯特尔芬。 然而,就当荷兰士兵全部离开正面战场之后,从普军侧前方突然传出急促的炮声。 几枚巨大的铁球带着尖啸从普鲁士线列阵中穿过,在半空中带出一道血雾,其中一枚铁球落地后,又滚出40多米,碾断了一名指挥官的小腿后,这才停下。 布吕歇尔顿时眼角一跳,听那炮声,起码有十多门大炮,而且口径应该不小! 他连日急行军,只带了5门4磅炮,几乎瞬间便被对面的炮火压制。 普鲁士军人的冲击势头顿时为之一滞,布吕歇尔犹豫了一下,看了眼不远处的阿姆斯特尔芬,咬牙命令后备队的一个半营压上去…… 布伦瑞克公爵指挥普军主力刚走了两个小时,就听到北面传来密集的炮声,不由得微微皱眉——己方的大炮都在自己这,布吕歇尔只有5门炮,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动静。 也就是说,那是荷兰人的大炮? 可他们的炮兵早在半个月前就被自己全灭了,他们就算能搞到大炮,也没有炮兵啊。 要知道,炮兵可是最难培养的兵种,没有好几年苦练,加上扎实的数学基本功,开几十炮都不一定能命中一次。 布伦瑞克公爵正在纳闷,就有传讯兵火急火燎地催马跑来,说乌得勒支附近出现大批荷兰骑兵。 布伦瑞克公爵心中一紧,乌得勒支是他的后勤基地,每天的粮草辎重都是从那运到前线的,绝不容有失。 荷兰人到底要干什么? 他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指挥官,很快便冷笑摇头,自己拥有绝对的兵力优势,何须跟着敌人的步调走? 第38章 威廉二世的决定 布伦瑞克公爵当即下令,普军主力就地防御,让布吕歇尔尽快摸清敌人的情况,不要贸然进攻,而后派出三个步兵团和一个骑兵团,沿阿姆斯特尔芬至乌得勒支建起绵延20公里的防线,以保护后勤。 还没到中午,他又收到了坏消息——布吕歇尔兵团在西贝拉河与荷兰人发生激战,遭到猛烈炮击以及敌军包夹,死伤800多人。 布伦瑞克公爵深吸了一口气,没想到荷兰人还有余力挣扎,忙派人接应布吕歇尔。 待普军的后勤防线建成,以及前锋部队重新修整,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布伦瑞克公爵并没在意浪费的这点时间,他已经堵上了前期进军太快导致的漏洞,接下来就是用绝对优势兵力碾碎荷兰人了。 迪布瓦击退普鲁士前锋之后的第四天中午,他迎来了布伦瑞克公爵最猛烈的进攻。 在阿姆斯特尔芬南部的平原上,没有任何谋略可以施展,仅有铁与血的猛烈碰撞! 迪布瓦指挥着12门大炮,不断轰击普军士兵最密集的位置。安德烈也带领着骑兵,不断袭扰普军周边,牢牢地吸引住了普鲁士骑兵的注意力。 荷兰人占据着较高的地势,在几天前的大捷的鼓舞之下士气极高,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普鲁士大军猛攻至天黑,也没能啃下荷兰的防线。 次日天刚亮,布伦瑞克公爵便继续发起进攻,双方密集的火枪对射以及炮弹肆虐,战场上很快就留下了数以千计的尸体。 战况实在过于激烈,下午2点不到,法国炮兵的炮弹便已耗尽了。 安德烈这边看到迪布瓦上尉带着炮兵从炮位上退出,拿着火枪准备加入步兵作战,便知情况不妙了。 他看向普鲁士军那边仍在不断喷吐火光的大炮,在胸前划了个十字,高举起马刀,对身后满身是血的士兵喊道:“跟着我!去冲破普鲁士人的炮兵阵地!” 法兰西骑兵立刻用剑柄猛击胸甲,发出怒喝:“是!” 布伦瑞克公爵皱眉看着浓烟弥漫的战场,他没料到荷兰人的抵抗竟然这么顽强,尤其是他们的炮兵,虽然大炮数量比自己少一半,但却凭借惊人的射术,打得旗鼓相当。 照目前的情形,要拿下阿姆斯特丹恐怕会付出不小的代价,这已完全偏离了自己当初的设想。 他正思索是否要动用后备队发起一拨最猛烈的进攻,卫兵却带着国王特使来了。 布伦瑞克公爵看着特使带来的国王威廉二世亲自签署的退兵命令,皱眉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特使尴尬道:“已确认威廉明娜公主并不在荷兰人手里。” “什么?这不可能!”布伦瑞克公爵瞪大了眼睛,他此战的目的就是为了解救威廉明娜,现在却告诉他她人不在这儿?! 特使无奈道:“在南尼德兰找到了她,据说是一伙操意大利语的绑匪干的,安特卫普的警察将她救出,还击毙了两名匪徒。” 他说的南尼德兰就是后来的比利时,如今是奥地利的地盘。 “绑匪?这不可能!” 特使继续道:“公爵大人,威廉明娜公主已返回了普鲁士……” 布伦瑞克公爵又看了看退兵命令,不甘心道:“即便如此,我们也可以借这次机会清剿叛军,让奥伦治亲王返回荷兰!” 特使再次尴尬一笑:“实际上,昨天荷兰议会已正式宣布,接受奥伦治亲王回到阿姆斯特丹,重任执政官。” 布伦瑞克公爵愣了半晌,终于无奈向身旁的传令官挥手道:“命令全军撤退。” 让威廉五世返回荷兰自然是约瑟夫的安排,对此爱国者党起初断然拒绝,但法国特使科尔贝对他们转述了王太子的话,“所谓执政官,完全可以是個礼仪性的职务。你们与其让威廉五世在外面搅风搅雨,不如把他接回阿姆斯特丹看管起来。威廉五世的势力都在海牙,并且你们控制着军队,甚至可以拿他做人质。” 而后爱国者党就愉快地接受了这个建议。 三天前法国间谍在奈梅亨设伏,半路劫持了去教堂的威廉明娜。普鲁士公主自认为藏身处神不知鬼不觉,故而只带了七八名保镖出门,结果没怎么反抗就被“说意大利语的绑匪”绑架了。 普鲁士虽攻占了荷兰南部,但仅限于大城市,小城镇和村庄还在爱国者党手里,所以法国间谍一路畅通无阻地离开了荷兰,将威廉明娜带到了南尼德兰,途中甚至还向威廉二世送去一封要赎金的信。 随后安特卫普的接头人搞来两具尸体充当被击毙的绑匪,并通知当地警察“有可疑的外乡人”,还找了报社记者尾随报道。 被警察当众救出的威廉明娜再也无法伪装自己被爱国者党挟持,普鲁士国王威廉二世出兵荷兰最大的借口因此消失。 进而爱国者党又表示让步,加上法国在卢森堡南部举行了声势浩大的军事演习,同时布伦瑞克公爵也没能啃下阿姆斯特丹。 最终威廉二世看了看自己可怜巴巴的钱袋子,决定撤军。 安德烈望着普鲁士军炮兵阵地周围布防的上千敌军,以及始终死盯着自己的普鲁士骑兵,知道很可能还没摸到普鲁士人的大炮,自己就会血洒疆场。 但这是挽救危局的唯一办法,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试试。他轻夹马腹,逐渐加速,眼见就要靠近普鲁士步兵的右翼,忽然间普鲁士军中传出号角声,普鲁士步兵线列开始向后退去…… 他勒住马缰,站在那里直到普鲁士人几乎消失在视野外,周围的荷兰人开始欢呼,他才终于确信,敌军退走了。 他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仰头望向天空,胸口一阵激荡,“是神眷之子,他真的做到了!” …… 天刚亮,约瑟夫便乘车往巴黎赶去。 今天是巴黎天使在香榭丽舍大道的专卖店开张的日子,他要在中午到那里剪彩。 虽然只是个店铺开业,但这店铺本身也是一种商品,他自然要做足仪式感,来增加它的附加价值。 开业的消息早就经由报纸广告宣传得尽人皆知,待他来到香榭丽舍大道时,这里早已人山人海,尤其是巴黎天使新店所在大道中段,已经彻底无法通行了。 第39章 王太子的祝福(求追读) 天使水先前仅是在凡尔赛宫内部火爆,但经过这段时间贵妇小姐们的试用,其神奇的功效早已传遍整个巴黎。 如今巴黎整个贵族阶层的女性们,没人不知道这种神奇的化妆品。 什么“两天抚平粉刺”、“五天肤质柔嫩”、“一周淡化斑点”之类,皆是有不少人能够现身证明的。 尤其是十天前开始出现在各大报纸头版上的那条广告,整个版面只有一行大字——“天使水,你值得拥有。” 简单,直白。 犹如一支利箭,直击每個女人的心坎。是的,高贵奢华的天使水虽然价格不菲,但我是值得拥有一瓶的! 再随手翻到报纸其他版面,就能看到关于巴黎天使专卖店隆重开业的消息,言明以后天使水将只能在这种专卖店买到,而且还将有大量新品在这里发布。 预定中午12点正式开业,早上天没亮就已经有人聚集在了专卖店外,通过完全透明的玻璃外墙,探头探脑地打量里面陈设的商品。 约瑟夫皱眉看着被等待开店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的街道,自己虽然是店主,但却根本无法靠近店门…… 直到克索德命令卫队下场维持秩序,这才令香榭丽舍大道勉强出现了狭窄的通道。 12点整,巴黎天使专卖店里走出十多名身高一米八以上,金发碧眼,相貌帅气,穿着笔挺的大红色厚绒布制服的店员。 他们在摆满鲜花的店门口站成整齐的两排,身后乐队吹奏起欢快的庆典乐曲,两名窈窕的女孩拉起一根中间系着花球的红色丝带,横在店门前。 专卖店的经理来到最前方,先躬身行了一礼,而后高声道: “有请凡尔赛的‘神眷之子’,尊贵的法兰西王太子殿下,为本店剪彩!” 香榭丽舍大道顿时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声。人们刚才看到王室卫队维持秩序,就猜到可能有大人物要来,没想到是王太子亲临。 约瑟夫一身盛装,从店内走出,挥手向众人示意,大声宣布道: “今天巴黎天使公司所属的首家专卖店正式开业。 “巴黎天使的宗旨是,让每一位法兰西的女性都能永葆青春、美丽! “祝大家购物愉快!” 人群又是一阵躁动与欢呼,甚至有迷妹们开始呼喊:“王太子万岁!” 约瑟夫从经理手中接过剪刀,将面前的红丝带剪断,而后便在克索德的掩护下由后门快速“逃离”现场了。 没办法,他怕走得慢些,就会被那些眼中冒星星的贵族小姐们给围住吞下肚去。 四下里有人抛洒出漫天的花瓣,经理微笑示意大家可以进店选购了。 人们谈论着新奇的开业仪式,纷纷涌入店内。几乎是瞬间,上下两层共一千多平米的专卖店便被顾客挤满,但店外还聚集了足有上千人,焦急地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一名身材颀长,曲线优雅,穿着墨蓝色长裙,宽檐帽边缘垂下薄纱遮住面容的年轻女孩看着巴黎天使店外的人山人海,不禁微微蹙眉,小声抱怨道: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早知道就让巴尔维托先生来买了……” 她摸了摸脸颊上几乎分辨不出的痘痕,像是下定了决心。 前几天,她的一位闺蜜送了她小半瓶据说是当下最流行的护肤品“天使水”,只用了几次,就让她极为苦恼的粉刺明显消退。 但是那一点儿“天使水”眼看就要见底,为了自己的俏脸,说什么也要再买一瓶回去! 她打量了巴黎天使专卖店一番,迈动大长腿,朝店后快步走去。 约瑟夫从专卖店后门出来,马车早已等在这里,他正要上车,忽然看到巷口有一个八九岁模样,头发蓬乱,浑身脏兮兮的小男孩儿,正可怜巴巴地祈求着: “尊贵的老爷、夫人,请赏几个子儿吧。” 小男孩儿看了眼斜倚在墙角的那个更小的女孩儿,声音变得焦急起来: “求求您了,只要5丹尼,让我给妹妹买一粒‘王太子的祝福’就好!求您了,她已经烧了一整天了……” 然而,这巷子本就没什么行人,即便偶尔匆匆路过两个人,也根本瞧都没瞧他一眼。 约瑟夫走了过去,将两枚银币放在男孩拿着的破罐子里,那孩子立刻激动地跪了下来,声音哽咽道: “谢谢这位老爷,谢谢您!愿主保佑您!” 克索德抢先一步将他扶了起来。 约瑟夫道: “这没什么,快去给你妹妹看病吧。对了,你刚才说的‘王太子的祝福’是什么?” 男孩忙道: “尊贵的老爷,就是那种小药丸,叫水杨什么的,能救命的,而且很便宜。听说,这药是王太子殿下发明的,大家就叫它‘王太子的祝福’。” 约瑟夫向埃芒示意,后者立刻将几粒水杨苷拿了过来——约瑟夫也一直在用水杨苷控制自己的肺炎。 “是这种药吗?”约瑟夫将浅黄色的药丸交给男孩。 “是的!就是这个!”男孩大喜过望,伏身将一粒药喂进妹妹嘴里,又喂她喝了点儿水,朝她用力点头,“咽下去,咽下去很快就不难受了。” 约瑟夫见他又要跪下,忙将他扶住,问道: “你的家人呢?” 小男孩挤出一个破碎的笑容: “他们去年都得病死了,只有我和妹妹没事。” 说着,他肚子里发出一连串“咕噜”的叫声。 约瑟夫只觉一阵心酸,又给他了些钱,却忽然瞥见远在巷子另一侧抢购天使水的人群。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他看向小男孩:“你想不再挨饿吗?” 男孩非常认真地点头。 “我教你个办法。”约瑟夫指向人群,“那边有个叫巴黎天使的店。伱拿这些钱买些椅子,去那个店门外出租,坐一小时2丹尼。记得要收押金。 “等你把店里的情况摸熟了,再买身干净整齐的衣服换上,帮那些不愿排队的小姐、夫人们排队,或者代购,估计每次能收取1里弗。” 男孩眼睛瞪得老大,用力行了一礼: “真是太感谢您了!您一定是主派来拯救我和妹妹的!” 在巷子一处凸起的墙柱后面,轻纱遮面的长腿女子远远看向约瑟夫,悄声自语道: “那人似乎是王太子?没想到他心肠还算不错。看来,王室也并非都是毒蛇和寄生虫啊。” 第40章 饥饿营销和薄利多销 长腿女孩待约瑟夫的马车走远,闪身来到巴黎天使公司的后门处,四下确认没人,伏身从锁眼看进去,就见一名老迈的看门人坐在玄关处,正没精打采地盯着大门。 她观察了一下屋子结构,轻咬红唇,移到旁边的玄关窗户旁,从发髻中抽出一根细铁丝,从窗缝伸进去,不知怎么拨弄了两下,便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插销。 她将窗户推开一点,动作轻柔地纵身跃入,距她仅不到三米的看门人竟丝毫没有察觉。 女孩抬手将一颗石子丢在后门上,发出“啪嗒”轻响,那看门人皱了皱眉,起身去查看。 女孩趁机上前,右手在他身后的椅背上一撑,身体如灵猫般翻了过去,瞬间便消失在玄关尽头。 看门人似乎感觉有微风拂过,转头看去,却只有空荡荡的玄关而已。 穿过一处库房,长腿女孩毫不费力地避过几名店员,人已经出现在了巴黎天使一楼的售货区。 店里的人很多,好在店员一直控制着进店的人数,所以并不算过于拥挤。 她瞥了眼玻璃墙外面挤成沙丁鱼的人群,露出胜利的微笑,转头打量起这家让她好奇已久的店铺来。 大门旁是两幅和真人等高的油画,两幅画上的俏丽女子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左边的肤色晦暗,额角还有几粒粉刺,旁边是一行字“使用前”。而右边油画上的女子皮肤光滑白皙,显得明艳动人,旁边的字是“使用后”。 长腿女孩悠然向前走去,发现店里竟没有货柜,只有十多个及胸高的阶梯状玻璃台错落有序地排列着。 玻璃台上则是各种包装精美的化妆品,旁边的小木牌上则标着商品名称和价格,在屋顶的水晶灯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伴随四周轻柔的钢琴弹奏声,令这里充满了如梦似幻的高档韵味。 就算不买东西,只在这店里转一圈,也是种不错的精神享受。 “面膜?”她在一片布制面具般的东西前驻足,“这是什么?” 一名高大帅气的店员立刻走了过来,礼貌欠身道:“这位小姐,面膜是我们店推出的新型护肤品,它能有效地……” 长腿女孩听着他富有磁性的声音,眼角正扫到他结实挺拔的脖颈,不由得有些面热。 很快,她手中的小袋子里,就装满了天使水、面膜、护手霜等一大堆东西。 这店的规矩很奇怪,先拿货物,最后统一付钱。她看向自己的小袋子,心中叹了口气,本来只打算买一瓶天使水的,结果却买了这么多。不过,这些东西也实在是太诱人了…… 一名贵妇从她眼前走过,抱着的三只袋子里的化妆品几乎都要溢了出来,嘴里还嘀咕着:“竟然不加价就能随便买,我的上帝啊!” 长腿女孩瞬间释然,看吧,果然谁都无法拒绝这些该死的好东西! 她在店里流连了近一小时,才心满意足地准备付款离去,而那帅气的店员又告诉她,可以办一张本店的贵宾卡,享受免费送货、免费写贺卡等服务,银卡和金卡还能打九五折和九折。 她小心地询问:“那什么身份的人才能够获得金卡?” “哦,不,女士,任谁都可以办卡。”店员微笑回答,“只需要预存1000里弗就行,这些钱还是您的,以后来购物时直接扣除预存的金额就行。” 长腿女孩被1000里弗吓住了,又问:“那银卡呢?” “预存500里弗,尊敬的女士。” 当女孩从人群中挤出,转身回望巴黎天使的招牌时,突然恨恨地跺了跺脚,真该死,自己最后还是没忍住! 那张贵宾卡花了足足200里弗,下个月和下下个月都不能看歌剧,也不能买新鞋子了! 她苦着脸喃喃道:“早知道上次就该收下维斯顿先生的酬劳……” 她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严肃地看着玻璃上倒映的自己:“索蕾尔!你在想什么?你做这些可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自由与正义!不要让金钱吞噬了你的理想!” 次日。 巴黎天使公司的总经理和专卖店经理二人一大早就赶到了凡尔赛宫,在约瑟夫的会客厅里向他汇报昨天的销售情况。 戴眼镜的老者原是巴黎最大的珠宝店的经理,被巴黎天使公司高薪挖来的,他拿着手账口齿清晰地念道: “天使水、护手霜等产品一共卖出2206瓶,面膜卖出2110张。 “普通贵宾卡71张,银卡35张,金卡40张。” 他顿了一下,收起手账,继续道:“总收入是12万6562里弗。” 约瑟夫虽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個数字时还是吃了一惊,这哪是开店?简直是抢钱啊!他脱口而出道:“12万?你确定?” “是12万……”戴眼镜的老者有些紧张地朝身侧瞥了一眼。 他旁边那名长着扁平鼻子,有些跛脚的中年人忙低着头沉声道:“殿下,这是我的失误!我低估了销量,以至备货不足,昨天下午5点半之后,店里就断货了,所以收入可能少了些……” 约瑟夫干咳了一声,心里给他点了个赞,这不愧是埃芒推崇备至的前普利茅斯造船厂总经理,始终都只觉得自己给老板赚少了。 他点头道:“布伦特先生,其实这样也挺好,饥饿营销可以提高顾客的购买热情。以后就按预计销售量的95%备货。” 饥饿营销?布伦特虽不明白这词的意思,但还是立刻点头将王太子的要求记了下来。 约瑟夫知道,这种一天卖12万里弗的情况以后很难再次出现,毕竟其中有一大半是VIP充值的钱,他们后面再买东西就不花钱了。 另外,这次消费者的购买力释放之后,需要不少时间才能把买的化妆品用完。 不过,以后每天卖个七八千里弗应该不难,而最为重要的是,巴黎天使的品牌效应算是打响了。 这个一定要好好利用! 他想了想,对布伦特道:“请您回去之后联系巴黎最顶尖的工坊,定制一批首饰、帽子和鞋子,要用最好的材料,最好的做工,最时髦的款式,不惜成本。 “另外就是要和工坊签定合同,所有给巴黎天使制作的东西,不经公司同意,不能另行制作同样款式的。” “是,殿下。”布伦特点头记下,又小心问道,“您这是打算?” “将这些东西打上巴黎天使的标记,在专卖店里出售,价格在成本的基础上翻三到五倍就行了。副产品,以薄利多销为主。” 第41章 绝对垄断(求加入书单) 布伦特心中一动,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些贵妇、小姐们在买了化妆品之后,顺手带一顶帽子或一双鞋子的场景,心中顿时对王太子的商业头脑叹服不已。 一旁,戴眼镜的老者建议道:“殿下,昨天的顾客中,近半都是凡尔赛宫的贵族女士,您看是否要在凡尔赛宫开一家分店?” “没这个必要。”约瑟夫微笑摇头,“让她们大老远跑去巴黎购买,更能彰显出巴黎天使的珍贵与不可替代。同时,巴黎的贵族看到她们频繁进出本店,也会跟风购买。” 说完了商品销售的事,布伦特又道:“殿下,这几天有阿尔布劳伯爵、拉瓦利埃公爵、蒙特斯侯爵等6位对加盟巴黎天使表示了兴趣,您看此事……” 是的,约瑟夫从筹划专卖店的第一天起,就打算将巴黎天使以加盟连锁的方式推广出去! 自己一家一家地开店,速度慢不说,还劳神费力。 没等你开几家,嗅觉灵敏的资本家们便会有样学样,跟你搞竞争。 虽说约瑟夫捏着水杨酸这个核心科技,不会惧怕竞争,但毕竟会被分流不少客户。 所以他要用加盟商的方式,以最快的速度占领全法国乃至全欧洲的化妆品市场,让巴黎天使从产品功效,到宣传推广,再到市场规模,各方面都不给竞争对手留下一丝机会! 反正这个年代也没什么反垄断的概念,自己不好好搞搞垄断岂不是对不起时代的馈赠? 而且自己的化妆品产品利润极高,大概在800%到1300%左右,拿出其中五分之一给加盟商,对自己来说完全可以接受,而对加盟商来说却已经会赚得梦里笑醒了! 最后,借着巴黎天使的代理商,可以建起一套完整的销售渠道,自己以后再搞其他东西,也能依托这条渠道快速铺货,快速回收成本。 约瑟夫点头,对布伦特道:“加盟商的事情就全权交给您了,所有的加盟条件和谈判技巧我都写在了文件里,相信您早已背熟,谈妥了之后拿来给我签字就行。” 约瑟夫从来都不会小看这個时代的人们的智慧,他们只是缺乏眼界和后世的理念,只要将这些教会他们,他们绝不会比后世之人做得差。 尤其是布伦特这样的专业领域中的佼佼者。 约瑟夫以后的精力肯定不能浪费在巴黎天使的商业运作上,所以尽早培养手下,放权给他们,是非常必要的。 “感谢您的信任,”布伦特抚胸躬身行礼,“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巴黎塞邦特街。 巴黎天使公司总部,这一天迎来了数位重量级的客人。 包括阿尔布劳伯爵、拉瓦利埃公爵、蒙特斯侯爵,这些人要么是家底丰厚的老贵族,要么是赚了大钱的资本新贵,不论哪一位,在巴黎商界都是颇具声名的。 他们今天齐聚于此,都是为了同一件事——加盟巴黎天使公司。 布伦特先带着众人参观了公司的生产工坊,就直接令这些商界精英们叹为观止了。 这哪儿是工坊?简直就是气派的别墅! 工人们的制服干净整洁,坐在雕花椅子上,不紧不慢地干着活。不论是原料库还是灌装台,都是用优质橡木制作而成,造型精致,一尘不染。 看完了生产厂房,布伦特将他们引入会议室,先上了一张画着公司专卖店的巨幅油画,朗声道:“加盟其实很简单,就是让诸位也拥有一家这样卓尔不凡的店铺!” 接着,他微微一笑:“我知道,诸位一定在担心或许无法达到这样超群的效果。这点请您放心,新店的装修、布置等等您完全不用管,这些全都交给巴黎天使公司来做。您拿到手的将是可以立刻开门营业的店铺。 “甚至从店铺管理人员到店员,您都不用操心,巴黎天使公司会帮您培训,帮您监管,连员工制服都帮您做好! “换句话来说,您只需要签署加盟合约,然后每天数钱就可以了。” 阿尔布劳伯爵、拉瓦利埃公爵等人皆是发出会心的微笑。 布伦特立刻补充道:“我可以透漏一个秘密给诸位,巴黎天使在香榭丽舍大道开设的专卖店,一天最高的销售额达到了12万6千里弗。” 饶是几位商界精英见多了大把的里弗,闻言都是被惊得瞪大了眼睛。 这店铺一天的营业额,甚至比他们手中规模庞大的工厂一个月的收入都要高! 布伦特继续道:“公司在整个巴黎将只开三家加盟店,且每家店之间的间距不能小于半法里。” 1法里就是4公里,店间距大于2公里,能充分保证不相互争夺客源。 “哦,对于第一位加盟商,公司会给予优惠,加盟费为15万里弗。之后的加盟费将变为18万。巴黎之外的加盟商价格为11万里弗。” 几位商界精英立刻交头接耳起来。 说实话,这加盟政策和前景对他们的吸引力非常大,毕竟都实地见识过香榭丽舍大街店开业时的惊人盛况,但是加盟这种模式他们从未接触过,心中总是有些顾忌。 法令纹极深的拉瓦利埃公爵道:“总经理先生,现在这年景谁说得准?今天能卖12万,或许明天就只能卖1千2,对于盈利能力我是持悲观态度的。” “公爵大人,您太小看女士们对美的执着了。她们宁愿饿着,也不可能忽视自己的脸。我可以向您保证,巴黎天使没有淡季。” “那我希望能在店里出售其他商品。”阿尔布劳伯爵道。 “哦,您这就是为难我了……” 就在众人讨价还价之际,坐在角落里的一名年轻人却捏紧了拳头。 他叫博杜安,接手家族的纺织产业刚三年,但就在去年,法国政府和英国人签订了贸易协定,将几乎所有的工业品关税降至接近零。 海量的优质廉价英国纺织品涌入法国,他的厂子立刻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才刚一年多,他便将偌大的家业赔掉了一大半,最终忍痛将仅剩的十多处纺织厂打包卖掉,准备就此偃旗息鼓,老老实实做个富家翁颐养天年了。 他原本没想要加盟巴黎天使,是老朋友硬拉着他来看看的,但此时,他突然想起报纸上巴黎天使的加盟广告:或许悲观主义者永远正确,但只有乐观主义者才能赚到钱! 他猛地站起身来,盯着布伦特道:“总经理先生,我决定加盟。作为第一个加盟商,我享有15万开店的优惠,所以,我要投资30万里弗开两家加盟店!” 第42章 贷款危机 “您一定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经理布伦特虚比了一个抬帽礼,用极富煽动性的语调道,“博杜安子爵,恭喜您成为巴黎天使的一员!” 阿尔布劳伯爵没料到这个年轻的子爵这么有魄力,但他反应也是极快,立刻开口道:“我也决定投资一家加盟店。” “哦,这太好了,伯爵大人,您的投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地敏锐。” 另外几人顿时愣住,上一秒还在讨价还价,怎么下一秒巴黎区的三家店就被瓜分完了? 要知道,时下有句俗语——法国其实只有两个省,巴黎和其他地方。巴黎作为全法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消费能力要远高于其他地区。 有人大笔投资,就说明这生意绝对有利可图!先前还在犹豫观望的人此时都开始自责,抱怨自己没有胆识了。 但错过一次就绝不能错过第二次! 拉瓦利埃公爵跟着道:“我在兰斯开一家店吧,我老家就在那儿。” “咳,我也加盟。我在马赛有些产业,就在那投两家店。” “我也投资一家……” 当晚,布伦特的家中,他用力亲吻着手里的7张加盟店合同,疯了一般地又喊又跳。 投身巴黎天使公司绝对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在今天下午,他已实现了财富自由——约瑟夫许诺每签下一家加盟店,就给他提成3000里弗。 也就是说,他此时已是身家超过两万的富翁了!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佐着那些合同喝下一大口,开心地盘算着:要先在卢浮宫区或者圣日耳曼区买栋别墅,然后就去马切依子爵家给儿子提亲!那個老财迷再也无法笑话我家比他家穷了,哈哈! …… 约瑟夫在布伦特送来的合同上一一签字,倒也没觉得太过意外。 巴黎天使的盈利能力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而且法国政府虽然穷,但民间还是比较富裕的,这么好的项目不愁没人投。 七家店只是开个头罢了,他预计,等这些加盟店开张之后,示范效应至少能再带来两倍数量的加盟商。 待布伦特离开,作为法国财政二把手的约瑟夫便动身朝财政大臣办公室走去。 刚进了门,屋里所有的官员便一齐围了过来,向他热情行礼祝贺,“殿下,恭喜您!” “是殿下拯救了荷兰人!” “普鲁士人就那么灰溜溜地退回去了,哈哈。” “法兰西的神眷之子!” 财政大臣布里安来到人群最前面,诚挚道:“殿下,我听说荷兰那边的事了。我必须得说,您的外交手段令我惊叹!” 约瑟夫微笑道:“这是属于法兰西的胜利,我不过是在后面稍稍推了一把。” 众人又是一阵盛赞,这才逐渐散去。 布里安收敛笑意道:“殿下,我打听到的消息,高等法院那边的评议结果这几天就会出来,应该仍是拒绝注册。” 约瑟夫并不意外,这次提交的法案条款就是冲着被拒去的。 他淡然道:“布里安大主教,您不用担心,这才刚开始而已,我还没出牌呢。” 布里安想到王太子在荷兰的绝妙操作,顿觉心里有了底,点头鼓励了一番,又随口道:“对了,我看到昨天的财报,您那笔贷款似乎还未落实?” “是的,感谢您的提醒,我会抓紧处理的。” 约瑟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看了眼近来的重要事项,问自己的助手道:“明天跟拉维尔银行的贷款谈判又推迟了?” 后者无奈道:“殿下,他们说近来要清查账目,暂时没有精力进行其他事务。” 约瑟夫皱眉:“那拉博德银行那边怎么安排?” “还没有回复,但属下听说,他们在英国自动织机产业上投了很多钱,短时间内或许拿不出数百万的贷款……” “嗯?”约瑟夫顿时眯起了眼。 据他了解,法国政府与两家银行合作获得短期贷款,已有十多年的历史,以前甚至不用财政大臣助理出面,银行提前两个月就把协议拟好送来了。 而这次距离国债到期只剩下半个月,两家银行却仍是一推二,二推三,这里面要是没问题就见鬼了! 这个时代的银行系统效率很低,600多万的巨额款项从签署协议至资金到位,还得耗费好几天工夫。也就是说,再拖个八九天,法国财政就会面临债务违约! 必须另想办法才行。 约瑟夫当即示意侍立门口的埃芒:“请帮我备车,我要去趟巴黎贴现银行。” “是,殿下!” 中午时分,约瑟夫便已抵达目前法国最大的银行,巴黎贴现银行的总部大楼。 贴现银行的经理颇为隆重地率一众管理层迎接王太子,还要设宴请他共进午餐。 然而,当约瑟夫说到贷款之事,却立刻被对方极为客气地拒绝了,“殿下,我们和拉维尔等银行早有协议,他们负责政府的大额短期贷款,我们不宜涉及此类业务。” 约瑟夫尝试了许久,最终贴现银行也只愿提供有抵押物的中长期贷款,而且筹款时间可能还比较长。 约瑟夫无奈离开,又去了巴黎银行,得到了和贴现银行一样的回答。 他最后的目的地是皇家银行。 只是……这家是真没钱。 虽然也是大银行,但自从约翰·劳通过搞密西西比公司庞氏骗局,制造出超级通货膨胀,搞臭了皇家银行的声誉之后,这家政府性质的银行就跟法国政府一样穷。 最终,只有两家中等规模的银行愿意贷款60万里弗给法国政府,而且利息高达25%。至于其他小银行,很多连股本也才一二百万里弗,根本拿不出多少贷款来。 回到马车上,约瑟夫面沉似水,这些银行多半是有预谋的,而且不像是故意摆姿态以提高利息。 他看向同行的财政助手:“能否用行政手段给那几家银行施压?” 后者立刻苦着脸道:“殿下,以政府目前的财政情况来说,不宜和银行业闹得太僵……” 约瑟夫深吸了一口气,望向车窗外的卡诺银行,沉声道:“仗着自己掌握财源就敢跟国家财政耍手段? “好啊,那我就自己开一家银行好了。” 第43章 钞能力(跪求月票) 实际上,约瑟夫早就有开办银行的打算。 要想整顿一个国家的财政,银行是必不可少的工具,尤其是在皇家银行式微之后,法国连个象征性的“央行”都没有,政府对金融的把控能力几乎为零。 此外,工业革命眼看就要进入爆发期。这期间需要海量的金融支撑,才能保证工业发展不受掣肘。 所以开办一家银行,对于约瑟夫来说是必行之举,只是按照他的设想,现在还不是最佳的时间点。 众所周知,银行是非常倚重资金规模的。一家股本100万的银行,就算你经营得再好,也很难干得过股本1000万的竞争对手。 约瑟夫原本是计划等手里的资源更多变现之后,再大举投入银行业。 然而,眼下银行资本对财政的各种挑衅,加上很可能出现的政府债务违约问题,令他决定加快这一进程。 好在巴黎天使公司的盈利情况非常喜人,甚至超出了他的预料,很大程度上给了他资金方面的底气。 剩下的就是要怎么操作了。 马车缓缓行驶着,约瑟夫看着窗外向后掠过的树木和行人,心里默默地整理着开设银行的具体规划。 18世纪的银行业虽然已经蓬勃发展,但从金融历史上来看也就刚入门而已,后世那些金融大鳄们发明的各种骚操作还都未出现。对于约瑟夫来说,法国的金融领域简直如同哥伦布眼中的美洲大陆——崭新而遍地有机遇。 一个多小时后,整套方案便已经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他反复确认过方案的完整性和可行性之后,脸上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神色,吩咐埃芒道: “请派人通知布伦特先生,让他以最快的速度来见我。” “是,殿下。” 三個多小时后,约瑟夫回到凡尔赛宫,发现布伦特已经等在这里了——敬业的经理先生为了赶时间,连车都没坐,直接骑马过来的。 约瑟夫先是称赞了他的高效率,随后又将自己的专属建筑师、画师、木匠、会计等人招至书房,开始布置任务: “从现在起,你们只有一件事情要做,就是用最短的时间,让尽可能多的巴黎天使加盟店开业。” 他看向布伦特: “此事由您全权负责,我这里的所有资源任你调用,争取在一周之内,让至少巴黎区的三家店开业。另外,在兰斯再开一家直营店。” 布伦特闻言露出凝重之色,虽然按照王太子之前的要求,新的加盟店会用到的玻璃墙、展台、灯,乃至店员制服之类都已备齐,但新店的墙面、地板等装修工作会非常耗时,尤其是多家店同时进行,只用一周时间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约瑟夫看到他的表情,微微一笑,道: “开业第一家加盟店,您将获得奖金1000里弗。开业第二家,奖金1500里弗。以此类推,以后每多一家,增长500里弗。” 他又看向建筑师等人: “开业第一家店,诸位每人奖金500里弗。以后每多一家,增长200里弗。” 加了钞能力buff,人人都是超人! 布伦特的心脏猛跳,快速计算一番,如果能完成巴黎的3家店,这一周下来就可以拿到4500里弗! 4家店7000,5家10000…… 要是7家加盟店和1家直营店都能开业,自己的奖金就是足足22000里弗! 第二栋别墅的钱有了!! 他几乎是双眼充血地脱口而出道: “殿下放心!我向主发誓,绝不会让您失望的!” 他急不可待地对建筑师、画师等人挥手:“都别愣着了,跟我走!!” 一行人向约瑟夫草草地行礼告辞,百米冲刺般飞奔出了王太子寝宫。 凡尔赛宫外的空地上,布伦特抓了10枚里弗塞给车夫,高声道: “快!回巴黎,快!” 画师先生皱着眉,刚刚才算出了奖金金额: “……三家店2100里弗……全部完成,就是9600里弗!哦,上帝呀!9600!!” 他的心脏一抽,呼吸急促起来,转头对车夫吼道: “布雷博先生,拿出你的本领来吧!快!” 待众人离去,约瑟夫提笔快速写了几行字,将其交给埃芒,吩咐道: “请按照这个思路,在所有的报纸、沙龙、舞会之类的渠道进行宣传,给您15000里弗,一周内必须全部花完。” 埃芒从未听过这种奇怪的要求,疑惑地看向手中的纸,只见上面写着: 【11月30日,巴黎天使公司股票正式面向全法发售,欢迎您的认购。 宣传口号:“站在风口上,即便是猪也能飞上天。而下一个风口,就在巴黎天使!”】 后面则是巴黎天使公司的一些经营模式和营业数据的内容。 11月30日正好是一周之后。 他当即抚胸欠身,认真道: “是,殿下,我一定竭尽所能!” 随后,约瑟夫又让仆人去请布里安、莫诺以及罗贝尔伯爵来一起共进晚餐。 他邀请这三人是有特别的用意的——前两者是内阁大员,也跟自己关系不错,而罗贝尔名义上是国务顾问,但实际上却是国王的秘密警察总管,和王室联系密切,影响力也极大。 奢华的餐桌上,莫诺四下看了看,没见到前来观摩王太子进餐的“观众”,便知这顿饭不普通,当下满脸笑容举起酒杯: “让我们敬王太子殿下。” 几人立刻响应:“敬王太子殿下。” 美酒下肚,莫诺先是把约瑟夫在荷兰的妙手盛赞一番,而后似随口闲聊道: “殿下繁忙之中想起我们几个老家伙,那肯定是有好事情,哈哈。” 约瑟夫微笑道: “诸位都是我的至交,其实我是想请诸位帮个忙。” 布里安也是笑容可掬道: “殿下有什么事还请吩咐。” 约瑟夫用餐巾擦了擦嘴,换了严肃的神色: “实际上,我在筹划开一家银行,想邀请你们入股。” 越是做大事,越是忌讳吃独食。 蛋糕分给别人一些,再有谁胆敢觊觎这块蛋糕,不用你出手,自然有既得利益者帮伱剁了他的爪子。 而只要捏住银行决策权,分些利润出去无足轻重。 这三位大员就是约瑟夫拉进来的第一批股东,当然,后面还有更重量级的,有这些人为银行站台,银行必能顺风顺水。 第44章 强大的股东团 约瑟夫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继续道: “银行总股本为一千万股,每股价格1里弗。暂时不公开发售。” 莫诺笑眯眯地点头道: “既然殿下邀请我们来,那我们肯定是要入一股的。只是不知道殿下这银行总投资是多少?” “大概1000万里弗。” 三人闻言顿时显得意兴阑珊,心说原以为是有利可图,结果是真来拉我投资的?你一个空架子银行,说是投资1000万,谁知道最后能落实多少?有这钱我投成熟的贴现银行不好吗? 罗贝尔和约瑟夫交情最浅,在三人中也最穷,当即苦笑道: “殿下,我的情况您知道的,恐怕也拿不出多少钱来投资……” 约瑟夫微微一笑,道: “您听我把话说完。 “一周后巴黎天使公司将公开发售股票,总股本同样1000万股,发售200万股,每股价格2里弗。 “如果您投资我的银行,就能在公开发售之前,以每股1里弗的价格认购同样数量的巴黎天使股票。” 这话说完,三人的眼睛顿时亮起了起来。 不过布里安到底是搞财政的,当即有些迟疑道: “殿下,虽然巴黎天使的经营情况非常好,但每股可能也估不到2里弗吧?” 每股2里弗,一共1000万股,相当于巴黎天使的市值达到恐怖的2000万里弗! 约瑟夫示意门口的律师将加盟店合同拿了过来,笑道: “这段时间来,巴黎天使已经有7家加盟店了,这是合同,还有更多的投资人准备签署加盟协议。同时,我还将在各地新开多家直营专卖店。 “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法国的主要城市都将能看到巴黎天使专卖店。半年之内,巴黎天使的店会遍布欧洲各国。 “说实话,每股2里弗的定价是偏低的。” 他随即又解释了一遍加盟店的含义,这下同桌的三人再无法保持淡定了。 要说现在巴黎哪家公司最火?那当然就是巴黎天使。 整个巴黎街头巷尾的女人们谁不知道“天使水”,他们自己家里的老女人、小姑娘也都是上千里弗地砸在这种化妆品上。 而且天使水的影响力已经开始向全法国扩散了,前几天还有马赛的贵妇们组团来巴黎抢购。 如果只有一家店的话,那公司估值确实不可能到2000万,但若是9家店,那这个数字就比较接近了。 而且那种新颖的“加盟”模式确实非常吸引人,说实话,他们三個听了都有投资开一家加盟店的想法了。这位王太子是如何想到这么绝妙的商业模式的?难怪所有人都说他是神眷之子,这头脑绝对是被天主亲手抚摸过的! 很显然,用不了多久,法国将到处都是巴黎天使的加盟店。 届时这公司的市值肯定会像暴雨季节的塞纳河水一样,天天猛涨! 布里安眯起了眼,如果以1里弗购入,到时候转手卖出,至少每股能赚1里弗!相当于银行的股份白送。 而且他估计,巴黎天使的股价不可能一直保持2里弗,应该很快就会涨起来! 他当下不再犹豫,看向约瑟夫道: “殿下,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入股25万里弗吧。” 莫诺见大主教都出手了,立刻跟进: “殿下,我也投50万里弗……” 约瑟夫有些为难道: “莫诺伯爵,这个,因为股份有限,最多只能给您3%。请您理解,毕竟还有国王和王后陛下,以及孔代亲王,阿图瓦伯爵他们……” 莫诺听到这几位的名头,立刻笑而摆手: “好的,好的,那就30万吧。” 罗贝尔也咬牙拿出了20万里弗。 最后,约瑟夫声明这些股份只有分红权,没有经营决策权。三人原本就是为了赚钱而来,自是没有意见。 餐桌上,众人皆大欢喜,举杯在欢笑中用力碰在一起。 次日,约瑟夫和路易十六、玛丽王后一起吃了顿午饭,利用这机会,向他们推销了每人5%的银行股份。 自己爹娘,就没必要用巴黎天使的股份当诱饵了,约瑟夫直接大咧咧地跟他们每人要了50万的投资,一句“谢谢”聊表心意。 只不过路易十六上次拿出60万里弗支持儿子的荷兰战略,虽然后来证明他押对了宝,但这事政治上赚得盆满钵满,现金却是一点也赚不到。 眼下他手里只剩下10来万的闲钱,就一股脑投给了儿子,其他只能给空头支票了。 而玛丽王后人称“赤字夫人”,虽说这基本属于抹黑,但她平日里也确实大手大脚惯了,手里仅有22万,剩下的28万全都先欠着。 不过约瑟夫也不是真为了他们的资金,主要是拉上两个粗大腿入股,以后就能扯虎皮做大旗了。 下午,约瑟夫又马不停蹄地赶去巴黎,先后见了在军队影响力极大的孔代亲王和强硬王权派的阿图瓦公爵,也就是路易十六的亲弟弟。 两人听说能低价购入巴黎天使股份,自然不会拒绝送上门的钱,各自认购了40万里弗的银行股份,心中记下了王太子的这份人情。 当天中午,法国各地就都在议论巴黎天使公司要发售股票的事情了。没办法,随便哪张报纸上都在说巴黎天使,不论什么沙龙,开始后都会有人把话题朝这上面引。 而凡尔赛宫里自然更是有内部消息流传,说巴黎天使一天销售额12万,分店开了八九家,并且已经筹划在英国、西班牙、荷兰等地开店,公司规模非常惊人。 众人无不心痒难耐,纷纷开始筹钱,准备抢购巴黎天使的原始股。 与此同时,巴黎拉维尔银行总经理办公室内,总经理埃蒂安皱眉问助手道:“财政大臣那边还没人来交涉?” 后者点头道: “是的,十多天前有个低级别的官员来问过贷款的事,之后就再没人来过。” 埃蒂安疑惑自语: “奇怪了,马上就要国债到期了,王太子竟然不着急?” 助手道: “难道他们从别的银行拿到了贷款?” 埃蒂安摇头: “奥尔良公爵已经跟其他银行打过招呼了,绝不可能有谁放款给他。” 他心中嘀咕:就算王太子毫无经验,其他财政官员也该提醒他国债的事才对,他为何这么沉得住气? 第45章 掌控巴黎警务(求追读) 埃蒂安思忖许久,决定还是明天亲自去凡尔赛宫打探一下情况,毕竟这笔贷款也是拉维尔银行的重要业务。 他只是答应奥尔良公爵要拖到最后一天再放款,但并不意味着他不想做这笔生意。 次日。 约瑟夫的会客厅里,贝桑松和弗里恩特在铺着波斯毛毯的沙发上坐得笔直。 约瑟夫示意他们喝茶,微笑道: “看来你们那边进行得还算顺利。” 贝桑松已经正式获得巴黎警务总监的任命。他先取出一份文件,恭敬递给约瑟夫: “殿下,巴黎各区的警员考评、整编、训练均已结束,前几天已由新警队开始接手治安了。 “这是整编之后警务局主要官员的推荐人选,还需要您最终敲定。” 约瑟夫翻开文件,就见上面是一系列的警务局职务,每个职位下面都有至少两个人选,以及此人的详细信息。 约瑟夫大致看了一遍,总体来说,就是整个巴黎警务系统的官员大换血。 圣安东尼区因为最早进行警务改革,所以在官员的选用上,圣安东尼系占了近四成,阿尔登、马高尼都得到了警务专员的提名。 另外就是从以前的警队中遴选的业务熟练,清廉且口碑好的警员,升任警队各级官员。不过按照约瑟夫之前的要求,全部只用小贵族和平民出身的人。 还有很小一部分是贝桑松自己的人。 约瑟夫点头,从这名单上可以看出,贝桑松对警务改革还是极为用心的,且能力也不错。这批官员换完,巴黎的警务系统可以说就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他勾选了阿尔登等几個自己比较熟悉的人,剩下的就交给贝桑松决定了——用人不疑,给手下更多的权力,他才能更好地为自己办事。 贝桑松继续道: “殿下,至于以前的那些警察,属下自作主张,成立了一个‘日常事务队’,负责诸如河道监督、卫生清理之类的工作,将他们都调入此队。” 约瑟夫知道他是指那些花钱进入警队之人,因为他们和市政厅有合同,确实不能直接辞退,弄去管理城市卫生倒也不错。 “嗯,这样安排很好。” 贝桑松最后又小心道: “殿下,新的制服已经定制完成,装备也换了新的,只是,经费这块……” 约瑟夫笑而摆手: “需要多少钱写份报告给我就行了。” “是。多谢殿下。” 约瑟夫现在手握巴黎天使加盟商的加盟费,加上从国王到内阁大员们投的银行股金,以及巴黎天使公司进来的营业收入,合计足有310多万里弗。 巴黎警务局那点费用,他还真没往心里去。 弗里恩特待贝桑松汇报完,立刻道: “殿下,巴黎警校第一批学员已经招收完毕,共201人。属下计划一周之后正式开学,您看是否有空能来主持开学仪式?” “这么快?当然要去。”约瑟夫很是惊讶。要知道,大半月前警校还只是自己一个想法,而一周后竟然就要开学了?! 弗里恩特道: “殿下,属下依照您的吩咐,在圣安东尼区买下一块2顷的地,上面有不少建筑,虽然破旧了些,但略做修补,作为校舍还是勉强能用的。 “此外,圣安东尼区的市民得知是殿下开设的警校,纷纷前来免费帮忙,平整操场之类的工作只用了一周便已完成。” 贝桑松补充道: “殿下,其实从上周起,属下这边每天都会轮调100名警员去警校培训。警校目前虽然简陋了些,但进行一般的训练还是没问题的。” 约瑟夫暗道:这个弗里恩特还真是个人才,效率高得简直不像18世纪的人! 这样的手下必须得重奖! 第46章 警务总监和教务总长(求加入书单) “你做得非常好!”约瑟夫赞许地看向弗里恩特,“继续招收学员,另外将其中资质优秀,有进取心的挑出来,单独组成‘精英班’重点培养。 “还有,眼下是警校初建,可以因陋就简一下,但绝不能一直如此。抓紧建新校舍,购置训练器材、装备。哦,你就按巴黎军官学校的标准来,只能比它好,不能比它差。我先拨给你25万里弗……” 弗里恩特听到这个数字心脏猛地一跳,这么大一笔钱,哪是要建一座培训小警察的学校,差不多够搞一所正经的军校了! 约瑟夫却像是要考验他心脏的承压能力,继续道:“这是初期建设费用,我打算总投入100万以上。全部建好之后,招生规模要超过3000人。” 弗里恩特咽了口唾沫,忙应道:“是!是,殿下!” 约瑟夫又似随口道:“对了,警校筹备阶段大家都辛苦了,从经费中抽5000里弗,奖励警校管理层,包括你自己。” “是!多谢殿下!” 警校筹备的速度远超预期,这必须得奖励一下。 眼下警校才刚开张,所有教官、文职,即使加上管理建校舍的,一共也就20多人,相当于奖励每人半年的薪水。 贝桑松闻言眼中尽是羡慕之色,以前觉得弗里恩特不过是个警校的主管,然而现在来看,这可不是一般的警校。弗里恩特未来的发展恐怕不会比自己这个警务总监差。 他心中暗道,往后得玩命干,在警务系统这块,一定要赢过弗里恩特才行。 拉维尔银行总经理埃蒂安来到凡尔赛宫的时候,刚过早上10点。 他跟法国财政系统打了十多年交道,对这里非常熟谙。 没用多久,他就找到了财政系统里的自己人,寻了個僻静的角落,小声问道:“利昂子爵,那笔国债眼看就要到期了,怎么财政这边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利昂子爵四下看了看,低声道:“据我所知,有一家‘法兰西储备银行’贷款给王太子。包括拉博德银行,还有你们的这笔贷款暂时不需要了。” 埃蒂安眉头紧皱,想到脑子冒烟,也没想起来有个叫法兰西储备银行的,当下有些狐疑道:“您这消息准确吗?” “你在质疑我?”利昂子爵有些不悦,阴着脸道,“向法兰西储备银行贷款的协议都准备好了,我亲眼看到的,还能有错?” 埃蒂安闻言如遭雷击。 这笔短期贷款数额高达600万里弗,拉维尔银行和拉博德银行各分一半。每年将为拉维尔银行贡献30多万的利息,是银行的一笔重要业务。 如果这生意被别人抢了,自己肯定会被责罚! 他急得直冒汗,不禁想起之前银行和奥尔良公爵的协议——拉维尔银行将贷款之事拖至最后期限,等王太子无计可施之时,由奥尔良公爵的人出面,银行这边就立刻放款。 眼下怎么和奥尔良公爵说的不一样啊…… 该死的,一定是那个法兰西储备银行!埃蒂安的眼中要喷出火来,那绝对是家刚成立不久,不懂规矩的小银行! 等这件事情过去,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但首先要把这笔贷款生意抢回来再说!埃蒂安想到这里,忙感谢利昂子爵一番,并许了些好处,便匆匆往财政大臣办公室赶去,心中谋划着,将贷款利率降至17%,应该足以打动王太子,实在不行,就降到16%…… 贝桑松和弗里恩特将警务系统的事情汇报完毕,刚起身准备向王太子告辞,就见约瑟夫在财政系统的助手前来,行礼道:“殿下,拉维尔银行的总经理埃蒂安求见,说想跟您谈谈贷款的事情。” 约瑟夫听到拉维尔银行,顿时沉下了脸,冷声道:“没什么可谈的,请他回去吧。” 助手犹豫了一下,又道:“殿下,埃蒂安先生说,为展示诚意,他愿将贷款利率降至17%。” 约瑟夫笑了:“什么诚意?他肯定是听说法兰西储备银行的事情了。现在知道着急了?晚了!” 法兰西储备银行自然就是他正在筹备中的银行了,虽然银行还未成立,但并不妨碍他提前拟好跟法国政府的合同。 他对助手道:“请您告诉他,哦,还有那个拉博德银行,以后这笔贷款就不用麻烦他们了。” 他顿了一下,又道:“回去之后查一下,政府和这两家银行还有什么合作,帮我制定一份方案,将涉及他们的贷款全部转给其他银行。嗯,方案名称就叫做‘降低融资风险规划’。” 助手眼中闪过惊讶,但还是立刻躬身道:“是,殿下。” 贝桑松心思缜密,看到王太子提及什么拉维尔银行时,神色显然不善,当即将此事默默记下。 待他从王太子寝宫出来,立刻追上那名助手,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虽说事涉财政机密,但当后者得知贝桑松是新任巴黎警务总监之后,立刻变得客气起来,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贝桑松听说竟有两家银行显然是在给王太子使绊子,险些令殿下遭遇债务违约,顿时眯起了眼来。 他是王太子一手提拔到巴黎警务总监位置上的,且将警务改革的重任交给他,他知恩图报,对王太子自然是死心塌地。 眼下,竟然有人敢给王太子添堵,殿下宽宏大量不和他们计较,但作为王太子的嫡系,自己却决不能就这么算了! 拉维尔银行和拉博德银行?伱们必须得为此付出代价! 另一边,埃蒂安正失魂落魄地走出凡尔赛宫——他刚才被通知,不但那笔600万里弗的贷款生意以后与拉维尔银行无关了,甚至以后政府很可能终止所有与他的合作…… 拉维尔银行的核心业务之一就是为政府提供短期大额贷款,利率高,几乎没风险。只不过以前法国政府穷得像教堂里的老鼠,始终得求着银行贷款,谁知道这次怎么就突然变得硬气起来了。 埃蒂安面如死灰,如果这件事情坐实,他就不止是失业那么简单了,愤怒的拉维尔银行的股东甚至会把他卖去海地做一辈子苦力! 想到这里,他打了个哆嗦,但事情已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范畴,他只得咬牙赶回巴黎,向银行董事会汇报了此事。 第47章 嘉奖仪式(求月票) 德劳德·拉博德自接手家族生意以来,还从未像今天这么烦躁过。 拉博德银行的经理今天给他带来了极糟糕的消息——法国政府,准确来说,是负责财政贷款的王太子打算终止与他们的合作。 如今,整个法国的工商业形势都不景气。政府大额贷款是拉博德银行的业务中最优质的一块。如果失去这笔生意,拉博德银行很可能会撑不下去。 很快,拉维尔银行的大股东戈德曼找上门来,也证明了政府意图终止合作的事。 在这件事上,两家银行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必须全力合作才行。 两人和双方银行的股东们商议了许久,最终发现问题的核心就在于这家法兰西储备银行身上。 这是个不遵守银行业内部默契的异类。如果不是它,法国政府只能求着拉维尔和拉博德银行放款。 很快,有人建议:“或许我们可以和这个法兰西储备银行达成一些交易。” “所以,”拉博德伯爵看向众人,“谁知道这家银行的消息?” 没人出声。半晌,戈德曼才皱眉道:“很可能是一家外国银行,刚刚来到巴黎。” 拉博德点头:“看来我们只能寻求内克尔先生的帮助了。” 法国银行业公会高级顾问,著名银行家内克尔的别墅花园里。 拉博德和戈德曼将事情经过述说一遍,只是将法国政府简单地说成了“某個大客户”,将国债说是客户的私人债务,而后眼巴巴地望着内克尔。 如果巴黎只有一个人了解那个法兰西储备银行,那一定就是这位法国银行业内消息最灵通的大师了。 然而,内克尔却只是微笑摇头:“我并未听说过这家银行。” 他低头修剪起香水茉莉,又道:“不过,我认为二位掉入了您那位客户的陷阱。” “陷阱?” “他是一位很沉得住气的绅士。”内克尔将地上的花枝扫在一起,抹了把汗,“越是这个时候,你们越觉得他不会冒险使诈,但我几乎可以肯定,这家法兰西储备银行只是他用来吓唬你们的诡计。 “若你们因担心会被抢走生意而去找他,他便将可以压低利率,装作停止和那家虚构的银行合作,要你们尽快放款。” 拉博德和戈德曼对视一眼,皆有恍然大悟的感觉。 内克尔一副看穿了猎物藏匿之处的猎人的表情:“我相信,如果你们不做妥协,那位客户债务到期前的最后两天,他会不惜代价来获得你们的贷款。” 拉博德用力点头:“内克尔先生不愧是法国最出色的银行家!若不是您,我们这次可要被人糊弄了!” “我们听您的,一定坚持等到最后一天!” …… 被金色所充斥的凡尔赛宫阿波罗大厅中,正在进行一场极为隆重的表彰仪式。 急促的军鼓声和庄严的号声同时停下,战争大臣圣普利斯特侯爵对站在面前的几名军人高声道:“立正——” 旁边的副手将手杖用力砸在地上,发出“嘭”的闷响,那几名军人昂首挺胸,站得如剑一般笔直。 圣普利斯特转身,向路易十六那边举帽行礼:“国王陛下,王后陛下,王太子殿下,请容我向伱们介绍,此次阿姆斯特尔芬战役的功臣—— “马里·弗朗索瓦·德·迪布瓦上尉! “特雷泽·普雷维尔·德·富科中尉! “路易·安德烈·德·达武少尉![注1] “……” 待他一一介绍完毕,路易十六率先上前,走到迪布瓦面前,将他盛赞一番,而后拿起黄铜袖扣,郑重地交给他:“正式授予你少校军衔。” 随后,他走向富科中尉,继续授衔,而玛丽王后则从侍女手中接过一只花环,微笑着戴在迪布瓦的头上,柔声道:“您是法兰西的英雄。” 等她走向下一位受奖者后,约瑟夫接着来到迪布瓦面前,说出事先准备好的祝词:“您的战术策略非常精彩,没有您的指挥,荷兰军很可能在头两天就溃败了。” 他本来是不准备参加这种规矩繁琐的仪式的,但他作为荷兰击退普鲁士一役的谋划者,王后和军方都强烈要求他参加嘉奖仪式,他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来了。 迪布瓦立刻举帽还礼:“殿下,这些并非我的功劳,是您设计了总体战略布局,令普鲁士人只能选择撤退。至于在阿姆斯特尔芬的战术安排,其实是我的一名好友,贝尔蒂埃上尉在我临行前为我谋划的,我只是照做而已。” 约瑟夫感觉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忙问道:“贝尔蒂埃?您说的是哪个贝尔蒂埃?” “殿下,是屈斯蒂纳将军属下,路易斯·亚历山大·贝尔蒂埃少校。” [注1:达武的姓应该为d''Avou,接近“德·阿武”,按照翻译习惯,仍写作达武,并在前面加了象征贵族的“德”字。] 第48章 今天是个好日子 约瑟夫顿时眼前一亮,但为了保险起见,继续问道:“你还知道些别的关于他的情况吗?” 迪布瓦有些小郁闷,好像今天受嘉奖的是我吧,怎么殿下一直在问亚历山大的事…… 不过,他还是耐心答道:“殿下,他出身军人世家,擅长绘图,头脑灵活,很能吃苦。他还随罗尚博伯爵在美国打过仗,约克镇战役的作战部署图就是他制作的。” 听到擅长绘图和参加过美国独立战争,约瑟夫已经能完全确定,这位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拿皇“贴身小保姆”,陆军总参谋长,跟随拿皇从意大利打到沙俄,立功无数的贝尔蒂埃元帅了。 当然,未来的元帅阁下现在还只是个普通的少校而已,在某个平庸的军事贵族手下混饭吃。 约瑟夫知道,想要重整法国,军队必须得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行! 然而,现在掌握法国军权的却是大贵族阶层。 法国目前还处在封建军制到近代军制的过渡时期,军队有点像是明末的藩镇私兵——各省的驻军由省财政,以及当地的大贵族负责出钱养活,并进行训练。 军队的装备、战斗力的优劣,全看当地投入情况。当然,本着谁出钱,谁做主的原则,也只有当地的军事贵族能指挥得动这支军队。 这一点从此时法国军队的名称就能看得出来——弗朗德尔旅、苏瓦松步兵团、波尔多旅等等,都是以地名来命名的,也就是以前大领主的封地。 所以,国王想要调动军队,那就得看军事贵族的眼色了。太平盛世的时候,贵族们自然会比较合作,但如果局势出现点儿动荡,那可就另说了。 比如眼下,法国的大贵族阶层跟国王的关系就不怎么融洽。 历史上的法国大格命时期,路易十六号称调集了20个团的兵力勤王,但直到他被咔嚓,都没有一個兵开进巴黎。 在这期间,只有十六用私帑养活的瑞士雇佣兵团以及少量贴身亲卫完全忠于国王,除此之外,就连驻扎在眼皮子底下的法兰西卫队他都指挥不动。 要知道,当时攻打巴士底狱的巴黎市民虽然有枪,但面对十几米高的坚固要塞,他们也只能望而兴叹。最后,正是由于法兰西卫队拖来了大炮助阵,这才令狱长洛内无奈投降。 所以,现下王室看似大权在握,风光无限,实际上大贵族阶层早已联合新兴资本集团,将军事、司法、经济、舆论等各方面的权柄逐渐捏在了自己手里。 这其中,王权在军事和经济这两块被架空得最为严重。 目前大贵族和资本集团暂时还没协调好利益,加上王权余威还在,这才维持了表面上的平静,但等到三级会议这样的契机出现,这些家伙立刻便会兴风作浪。 所以控制军权一直是约瑟夫最为重视的事情。 只不过他现在的政治底子还太薄,还无力把手伸到军事贵族的碗里,夺取军权注定将是一个长期且非常艰难的过程。 当然,约瑟夫对此也是有自己的整套规划的,其实巴黎警校就是他在军权上打下的第一根暗桩。 在这个时代的人们的观念里,警察基本上就是政府雇佣的一群流氓,根本成不了大气候,这也就给了约瑟夫染指暴力机构的空间。 有了警校这个立足点,他就能以此为基础,开始打造绝对听命于自己的嫡系部队。 这事说起来只是一句话,但做起来可就千头万绪了。 首先得要有钱,军队可是吞金巨兽。好在他如今有了巴黎天使公司,虽然距离喂饱吞金兽还差得远,但前期起步资金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其次是装备,要有压倒一切对手的先进武器。这一点约瑟夫是最有自信的,他脑子里的装备技术绝对能碾压这个时代,只需要设法制造出来就行。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那就是人,军事人才。包括高素质的士兵和优秀的指挥官,尤其是后者,一名好的将领,甚至能决定一场战局的胜败! 而贝尔蒂埃正是一名这样的优秀军官,可以说,没有他的辅助,拿皇的战绩可能都会黯淡不少。 眼前就有跟贝尔蒂埃搭上线的良机,约瑟夫肯定不能错过! 他正要再跟迪布瓦套点总参谋长的消息,就听到一旁有人干咳了两声,他转头就看到埃芒正不停给自己使眼色,这才想起来还在举行嘉奖仪式。 他只好无奈地走向富科中尉,对这位炮兵连长说了一番鼓励的话,而后继续走向下一位。 年轻的骑兵连长立刻将笔直的后背又用力挺了挺,自从他得知荷兰局势背后的一些隐秘之后,对这位少年王太子已是崇拜有加。 约瑟夫向他微笑示意,他从刚才听到这位军官姓“达武”起,心里就一直抱着一丝期待。 他依例先赞扬了达武率骑兵英勇作战的事,便迫不及待地问道:“达武中尉,您家里有人在禁军服役过吗?” 达武有些惊讶地点头:“是的,殿下,家父曾在皇家骑兵团担任连长。” 约瑟夫的眼睛顿时亮了几分:“你有没有亲戚名字叫‘尼古拉’的?” 达武更是惊讶:“殿下,您认识我弟弟?” “尼古拉是你弟弟?” “是的,殿下,路易斯·尼古拉·德·达武,是我亲弟弟。” 约瑟夫心中大喜,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中大奖的事情竟然让我连续遇到两次! 尼古拉·达武! 钢铁元帅! 拿皇麾下最强三虎将之一,超级军事天才。 以少胜多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多次凭借一己之力扭转战局。 被拿皇评价为“法国最纯粹的荣耀”的男人! 这要是错过了,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约瑟夫向前半步,问到:“你弟弟现在在哪儿服役?” “殿下,尼古拉还在上军校,明年才毕业。” 还没毕业啊……约瑟夫略有些遗憾,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好,现在先拉住他哥哥,等他毕业之后直接弄到自己这来,更容易建立信任。 等整个嘉奖仪式结束,一众立功的军官向国王王后告辞,等来到约瑟夫面前时,他忽然拉住迪布瓦和安德烈·达武,借口说要“听他们讲讲荷兰战场的激烈战况”,将二人拖去了凡尔赛宫外面的广场。 第49章 王太子的战略眼光 巨大喷泉在太阳映照下,折射出令人愉悦的彩光。 约瑟夫还未开口,安德烈便已按捺不住问道:“殿下,我真的很想知道,您是怎么令普鲁士人撤退的?” 这几天来,他脑子里经常会出现自己那天决然赴死之际,普军突然退走的一幕。 迪布瓦正要责怪他有违礼数,当听到“令普鲁士人撤退”几个字,却是惊讶道:“荷兰那边真的是殿下的布局?” 他没有达武家的关系,虽风闻荷兰之事与王太子有关,但今天还是头一次听到确凿的消息。 安德烈点头,又期待地看向王太子。 约瑟夫笑了笑,道:“太详细的不便透漏,大致就是把威廉明娜交给南尼德兰警察,让他们送她回普鲁士,再让爱国者党接奥伦治亲王回阿姆斯特丹,威廉二世自然就没有继续干涉荷兰的借口了。” 他简单几句话,蕴含的信息量却非常大——怎么找到威廉明娜,又怎么弄到南尼德兰去,最后怎么让她回普鲁士,刚好卡在战场上的时间点,还没有让威廉二世怀疑到法国头上…… 安德烈和迪布瓦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惊讶与叹服,王太子这手段真是精彩绝伦!只是事关机密,他们心里奇痒难耐,却也不好多问。 随即二人便开始讲述荷兰战场上血腥激烈的战况,尤其是最后一天,普鲁士军攻势极为猛烈,法国的300志愿兵伤亡40多名。 安德烈说到这里,神色凝重地叹了口气:“普鲁士军军纪严明,训练水平很高,当时如果继续打下去,我估计荷兰人绝撑不到天黑。” 迪布瓦点头:“眼下亚历山大就在研究普军的军制、训练等情报,据他所说……” 他看了眼约瑟夫,小心道:“普鲁士军的作战能力要超过法军三分之一。” 约瑟夫知道他说得不算夸张,普鲁士曾号称欧洲第一陆军,容克贵族的军事培训体系非常完整,且极为严格,加上德式的坚忍和服从性,现在虽有所下滑,但作战能力仍不容小觑。 他肃然道:“法国的军队体制太过老化,早就该全面改革了。” 历史上,老旧的法国军队在战场上吃了多次大亏,直到拿皇横空出世才稳住了局面,并在拿皇的主持下,完成了军事改革,最终成为了欧陆雄师。 迪布瓦立刻赞同道:“的确如此,我和亚历山大多次谈到这个,我们应该全面学习普鲁士,才能应对未来的各种挑战!” “学习普鲁士?”约瑟夫看向他,却是微微摇头,“我们要做的是超越普鲁士军,而不是一味地学习他们。” 安德烈和迪布瓦再次对视,“那殿下认为要如何改革军队?” 这方面的东西约瑟夫之前也想过,当即道:“法军最大的问题就是军队散碎,没有统一的指挥,没有统一的训练,装备和兵员素质更是天差地别。遇到大战役,拼凑出来的军队看似庞大,其实其中能打的兵团非常少……” 既然说起了军事改革,他便顺着这个话题将取消地方军团,全国军队统一管理,增加士官数量和训练,编练新的战术等都说了一遍。 安德烈和迪布瓦两人直听得眼睛越瞪越大,王太子不过十三岁年纪,竟就有这般的战略远见,自己这好几年的军校学下来,却只知道重复前人的经验,简直就像没带大脑似的…… 第50章 都到我的碗里来 尤其是迪布瓦,他更加年长一些,深知军队的组织管理、训练和后勤等等才是提高战斗力的根本,当下已取出纸笔,小声重复着王太子刚才说的军事改革内容,并飞快地抄写下来。 “制定全法国的征招制度,完善的征bing、抚恤规定,形成法规…… “建立法国军事部,逐渐取消地方驻兵,统一法军的选拔、考核、升迁制度…… “提高功勋士兵的地位,让无上的荣誉成为军队的最高追求…… “建设国家级的军械生产、装备制度,鼓励新武器的研究,加快新武器的使用…… “开设军事医院……” 他越写越激动,这些措施如果能得以实施,法国必将拥有一支能击败一切敌人的无敌军队。当年被迫签署巴黎和约的耻辱将被彻底洗刷,法国失去的一切都将拿回来! 他的父亲就是在七年战争时,死在了利格尼茨的战场上,那年他才8岁。 他只记得,当时法国战败,全国上下笼罩在阴霾之中,父亲的死并没有为他赢来任何荣誉,反而会有刻薄的人当着他的面嘲笑法国军人的无能。 他也知道,自己一个小小的少校根本无法左右法国的军事改革,但他可以将这些宝贵的设想交给贝尔蒂埃这样的专家继续深入研究! 约瑟夫用余光看到迪布瓦在抄录时认真而兴奋的样子,感觉火候差不多了,当下露出小狐狸偷鸡般的笑容:“少校先生似乎对这份军改方案还是很认同的,不知道您是否有兴趣协助我推进这方面的工作?” “我愿为殿下……”迪布瓦刚说了半句,便有些迟疑道,“只是,我对这方面不太擅长,怕会让殿下失望的。” 约瑟夫心说那就快把擅长的人给我找来啊,比如总参谋长先生,不过他仍是微笑道:“您具备丰富的实战经验,这正是完善军改方案所需要的。不瞒您说,我正在组织人手进行军事理论方面的研究,希望您能来帮助我。” 迪布瓦立刻昂首立正道:“能追随您是我毕生的荣幸!” 约瑟夫欣慰地点头,又笑眯眯地看向安德烈,语气亲切道:“中尉先生,您怎么没延续父辈的荣耀,继续在禁军服役呢?” 安德烈眼中闪过不甘与落寞:“殿下,我的胸中一直有一团名为爱情的伟大火焰。当年,因为对这团火焰的追求与执着,而灼伤了一些人……最后我便去了苏瓦松骑兵营。” 约瑟夫道:“那您愿意在我这里服役吗?” “当然!”安德烈难掩意外与惊喜之色,高声道,“达武家族的爵位是老国王陛下封赏的,为王室效忠是达武家的誓言!我将成为殿下最忠诚的士兵!” 约瑟夫也是颇为欣喜地看向面前二人,有了他们这两条线,贝尔蒂埃和达武两位大牛早晚会到自己的碗里来。 …… 近来所有巴黎人谈论的焦点都是巴黎天使的那几家新店。 他们没办法不去关注这个——三家新店同时筹备,如同海面上的三个漩涡,将巴黎各处的木料、玻璃、油漆、铜器等源源不断地卷了进去。 巴黎最顶尖的工匠也都集中在巴黎天使的店里,一個个累得筋疲力尽,但脸上却都充斥着狂热的兴奋。 这一个星期以来,他们赚的钱比平时三个月都多! 每天,巴黎天使的管事都会准备好一日四餐,按时送到他们面前,细心地伺候他们吃完,再客气地请他们继续开工。 至于饭食,有煎肉、黄油拌玉米、白面包、番茄蔬菜汤,味道香浓诱人,想吃多少吃多少。 没有一个工匠喊累,更没有人想要休息——谁这时候跟他们提休息,他们会毫不犹豫地臭骂那人一顿——足足四倍的酬劳啊!停下一秒都是对钱包的亵渎! 到了晚上,店面内外会点起大量油灯,照得亮如白昼,倒班的工匠接手继续干。 甚至有身体好的人,创造了连续工作三天两夜的记录,拿到了足足28里弗的“加班费”。 哦,加班竟然还有额外的“费”!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当工匠们听说这是王太子的要求之后,几乎每天都要为他祈祷好几遍。 后世某些人总爱说什么西方人崇尚自由与享受生活,自古以来就不爱加班,其实18世纪的法国非常的卷,工厂里每天工作14个小时那是正常,只要给钱,工作20个小时都不是事。 约瑟夫当初没想到的是,自己为了赶加盟店的开业进度,却带来了意外的收获——那些没什么事的巴黎市民把围观新店建设当成了休闲娱乐方式,导致巴黎天使的热度持续升高。如果这个时代有热搜,巴黎天使的话题能把前十位都给占了。 这也难怪,这个时代的娱乐项目太少了,这么豪华的店面24小时不停地装修,可是难得的新鲜事。 当初在巴黎天使专卖店后面的小巷里乞讨的小男孩,带着妹妹和另外4个流浪的孩子,正抱着几大摞椅子,在人群中忙得不亦乐乎。 他听取约瑟夫的建议,干起了租椅子的生意,这段时间赚了不少银币,团队更是扩大到了6个人。 他现在租了间房子,和妹妹再也不用挨饿了,他甚至筹划着再攒点钱,就每天抽出几个小时学习认字。 时间过得很快。 巴黎天使公司总经理布伦特站在圣但尼大道上,看着眼前奢华而雅致的巴黎天使新店,心中涌起了无限的自豪与成就感。 七天,仅仅只用了七天时间,新的专卖店就已装修完毕,是他带着公司的员工与无数工匠们一起创造了这个奇迹! 当然,那两万里弗的装修费也功不可没。 在巴黎西区和北区,还有两个与此一样的专卖店,今天之内就能完工。 同时,在30法里外的兰斯,也有一家加盟店正在等待开业。不过公司在那里新开的专卖店却因为一些意外,还需两天才能完工。 也就是说,目前巴黎天使已有5家可以营业的专卖店了,甚至远在马赛和波尔多的店面,据他派去的手下昨天传回的消息,最多到月底就能完成装修。 与此同时,巴黎市政厅门前人头攒动,足有四五百人正伸长了脖子,焦急地等着巴黎天使公司股票正式开售的一刻。 嗯,因为“泡沫法案”的影响,这里就是约瑟夫选定的临时股票交易所。 第51章 巴黎天使公司上市 1717年,一代金融枭雄约翰·劳为解决法国的巨额债务,创办了密西西比公司,从法国政府手中获得了路易斯安娜州殖民地的垄断经营权,随后公司开始发售股票。 因为传说密西西比河流域有大量金矿,加上公司接连获得法国更多海外殖民地的运营权,股票价格一路看涨。 从发行时的每股500里弗,一直涨到最高点接近20000里弗,是的,千万别少数一个0,股价翻了40倍! 约翰·劳认为解决法国15亿国债的机会来了。从1719年开始,他连续五次增发股票,利用疯狂飙升的股价,配合皇家银行发行纸币,真的一举填平了法国政府的债务! 当然,他根本不可能在3年之内赚到15亿里弗,所有的钱都是股市泡沫堆出来的。 1720年,随着大量淘金者一无所获,密西西比金矿的传说开始破灭,带来的是密西西比公司股价暴跌,人们恐慌性地抛售股票,股价一路跌至200里弗以下。 当时的法国掌权者,摄政王老奥尔良公爵慌忙收回了密西西比公司的一切特权,密西西比公司破产,几十亿里弗的泡沫一夜之间烟消云散,金额相当于当时法国三十多年的财政收入之和! 无数买了密西西比公司股票的人随之破产,整个法国因此陷入严重的经济危机,工商业全部停滞,仅有农业还剩下一口气,这也造成了之后法国重农主义的兴盛。 约翰·劳留下一地鸡毛,逃去了布鲁塞尔,而法国却足足几十年都没缓过劲来。 正好当时在英国也发生了类似的“南海公司”事件,英国政府随即颁布了严格限制公司出售股份的《泡沫法案》。 法国这边也有样学样,规定任何公司要公开发售股票,都必须经过内阁会议审核,并由国王签字同意才行,基本上十几年才能批准一家公司上市,且监管极严。 当然,这些对于约瑟夫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财政大臣和内政大臣早就被他发展成了巴黎天使公司股票的受益者,国王王后更是自己人。 加上约瑟夫在内阁会议上保证,巴黎天使公司的股价绝不超过公司实际价值的30%,公开发售的股票不超过总股本的40%,且跌到一定程度之后由公司出钱为股价托底。 确认杜绝了所有金融风险,路易十六很爽快地在巴黎天使上市的提案上签了字。 其实约瑟夫在这里面还有很大的操作空间。公司实际价值到底是多少?一家日销12万里弗的店,我给它估价500万里弗不算多吧?那整个巴黎天使公司随便就能估值到几千万里弗。 当然,约瑟夫也不想涸泽而渔,把股市搞乱了对谁都没好处。 毕竟工业革命需要大量资本支持,健康的股市是发展工业的必要保障。 何况再搞個类似密西西比公司的事出来,大格命恐怕就要提前来临了。 巴黎市政厅前的空地上,一座半人高的木台早已搭好。 木台由大量彩带和花环装点起来,如同是在庆祝什么节日。木台顶部的横幅上写着“巴黎天使公司股票发售会”字样。 木台周围摆满了椅子,台上则是股票交易员的柜台,以及各家银行派来进行服务的职员。 而最显眼的就是左侧的一块光滑的巨型木板,最上方刻着“交易记录”几个大字,这是以后展示交易信息的地方。 整个交易现场占地足有两个后世的足球场那么大。 因为约翰·劳的骚操作,法国人对股票交易已经谈之色变,证券交易所也是门可罗雀,几十年下来早已破旧不堪,空间也非常狭小。 所以约瑟夫干脆将交易地点设在了市政厅外。 早上10点,随着一阵悠扬的鼓号声响起,四周有人开始抛洒花瓣,布伦特走上木台,高声宣布:“巴黎天使公司正式公开发售股票!任何人都可以在此投资。” 立刻就有助手将国王签署的允许发售股票的文件展示给大家看。 随后就是巴黎市政厅的官员们逐一上台,为巴黎天使公司上市送上祝词。 而投资者们早已等不及了,根本没人理会那些官员,一窝蜂地涌向交易柜台,对交易员大声喊着自己要买的股票数量,连布伦特都差点被人一屁股顶翻在地。 这种景象已有几十年未在法国出现过了。以前哪怕是一些大银行发售股票,人们也都极为谨慎,购入者寥寥。 但巴黎天使这次做足了前期准备,不仅是报纸铺天盖地的宣传,那些专卖店实实在在地出现在巴黎各地,热火朝天的装修场景每个人都看在眼里。 就在昨天,巴黎的三家巴黎天使新店同时开业,简直万人空巷,无数的贵妇、小姐们拎着购买的商品从店里挤出来,脸上挂满了兴奋与满足的笑容。 据说在兰斯、马赛等地,还有更多的巴黎天使专卖店,连英国那边都在筹备开新店。 而且巴黎天使公司还承诺,如果股价跌破发行价的80%,公司立刻出资回收所有股份。 同时股价也不能超过公司实际价值的30%。 所有的一切都在证明,巴黎天使公司不会出现泡沫!毫无风险! 眼见那些专卖店的生意火爆,到时候股票分红肯定不会少,每个人都认定这是难得的投资良机,买就是了! 很快,有证券交易所的员工在展示交易记录的木牌上写下了第一笔成交信息—— 买入,巴黎天使公司,2里弗,30股,合计60里弗。 随即又是第二笔—— 买入,巴黎天使公司,2里弗,105股,合计210里弗。 第三笔, 第四笔, 第五笔…… 巴黎警务局专门派了六十多名警察在交易现场维持秩序,这才勉强没让局面失控。周围的记者们则瞪大了眼睛,记录着这令人震惊的一幕。 晚上9点,布伦特与王太子的专属会计兴奋地赶到了凡尔赛宫。 王太子的会客厅里,布伦特用有些颤抖的手,将一份交易所出具的表单交给约瑟夫。 一旁的会计立刻激动道:“殿下,一共售出77万3千股,合计155万里弗!” 其实主要是受限于这个时代的股票交易全靠人工操作,效率非常低。交易员填写单据,与银行过账的速度极限,就是每天2000单,合计70多万股。 市政厅外不断有人赶来购买股票,挤得水泄不通,但只有一早就来排队的少部分人真正完成了交易。 约瑟夫赞扬了布伦特一番,而后平静地吩咐道:“将所有资金全部转入法兰西储备银行。按我之前说的操作,在资金达到600万里弗之前,不用再来向我汇报了。” 第52章 法兰西储备银行(为财叔宁大佬加更) 约瑟夫两天前刚收购了一家濒临破产的小银行,然后改名为法兰西储备银行,整个改名、注册的过程很快,毕竟朝中有人。 银行的店面和职员都是现成的,所以从昨天起已开始正常运作了。 次日,巴黎证券交易所应布伦特的请求,并收到一笔不菲的报酬之后,专门为巴黎天使公司的业务增设了5名交易员。 股票成交的速度立刻快了起来,到下午4点临近收盘之际,突然出现神秘的买家,将巴黎天使公司剩余的43万股全部吃下。 当交易信息“买入,巴黎天使公司, 2里弗,430150股,合计860300里弗。”出现之后,整个交易现场顿时为之一静。 十几秒之后,交易信息板上出现:挂售,巴黎天使公司, 2里弗2苏,40股,合计84里弗。 下面立刻出现这40股被人买走的记录。 很快,更多的卖出信息出现,仅十分钟不到,卖价已经达到了2里弗5苏,而且全都被人瞬间吃下。 第二天一早,巴黎天使的股价直接就坐上了2里弗8苏的高位,但依旧是供不应求,股票交易顿时活跃起来。 交易现场,一名来自美国的年轻人在七八个保镖的簇拥下,坐在角落里观察着交易信息。 片刻,他向身旁的助手使了個眼色,后者立刻来到交易员面前,挂了8000股,以3里弗出售。 投资人们没太在意,毕竟这价也太高了些,应该很难卖出去。 然而,不到三分钟后,这8000股便被人分三次全部吃下。 交易现场所有持有股票的人顿时发觉事情不对,股价看来远不止这个程度,否则不会开多高都被人立刻买走,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开始捂盘惜售。 之后美国人又指挥手下买卖了十多次,大多是自己挂售,自己换人吃下,售价一次比一次高。 收盘之后,美国青年携保镖一同来到不远处的高档旅馆,反锁房门,将一大摞票据摆在桌子上,开始和约瑟夫的专属会计对账。 是的,此人正是约瑟夫找来的操盘手,他身旁的保镖皆是王室卫队。 由于英法等国家限制公司出售股票,反倒是无拘无束的美国成了股票交易的天堂,诞生了不少股市奇才。 得益于他们熟练的操作技巧,收盘价已经接近了3里弗5苏了。 巴黎的报纸头版几乎都在疯狂报道巴黎天使的股价。现在不止是巴黎,就连附近几个省的人也都闻讯赶来购买股票,海量的资金涌入了证券交易所。 直到巴黎天使发售股票的第6天,当巴黎天使公司的股价达到4里弗5苏之后,大量的抛售盘出现。不过一旦股价开始下滑,立刻就有人大笔买入,来稳定价格。 刚过中午,美国操盘手将最后一笔10万股卖掉,而后一脸轻松地离开了这个拥挤的地方。 在约瑟夫的示意下,他通过低买高卖的操作,又出售了约瑟夫手中的20万股原始股,前后一共获得资金615万里弗! 凡尔赛宫,财政大臣办公室里,约瑟夫一脸轻松地看着面前的贷款协议,心中有些好笑。自己既是协议一方的财政大臣助理,同时也是另一方的法兰储备银行的老板,自己这是左手握右手啊。 最终,他代表法国政府和自己签了600万里弗的贷款合同,利率仅有15%。 款项支付没有任何问题,此时在法储行的账户上,正静静地躺着810多万里弗的资金。 罗亚尔宫。 奥尔良公爵看着桌上的《巴黎新闻报》的标题——《王太子难以应对财政困局,政府债务即将违约》,突然一把将报纸抓起来,用力撕成了碎片。 这是前天的报纸。 他今早已得到消息,那笔600万的国债已全额偿付,资金都是从那家法兰西储备银行流出的。 半小时前,拉维尔银行和拉博德银行的人刚刚离开。他为了安抚两家银行,不得不将英国那边的业务多分出一些给他们。 奥尔良公爵不禁想起一个月前,自己在那次宴会上,借着引荐法国大银行进入英国自动纺织机项目投资的机会,要求两家银行阻挠那笔600万里弗的贷款,并让其他银行予以配合的情形。 当时,他觉得这事只要随便操作一下,王太子必然无计可施。毕竟整个法国金融业的头面人物都在宴会桌旁。只要他们点头,任谁也别想能从银行获得大额贷款。 没想到那小子竟然搞到了这笔钱。 不多时,管家敲门而入,向奥尔良公爵行礼道:“老爷,已经查到了,那家银行原名赛尔拓银行,前几天刚被王太子殿下收购了。” 银行的收购信息是公开的,很容易就能查到。 奥尔良公爵顿时眉头紧皱,这怎么可能?王太子竟然能搞出一家拥有600万资金的银行?他是怎么做到的? 第53章 政治阴谋 奥尔良公爵立刻就想到约瑟夫创建的巴黎天使公司。 他对那家店不太了解,只去过一次,给他的情妇在那买儿了一千里弗的贵宾卡——实在是因为那女人为此缠了他好几天。 不过他倒是听说过,凡尔赛宫的贵妇们像中了魔法一样,去那店里疯狂抢购昂贵的化妆品。 奥尔良公爵随即想起,这几天报纸上都在说巴黎天使公司发售股票的事。 他不由地眯起了眼睛,看来,那600万里弗很可能是通过出售股票得来的。只是一家卖女人护肤品的店,竟然能值600万里弗?! 其实,这还是约瑟夫没想大量套现——他手里还有180万股巴黎天使的股份可以出售,全卖了还能再套现六七百万。 待奥尔良想明白了这一切之后,脸上的怒色却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与焦虑。 如果以前王太子对他来说只是有些麻烦,那么现在则已变成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严重到必须尽快解决的那种! 舆论、金融、军队,这三者是绝对不能被王室掌控的,否则自己根本没有撼动王室的可能。 奥尔良家族经过几代人的苦心经营,已经最大限度地在这三个方面架空了王室。 例如金融这块,王室几乎沦为各大银行赚取利润的工具,近半的财政收入都要用来偿还利息,而且欠债越来越多。 照此下去,用不了多久,王室就会被巨额债务压垮,而那时就是奥尔良家的机会! 实际上,原本的历史轨迹也正是这么发展的。 但法兰西储备银行的出现,就相当于王室在金融领域打开了一个缺口。 未来这家银行有可能吃下越来越多的国债,最后由掌控银行的王太子签字,将这些债直接免除。 不说这些,单是王室获得财政主动权,哪怕只是一点点,也会提振人们对王室的信心。 所以,必须堵上这個缺口才行。 奥尔良公爵在屋里来回踱了几圈,有些烦躁地朝门外的管家招手:“多纳迪埃,帮我邀请艾萨克伯爵、吕多侯爵、开普菲尔伯爵……对,就是银行业公会的那些人,明天去我在耶夫尔的庄园狩猎。” “是,老爷。” 次日中午。 耶夫尔西面的巨大的庄园里,太阳照着枯黄的草地和光秃秃的树木,四周充斥着马蹄声和猎犬的吠叫声。 数十名仆人指挥着上百条猎犬,从几个方向驱赶着矮树丛中的鹿群,使其逐渐向树丛南侧的空地上聚拢。 端坐在马鞍上,一身墨蓝色猎装的奥尔良公爵举起了手中的沙勒维尔1763短管燧发枪,朝远处的一头雄鹿仔细瞄了一会儿,用力扣动扳机。 硝烟在巨响声中飘过,那鹿不屑地向前跳了几步,低头啃起草来。 奥尔良公爵露出遗憾之色,对身旁的那名眼睛微凸,长着个鹰钩鼻子的中年人示意:“艾萨克伯爵,看您的了。” 中年人微微一笑,几乎是举枪便射,远处的雄鹿应声翻倒,在它刚才吃草的地方虚弱地抽搐着。 周围的几人立刻发出喝彩并向他祝贺,而猎犬和仆人则朝猎物飞奔而去。 “其实我们也讨论过那家银行,”艾萨克伯爵将枪丢给仆人,转头对奥尔良道,“显然他违背了行业内部公认的规则,比如用行政手段取消了拉博德银行和拉维尔银行的政府业务。” 旁边一名脖子短到几乎看不见的老者向前凑了凑,接道:“不制止这种行为的话,注定会让大家的利益都受到损害。” 奥尔良公爵当即向他投去赞许的微笑。 “所以,我建议,”那老头举起枪瞄向鹿群,“银行业公会成员应当一起抵制法兰西储备银行,包括不接受它的票据,要求我们的客户不得与它有业务往来等等。” 一名五十多岁年纪,穿着米白色紧身外套,长了个大下巴的男子催马从后面走了过来:“只是这样,恐怕还无法阻止法储行。” 艾萨克转头看向来人:“那么,内克尔先生有什么建议?” 内克尔朝他恭敬地抚胸行礼:“我认为,王太子殿下之所以能在金融领域肆意妄为,全依仗于王后陛下和财政大臣的支持,否则他连巴黎天使公司的股票发售许可都无法得到。” 奥尔良公爵若有所思的点头,难怪奥地利表子要让她儿子成为财政大臣助理,这样的话,加上布里安,她就能完全掌控财政政策。那么之后的巴黎天使公司和法储行应该也是她谋划的一部分! 他当即冷声道:“您说得没错,既然布里安主教选择了背叛,那么他就不再适合继续做财政大臣了。” 布里安曾是大贵族的代表组织“显贵会议”的议长,反对路易十六的税务改革法案的带头大哥。 后来十六为了拉拢显贵会议,便让布里安担任财政大臣。 布里安上任之后,这才知道法国的财政已是千疮百孔,国家随时有可能遭遇灭顶之灾,税务改革势在必行。 他因此放弃了个人利益,转而坚定地支持国王,却也因此遭到大贵族以及教会的排斥。 艾萨克环视在场的几人,微笑道:“如果我们动用影响力,让布里安下台,换一位财政大臣,例如内克尔先生……” 艾萨克这些人把控着法国的金融命脉,加上奥尔良在政坛的能量,纠集贵族阶层势力,绝对具备左右财政大臣人选的能力。 内克尔眼中闪过喜色,立刻欠身道:“我会设法让政府断绝与法储行的合作,并且推动议案,取消巴黎天使公司发售股票的资格,所有问题将从根源得到解决。” …… 约瑟夫浑然不知,一场针对自己的政治阴谋已经悄然展开。 他此时正在新落成的巴黎警校主持第一届新生的开学仪式。 伴随整齐的军鼓节奏,警校教官们带着各自的学员,迈着整齐的步伐来到观礼台前。 “立正!向右转!” 口令声中,排成几个方阵的二百多名新生一齐转身,透过飞扬的尘土,目光热切地望向他们的校长——法兰西王太子殿下。 第54章 “黄埔警校”(求追读) 警校观礼台上,约瑟夫一身崭新的蓝白色巴黎警队制服,向面前的教官和学员们露出亲切的笑容,高声道:“首先要祝贺诸位,你们将成为光荣的法兰西警察! “是的,眼下几乎所有人都瞧不起,甚至唾弃警察,但请相信我,这种历史将从你们这里终结! “法兰西的警察将是保护民众,维护治安,打击犯罪的神圣职业。 “从今往后,你们将受到所有人的尊敬,被称颂,被爱戴,姑娘们会争着嫁给你们。” 鼓舞完了士气,约瑟夫开始进入重点:“我很高兴能成为你们的校长。 “一日为校长,终身为校长! “请你们牢记,不论伱们遇到任何困难,遭遇何等逆境,你们的校长都会坚定地站在你们身后,永远支持你们! “纵然有一天,你们毕业走出了巴黎警校,乃至有一天你们老到无法继续做警察,这所学校,也将永远是我与你们之间,永恒的纽带!” 台下众人都激动地难以自抑,只觉得能进入巴黎警校简直是主的眷顾,如果不是有纪律约束,恐怕早已有人喊出“校长万岁”了。 约瑟夫抬手用力一挥:“巴黎警校今天起正式开课!” 所有教官和学员一齐举帽行礼,高声应道:“是!” 随即,巴黎警务总监贝桑松上台,宣布道:“请王太子殿下为巴黎警务局新晋警务专员授职。” 立刻有十多名身着警察制服之人,在阿尔登带领下,来到观礼台中间,昂首挺胸地站成整齐的一排。 这个仪式是贝桑松安排的,约瑟夫在心里狠狠地称赞了这个手下一番。 虽然职务是早就定好的,但这个仪式就是告诉大家,你们的位置是王太子殿下给的,要牢记你们是为谁效力的。 约瑟夫从贝桑松手里接过刻有一柄剑的铜制领扣和袖扣,那代表着二级警司的警衔,为这次升任警务专员的几人逐一佩戴。 待授职完毕,警校教官又带着前来例行培训的警察,为王太子进行了队列演练,整個仪式才算结束。 学员们有序散去,约瑟夫便跟着教务总长弗里恩特开始参观这所新成立的警校。 其他警务局官员则在一旁陪同。 贝桑松故意落后几步,向一名方脸的警务专员使了个眼色,后者忙凑了过来。 贝桑松皱眉低声道:“那件事情你怎么还没动手?” “总监大人,其实属下两天前就准备好了。”方脸警察忙解释道,“可后来有个‘日常事务队’的家伙,说他有更好的办法。” “哦?” 方脸警察忙快速叙述了一遍,贝桑松顿时露出了笑意:“果然是那些家伙最擅长的伎俩,这办法不错。” 方脸警察也是笑道:“属下也这么认为。这样既能狠狠教训那两个该死的银行,又不会留下任何把柄,于是就让他们重新准备去了。” 贝桑松满意点头:“好的,尽快动手吧。” “是!” 约瑟夫一路从警校校舍看到训练场,心中暗暗摇头,校舍简陋至极,显然都是用以前的贫民窟的破房子改的,训练场虽然还算平整,但真就是一马平川,什么都没有,恐怕只能用来练队列和跑步。 不过这也能理解,毕竟这里是近一个月前才开始建设的。 但这可是他的黄埔……咳,他的巴黎警校,怎能如此寒酸?尤其是现在手里有点钱了,那一定得按照顶级标准来建设! 约瑟夫先指着那些破校舍,对佛里恩特道:“那边全部盖新楼,要能容纳至少2000人才行,每间屋子都要有壁炉,厕所要安装冲水马桶。” 而后他又看向训练场:“各种训练器材要备足,攀爬架、绳梯、越障训练、沙坑、泥坑都要有,绝不能只练队列……” 待来到警校库房,约瑟夫更是大为皱眉:“怎么全是防爆腰叉和剑、矛?火枪呢?” 弗里恩特有些委屈道:“殿下,您当初在圣安东尼区不就是用这些就整顿了治安……” 约瑟夫吁了口气:“我那时是没办法而已,只要经过严格训练,肯定还是火枪好用! “你记一下,先采购500支火枪,要沙勒维尔公司产的新枪。 “火药和铅弹要多备一些,以后所有人每三天实弹射击10次。精英班每天至少8次。” 弗里恩特惊讶地点头,整个警校现在也就200多学员,您准备500支枪……还有这实弹射击的练习量,已经远超禁军中的精锐军团了。 约瑟夫却显然还未满足于此,继续道:“军马也买一些,就先50匹吧,还要雇养马师。精英班都要学会骑马,天赋好的还可以教他们骑砍、列队冲刺之类的。” 弗里恩特已经麻木了,行吧,您说买啥就买啥吧,50匹军马可就得30多万里弗。 待参观完了整个警校,约瑟夫有些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微微摇头:“面积有点儿小啊。” 弗里恩特正想说警校有2倾地,应该足够训练任何项目了,却听王太子小声嘀咕着:“就算减少火药量,也得一炮打到市区里。” 这次不止弗里恩特,所有听到这话的警队官员都是心脏一抽,听这意思,殿下是要让警察练习使用大炮?! 约瑟夫想了想,吩咐弗里恩特:“你看看巴黎周边有没有面积大点儿的空地,买一块下来。 “在那建一些类似军营、防马栅之类的,我回头再弄些大炮去……对了,你们有谁会操炮的?” 弗里恩特等人对视一番,皆是摇头。 约瑟夫道:“还好,迪布瓦就是炮兵军官,可以让他来教。嗯,刚起步阶段,有这些就差不多了……” 巴黎卢浮宫区。 拉维尔银行在巴黎最大的门店。 一群穿着蓝白色警察制服,脸上却带着痞气的人,背着防爆腰叉、盾牌之类的,大大咧咧地推门而入。 一名银行职员忙满脸堆笑地迎了过来:“警官老爷,您有什么需要?” “没需要,是你们银行需要我们。”一名胖警察粗着嗓子嚷道,“我们接到线报,有一伙劫匪今天要来抢劫这里!” 他话音刚落,银行里或存钱或办汇兑的客人顿时如惊弓之鸟,慌忙停下手里的事项,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银行。 胖警察对手下使了个眼色:“去,在门口守好了!所有进来的人都要仔细检查,绝不能漏过一个劫匪!” “是!” 第55章 真假富歇(求宣传,求扩散) 别说进入银行要接受检查,这些流里流气的警察在门口一站,根本就没有人愿意靠近拉维尔银行。 整整一上午,银行一单生意都没做成。 当然,所谓的劫匪也没来。 银行经理受不了了,凑到胖警察面前,满脸堆笑道:“警官老爷,我觉得,劫匪或许已经放弃了吧……” 胖警察眼睛一瞪:“你怎么知道劫匪要放弃了?难道你和他们有联系?” “不不不,绝对没有!”经理吓了一跳,又苦着脸道,“可您守在这儿,劫匪是不敢来,但顾客也被吓跑了。” “那不关我的事。我不守在这儿,万一你们被抢了,我的薪水就要遭殃了。” 经理闻言明白了八九分,转身取来一包银币,悄然塞在胖警察手里,低声道:“薪水的事情,我可以补偿您一些。” 胖警察心中一喜——他自从被调入“日常事务队”,已经挖了大半个月的河淤,连警队的制服都没有。 这次警务专员亲自给他下达任务,发了制服和装备,还言明可以随便捞钱,所以他当然不会跟银行经理客气。 收了钱,他却站着没动。经理急了:“薪水我都补给您了,您就回去休息吧。” “这怎么行?”胖警察一脸正气道,“您这么照顾我,我肯定不能任由劫匪伤害到您!” 那经理无奈,派人通知了总经理埃蒂安。 埃蒂安又来贿赂警察一番,仍是没什么用,只好继续向董事会汇报…… 与此同时,拉博德银行那边也是同样情况,一群警察拉开阵仗,将银行“保护”得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次日,警察又说接到线报,劫匪可能要挖地道偷金库,于是找人在银行周围挖了一圈四米多深的坑,以寻找地道。 地道肯定没找到,而施工费自然得银行来付。 一连三天,两家银行都被搞得没有一个客户上门。银行高层跑去向警务总监贝桑松抗议,得到的答复却是“为了你们的安全,请配合”。 临近中午,有记者来到拉维尔银行采访,还未开口,那胖警察却先拉着他,神秘兮兮地讲了一大通。 什么圣安东尼区清剿帮派分子时,搜出他们联系外国匪帮的密信,什么奥斯曼匪帮已潜入巴黎,扬言不但要抢这家银行,还要把里面的人都杀光…… 记者没料到会得到这么劲爆的消息,立刻兴奋地塞给胖警察几枚银币,飞一般冲回报社赶稿。 很快,巴黎到处都开始议论起奥斯曼匪帮的事。市民们避那两家银行如避魔鬼,连靠近30米都不敢,只怕万一遇上匪帮动手,自己会受到牵连。 约瑟夫根本不知道贝桑松派人教训银行的事情。 他离开巴黎警校,回到凡尔赛宫的时候,有一名身材不高,穿一件有些旧的灰色外套,头顶稀疏,面相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已在等着他了。 约瑟夫想了几秒,才记起他的名字,微笑道:“普洛斯佩尔上尉,您怎么来了?是那件事有消息了吗?” 这位貌不惊人的男人正是战争大臣答应拨给约瑟夫的三名高级间谍之一,两天前刚到巴黎。 鉴于这个时代的通信和交通条件,他还是来得最早的。战争大臣调拨的那些间谍,至今仍有一半在路上。 普洛斯佩尔恭敬地行了一礼,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道:“殿下,我已经找到您要的那個人了。” “这么快?”约瑟夫有些吃惊。 这个时代别说什么城镇居民数据库,就连完整的户籍册都没有,而眼前这位竟然仅凭名字和少量的特征,两天时间就把人找了出来。不愧是连圣普利斯特都舍不得放手的王牌间谍。 “这不算什么。殿下,如果我熟悉巴黎的话,一天时间就够了。”间谍说着,皱了一下眉,接道,“只是,现在还有点儿小麻烦。” “哦?什么麻烦?” 普洛斯佩尔道:“名字叫约瑟夫·富歇,且符合您说的那些特点的人,一共有两个。” 是的,约瑟夫让他找的人,正是后来担任过拿皇的情报系统大主管,全程参与雾月政变,后来又投靠过路易十八,被称为“里昂刽子手”的那个富歇。 原本,约瑟夫是准备从普洛斯佩尔这些间谍里挑选一位,来主持自己未来的情报机构的。但通过和他们的接触,约瑟夫发现这些人搞谍战都很有一手,但在管理、统筹规划、人员调配等方面却很不擅长。 所以,他还得物色一名情报机构总负责人,才能保证情报机构的正常运转。 他立刻就想到了这位大名鼎鼎的富歇——一个能撑起拿皇情报帝国的狠人。 此人虽然在法国大格命后一路官运亨通,在政坛呼风唤雨,但由于他出身卑微,眼下却还只是个无人问津的小教士。 于是,约瑟夫便让刚来报到的几位间谍去找他,也是想试试间谍们的能力,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 只不过还需要辨别哪一个才是自己想要的富歇。 他看了眼天色,对普洛斯佩尔道:“请您明天带我去见见他们。” “是,殿下!” 次日。 巴黎北区的一间小修道院里,一身便装的普洛斯佩尔等人找到了富歇,将他带至一间偏僻的小屋里。 普洛斯佩尔看着紧张的修士,沉声道:“我是王室警察。听着,你们修道院里混进了几名外国间谍,现在我只能确定你与此事无关。 “而这些家伙偷了一份重要的情报,如果惊动他们,情报就可能被毁掉。” 修士瞪大了眼睛:“您、您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普洛斯佩尔将一个纸包交给他:“我需要伱在他们的饭里下毒,这样才能保证他们同时死掉。” 修士的脸都白了,手中的毒药“啪”地掉在地上,如同那是只蝎子一般,颤声道:“不,他们里面有无辜的人,我、我不能杀他们……” 屋外的约瑟夫微微摇头:“应该不是他,走吧。” 埃芒进了屋,告诉修士并无此事,这都是开玩笑的,又留给他十里弗,跟着约瑟夫等人离开。 一小时后,在另一所大一些的修道院里,普洛斯佩尔如法炮制,对面前两腮凹陷,长了双死鱼眼,嘴唇很薄的修士道:“所以,我需要你在他们的饭里下毒……” 那修士的眼中突然冒出光来:“这位大人,如果我协助秘密警察,是否会受到嘉奖?” 第56章 富歇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公若不弃…… 普洛斯佩尔点头:“这次任务非常重要,所以肯定会有丰厚的奖励。” 修士突然低下了头,普洛斯佩尔正要询问,他突然抬头凑了上来,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兴奋:“大人,我仔细想过,直接在饭里下毒不够保险,比如有人吃饭晚了之类!对了,请问能给我一些经费吗?” “可以,你需要多少?” “20里弗吧。”修士双手的手指用力交叉,像是抓住了什么东西,“我找个借口,比如我过生日,反正他们也没人记得我的生日,搞个小型宴会,买些好酒,提前在酒菜里下毒。这样才能确保他们同时吃下…… “另外,我还可以邀请你们一起参加,就说是我的亲戚。如果有谁中毒不深,想趁临死前毁掉情报,您就可以立刻结果了他!” 约瑟夫闻言摇了摇头,而后又点头,推门而入:“就是他了,我要找的那个富歇。” 埃芒跟了进来,向一脸惊讶的富歇解释,说只是個玩笑,并没有什么外国间谍。 约瑟夫在修士对面坐下,看了眼他的表情,道:“富歇先生,您似乎有些失望?” “不,没有……” 约瑟夫开门见山:“如果,您现在要用最快的速度,建立起一个情报部门,您准备要怎么做?” 富歇抬眼瞥向面前的少年,又迅速收回目光,搓了搓手:“请问,我有多少经费?” 约瑟夫想了想,道:“50万里弗吧,如果有必要,还可以追加。” 富歇的眼中闪过一种难以言喻的光彩,点头道:“50万……那么最有效率的方法,就是征召那些做过秘密警察,哦,我是说王室警察的人。” “这样的人有很多吗?” “是的。”富歇立刻道,“老国王在位那会儿,王室警察的队伍非常庞大,巴黎到处都是他们的身影。当今的陛下或许是为了削减支出,裁撤了超过一半的王室警察,这些人都很有经验,几乎立刻就能做事情。” 约瑟夫微微皱眉:“被王室警察裁掉的人,应该能力比较差吧?” 富歇笑了笑:“您可能不知道,王室警察哪里是根据能力决定去留,都是看关系和银币的。其实反倒是被辞退的人,才是真的能干活的,因为他们的时间都花在搜集情报上,而忽略了溜须拍马。 “除了这些人,我还可以去大学招人,甚至军校,他们都很聪明,又接触过上流社会,只要稍加练习,就是个合格的间谍。 “另外,还有邮局……” 约瑟夫听得暗暗点头,富歇在情报方面果然是天赋异禀,拿皇也是慧眼如炬。 他又有些好奇道:“您是一个修士,怎么这么了解王室警察、大学,还有邮局之类的?” “多看,多听,多想。”富歇又瞥了约瑟夫一眼,“我必须让自己知道得更多,王室警察、贵族、教会、学校、富人、穷人,甚至小偷,我都要有所了解!因为我不会永远在这修道院里,那些东西早晚会派上用场。” “很好。”约瑟夫点头,“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您愿意为我效力,来主持一个情报机构吗?” 富歇的瞳孔猛然一张,紧张地搓了搓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应该是王太子殿下吧?” 约瑟夫点头,一个未来的情报头子,要是连这都看不出来就怪了。 富歇当即站起身,急不可待地行礼道:“殿下,我愿成为您最忠诚的仆人。” 约瑟夫点了点头,心中却对所谓“忠诚的仆人”这句话有些想笑——富歇这人就如同一只秃鹫,只要看到肉,就会毫不犹豫地俯冲下来啄一口。他能力虽然出众,但真的没什么忠诚可言。 历史上,他卖完了国民议会卖雅各宾派,卖完雅各宾派卖拿皇,最后卖了路易十八又卖复辟的拿皇…… 约瑟夫现在之所以敢用这个人,就是确定目前别人给不了他更高的筹码,所以他就会忠于自己。 而且,目前也很需要他的能力来搭建情报机构的框架,等情报机构步入正轨,完全可以视情况将他换掉。 小人,有时候也有小人的用处。 “那么,我们就直接去看看您的新办公室吧。”约瑟夫起身道。 富歇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请问,您刚才说的50万经费,是真的吗?” “只要您展示出让我满意的能力,再多几个50万也完全可能。” 约瑟夫知道做情报工作本来就比较费钱,也不怕富歇贪污,稍微贪一点儿其实还更好控制,而且自己以后还会建立另一个部门,专门盯着官员贪污腐败的事情。 一行人离开修道院,乘马车前往巴黎西郊的一座占地颇大的别墅。 这里是约瑟夫十多天前买下的,因为没在巴黎市中心,价格不算贵,而且距离凡尔赛宫比较近。这里以后就是情报机构的办公地点了。 别墅一楼的大厅里,早已摆了一张巨大的会议桌。此时富歇、普洛斯佩尔以及其他7名已经赶到巴黎的间谍都整齐地坐在桌旁。 约瑟夫环视众人,开口道:“目前这个情报机构依托于警务局之下,名为‘警务局情报处’,不过不受警务局管辖,直接对我负责。” 他看向富歇:“暂由富歇担任警务局情报处主管。” “是,殿下。感谢您的信任。”还穿着一身教士袍的富歇起身行礼,显得有些古怪。 说实话,他到现在都没弄明白,为什么王太子会这么快委自己以重任。这一切都如同做梦一样,自己昨天还在祈祷有一天能出人头地,今天就有王太子找上了门…… 突然,他想到了一种可能,王太子殿下肯定是在某些我毫无察觉的地方,已经观察自己很久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安心了不少。希望“神眷之子”真有神力…… 约瑟夫继续道:“普洛斯佩尔上尉,由您担任行动队指挥,负责具体行动。” “是,殿下!” “康坦上尉。”约瑟夫看向另一名高级间谍,“您将负责情报人员培训。以后每周至少要去巴黎警校两天,在那儿教授情报课程。另外,还可以从警校挑选有天赋的学员,直接吸收进入警情处。” “是,殿下!” “至于其他人的职务安排,包括还没有抵达巴黎的几人。”约瑟夫向富歇示意,“就全部交给主管先生来决定了。” 第57章 桑贝朗夫人 对于警情处的具体筹备、组建过程,约瑟夫并不打算过多干涉。他在这方面是外行,具体工作交给擅长的人去做,他只管把控好大方向即可。 警情处的众人望着王太子离去的背影,皆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说实话,先前普洛斯佩尔等人听说警情处归属于警务系统时,心中那是相当不满,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当初,他们可都以为会被调入禁军任职。 不过,在得知会领到足以弥平任何心灵创伤的高额薪水之后,所有的不愉快都立刻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充满全身的干劲。 …… 奥尔良公爵回到罗亚尔宫的时候,脸上带着放松的微笑。 正当他准备要扳倒布里安之际,高等法院那边传来消息,说布里安提交的那份最新的税务法案,其中的条款极其强硬,毫不顾及贵族们的感受。 高等法院连程序都没走完,就将法案驳回了。 简直就如同上帝安排好了的一样!这将是对付布里安的绝佳机会! 就在刚结束的那场酒会上,他已经轻松完成了所有的布局。 首先是取得了那些有影响力的大贵族的支持。 他们将散播消息,称布里安只会损害贵族们的利益,是所有贵族们的敌人,号召贵族阶层坚决抵制布里安实施的政策。 然后,他与司法大臣及外交大臣结成联盟,将在内阁会议上联手以布里安能力不足,在税务法案上毫无进展为由,推动罢免布里安的动议。 同时整个金融领域的人会在外围配合,放出风声,攻击布里安不懂经济,而只有大银行家内克尔才能拯救法国财政。银行业将坚定支持内克尔,并竭诚与他配合改善经济。 多方携手猛攻之下,王后将只能选择放弃布里安,以稳定政治局面。 只待内克尔上台,一切都将重新回到自己的掌控之中! 奥尔良公爵步伐轻快地从东侧走廊经过,朝自己的书房走去,却忽然听到了一些奇特的动静,当即停住脚步,朝儿子的琴室转去。 琴室的大门紧闭着,那声音愈发清晰了。他皱眉看向站得远远的侍卫。后者立刻深深低下了头,小声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奥尔良公爵朝琴室高声道:“菲利普,你在里面吗?” 琴室里顿时传出凌乱的声响。 片刻,门被推开。一名年近三十,身材丰腴的女人慌张跑了出来,正是奥尔良公爵儿子的钢琴教师。 那女人面色潮红,头发蓬乱,裙子歪歪斜斜,显然是匆忙套在身上的。 她向奥尔良公爵屈膝行礼,而后便贴着墙匆匆离去。 奥尔良公爵沉着脸进门,就看到儿子衬衣的扣子都扣错了,当即指着他斥责道:“我说了多少次,不要跟这种低贱的货色luan搞!你完全可以去找那些门第高贵的小姐,她们会很乐意和你……” 小菲利普虽躲着他的眼神,却不满地打断他道:“那些小丫头哪儿能比得上霍尔拉特夫人的韵味?” “你!” 小菲利普缩了缩脖子,慌忙转身逃出了琴室。 奥尔良公爵正要发怒,却忽然想起自己像儿子这么大的时候,和家里那些成年女仆不清不楚的经历。 他顿觉释然,摇头叹了口气。这般年龄的男孩,又有谁能抵御得住那些熟透了的女人的诱惑? 提到成熟妩媚,他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刚才在酒会上的那个身影——桑贝朗夫人。 一个妖娆,妩媚绝颠的尤物。她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散发着让男人无法抗拒的诱惑。不知多少身份高贵的贵族都为她神魂颠倒。她的情人至少有六七个。 若是菲利普这样的年龄的男孩见到她,恐怕满脑子都只会想着那种事情了。 他忽然发出冷笑,这个风骚的女人还不知道,她的情人之一,也就是那个开普菲尔伯爵已经染上了梅毒。 就在前天狩猎的时候,开普菲尔伯爵还在向众人炫耀,他在来之前和桑贝朗夫人如何翻云覆雨,而他那天刚确诊患了梅毒。 也就是说,那个女人用不了几年就会满脸浓疮,散发着死亡的气味,变得人人避而不及了。 梅毒,虽然被那些贵族们当做炫耀风流的谈资,其实人人都清楚,那是一种可怕的绝症。 奥尔良公爵知道,实际上路易十五就是死于这种病。 要是他们一家都死于这种恶心的病就好了!他恶狠狠地诅咒了一句,却突然身形一顿,像是抓到了什么。 “没错!让他们都染上这个!”他眼中露出狂喜,“那小子肯定无法抵御桑贝朗夫人的诱惑,然后她就会传染给他。对,就是这样!” 他又仔细思量许久,确认成功率应该很高,而且就算不成功,自己也没什么损失。 他当即急不可待地召来管家,对其低声吩咐了一番。 “是,老爷。” 几个小时后,在桑贝朗夫人家里,瓦莱斯子爵正一脸兴奋道:“那位说了,只要你能勾搭上王太子,就能得到一万五千里弗!” 桑贝朗夫人用修长的手臂环住他的脖子,媚眼如丝道:“这么多钱?是哪位大人物这么大方?他想要做什么?” 瓦莱斯子爵自然不敢说出奥尔良公爵来,只是摆手道:“你别管是谁。那位想要投靠王太子,所以需要知道一些他的动向。伱只要搭上王太子,汇报些他的情况,还能再拿到额外的酬劳。” 桑贝朗夫人显然大为意动——勾引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对她这种情场巨鳄来说,简直十拿九稳,说不定王太子那边还会另有赏赐。 法国宫廷里乱得很,就算跟国王搭上也不罕见,被人知道根本没什么关系。 她突然觉得自己以前没想到这条路子简直是莫大的损失。 她娇笑着用鼻尖在瓦莱斯子爵脸上轻蹭,嗲声道:“你把我推到别人怀里,难道就不会心疼吗?” 后者一把将她按在天鹅绒床垫上,低头吻了过去:“我又不是不能来找你,怕什么?” “哎呀,讨厌啦……” 次日,玛丽王后的音乐厅内。 一众贵妇簇拥着王后,伴随舒缓的音乐聊着各种八卦。 王后侍女德伯尼纳克伯爵忽然道:“下周就是圣尼古拉节了,还是按惯例举行化装舞会吧?” 站在边缘的桑贝朗夫人闻言心中一动,圣尼古拉节舞会王太子肯定会参加,这可是个机会。 无数情场经验在脑中闪过,她立刻笑着高声道:“每年的化装舞会都一个样,大家肯定都腻了。今年我有个好点子!” 第58章 萨拉班德舞 贵妇们的目光立刻投向桑贝朗夫人,待她将舞会的点子说出来,立刻引发了一片欢声笑语。 “我觉得这办法不错。”德伯尼纳克伯爵率先予以肯定。 玛丽王后微笑颔首:“是很有趣,今年就这么办吧。” 众贵妇纷纷跟着附和,“今年的化装舞会一定会非常精彩!” “桑贝朗夫人真是充满了智慧。” “我准备跳一个通宵。” 从当日起,王太子寝宫里突然多出一张生面孔。 妖娆、妩媚,令每个男人为之侧目,正是桑贝朗夫人。 凡尔赛宫里原本就有大贵族伺候王室成员的传统,例如王后每天早上起床,就经常会有亲王、公爵的夫人来为她穿衣。 桑贝朗夫人的身份虽然不算非常显贵,但在王太子寝宫干点杂务还是够格的。尤其在她送了王太子侍女一些小礼物之后,除了有指定人手负责的事务外,到处都能看到她的身影。 桑贝朗夫人非常有技巧,经常拿着个花瓶、桌布之类出现在王太子余光可及之处,让其他女仆喊出她的名字,却绝不让王太子直接注意到自己。 约瑟夫根本不知道多了这么個侍女,凡尔赛宫的莺莺燕燕实在太多了,不过几天下来,对她倒是有几分眼熟了。 一周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便到了圣尼古拉节那天。 约瑟夫在侍女们的反复催促下,极不情愿地从书房走了出来。 王后的侍女德伯尼纳克伯爵亲自拿着一件黑色的长裙走了过来,招呼侍女都来帮忙。 约瑟夫的脸比那黑裙的颜色还要黑,要不是相当于后宫大总管的德伯尼纳克伯爵亲自盯着,他可能已经逃出凡尔赛宫去了。 侍女们七手八脚地脱掉他的外套和套裤,德伯尼纳克伯爵立刻轻柔地将黑裙套在了他的头上,接着帮他将手伸出袖口,用力系紧裙子背面的塑腰带。 约瑟夫被勒得生疼,忙高声道:“轻点,轻点,要窒息了!” “舞会马上要开始了,请殿下配合一点。”德伯尼纳克伯爵又给他套上一条半透明的丝质披肩,取出一个插着羽毛的高耸假发,仔细戴在他脑袋上,上下打量着点头,“嗯,非常合身。” 约瑟夫看了眼身上的裙子,心里只想把出这点子的人狠狠揍一顿——前世一个大好直男,没想到在18世纪被强行女装大佬了一回。 是的,这次的化妆舞会主题就是“男女互换”,男性穿女装当女士,女性穿男装客串老爷们。 约瑟夫扫了眼镜子,简直不堪入目,摇头暗道:法国人玩得可真够花的。 实际上,在这个时代的一些贵族的私人舞会里,毫无底线的玩法比比皆是。而今晚的化装舞会已经算是非常正经的了。 好在德伯尼纳克伯爵没有逼他穿高跟鞋,因为这个不是女士专用的。 当约瑟夫戴上面具,如行尸走肉般来到凡尔赛宫的镜厅,四下里立刻响起一阵节奏欢快的乐声。 天花板上24具巨大的波希米亚水晶吊灯发出耀眼的光,照着参加舞会的数百名贵族“男女”,一起转头看向约瑟夫这边。 国王和王后已经到了。穿了一身大红剑客服饰,唇边粘着短髭的玛丽王后看向约瑟夫,嗔怪道:“这位小姐,您可迟到了。” 路易十六穿了件深蓝色长裙,手持同色的丝绸折扇遮面,朝儿子微笑点头。 扮作牧羊女的掌玺大臣来到镜厅中间,说了一串节日的祝词,而后便宣布舞会开始。 戴着面具的男男女女便随着音乐舞动起来。几乎是一瞬间,七八名穿着各式男装的贵族小姐已冲到了约瑟夫面前,向他躬身伸手,“尊敬的小姐,我能请您跳支舞吗?” “这位女士,您愿意和警察共舞吗?”说话的女孩竟然穿着最新款的巴黎警服。 “小姐,您知道,是我最先来邀请您的。” “美丽的女士,还是跟我共舞吧……” 虽然约瑟夫戴了面具,但显然立刻就被这些莺莺燕燕们认出了身份。 按照宫廷礼仪,舞会时只能由身份高的人邀请身份低的,反过来是禁止的。 此外基本上都是男士主动邀请女士跳舞,而今天是性别反转主题。这些女生们可算逮着了机会,毫不迟疑地扑向了魂牵梦绕的王太子殿下。 最终,一名身强力壮的“车夫”将其他女孩都挤到了一边,拉起还在发懵的约瑟夫的手,拖到了舞池中间,用力干咳了一声,“咳!” 应该是她早就跟众人打过了招呼,周围的贵族们立刻停了下来,围在她和约瑟夫周围。 “车夫”柔声问道:“请问小姐,您要跳什么舞步?” 约瑟夫尬得想要土遁,循着四周期待的目光,只得无奈道:“萨拉班德舞。” “遵从您的吩咐。”“车夫”向乐师示意,立刻传出巴赫的舞曲。 约瑟夫被拖着跳了起来,他学宫廷舞也就一个来月,显得笨拙无比。 乐师们盯着王太子的脚,拼命想让伴奏朝他的步调上凑,但显然这是件非常困难的事。 他们如果知道“布朗运动”这个词,一定会用它来形容王太子的舞步。 很快,约瑟夫就踩了“车夫”三次,并给了她一肘…… 穿警服的女孩趁“车夫”揉肩膀的空挡,上前抢过了约瑟夫:“美丽的女士,您想跳什么舞步?” “萨拉班德舞。” 约瑟夫没办法,他只学了这一种舞步。 乐起,舞起,很快“警察”也放弃了,换了“骑兵”上来:“您想跳什么舞?” 约瑟夫叹了口气:“萨拉班德舞。” 就这样,他一连跳了近一小时的萨拉班德舞。贵族小姐们虽被他拙劣的舞蹈技术搞得苦不堪言,但仍旧前赴后继,奋勇争先。 角落里,扮作学者的桑贝朗夫人眼睁睁看着大群年轻女孩将王太子包围,恼怒地揉捏着手里的《笛卡尔几何》。 这舞会的主意是她出的,就是为了给自己制造撩拨王太子的机会,然而此时她却根本无法靠近他——那些贵族小姐们太强壮了! 她突然将几何书丢在一旁,露出不屑的微笑:“哼!就这点能耐,也想跟我争?” 她向仆人要来纸笔,思索片刻,快速写了张纸条,交给瓦莱斯子爵,又朝约瑟夫示意。 终于,在约瑟夫换了第十个舞伴之后,一直在默默关注着他,身穿收腰白大褂的佩尔娜看到他狼狈的神情,实在于心不忍,上前拨开了正要邀他跳舞的“樵夫”。 “殿下的肺炎还未痊愈,不宜长时间运动。” “啊!她说得对!”约瑟夫如闻天籁,感觉此时的佩尔娜简直就像玛利临世,全身散发着圣洁的光辉。 他感激地朝她点了点头,逃命似的挤出了人群。 第59章 我要与你决斗! 佩尔娜望着王太子的背影,担心他会因为刚才跳舞的事而心情不好,想要跟上去,却又有些犹豫。 她忽然想起,自己有留意殿下健康状况的任务,当下抿了抿嘴,拨开对她怒目而视的贵族小姐们,朝约瑟夫追去。 约瑟夫紧了紧面具,一把扯掉碍事的披肩,从拥挤的人堆里钻了出来。 他长出一口气,抹了把汗。趁莺莺燕燕还没逮住自己,索性猫腰遛到镜厅大门旁,闪身逃了出去。 夜晚的凡尔赛宫广场的空气凉爽而清新。他伸展双臂信步走去,顿觉轻松了不少,不禁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打死也不参加这些个舞会了。 借着庭院中油灯的昏暗光芒,一身女仆装扮的埃芒隐约看到王太子的身影,忙快步跑了过去:“殿下,您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轻盈身影从另一侧几乎同时赶到:“殿下……” 埃芒转头,有些意外:“佩尔娜小姐,您怎么也……” 他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忽然想到了什么,干咳一声:“咳,殿下,我有点儿事,先去那边了。” “您别走!”佩尔娜急红了脸,“我就是来问问殿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约瑟夫忙道:“我没事,就是想出来透透气。跳舞可真要命。” 埃芒发觉自己似乎是误会了,尴尬点头道:“啊,是啊,那些小姐们也太过热情了。” 三人正尬聊间,就见两个身影朝这边走来,好像还夹杂着女孩的啜泣声。 “不,安德烈,你不会明白!如果可以,我愿用一切来交换和你在一起的时光……” 男子的声音,“哦,埃米莉,那就请你嫁给我!既然慈悲的命运让我们重逢,那我就绝不会再次错过!” “可你知道的,这不可能……”女孩努力忍住了哭泣,断断续续道,“我的心让我将满腔爱恋都托付给你,可我的理智却告诉我整個维拉尔家族还压在我的肩膀上,我必须放下对你的爱恋,转而投入另一个使我闭情锁爱的男人的怀抱。” “我最亲爱的埃米莉,我真想扎破自己的耳朵,听不到伱这残忍的话语,也希望刺伤我的双眼,看不到你脸庞上流淌的悲伤的泪水!你可知道你每晚都会出现在我的梦里吗?我爱你,你也爱我,这还不够吗?难道还要让另一个无辜的灵魂阻隔在你我之间,来承载我们因这无常的命运而痛苦的感情?” 女孩又小声哭了起来。 看来这对小情侣正说到关键处,约瑟夫不想搅扰他们,准备避开时,却发现身后是一大片修剪整齐的松球,而面前的路则被小情侣占据了。 他无奈地看向埃芒,后者四下观察一圈,拉着他闪到一株枫树后面。 佩尔娜也慌忙跟了过来。 只是那枫树不够粗大,埃芒后背紧贴在树干上,约瑟夫和佩尔娜挤在一起,才勉强没露出身影。 好在月色昏暗,不仔细看也难发现这里躲了人。 女孩哽咽的声音越来越近:“安德烈,不是所有的爱情都能得见阳光。 “你知道,我母亲她太看重面子,太过在意公爵的头衔,她……” 男子紧紧抱住了她:“埃米莉,我刚在战场上立了功,现在已经升到中尉了!请你相信我,用不了几年,我就能拥有配得上你的身份!” 女孩也环住了他的腰,痛苦地摇头道:“可是,我堂叔不停地催我嫁给他儿子,我已经要撑不住了!” “不!你不能嫁给他!”男子急切道,“你母亲也不会同意吧?” 女孩叹了口气:“你知道吗?其实,当初就是我母亲提议,让我堂叔将你调去苏瓦松的,就是为了让我忘记你……” “安德烈?苏瓦松?”约瑟夫微微皱眉,忽然想起了男子的声音,“他是达武中尉?” 埃芒探出半个脑袋,借着昏暗的煤气灯光打量那名十七八岁年纪,穿了一身十字军战士装的女孩,思忖道:“她好像是维拉尔女公爵。” “公爵?”佩尔娜吃惊地小声道,“那女孩儿竟然是位公爵!” 埃芒点头,同样压低声音道:“维拉尔元帅你知道吗?就是那位在斯腾凯尔克和内尔温登两次大败英国人,后来揍得欧根亲王溃不成军,并攻入奥地利前首府弗莱堡的维拉尔元帅。” 佩尔娜点头,路易十四和路易十五时代皆名声赫赫的元帅她自然听说过。 埃芒继续道:“这位玛丽·埃米莉小姐就是维拉尔元帅的曾孙女,也是如今的维拉尔女公爵。不过,她父亲在七年战争时因贻误战机而受到重罚,导致家族实力大为下降,但维拉尔家在军队中,尤其是穆兰地区仍是很有威望的。” 就在这时,有个身材瘦高,作卖花女打扮的男人快步而来,当他看到埃米莉之后,立刻大声道:“我亲爱的埃米莉,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快跟我回去吧,舞会还没结束呢。” 埃米莉立刻冷声道:“我去哪儿不用你管。请你走开。” “卖花女”却伸手来拉她:“我是你未婚夫,怎能不管你?” “不!你才不是我未婚夫,我从没答应过你!” “卖花女”笑了笑:“这是早晚的事。你母亲一定会同意你嫁给我的!如果没有我父亲给她的那三万里弗,恐怕你家里连维拉尔公爵家的体面都会维持不下去。” 枫树后,佩尔娜疑惑道:“三万里弗的确很多,但维拉尔公爵的母亲会为这些钱就把女儿嫁给她不喜欢的人?” 埃芒低声道:“我听说,维拉尔公爵家的产业和势力都是交给维拉尔少将,哦,就是埃米莉小姐的堂叔来管理的。 “现在看来,他恐怕是架空了埃米莉小姐母女,将这些都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了。” 约瑟夫冷笑:“真是好打算,再让自己儿子强娶埃米莉小姐,维拉尔女公爵的一切就都是他家的了。” 佩尔娜气得银牙紧咬:“无耻!真是太无耻了!” “卖花女”说着,又瞥向一旁的安德烈,带着讥讽的口吻道:“哦,你不就是那个苏瓦松的小军官吗?你竟然也能来参加凡尔赛宫的舞会,怎么?还对我的埃米莉不死心?” 安德烈是因立功而受邀参加舞会的。他死死盯着那男子道:“我深爱着埃米莉,她也爱我!我绝不会让她嫁给你!” “哈哈,”“卖花女”突然大笑,“就你这样的小人物也想高攀维拉尔女公爵? “你知道维拉尔公爵府上的花费是多少?你那点儿可怜的薪水,怕是连两天都不够。” “我……”安德烈想要说什么,却有些气结。 “卖花女”继续道:“你听着,就算埃米莉不顾一切嫁给了你,也只会让维拉尔公爵家族被人嘲笑,她的母亲会在所有贵族面前抬不起头,为什么?” 他拿捏腔调道:“哦,维拉尔夫人,听说您女儿嫁给了一个又穷,又没什么爵位的小中尉?您真是太可怜了!” “你!”安德烈双眼通红,突然摘下手套丢在地上,猛地拔出了佩剑,“我,路易·安德烈·德·达武,要与你决斗!” 第60章 我有个会占卜的朋友(求月票) 对面的“卖花女”冷笑一声,也从腰间抽出了剑来:“我,奥诺雷·罗歇·德·维拉尔,会让你记住今天的教训的。” 维拉尔家的成员几乎都是军人出身,这个罗歇也不例外。他在布尔日军团任少校,倒是有些胆量。 “不要啊!”埃米莉连忙惊呼,“你们快停手啊!” 然而,两个年轻男人一旦拔出了剑,所期待的就只剩下对方的鲜血了。 安德烈率先进攻,手中迅捷剑直刺对方肋部。 罗歇用力向下一砸,将他的剑尖压向地面,又顺势去刺他的小腿。 安德烈是正经上过战场,见过血的,生死间的反应极快,立刻向后撤步,同时用剑锋向上划去。 罗歇慌忙闪身,似乎没料到这个底层小军官剑术竟然如此厉害,顿时打起了精神,手上的动作也快了几分。 在庭院的花圃间,“红衣贵妇”和“卖花女”在剑影之中来回穿梭,打得难解难分。 约瑟夫从树后探头观看,他能感觉到安德烈是占上风的,但此时光线昏暗,万一一個没留神…… 他脑海中念头电闪。 首先,绝不能让未来的达武元帅的哥哥死在这里。 其次,埃米莉母女俩显然受人欺负,家底都要被人抢光了,而她是安德烈的心上人,不拉这对小情侣一把实在说不过去。 而且如果埃米莉与安德烈成婚,在自己的帮助下,肯定能重新夺回属于维拉尔公爵的势力。维拉尔家族在穆兰的军队中极有影响力,往后或许还能成为自己在地方上的一大助力。 “别打了……安德烈,小心啊——”埃米莉哭着看向决斗的两人,突然跑上前来,就要伸手拦在他们之间。 两个男人都是一惊,慌忙收剑。 然而,罗歇的反应还是慢了一点,剑尖从女孩的手臂划过。 “啊!”埃米莉疼呼一声,低头看去,就见胳膊上出现一道一指宽的伤口。 罗歇愣了一下,立刻装模作样地对女孩抚胸道:“哦,亲爱的埃米莉!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安德烈却是吓得抓起心上人的手,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怎、怎么样?伤得重吗?你怎么突然冲了过来……” 约瑟夫见状从树后走了出来,埃芒忙挡在他身前,对面前持剑的两人道:“请收起你们的武器!” 佩尔娜则迅速打开随身的小皮箱,取出工具,上前帮埃米莉处理伤口,见伤得不重,这才松了口气。 罗歇见有外人出现,加上埃米莉受伤,知道肯定打不下去了,当下抹了把汗,收起剑就去拉埃米莉:“哼,算他运气好。埃米莉,我们回去继续跳舞。” 约瑟夫突然冷声道:“这位先生,您为何要拉达武先生的未婚妻?” “您说什么?达武的?哈哈!”罗歇没认出女装的王太子,当即发出嘲讽的笑声,“我不知道您是谁。不过,他是永远也不可能攀上维拉尔公爵家。” “是吗?”约瑟夫笑了笑,“那我们就打个赌吧。” 罗歇停下了脚步:“哦?赌什么?” “如果明天达武先生和维拉尔公爵订婚,你就当众吻他的靴子。”约瑟夫道,“如果明天他们没订婚,那么达武先生就吻你的靴子。” “这怎么行……”安德烈一惊,忙出声阻止,却看到那个年轻人在朝自己使眼色。 约瑟夫指向埃芒道:“达武先生,请相信我这位朋友,他擅长占卜术。他刚才准确地占卜出,您明天将会和这位小姐订婚。” 埃芒:“……” 安德烈只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猛然吃惊道:“是王……” 约瑟夫立刻用力干咳声来打断他:“咳!对于这个赌约,两位意下如何?” 安德烈虽然心中一点底都没有,但既然王太子都这么说了,他便咬牙点头道:“我同意。” 罗歇不屑一笑:“行,我跟伱赌。” “好的,请二位击掌。”约瑟夫又向众人示意,“在场的诸位都是见证人,希望大家秉持公正。” 罗歇根本没当回事,和达武随意击了一下掌,便扬长而去。 安德烈本想询问王太子有何安排,却听后者道:“我就不打扰有情人的宝贵时光了,咱们明天见。” 他只好把心中的疑惑压下,目送三人远去。 埃米莉这才想起一事,忙对佩尔娜的背影招手道:“感谢您为我处理伤口,不知能否告知您的大名?” 未得到答复,她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用力抱住了安德烈,心想这或许就是他们最后的相聚时光了。 走出了一段,佩尔娜好奇地问约瑟夫道:“殿下,您要怎么让埃米莉小姐和达武先生订婚?” 约瑟夫微微一笑:“我会去说服埃米莉小姐的母亲。” “说服?” 约瑟夫朝镜厅示意:“走,现在就去找她。” 待三人回到镜厅,舞会正进入高潮,所有人都伴随音乐踏着优雅的舞步。 约瑟夫担心遭到围攻,只在角落里站定,让埃芒去找埃米莉的母亲。 埃芒前脚刚离开,便有一名穿着带亮片裙子的年轻男子靠了过来,上下打量约瑟夫一番,随后将一张纸条塞在他手里,又指向站在镜厅二层平台上扮作学者的女士:“是她让我给您的。” 约瑟夫疑惑地瞥了那身段妖娆的女人一眼,打开纸条,就见上面只有一行字:我知道您最大的秘密。想要保密的话,就来南殿二楼东侧尽头第二个房间。 字条正是桑贝朗夫人写的,她深谙吸引男人的手段。 通常,像那些小姑娘般直接写“我仰慕您”,或者如同放浪的贵妇写“我想和您共度良宵”,成功率都不会很高。 她知道,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抗拒秘密。 尤其是别人为何会知道自己秘密的秘密。 她得意一笑。 她有充足的自信,只要那个十三岁的少年进了自己的房间,就保证他不想走出去! 约瑟夫皱眉,自己最大的秘密? 当然是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事。 难道,那个女人也是穿来的? 他想到这里,立刻转身出了镜厅,朝南殿而去。 在镜厅的另一侧,一名打扮成仙女的年轻男子看到约瑟夫离开的背影,不禁眯起了眼:王太子撇下这里上百名贵族小姐,已经出去两次了,他去做什么? 他略一沉吟,当即纵身跟了上去。 第61章 不知夫人今宵愿与我同席共枕否? 约瑟夫快步来到凡尔赛宫南殿,上了二楼,又绕过狭长的走廊,终于找到了纸条上的那间屋子。 他试着推了推门,没锁,于是便直接推门而入。 “您来了?”应该是卧室的方向传来女人慵懒的声音,“请关上门。” 约瑟夫反手关门,不过留了条缝,然后朝声音来源处走去。 转过卧室的房门,他就看到里面充满了暧昧的粉色灯光,正中间宽大的白色沙发上,侧卧着一名年近三十,或许再稍年轻些的女人。 她穿着敞开的灰色学者长袍,用半透明的纱被盖在身上,皮肤白皙,头发蓬松,几乎垂落的衣衫下,那波涛汹涌若隐若现,却在不太明亮的烛光下什么都看不真切。 女人用右手撑着脸颊,媚眼如丝,迷离地望向约瑟夫,抬起左手,用食指轻轻一钩,娇声含笑道:“别站在那儿,过来啊!” 约瑟夫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扬起手里的纸条:“女士,请问这是您写的吗?” “是啊~”女人的声音黏得发腻。 屋外,一路悄然跟在约瑟夫身后的“小仙女”来到门前,揭开面具擦了把汗,竟是奥尔良公爵的长子——沙特尔公爵,路易·菲利普。 他偷偷朝门缝里望去,只见粉色的烛光摇曳,当下蹑手蹑脚地进了屋,转过卧室大门的角度,正看到充满无尽诱惑的桑贝朗夫人,以及王太子的背影。 他心脏一阵猛跳,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来王太子勾搭上了桑贝朗夫人这样的绝顶尤物。难怪他对舞会上的女孩们没什么兴趣,两次跑出来,就是在和她幽会! 他担心会被发现,又急忙悄悄退了出去。 屋子里,约瑟夫看向桑贝朗夫人,问到:“您到底知道什么秘密?” 女人又勾了勾手指,用酥麻的声音道:“您怎么还不过来呀?我要在您耳边说。” 约瑟夫再次皱眉,察觉这气氛有点儿不对。想了想,他决定先验证自己的猜测,于是说出了那句万古不变的暗号:“奇变偶不变?” 桑贝朗夫人诧异地眨了眨眼:“?” 约瑟夫为保险起见,换了个问题:“鸡哥和咖妃,你喜欢哪个?” “??” “E=MC平方是什么?” “???” 约瑟夫眉头皱得更紧了:“我还有事,如果您再不说我所谓的秘密,我就要离开了。” “不要!”桑贝朗夫人调整了一下姿势,略坐直了些,歪着头调笑道,“我猜,您的秘密是……还没有经历过人事,对吧?” 约瑟夫吁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是白激动了,这场面应该就纯是为了勾引自己,倒是搞得挺用心。 他摇头转身,毫不迟疑地朝大门走去。不说这老大姐真不是自己的类型,就自己这小身板,眼下可处在青春期的重要阶段,可不能影响了发育。 “您……别走啊……”桑贝朗夫人慌忙将长袍又向下拉了拉,却只听到“嘭”的关门声。 她简直要怀疑人生了,低头朝自己身上看了看,没问题啊,这只要是个男人,肯定都不可能抵御得住的,她已经确认过成千上万次了。然而,刚才王太子只问了几句什么“鸡哥”、“MC”,就这么利索地离开了! 他离开了!! 她哪里知道,自己这些魅惑招数在当下绝对是超一流的,但约瑟夫同学那可是经历过后世的扶桑国动作大片洗礼的。她这点光景,连片头的分量都不够,又怎会令他小虫上脑,失去理智? 待约瑟夫走远,沙特尔公爵从廊柱后面闪身而出,皱眉估算了一下,不禁露出嗤笑之色:“哼,王太子这就完事了?进去最多也就三分钟吧,简直就是個废物。” 他正想转身离去,眼前却突然浮现出桑贝朗夫人那诱人的身影,不禁用力咽了口唾沫。 王太子这么快,怎么可能让桑贝朗夫人满意?他念头闪过,顿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不如,我去让她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男人! 他越想越觉得得意,等桑贝朗夫人体验过自己的无尽雄风之后,肯定会对王太子失望透顶,说不定就会将他甩了。 约瑟夫,我就让你尝尝失去情人的滋味!他冷冷一笑,推门大步走入房间。 他确信,桑贝朗夫人不会拒绝自己,在王太子的风头没起来之前,他可是凡尔赛宫里的年轻女孩们争相追逐的目标! 房间里,桑贝朗夫人还正在自我怀疑,听到有脚步声,心中顿时一喜。 哼,王太子还装模作样,这不又乖乖回来了? 她发出令人骨头酥软的轻哼,正要招呼王太子,却惊讶地发现竟是沙特尔公爵出现在面前。 她下意识向上拉了拉纱被:“您?您怎么来了?” 沙特尔公爵早已被这里的一切搞得血涌上头,当即上前抓住她的手,喘着粗气,急切道:“桑贝朗夫人,您犹如天上的繁星,深深吸引了我的双眼。又如庭院中的橡树,深深扎根在了我的心里……” 桑贝朗夫人的经验何等丰富,听这小男生刚说了两句,就知道他怀的什么心思了。 她不禁想起奥尔良公爵那富可敌国的身家,好像搭上他的儿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同时还可以修补一下自己因王太子而出现裂痕的自信。 她轻抚少年的发丝,娇笑道:“是吗?那你就证明给我看吧……” 屋中轻纱飞起,新月搅入了云团,直搅碎了一汪如水的夜空。 良久,沙特尔公爵意犹未尽地揉着腰背,从屋中走出,又取出怀表看了一眼,露出极为得意的神色:“44分钟!哼,约瑟夫那个废物怎么跟我比? “以后只要我再找桑贝朗夫人几次,她肯定就会对约瑟夫失去兴趣!” …… 镜厅旁的一间休息室里,约瑟夫已脱去舞会上的黑裙,换了平日的装束,而维拉尔夫人也是一身简单而端庄的礼服,恭敬地坐在他的对面。 “您说的是,那个达武家的年轻人?”她有些吃惊道,“您认识他?” “是的,”约瑟夫微笑点头,“实际上,我和达武家族颇有些交情。” 维拉尔夫人若有所思地点头,没想到不起眼的达武家竟还有王太子的关系。 约瑟夫接道:“我让您来此,是想跟您说说关于达武中尉,以及维拉尔家族的未来。” …… 半小时后,维拉尔夫人从休息室里走出,深吸了一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般用力点了点头。 第62章 穆兰步兵团 次日。 凡尔赛宫的不少贵族都收到邀请,参加今晚的一场小型舞会。举办舞会的是维拉尔夫人。 没人因为昨天刚通宵跳过舞而拒绝——连续参加一个月的舞会对他们来说都很常见,但是维拉尔夫人举办的舞会就很不常见了。 维拉尔公爵的财务方面有些困难,是公开的秘密。 晚上9点,众人陆陆续续来到了不大的舞会厅。主持人说了些热场辞之后,乐声响起。现任维拉尔公爵,也就是玛丽·埃米莉和一个陌生的年青人率先来到大厅中央,为大家献上了一段开场舞。 大家正交头接耳地询问那年轻男子是谁,维拉尔夫人便满脸笑意地请大家看向自己,而后高声宣布,自己女儿维拉尔公爵将和路易·安德烈·德·达武在三天后举行订婚仪式。 众人一片哗然,因为根本没人认识那个叫达武的男子是谁。 不多时,终于有個贵族从他的男仆那里听到了达武的来历: “据说是个籍籍无名的小男爵,在苏瓦松兵团任中尉。” “维拉尔公爵为什么会嫁给他?!” “只听说这个达武挺受王太子赏识,别的似乎没什么过人之处。” “这小子真是交了好运……” 维拉尔夫人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热情地请大家继续尽情跳舞。 凡尔赛宫某间房间里,一名年轻的贵族气喘吁吁地推门而入,顾不得什么礼貌了,对着罗歇大喊:“维、维拉尔公爵要订婚了!” 罗歇诧异地站起身来,问道:“订婚?她接受我父亲的建议了?” “不,不是!是和一个叫达武的小中尉!” 罗歇顿觉眼前一黑,抓住那人问清了消息来源,当即夺门而出。 维拉尔公爵埃米莉笑盈盈地看着面前的安德烈·达武,翩翩起舞。两人的舞步极为合拍,如同两只在草丛中纠缠嬉戏的彩蝶。 她感觉这一切简直如同一场梦般不真实。本来她已经准备向命运妥协,嫁给那个她毫无感情的男人,但就在昨晚,母亲突然说要让她和达武订婚。 她不禁回忆起那时母亲与她谈话的情形。 “达武中尉很受王太子殿下重视,现在已经调至王太子卫队担任军官,也就是殿下的心腹亲卫了。 “此外,殿下还说,只要达武先生在战场上立功,就向国王陛下请求,赐封他子爵甚至是伯爵爵位!” “可他没什么钱,而我们家的财务情况……” “不,王太子殿下说,他保证达武有一大笔钱,至少有5万里弗。” 母亲压低了声音:“最重要的是,殿下说,达武先生能力出众,如果你嫁给他,殿下会全力支持他,帮你们从诺埃塔那拿回属于你的一切!” 她说的诺埃塔便是埃米莉的堂叔。而维拉尔公爵祖上留下的财产虽在父亲那一代失去了不少,但还是拥有数十顷的土地——不是凡尔赛宫里的贵族们的那种记名土地,而是实在的封地,有佃农及采邑特权的那种! 以及在穆兰步兵团巨大的影响力、号召力。虽然维拉尔公爵一脉到目前只剩她这个女性继承人,和军队没什么接触,但只要以公爵的名义召唤,在兵团里一定应者云集。 她的堂叔就是借用维拉尔公爵的名义,才当上了少将。 难怪,母亲最终会选择让她嫁给安德烈,比起在堂叔的施舍下屈辱地过活,母亲更想要的是让维拉尔公爵的荣光重现! 而埃米莉对面的安德烈也是思绪万千,昨晚王太子殿下召见了他,告诉他已经和维拉尔公爵家达成一致,将让他和埃米莉结婚。 王太子还慷慨地借给他5万里弗用于婚礼以及今后的生活花费,不收利息,偿还时间随意。 不过殿下也留给了他一个任务,那就是帮助他未来的妻子,夺回维拉尔公爵应当拥有的一切资源,然后借用穆兰步兵团的底子,训练一支精锐的军队。 他此时牵着埃米莉柔嫩的小手,整个人都被幸福所笼罩,心中已不知该如何感谢王太子,或许将穆兰兵团打造成战无不胜的雄师,就是对殿下最好的回报! 罗歇突然闯了进来,如同小丑般歇斯底里地大闹了一通,但却被维拉尔夫人和颜悦色地劝了出去——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不管什么事,大家都该心平气和地处理,哪怕是令人厌恶的无礼者。 安德烈见罗歇恶狠狠地回头瞪着自己,没去理会他,只是默默地指了一下自己的靴子。 …… 王太子的书房里,富歇将一份名册恭敬地呈给了约瑟夫。 “殿下,这是警情处近来所招收的成员,一共一百七十六人。” 富歇的眼中充满血丝,他这一阵为了筹备警情处,每天只睡4个来小时,但掌握权力的滋味却令他的精神非常亢奋: “他们大多是以前做过王室警察的,也有一些退役士兵之类。属下按照您的吩咐,严格筛查,确保他们没有严重犯罪的记录,且没有不良嗜好。” 约瑟夫翻开那本名册,上面写的是一个个姓名和大致的背景、特长等信息。 他根本不可能记住这些人,但这是一个必要的过程,表明他才是这个情报机构的真正掌控者。 约瑟夫不知道富歇是怎么在一个来星期的时间内网罗到这么多人,并初步形成组织的,但很明显让他主持警情处是正确的决定。 他看向富歇,称赞道:“您的工作的确非常卓有成效,您是一名出色的管理者。 “那么您可以告诉我,警情处什么时候能够开始运作吗?” 富歇毫不迟疑道:“现在,立刻就能执行任务,殿下。” 约瑟夫满意地点了点头:“您的效率确实令我惊讶。那么眼下有两件事,需要您去着手调查。” 富歇立刻取出纸笔,肃然道:“还请殿下吩咐。” 约瑟夫道:“不知您是否了解前巴黎警务总监基佐,勾结帮派分子在圣安东尼区制造混乱,以及意图袭击警局的事情?” 富歇点头:“是的,我听说过此事。” “我感觉这事还有其他人牵涉其中,但基佐始终将所有罪名都揽在自己身上。您第一件要查的事情,就是基佐背后是否另有他人,目的又是什么。” “是,殿下!” 第63章 逐渐撬动政治板块 “另一件事,不久前拉维尔银行和拉博德银行突然要中断和政府合作已久的贷款,险些令国债违约。” 约瑟夫说着看向富歇:“这两家银行拒绝贷款只会损失利润,所以一定有其他原因促使他们这么做,我需要知道其中的内情。” 富歇立刻欠身道:“是,属下一定尽快调查清楚。” “对了,”约瑟夫补充道,“有一些我觉得可能有用的线索。 “当初我想在财政系统任职,奥尔良公爵就曾极力阻挠,最终王后陛下只得让我去了市政厅。 “后来我接任财政大臣助理时,布里安大主教担心我经验不足,要求由他主持所有财政事务,而奥尔良公爵却力主让我负责政府贷款的事宜。” “接着就出了银行拒绝贷款的事情。”正在做记录的富歇手下一顿,“看来,得要详细调查奥尔良公爵了。” 他顿了顿,看着笔记上的“奥尔良公爵”几个字,微微皱眉:“殿下,奥尔良公爵拥有很多特权。而目前警情处是警务局下辖的一个部门,仅有警察的权限。您知道的,作为警察,根本不被允许过问罗亚尔宫的事情。” “请接着说。” “属下是想,如果警情处能借用一些王室警察的权限,至少有邮政方面的权限,那么进展必定会快很多。” 约瑟夫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其实自己也在考虑这事,富歇倒是跟自己想到一块了。 “这個我去想办法。” 他朝富歇点头,随即又强调道:“不过警情处也不能只依赖权限获取情报,不能成为王室警察的简单复刻,依靠情报技巧和建立庞大的情报网才是根本。” 富歇立刻抚胸垂首道:“是,殿下!” 入夜,凡尔赛宫北侧的草坪上搭起了大片纱幔。悠扬的风笛和手风琴的乐声飘荡,混合着阵阵欢笑声,令空气中充满了轻松与祥和。 这是一场露天酒会。 约瑟夫是不太喜欢参加这种社交活动的。通常这里只会充斥着各种流言蜚语和璜色笑话。他都是露个脸就迅速离场了。 不过,今天秘密警察总管罗贝尔正好也在这儿,于是他便多待了一会儿。 酒会角落里的一个小桌旁,罗贝尔捏着酒杯,面露难色道:“殿下,您也知道,这种事情真的没有先例的。这恐怕得在内阁会议上……” 约瑟夫笑着打断他道:“请您放心,我会向国王和王后陛下报备的。而王室警察和那些内阁大臣们也没什么关系。” 建立情报机构这种大事,他本来也是必须要告知王后的,否则执行任务时和秘密警察撞上了,两边还不得打起来。 “可是……” 约瑟夫见他一副推诿之态,心中叹了口气——秘密警察是罗贝尔手中最大的权柄。虽说有上次分给他股票的人情,但看来还不足以让他分给自己部分特权。 他只好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鱼饵: “罗贝尔伯爵,其实我一直觉得王室警察受到了不公的待遇。” 罗贝尔一怔,这话题跳得有点远,不禁疑惑道:“殿下是说?” 约瑟夫义正言辞道: “王室警察时刻肩负法兰西的安危,为法兰西做了很多伟大的付出,但至今却只是警务部下辖的一个小部门,这太不公平了! “我认为,王室警察早就该独立出来,成为和警务部并列的部门,甚至不该受内政大臣的辖制! “事实上,王室警察是由国王陛下直接指挥的,完全没必要跟内政系统扯上关系。” 此时的法国的警务和情报系统还搅在一起,而且依照惯例都隶属于内政系统。实际上一直到拿皇时代,情报系统都没和警察彻底分家,有时情报负责人还会兼管警察系统。 这样一来,秘密警察的职务级别就受到了很大的限制——你作为警务部下属部门,总不能比警务总监的职位还高吧? 罗贝尔闻言顿时眼前一亮,如果秘密警察能从内政系统独立出来,自己的职务岂不是就要从所谓的“国务顾问”一跃变成“情报大臣”或者“安全大臣”,列席内阁会议! 他忙按下激动的心情,问道: “殿下所说的,是王后陛下的意思,还是……” 约瑟夫微笑道:“哦,是我,以及莫诺伯爵的共识。” 罗贝尔有些吃惊:内政大臣是名义上秘密警察的直属上级。如果他同意秘密警察独立出来,那此事的阻力就会减少一大半,加上王太子的支持,机会就更大了。 他谨慎地看向约瑟夫:“莫诺伯爵向殿下承诺过?” “还没有。”约瑟夫摇头,却语气坚定,“我可以保证,他一定会同意。” 秘密警察的经费是从国王的私帑出的,又完全不受内政管辖,其实对于莫诺来说非常鸡肋。 而约瑟夫未来的财政增收方案中,有很多会涉及内政方面,例如:房地产开发、公共交通之类。 这些项目才是内政大臣实实在在的利益。约瑟夫可以肯定,面对这些利益,莫诺会毫不犹豫地放手一块鸡肋。 而约瑟夫则要利用这些利益,最大限度地撬动政治板块为自己所用。 罗贝尔微眯双眼,从事情报工作多年的直觉告诉他,王太子绝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他只犹豫了一瞬,便举起了酒杯,露出诚挚的笑容:“殿下,警务局收集情报也是为了法兰西的安全,为国王陛下效力,这和王室警察的目标完全一致。 “我认为,在很多方面,大家可以相互配合,相互支持。” 约瑟夫也是露出微笑:“例如共享一些小权限。” “是这样没错。” 约瑟夫用酒杯和他轻轻碰了一下:“敬未来的情报大臣阁下。” …… 英国驻法大使哈特里终于收到了伦敦的回信。 他用拆信刀剖开信封,又取出贴身收藏的密码本,对照信上的内容仔细译读起来。 信上说了不少他近来的任务,不过最后两点让他格外重视。 一是要尽快确认法国王太子对英国的真实态度,是否如传说中那样有亲英倾向。如果有,则尽力拉拢,利用他影响法国对英的政策。 二是尽可能增加法国王太子对普鲁士的厌恶,争取让他对普多采取强硬态度。 法国王太子排斥普鲁士是非常清楚的事,他在内阁会议上曾说出过“法普必有一战”。那么作为蓝星搅屎棍,大英怎么可能不在这里面搅一搅? 第64章 伊甸条约 对于第一项,其实哈特里早就着手去做了,眼下接到了伦敦的指令,无非就是多派些人手打探法国王太子的政治趋向而已。 哈特里从法国王太子反对发展海军这一点推断,他至少不是仇英国派,所以与他建立关系的事情可以尽早安排。 据说,法国王太子还是个很有实力的数学家。哈特里很快做出决定,就派一名学者和他接触好了。 至于第二项,他却有些头疼。 普鲁士从荷兰退兵之后,和法国的交集实在不多。 他想了许久也没找到能利用的抓手,至多就是造谣抹黑之类。看来暂时只能静待更好的机会出现了。 哈特里将密信收好,立刻召集手下开会,将信中的所有事项都吩咐了下去。 …… 一大早,约瑟夫便迎来了一位贵客。 他的一日之师——数学王子拉格朗日先生。 其实,拉格朗日每隔两天就会来凡尔赛宫授课一次。但约瑟夫近来到处忙碌,两人竟一直都没遇见过。 相互叙礼之后,老数学家将一封精致的请柬推到约瑟夫面前,苦口婆心地劝了好一阵,核心的意思就是要他参加两天后的一场学术会议。 其实,约瑟夫已收到过法兰西数学学会的两次邀请,但他实在没空去,便都婉拒了。 半个月前,约瑟夫拓展之后的罗尔定理便被拉格朗日整理发表在了刊物上。如今他在法国数学界已是小有名气。 同时,数学学会也想借王太子来扩大影响力,于是便搬出了拉格朗日这样重量级的宗师来邀请他。 既然是老师亲自出面,约瑟夫实在不好再拒绝了,于是便许诺届时一定到场。 隔日,在巴黎圣日耳曼区,贵族寡妇乔思那夫人奢华的别墅里,数十名数学及物理学界的学者纷纷起身,向王太子殿下致敬。 在这个时代,物理学和数学的界限还不是那么分明。物理学家经常和数学家搅在一起。 一名数学学会的官员热烈致辞,又隆重地介绍了王太子一番,这才宣布会议正式开始。 陆续有人上台演讲,内容大多是这個时代的前沿数学课题,气氛颇为严肃。 而一个多小时后,会议进入自由讨论环节,仆人开始不断将各种美食端了出来,屋里顿时弥漫起饮料和零食的香味。 众人欢声笑语,高谈阔论。会议现场赫然变成了数学沙龙一般。 约瑟夫本想就此离开,却见主人乔思那夫人殷勤地为他端来了上等红茶,而后热情地将他推到了最中间的位置。显然王太子能够莅临让她极有面子。 约瑟夫颇为无奈地在拉格朗日身旁坐下,嗅着热茶的清香,听左侧的一名白发老者描述他设想的一种概率学中离散概率分布的推导方法。 待那老者说完,立刻引来一阵议论声。约瑟夫隐约能听出来,老学者所说的有点儿泊松分布的意思,但距离成品还有不小的距离。嗯……泊松这会儿不知道有没有出生。 紧接着,拉格朗日拿着手稿站起身来,开始阐述他在连接函数和函数导数之间的一些推论和想法。上次在和约瑟夫深入谈论了罗尔定理之后,他一直潜心研究这方面的东西,近来有了不小的突破。 众人同样给予他非常高的赞誉,并热烈地讨论了一阵。 随后,又有几名学者发言,虽没有前两位大师这么有深度,但大多思路巧妙、角度新奇,具有不小的学术价值。 就在此时,一名穿深灰色短外套的年轻学者轻咳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之后,便开始高谈阔论起新教对科学的负面影响。 约瑟夫颇有些诧异,低声向拉格朗日询问,才确认了那不是个神职人员,而是巴黎大学的物理学助理教授。 年轻教授说完,竟意外地赢得了阵阵喝彩,在坐的除了拉格朗日等少数几人外,都纷纷高声称赞或是表示附和。 自此,讨论的节奏就开始有些歪了。 一名矮胖的中年人颇为激愤地讲起英国的产业间谍对法国的科学、技术的疯狂窃取。言称这种行为每年都会令法国遭受几千万里弗的损失。 约瑟夫微微皱眉,这个时代没什么专利法,英法互相偷窃技术成果是常态,但和这位胖先生所说的有些出入,那就是法国窃取英国的技术要更多。不过,在学术会议上大谈这个,似乎并不太合适。 但其他人显然不这么认为,当即开启了抨击英国佬模式,各种挖苦、谩骂声不绝于耳。 坐在约瑟夫右后侧的褐发年轻人高声讲述起法国在学术方面的领先历史,逐条痛斥英国人剽窃法国的成果,最后咬牙切齿地抒发着对英国学术界的鄙视。 有人激动地喊了起来: “所以英国人在科学的世界里永远无法超越法兰西!” “没错,看看他们愚蠢的论文吧,竟说光是一种波,哈哈!” “他们总是搞出这种令人发笑的东西,还总爱自鸣得意。” “只有法国才能引领科学的进步,这是主的旨意!” 时下法国学界还是非常自傲的,加上英法世仇,骂英国就变成了一种政治正确。 “英国有过什么伟大的学者吗?没有!”那个褐发的年轻人激动地挥手高呼。 而后,他望向约瑟夫,似在寻求支持,欠身道:“尊敬的殿下,您说是吧?” 约瑟夫吁了口气,微微摇头,低声道:“他们有牛顿。” 四下里静了静,几十双眼睛同时朝约瑟夫看来,像是没料到王太子竟会为英国人说话。 约瑟夫想了想,索性站起身来,刚才的氛围和那些论调实在让他不吐不快:“其实,英国在科学方面也是有很多可取之处的。 “除了牛顿,我想大家都很熟悉泰勒先生,计算运动轨迹时常会用到他的泰勒级数。 “还有麦克劳林的《构造几何》。 “其实更多时候,工匠瓦特先生的蒸汽机或许会带来更加惊人的影响,在纺织领域,整个法国都已经感受到了那种威胁。 “说起纺织,有个英国人前不久还发明了一种自动织布机……” 一名双目炯炯有神,长了个大鼻子的中年人小声道:“是卡特莱特。” “哦,是的,卡特莱特。”约瑟夫点头,“这种织布机如果和蒸汽机结合起来,将是对全世界纺织业的碾压。 “法兰西的确有很多非常优秀的学者,也取得了惊人的学术成就,但我们也要看到,在很多方面,英国人其实已经走到了前头……” 他之所以说这些,就是想借此提醒在坐的法国学者们,工业革命的争夺战就在眼前,下一个技术大爆炸也将来临。 蒸汽机和纺织技术是绝对要关注的方向,是将左右工业革命的核心支柱。 而沉浸在法国以前的学术辉煌里无法自拔,或者嫉妒英国人的进步,只会彻底输掉工业革命。 待他说完,场面顿时冷了下来,一时间再没有人起身发言,似乎都陷入了自负与现实之间的矛盾挣扎中。 那名大鼻子的中年人凑到约瑟夫身侧,低声道:“殿下,您说的真是太好了!没想到您对英国如此的了解。” 约瑟夫向他微笑点头示意。 中年人接道:“前些年我为了英法贸易谈判,曾深入考察过英国的产业及技术情况。正如您所言,英国在很多技术上已取得了对法国的领先优势。可惜像您这样有见识的人太少了,他们大多还沉浸在自傲之中……” “贸易谈判?”约瑟夫看向那中年人,“请问您是?” “哦,您看看,我太过激动,都忘记了基本的礼貌,实在抱歉。我叫杜邦,皮埃尔·杜邦。” 这名字太熟悉了。约瑟夫立刻问道:“您是不是参加过美国独立谈判,还经营着一家化工领域的公司?” “哦,是的,殿下。”杜邦诧异道,“您认识我?” 约瑟夫暗自点头,果然是那位历史著名的实业家杜邦,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 “我听说过您。” 于是,两人就英国的产业技术情况聊了起来,话题很快转到了英法贸易谈判上。 “殿下,自从韦尔热纳伯爵去世之后,我们和英国人的谈判就停滞了……单一税计划也未能实施。”杜邦忧虑道,“您知道,谈判其实还未完成,现在签署的《伊甸条约》对法国非常不利。” 他说的《伊甸条约》就是去年刚刚签署的英法贸易条约,双方在关税方面做了一系列限制——法国全面降低对英国工业品征收的关税,而英国则降低对法国葡萄酒和一些农产品的关税。 结果就是,法国的工业失去关税保护,被占据技术优势的英国人打得溃不成军。而法国增加的葡萄酒和农产品销量,远不能弥补工业方面的巨大损失。 约瑟夫点头:“这份条约签署得很不合适,对法国的产业造成了灾难性的影响。” 第65章 舆论的主宰(求月票) 杜邦用力点头,眼中满是赞同之色:“是的,殿下,这确实是一份灾难性的条约。关税降低之后,里昂已有大量纺织工坊倒闭,钢铁产业也岌岌可危,成千上万的工人失业。” 他又说了一阵,数学学会的官员已开始在台上致总结辞,宣布学术会议结束了。 参会的众人恭敬地让开一条通道,请身份最为尊贵的王太子殿下先走。 约瑟夫向拉格朗日等几位学者告辞,转身向门外走去。 杜邦忙几步追了上来,斟酌道:“殿下,其实当年谈判时,英国人已原则上同意了‘单一税方案’。如果能让谈判继续下去,或许可以为法国赢得更为有利的条款。” 他是法兰西商会会长之一,负责法国北部,同时也是一名大资本家。法国降低工业品关税对他个人的影响也非常大。今天能遇到熟知英法技术产业情况的王太子,他自然要把握机会,哪怕只有极微小的可能性,也要尽力促成修改条约之事。 杜邦曾全程参与过英法贸易谈判。约瑟夫从刚才和他的对话中已了解到,当年主要负责贸易谈判的是外交大臣韦尔热纳伯爵,以及财政大臣卡洛纳子爵。 而现在这两人一个去世,一个因税务法案的事情被免职,导致谈判中断,但签署了阶段性的《伊甸条约》。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英国人已从中获得了极大的好处,肯定不愿修改条约。眼下只有尽快提高法国的工业实力,增加自身竞争力,才是唯一的出路。 当然,使用一些手段,从贸易谈判中抠出一些小利益,应该还是能做到的。 于是他停下脚步,对杜邦道:“我会在内阁会议上提出此事,争取让贸易谈判尽早恢复。” 杜邦大喜,忙躬身道:“殿下,您是法兰西无数产业的拯救者!您真是太伟大了!” 待约瑟夫从乔思那夫人的别墅出来,身后一名参加学术会议的年轻人像是在想心事似的,低着头冒冒失失地直冲过来。 埃芒眼疾手快,忙一把将他拦住。 那名长了张马脸的年轻人这才发现自己冲撞了王太子殿下,一脸惊慌失措地抚胸道歉:“哦,尊敬的殿下,我不是有意冒犯您的。” 说的却是英语。 约瑟夫下意识地便用英语回应:“这没什么,您并没有撞到我。” 马脸年轻人又是歉意一笑,说的仍是英语:“你看,我是在伯明翰出生的,这一着急就说起了家乡话。” 约瑟夫客套了一句:“伯明翰是個不错的地方。” 马脸年轻人满脸堆笑道:“感谢您的称赞。哦,我刚才听了您的演讲,您似乎对英国非常推崇。” 约瑟夫只当这人是来和自己套近乎的,于是便顺口夸他的故乡几句:“嗯,英国的工业技术进步非常快。(这是实话) “而且非常擅长国际政治与外交。(天生搅屎棍) “对于烹饪,也很有创新精神。(黑暗料理)” “此外,英国人也很务实节俭。(老土又抠门)” 那年轻人眼中闪过兴奋之色,正要再说什么,一旁的埃芒却冷着脸干咳了一声。 马脸年轻人只好尴尬一笑,再次躬身行礼:“我就不打扰殿下了,您一路平安。” 他目送约瑟夫远去,立刻上了自己的马车,直奔英国驻法大使馆而去。 “你是说,法国王太子一直在用英语和你交流?”哈特里有些惊讶地看着手下。 “是的,哈特里先生。”马脸年轻人笃定道,“他的英语非常熟练,而且对英国赞赏有加。在刚才的学术会议上,他还当众驳斥了诋毁英国的言论。” 他随即将约瑟夫的话详细复述一遍。 哈特里顿时露出沉思之色,眼下的法国人对英国可是相当的敌视,根本不屑于去学英语。尤其是王室,拉丁语才是他们的首选。那么会英语的王太子就显得非常特别了。 各方面的情报都越来越清晰地指向一个结论,那就是法国王太子应该非常亲英,至少对英国抱有极大的好感。 如果约瑟夫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笑出声来——他会英语那是考研的必须。至于对英国的好感?别逗了,前世他就非常讨厌蓝星搅屎棍,现在更是整天琢磨着要怎么解决这个法国最大的敌人。 哈特里摸索着椅子扶手,心中愈发认定要尽快与法国王太子取得接触,于是取出纸笔写了一封信,让手下交给凡尔赛宫的一名贵妇。 手下领命离去,哈特里又想起伦敦吩咐要挑拨普鲁士和法国关系的指示,当下吩咐侍从备车,朝罗亚尔宫而去。 …… 奥尔良公爵看着管家刚拿来的报纸,不禁眉头微皱。 《法兰西信使》报上,整整两个版面,都在介绍刚被高等法院驳回的税务法案中的税务条款。从为何要征这项税,到什么人会交这项税,一直到税项会对国家产生什么样的影响,都用非常浅显的文字说得清清楚楚。 此外就是记者的专题报道,介绍了国王推行新税务法案的始末,不过只讲到税务法案由前任财政大臣卡洛纳提出,已被高等法院两次拒绝注册。显然还有后续。 他又拿起另一份报纸,上面也是类似的内容。 “布里安大主教终于变聪明了。”奥尔良公爵笑了笑。 从去年卡洛纳提出新税务法案开始,法国政府就一直想要靠强权推行法案,等受到抵制之后,又开始一味妥协,却始终没有意识到需要用舆论来获得广泛支持。 直到现在,财政大臣才终于开始在报纸上为税务法案造势。 说实话,新的税务法案并未过多影响小贵族和平民,尤其是这次修改之后,几乎完全针对大贵族。如果宣传得当,必将在法国获得广泛支持。 奥尔良公爵将报纸丢在一旁,脸上尽是不屑。他和银行业巨头正谋划用法案被法院驳回的事情,来推动罢免布里安,又怎会放任他制造舆论。 “竟然想用报纸宣传给高等法院施压,布里安未免想得也太简单了些。”他笑而摇头。 经过多年的投资和拉拢,巴黎有近半的报业以及“小册子”产业控制在他的手里,加上与他结盟的大贵族手中的报社,几乎掌控了整个巴黎的出版印刷业。 眼下,他的话就是舆论的风向! 他就是舆论的主宰! 第66章 英国大使的故事 一辆黑色的马车行至罗亚尔宫前。 卫兵立刻上前将其拦住:“这里是罗亚尔宫。请报上您的名字。” 车夫从身上取出块铜质的小牌晃了了一下。那卫兵立刻让开了大门,低头不再做声。 马车径直来到罗亚尔宫东侧,停下。一名身着黑色长袍,将帽檐压得极低的人快步走上台阶,非常熟谙地推门而入。 奥尔良公爵坐在桌前,大致思索一番,正要提笔写信,就听到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老爷,英国大使哈特里先生来了。” “请他进来吧。” 片刻,门被推开,一身黑衣的哈特里向奥尔良公爵抚胸示意,满脸笑意道:“哦,菲利普,我的老朋友!我们有日子没见了。” 奥尔良公爵微笑点头:“亲爱的戴维!您怎么想起到我这来了?” 哈特里跟他客套了一番,说出正题:“菲利普,您知道的,伦敦那边总是给我找麻烦。而我,在巴黎这地方,就只能靠您了,老朋友。” “您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是这样,我想在报纸上刊登一些东西。” “那您找我就没错了。”奥尔良公爵笑道,“说吧,是广告,还是什么启事?” “呃,确切来说,”哈特里摊了一下手,“是刊登一些故事。” “故事?” “是一些关于普鲁士人的故事。”哈特里道,“比如,普鲁士的施瓦茨公爵在和那个菲尔逊伯爵争抢玛丽王后。” “施瓦茨公爵?我怎么不知道有……” 奥尔良公爵说到一半,突然露出了然的微笑:“哦,我明白了,管他有没有施瓦茨公爵,重点是他和奥地利表子的故事。” 哈特里点头:“您真是个聪明人。此外还有西里西亚的拉莫斯男爵在和泰蕾兹公主幽会。” 西里西亚如今已并入了普鲁士。泰蕾兹公主则是路易十六的长女,约瑟夫的姐姐。而哈特里所说的一切自然都是子虚乌有编出来的。 奥尔良公爵随口补充道:“拉莫斯男爵的女奴在他幽会时被王太子看中,据说已经怀孕了。” 哈特里眼前一亮:“您如果做编剧,一定会名满整个欧洲。那就这样吧,请您尽快让这些见报。” 这些事情都涉及王室名誉,没有奥尔良公爵的关系,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报纸上。 奥尔良公爵微微一笑:“这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所以才要来麻烦您啊,巴黎的报纸还不都是您说了算的?” 奥尔良公爵不置可否道:“上次我投在英国的自动织机产业上的那些钱,还有很大一部分仍在审核。” 哈特里点头:“这個我可以帮您去催催。您知道的,那些政府官员效率都不太高。” 奥尔良公爵终于露出满意之色:“那可就靠您了。至于您的那些故事,应该很快就会尽人皆知。” 不多时,哈特里离开。 奥尔良公爵立刻给自己控制的几家主要的报社写了封信,主要是安排如何应对税务法案的事情,最后则提了几句英国大使的故事。 …… 下午三点,约瑟夫的马车从巴黎警校驶出,赶回凡尔赛宫。 他现在每周都要在警校学习两三次,主要是精英班的战术指挥、军事测绘以及后勤学之类。 他深知,随着工业革命的深入,欧洲大陆将开始动荡,新旧势力的利益重新分配,引发连绵不绝的战争。 自己必须掌握足够的军事知识,才能保证法国的安全稳定。 法国此时还没有后世光速投降的属性,甚至相当的尚武,一个能带法国打胜仗的国王,将会受到所有法国人的爱戴,具有无上的权威。 就算退一步来说,自己不亲自上阵打仗,起码也要知道哪些仗能打,哪些不能打。 所以基础军事课程他必须得学,同时他还可以反哺警校的军事教官们。 什么炮步兵配合、骑炮掩护、火炮集中使用,甚至大穿插等等现在还没有出现的军事理论知识。他虽不能教得非常透彻,但对于教官们也都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有了概念和大方向之后,完全可以让他们继续细化、完善,然后加入军队的训练科目中去。 几天前迪布瓦已经来到警校,担任“战略与战术研究室”的负责人。他虽然很诧异为什么一所训练警察的学校要研究战略战术,但还是欣然接受了这个职务。 在他看了约瑟的那些超前的军事理论之后,就彻底明白了这个研究室存在的必要性——这警校的军事理论水平,绝对比巴黎军官学校还要高得多!心中庆幸自己能受王太子器重,得以来到这所军校,哦,不,应该是警校任职。 一所配备大量军马,还有三门四磅炮和一门八磅炮的“警校”…… 约瑟夫坐在颠簸的马车上,心里又念叨了一遍一直没空去搞的弹簧减震,顺手拿起了面前小桌上的报纸翻看。 最近关于税改法案的宣传效果非常好,才几天而已,他已能在巴黎街边听到有人在议论新的税务条款了。 按照这个趋势下去,用不了多久,显贵会议的那些大贵族就很难再煽动舆论来对抗王室了。 然而,他看到《城市之声报》的头版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已经让人预定了这份报纸三个月的版面,然而,今天的头版却是一起贵妇被谋杀的新闻。 他又抓起《巴黎新闻》报,这里的头版标题竟是:《新税务法案,布里安阁下随意加税的尝试?》。 约瑟夫阴着脸向下看去,通篇都是东拉西扯,偷换概念,将税务法案描述成王室因挥霍过度,而随意加征的税项,将会产生非常恶劣的影响。 他一把将报纸拍在桌上,这样的东西竟然也能通过新闻审核?!审核的那些人是干什么吃的…… 他旋即便想了起来,新闻审核是高等法院的下辖部门,高等法院要对抗税改法案,自然对这些乱七八糟的文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约瑟夫又看向《法兰西信使》报,不出所料,头版是:《高等法院拒绝注册!这或许是自由的胜利!》。 第67章 报业公会 约瑟夫又拿起《市民日报》展开,头版文章的大意是:新的税务法案并没有经过严格的论证,是前任财政大臣卡洛纳拍脑袋想出来的。如果得以实施,将对法国产生无法预料的影响。 后面的几份报纸也都是差不多的意思,总之就是顾左右而言他,用各种荒唐的理由攻击税务法案。 约瑟夫不禁想起了后世的那些无良自媒体来——你跟他讲道理,他跟你说历史。你跟他说历史,他又跟你扯情怀。 总之各种歪理扯来扯去,就是不直接正面地去说事情本身。 他看了半天,只有一份《巴黎新消息》报还在继续刊登税务法案的分析说明。 他翻到文章作者处,就见署名是“让-保尔·马拉”。 约瑟夫顿觉好笑,如果这个马拉就是大格命时期雅各宾派核心领导之一的那位,还真是绝妙的讽刺。 唯一为王室的税务法案发声的,竟然是后世对王室最残酷,最不留余地的雅各宾派首脑。 等约瑟夫将桌上的报纸大致翻完,已是面沉如水。 一夜之间,介绍税务法案的文章消失,整个报业口径非常统一,开始疯狂攻击税务法案。 这背后必然有人在进行操控。 公然和王室作对。 嚣张,简直嚣张至极! 约瑟夫盯着那些报纸,狠狠捏紧了拳头,不过就是一些报社而已,既然敢这么跳,那就让他们尝尝王权的铁锤够不够硬! 他的注意力都在税务法案上,根本没看到《市民日报》角落里的那篇文章——表面是在介绍凡尔赛宫贵族的生活,但却隐晦地暗示,有个“普鲁士的施瓦茨公爵”可能是玛丽王后的情人。 约瑟夫手中这些发行量较大的报纸都还规矩些。在某些小报上,已刊登了不少影射玛丽王后或泰雷兹公主,和她们的“普鲁士情人”绯闻的文章。 而描写更为露骨的小册子,更是大量出现在巴黎的大街小巷。 所谓的“小册子”是一种很独特的出版物,基本都是私下里流传,以避开监管。 小册子的印刷质量低劣,价格便宜,内容以“三俗”为主,所以受众非常广,销量远比报纸大得多。 约瑟夫本想直接去找罗贝尔商量惩治无良报社的事情,但当他回到凡尔赛宫时已是晚上九点多了,他只好先压下心中的怒火,等到明天再说。 …… 《巴黎新消息》报报社,一名头发蓬乱,法令纹很深的中年男子拿着刚印出来的样刊,急匆匆地冲进了主编室:“达尔马宁先生,我写的那篇分析税务法案与民众的关系的文章怎么没登载?” 戴着银边眼镜的主编抬头露出歉意的微笑:“马拉先生,这是报业公会的要求。他们说过多公布法案条款可能让法院受到太多的外界干扰。” 马拉高声道:“可那是要法国人民交的税,人民有权利知道其中细节!” 主编摊了摊手:“很抱歉,我真的无能为力,我必须遵守报业公会的规定。” 马拉又据理力争了半天,见主编态度坚决,只得怒而离去:“再见了,达尔马宁先生。一定会有报纸愿意刊登我的文章!” 那主编无奈地望着他的背影,摇头道:“那是不可能的……” 次日。 约瑟夫简单吃过早饭,便动身前往秘密警察负责人的办公室。 他刚到了门口,就听到有年轻女孩愤怒的声音从屋里传出,“这些卑鄙的,恶心下流的家伙!他们怎么能编造这么无耻的谎言?!” 门口的侍卫见是王太子来了,忙垂首为他推开了大门。 约瑟夫走进办公室,只见一名比自己年纪稍大些的少女,正双手叉腰,满脸怒气地看着罗贝尔伯爵。 女孩個子不高,穿了身白色宽摆连衣裙,脸庞略有些婴儿肥,皮肤如瓷器般白皙细嫩,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睛纯净而清亮。 约瑟夫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她的名字——玛丽·泰蕾兹。路易十六的大女儿,法兰西公主,自己的亲姐姐。 约瑟夫记得她因为身体不太好,一直在环境比较适宜的默东城堡养病,怎么就突然回到凡尔赛宫了? 泰蕾兹听到脚步声,转头看来,见是约瑟夫,先快速屈膝行了一礼,而后立刻露出亲切的笑容:“约瑟夫,我亲爱的弟弟,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们有三个月没见了吧?” 约瑟夫抚胸还礼:“是有很久了,亲爱的姐姐,您怎么回来了,身体好些了吗?” “我怎能不回来?”泰蕾兹说着又板起了脸,“还不是那些可恶的谣言,让我每时每刻都在备受煎熬!” “谣言?”约瑟夫诧异地望向一旁的罗贝尔。 “就是那些《巴黎邮差报》、《旁观者报》之类的小报。还有小册子。” 罗贝尔见约瑟夫摇头,便从旁边的桌上抽出两张报纸,翻到某一面,又小心地瞥了眼泰蕾兹,这才递给约瑟夫。 约瑟夫接过报纸快速扫了一遍,顿时皱起眉头。 几篇文章都在暗示或影射最近有普鲁士贵族来到巴黎,和王后以及公主不清不楚。甚至还有一篇提到他和一名褐色皮肤的女奴有染。 泰蕾兹气愤道:“从前天下午起,就有这些无耻的东西出现在报上!我只好立刻赶了回来。” 她再次看向秘密警察头子:“罗贝尔伯爵,刚才您也听到了王后陛下所说,一定要严惩造谣者!” 原来她已经去找玛丽王后告过状了。 罗贝尔立刻点头:“是的,殿下,其实我昨天就派人处理过了。” “哦?查封了那些报社吗?” 罗贝尔忙道:“不,殿下,这当然不可能。 “不过,我们没收了《巴黎邮差报》等几家报纸的底板,罚了一大笔钱。哦,还逮捕了《快乐之人》报的那个编辑,正在审讯。” 泰蕾兹大为不满:“他们侮辱王室,竟然只有这么轻微的处罚?” 秘密警察头子颇为无奈道:“殿下,实际上,他们的文中并没有侮辱王室的字眼。 “我知道,那些内容充满了暗示,很容易让人误解,但法院肯定不会因此而判报社有错。” 第68章 掌控舆论,为我所用! 罗贝尔继续道:“公主殿下,如果没有法院的支持就强行查封报社的话,舆论会对王室非常不利…… “您知道的,前些年他们为一个什么‘出版自由’闹过事。王室警察抓了些人,结果导致冒出大量抨击王室的文章。最后,陛下还是放了那些人。” 此时的法国就是这么一种怪异的局面。 在贵族势力的引导下,小说家、小报记者之类没事就编造王室的“小故事”。而这些人只要别冒头被抓现行,就不会有任何麻烦。民间看王室的各种绯闻段子,已经成了一种日常的消遣。 相反,若是王室稍一表示不满,就会被人抓住把柄小题大做,进而遭到各种非议。 说到底,还是王室彻底丢掉了舆论话语权的恶果。 罗贝尔见泰蕾兹不出声,又小心道: “况且,殿下,查封几家报社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查封一家,就会有两家冒出来,继续编造谣言。就算将所有非官方报社都封了,就像老国王陛下曾做过的那样,他们还是会用小册子继续…… “实际上,王后陛下刚才的意思,首先是要尽量控制事态。当然,如果有切实证据,肯定要严惩造谣者。 “您看,就像《快乐之人》报的那个编辑,我在他的办公室里搜到写有王后陛下名字的造谣手稿,立刻便逮捕了他。但其他报社暂时还没有证据。” 泰蕾兹盯着他,愤然道:“报纸没有侮辱王室的证据,那些小册子总有吧? “我听达蒂说,那上面通篇都是侮辱我和母亲的内容,毫不掩饰的那种!您为什么不逮捕他们?” 罗贝尔苦着脸道:“殿下,那种小册子都是一两个人在幽暗的地下室里编出来,再偷偷拿去印刷的,很难找到他们……” 泰蕾兹顿时沉默了。 她打从记事起,就听到过各种抹黑国王和王后的谣言,几乎从未断绝过。其实她也知道,如果秘密警察能抓到那些人,肯定早就动手了。 约瑟夫在一旁也是眉头紧皱,他来这里的目的是想借助秘密警察来对付那些攻击税务法案的报社。 但在罗贝尔的提醒下,他发现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眼下,贵族势力很可能正等着王室使用暴力手段,他们就会立刻借此煽动舆论,并朝税务法案上面引,将法案和“王室滥用强权”之类扯上关系。税务法案会更加被动。 司法、舆论互为支撑,大贵族将这一块捏得死死的。也难怪当年路易十六被咔嚓的时候,连为自己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泰蕾兹的眼圈突然红了,她向罗贝尔微微屈膝道:“罗贝尔伯爵,很抱歉,我不该对您发脾气,这不是您的错。” 罗贝尔忙道:“我能理解您的愤怒,殿下,您不必道歉。” 泰蕾兹委屈地噙着泪水,从侍女手中抱起自己那只圆滚滚的蓝灰色夏特尔猫,转身就朝屋外走去。 约瑟夫想要上去宽慰她几句,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真想不顾一切地带人去抄了那些无良报社,但理智告诉他,那样就会掉入贵族集团的陷阱。 就如罗贝尔所说,收拾掉一家报社,后面还有无数家,再后面还有小册子。 甚至在舆论管控最为严格的路易十五时代,被抓进监狱的记者还在高墙之内悄悄搞起了“报社”。而卢梭、孟德斯鸠等自由主义思想家也正是那個时候,如雨后春笋般涌现而出的。 此时的法国已经过启蒙思想洗礼,舆论自由深入人心,也不可能如以前那般用强权管控…… 想到这里,约瑟夫突然怔住了。 不对,自己好像被愤怒带入思维误区。 为什么要用强权管控舆论? 自己想要的不应该是控制舆论,让舆论为我所用吗?而绝不是消灭舆论! 念头闪过,约瑟夫顿觉眼前一亮,思路也跟着开阔起来。 恰好泰蕾兹的侍女从他身旁经过。他抬手将她拉住,悄声道:“请您告诉我姐姐,我一定会让所有谣言都消失,并且让制造谣言的人向她道歉。” 达蒂眼中闪过惊讶之色,她虽觉王太子应该只是要安慰公主殿下,但仍是感激地点头:“谢谢您,殿下,我一定会转告公主殿下的!” 约瑟夫辞过罗贝尔,向自己寝宫走去,脑海中思索起掌控舆论的手段来。 作为见识过互联网平台的各路神仙打架的现代人,他很清楚,话语权归根到底就是受众的基数。 如果你的声音能被90%的人的听到,别人只能影响10%,那你说的话就是真理! 这个时代的传媒手段基本就是报纸、书籍、小册子之类,所以怎么利用这些东西,快速增加受众呢? 他立刻就想到了金大师用《笑傲江湖》带动仅是初创的《明报》,短时间内跻身热销报刊行列的案例。 18世纪的人们娱乐方式很少,而自己手里可有大把威力不逊于《笑傲》的“武器”。 论起内容这一块,就算把整个欧洲的报社、出版社绑在一起,也远不是自己的对手。 所以,首先得有属于自己的刊物,而后用质量碾压所有对手的内容,快速在读者中铺开。 想到这里,他立刻对埃芒道:“请您帮我整理巴黎所有报社、印刷工坊的资料,越快越好。” “是,殿下。” 埃芒转身离去,约瑟夫则继续陷入沉思:在有了内容之后,就是价格以及发售渠道了…… 各种方案逐渐在约瑟夫的脑海中形成,他的眉头也逐渐舒展,不就是打舆论战吗?那就来吧。 王室丢掉舆论阵地这么多年,也该到拿回来的时候了! 下午三点不到,埃芒便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将一大摞文件恭敬地摆在约瑟夫的面前。 这是巴黎所有报社的详细资料。报社需要在法院登记注册,而注册信息也没什么可保密的,所以很容易拿到。 约瑟夫将巴黎所有的57家报社和几家印刷工坊的信息仔细翻看一遍,最后目光落在了《巴黎商报》上。 这是一家不算大的报社,发行量也就不到800份,但却非常符合他的要求。 第69章 竞争优势(求月票) 首先,《巴黎商报》没有贵族背景。 报社老板是个来自马赛的商人,继承了家族产业,股东只有他一人。 其次,这家报社经营情况不太乐观,一年申请了两次延迟缴税,所以应该有出售的意愿。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巴黎商报》拥有一个非常大的印刷工坊,似乎是想同时经营为其他报社印刷的生意,不过显然这一块并没给它带来太多利润。 约瑟夫当即敲定,就是这家了。 他要涉足出版业,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收购现成的报社。 随后,他又筛选了几个备选项,等全部忙完之后已是夕阳西沉。 第二天一早,约瑟夫便直奔巴黎北区《巴黎商报》报社,商谈收购事宜,当然,也是去亲自考察一下报社的情况。 《巴黎商报》所在的街区不算繁华,但临河的一座非常宽大的建筑却极为显眼。 建筑的正门上挂着“巴黎商报”的牌子。离得老远就能听到屋里嘈杂忙碌的声音。屋后则不断有乌黑的废水排入河里。 约瑟夫先在报社四下里看了看,那所巨大的建筑就是印刷工坊,里面足有7部印刷机。 工坊里的工匠们拉动印刷机上一米多长的手柄,将空白的纸张压在底板上。 等再拉起手柄时,一张报纸便印了出来。 周围则有数十名工人正忙前忙后,添墨、晾晒、搬运,动作迅速而准确,显然都是干了很久的熟手。 待约瑟夫看过了库房、编辑室之后,已对报社整体情况有了大致了解,对这里还是相当满意的。于是,他顺便叫住了一名编辑,表示要找报社老板。 那编辑忙将他们一行人带至报社二楼的一间办公室,指向一名穿着暗绿色马甲,戴眼镜的微胖中年人:“这位就是德尼科先生。” 德尼科见有人来访,立刻起身迎了上来,微笑行礼道:“欢迎您,尊贵的先生。请问您是要登广告,还是想印刷些什么?” 约瑟夫不喜欢啰嗦,还礼之后便直截了当道:“德尼科先生,我有意收购您的报社。” 德尼科立刻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摆手嚷道:“请回去吧,不卖。” 他见约瑟夫没动,又提高了音量:“走吧,否则我要赶人了!” 约瑟夫瞥了一眼埃芒,心说按电影里的套路,你不是该站出来说一句,“无礼!你知道你面前站的是王太子殿下吗?” 不过,埃芒显然没打算插嘴。 约瑟夫只得装作没听见,继续道:“您能告诉我为什么不卖吗?” 德尼科低头嘀咕道:“我答应过我父亲,要经营好这家报社。” 约瑟夫吁了口气,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微笑道:“我出15万里弗收购。而且报社可以仍由您来经营管理。” 他是带了会计来的,刚才已大致估过价。这家报社大约值12-14万里弗,主要是房产和那间印刷工坊值钱。 德尼科一愣,其实报社已经亏损一年多了,他以为能卖到10万出头就算不错了,没想到这位年轻人开价这么高。 他内心开始挣扎,但仍是摇头:“不……我父亲临走时,吩咐过我……” 约瑟夫点头:“16万里弗。” “可是……” “17万,最后一次出价。” “一次付清吗?” “是的。” “17万里弗……先生,您确定……是要收购我的报社?” “是的。”约瑟夫示意会计向报社老板出示了自己拥有17万的银行财产证明。 德尼科盯着约瑟夫的眼睛,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又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突然肩膀一松,露出决然的表情:“哦,好吧,这里是您的了。” 他心中暗道:亲爱的父亲,您不能怪我,他实在是给的太多了…… 约瑟夫的律师立即取出早已备好的合同,交给两人签署,随后会计便和德尼科前往银行结算款项。 这個时代的银行效率本来就不高,加上数额巨大,手续足足办理了两个多小时,所有款项还要等到三天后才能全部结完。 德尼科在去银行的路上已经跟会计打听到了约瑟夫的身份,只觉得自己今天是走了大运,不但卖得了一笔巨款,还搭上了王太子的关系。 等他再回来时已变得极为恭敬,反复向约瑟夫表示,自己一定会为王太子打理好报社。 约瑟夫鼓励了他一番,问道:“请问报社之前盈利情况如何?” 德尼科支支吾吾道:“您知道的,现在的人都爱看那种花边新闻,我们这种以自由与理想内容为主的报纸很难……嗯,今年亏损了1200里弗,不过去年上半年还是赚了几百的。” 他怕王太子会反悔,忙补充道:“其实前些年生意还可以的时候,每年是能赚上千里弗的。” 约瑟夫点头:“那么我给您每年1000里弗的薪水,加上报社总盈利的5%做奖金。” 他收购报社完全是为了打赢舆论战,而巴黎商报将是他重要的作战基地,所以尽可能地激发管理层的积极性,将他们的利益和报社进行捆绑是非常有必要的。 德尼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卖掉报社,自己不用再为亏损的问题操心,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高的薪水可拿! 王太子殿下简直就是上帝派来拯救自己的! 他激动得连表忠心,不住地发誓,一定竭尽全力让王太子满意,让报社尽快重新盈利,发展壮大! 而后他就听到约瑟夫说,要给报社的管理层和核心技术工匠增加20%的薪水。他连忙劝阻道:“殿下,报社现在还亏损,不宜这么大量增加支出。” 约瑟夫露出微笑,这位倒是尽职尽责,立刻就知道要为自己省钱了。 “没关系,经营情况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按我说的做吧。” 约瑟夫没在薪水的问题上多纠缠,随即便说起了正事: “德尼科先生,印刷工坊现在有多少技术比较好的制板工匠?” 眼下的报纸印刷技术还比较原始,文字部分用铅块活字,成本相对比较低廉。 而所有图画部分则需要使用铜板凹面印刷技术,由工匠一点点刻画铜质底板,然后套在活字板块里,或者单独印刷。由于刻板极为费工费时,所以这也是整个印刷过程中成本最高的部分。 德尼科不假思索道:“殿下,工坊现在有刻板工匠5名,其中3人都有十多年的经验,在铜匠行会里也是有些名气的。” 约瑟夫点头:“请您准备些白垩石板,要质地细密的,切成画板大小,将一面打磨光滑。大概要40块。让那三名工匠带来凡尔赛宫,我有事情要交给他们做。” 白垩就是一种石灰石,作为建筑材料随处可见,价格低廉。 德尼科诧异道:“白垩?您是要修补地板吗?” 约瑟夫微微一笑,摇头道:“用来做平板印刷。” 德尼科瞪大了眼睛:“您是说,用石头板印刷?” “没错。” 约瑟夫很清楚,想要碾压现有的出版业,仅靠优质的内容还不够。必须从成本、分销渠道等多方面下手,不给其他出版物留任何反击的机会。 我的报纸内容精彩绝伦,一份只卖1苏,甚至只卖8丹尼。而你的报纸内容普通,价格4苏。就问你拿什么跟我竞争? 而在成本控制方面,石板印刷,或者叫做平板印刷就是一大利器。 由于原材料便宜,以及制板简单快捷,石板印刷的成本仅有现在的铜板印刷的五分之一,甚至十分之一! 而另外一件降低成本的利器便是廉价造纸术——使用木头为原料造纸。如果能成规模量产,将使纸张的成本降低了70%。历史上,这种造纸术甚至还引发了英国的报业革命。 有这两种技术加持,约瑟夫有充分的信心将报纸的价格压到目前的五分之一以下,同时自己还有利润。 当然,廉价造纸术的技术要求比较高,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石板印刷却不算复杂,有经验的制板工匠应该很快就能掌握。 随后,约瑟夫又嘱咐了德尼科一些近期要办的事项,例如增加报社的人手,增加油墨纸张库存,设计全新的名为《新闻与图片》的报刊版面等等。 大致安排完了报社的事情,眼看就要到黄昏时分了,约瑟夫离开报社前顺口问德尼科道:“请问,巴黎附近有没有比较大的造纸工坊?” 德尼科立刻朝东北方向示意:“圣安托万镇就有。殿下,巴黎用的纸有一半都产自那里。” 第70章 石板印刷术 凡尔赛宫在巴黎的西面,而圣安托万镇在东北面。约瑟夫为了避免两头跑——主要是他实在受不了坐马车的颠簸——便在巴黎商会会长那儿对付了一夜。次日清晨直接前往圣安托万镇。 这个巴黎郊区的小镇有点儿类似于“经济特区”,是巴黎周边唯一一个不受各种行会影响的地方。工匠们可以在不加入行会的情况下,在这里找到工作。 由于可以省下一笔行会的会费,所以工匠们要的薪水也就略低一些。大量想要节约成本的工坊便在这里扎下了根。 经过多年的发展,圣安托万镇已是工坊林立,聚集了数以千计的工匠以及他们的家眷。 约瑟夫让埃芒找了个向导,带着自己将镇上的几家造纸工坊挨個考察了一番,却是逐渐皱起了眉头。 那几家小型工坊几乎没有试验新的造纸技术的条件。 最大的一家工坊倒是有两百多名工匠,规模非常大,但工坊老板雷维永却不想尝试新的造纸技术。 毕竟,新技术需要不小的投入来进行生产试验,并且结果如何难以预料,这其中的风险实在太大了。 约瑟夫也有咬咬牙直接买下这所工坊自己干的想法,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雷维永的工坊价格至少在50万里弗上下,而试产廉价造纸术时也需要一笔投入。 因为约瑟夫近来频繁施展“钞能力”,导致他前一阵高达230多万里弗的身家,如今已缩水到只剩70来万了。 若是全部拿来砸造纸工坊,万一其他地方需要用钱,就会立刻陷入窘境。 所以,约瑟夫权衡再三,发现只能暂时搁置廉价造纸术的事情,等手头宽裕点了再说。 不过,这个结果倒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像造纸这种规模大,产值较高的行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技术变革的。 要知道,如果能完成造纸业的产业升级,并且在全国范围内铺开,甚至能对法国的经济产生不小的提振作用。 待约瑟夫返回凡尔赛宫时,巴黎商报报社的三名制板工匠早已在此等候他多时了。 约瑟夫看着三位背上沉重的工具包,以及插在腰间的大小不等的锤子,又看看寝宫里亮如镜面的大理石地板,立刻放弃了在这里教他们石板印刷技术的打算。 埃芒忽然快步而来,向他欠身道:“殿下,您要的那些白垩石板还堆在马车上,您看要卸在哪里?” 约瑟夫皱了皱眉,心说:这要是有个工坊就好了。 想到工坊,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地方,不禁嘴角勾起微笑,对埃芒道:“都搬去国王陛下的工坊吧。” “这……”埃芒吃惊道,“您确定吗?” “我会去跟陛下说的。” 约瑟夫又向三名工匠示意,“请跟我来。” 十多分钟后,在路易十六那座设施齐备,宽敞明亮的工坊里,法兰西国王陛下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石板,以及穿着粗布衣衫的工匠。 约瑟夫先是诚挚地感谢父亲为法兰西的出版业提供了巨大的帮助,而后摆出极为严肃的表情看向三名工匠: “我将要告诉你们的技术极为重要!没有我的同意,绝对不能向任何人泄露,否则……” 他想了想,挑了个最严重的罪名,道:“将视为叛国罪。” 皇家工坊里是当今的国王和王太子。门外站着高大威猛的宫廷卫队。工匠们哪里见过这阵仗,一个个紧张得双腿颤颤,头都不敢抬,只一个劲地赌咒发誓,绝不向其他人提起半个字来。 随即,埃芒取来已备好的保密协议,让工匠们一一签字。 其实约瑟夫也知道,时下没有专利法,所以这技术不可能保密太久。未来他也是准备在全法国普及石板印刷的。 不过,目前这可是他的致胜利器,绝不能技术外泄。今后一段时间里,他还会派人时刻保护这三名制板工匠,至少到自己能控制住巴黎的舆论再说。 做完保密动员工作,约瑟夫开始正式介绍起石板印刷技术。 他让一位工匠将一块打磨得锃亮的白垩石板固定在桌子上,然后取来早已备好的印刷用油墨,向里面掺了些石蜡和松香。 等油墨里的添加物彻底溶化,约瑟夫将画笔蘸满油墨,在白垩石板上写下“向国王陛下致敬”。 一个小时后,油墨基本干结,约瑟夫用刷子在石板上刷了两遍稀硝酸。 石板上有油墨覆盖的部分没受影响,而其他地方则被硝酸侵蚀掉薄薄一层。 “底板制作完成。”约瑟夫随口说了一句,在石板上涂一遍水,而后刷上印刷油墨。 他心里感慨,自己当年去山区义务支教那个月,帮校长用油印机给孩子们印了几次考卷,没想到那点“手艺”竟在这里用上了。 此时石板上被硝酸腐蚀掉的地方因为吸了水,所以油墨无法附着,而原先的干油墨上则沾满了油墨。 约瑟夫将纸盖在石板上,轻压一遍,再小心取下,只见纸上已赫然出现了一行字——向国王陛下致敬。 不过字是左右颠倒的。 三名工匠则是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无比的震惊。 这行字虽然简单且不算整齐,但从开始制板到印制完成,一共只用了一个多小时!这已彻底颠覆了他们对印刷的认知! 路易十六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了半天,此时才悠悠地问道:“刚才的印刷过程,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一名年纪最大的制板工匠见国王陛下诚心诚意地发问,忙诚惶诚恐地躬身,为他解释道:“陛下,王太子殿下的这种技术足以使目前所有的印刷方式都被淘汰掉!” 另一名工匠激动地接道:“我们以前用铜制板,要先在铜板上覆一层蜡,然后盖上纸,用笔在纸上将画中不需要的部分刻掉。 “笔会带走纸下面的蜡。等画完之后,将铜板放进铁酸液中。那些没有蜡覆盖的地方会被腐蚀掉,而后取出铜板,擦去表面的蜡,再刷油墨印刷。 “仅是刻蜡这一步,就要花费很长时间,侵蚀铜板又需要大半天,通常完成一块底板至少得两三天工夫。 “而且王太子殿下的制板方式,是直接画需要的部分,远比刻掉不需要的部分要简单得多!” 第71章 “枪手”与文豪(求追读) 三名制板工匠都急着想在国王和王太子面前表现,当下各自取来石板,极为认真地尝试起来。 三人皆是印刷行家。而石板印刷也确实太过方便简洁。他们全都是一次试印成功。 年龄最大的工匠却看着石板上有些脱落的干油墨,建议道: “殿下,这打底的油墨再粘稠些或许更好。” 约瑟夫点头:“具体的粘稠度还得麻烦你们调试。” 他只是粗略知道石板印刷的技术流程,工艺细节方面还得靠这三位内行来完善。 工匠们立刻讨论起来: “应该加些沥青。” “是的,也可以试试加树脂……” “殿下,还有一个问题。”一名中年工匠突然道,“石板印刷的方式和铜板差别很大,比如压印的力度、角度都不相同,以前的印刷机恐怕无法直接使用。” “这个……”约瑟夫不由得一怔,自己到底是外行,还真没想到印刷机的事情。 他看向那工匠,问道:“您能改造印刷机吗?” 工匠立刻摇头。 就在约瑟夫琢磨是否得去找制造印刷机的工坊时,旁边传来带些腼腆却极为自信的声音:“或许,这个我能帮上忙。” 约瑟夫转头,就看到路易十六正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看着自己。 他顿时眼前一亮,这位可是最顶级的机械工匠,而且他那几個制锁“助手”更是有名的大师,改改印刷机的操作方式对他们来说还不是轻而易举? 他当即抚胸行礼,笑道:“您真是拯救了石板印刷技术。我建议,这种新的印刷机应该被命名为‘国王印刷机’!” 随后,约瑟夫看着皇室工坊里忙得热火朝天,自己也插不上手,便返回了寝宫,刊物内容方面的事情也得开始准备了。 他召来自己的书记官,向他简单说了一段大纲,让他依此写成小说。 书记官领命而去,直到天黑才交稿。 约瑟夫看着那书稿,只觉得一阵无语——的确是语句通顺,条理清晰,但角色刻画呆板,完全没有代入感。 他吁了口气,这位先生的专长是写制式文件。看来写小说还得找专业写手才行。 他只得又吩咐埃芒,让他尽快找几名作家来。 埃芒的效率倒是很高。次日,约瑟夫刚吃完了早饭,四名年龄、相貌各异的作家便出现在他面前。 当然,主要也是因为这些作家原本就住在凡尔赛宫里。 几人行过礼,埃芒便逐一向约瑟夫介绍起来:“殿下,这位是名满巴黎的文学家,博马舍伯爵。” 约瑟夫有些吃惊:“博马舍?《费加罗的婚礼》?” 头发灰白,戴着厚厚近视镜的老者立刻微微躬身: “没想到殿下也看过我写的戏剧,这让我感到万分荣幸。” 约瑟夫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就是想找几个枪手,结果埃芒直接给找来了文豪。 他忙称赞了大文豪一番。 埃芒则接着向下介绍:“这位是圣皮埃尔子爵…… “这位是巴雷……” 没有一个泛泛之辈,都是如今在法国文坛排得上号的大家。 约瑟夫也麻了,反正人都来了,那就委屈文豪们客串一下抢手吧。 他看向四位大师,微笑道:“我需要有人帮我把我构思的故事写成小说。 “小说刊登之后,稿费完全归您所有,每500个单词我再付2里弗的报酬,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几位作家不管心里怎么想,但王太子殿下的面子总还是要给的,于是纷纷欠身点头:“很荣幸能为殿下服务。” 只是他们心中都颇为好奇,王太子究竟有多少故事要写,竟然找来了四个人。 约瑟夫也不浪费时间,当下与几人来到书房,心中整理了一下前世看得最过瘾的那些爽文,选出几篇,而后开始分派任务。 “圣皮埃尔子爵,您要写的是一位名叫……” 约瑟夫差点说出那个熟悉的名字,但立刻就想到了要适合法国大众的口味,于是改道:“名叫亨特·萧的少年成长的故事。” 圣皮埃尔有些意兴阑珊地记录着,根本不认为年仅十三岁的王太子能想出什么精彩的故事。 约瑟夫继续道:“亨特·萧出生于一个炼金术师世家。 “在他出生后便拥有高超的炼金术天赋,远超家族中的同辈人。 “然而,他12岁那年偶然戴上了一枚戒指,之后一切都变了。 “他的炼金术能力不断倒退。三年后进行炼金术测试,他只勉强被评为‘炼金术三级’。家族中的人也开始嘲讽、歧视他。” 圣皮埃尔下意识道:“真是太不幸了。那枚戒指到底有什么问题?” “这个后面再说。”约瑟夫卖了个关子,接道,“最让亨特·萧无法接受的是,他的未婚妻,一个来自炼金术骑士团的天才少女,伊丽莎白,某天来到他的家里,在他所有族人的面前提出要与他解除婚约。 “因为她觉得他的天赋太差,根本配不上自己。 “亨特·萧遭受莫大的侮辱,据理力争。伊丽莎白为避免退婚影响自己家族的声誉,便提出与亨特·萧在三年后比试炼金术,如果他输了,则婚约废除。 “亨特·萧勇敢地接受了挑战,并说出如钢铁般坚硬的话语,‘三十年塞纳河东,三十年塞纳河西!不要因为一个年轻人的贫穷而欺辱他!’ “在这场退婚闹剧结束后,亨特·萧突然发现了自己戒指的秘密……” 圣皮埃尔已被这故事吸引住了,焦急问道:“殿下,之后发生了什么?” 约瑟夫微微一笑:“您先把这些内容写出来,我会告诉您后面的剧情。” 圣皮埃尔无奈点头,又赞叹道:“殿下,这真是个精彩绝伦的故事!我一定尽全力写出配得上它的正文。哦,对了,请问这小说叫什么名字?” 约瑟夫略一沉吟,道:“就叫《炼破苍穹》吧。” 一旁的巴雷子爵待圣皮埃尔离去,立刻凑了过来,盼着自己也能听到一个精彩的故事。 约瑟夫直接道:“你要写的是关于一位女士的故事。 “她叫克莱丝。某天清晨,她醒来时感觉头特别痛,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趴在书桌上。而一旁摊开的笔记本上写着一句话‘所有人都会死,包括我’……” 第72章 厚颜无耻(求月票) 约瑟夫语调幽沉道:“随后,她看到了枪,四周满是血污,而镜中的自己,头上有一个边缘被灼烧的狰狞伤口!没错,那里显然被子弹击中过。” 巴雷顿时瞪大双眼:“天主啊,这太匪夷所思了!她竟然没死?!” “是的,”约瑟夫道,“而且,她还发现自己拥有了神力,可以漂浮在一片无垠的灰雾中……” “太奇妙了!这小说的名字是什么?” “它叫《闺蜜之主》。” …… 待巴雷离开后,约瑟夫继续对下一位作家道:“您要写的是关于一位因患有精神病,而被关进巴士底狱的贵族的故事。 “这位年轻人叫费尔·李。他宣称自己闭上双眼后,就会来到一个魔法的世界。 “在那里有个邪恶的巫师,抓了很多畸形或患病疾病的少男少女,用来炼制不死药剂。而费尔·李也是被抓来的……” …… 当约瑟夫将目光投向博马舍时,这位全法兰西最著名的老作家已有些急不可待了:“哦,殿下,那么我的故事是什么?” 约瑟夫立刻想到了自己前世最崇拜的网文作家——天海山。他的每一本书都能迅速风靡全国,距离诺贝尔文学奖也仅有亿步之遥,而且相貌也极为英俊,是九亿少女的梦中情人。 对于大文豪天海山的每一本书,约瑟夫都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当即脱口而出:“这本小说名叫《女士请住手》……”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黄昏时分,约瑟夫收到了四份书稿。 博马舍等人不愧是蜚声法国的大文学家,小说写得极为生动,不论是人物刻画,还是剧情描述,字里行间都透着大家风范,让人读起来如饮醇酿。 然而,约瑟夫发现,每人提交的作品都仅有4页纸,最多也就两千来個单词。 他只好委婉地建议几位大作家每天能多写一点儿。 博马舍等人面面相觑。要知道,他们因为故事非常精彩,写得入迷到都没吃午饭。这已经是他们平时出稿量的两倍还多了。 而王太子似乎还嫌少! 几人回去之后,纷纷召来自己的弟子或作家朋友帮忙,倒不是为了多赚那几个稿费。这些大作家都不缺钱,主要是为了写快点儿,以便能尽早听王太子讲述后面的剧情。 约瑟夫这边则派人连夜将稿子送去了《巴黎商报》报社,让德尼科尽快付印。 次日天刚亮,德尼科便带着样刊,赶来凡尔赛宫向约瑟夫汇报改版后的第一次出刊情况。 约瑟夫先将两份报纸大致翻了一遍。 一份是《巴黎商报》。整体还是以前“自由与理想”为基调的风格,介绍市场动态、经商见闻之类。不同的是,二版整整一面都是名为《炼破苍穹》的小说。三版则是新税务法案内容的讲解。 另一份是新出刊的《新闻与图片报》——出版许可证中午就能办下来。当然,这是王太子专享的速度。平时申请许可证最起码要两个多月。 《新闻与图片报》就没那么客气了,头版的题目是“探寻新税务法案屡次无法注册的深层次原因”。二版是《闺蜜之主》。其他版面大多与税务法案有关,也穿插一些法国各地的热点新闻。 至于图片,目前由于石板印刷还没上线,所以仅放了些以前刻好底板的巴黎风景画。而以后就会大量登载新闻插图了,不过这个时代没照片,只能请画家画插图。 约瑟夫对德尼科的工作还是比较满意的,不愧是三代干报社行业的世家。 等这两份报纸出现在巴黎民众手中,大贵族集团就再别想垄断舆论渠道了。 德尼科见王太子看完了样刊,立刻汇报道:“殿下,按照您的吩咐,两份报纸一个月的订购价格都是3里弗。 “我觉得我必须提醒您一下,这个价格我们会严重亏损的。” 时下的日刊报纸大部分是6-8里弗一个月,周刊在1里弗10苏到2里弗之间。 《巴黎商报》和《新闻与图片报》都是日刊,3里弗绝对是赔本价。 约瑟夫淡然点头:“没关系,就按这个价卖。等石板印刷搞好了,成本应该能降到每个月3里弗以下。” 其实,就算亏损一点他也无所谓——报纸的销量冲起来以后,仅靠广告收入就绝对能扭亏为盈。 德尼科见他非常笃定,只好继续汇报下一件事情:“殿下,您之前说的那些‘报童’,我这里招到了40多人。” 他犹豫了一下,小心道:“我觉得愿意在巴黎街头买报纸的人,或许不会很多。” 报童正是约瑟夫准备的新型报纸销售手段。 眼下欧洲各国的报业,基本都是采用提前订报,然后由“送报员”送到客户手中的模式。 而后世耳熟能详的报童还没有出现。 以前制约报纸零售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价格昂贵。平均一份报纸要4到6苏。而普通工匠一天的工钱也就5至10苏。很少有人会临时起意去买份报纸。 现在,约瑟夫将一份报的价格压到了2苏,未来还要降到1苏,甚至更低。这个价钱就有很多人很支付得起了。 约瑟夫很清楚,街头零售才是报纸销售的最佳渠道! 报童吆喝着报纸的看点,听出点兴趣的路人很容易掏钱买一份。而且报童还能捎带卖些其他东西,用利润拉低报纸的成本。 至于“雇佣童工”…… 这个时代压根就没这说法。 目前在欧洲任何一个国家,七八岁就在工坊里打工的孩子比比皆是。他们是家庭重要的经济支柱。 卖报这种比较轻松又高薪的工作,估计很快就会有人抢着来干。 约瑟夫又叮嘱了德尼科一些事项之后,报社经理告辞返回了巴黎。 他们还不知道的是,此时两份报纸已经在巴黎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暴。 巴黎街头,有人听到挥舞报纸的孩子高喊着: “看报了!2苏一份!报上有最新的小说——炼金术少年突遭未婚妻退婚!三年后他能否讨回公道?” 那人昨天刚发了薪水,当即好奇地买了一份报纸,立刻便被二版的精彩故事吸引住了。他边走边看,直到撞了树,才发觉自己已走错了路。 第73章 以报纸为剑 报纸热销的情形在巴黎各处上演。 那些报童们原本大多是实在找不到事情做,才去巴黎商报报社碰碰运气,没想到销量异常地好。 按照约定,他们每卖掉10份报纸,就能得到6丹尼的酬劳。刚过中午,运气好的报童便已卖出了50份报纸,赚得比在工坊打工多了几倍! 亨特·萧被退婚的故事以及克莱丝中枪不死的故事,几乎是一个早上便已尽人皆知。 很多人听别人极为热烈地讨论着一个有趣的故事,自己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禁心痒难耐。 正当他们犹豫是否要拿出一笔钱订阅报纸时,就听说外面的街上就有卖报的,当即便去买了一份。 而最会紧跟潮流的贵妇们已开始张罗着召开沙龙了,主题就是刚看到的“不死的克莱丝”或“炼金术的家族”。她们敏锐地察觉到,这些故事一定会成为最流行的话题,自己要抢占先机。 到了当天晚上,甚至巴黎人见面打招呼都会带上一句——“您看那篇小说了吗?” 这也难怪,18世纪的娱乐生活本就非常单调。小说、戏剧就那么几样,大多早就看腻了。人们只能靠聊些贵族的绯闻来打发时间。 而后世那些经过无数作者反复锤炼过的爽文套路,对这个时代的读者来说,完全是触达灵魂的震撼,看一眼就会上瘾! 对于精神生活空虚的巴黎市民来说,这些小说爽点迭出,各种铺垫、悬念不断,更是令他们欲罢不能。 次日,就在众人还在议论昨天的小说剧情时,便惊讶地发现,今天的报纸上竟然有新章节! 揭开了昨天故事中的一些谜团,也留下了更多悬念,剧情依旧令人热血沸腾,这谁能忍住不看? 饭可以不吃,这报纸必须得买! 甚至有人为抢报童手里的最后一份报纸而打了起来…… 下午3点刚过,《巴黎商报》和《新闻与图片报》的库存便已销售一空。 德尼科看着面前几十名焦急地等待取报的报童,只觉得像在做梦一般。 他知道王太子送来的精彩至极的小说一定会造成报纸热销,却没想到销量这么惊人。 上帝啊!两种报纸可是各印了足足7000份,竟然都卖光了! 要知道,巴黎一共也就50多万人,以前最热销的《巴黎新闻》报,销量也就不到3000份。而自家这两份报纸加起来已超过5個《巴黎新闻》了! 他的手都开始有些颤抖了,当即冲进印刷工坊,指着印刷机对工人们大声喊道: “加印!立刻加印1000份!!用你们最快的速度!!!” 就在这时,报社一名管事的急匆匆跑来,兴奋得朝办公室那边比划道: “德尼科先生,您快过去!典雅之源香水店、昂尼托尔铁器工具店,还有……总之来了好几家知名店铺,说要商量广告的事。” 德尼科手一挥,颇为霸气道: “让他们先等着,我安排完加印再过去。” 他当然有霸气的资本——销量超过一万四千份的报纸,根本不愁没人来登广告。 随着巴黎商报报社的报纸热销,大量读者在看了小说之余,也会顺带看到报上关于税务法案的文章。 街头巷尾,已开始有人议论起法案的事情: “要我说,那些贵族老爷们早该多缴点税了!” “是啊,我看了,增加的都是贵族的税。凭什么咱们这些穷人交得税比贵族还多?” “市政厅总是说没经费,为什么不去向贵族们要?” “哼,高等法院一直驳回税务法案,还不是因为那些法官自己也是贵族!” “难怪他们总爱说捍卫法院的权利,原来是不交税的权利!” “没错……” 一时间,奥尔良公爵集全巴黎的报社之力,好容易营造出的对法案不利的风向顿时出现了偏转。 其实约瑟夫在舆论战上还没有完全发力,他手里还有两篇小说稿子,那是留给小册子用的。 是的,他可没打算只用报纸来打舆论战,那太吃亏了。 既然开战,那就不要讲什么无谓的绅士风度。小册子虽然low,虽然充满了谣言,依靠“三俗”吸引人,为社会主流人士所不齿,但它的受众却非常广。 如今法国人的识字率已超过60%。大量买不起报纸的人就只能看小册子消遣。可以说,小册子就是低端市场的主宰。 约瑟夫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宣传利器。 只是小册子的受众很难做到经常性的连续购买。这会影响连载小说的可读性。所以他计划每周发一次小册子,刊载7天量的小说章节。 等到数万份小册子出现在巴黎街头,那才是他真正发起总攻的时候。 …… 凡尔赛宫的例行舞会上,一众贵族小姐们幽怨地偷眼瞄着公主泰蕾兹,抱怨她怎么一直霸占着王太子。 而年轻小伙子们则无奈地看着约瑟夫,心中盼着哪位好心的小姐能把王太子“拐走”,让他们有机会靠近公主殿下。 当然,这是约瑟夫单方面拿姐姐做“挡箭牌”——他对跳舞实在是有点儿心理阴影…… 泰蕾兹经过这几天的调整,对谣言的事也看淡了很多,此时正跟约瑟夫闲聊着: “我听说你发明的那个‘王太子的祝福’非常神奇。我近来也在吃。不过暂时没什么效果……” 约瑟夫忙关切道:“您是哪里不舒服?发烧吗?” 泰蕾兹摇头:“倒是没有发烧。就是经常会头晕,没力气,气短。几个月前还晕倒过。医生们也查不出病因。巴蒂斯特医生就建议我去默东城堡休养。” 约瑟夫满脸黑线:你这就不是能吃水杨苷的症状,瞎吃什么药啊? “您可不能听说什么药神奇,就随便吃。得听医生的吩咐。” 泰蕾兹认真地点头:“就是巴蒂斯特医生让我吃的。” “……” 约瑟夫扶额,又问道:“那你还吃别的什么药?” 泰蕾兹说了几种草药的名字。 约瑟夫看着她苍白的脸,心中暗道:听她说的症状,像是较严重的贫血。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好像很容易贫血。就是不知道是缺铁性贫血还是病理性的。 泰蕾兹又补充道:“除了吃药,就是每半个月接受一次放血治疗。” 约瑟夫的脸彻底黑了:“您还是开除了您的医生比较好。” 第74章 国王才是最优秀的工匠 自己这姐姐的生命力真是太顽强了!约瑟夫心中叹服不已,罹患贫血,还要每个月放两次血,竟然能坚持活到现在…… 泰蕾兹却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什么,巴蒂斯特先生做错了什么?” “他就没有做对的地方……” 约瑟夫突然想起前两天拉马克医生送来的消息,说生育酚已经成功提炼出来了,不禁心中一动。 他本来是准备用维生素E,也就是生育酚来制作化妆品的。不过,这东西好像也有治疗病理性贫血的功效,此外还能提高免疫力。 正好可以给泰蕾兹服用。 再配合补点儿铁,应该就能让她贫血的情况得到大幅改善。 至于补铁,可以让拉马克医生帮忙合成一些硫酸亚铁。 这东西就是将铁和稀硫酸一起加热,再析出过滤就行,制作非常简单。 他认真叮嘱泰蕾兹道: “以后绝对不要放血了,那会严重损害您的健康。另外,我制作了一种药剂,应该会对缓解您的病情有帮助,明天我让人给您送去。” “真的吗?你真有这种药剂?”泰蕾兹露出惊喜之色。 其实她早就不想放血了。哪个女孩也不愿胳膊上一直留着几道伤疤。 约瑟夫点头。 “哦,亲爱的约瑟夫,你真是个天才!” 泰蕾兹正说着,忽觉一阵眩晕,忙辞过众人,在侍女搀扶下离开了舞会大厅,回去休息了。 约瑟夫琢磨着给姐姐的维E和硫酸亚铁的剂量,忽然想到,何不将这东西作为保健品,在巴黎天使的店里出售? 维E还有抗衰老、调节女性生理期的作用,配合硫酸亚铁补血,妥妥的“妇女之友”! 这东西肯定能让贵妇们疯狂的。 他想起后世某种有名的口服液,眼中跳动着里弗的光芒,自语道: “就叫‘贵妇乐口服液’吧!” 周围摩拳擦掌,早已按捺不住的贵族小姐们见公主殿下总算走了,立刻便围到了王太子身边,或翘首弄姿,或娇羞顾盼,想尽办法吸引他的注意。 约瑟夫一阵头大,正准备向佩尔娜求救,就见一名三十多岁的贵妇端着酒和点心走了过来。 他顺手拿起一杯葡萄酒。那贵妇顺势向他屈膝行礼,微笑道: “殿下,不知能否占用您几分钟?” 一旁,埃芒忙小声提醒: “殿下,这位是埃里克夫人。” 约瑟夫这才知道她不是女仆,于是向她欠身示意: “您有什么事吗?” 周围的莺莺燕燕们见“老阿姨”竟然反应神速,捷足先登,无不对她怒目而视。 埃里克夫人视若无睹,对约瑟夫道: “殿下,您知道,我的丈夫生前有位生意上的伙伴。他对您非常地敬仰。” 埃里克夫人将一只信封交给约瑟夫: “这说来有些冒昧,他想和您谈一些事情。哦,当然,是否要见他得由您来决定。不过,他还说,您一定不会后悔与他见面的。” 约瑟夫拉开信封口,就见里面是张戏票。 埃里克夫人向前凑了凑,低声道: “殿下,这是英国大使哈特里先生送给您的。” 英国大使?约瑟夫微微眯起双眼,他找我干什么? 他突然想起之前杜邦提到的英法《伊甸条约》来,暗道:不论英国人想干什么,跟他们接触一下,探探口风也是不错的。 于是他向埃里克夫人扬了一下手里的信封,微笑道: “请您转告他,我会去的。” 好容易熬到了舞会结束,约瑟夫疲惫地返回寝宫,就见国王的近侍正等在他的寝宫门口。 “王太子殿下,”国王近侍躬身行礼,“国王陛下邀请您去他的工坊,说有個惊喜要送给您。” 约瑟夫立刻跟着他转去了皇家工坊,进门还没来得及向路易十六行礼,便被后者兴冲冲地拖到了一台铁黑色的机器前。 约瑟夫能看出来,这是一台印刷机。 路易十六向旁边的制板工匠示意。那工匠立刻点头,将画好的石板固定在印刷机中间,又取来几张纸架在顶部的铁架上,而后刷上油墨,用力拉动长长的手柄,压实。 待手柄抬起,那张纸已变成了凡尔赛宫的风景画。 工匠却没有停手的意思,抽走印好的画,直接再次拉手柄,又一张画出现了。 就这样,他连续印了5张,才停下来刷油墨、加纸,整个过程耗时也就一分钟多点! 路易十六得意地看着约瑟夫,似乎在等他暴风般的称赞。 “亲爱的父亲,您这么快就完成了石板印刷机的改造?”约瑟夫惊喜道,“仅仅用了三天……” 旁边的工匠发现王太子不识货,忙小心提醒道: “殿下,国王陛下发明了自动进纸器。” 他指了指放纸的铁架上那个像耙子似的拨杆: “以前每印一次就要重新摆纸,对齐。现在一次能连续印5张,速度快了数倍!” 约瑟夫瞪大了眼睛看向路易十六,心说不愧是新式断头台专利持有人,果然名不虚传! 这不但让印刷机适配了石制底板,竟然还大幅度改进! 这样一来,印刷的耗时和成本又能降低不少。 “我除了对您的赞美和敬佩,已实在想不到其他的词汇了。”约瑟夫夸张地向路易十六抚胸行礼,“您绝对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国王!” 他心中补了一句:仅限于机械制造方面。 路易十六得意地搓了搓手,笑道: “如果弹簧再改进一下,每次可以印10到20张。” 他开始如数家珍般介绍起自己的发明: “看这里,拉下压杆的时候会拨动纸张,然后向前推……” 约瑟夫看着那些精致的机械装置,不由得心中一动,或许不用等沙勒维尔兵工厂的工匠,现在就可以开始下一代步枪的研发了。 国王才是最优秀的工匠,不好好利用一下就太浪费了! 他询问了制板工匠们的情况,得知他们已能熟练制作石制的印刷底板,当下让埃芒召来为几人准备的保镖,吩咐他们立刻护送工匠们赶回巴黎商报报社。 路易十六则让自己的助手,著名的制锁大师费洛朗先生一起去报社,帮忙进行印刷机的改造工作。 待工匠们全都离开,约瑟夫立刻凑到路易十六面前,用充满诱惑的语气道: “亲爱的父亲,我有一种很精巧的步枪设计方案,只有技艺极为高超的人才能将其制作出来。 “不知道您是否有兴趣尝试一下?” 路易十六的眼睛顿时亮了…… 第75章 颠覆性的武器 约瑟夫简要介绍道:“这种枪将采用全新的击发方式,装填速度和威力都比现在的燧发枪有很大提升,而且抗雨性和哑火率也有明显改善。” 路易十六的眼睛更亮了。就算再不懂军事的人也能听得出来,这种新枪将会对战争产生颠覆性的影响! 实际上,他很清楚法国上下都在背后议论他“无能”、“不务正业”。 他也想做个像太阳王那样受子民敬仰、崇拜的国王,但治国这种事情,有时候真的要看天赋。 而他就恰好没这方面的天赋。 但制枪却是他擅长的领域——因为对精密机械的熟悉,导致这个时代的枪匠有很多都是钟表匠出身。 他可是锁匠行会和钟表匠行会认证的大师级工匠。 以前,他就算制出再精良的锁,也不会有人为此真心称颂他。 而枪就不同了!这是一个国家的军事支柱! 如果自己研制的新枪能帮助法国士兵横扫敌军,谁还会说自己是個没用的国王?! 约瑟夫让门外的侍卫取了支燧发枪来,指向枪后部的击发机构: “现在的燧发枪是用枪机上的燧石敲击铁片,打出火星,引燃药室里的火药,进而引燃枪膛里的击发火药,射出子弹。” 路易十六点头,他经常打猎,对这个很熟悉。 约瑟夫拆下枪机上的燧石,继续道: “英国人前几年合成了一种叫‘雷汞’的东西,遇到撞击时就会爆炸。如果将雷汞固定在枪膛侧后方,用枪机去撞雷汞,就能直接引燃发射药。” 路易十六皱眉道: “可是,雷汞要怎么固定?而且这东西撞击就会爆炸,士兵们拿着也不安全,比如不小心跌倒,可能就会因此丧命。” 约瑟夫微微一笑: “这也是英国人至今都没能利用雷汞制造武器的原因。” 路易十六期待地看着他,他知道儿子肯定是想出了解决的办法。 “我管它叫做‘火帽’。”约瑟夫拿起刚才印刷用的纸,撕下一小块,折成绿豆大小的碗状,“这代表一个铜皮制作的外壳。” 他捏了点石蜡:“这是雷汞。” 他将石蜡塞进纸碗里压实: “一个火帽就完成了。铜壳能挡外界的冲击力,使雷汞不会轻易爆炸。 “如果再把火帽装进垫着棉花的弹药袋里,就更加安全了。” 路易十六诧异道: “那枪要怎么击发它?” “因为铜有延展性。”约瑟夫拿起一把小锤,敲在纸碗底部,“将枪机制成锤状,只要弹簧力度够强,枪机就能砸扁火帽的底部,引爆里面的雷汞。” 路易十六拿起那支燧发枪,思忖道: “所以,引火药室就可以取消了,在枪膛这里开个孔,将火帽塞进去,拉开枪机,就能发射了。” 约瑟夫吃了一惊,果然是大师啊,竟然都会抢答了! 他点头道:“开孔不利于在发射后取出火帽,最好是在枪膛侧后方装一个空心圆柱。将火帽按在圆柱上。击发时,火焰会从中空处进入枪膛。而发射后很容易扣掉火帽。” 路易十六的神色变得愈发激动起来。 燧发枪射击时,后半段操作是:取出火药包,将火药倒入引火药室,压实,拉开枪机,发射。 如果改用火帽,就只需要拉开枪机,塞上火帽,就能发射。 比燧发枪至少快了两三秒! 可别小看这两三秒。在战场上半秒就能决定生死。一个训练几年的老兵,装弹速度可能也就比新兵快三秒。 此外,火帽枪没有引火药室这个漏气孔。火药的推力能完全作用在弹丸上。威力肯定比燧发枪有大幅提升。 他看向约瑟夫,眼中尽是自豪与宠溺: “我亲爱的儿子,你是怎么想到这么绝妙的点子的?哦,我猜上帝一定是亲吻过你的脑袋。” 约瑟夫心说当然是军事论坛里看到的,当下微笑道: “感谢上帝。” 他取来纸笔,画出了记忆中的火帽枪结构,交给路易十六: “大致就是这个样子,但具体的尺寸比例,以及零件工艺之类的问题,就得靠我们伟大的国王陛下来解决了。” 路易十六豪情万丈地挺了挺胸: “放心吧!我们父子联手,一定能造出一支震惊全欧洲的好枪!” 从皇家工坊出来,约瑟夫不禁暗叹了一口气,怎么早没想到让国王帮忙研制武器? 论设备,这儿有全法国最齐全,质量最好的工具和仪器。 论技术,路易十六和他那些助手更是最顶尖的。 更为重要的是,国王搞研发,根本不用担心技术泄露的问题。这要换做兵工厂研发,至少得派上百人盯着,以防泄密。 他进而想到,以后涉及技术保密的事情会越来越多,推出专利法的事得尽快提上日程了。 此外,等火帽枪研制出来,配套的雷汞加工、枪械制造都得跟上,快速形成批量。 这种新枪将不止是武器那么简单,也会是自己对军队施加影响力的利器,所以还是由自己掌控的兵工厂来生产为好…… 约瑟夫思索间,已回到了自己寝宫,当下疲惫地解开外套的扣子,手却摸到了晚上埃里克夫人给他的信封。 他顺手抽出里面的戏票,看到戏剧是4天后在法兰西喜剧院上演。 当翻到票的另一面时,他却愣住了——戏剧的名字竟然是刚连载没几天的《炼破苍穹》! 他这才想起昨天德尼科来汇报说,有剧院想将报纸上的小说买下来排演。约瑟夫当时没太在意,就让德尼科全权处理了。谁能想到4天后就要开演!? 这小说总共才连载了3天,那些剧团该是有多急不可待? 而且编剧、排练的时间前后加起来至多也就一周,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之后的几天,约瑟夫先去了拉马克的制药工坊,跟后者说了加工硫酸亚铁的事情。 而后,便是安排巴黎天使公司新品“贵妇乐口服液”的宣传、售卖事宜,间或去皇家工坊看看国王陛下的进度。 四天时间很快过去。这日正午,约瑟夫乘坐的马车停在了黎塞留街的拐角处。法兰西喜剧院门外已是人头攒动,挤得水泄不通。 第76章 谁忽悠谁 约瑟夫自然没和普通观众去挤,而是在卫队的护送下,直接由贵宾通道进入了剧场。 他的位置是剧场三层正对着舞台的豪华包厢。里面非常宽敞,能容纳12个人。不过此时就他一人坐在这里。 随着观众们陆续入场,周围的乐声响起,舞台的帷幕缓缓拉开。 舞台上的布景是一座浅灰色的城堡。 城堡里,一名穿着蓝色双排扣外套的金发少年对着锥形玻璃瓶刻画符纹。瓶中顿时有彩色雾气翻滚起来。 他面前的长袍的老者看了一眼,用淡漠的声音道: “感谢元素的馈赠。我亲爱的亨特·萧,我很遗憾,你仅达到了炼金术三级。” 周围立刻出现了嘲讽的声音: “哦,是我的耳朵欺骗了我吗?我们的天才才仅仅三级?” “他一定是遭到了元素的唾弃,多年来都毫无进步……” “真没想到天才竟会陨落得这么快……” 约瑟夫没想到这些演员除了表情有些浮夸外,其他方面竟都还不错,正专心欣赏着,就听到有人敲包厢的门。 埃芒朝外瞥了一眼,凑到约瑟夫耳边道:“殿下,是英国大使。” “请让他进来吧。” 随即,包厢门打开,一名身着灰黑色长袍,嘴唇极薄的中年人摘下帽子,向约瑟夫躬身行礼:“尊敬的王太子殿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您,真是太幸运了。 “您或许还不认识我,我叫戴维·哈特里,现任英国驻法大使。当然,我今天是以私人身份来拜访您的。” 约瑟夫向他点头示意:“很高兴见到您,大使先生。请坐吧。” 哈特里在包厢侧后方坐下,这个位置从其他包厢看过来是无法看到他的。他作为一国大使,私下里约见法国王太子其实是很不合适的,传出去甚至会引起外交纠纷。 “尊敬的王太子殿下,我时常能听到人们对您的赞颂。”哈特里微笑道,“‘神眷之子’的才能令世人震惊,他无比的仁慈,且充满了智慧……” 开场吹了大段的彩虹屁,英国大使这才接道:“殿下,您知道的,我向来主张要坚定地发展英法传统友谊……” 约瑟夫眼皮一跳,心说英法还有传统友谊?你是指整天琢磨着互掘祖坟的那种友谊? 哈特里不愧是老牌政客,谎话说得诚恳无比:“然而,以往因为一些野心家的挑拨,两国发生了很多摩擦。这太令人遗憾了。 “即使现在,仍有很多人不愿看到我们的友谊。” 他瞥了约瑟夫一眼,试探道:“所以,我认为,我们更应该着力推动这种可贵的友谊。您觉得呢?” 约瑟夫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顺着他的话道:“对,英法友谊万岁。” 哈特里眼前一亮,他是完全没把面前十三岁的少年当老狐狸看待,暗道:这位王太子果然亲英,情报是正确的。 他又扯了一通英法合作的广阔前景,话题一转,道:“殿下,其实我一直有一项对我们两国都有益的提案。” 约瑟夫摆出很感兴趣的架势:“哦?请您细说。” 哈特里坐直了身子:“我听说,殿下曾极力反对浪费资金制造大型战舰。我对此深表赞同。” 约瑟夫眼神一凝,这可是内阁会议上说的事情,英国人竟然能得到消息?看来得好好查一下内鬼的问题了。 哈特里接道:“其实英国也有一些家伙,不停鼓吹建造战舰,浪费税金。我认为,这些钱完全不用浪费,只要大家都停止疯狂建造战舰,相互威胁就会随之消失。 “所以,我建议,我们可以推动签署条约,来限制各国造舰规模。 “例如,每年英国下水的战舰不超过5000吨,法国不超过2000吨。哦,您知道的,英国海上贸易规模很大,需要更多的船。 “当然,西班牙、荷兰等国,也要参与条约的签署……” 约瑟夫不禁皱眉,这是真把我当小孩子忽悠了? 历史上不论是拿皇,还是德皇威廉二世,都已用血淋淋的教训证明过,欧洲大陆国家如果没有强大的舰队,就必将会被封锁至死。 自己让海军暂停制造风帆战舰,只是为了避免浪费,没想到会被英国人误解为要放弃对英国海军的挑战。 他见哈特里还在口若悬河,当即打断了他,朝自己要的节奏上带: “大使先生,造舰条约似乎还有些遥远,不如我们先研究一下现有的条约吧。” “现有的?” “比如《伊甸条约》。” 哈特里立刻警觉起来:“殿下,我认为这份条约已非常完备且合理,并没什么值得谈论的。” “对,非常合理,但还有继续完善的空间。”约瑟夫微笑道,“其实,法国的工业制造能力很弱,大量必需品都无法自产,而物美价廉的英国的产品正是我们需要的。 “但您知道,《伊甸条约》上规定的关税还是太高,导致这些商品价格虚高。法国人民会为此多花很多钱。” 哈特里一愣:这话风不太对啊。正常来说,法国人都拼命地要提高关税,保护自己的工业。这王太子竟然觉得太高了…… 他果然是亲英的,没错了! 哈特里谨慎地问道:“那您的建议是?” 约瑟夫义正词严道:“我认为,应该继续《伊甸条约》的谈判,进一步降低关税!这才符合我们两国的利益。” 哈特里露出微笑:“您能具体说说吗?” “首先,包括纺织、钢铁、造纸等工业品的关税至少再降一半。”约瑟夫看了眼英国大使的神色,补充道,“为了体现我们两国的平等,英国对法国的工业品也应同时降低。” 哈特里点头:“平等,是的,您说得对,必须要体现平等。” 英国目前的工业规模和技术已远超法国,根本不怕法国的工业品竞争。在他看来,哪怕英国的工业品进口关税降到零,也没有任何影响。 约瑟夫见他强忍兴奋的样子,知道可以收网了:“但是,您知道,我想要推动条约谈判,就必须先堵上国内那些家伙的嘴。他们整天就爱说什么‘损害了法国的利益’。 “所以,我想换一种方式,比如先暂时提高法国的工业品关税至25%,以后逐年降低,7年内达到5%。这样,他们拿到了短期利益,就不会那么抗拒了。” 目前《伊甸条约》规定,法国的工业品关税在12%-15%,按照这个模式,只需3年就能降到现有水平。 第77章 发难 哈特里在心中默算了一下:按照这种方式,不到5年法国的关税就会降到10%以下。法国的工业将永远无法翻身! 等关税降为5%,法国几乎就和英国的殖民地一样,成为商品倾销地了。 他强压住兴奋的心情,将颤抖的手藏在背后,道:“这个我会向议会汇报。不过我个人认为,您的建议是非常有益的!” 约瑟夫心里也是松了口气:如果按照现在的关税水平,法国的工业将很快被英国商品冲垮。 而25%的关税则可以让各家工坊缓一口气。等到自己有了政治基础,就会开始推动法国的工业革命。 自己拥有后世的技术和理念,如果花费7年还无法让法国工业超过英国,干脆买块奶酪撞死得了。 等法国完成了增强版的工业革命,到时候可就是法国向关税极低的英国倾销了! 忽悠完了工业方面,约瑟夫该收利息了:“大使先生,法国在工业关税上做出了巨大让步。那么,在农产品方面,英国是否也应该表示一下?” 哈特里立刻点头道:“这没问题,葡萄酒的关税还可以商量。” 在上次的贸易谈判中,法国人最关心的就是葡萄酒出口,竟然用自己大半的工业品市场,交换英国的葡萄酒市场。 约瑟夫微笑道:“其实,除了葡萄酒,我们在诺曼底还有些啤酒工坊,烈酒好像也有一些。这些酒的关税,最好都能降到10%以下。 “对了,奢侈品,还有奢侈品。或许您听说过,我有些奢侈品产业,如果能行个方便,我将深表感谢……” 哈特里略做思索便点头道:“我一定向议会转达您的意思。” 法国的啤酒品质很一般,烈酒就更没多少销量了,完全可以开放英国市场给他们。奢侈品的市场也不算太大。比起工业品上的巨大收益,这些根本连零头都不够。 “很高兴能与您达成共识。”约瑟夫道,“我们双方要尽快促成重开贸易谈判。” 哈特里又想到一個问题:“殿下,您刚才所说的,是您个人的想法,还是代表……” “仅代表我的意见。不过,我相信,这也将会是法兰西谈判代表团提出的条款。” 哈特里点头,举起桌上的酒杯,向约瑟夫示意:“为了繁荣的英法贸易!” 他心中却暗道:仅凭王太子的政治势力,恐怕很难完全左右谈判内容。我得建议议会调动英国在法国的资源,帮助他达成此事。 就算短时间内无法谈成,只要法国王储有这个想法,新条约早晚也能签署。 约瑟夫举杯与他轻碰,正好听到舞台上的亨特·萧大声道:“三十年塞纳河东,三十年塞纳河西!不要因为一个年轻人的贫穷而欺辱他!” 慷慨激昂的话语引得所有观众站起身来,用力鼓掌,甚至有人被感动得热泪盈眶。 “那我就不打扰您欣赏精彩的戏剧了。”哈特里顺势起身,行了一礼,告辞而去。 他心中已在盘算,如果法国王太子说的谈判条件都能达成,自己作为功臣,或许就能争一争下一任的首相了。 而他对于此行的预设目标,推销造舰条约之事,早已忘到了九霄云外。 …… 次日。 凡尔赛宫东殿会议大厅,这里将召开税务法案被高等法院驳回后的第一次内阁会议。 约瑟夫走进金色的大厅正门,将手中的几页报告收了起来 那是富歇刚送来的调查报告。其中提到,他们找到了前警务总监基佐的情妇,一个名叫安娜的女人。 随着基佐被捕,安娜开始变得穷困潦倒。最终在警情处间谍的引诱之下,她说出基佐曾和西米里昂曾在她的住处商量搅乱圣安东尼区,给王太子找麻烦的事情。 重点是,在基佐两人的谈话中提到,如果出了事,会有一名“大人物”帮忙收拾。 在基佐被捕之后,安娜去探望过他。基佐让她去找巴黎市政专员勒韦贝尔,说他会设法帮他。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基本上已能确定,基佐背后的人就是勒韦贝尔。 而勒韦贝尔的政治派别属于是奥尔良公爵一系的。他本人和约瑟夫又没什么利益冲突。由此推断,幕后的主使应该就是奥尔良公爵! 此外,富歇还查到,在约瑟夫接任财务大臣助理之前,奥尔良公爵曾参加过一个银行业公会主办的酒会,公开要求各家银行尽量拖延给政府的600万里弗贷款。 由于参加酒会的人较多,这个消息倒是很容易得到。 所以,一切的事情,都是奥尔良公爵在搞鬼。 约瑟夫眼神冰冷,必须想办法将这个祸害铲除掉,否则他以后还不一定会给自己搞出什么幺蛾子! 很快,玛丽王后来到了会议厅。众人恭敬行礼。内阁会议正式开始。 布里安作为首席大臣,正要按照惯例进行这段时间以来的重要事项总结,却见司法大臣苏米亚尔和奥尔良公爵对视一眼,而后忽然站起身来,高声道: “布里安大主教,眼下对法兰西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推进税务法案。我想,大家应该都在等您介绍此事的进展情况。” 布里安的脸色顿时阴了下来。高等法院驳回法案的事情尽人皆知,司法大臣专门在这里问这个,显然是对自己的挑衅与侮辱。 他压下怒意,沉声道:“高等法院已拒绝注册。不过我调整了法案条款,将会再次提交高等法院。” 苏米亚尔笑了笑:“您上次提交的法案严重针对所有贵族,这才是被驳回的原因。您这次准备怎么调整?针对军队,或是直接针对王室?” “你!” 苏米亚尔继续道:“据我所知,高等法院已经达成共识,将拒绝与您合作。也就是说,后面只要是您提交的法案,肯定都会被驳回。” 他说着,看向玛丽王后,提高了语调:“王后陛下,臣认为,为了法兰西财政稳定着想,应该更换财政大臣人选,以保证税务法案能尽早通过。” 没待王后说什么,外交大臣维尔任便起身抚胸:“臣赞同苏米亚尔伯爵的建议。国家财政已濒临崩溃,布里安大主教应该对此负责。” 第78章 攻防大战 苏米亚尔向王后欠身示意:“陛下,臣还得到塞维尔公爵、塞律里埃伯爵、圣维朗侯爵……” 他一口气报出十来个名字,都是极具影响力的大贵族。 “……的委托,向您表达他们建议布里安大主教辞职的立场。” 维尔任瞥了布里安一眼,道:“现在巴黎到处都在议论,布里安大主教欠缺财政方面的学识,财政政策陈旧等问题。” 玛丽王后没想到竟有这么多人想要布里安下台,有些犹豫道: “税务法案的事情非常复杂,或许应该再多给布里安大主教一些时间……” 奥尔良公爵早就在谋划扳倒布里安了,此时发难,当然不会给他拖延喘息的机会。 他轻咳一声,起身道:“王后陛下,臣有一些银行业的朋友。他们告诉我,由于前一阵财政大臣助理无端中断了与两家银行的贷款合作,导致银行出现严重亏损。 “近来整个银行业都对国家的财政政策表达了强烈的不满。” 他为了对付布里安,硬是将约瑟夫做的事情甩给了布里安。不过这也说得过去,毕竟布里安是财政系统的最高负责人,财政方面的问题他都该担责。 苏米亚尔非常配合地摆出震惊的表情,道:“这情况听起来非常的严重。” “是这样的。”奥尔良公爵也佯作忧虑状,“朋友向我透漏,银行业公会可能会抵制布里安大主教,这将严重影响政府获得贷款。” 他看向玛丽王后:“陛下,你知道的,如果没有银行贷款的支持,我们将无法偿付国债,也就是国债违约。” 其实他这完全是危言耸听。对于银行资本来说,贷款给政府是最好的买卖,不但利息高,而且基本不用担心贷款收不回来。拉维尔银行和拉博德银行先前丢了政府的贷款生意,立刻就导致营收暴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玛丽王后却有些不安起来,蹙眉问道:“这怎么办?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或许……”奥尔良公爵“苦思”片刻,突然抬头道,“有一个人可以应付目前的局面。” 王后急切道:“他是谁?” “其实您也认识他,内克尔先生。”奥尔良公爵道,“他向来与银行业交好,又具有丰富的财政管理经验。臣认为,眼下他是最合适做财政大臣的人选。” 维尔任和苏米亚尔立刻装模作样地点头附和,“内克尔先生确实有解决现在这些问题的能力。” “臣也觉得只有他可以担任财政大臣。” 玛丽王后看着三人一副忧国忧民之态,不断地慷慨陈词,心中也是暗叹了一口气。 事实上,她对布里安的接手财政系统之后的工作也颇为不满——国家的巨额债务丝毫没有减少。税务法案的事已经大半年了,依旧没有进展。眼下又得罪了银行业…… 当初她之所以要用布里安当财政大臣,是因为布里安是当时的大贵族代表“显贵会议”的议长,拉拢他有利于显贵会议支持新税务法案。 不料布里安刚表现出要支持王室的态度,立刻就被显贵会议所抛弃了。可以说,在政治博弈方面,他已基本没有了价值。 如果换掉他能够有助于税法法案的推进,同时还可以获得银行业的支持,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而且内克尔以前也曾做过财政大臣,虽说他因私自公布王室的花销情况而被免职,但他在财政管理方面确实非常专业。 想到这里,王后抬眼望向其他几位大臣:“那么,诸位就此事的意见呢?” 约瑟夫先前被司法大臣和奥尔良公爵等人的突然袭击搞得有些没反应过来,此时终于明白了,他们这是要搞掉布里安,扶内克尔上台。 历史上,内克尔确实取代了布里安成为财政大臣,只是比现在稍晚几個月。可以说,正是用此人当财政大臣,将路易十六最后一点保命的希望葬送了。 很简单,内克尔代表的是资本家,准确来说是银行资本的利益! 怎么可能真心实意地为王室效力? 就是在他担任财政大臣期间,法国政府向银行借贷的规模迅速扩大了数倍。 即使后来的财政大臣卡洛纳努力避免高息贷款,但法国财政此时已经形成了对贷款的依赖,已是无力回天。 此外,他还私自公布了王室的支出,引得法国上下对王室的巨额花费猛烈抨击。实际上,这里面有很大部分是政府回购大贵族封地之类的支出。 真正的王室开销,基本上都是从国王自己的庄园和产业里出的,而国王还得时常用私产补充国库亏空。 约瑟夫双目微眯,绝不能让奥尔良公爵得偿所愿! 自己推动税务法案的布局才初现轮廓,正需要布里安配合,这时候一定要保住他,同时也是对内克尔的狙击。 他当即起身道:“其实布里安大主教在推进税务法案一事上是卓有成效的。 “大家可以去巴黎看看,人们大都认为贵族们应该缴纳土地税之类,并且非常支持新的税务法案。” 这一点他虽然说得有些夸张,但类似的舆论确实已开始大量出现。 苏米亚尔向他看了过来:“王太子殿下,据我所知,对税务法案持怀疑态度的人仍非常多。” 约瑟夫不屑地笑了笑:“但会越来越少的。” 随着他的两份报纸的销量不断上涨,舆论必然会倾向于支持法案。而且法案内容对大多数人来说并没什么影响,又能改善政府财政,人们没理由不支持。 “不,殿下,税务法案遭到反对已有很久了,人们绝不会一下子就……” 约瑟夫不想在这些枝节问题上跟他纠缠。对方显然有备而来,如果陷入细节的讨论,那就会进入对方的节奏。 约瑟夫当即抬手打断了他,对玛丽王后道:“王后陛下,其实布里安大主教早就制定了完善的推动税务法案的规划,并已开始实施。 “在此,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大家,至多两个月后,税务法案一定会在高等法院通过注册。”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愣,没想到布里安竟然这么有底气。 布里安也是满头雾水,自己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个规划?但他立刻反应过来,这是王太子殿下在帮自己。 第79章 宣战 道苏米亚尔和维尔任立刻朝奥尔良公爵看去——他们做了周全的计划,却没预料到会有这种局面。 按照通常的政治斗争模式,在他们突然发难之下,毫无准备的布里安只可能有两种应对: 一是他接受败局,直接宣布辞职。 二是他狡辩推诿,等内阁会议结束之后,再寻找政治助力破局。 而自己这边早就做好了准备,届时会动员更多的大贵族,联合银行业向王后施压。最后等待布里安的仍是被解职的命运。 然而,谁知道布里安竟会原地反击! 奥尔良公爵皱了皱眉,冷声道:“布里安大主教,您之前对推动税务法案一筹莫展,怎么突然就这么有把握了? “法兰西的财政状况已极为严峻,如果两个月后您仍没能让法案……” 布里安用眼角瞥向约瑟夫,见他投来肯定的眼神,当下把心一横,高声道:“奥尔良公爵,您怎么知道之前几次不是我对高等法院的试探?而法案被驳回,同样也是我的整体规划的一部分。” 他也是政坛老手了,真真假假张嘴就来。 他又看向玛丽王后,神色决然道:“王后陛下,如果两个月后税务法案仍未通过注册,便请将我流放至科西嘉岛!” 法国有流放犯错高官的传统,但一般都是流放到洛林或者佩皮尼昂之类的偏远城镇,而流放至本土之外的岛屿,则属于非常严重的处罚了。 其实,布里安已预料到自己早晚会被解职,原本也是准备坦然接受的,但不知为何,他在那一瞬间有种预感,王太子是真的能让法案通过! 他也不甘心自己的政治生命就此终结,于是立刻便做出了抉择——相信王太子,豪赌这一把! 奥尔良公爵见王后眼神中出现犹豫之色,当即大声道:“没必要再浪费两个月了,应该立刻让内克尔先生来挽救法国的财政!” 约瑟夫淡然笑道:“请问奥尔良公爵,内克尔先生是否有把握在两個月内让税务法案获得通过?” 奥尔良公爵一滞,他自己可就是阻止税务法案的幕后主使之一,于是只能摇头:“应该没有……” 约瑟夫立刻转向王后:“王后陛下,既然内克尔先生无法做到,那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给有把握的布里安大主教机会呢?” 奥尔良急道:“陛下,布里安大主教只会令财政状况继续恶化!” 约瑟夫立刻道:“只有让税务法案获得通过,才能改善财政状况。而内克尔先生对此无能为力。” 其实他也知道,多收贵族那点儿税,对于法国财政来说也只是聊胜于无。但这个法案的通过与否却是王权和大贵族集团较量的重要标志事件!谁输了,谁就会在政治战场上大幅败退。 所以,这个法案必须获得通过! 玛丽王后见两人针锋相对,不禁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这些国家大事的分量,对于她一个女人来说,还是太过沉重了些。 她的目光在约瑟夫和奥尔良公爵身上来回游移,虽觉前者说得似乎更有道理,但后者是政治经验丰富的大臣,他的意见或许更值得参考。 她转而想起布里安信心十足的样子,似乎真的胜券在握,但“显贵会议”的那些大贵族,以及银行业的态度也不得不考虑…… 她只觉得脑袋里各种因素陷入混战,一时间也不知该听谁的才对。 良久,玛丽王后求助般望向其他内阁大臣:“请问诸位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中立派的内阁大臣都不想贸然站队,一个个低头不语。内政大臣莫诺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王后见没人出声,又看了看奥尔良公爵和布里安,最终将双手无力地交叠在面前的会议桌上,轻声道:“那么,就布里安大主教是否继续负责财政事务,直到两个月后一事,恳请诸位本着全法兰西共同的利益,做出公允的判断。 “我决定,暂时休会,明天继续召开内阁会议,将对此事进行内阁决议。” 她所说的“决议”,便是针对难以决定的政务,由内阁大臣们进行集体投票。 她宣布完,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示意散会,自己率先在侍女的搀扶下朝金色的大门走去。 约瑟夫暗自皱眉,没想到王后这么缺乏决断与魄力,竟将问题甩给了手下的大臣。 奥尔良公爵得意地看了布里安一眼,什么也没说,带着自己一派的人跟着离开了会议大厅。 双方已经宣战,没什么可妥协的空间,剩下的就是各出手段搞政治勾兑了。 …… 约瑟夫与布里安一同来到财政大臣办公室。 关了门,布里安立刻欠身道:“感谢殿下相助,您拯救了我,也挽救了法兰西的财政。” 而后他急切地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请您务必告诉我实情,您真有把握让法案获得通过吗?” 约瑟夫知道,眼下两人的利益已绑定在一起,所以不用担心他会泄密,当即点头道:“请您放心,我确实有把握。 “‘显贵会议’虽然看起来是个难以对抗的政治怪物,但其实它有两个致命的弱点。 “首先,它的内部并非极为团结的整体,而是大贵族和资本贵族……您可以简单理解为那些迅速积累了大量财富的新贵,二者的联合体。我们可以对其分化瓦解。 “其次,它太过于依赖高等法院。如果离开高等法院的支持,他们只是一群没有权柄的普通贵族罢了。而高等法院贪腐成性,可以攻击的把柄非常多。” 布里安闻言,若有所思地点头道:“您分析得非常透彻,只是,我们仅有两个月时间……” 约瑟夫立刻微笑道:“请您放心。现在我的手里有足够分化‘显贵会议’的利益和手段,也有可以令高等法院屈服的舆论工具,再加上您的政治资本,只要操作得当,用不了两个月就能让法案通过。” 布里安的眼中顿时有光彩闪过,直到这一刻,他终于确信,自己赌得没错!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埃芒的声音传来:“殿下,莫诺伯爵来了。” 布里安和约瑟夫对视,而后高声道:“请进吧,门没有锁。” 门被推开,内政大臣莫诺神色严肃地走了进来。 第80章 政治交易 莫诺向约瑟夫和布里安躬身行礼,认真道:“此次内阁决议关系到未来的财政道路,如何决定,恐怕所有人都会极为慎重。” 布里安立刻露出微笑:“莫诺伯爵,我听说您的那个孩子马上就15岁了,非常优秀。” 他张开双手伸向莫诺:“这可能有些冒昧,不过我觉得,他的确是继承您爵位的不错的人选。” 莫诺顿时眼前一亮:“您是说,您有办法帮他……” 他已年过六旬,原配妻子和唯一的儿子都因病去世,虽有几个私生子,但根据法国的法律,私生子是不能继承家业的。 布里安对他点头道:“这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但我认为,是有一些手段能做到的。我可以向您承诺。” 莫诺立刻紧握住了他的手,激动道: “布里安大主教,您始终是我最尊敬的财政大臣!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他原本就和布里安有些交情,后来又和约瑟夫有些交情。 此次,王太子坚定地站布里安。他便已大致确定了自己的立场,不过该要的政治回报还是不能少的。 而布里安也非常爽快地拿出了报酬。要知道,为一名伯爵的私生子运作继承人身份绝非易事,没有布里安的教会背景,以及他首席大臣的权力,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当然,莫诺也冒了很大的政治风险,不过他也算得很清楚,即使布里安败了,自己也能得到王太子的一个人情,不至于血本无归。 布里安也忙欠身致谢:“感谢您的信任!莫诺伯爵,您将永远获得我的友谊。” 完成了利益勾兑,莫诺立刻开始为团队献策献力: “布里安大主教,关于明天的决议,请问您是否有把握?” 布里安如实道:“目前,只有殿下和您确定支持我。” 莫诺沉吟道:“按照惯例,军人一般不会参与这样的事情。 “而奥尔良公爵那边,有司法大臣和外交大臣,同样也是三人。所以……” 布里安接道:“尼科埃伯爵的立场就会尤为重要。” 他说的尼科埃是如今的户籍大臣,一位往常在内阁最没有存在感的大臣,此次却成了风暴的焦点。 莫诺低下头,分析道:“奥尔良公爵此时应该已经在去拉拢他的路上了。” 约瑟夫看向他道:“您认为,奥尔良公爵能拿出什么筹码来?” 莫诺想了想,道:“应该是钱,一大笔钱,或者一座庄园之类的。您知道的,奥尔良公爵非常有钱。” 约瑟夫又问道:“您能说说尼科埃伯爵的情况吗?” “嗯,他曾是国王陛下的顾问,后来因卡洛纳子爵的推荐,成为了户籍大臣。不过,他平时也没什么成绩,背地里大家都叫他‘看不见的尼科埃’……” 待他说完,约瑟夫的脸上现出了微笑:“我想,我可以去和他谈谈。” …… 时近黄昏,尼科埃恭敬地跟在王太子身侧,沿凡尔赛宫广场边缘的石板路缓步前行。 他很清楚现在的局面,只等着两边开价了。 不过他原以为会是布里安来找自己,却没想到是王太子来了。 “贸易谈判?”尼科埃显得极为诧异,“殿下,您是说让我主持贸易谈判?” 约瑟夫点头道:“是的,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将和英国重新展开《伊甸条约》的谈判。” 尼科埃疑惑道:“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这种谈判通常都是由外交大臣与财政大臣负责的。” 约瑟夫笑道:“这倒也不一定。财政大臣负责具体条款的制定,另一個人负责和英国人的协调与沟通。 “您看,今天的内阁会议之后,维尔任与布里安大主教显然已很难再合作了。而财政大臣必须参与谈判,那么就只能另选一个人去配合布里安大主教了。比如您。” 尼科埃闻言不由得心中一动,主持与英国人的谈判,这事所能获得的政治资本,是自己搞上万次人口普查也无法相比的。 当年声名赫赫的韦尔热纳伯爵最大的政绩是促成了法美同盟,其次就是签定了《伊甸条约》。 难道自己也有机会获得韦尔热纳伯爵那般的威望! 想到这里,他忽然一怔,有些犹豫道:“可是,殿下,我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约瑟夫立刻道:“这很容易,您只需要在英国佬面前维护法兰西的尊严就行。 “我知道,您有着非常优秀的能力,只是没有机会展现而已。 “如果您在这次谈判中能够让所有人看到您的外交才干,甚至有机会调任外交大臣。” 尼科埃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倒不是单纯因为外交大臣的权柄更重,更主要的是他早已厌倦了户籍系统——没有令人瞩目的机会,千篇一律的文件和数据,甚至被人嘲笑是“透明”的。 而外交大臣却能以整个世界为舞台,在各国之间肆意舞蹈,那是何等的洒脱与豪迈! 他看向约瑟夫,认真问道:“殿下,您确定贸易协议会重新谈判?” “非常确定,您可以去向英国驻法大使了解相关的情况。” “那么,布里安大主教将与我一同主持谈判?” “我所传达的正是大主教本人的意思。” 约瑟夫始终保持着微笑。他在听莫诺提到尼科埃的家境非常殷实,但他在内阁一直没有存在感,并对此颇为不满时,就知道应该拿什么和他交易了。 果然,尼科埃止步转身,向他抚胸示意:“殿下,您将得到您所期望的一票。” 约瑟夫满意点头,又道:“尼科埃伯爵,我还想最后提醒您一点。如果布里埃大主教卸任财政大臣的话,那么主持贸易谈判的就将会是内克尔和维尔任了。” 尼科埃立刻语气坚决道:“是的,殿下,我一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比起外交大臣职位的诱惑,奥尔良公爵许诺给他的那几十万里弗根本不值一提! 约瑟夫辞过尼科埃,向凡尔赛宫走去,心中感叹:政治简直就像市场小贩间的交易——有人出价,有人还价,最后价高者得。 也有人吃准了买家的心理,可以漫天要价。 亦或者你实力很强,直接强买强卖。 但说到底,依旧是一场交易。 第81章 背叛者 《我在法兰西当王太子》全本免费阅读 早晨9点,凡尔赛宫东殿会议厅内,决定法兰西命运的内阁会议重新召开。 “那么,现在开始内阁决议。”玛丽王后环视宽大的会议桌两侧的众人,“先生们,赞同苏米亚尔伯爵提议,认为布里安大主教应当立刻辞职的人,请做出表示吧。” 奥尔良公爵立刻露出得意的微笑,缓缓抬起右手。他对扳倒布里安有十足的把握,昨天他许诺给尼科埃足足三十万里弗,一笔绝对可以令这位“透明大臣”心动的巨款。 苏米亚尔和维尔任也跟着先后抬起了手。 大厅中静了一瞬。 奥尔良公爵瞥向尼科埃,用眼神示意他应该做些什么了。 却没有任何回应。 奥尔良公爵皱了皱眉,干咳一声,低声道:“咳,尼科埃伯爵。” 尼科埃却只是专注地望向坐在会议桌上首的王后,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 玛丽王后再次环视一周,问道:“还有吗?” 奥尔良公爵见尼科埃仍坐得如同石雕一般,终于明白出问题了,当即恶狠狠地瞪向后者,像是要用目光将他的胸口刺穿。 玛丽王后用双手撑在桌上,站起身来,朗声道:“根据内阁决议,布里安大主教将继续担任两个月的财政大臣。” 她又转向布里安,点头示意:“愿两个月后您能为我们给带来好消息。如果不是这样,还请您牢记自己的诺言。” 王后转身离开。 奥尔良公爵气急败坏地转过会议桌,想去质问坐在另一侧的户籍大臣,却见后者已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金色大门,似乎两人昨晚根本没见过面一般。 他几步冲出了会议大厅,却没有去追尼科埃,而是快步出了凡尔赛宫,跳上了自己的马车,躁怒地咬牙道:“尼科埃这个该死的背叛者! “至于你,布里安,你也只是多浪费两个月时间罢了,那法案是绝不可能通过的!” …… 罗亚尔宫。 几只巨大的水晶灯照亮了足有50多米长的大厅。 墙上的油画里,老奥尔良公爵高傲地望着前方木台上的中年人,如同在听他向摄政王禀报事情。 “我们必须做些什么!”那名戴着卷曲白色假发,脸上布满暗疮疮疤的中年人,用力挥动双手喊道,“大家给国王陛下写信,要求布里安立刻下台……” 大厅里或站或坐着数十名贵族,不断高声附和着,“对!布里安背叛了这里所有的人,他必将受到惩罚!” “竟然我们和那些贱民交同样的税,这简直是侮辱!” 如果有人参加过年初的那次显贵会议,就会认出在场的都是显贵会议成员,也就是最有影响力的那些贵族。 西侧的拱形窗旁,一名年近四十,长了个大脸盘,双下巴的男子低声对身旁那人道:“这样的聚会十多天前刚开过,怎么又开?” 旁边的贵族道:“米拉波伯爵,您不知道前两天内阁会议的事吗?” “我听说苏米亚尔伯爵发起动议,要罢免布里安大主教,不过失败了。” 那贵族笑道:“虽然没能罢免他,但王后要求他在两個月内让税务法案获得注册,否则就将他流放到科西嘉岛去。” 米拉波微微点头,之前已有财政大臣卡洛纳因推动税务法案不利而被流放,如果布里安再失败,等于是向所有贵族宣告,高等法院有能力辖制王室的权力。 他也露出笑容:“这次聚会将会使我们更加团结,两个月后我们终将获胜。” 此刻在二楼的某个房间里,奥尔良公爵低头瞥了眼热闹的大厅,转身举起了酒杯,微笑道:“看吧,诸位,所有人都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他面前的几人也纷纷举杯,有人道:“纠正王室的错误,是高等法院应尽的职责。” “那份法案我看过,充满了荒谬。我相信,任何一名法官也不会允许其注册的。” “是这样的。不过即使布里安大主教大幅修改条款,我们也不能让法案通过。” “没错,这次简直是对高等法院的挑衅!” 奥尔良笑而点头,热情地与几人碰杯。 这些人都 第82章 自由斗士 德尼科忙走了上来,朝不知所措的监工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道歉?这位就是咱们报社的老板。” “是,是。”监工紧张地后退几步,连连躬身,“非、非常抱歉。” 约瑟夫向周围的工人们示意:“你该向他们道歉才是。” “啊,对。”监工转身,朝那些衣着简陋的人们低头道,“对不起……” 德尼科皱着眉,摆头示意:“快走吧。” 监工慌忙退着逃出了库房,期间踩到一卷捆书的绳子,险些栽倒在地上。 工人们纷纷朝约瑟夫投来了感激的目光。有胆子大的还向他躬身道:“多谢老爷,您真是个仁慈的好人。” 约瑟夫注意到工人们龟裂的皮肤,吩咐德尼科道:“德尼科先生,请您买些羊毛脂回来,给大家免费使用,可千万别得了冻疮。 “还有,以后每年最冷的那个月,给大家多发一周的工钱,作为御寒补助。” 德尼科忙点头道:“是,我记住了。” 工人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觉得这位年轻的贵族老板简直就是天使的化身,不但阻止监工随意打人,还对大家如此的慷慨。 这些朴实的工人不大会说话,只是默默地重新开始干活,但手上的速度明显要比之前快了很多,捆绑、摆放书册时,也更加仔细了几分。 约瑟夫沿着书堆间的空隙继续向前走,随手拿起一本小册子,就见其纸质灰黄粗糙,显然是最低劣的那种,印刷也很简陋,仅在中缝处用某种植物的纤维简单缝了一下,勉强不会散开。 不过这册子足有16页,其中还有5幅插画。 他看向小山般的书堆,转头问道:“德尼科先生,这次一共印了多少份?” 德尼科忙凑前两步:“殿下,两种册子各印了三万份,应该足够巴黎以及周边城镇销售的。” 约瑟夫点头:“这一册的成本是多少?” “因为页数比较多,所以要1苏5丹尼。”德尼科又补充道,“您发明的那种石板印刷真的是太神奇了,如果没有这东西,成本绝对会超过3苏的。” 实际上,如果用以前的铜板印刷,根本没有小册子敢上5副插图的——刻铜板的费用就能让册子的成本提高好几倍。 可以说,巴黎商报这次推出的小册子,绝对是小册子界最豪华的标杆。 约瑟夫不假思索道:“那就按成本价卖。” “是,殿下。”德尼科已经习惯于老板的豪奢了。上次那些报纸的定价,若非有商铺抢着来投广告,非得赔本不可。 约瑟夫将手中的小册子翻开,前几页都是爽文小说,中间插了一篇《高等法院的法官们到底贪了多少钱》的文章。 后面在爽文的间隙里一共夹了四篇这种文章。 约瑟夫大致看了一遍,发现几篇文章的水平着实有些不尽人意,文字拖沓,没怎么挑起读者的愤怒,也很难引起共鸣。 他不由得微微皱眉:“文章内容还要更有煽动性才行。” 德尼科尴尬地点头:“是,我一定尽全力。” 约瑟夫也知道,这不能怪他,巴黎商报以前只是个销量数百份的小报,编辑的能力就这样了。 他想了想,指着手里的小册子道:“我们可以先在标题上做些提高。 “比如这個《高等法院的法官们到底贪了多少钱》,可以改为《愤怒!他们说没钱就滚远,你不配赢》。 “后面这篇《韦济尼埃大法官审理莱昂遗产继承案的真相》,就叫《震惊!一个寡妇,两个男人,和韦济尼埃大法官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税务法案无法注册对国家财政的影响》改为《太可怕了!他们在抢走法兰西的钱,我们却不知道》……” 德尼科的眼睛顿时瞪得滚圆。 这几个题目要说起来,跟文章内容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点关联,但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 不过最主要的是,这些标题太有诱惑性了,任谁看到这标题,绝对都会忍不住要看看后面的文章! 他心中暗叹:如果王太子去做记者,仅凭这起标题的本事,就会被各大报社所争抢。 约瑟夫正说着,就见一名报社主管远远地向德尼科示意,后者忙对约瑟夫道: “殿下,您等的客人到了。” 约瑟夫点头,和德尼科一起来到报社的办公室。 一名头发蓬乱,法令纹很深的中年男子已等在这里。 他见两人进来,忙起身向德尼科行礼道:“很高兴见到您,德尼科先生。感谢您能够刊载我的文章。不知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德尼科当即按照约瑟夫的吩咐,对后者道:“泽维尔先生,这位便是马拉先生。” 他又指向戴了一顶三角帽的约瑟夫:“马拉先生,这位是我们报社的老板,泽维尔先生。 “哦,您的文章能够见报,正是他的授意。” 马拉忙对约瑟夫欠身道:“非常感谢您,泽维尔先生。您真是年轻有为,将巴黎商报经营得这么出色。” 约瑟夫微笑还礼,向旁边的椅子示意:“马拉先生,请坐。” 是的,他今天来报社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见马拉——这位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雅各宾派领袖,随便签个字就能让三千人头落地的杀神。 马拉写的那篇分析税务法案的文章到处碰壁,最后便投到了《巴黎商报》这儿。 德尼科当时正需要这类稿件,便直接刊载了。 而约瑟夫在自家报上看到了马拉的大名时,也是突然灵光一闪,便让德尼科约见了他。 约瑟夫很清楚,马拉虽然表面上只是个文笔犀利的记者,但实际上他的能量非常大,人脉极广,在底层民众中更是影响力巨大。如果操作得当,或许他就能在自己与高等法院的博弈中,发挥不小的作用。 不过鉴于马杀神对王室极为排斥的态度,他只能选择换个身份和他见面。 待马拉落座,德尼科便借口库房有事情,转身离开了。 约瑟夫看向马拉,微笑道:“我一直对您非常钦佩,马拉先生。您是真正的自由斗士。” 马拉显然对这个名头极为受用,立刻欠身道:“能为法兰西民众争取公正与权益,是我的荣幸。” 上架感言 亲爱的读者大佬,晚上好! 我以作者的身份向您汇报:本书将于2023年12月1日零点上架。 10月的秋风犹如一支金色的画笔,在书中渲染开了富丽堂皇的凡尔赛宫,那一刻,《我在法兰西当王太子》开启了新的篇章。 11月的霜雪仿佛一场持久的苦旅,使我在持续的写作中学会了坚持与忍耐,力求让读者大佬们能能够满意。 12月的,算了,我不学欧式腔调了,太累人了。 我还是直截了当地说话吧。 《我在法兰西当王太子》这本书是从6月份开始构思的,当时是因为我看到一本讲欧洲近代史的书。看完书后,我立刻就对法国大革命的那段历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认为在那段风云骤变、惊涛激越的年代,产生了很多有意思的故事和令人唏嘘的角色。 于是,我产生了强烈的创作冲动,希望可以写出有趣的故事出来。为此,我开始翻查各种历史文献和资料。还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外国历史资料查找起来那叫一个累和麻烦——很多史料的中文版是欠缺的,很多历史名人的翻译是不同的。我开始还闹过乌龙,以为是两个人的人名,结果后来才发现是同一个人的名字有不同的音译。 就这样我在查找了三個多月资料后,自认为找到的也算是比较全面了,才开始动笔写本书。一写起来,就发现之前设计好的某些大纲的段落还是需要再细化,才能写出韵味。虽然我写得很慢,但读者大佬们的打赏、月票和推荐票的支持都没有断过,这真的很令我暖心和感动。 磕磕绊绊这一个多月,终于要走到上架这步了,我也还是挺感慨的。这是我写的第三本熬到上架的书,就像我的第三个孩子一样。虽然说肯定也有缺点吧,但我还是非常爱它。希望读者您也会爱上它。 最后,我要说的是感谢捡走我的两位编辑大大绿豆兄和蓬莱兄。本来,我还挺担心自己这本书因为太冷门了,不容易过审,没想到两位编辑大大捡走了我,还帮我了很多忙。我非常希望本书的订阅量能对得起两位编辑大大的青睐。 同时,我也感谢本书的四位舵主:一般可爱凯撒,R-island,财叔宁,这样不好吖给本书的慷慨打赏,以及所有书友大佬对本书的厚爱与支持。 求求大家看在小作者今晚连晚饭都顾不上吃,一直在码字的份上,给本书贡献一个首订吧!因为这对小作者真的非常重要,我爱你们! 第83章 舆论回旋镖 约瑟夫有些激动地接道: “我拜读过您很多文章,之前一直觉得很奇怪,您作为一名自由斗士,为何始终没有对巴黎最为肮脏腐朽,最为黑暗的地方发起攻击。直到我看到您的那篇文章,才知道错怪了您。” 马拉疑惑地眨了眨眼: “您说的最为腐朽黑暗的地方是指?” 约瑟夫握紧了拳头道: “当然是高等法院!那里满是钱权交易,时刻制造着冤案。法官们将受害人的苦难当做发家致富的手段,那里就是巴黎民众所有苦难的源头!” 他可一点也没有污蔑高等法院,后世有大量资料记载,此时的高等法院是法国最腐败的地方,没有之一! 因为法官逐渐世袭化,加上法官的权柄越来越重,官司的输赢完全变成了贿赂法官的比拼。 以至于很多底层民众遇到了事情,宁愿去找帮派帮忙解决,也绝不去法院。 直到拿皇上台,重拳整顿司法之后,法院才开始干净了点。 马拉皱了皱眉,他的消息非常灵通,自然知道高等法院里的那些肮脏的勾当。 和高等法院比起来,其他部门的那些官僚纯洁得就像个还未成年的小姑娘。 约瑟夫继续道: “您那篇文章写得真好,痛斥高等法院对税务法案的无耻阻扰,揭露了他们和贵族之间肮脏的交易!” 马拉闻言不禁有些羞愧,自己的文章里只是提到法案对国家财政有益,法院并没有驳回的充分理由,连续三次拒绝注册应该是有隐情。 但还远没到“泽维尔”先生所说的“痛斥”的程度。 约瑟夫像是在自顾自地进行演说: “由于高等法院掌握着出版审核权,一直都没有报社敢于揭发他们的丑恶,但我决定向他们宣战! “即使我的报社被查封,即使我身陷囹圄,也绝不后悔!至少尊敬的马拉先生与我并肩战斗过!” 马拉听着他慷慨激昂的宣言,突然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个胆小鬼。 因为在潜意识里知道,写涉及高等法院的东西会很难通过出版审查,于是自己便不自觉地回避这一块,有多少丑恶与不公,因为这份怯懦而被掩埋于谎言之下。 年轻的泽维尔先生才是真正的斗士! 约瑟夫看着马拉的神情,心说成败在此一举了,当下深吸一口气,道: “马拉先生,我知道这一切非常危险,即使您选择退避,我也绝对能够理解。但我将会为法兰西人民,继续战斗到底!” 马拉只觉一股热血涌上头顶,猛地站起身来,用力握紧双拳,认真道: “我会与您一同战斗,揭露高等法院的罪恶!将司法公正与尊严还给人民!” …… 巴黎西郊,警情处驻地。 约瑟夫在富歇等警情处高层的陪同下,从挂着“情报队”、“行动队”、“资源队”等牌子的房间前快步经过,走进了走廊尽头的主管办公室。 警情处发展得很快。刚才富歇已向他做了简要的汇报。如今整个警情处已有四百多名“警员”。线人更是遍布巴黎各处。 类似市政厅、法院、大使馆这种重要部门,都已建起了整套情报网络,每天按时收集汇总情报。 眼下若论起情报获取能力,人数多七八倍的秘密警察也不敢说能胜过警情处。 约瑟夫在办公桌前落座,先称赞了一番富歇等人出色的工作,然后便开始布置任务: “警情处必须在一个月内,将高等法院的大法官,以及重要官员的贪污、犯罪情况调查清楚!” 其实这些事他派人吩咐富歇就行,但事关自己的政治前途,所以他决定还是亲自来警情处一趟,以示重视。 “还有塞维尔公爵、塞律里埃伯爵……”他看着手里的纸条,一连念出十几个名字,都是苏米亚尔在内阁会议上提到的支持罢免布里安的大贵族。 “这些人也要详查,不论是歼污妇女还是偷税漏税,甚至打伤仆人之类,能查到的都查一遍!” “是,殿下!” 约瑟夫又说出一串街区和门牌号,对富歇道: “这是马拉的地址。” 富歇疑惑道: “是那个让-保尔·马拉?顽固的反王室分子。” 约瑟夫点头: “目前他算是‘自己人’。你可以让手下主动去当他的线人,把查到的高等法院的黑料交给他。” 他刚才已成功引导马拉这条“食人鱼”游向了高等法院。得让猎物出现点伤口,“食人鱼”才会撕咬得更为猛烈。 …… 巴黎高等法院。 二楼的大法官休息室里,韦济尼埃大法官将一团报纸狠狠扔在面前官员的脸上,怒道: “你究竟在干什么?竟然让这种东西通过了新闻审查!” 那官员小心地捡起报纸,展开,就见这是一份《巴黎商报》,头版标题赫然是《高等法院法官世袭带来的危害》。 他皱了皱眉,又看向后面那份《新闻与图片报》,头版是《高等法院权力范围的讨论》。 他慌忙辩解道: “韦济尼埃伯爵,这些文章并没有问题,我昨天仔细看过,虽说有一些暗示或误导性的内容……” 韦济尼埃身旁长了个鹰钩鼻的法官皱眉道: “你确定?” 那名负责新闻审查的官员嗫嚅道: “或许,我可以让他们改一个标题。” 韦济尼埃阴着脸道: “伱的审查标准可以更严格些!” 那官员立刻低头应道: “是,大人,我一定不会让类似的文章再出现了。” 韦济尼埃转向身旁的法官: “还是让勒内带人去这家报社,随便找些理由将他查封了吧。” “您说的对,我这就去吩咐他。” 两小时后,三十多名出版警察手持棍棒、盾牌,将巴黎商报报社的前后门围了起来, 出版警察虽名为“警察”,但不受警务局管理,而是执达警一样,归属法院调遣。 出版警察的领队勒内带了几个人,大步走进报社,拉过一名工人,厉声问道: “这里谁是负责人?” 那工人战战兢兢地指向德尼科的办公室。勒内将他推开,直冲进那间办公室,指着德尼科喝道: “你是这儿的负责人?立刻让所有人到那边的空地集合,我要进行全面检查!” 然而,还没等德尼科答话,勒内就听到报社外面传来一阵哨声。 勒内转身望去,就见十多名身着蓝色制服的警察伴着哨声,列队跑了进来。 他疑惑地迎了上去,向领头的警察举帽行礼: “请问,您这是要抓捕罪犯吗?” 那警察瞥了他一眼,冷声道: “你们在干什么?” 勒内将法院的文件拿了出来: “这家报社可能有违禁品,我奉命前来搜查!” 那领头的警察却视若无睹道: “让你的人立刻离开报社。” 勒内眨了眨眼,再次举起法院的文件: “我在执行命令,请您……” 领头的警察一挥手,身后的警察立刻排成两列。前排用防爆腰叉指向出版警察。后排则拉开了火枪的枪机。 勒内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吓得缩了缩脖子,仍色厉内荏地嚷道: “你们想干什么?!” 领头的警察笑了笑: “我的任务是阻止任何外人影响报社运作。请你们立刻出去!” 勒内还想挣扎,却看到又有一队警察赶到,将门口的出版警察围了起来。 他手下的出版警察平时干的都是搜查违禁书籍、查封报社之类的事情,根本不敢跟治安警察来硬的,都非常听话地聚成了一团。 勒内慌忙点头: “好,好,我们离开就是。” 随即,他带着几十名手下,灰溜溜地从报社退了出来。 约瑟夫料到高等法院会用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报社,于是早就跟贝桑松打过招呼了。 而后者直接就在报社对面建了个治安亭,附近街区的巡逻警察也增加了一倍,要他们务必保证报社正常运转。 待勒内回去汇报了情况,被顶头上司臭骂一顿之后,不得已又带了更多出版警察来到报社,却发现报社外早已有警察举枪挡在那里,连大门都无法靠近。 次日,《巴黎商报》和《新闻与图片报》的数篇文章果然都未通过审查,只得临时用一些不疼不痒的文章填补空版面。 而当天下午,就有大量小册子登载了那些未通过审查的文章,还配了《高等法院践踏出版自由的》评论文章。 另一份小册子上的首页标题则是《震惊!出版警察暴力闯入!目的竟是……》 两份小册子上的主要内容都是精彩绝伦的爽文,加上价格非常便宜,很快就卖出了上万册,流遍巴黎大街小巷。 两天后,经过小册子上的内容发酵,已经陆续有记者和出版行业的人出现在高等法院门前抗议,要求不得干涉出版自由,《巴黎商报》的文章没有违禁内容,应该通过审查。 另有记者则开始在街头演讲,抨击高等法院动用暴力,威胁一家没有任何问题的报社。 巴黎民众早就对腐败的高等法院极为不满,不少人都聚集在演讲者周围,热烈地附和议论着,不时发出高声欢呼。 虽然按照规定,巴黎禁止未获批准的演讲,但巴黎的警察却接到命令,凡是涉及高等法院的演讲,一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干涉。 跪求首订! 小作者感激不尽,今天会尽量加更,只求首订。 第84章 源自基因的技能 巴黎,圣日耳曼区。 圣日耳曼大道东侧的豪华别墅里,正在举行一场沙龙。 别墅主人瓦尔维尔夫人聆听着来宾那些富含哲理的话语,不时陶醉地轻轻鼓掌。 仆人们则端来一碟碟零食、水果,摆在每位来宾的面前,或是为喝空的酒杯斟满昂贵的葡萄酒。 几名年轻人的热场发言过后,一名头发蓬乱的中年男子站起身来,还未开口,便赢得了来宾们的一阵欢呼声: “马拉先生,就等听您的高见了!” “今天的重头戏来了。” “马拉先生,您的那篇报道写得太好了,我看了好几遍!” “都安静,让马拉先生说……” 马拉微笑着向四周抚胸示意,而后抬起了右手,高声道: “今天,我想谈谈巴黎最为腐朽,最为暗黑的地方,那就是高等法院! “大家应该都听说了,就在两天前,他们竟然派出版警察无故骚扰了《巴黎商报》报社,还企图查封那里! “那些疯子,肮脏的蛆虫!他们利用审查权,让巴黎商报多篇揭示真相的文章无法刊登,他们就是自由的敌人! “那些道貌岸然的法官,他们以为报纸、书刊是可以随意揉捏的玩物,以为能够控制人民的思想……” 他的演讲措辞狠辣犀利,语气和神态极富感染力,就煽动情绪的能力来说,绝对战斗力爆表。 围坐他身旁的数十人不时出声表示赞同,并报以热烈的掌声。 这些人都是巴黎很有影响力的记者,而马拉正是这个圈子里最具权威的意见领袖。 在马拉用一段精彩的演说定下基调之后,整场沙龙就都围绕着抨击高等法院而展开了。瓦尔维尔夫人则满脸崇拜之色地催促几名记录员,一定要将演讲内容全都记下来。 马拉拿起面前的葡萄酒,向正在演讲的记者比了个赞许的手势,而后转头对坐在右侧那名头发炸起,眼神犀利的年轻记者低声道: “德穆兰子爵,我的老朋友,我们有很久没见了吧。” 德穆兰恭敬地点头: “是、是有大半年没、没见到您了。我一直、直想去拜、拜访您,但、但又怕打、打搅到您。” 马拉微笑道: “您知道的,我随时欢迎您。对了,我记得您曾经在高等法院做过几年法官,对吗?” 德穆兰的脸有些涨红,愤愤道: “是、是有这事。就、就如您所说,那、那是个肮、肮脏的地方,我、我实在无、无法忍受,就、就辞职做了记者。我、我父亲每次见、见面,都、都会为此而责骂我。” 马拉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些: “那您应该知道不少关于那些腐败的法官的事情吧?” 德穆兰道: “知、知道很多。我、我甚至还留、留有一些证、证据。” 马拉顿时眼前一亮,肃然道: “我们要像战士那样,勇敢地向人民揭露那些家伙的罪行!” 德穆兰认真地点头: “我、我听您的!对、对了,我还认、认识几个在法院工、工作过的朋友,他、他们一定也想做、做些什么!” …… 仅仅一天之后,便有大量稿件由德穆兰的公寓被送往巴黎各家报社。 与之前那些分析法院制度利弊,或是抨击法院干涉出版自由的稿子不同,这次的稿子里都是真实案例。 高等法院法官贪污受贿,制造出无数惨剧的案例。 不但案情描述清晰,而且文字极富煽动性,一看就是出自行家之手。 这种东西自然不敢登载在报纸上,但制作小册子的团队却如获至宝,开始连夜排版印刷。 当然,也有胆子大的报社,例如一家小报《巴黎清晨报》,就直接在没有通过审查的情况下,将这些案子直接刊登了出来。 第二天一早,就有成千上万份刊有高等法院法官所作的那些脏事的小册子,开始在巴黎各处流传起来。 真实的案例远比什么理论或政策分析更容易引起读者共鸣,尤其是案件中那些受害者悲惨的命运,令无数的巴黎市民怒火中烧。 法国人民基因里的抗议技能被瞬间激活。没过多久,在一些记者的带领下,成百上千的市民自发聚集在高等法院门外,不住地高声咒骂、抗议。胆子大的人则将泥土、粪便扔进法院的围墙里。 又过了小半天之后,市民们发现警察只在高等法院外围转悠,根本不去管抗议的人群,于是纷纷加入,人数不断暴增。 妇女们则组成“后勤队”,为大家分发面包和饮水,这又引来了流浪汉参与抗议。 街头演讲也变得多了起来,演讲的人甚至能领到写好的讲稿——出自马拉之手,绝对充满煽动性——引得听众们不住地激动呐喊。 塞邦特街街口,一名穿着深灰色长外套的男子神色纠结地对身旁的胖子摇头说着什么。 不远处传来激昂的声音吸引了两人的注意,“……那些法官所谓的公正和道德其实都是银币!昂日尔小姐的家产就这样被他们无耻地判给了那个恶棍,而她却在寒冷的风雪中被赶出家门……” 他们看了眼在不远处聊天的几名警察,好奇地挤进那演说者周围的人群里。 演讲声还在继续,“但即使这样,根据那颠倒黑白的判决,她竟然还欠那个恶棍一大笔钱!你们知道她的结局吗?她在二十三岁时,累死在技院的洗衣房里,身上满是冻疮……” 灰外套男子只觉得胸口涌起一团怒火,他捏了捏口袋里的剧本,对胖子道: “我决定了,回去就排练这出戏!” 胖子也是一脸的愤慨,用力点头: “那就下周三在法兰西喜剧院上演?” “不!”灰外套男子道,“免费街头演出,要让更多人看到,费用由我来出!” 他正是与巴黎商报合作过的,演出《炼破苍穹》的剧团的团长。 他刚才去和报社谈后续改编戏剧的事情时,德尼科给了他一部剧本,内容是一名奥斯曼法官收黑钱的故事,其实就是在影射巴黎高等法院。 他原本不想接这戏,毕竟随时会被审查部门刁难,但刚才的演讲,令他决定要做一名勇士! 更何况出演这部戏剧,就能得到巴黎商报以后一年的改编戏剧的合约。 感谢:暮秋九月大佬对天海山(也就是作者本人)的10000点起点币打赏!您的慷慨让我感受到了美好和暖心的支持与鼓励!天海山感激不尽,今天一定会努力爆更嗒!后面,我也会为您加更的! 第85章 会面(为R_Island大佬加更) 警情处,情报队办公室里。 富歇黑着脸,一双死鱼眼冷冷地盯着面前几名情报队负责人,声音沙哑道:“耻辱!这简直是耻辱!” 情报队的人委屈地低着头,压根不敢接话。 富歇一字一顿道:“再给你们10天,如果还搞不到有用的东西,我就找几个记者来坐你们的位置!听明白了吗?!” “是,明白!”几人齐声道。 他们是真心无奈——手下费了好大力气才摸到点儿高等法院法官的黑料的蛛丝马迹,兴冲冲地让“线人”拿给马拉。却不料马拉微笑着递给了“线人”一本小册子。他们的这点儿“大发现”早就被印在上面了,而且比他们查到的要详尽得多。隔天就已是全巴黎尽人皆知了。 他们实在是想不通,这些记者为何比他们专业搞情报的查得还快…… 几人只能暗下决心,一定要搞到让这些记者震惊的重要情报来,一雪前耻! 富歇气呼呼地离开。几名情报队的大佬立刻交头接耳起来: “我这里搭上了韦济尼埃的侍女,还有迪波尔的情妇。你们呢?” “我的人搞到了韦济尼埃家的保险柜密码,也混进去两个人,但没机会下手……” “我把那几个法官的信件都抄来了。伱们要不要看看?” “我的线人可以进入高等法院的卷宗库,实在不行,我们去把卷宗都偷出来?” …… 巴黎高等法院。 会议室大厅里,韦济尼埃大法官的话屡次被外面抗议者的声音打断。他愤怒地冲到窗边,朝下面大喊:“就不能安静点儿吗?你们这群没教养的家伙!” 不知哪个力大无比的抗议者立刻将拳头大的土块扔了过来,险些钻进三楼的窗子里。 韦济尼埃吓了一跳,忙缩回会议桌旁,黑着脸吼道:“那些警察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逮捕暴乱者!?” 坐在左侧的一名眼神忧郁的法官用手捂着耳朵道:“那些小册子才是关键,就是它们在煽动对高等法院的仇恨。没有那些东西,人群很快就会散去。” 韦济尼埃缓缓点头,却大为不解道:“迪波尔子爵,可这种小册子不是多在罗亚尔宫的那位控制之下吗?为什么会攻击高等法院?” “谁知道呢?”迪波尔道,“或许我们得去向他了解一下情况了。” 旁边那名长着鹰钩鼻子的法官沉声道:“你去罗亚尔宫。我去警务局!这些该死的警察,就知道偷懒。我都快被这群贱民搞疯了!” 很快,几辆马车在抗议人群的嘘声中,狼狈地挤出了高等法院,分朝两个方向而去。 …… 罗亚尔宫的书房里,奥尔良公爵看着面前的两名中年人,问道:“那么,你们觉得怎么样?” 高等法院的法官刚刚离开,痛陈近来高等法院备受舆论压力,要他给想想办法。 他也知道最近有不受自己控制的小册子泛滥,是该出手反击了,于是立刻召来了自己手中最厉害的两名作家商量对策。 高鼻梁,有点像意大利人面孔的男子翻着手里的小册子,有些犹豫道:“公爵大人,坦白说,这些很吸引人……我是说,那些没见识的普通人会觉得很有趣。” 长了双蓝眼睛,相貌英俊的男子接道:“而且它售价非常便宜,我听说一份只要1苏5丹尼。您看,它甚至有5副插图。” “所以,”奥尔良公爵点头,“我需要你们尽快写出更为有趣的东西,来压过这些小册子。 “至于价格,你们不用担心。” 他作为操控舆论的老手,很清楚一份16页带5副图的小册子的成本要5到6苏。但为了夺回舆论话语权,他只能卖1苏5丹尼。 而且根据那些小册子出现的规模来看,估计至少卖出了上万册。也就是说,要达到同样的销量,自己一天就要赔三千到四千里弗。 奥尔良公爵皱了皱眉,这些钱他倒是出得起,但对方是什么来头,舍得赔这么多钱来对付高等法院? 难道是布里安? 他露出一抹冷笑,想用舆论手段挑战我?那就来试试吧! …… 韦济尼埃匆匆赶到了市政厅,直奔警务局而去,却被一名小吏告知,警务总监去布列塔尼采购警用装备了。 布列塔尼远在法国西海岸,来回一趟至少得半个月。 韦济尼埃无奈问道:“那警务总监助理呢?” 小吏恭敬道:“也一起去布列塔尼了。” 韦济尼埃怒了:“现在这里谁管事?!” “警务总监大人没说……” 韦济尼埃这个憋屈,却也只好返回马车上,准备去找卢浮宫区的警务专员。 然而,等他赶到卢浮宫区警局,得到的消息是“警务专员阿尔登先生带着所有主要官员去巴黎警校培训了”。 次日,韦济尼埃又风尘仆仆地来到巴黎警局,才知道阿尔登去了警校在南郊开设的训练场,距此十多公里外。 就这样,他跟阿尔登兜兜转转了三天,始终没能逮到人。 最终,他打算去临近的圣日耳曼区调些警力过来驱散高等法院外的抗议者。而圣日耳曼区的警务专员表示很想帮忙,但需要警务总监的跨区域调令才能动身…… 米拉波看着马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向后掠去,下意识摩挲着手杖,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 说实话,他是真不想参与今天的这场会面——他早就得到了之前那次内阁会议的消息,很清楚王太子现在和布里安是同一派的。而他前几天才参加过声讨布里安的聚会,和王太子能有什么可说的? 但杜邦先生却坚称这次见面非常重要,反复请他务必前来。 他和杜邦的关系虽然一般,但杜邦却是和他交好的几名政客背后的大金主,同时也是法兰西商会的会长。而他自己经营着大量的工坊和商铺,有很多生意要依靠商会,所以也不能太驳了杜邦的面子。 神眷之子吗?他笑而摇头,再怎么天赋异禀,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布里安难道是想借助他的身份跟自己谈条件? 第86章 谁是朋友?(为暮秋九月大佬加更) 马车颠簸了许久,终于在驶入圣安托万镇的一座大型工坊后停了下来。 米拉波下了车,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化学药剂气味。 他抬眼望去,远处有一排比石磨还大的“煮锅”,冒出黄白色的雾气,将半个工坊都笼罩着。 而前方的工棚下是个巨大方形水池,上面悬着数根木棍,之间似乎还有木条交错连接。 有十多名手臂被药剂泡得红肿的工人,正合力从水池里搬了个什么东西出来,又小心翼翼地架在旁边一人多高的木架上,而后返回水池开始搅拌。 米拉波掩着鼻子皱了皱眉,这王太子是在想什么?竟然将见面地点安排在造纸工坊里…… 他正在心中抱怨,就见一名长了个大鼻子,身着黑色短外套的中年人迎了过来,热情地抚胸招呼道:“哦,米拉波伯爵,很高兴在这里见到您。虽然这气味是难闻了些,但我相信,等会儿您就会喜欢上这里的。” 米拉波笑容灿烂地举帽还礼:“我也很高兴见到您,杜邦先生。” 他凑前几步,压低了声音道:“那位呢?” 杜邦拉着他绕过大水池,指向雾气弥漫的一处木架:“殿下等您好久了。” 米拉波这才看到一人多高的木架上,站着个衣着和周围人泾渭分明的少年。 他撇了撇嘴,迈动圆胖的双腿,快步走了过去,向少年躬身道:“很荣幸见到您,王太子殿下。” 杜邦忙在一旁介绍:“殿下,这位就是米拉波伯爵。” 约瑟夫转头看向米拉波——法国大格命时期国民议会的创造者之一,目前显贵会议中举足轻重的政客,资本贵族的领军人物。同时也是他对付高等法院的关键点。 他从木架上一跃而下,朝米拉波举帽示意: “哦,太好了,您总算来了,米拉波伯爵。” 周围的工人被穿着便衣的侍卫隔开,倒是没听到三人的对话。 米拉波好奇问道:“殿下,您在这儿做什么?” “研究造纸啊。”约瑟夫微笑道,“您也来看看?” 米拉波摊了摊手:“哦,您让我坐了大半天马车来到这偏僻的地方,难道就是为了研究造纸?” “嗯,这的确算是我们要谈的内容之一。” “您看,我对造纸可没什么兴趣。”米拉波笑了笑,又道,“您不如直接告诉我,您是代表布里安大主教来的吗?” “当然不是,他不知道我找您。”约瑟夫认真道,“我是来跟您交朋友的。” 米拉波忙点头道:“是的,您是我最尊贵的朋友。” 而后他话锋一转:“当然,奥尔良公爵、塞维尔公爵他们也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不能……” “不,我想您搞错了,他们是您的敌人。” “啊?”米拉波一愣,心说您这拉拢手段也太低劣了,忙摇头道,“不不,我们的关系很好。” 约瑟夫不紧不慢道:“他们是旧贵族。而您是资本贵族。你们是天然的敌人!” “什么,资本贵族?” 约瑟夫为他解释道:“所谓旧贵族,就是那些拥有大片土地、庄园,以粮食和地租作为主要收入来源的贵族。 “而资本贵族,就是像您这样的,家产大多在产业或者贸易上,收入靠的是赚取利润。” 米拉波点头,他好像也听过类似的理论:“但我们仍是朋友。” “你们的矛盾焦点在于劳动力,在于对环境的需求!”约瑟夫道,“旧贵族需要劳动力都去种地,希望到处都是庄园,城市有那么几座供他们享受就行。 “而资本贵族需要劳动力进入工坊,或是驾驶商船,希望城市越多越好,庄园有那么几座够产粮食就行。 “你们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旧贵族阻碍着伱们发展,而你们要破坏旧贵族的乐园!” 米拉波再次愣住,下意识摇头:“不……” 约瑟夫笑道:“我知道你们现在结盟,想获取更多的权力。” 米拉波吓了一跳,慌忙摆手:“不,不是那样!” 约瑟夫笑着打断了他:“假设你们扳倒了王室,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假设一下,您觉得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什么?” “新旧贵族间的死战。不死不休!” 约瑟夫心说:我可是看过历史的。大格命之后,你们把老贵族屠得连渣都不剩了。 米拉波沉默了。他在心中仔细推演,发现的确如王太子所说——没了国王的话,双方势力一定会陷入厮杀,直到一方彻底失去力量与权力为止。 约瑟夫见他表情出现松动,便开始夹带私货了:“王室永远需要贵族帮他们管理国家。新旧贵族在王室看来,只是发展方式不同罢了。” 米拉波有些惊惧地喃喃道:“我真的不懂您在说什么?” 约瑟夫接道:“资本贵族所面临的阻碍,只有王室才能帮你们扫除!” 约瑟夫心说,当然你们也能靠资产阶级格命来扫除,但这事我能告诉你? “啊?” “例如,王室可以推出《公司法》。 “包括规定谁是公司的代表人,哦,就是可以代表公司行使公司权力的人。 “公司如何建立、拆分、合并…… “还有公司股权如何发行、分配,如何转让…… “公司债务的范围和责任……” 一系列现代公司的概念,直听得米拉波瞪大了眼睛——这些在后世都算是常识了,但在工业革命初期,却都是极宝贵的先进经验。 米拉波作为资本贵族的代表,对发展工业产业非常重视,也很清楚法国在这方面面临的问题。可以说,如果现在有这么一部法律,全法的工坊生产效率都将会提高一大截! 约瑟夫扫了眼他的神色,继续道:“还有《专利法》。 “比如,您设计出一种高效的机器,或者很受欢迎的时装,还没怎么赚钱,就被别人抄去了。 “逐渐的,大家都不愿去搞创新,而是拼命压低旧产业的成本,最后搞得谁也赚不到钱。 “但如果有《专利法》,您在申请了某种发明的专利之后,别人就只能付钱才可以使用它,否则将被重罚……” 米拉波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这正是他需要的! 他非常想投钱改良自己工坊的技术,却一直缩手缩脚,就是怕便宜了别人。 要是有《专利法》的话,他就能迅速提高自己的竞争力,甚至胜过该死的英国佬! 约瑟夫继续抛诱饵:“对了,还有《金融法》、《合同法》等等……” 待他将这几种法律的含义介绍了一遍,看向米拉波道:“您觉得,旧贵族会支持这些法律出现吗?” 没等米拉波回答,他就率先道:“不会! “只有王室来推动,这些法律才可能快速成型,帮助法兰西的产业迅速发展!” 感谢:公门小吏,我是飘渺的假期,落英笑,ZephyrArrow几位大佬给本书的慷慨打赏!天海山感激不尽,我爱你们! 第87章 转换立场 约瑟夫见米拉波陷入沉思,知道铺垫得差不多了,于是开始进入正题:“我们再来说说税务法案的事吧。” 米拉波闻言立刻警觉起来:“殿下,您知道,对法案的态度,贵族们是一致的。” 约瑟夫正色道:“其实,在这件事上,你们被旧贵族利用了!” 米拉波笑而摆手:“殿下,这怎么会?” 约瑟夫顺手捏起旁边挑纸浆中杂质的小木棍,道:“冒昧地问一下,您有多少地产?” “啊?”米拉波有些诧异,不过仍是答道,“在巴黎有十多顷,兰斯还有四十顷。” 约瑟夫点头:“那您知道奥尔良公爵有多少地产?” “这,具体不太清楚,至少也有四五千顷吧。” “庄园呢?” “大概有十几座?” “这就是了。税务法案最核心的部分就是土地税。” 约瑟夫扬起手里的小木棍:“比如说,这是您拥有的土地规模,土地税对您几乎没影响。” 他又指向前方两人多高,足有小孩腰粗的晾纸架的支柱:“而那是奥尔良公爵这种旧贵族的地产规模,土地税基本都是由他们来交。这也是他们极力反对税务法案的原因。 “但您这样的资本贵族也被他们裹挟着,一起对抗法案,并且出了很大的力,却只是在维护他们的利益。” 米拉波愣了一瞬,他知道王太子说得没错,但立刻便反驳道:“印花税,法案里还增加了印花税,这对工商业影响很大。” 所谓印花税,就是在签订合同或者申请文书时,征收的税项。 约瑟夫笑道:“您是显贵会议的领导者之一,肯定已看过法案文本,印花税的税率非常低。实际上,印花税的主要作用是让政府作为契约的公证人。” 在上次修改法案时,他便已降低了印花税的税率,为的就是好拉拢资本贵族。 杜邦见米拉波还在犹豫,忍不住道:“米拉波伯爵,很显然,税务法案对国家财政是有益的,我们完全没必要反对。 “而且殿下还承诺,只要法案获得通过,他将重新启动《伊甸条约》的谈判,大幅提高关税。” 杜邦极反对《伊甸条约》。所以当约瑟夫告诉他可以修改条约之后,立刻便和王太子达成了协议。 他虽没有什么政治势力,但却可以影响到米拉波等资本贵族,于是便促成了此次会面。 米拉波当即看向约瑟夫:“您确定英国人会接受?” 约瑟夫点头:“我已经和英国大使谈过了。法国的工业品关税提高至25%,而英国的酒类关税降至10%以下。” 米拉波瞳孔一缩:“这不可能!您是怎么说服英国人的?” “这个以后咱们慢慢聊,但我可以向您保证,新条约一定会签署的。当然,您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从英国那边了解一下情况。” 作为重量级的政界人物,米拉波肯定有自己的渠道能搞到英国的消息。 米拉波终于开始动摇了。 他很清楚,按照现在的关税水平,法国的工业撑不过两年就会全面崩溃。 到时候自己的那些产业也必然难逃一劫。 如果真能用对自己影响不大的税务法案,换来《伊甸条约》重签,哦,还有之前王太子说的《公司法》、《专利法》之类的实施,那绝对是非常划算的! 他向约瑟夫欠身道:“殿下,这事会牵扯到很多人。我得回去跟迪科子爵、佩利耶子爵他们商量一下才行。” 他所说的这些,都是显贵会议中资本贵族的代表人物。就刚才王太子所说的那些条件,他觉得有不小的把握能说服他们转换立场。 “当然。我期待着您的答复。” 约瑟夫微笑点头,而后抬手向身侧的纸浆池示意:“现在正事说完了,我们总算可以聊聊造纸的事情了。” 米拉波有些没反应过来:“您是说,造纸?” “是啊,”约瑟夫道,“您刚来这儿的时候,我就说过这事。” “可是……” 约瑟夫带他来到那些巨大的“煮锅”前,对守着锅的工人道:“请告诉米拉波伯爵,这锅里煮的是什么?” 工人立刻恭敬地低着头道:“是木头,老爷。” “木头?”米拉波诧异地看向约瑟夫,“您刚才不是说要造纸吗?” 约瑟夫点头:“这就是造纸的第一步。等木头煮烂之后,就能造纸了。当然,用的是我新创造出的技术。” 米拉波难以置信道:“您能用木头造纸?!” 他对造纸还是有一些了解的,通常来说,造纸用的原料是破布、亚麻之类,最多混入一些树皮纤维。 “是的,柳木和松木。”约瑟夫向工坊外示意,“早上刚砍回来的。” 他转头问旁边的工人:“请问这锅煮多久了?” 后者看了看表:“六个半小时,老爷。” “应该差不多了吧……”约瑟夫也不敢肯定,毕竟他只在纪录片上看过木材造纸的过程,于是吩咐工人们,“麻烦你们将木浆倒出来,进行过滤和漂白。哦,就用以前那种方法就行。” “是,老爷。” 七八名工人围拢过来,抬起硕大的煮锅放在一个木架上,开盖,将里面沸腾的黄色液体倒入方形的石槽里。 米拉波吃惊地看着那些液体,不敢相信木头竟能煮成这个样子。 工人们开始用各种工具剔除木头水里的残渣,又有人小心地拿来一小瓶含氯的漂白剂,缓慢滴入石槽,同时不停地搅拌。 接着,工人们又向纸浆池中加入大量的水,搅拌,过滤,一系列复杂的工艺,足足忙活了半个多小时。 纸浆还没彻底凉下来,就有另一批工人拿着方形的“筛子”围了上来,仔细地用纸浆浸透筛底,再轻轻晃动着提了起来。 当米拉波看到“筛子”底上那薄薄的一层“黏膜”时,只觉得心脏狠狠跳了几下——如果这种方法真能造出纸来,那绝对是颠覆性的技术! 和以往的造纸原料破布、亚麻之类相比,木头简直相当于不要钱,纸的成本将会大幅下降。 这也意味着,这种全新的造纸技术,将会一统欧洲的纸张市场! 小作者在此求一波订阅,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小作者感激不尽。 (等这几天小作者健康状况好一点之后,一定会不定时加更,以答谢诸位大佬们的厚爱!) 第88章 造纸厂共识(求月票) 造纸工人端起定纸框,也就是那个“筛子”放在架子上,四周摆了数个火炉来提高温度。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一名工匠取下定纸框,小心揭下上面的纸,恭敬地捧给了约瑟夫:“老爷,您看,已经干燥了。” 其实按照正常的干燥流程,至少得用半天时间,此时用高温烘干,完全是为了展示给米拉波看。 约瑟夫揉了揉手里的纸,很脆且非常厚,内部质地也不太均匀,可以说质量相当差,但这绝对是一张纸——用木头造出来的纸。 他将纸递给米拉波,有些遗憾道:“我和这些工匠都是第一次尝试新技术,所以成品的质量不算太好。” 不过他并不着急,造纸工艺很大程度上要依赖于经验。 添加剂加多少,煮木头的时间、温度,漂白剂的使用,干燥的技巧等等,都要经过反复尝试,找到最佳方案,才能造出合格的纸张。 不过只要有了正确的技术理论,摸索出成熟的工艺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米拉波激动地看着手里的纸,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只是法国的纸张市场,就有几百万里弗的规模。 如果出口到全欧洲,至少是千万级别的市场! 且可以预见,目前欧洲任何一个国家的造纸技术,在成本方面都要大大高出木头造纸。也就是说,完全无法阻止木头纸的倾销。 约瑟夫看着他激动的神色,微笑道:“用我的方法造纸,价格可以压到目前纸张价格的七分之一。当然,我们不用压得那么低,按市价的三分之二卖就行,给自己多留些利润。” 米拉波敏锐地听到了“我们”这个词,顿时满怀期待地看向王太子。 约瑟夫故意让他“煎熬”了几秒,这才道:“如您所见,要大规模铺开这种新技术,需要投入相当多的资金,以及大量精力。我一个人可搞不来。 “所以,我想邀请您,当然,还有您的朋友,大家一起投资,用最快的速度建起一大批造纸工坊,占领市场。而这种造纸技术,就当做我的股本。” “这真是太好了!”米拉波眼中尽是欣喜的光,摩挲着手杖头,斟酌道,“那么,您大概要占多少股份?” “20%吧。”造纸技术是用来拉拢分化显贵会议的,所以约瑟夫不会要太多股份。 米拉波哪能不明白这是王太子在让利,当即露出灿烂的笑容:“您真是太慷慨了!我认为,我们可以约个时间,还有迪科子爵、佩利耶子爵他们,大家一起商议一下投资造纸的事情。哦,还有税务法案。” 约瑟夫微笑点头:“我非常赞同您的提议。” 在敲定了见面的时间地点之后,米拉波便急不可待地返回巴黎,准备去见自己的几名政治盟友。 上了马车,他实在难忍好奇,转头问道:“殿下,您能告诉我,那些木头是怎么煮成液体的吗?” “需要加一些药剂。”约瑟夫微笑着帮他关上了车门。 他自然不会现在就告诉他,其实就是加入亚硫酸盐而已。不过知识就是这样,说出来可能很简单,但若没人指导,那就得半个世纪之后才会出现木头造纸技术。 隔天。 米拉波带着三名贵族来到了约瑟夫的造纸工坊——为了防止泄密,约瑟夫已经将这所小工坊买了下来。 “殿下,这位是迪科子爵。这位是……” 随着米拉波的介绍,三人依次向约瑟夫行礼。 不多时,又有马车到来。布里安大主教从车上走了下来。 就这样,在一所破旧而简陋的工坊里,王太子坐在晾纸架上,首席大臣和米拉波伯爵坐在运纸张的推车上,其他几人背靠工棚站着,开始了一场关乎法兰西未来的会谈。 不过谈判的过程非常顺利。 布里安承诺,和王太子一起推动《公司法》、《专利法》等法案的实施。再降低部分印花税的税率。 约瑟夫重申将在两个月内重启英法贸易谈判,并按照之前所说的关税,重签《伊甸条约》。 米拉波等人则保证,将说服显贵会议中的自己人,支持税务法案。由于高等法院背后的操控势力就是显贵会议的大贵族,这就等于他们在法院的代言人不会再阻碍税务法案。 而大家耗时最久,兴致最高的,却是讨论成立造纸公司的事情。 最终的商议结果是:由在场的除约瑟夫外的五个人,一共出资360万里弗,在圣安托万镇、里昂和波尔多三地各建一座大型造纸工坊,半年内达到满足全法纸张需求的产量。 而后,视情况追加投资,扩大产能开始出口,直到吃下全欧洲市场。 由约瑟夫提供技术,占20%股份,其他人按投资额分剩下80%。 不过,约瑟夫为了照顾法国数量众多的造纸工坊,特别要求公司必须向其他工坊提供纸浆,让他们进行下游加工,以维持生计。 待所有的事情谈完,众人皆大欢喜。 布里安先起身告辞。半小时后米拉波等人也跟着离去。 …… 巴黎高等法院对面的街上,搭了个六七米见方的木制高台。 木台四周用深灰色的幔布围着。足有二三百人拥挤在台下,聚精会神地观看台上的表演。 当饰演奥斯曼法官的大反派因贪婪而误食毒饼,哀嚎死去的时候,观众们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有人转身指向远处的高等法院大喊: “看到了吗?这就是无耻贪官的结局!” “你们也该这样!” “你们这帮老鼠、蛆虫,敢出来吗?” 高等法院三楼的会议大厅里,几名法官听到戏剧的乐声停止,都在心里舒了口气,重新将注意力转回到会议桌上。 韦济尼埃带着不屑的表情,将面前那摞文件向前一丢,冷哼道:“没什么可审议的!不论布里安怎么改,这东西都不可能获得注册!” 他丢出去的,正是布里安今早刚提交上来的新版税务法案。 迪波尔和身旁一名尖下巴,眼角随时带着惊讶表情的法官对视,将自己那份法案缓缓翻开,平静道:“我认为,还是讨论一下吧,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论呢?” 感谢:书友20230707210738733为本书的慷慨打赏!天海山感激不尽! 第89章 绊脚石 “您要讨论什么?”韦济尼埃转过头来,惊疑地看着迪波尔,“对于这份法案,连谏诤都用不着,结论只能是不予注册!” 迪波尔朝窗外密密麻麻的抗议人群示意:“院长先生,您请听听他们的声音吧。或许我们该在这件事上做出些改变了。” 坐在他对面的那名黑眼圈占据了半张脸的法官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打着哈欠点头:“我看哪,这事总得有个了结……法案条款再做些调整,也不是不能商量。” 他昨晚几乎整夜没睡,因为每隔一小会就有人朝他的别墅里扔石头,玻璃碎了好几块,家里的女人和小孩子吓得哭哭啼啼了一晚上。 而他今早来高等法院的路上,街两旁的房顶上站满了市民,边骂边向他的马车丢瓦片,车夫的手都被砸伤了。 现在他已经不想管什么法案不法案的了,只盼着这些闹事的人尽快散去,好让他家宅安宁。 所以迪波尔开了头之后,他立刻就有了附议的心思。 另一名身材矮小的法官也下意识地微微点头。 韦济尼埃身侧长着鹰钩鼻子的法官皱眉道:“您要我们听外面那些贱民的,然后让所有体面人为难吗?” “如果这法案是有益的,那么体面人就不该为难。”眼角一直带着惊讶表情的法官说着给了迪波尔一个眼神。 后者合起面前的法案文本,环视众人:“如果大家不想讨论法案条款,那我们就直接投票吧。” 韦济尼埃的目光从两人脸上扫过,冷声道:“你们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驳回这份法案,是所有贵族们的共识,没有投票的必要!” “并不是共识。”迪波尔摇头,“还是请在坐的要员议员们投票吧。” 所谓的“要员议员”,就是高等法院内部议事机构的核心法官,目前共有6人,权限很大,可以开会决定法院大部分的事务。 迪波尔说着,自己先抬起了手:“我认为,税务法案可以注册。” 表情永远惊讶的法官跟着举手:“我也赞同。” 黑眼圈的法官犹豫了一下,想起如今高等法院几乎成了罪恶与腐朽的象征,前天连技女都拒绝为自己服务时,也缓缓地举起手来。 三名要员议员反水,令会议厅里的风向顿时为之一变。 身材矮小的法官也被抗议者搞得苦不堪言,偷眼瞄了一圈,正准备举手,就见韦济尼埃猛地站起身,高声喝道:“我绝不允许这份法案通过注册!” 他抬手一指“黑眼圈”:“瓦迪耶伯爵,是谁支持您成为大法官的?您是要背叛他们吗?!” 他又看向最矮的那名法官:“奥拉尔子爵,我得提醒您,艾吉永公爵对法案的态度!” 韦济尼埃作为高等法院院长,颇具积威,几句话吓得奥拉尔法官身体一颤,慌忙缩回了手。 而瓦迪耶法官则陷入挣扎,右手来来回回几次,不知该如何是好。 迪波尔也站起身来,不满道:“我抗议!韦济尼埃伯爵,您这是在威胁投票自由!” 韦济尼埃终于等到瓦迪耶抬起的手放回到桌面上,也不理迪波尔,黑着脸一挥手:“今天就到这儿吧,散会。” …… 罗亚尔宫。 奥尔良公爵皱眉看着手里的小册子样刊,摇头道:“拉克洛子爵,这太少了,您至少得给我3000单词的稿子,才能促进销量。” 站在他面前的拉克洛苦着脸道:“公爵大人,我实在无能为力,这已经是我一晚上没睡才写出来的。” 他朝身侧有点像意大利人的男子看去:“布里索先生甚至没交稿……” 奥尔良公爵抓起旁边一本厚实的小册子,声音带着怒气道:“可是他们这上面的超过7000单词!这样下去,谁还会买我们的?!” 拉克洛和布里索也是无比郁闷,他们都算是当代很出色的家了。 尤其是前者,曾经靠一本《危险的关系》红遍全巴黎,引得无数法国作家都在自己的书名里加入“危险”或“关系”,来蹭他的热度。 这次为了奥尔良公爵的小册子,他也准备了一本精彩的。 但他的写作速度很快就跟不上了,按照以往的节奏,他一周能写3000单词的剧情就是极限。而现在奥尔良公爵要他三天就完成这个量,根本不可能做到! 他实在想不通,那个笔名叫作“蚕和土豆”,还有“水里的章鱼”的家伙,为什么每三天就能轻松写出超过7000个单词!他们难道都不用构思的吗?! 这几天来,拉克洛头一次对自己的写作天赋产生了怀疑。 至于布里索,已经直接放弃挣扎,准备改行了…… 奥尔良公爵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舆论控制权,高等法院门外越聚越多的抗议者就是证明。 而自己却根本无力反击。 正在他心烦意乱之际,管家敲门禀道:“老爷,亚力克西先生来了,说有重要的事。” 奥尔良公爵有些意外,亚力克西是韦济尼埃大法官的心腹,高等法院那边能有什么事? 待他在书房听亚力克西说完,顿时心中大惊——有人投票同意税务法案获得注册!这简直是疯了! 原本被视为抵御王权最坚固的堡垒的高等法院,竟然出现了裂痕! 他慌忙吩咐管家,请显贵会议的成员们来罗亚尔宫聚会。 …… 凡尔赛宫。 约瑟夫拆开那封未署名的信仔细看了起来。 信的内容很短,大致说了今天高等法院针对税务法案进行投票的过程,虽然险些获得通过,但最终还是被韦济尼埃以法院院长的权势强行压了下来。 信末表示他们会继续想办法。 约瑟夫皱了皱眉,没想到在自己获取了大势的情况下,贵族集团竟然脸都不要了,靠一个院长的位置硬拖住法案。 只是院长选举还要等到两年后,自己可没这么多时间。 他手指轻叩着桌面,心中快速思索着,所以,眼下的情况,必须要搬掉韦济尼埃这块绊脚石才行。 感谢:斩6酱、子牧大佬,书友20230707210738733大佬给本书的慷慨打赏!天海山感激涕零! 第90章 无法指证 约瑟夫算了算时间,距离税务法案通过注册的期限只剩下一个月。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扳倒高等法院的院长,就只能用些非常规手段了。 提起“非常规手段”,他立刻就想到了警情处,于是对埃芒示意道:“请您派人去请富歇……” 他忽然想起今天还要去警校听战术指挥课:“不,备车吧,我亲自去一趟。” 三辆马车先后驶出凡尔赛宫,几小时后进入了巴黎市区。 车子刚驶过塞纳河,约瑟夫就远远望见东侧的桥头竖着一块两人多高的大木牌,上面画着巨幅油画。 画中一名风姿绰约的盛装贵妇手持一只小玻璃瓶,坐在温馨典雅的家中,满脸幸福而满足的表情。 画的最顶部是一排硕大的字——今年圣诞不收礼,收礼只收贵妇乐! 下面还有一排小字——贵妇乐保健液圣诞节大酬宾,免费赠送精美礼品盒。 车子又走出一段,路边有两名穿得花枝招展的年轻人挥舞着传单高声吆喝:“购买巴黎天使化妆品,满50里弗送贵妇乐保健液八折券。” 约瑟夫心中暗暗点头,布伦特经理果然对得起他的薪水。虽然营销创意是自己给的,但他作为一个18世纪的人,能理解得这么透彻并付诸实施,绝对是个经营方面的天才。 可以考虑给他多发点奖金了。 不多时,马车驶入警情处。 约瑟夫径直进了办公室,对富歇道:“韦济尼埃有什么把柄可以抓的?” 情报头子显然已经背得烂熟,不假思索道:“他在巴黎做法官第一年,就受贿将安托万兄弟的遗产判给了他们的叔叔。 “次年,在一起贵族马车撞人案中,判被撞的人故意惊马,只赔了50里弗。应该也是收了钱。 “还是同一年,卡米耶入室杀人案中,对凶手不利的证据在法院证物室不翼而飞,凶手无罪释放。据说是凶手的舅舅给了法官8000里弗。 “两年后,马鞍街谋杀案,杀人的贵族行贿……” 他说了好一阵,听得约瑟夫眉头紧皱,这个韦济尼埃自从做法官以来,几乎一直都在收受贿赂,制造冤案,从未停歇。 约瑟夫打断富歇道:“这么说,我现在就可以派人逮捕他?” “这……”富歇摇头,“恐怕不行。” “为什么?他干的这些事足够绞死十次了!” 富歇尴尬道:“这些案子最多有些零星记载,或者干脆就是马拉先生告诉我的,还没找到任何确凿的证据。” 约瑟夫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但旋即也就释然了——韦济尼埃自己就是玩法律的,肯定会非常留意消灭证据。 他对富歇伸手道:“把这家伙的资料给我拿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 “是,殿下。” 很快,近半米厚的一大摞文件被摆在了约瑟夫面前的桌子上,显然警情处最近也是很拼的。 约瑟夫拿起最上面的一份文件翻开,里面记录的是韦济尼埃的基本信息: “亨利·弗朗索瓦·米涅·德·韦济尼埃,56岁,身高5.5法尺,体重…… “33岁时继承在格勒诺布尔任法官的父亲的职位,被选为当地法官。” 时下的法官就是这么神奇,能将世袭制与选举制完美结合,选举产生从父辈继承的职位。 “6年后调至巴黎高等法院。51岁时通过选举,出任高等法院院长…… “个人财产…… “兴趣…… “喜欢的食物…… “常去的场所……” 几乎事无巨细全部罗列了出来。可以说,韦济尼埃的父母妻子都不可能这么了解他。 约瑟夫拿起下一份文件,这个是法院院长的社会关系: “政治盟友:艾吉永公爵,塞律里埃伯爵…… “政治对手…… “亲密的朋友:达西埃,巴黎高等法院法官,49岁…… “瓦雷耶尔,卡昂市政专员助理,51岁…… “…… “普通朋友…… “敌人……” 再后面的文件是韦济尼埃家里的情况,包括他的房屋布局,车夫、园丁、厨师、女仆等等的详细信息。 最让约瑟夫惊讶的是,这份文件上还专门备注:韦济尼埃的两名起居室女仆都已经被富歇派去的小伙子“搞定”了。 如今这两个女孩对各自帅气浪漫又多金的男友简直言听计从。连每天韦济尼埃打了几个哈欠都能从她们那儿打听到。 约瑟夫扶额苦笑,富歇这简直是有点魔怔了,为搞到点儿情报不惜去霍霍人家小姑娘…… 他放下手里的文件,又拿起一大摞信纸,发现这些全都是韦济尼埃近几年的私人信件。 富歇一旁邀功道:“殿下,这些有一半是黑屋提供的,其余的都是在韦济尼埃书房里直接抄录的。” 他说的“黑屋”就是秘密警察的邮政间谍,负责“查阅”各种信件,是秘密警察里效率最高的部门。不过黑屋还是比不过富歇的“女仆”战术,那些书房里的信件应该就是她们给搞来的。 约瑟夫问道:“这些信里有没有可用的证据?” 富歇摇头:“能用来指证他的应该都被毁掉了。” 约瑟夫无奈翻开最后一份文件,这也是内容最多的一份,记载着韦济尼埃经手的所有案件信息。 富歇又道:“殿下,这些都是从高等法院卷宗库直接‘拿’出来的,绝对可靠。” 约瑟夫点头,开始翻阅。 第一份是一件财产分割案,审理已接近尾声。 第二份是一件强煎杀人案,十多天前才开始审理。 案情大概是一个名叫鲁纳歇的小贵族,突然色欲攻心,将一名15岁的平民女孩劫入自家油画店中施暴。 期间女孩9岁的弟弟顺着痕迹找上门来,并大声呼救。 鲁纳歇情急之下,将男孩拖进屋杀死。之后他担心事情败露,又将女孩也杀了,抛尸塞纳河中。 由于在鲁纳歇家的店里找到了死者的数件遗物,加上有邻居看到男孩进入油画店,所以鲁纳歇很快就被逮捕起诉了。 约瑟夫不由得叹了口气,为这姐弟俩惋惜。根据案件卷宗记录显示,此案已开庭审理过一次,不过还未宣判。 感谢:书友20190308132024238大佬给本书的慷慨打赏。天海山感激不尽! 第91章 表叔来了! 约瑟夫将韦济尼埃经手的案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又和富歇等人讨论许久,却发现真的没有可下手的地方。 有些案子仔细追查,或许能挖出点儿线索,但那肯定要花费很长时间。 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埃芒凑了过来,小声提醒:“殿下,再不出发的话,警校那边的课要赶不上了。” 约瑟夫揉了揉太阳穴,看来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韦济尼埃的把柄,还是先去上指挥科吧。 他起身朝屋外走去,想了想,又回身叫上富歇,准备路上再研究研究。 富歇忙抱起桌上关于韦济尼埃的一大摞资料,快步跟了上来,只是,没走出几步,资料中的那些信件忽然哗啦一下散了出来。 富歇尴尬地放下文件,招呼周围的人都过来帮忙捡信。 约瑟夫看着地上足有上百封的信,招手道:“走吧,不用捡了,反正也没什么有用的证据……” 他吁了口气,有些烦躁地摇头:“要是有几封写有他罪证的就好了。” 说到这里,他猛地停住脚步,感觉好像抓到了一点灵感。 自己手里没有罪证,是不是可以设法让韦济尼埃主动写点什么证据呢? 他将刚才看过的那些资料在脑海中快速捋了一遍,突然转身,从富歇旁边的文件中抽出几张来,摊开在桌上。 其中一张是瓦雷耶尔的资料,而后他又看向最近那起杀人案的凶手鲁纳歇的父亲的信息。 两人虽然毫不相干,但却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卡昂人。 约瑟夫低头沉思,或许可以利用这个小小的抓手,这样推进……然后再这样诱导…… 那么,就算韦济尼埃再怎么小心谨慎,也难免会掉进坑里! 他又抓起韦济尼埃的女仆的资料看了一遍,兴奋地问富歇道:“警情处里有没有擅长模仿别人笔迹的人?” 富歇点头:“有好几位,殿下。” “好,快叫他们过来。”约瑟夫又指向地上的信,“找找有没有瓦雷耶尔的信。” “啊?瓦雷耶尔?”富歇反应了一下,想起是韦济尼埃的密友,忙蹲下身子翻找起来。 片刻,他举起一封信来:“殿下,在这儿!” 几名会模仿笔迹的专业人士先后来到办公室,在约瑟夫的指挥下,参照韦济尼埃和瓦雷耶尔的信件,模仿他们的笔迹写出几段文字。 约瑟夫选出模仿得最像的两人,继而又让人将瓦雷耶尔所有的信都找出来,交给专业的情报人员去分析其中有没有暗号之类的东西。 准备工作完毕,约瑟夫对富歇道:“选派几个得力的人手,立刻去卡昂。” “卡昂?” 约瑟夫点头:“去详细调查这个瓦雷耶尔的情况,而后这样布置……” 待他交待完,富歇显然也由此想到了什么,眼前顿时一亮,连连点头:“是,属下这就去办!” 约瑟夫随后又和富歇详细筹划了一番,确认已考虑到所有细节,这才一身轻松地离开警情处,朝警校而去。 只是按时间来看,战术指挥课肯定早已结束了。 …… 数日后。 巴黎左岸,穆浮塔街的一栋小别墅里。 两名四十多岁的贵族夫妇愁眉苦脸地坐在椅子上,各自低头想着心事,不时地发出一声哀叹。 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摆着炖肉、面包和蔬菜玉米汤,只是食物早已凉透,却根本没动一口。 一阵敲门声惊醒了两人。女仆忙过去将门拉开一条缝,道:“请问您找谁?” “请问这里是蒙特里子爵的家吗?” “我在。” 屋里的男人疲惫地站起身来,迎了过去,皱眉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不好意思,请问您是?” “西尔万,是我啊。”来人热情地抱住蒙特里子爵的肩膀拍了拍,见后者还在愣神,微笑着指向自己道,“朗热,您忘了吗?您的表弟。” “表弟?”蒙特里子爵一头雾水。 朗热先生似乎有点不高兴了,将拎着的礼物塞到蒙特里手中,退后一步道:“我的母亲,就是您的安热丽克姨妈,想起来了吗?” 蒙特里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安热丽克姨妈还好吗?哦,亲爱的表弟,您怎么找到我这儿的?” 所谓的朗热自然不是他的什么表弟,而是警情处的特工。 之前警情处去了趟蒙特里的老家卡昂,做了充分的准备,专门选了他的一个远房亲戚作为切入点。 朗热从口袋里摸出一份一周前的《卡昂消息报》,展开给蒙特里看:“我看到鲁纳歇小侄子的新闻了。哦,真是……太遗憾了。” 那报上登载的,正是韦济尼埃近来接手的“鲁纳歇煎杀案”的新闻。 蒙特里夫人也走了过来,红着眼睛掩面道:“上帝啊,连卡昂那边都知道这事了……” 朗热忙道:“母亲也看到这消息了,立刻就说,要我一定帮帮你们。于是我就赶来了。 “哦,对了,现在案子怎么样,宣判了吗?” 蒙特里子爵摇头:“还没有。不过主审的法官不愿见我,依我看……可能是没指望了。” 朗热露出微笑,拍了拍他道:“我来就是为了这事。” “您?您有办法?” 朗热点头:“我现在服务的主人和那位法官有点儿交情,我会去帮你们打点。 “当然,这可能需要一笔钱,很大一笔。” 蒙特里夫妇激动得差点儿给他跪下,连声道:“钱的问题我们会想办法。只要不判绞刑,其他怎么样都可以,求您了!” 朗热拉着他们在椅子上坐下,问道:“请把案情再详细地跟我说说。” 良久,蒙特里子爵终于絮絮叨叨地将案子讲述一遍,朗热又问了些细节,当即起身道: “好的,我这就去高等法院。等我的好消息吧。” 四十分钟后,朗热的马车停在巴黎高等法院的侧门外。 他看了眼面前那黑压压一大片的抗议民众,无奈摇头,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不多时,在高等法院三楼最大的那间办公室里,他终于见到了此次行动的目标——韦济尼埃大法官。 新书上架,跪求全订,跪求月票,跪求评论,求一切啊啊啊!小作者感激不尽! 预告一下,今天有加更,敬请期待。 第92章 挖坑,挖大点! 朗热显得非常拘谨地向韦济尼埃行了礼,又介绍了自己的身份,而后便将一封信交给了大法官。 韦济尼埃确认信封上的火漆完好,这才慢悠悠地拆开,同时似闲聊般问起了瓦雷耶尔那边的情况。 警情处早已将这些事情摸得清清楚楚,朗热自然是对答如流。 韦济尼埃这才拿出眼镜,开始看信。 信上,瓦雷耶尔先是回忆了两人之前的一些事情,而后提到,带这封信来的朗热是他最忠心的男仆,可以完全信任他。 韦济尼埃有三四年没见过瓦雷耶尔了,隐约记得这位好友的身旁是有个叫朗热的男仆。 他又继续向下看去。 瓦雷耶尔在信上表示,自己一个表亲,也就是蒙特里子爵家惹上了官司。自己最近看报纸才知道,这案子的主审法官是自己的老朋友,于是就想请老朋友帮帮忙。只是自己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就先让男仆来巴黎处理官司,等天暖和了就立刻来探望老友。 而后便说希望韦济尼埃能尽量给鲁纳歇判轻点儿。至于打点的花费,蒙特里家已经准备好了,肯定不会让老朋友为难的。 是的,在韦济尼埃这边,蒙特里的亲戚又变成了瓦雷耶尔。 韦济尼埃收起信,看向朗热道:“维克托的忙我当然会帮。不过那个年轻人做得太过火了,而且有证人,最少也要判鞭挞外加三十年以上的监禁。” 朗热点头,又紧张地搓着手道:“伯爵大人,其实,我家主人的意思是,最好能判为无罪……” 韦济尼埃正要摇头,朗热的下一句话却令他眼皮一跳,“蒙特里子爵愿意出三万五千里弗。” 沉默片刻,韦济尼埃叹了口气道:“证人那边不太好办……” “我们会去想办法的。” 韦济尼埃突然转身,挥手道:“你先回去吧,过几天我会给你答复。” 当天下午。韦济尼埃回到家中,便立刻写了一封信,用火漆封好,而后召来自己的心腹男仆布鲁诺,让他用最快的速度送去卡昂,把信交给瓦雷耶尔子爵。 布鲁诺还没上马车,韦济尼埃家里的“玻璃匠”便将消息传给了一直守在别墅外的警情处人员。 韦济尼埃的心腹马不停蹄地赶了两天的路,终于抵达了卡昂。 这座小城市仅有一条大路通向巴黎。此时,路两旁的小贩们正缩着脖子,没精打采地招揽着生意。 布鲁诺看了看地图,下车向距离最近的小贩走去,询问瓦雷耶尔子爵的家在哪儿。 瓦雷耶尔是卡昂的“副市长”,没人不认识他。那小贩在得到5枚丹尼之后,便热心地为他指明了道路。 布鲁诺重新上路,到了市中心附近,再次下车拦住一名年轻人问路。 那年轻人正要答话,就看到不远处有人打了起来,而且正迅速朝这边靠近,吓得他立刻转身离开。 布鲁诺四下看了看,拉住恰好从身旁经过的中年男人,询问瓦雷耶尔子爵家的位置,而后得到了和小贩一样的答案。 当布鲁诺来到瓦雷耶尔家的别墅时,已是黄昏时分。 一名男仆热情地将他让进了屋里,后者打量着墙上和楼梯扶手上的瓦雷耶尔家徽记,心里暗自点了点头。 随后,他便看到生病中的瓦雷耶尔子爵裹得严严实实,在二楼向他点头示意。 布鲁诺忙将主人的信交给男仆,后者又上楼交给瓦雷耶尔。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布鲁诺得到了瓦雷耶尔子爵的回信,立刻连夜赶回巴黎。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别墅中的园丁、杂役等人,和在进入卡昂的大道旁做生意的小贩长得一模一样。 而为他端茶的女仆,正是在市中心打架的那群人中的一个,不过换了女装——警情处实在是太缺女间谍了,只能让他客串。 至于那个跟他打招呼的“瓦雷耶尔”,灯光昏暗之下,离得那么远,随便找个人化妆一下,就算瓦雷耶尔的亲妈在这,大概率也分辨不出来。 而瓦雷耶尔家真正的位置,其实还在几公里之外…… 待布鲁诺回到巴黎,将回信交给韦济尼埃,并说自己见到了瓦雷耶尔子爵,还在他家里喝了茶。 这完全不能怪他办事不力。在这个信息极不发达的时代,确实很难在短时间内辨别遥远的城市里的某个人的身份真假。就算他直接去市政厅,警情处也早就在那布置了人手,能让他远远地看到“瓦雷耶尔子爵”。 到此时,韦济尼埃再无怀疑,立刻让人将朗热召来,告诉他可以设法帮鲁纳歇脱罪,但是因为案子太大,需要4万里弗。 朗热当即表示同意,不过希望能尽快开庭,因为瓦雷耶尔子爵的小侄子,也就是鲁纳歇从小生活优渥,受不了监狱里的折磨。 韦济尼埃自然也是满口答应。 朗热回到蒙特里子爵家,将消息告诉他们,自己则去找了个医生,借口鲁纳歇案的目击证人经常酗酒打老婆,花钱让医生给开具了一张证人有精神问题的证明。 蒙特里这边抵押了家里的别墅和油画店,又东拼西凑,最终也只拿出了三万多里弗。朗热无奈,只好“自掏腰包”,给他们补了六千五百里弗。 一切准备就绪,朗热反复叮嘱“表哥”,他们是案犯家属,不能和法官多接触,这才带着他们来到韦济尼埃家的别墅外。 蒙特里子爵将银行票据交到韦济尼埃法官的仆人手里,又看到大法官在窗口向他点头示意,心中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 朗热当晚又来到韦济尼埃家中,代表主人向他郑重道谢,并请求他给主人写一封回信,证明自己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韦济尼埃刚赚了四万里弗,心情大好,当场洋洋洒洒地写了三页纸,主要是向老朋友表述自己为此事出了多大的力,意思是让他记住这份人情,顺带也夸了男仆两句。 朗热随即带着信离去。 几天后又有瓦雷耶尔的信使给韦济尼埃送来主人的感谢信。 大法官拆开信看了一遍,立刻就将信烧掉了,并叮嘱那信使,让他回去告诉瓦雷耶尔,将最近的来往书信烧掉。 他经手的冤假错案太多了,深知销毁证据的重要性。 又过了五天之后,鲁纳歇案重新开庭。 首先是目击证人被证明有精神问题,证词无效。 而后发现鲁纳歇家里搜出的所谓遗物并不属于死者——这自然是韦济尼埃在证物室动了手脚。 新书上架,跪求全订,跪求月票,跪求评论,求一切啊啊啊!小作者感激不尽! 第93章 公审(为舵主这样不好吖大佬加更) 法庭上,为受害者辩护的年轻律师面带微笑听着法官颠倒黑白,却始终一言不发。 很快,伴着遇害的姐弟的父母的恸哭声,韦济尼埃举起法槌,宣判道:“本庭宣判,鲁纳歇强煎杀人罪名不成立,无罪释放。” 就在他手中的法槌将要落下的瞬间,年轻的律师突然站起身来,高声道:“这是一个非法的判决!你在践踏法律!” 韦济尼埃摇头,这种乱嚷嚷的年轻人他见多了,当下轻蔑地一笑,对法警挥手:“把这家伙赶出去!对了,他叫什么?他随后将受到侮辱法庭的指控。” 律师毫不退缩道:“我叫丹东!乔治·雅克·丹东,你尽管控告我吧!” 他又将几张纸高举过头顶:“但法官先生,你得先解释一下,这些信是怎么回事!” “信?什么信?”韦济尼埃看着那几页纸,觉得好像有些熟悉,突然脸色一变,那好像是自己写给瓦雷耶尔的信!怎么落在这个律师手里了?! 信,自然是警情处交给律师的。 不久前,约瑟夫偶然听富歇提起“鲁纳歇案”的受害者的律师名叫丹东,便立刻让人去查了高等法院的注册律师,得知其中只有一个叫“雅克·丹东”的。 也就是说,这个年轻律师就是后来的那位雅各宾派领袖了。 历史上,丹东嫉恶如仇,而且演说水平极高,轻易就能煽动上千人暴动。 于是约瑟夫当即决定,把对付韦济尼埃的收尾工作交给他。遇到这种性质极为恶劣的案件,丹东肯定能搞出大动静来。 审案现场,丹东纵身跳到旁听席的椅子上,高声念出韦济尼埃的信中能作为证据的部分:“我亲爱的老朋友,我见到您的男仆了。不过我还得确认一下,您真的要我插手鲁纳歇的案子吗? “至于那些钱,那都要用来上下打点。您知道的,仅仅是证物室,就得给他们一万里弗,毕竟毁坏证物是非常重的罪…… “我不知道他们要怎样对付那个证人,但我向您发誓,只要那个该死的木匠不开口,我就能判您的侄子无罪…… “可怜的鲁纳歇一定受够了发霉阴冷的监狱。哦,原本他是要在那儿待到死,甚至是上绞刑架。不过您放心,下次开庭之后我就会让他出来……” “法警!阻止他!”韦济尼埃指着丹东,疯了一样地大吼,“他在撒谎!” 法庭上的几名法警还没反应过来,韦济尼埃已急不可待地踩着椅子,从审判桌后面跳了出来,红着眼睛向丹东扑去。 而后者却灵巧地在法庭的桌椅间奔走躲避,同时还在继续念着信。 直到重点内容念完,他已跑到了法庭门口,一把推开守在那里的法警,夺门而出。 高等法院外面,早已聚集了上千市民,比平时来抗议的人多了很多,都是马拉、德穆兰等人刚刚召集来的,就是为了配合审判。 丹东冲到法院的铁栅栏旁,高声道:“刚才那个无耻而卑鄙的家伙,当着所有人的面羞辱了法律!他竟然判那个杀人犯无罪!” 人群中立刻爆发出愤怒的吼声:“绞死凶手!” “连那个贪污的法官一起绞死!” “绞刑!必须判绞刑!” 丹东示意众人安静,举起手里的信:“我拿到了那个法官贪污的证据,一定会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几名法警想去阻拦丹东,但在那上千人的威吓之下,却战战兢兢地不敢上前。 其实就在十多步外,正有三十多名警察在待命。如果法警敢动手,他们立刻就会冲进去救下丹东。 丹东继续喊道:“为了防止那些人毁掉证物,我建议,就在这里公开审判!” 人群顿时又是一阵呐喊: “公开审判!” “就在这儿,让我们看着审!” “放走凶手的法官滚出来!” 就这样,愤怒的民众整整怒吼了一天,人越聚越多。 直到黄昏时分,首席大臣布里安现身,当众承诺将由王室全权法庭负责,在高等法院前的广场上公开审理韦济尼埃受贿案,人们才逐渐散去。 晚上十一点,韦济尼埃让手下反复确认,法院外面已经没有抗议的人之后,这才穿了一身车夫的衣服,从后门偷偷溜了出来。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警情处的人一直都在暗处盯着他。 韦济尼埃的马车刚驶过两条街,就听到有人高喊:“勾结凶手的法官就在这儿!” “大家快来,韦济尼埃来了!” 周围迅速亮起火把,马拉带着上百人冲了上来,将韦济尼埃从车里揪了出来,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毒打。 角落里,数十名警察感觉差不多了,忙吹着哨子现身,将人群隔开——毕竟不能真把人犯打死,否则就没有审判对象了。 而地上的韦济尼埃早已被打得没了人形,躺在一滩血泊中直抽搐。 两日后,由王室全权法庭派出法官,在高等法院门口公开审理韦济尼埃案。 王室全权法庭受国王支配,在路易十四之前的时代还是很有权威的,后来权柄被逐渐转移到高等法院,现在已成为礼仪性的机构。 几名法官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还能有真正审案的一天。 不过在数千愤怒市民的注视下,根本没有人敢质疑他们是否有审理案件的资格。 被打断了一条腿的韦济尼埃浑身裹满绷带躺在一旁,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丹东将那些信交给法官,同时声称韦济尼埃家里还有。 法官立刻命令搜查韦济尼埃的家,很快便在他的书房里搜出了“瓦雷耶尔”的来信。 两边的来往信件相互应证,更坐实了韦济尼埃受贿为鲁纳歇脱罪的事实。 躺在木板上的韦济尼埃怎么也想不通,这些信他明明已经烧了,为何会出现在自己家里。 实际上“瓦雷耶尔”的信都写了两份,一份让韦济尼埃烧,另一份则由她的女仆悄悄放进了他的书房。 随后,蒙特里一家也被传唤作证,在证据以及无数人的怒视之下,夫妇两人很快就承认了贿赂法官的事实。 而王室全权法庭也当众宣判,韦济尼埃受贿、包庇、毁坏证物罪名成立,判处五十年监禁。并且由于韦济尼埃的品行败坏,法庭宣布将其以前审理的所有案件全部发回重审。 围观的数千市民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只有丹东、马拉等人情绪不高,他们想要的判决结果只有一种,那就是绞刑。 小弟在书友圈发起了一个关于罗伯斯庇尔命运的投票,请诸位读者大佬投下您宝贵的一票。 第94章 “落井下石” 几名全权法庭的法官随即退到了一旁,由高等法院大法官瓦迪耶伯爵上前,战战兢兢地将刚才的判决结果又念了一遍,并签了自己的名字,盖章。 因为全权法庭并没有审判权,所以还得换瓦迪耶来走个法律程序。至此,才算真正给韦济尼埃定了罪。 围观人群中立刻有人发出不满的抗议声: “判决权!全权法庭要有判决权!” “不能让那些无耻的法官自己审判自己!” “高等法院的家伙只会相互包庇!” “对!他们没有资格!要让全权法庭审判!” 几个人带了头之后,很快就变成数千人的呐喊,“审判权”一词响彻天际。 实际上,让王室全权法庭出面正是约瑟夫的安排,今天这几个带头喊审判权的人也是早就准备好的。 约瑟夫这次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将高等法院扯开了一道口子,自然是要落井下石……啊,不,是乘胜追击,把这个大贵族集团豢养的怪兽彻底撕碎! 直到韦济尼埃被人抬走,全权法庭的法官向众人承诺,会向国王陛下转达审判权的事情,市民们这才逐渐安静下来。 当天下午,整个高等法院被阴郁与失落的气氛所笼罩着,但所有的人却都非常忙碌。因为韦济尼埃主审过的案件实在太多,全部重审的工作量极大,眼下整个法院的精力几乎都投在这事情上。 而在三楼的会议室里,五名担任要员议员的法官正在为新税务法案的事情投票。 “我赞成通过注册。”迪波尔率先抬起手道。 瓦迪耶甚至比迪波尔一系的格莱特法官更快举手:“我也同意。” 韦济尼埃那一身触目惊心的伤痕还在他脑海里晃悠。现在他只盼着这一切能尽早结束,让他恢复往日的宁静。 这次在没有韦济尼埃压制的情况下,四名法官都迅速同意了为法案注册。 仅有旧贵族派的吕奥黑着脸投了弃权票。 一缕阳光从会议厅的窗子射入,投在桌上的法案文本上。 迪波尔环视众法官,接着翻开文件,左手挡了挡阳光,右手提笔写下“获准注册”一行字,而后用力盖上了巴黎高等法院的印章。 前后拖了一年之久,遭到数次驳回,导致一名财政大臣被免职,被贵族集团当做打压王室的工具的税务法案,在这一刻终于获得了通过! 经过约瑟夫的精心策划,贵族权力扩张,王室权力后退的局面自此彻底得以扭转。 凡尔赛宫。 舒适而典雅的音乐厅里,玛丽王后听说那个折磨了她近一年的税务法案终于获得通过,兴奋地差点儿原地舞上一曲,当即好好地称赞了布里安一番。不吝溢美之词。 随后,全权法庭的法官又向她禀报了抗议者要求授予审判权的事情。 被高等法院恶心了太久的王后怎会放过这个出一口恶气的好机会,当即毫不犹豫地签署了敕令,授予全权法庭审理所有涉及韦济尼埃案件的的权力。 而得知此事的贵族们虽然非常想反对,但谁也不敢表现出来。 现在,韦济尼埃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谁要是这时候说个“不”字,那肯定会被当成是腐败法官的同伙,等着被全巴黎人唾骂吧。 舆论控制权现在可不在他们手里,想混淆是根本不可能的。 不过,王后对上千名抗议者在高等法院闹了一个多月的情况也非常担忧——任何一个统治者对大规模街头示威都不可能不觉得紧张。 于是她又吩咐布里安,要尽快让抗议人群散去,使巴黎恢复安宁。 约瑟夫在得知关于韦济尼埃的敕令颁布之后,顿觉心中一阵轻松,这样后面的操作就会容易很多。 他原以为以王后磨磨唧唧、拿不定主意的性格,可能还得自己跟布里安去好好劝说一番才行,没想到她这次的动作这么利索。 或许也是因为税务法案获得通过,令她潜意识中更有自信了吧。 接下来,只要全权法院的法官再使点劲,高等法院应该也就该轰然倒下了。 王太子的会客厅里,三名全权法庭的法官恭敬地坐在沙发上,都是一副认真聆听的神态。 他们从布里安大主教透漏的只言片语中得知,自己之所以能在高等法院那儿露脸,都是王太子殿下给的机会。 约瑟夫微笑看着三人,问道:“不知道三位对全权法庭的未来有什么想法?” 法官们面面相觑,全权法庭除了给凡尔赛宫的贵族们做做法律顾问,还能有什么想法? 约瑟夫继续循循善诱:“如果这次韦济尼埃的案子审理得出色,或许会形成惯例,以后涉及法官、检察官之类的审判,都会由全权法庭负责。” 三人顿时眼前一亮。 年龄最大的法官敏锐地抓住了王太子话中的重点,忙道:“殿下,请问要怎么审理才算是出色呢?” 约瑟夫肃然道:“严惩韦济尼埃,将正义还给那些受到不公正审判的人。” “您是说,他经手的案件重审的事情?” 约瑟夫点头:“要尽快结案,从重判决。” 几名法官大致看过那些案子的卷宗,当即有人为难道:“殿下,那些案子有不少都是很多年前的,而且证据也大量缺失……” 约瑟夫冷冷一笑:“韦济尼埃当年判那些案子的时候,在乎过证据吗?” 年龄最大的法官立刻反应了过来,点头道:“殿下,我们知道该怎么办了。” 约瑟夫又宽慰几人道:“韦济尼埃现在就是罪恶的象征,所有人都盼着他立刻去死,没人会在意审判的过程有什么不合理之处。” 隔日,高等法院前的广场上,对韦济尼埃的公开审理继续。 有韦济尼埃制造的冤案的受害者来到了现场,其中不少都是马拉给接来的。 审理开始,围观的上千市民立刻安静了下来。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几乎不到半小时,一桩三年前的案子就宣布改判。当时被判为无罪的凶手要重新缉拿归案。而韦济尼埃又多了一堆收受贿赂、包庇罪犯、篡改供词的罪名。 人群立刻爆发出持久不衰的欢呼声。而那件案子的死者家属更是已跪在地上,边哭边在胸前划着十字。 新书上架,跪求全订,跪求月票,跪求评论,求一切啊啊啊!小作者感激不尽! 第95章 给你找个爹 等全权法庭的法官宣判过后,一名宫廷官吏走了出来,向众人展示国王陛下签发的敕令——由全权法庭负责审判所有涉及韦济尼埃的案件。 人们立刻又爆发出一阵欢呼: “审判权!全权法庭有审判权了!” “国王陛下万岁!” “法兰西万岁!” “上帝保佑法兰西的人民!” “严惩无耻的法官!” 高等法院的法官们就在后面的建筑里目睹了这一切。若是以前,这种染指审判权的敕令肯定会遭到他们发起谏诤,但此时此刻,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外面正群情激动,这时候谁敢对全权法庭的判决权提出异议,暴民立刻就能把他撕碎了。 别看周围守着上百名警察,但法官们都知道,自己就算被撕碎了,警察也不会搭理。 全权法庭的效率非常高,一天时间,已经将六件韦济尼埃审理的旧案翻案。那些受害者皆是哭喊着,高呼“感谢上帝”以及“国王万岁”,有不少人甚至激动得当场晕倒在地。 而韦济尼埃身上的罪名已经没人在乎了,反正早就多得数不清了。 次日,全权法庭便重审完了所有涉及韦济尼埃的十一件案件。 其实当初计划有更多需要重审的案件,但有些案子的案情较轻,或者卷宗已经遗失,全权法庭的法官们严格遵守王太子殿下尽快结案的要求,便暂时忽略了这类案子。 十一件大案,已经足够重判了。 特别是其中有一件案子,韦济尼埃涉嫌和被告一起害死了监狱中的证人,这起谋杀罪全被算在了韦济尼埃身上。 而后者的律师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示过任何反对意见。 当天下午4点,年龄最长的法官拿起判决书,先念了很长一大段韦济尼埃的各种罪名,而后高声道:“判处——斩刑!” 围观的市民的情绪瞬间便如火山般爆发了!欢呼声、叫好声持续了足有十多分钟都未停歇。不少人开始自发地沿巴黎大街小巷奔走,将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散播出去。 坐在远处一家店铺窗台上的马拉右手一撑,纵身跃下,拍着裤子冷哼道:“竟然是斩刑?哼!那种家伙只配绞刑!” 眼下断头台作为一种受痛苦比较少的死法,还只有贵族才能“享用”,身份低的人只能判绞刑。 巴黎商报报社,德尼科得到韦济尼埃被判斩刑消息的第一时间,便按照约瑟夫事前的吩咐,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稿件,开始招呼工人们印刷。 《巴黎商报》的头版标题是《高等法院权力过大,到底该由谁来监督?》 《新闻与图片报》的头版则是《高等法院插手政务管理,危害巨大!》 于此同时,马拉、德穆兰等人也在用最快的速度撰写着新闻稿,内容包括韦济尼埃的案件细节、讨论高等法院为何会彻底糜烂,以及王室全权法庭的积极作用等等。 随后这些稿件被送往各家报社——如今高等法院乱成一团,导致下辖的新闻审核机构停摆,报纸几乎处于没人管的地步,什么消息都能登出来。 就这样,在舆论铺天盖地的轰炸之下,巴黎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关于高等法院的事情。 而法院门口抗议的人群已大为减少,但仍有近百人聚集在那里,要求严查除了韦济尼埃之外的法官。 很快,连凡尔赛宫里也掀起了讨论高等法院以及韦济尼埃案的热潮。 约瑟夫这边等舆论发酵得差不多之后,他便与布里安一起去找玛丽王后,准备敲下高等法院棺材上的最后一根钉子。 茶室里,王后先是盛赞了布里安:“布里安大主教,您卓越而富有成效的工作,为国家财政带来了希望。我必须对您为税务法案所付出的努力表示感谢。” 她近来见过布里安三次,每次都要换着花样地夸他一番。也实在是她之前被法案的事憋得太狠了。 布里安忙欠身道:“臣下很荣幸能为伟大的法兰西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实际上,这次法案能获得通过,大都是王太子殿下的功劳。” 玛丽王后微笑点头,只当他是在拍王太子马屁。 她相信儿子应该在此事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但他毕竟还只是个少年,所以真正布局谋划的,肯定还是布里安这位老臣。 约瑟夫给布里安使了个眼色,后者忙将那份法案交给王后:“陛下,这是臣和王太子殿下拟定的新法案,还请您过目。” 玛丽王后接过那几页文件,打开,好奇问道:“是关于什么事的?” 布里安忙道:“近来舆论非常认可这次王室全权法庭在审理韦济尼埃案中起到的作用。臣认为,全权法庭可以对高等法院起到很好的监督作用,以防止类似的案件再次出现。” 玛丽王后翻看手中的法案,就见其中的主要内容就是赋予全权法庭监督高等法院的权力,具体包括:可以对高等法院进行搜查、审核、起诉、判决等一系列操作。 同时建议将王室全权法庭改名为王室至高法庭,以显示其是高等法院的上级部门。 此外,法案还提到,由于高等法院对行政事务干涉过多,将取消其对新闻审核机构的管理,以便于法院专注于司法事务。 玛丽王后看得嘴角止不住地扬起——高等法院“欺压”了她这么久,能给它指定个上级部门简直再好不过! 然而,她立刻便担忧道:“布里安大主教,您这份法案也是要提交到高等法院注册的。他们怎么可能会同意这种安排?” 约瑟夫微微一笑,道:“您只要签署法案,我保证高等法院会让它通过的。” 王后惊讶地看向儿子,又看看布里安,见两人都是信心十足的样子,当下提笔签了自己的名字,而后让书记官拿去给路易十六签字盖章。 …… 巴黎高等法院。 三楼的会议室里,五位要员议员瞪着各自面前的法案,大多脸色阴沉。 这份法案等于是在高等法院的脖子上套了一圈绳索。绳头就攥在王室全权法庭,哦,现在叫王室至高法庭的手里。对方随手一拉,自己就得窒息! 长着鹰钩鼻子的吕奥大法官用力一拍桌子,咬牙道:“这种法案绝不能获得注册!” 第96章 压力山大 迪波尔叹了口气,却没有反驳吕奥。在反对至高法庭这件事上,他们的立场是一致的。 然而,形势比人强。 他向门外瞥了一眼,至高法庭的代表就在对面的屋里,摇头道:“但没人想像韦济尼埃伯爵那样……” 他话音未落,几名要员议员皆是瞳孔一缩。 刚才至高法庭的人带话来,说应巴黎民众的强烈要求,国王陛下正考虑重审近几年来高等法院办理的所有重大案件。 高等法院内部那可是制度性腐败,也就是说,只要在这当法官,就不可能跟腐败不沾边。 他们几人的屁股跟韦济尼埃一样不干净! 而且他们也无法阻止重审——眼下巴黎群情激奋,只要至高法庭的人在外面喊上一嗓子,立刻就能召来上千人把法院围了,就像当初韦济尼埃遇到的情形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仍是迪波尔带头,无力地举起了手,表情凝重地道:“给它注册吧。” 要说他的立场,却和其他几名法官也有一点不同之处,那就是之前至高法庭的人告诉他,等法案通过之后,将全力支持他出任高等法院院长。 当然,这也是约瑟夫的示意。越是对待这种看似穷途末路的对手,越要坚持打一派拉一派,谨防他们鱼死网破。 所以对于迪波尔来说,虽然以后高等法院的权力会被极大限制,但他个人的权力却能从院长职位得到弥补,倒也能勉强接受。 瓦迪耶法官跟着长叹了一口气,举起右手:“我同意。早点结束吧……” 格莱特和奥拉尔也只得无奈举手。 就这样,法官们捏着鼻子通过了赋予王室至高法庭监督高等法院权力的法案。 至于法案最后提到的取消高等法院对新闻审核机构管理权的条款,他们甚至都没怎么注意到——牛都死了,谁还会在意地上那几根牛毛? 最令人意外的是,这份极具分量的法案,竟然没在贵族圈子里激起什么浪花来。 从贵族们的视角来看,高等法院还是高等法院,显贵会议还是显贵会议,似乎一切都没什么变化。 哦,多了一个王室至高法庭?那不就是以前的王室全权法庭吗,都存在上百年了…… 与贵族们的淡漠反应大为不同的是,巴黎的普通人显得极为兴奋,大家对高等法院积攒多年的怨气,在韦济尼埃身上得到了发泄。 连续几天,街头都能不时听到有人高呼:“国王万岁,全权法庭万岁!” “快处死无耻的法官!” 尤其那些韦济尼埃的受害者,更是到处宣扬国王仁慈智慧,降下全权法庭来惩治恶徒。 很快,在巴黎商报的带领下,巴黎的各家报纸上开始出现诸如“伟大的国王陛下的光辉胜利”、“国王陛下的正义裁决”之类的文章。 民间对王室的负面风评首次出现了一些改变。 …… 凡尔赛宫。 约瑟夫得知关于至高法庭的法案获得通过时,并不觉得意外。 以现在的大势,高等法院只有接受法案这一条路。 不过往后少了高等法院的掣肘,也是让他心中轻松了很多,终于可以大展身手,做些更为重要的事情了。 提起重要的事情,他立刻就想起了马上就要到来的大饥荒,不禁又是一阵头大。 全法国足有2000多万人,粮食缺口就按30%计算,那也是个极为恐怖的数字。而且他记得,粮食欠收的情况一直要持续到1790年年初。 约瑟夫看着高大的拱形落地窗外飘落的雪花,现在已是1月中旬了。 距离7月份饥荒大规模爆发还有6个半月,要从哪儿搞这么多粮食呢…… 他之前倒也有一些思路,但越是临近问题爆发,越是觉得还远远不够。 比如要从国外购买,那就需要一大笔资金,以法国目前的财政情况,根本没闲钱能拿来买这么多粮食。 而且要储备这么多粮食,就需要储粮机构,还得防止最困难的时候出现抢粮的情况。 从他近来了解到的粮食市场的情况来看,仅从外国购买,根本不足以填补法国的缺口。 这还是在粮食市场始终平稳的前提之下,如果有奸商趁机从中渔利,那缺口可就更大了。 至于提前预防冰雹……史料记载今年的冰雹足有成年人拳头大,除非给庄稼都穿上钢制盔甲,否则根本防不住的。 约瑟夫由买粮的资金又想到了法国的财政情况。 以前没接手财政事务,他感觉还没那么明显,而现在那二十多个亿就像山一样死死压在他胸口,想起来就令他呼吸困难。 自己辛苦经营许久的巴黎天使,现在全部打包卖掉,至多也就值一千万里弗,也就是说,得搞出200个巴黎天使,才能堵上这个大窟窿! 他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好让自己的胸口能舒服点。 所以想要解决债务问题,根本还得落在工业革命上。 一方面用工业革命产生的海量工业品能获得巨额经济效益,直接填补财政缺口。 另一方面工业革命也能促进国家实力大幅度提高,进而在战争以及海外殖民地方面获取更大的利益,再反哺工业,形成正向循环。 其实英国在19世纪初的时候,也出现过严重的债务危机,情况不比现在的法国好,但他们依靠工业革命的红利,硬是在背负巨额债务的情况下成功破解了困局。 约瑟夫捧起温热的茶杯,呷了一口,要想搞工业,那就得先拿到国家工业政策的控制权。 他不禁摇了摇头,法国眼下连个工业部都没有,内政大臣兼管工业。就莫诺那样子,能搞好工业革命就见鬼了。 不过好在自己近来又抓到了几张牌,可以找莫诺勾兑一下,让他把工业这块给让出来。 入夜。 凡尔赛宫永远少不了的舞会上。 约瑟夫硬着头皮在一大群莺莺燕燕之间闪转腾挪,终于挤到了莫诺身侧,忙一把将他拉住。 年轻女孩们原以为王太子殿下是要去邀请哪位姑娘跳舞,此时却看到他死死抓着内政大臣的胳膊,一个个的脸上都浮现出古怪的神色…… 新书上架,跪求全订,跪求月票,跪求评论,求一切啊啊啊!小作者感激不尽! 第97章 莫欺老年穷!(求月票) 莫诺看着莺莺燕燕们对自己怒目而视,有些尴尬地向约瑟夫欠身行礼道: “殿下,您……不去跳舞吗?” 约瑟夫道:“没工夫跳。我有正事跟您说。” 莫诺又瞄了眼周围欢快起舞的人群: “您是说,在这儿?说正事?” 约瑟夫心说,我倒是想坐沙发上喝着茶慢慢聊,但找了你一个下午,连你的仆人都不知道你去哪儿鬼混了。 “我下午去找过您。” “哦……”莫诺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他跟梅萨耶伯爵夫人的那点儿事可不想让人知道。 他忙拖着王太子来到一处稍僻静点儿的角落: “您请说吧。” 约瑟夫想了想,道: “简单来说,我想做一些推动产业发展的事。而这目前是归您的内政部门管理。” 莫诺眨着小眼睛点了点头。 “直说吧,我希望您能放弃对工业的管辖权。” 莫诺仍是点头,等着王太子的利益交换。 约瑟夫道:“现在,新闻审核已不归高等法院管了。我想可以成立一个新闻出版局,负责这些事物,交给您管理。 “此外,我已经和布里安大主教商量过了,要颁布一部《专利法》。” 他大致解释了《专利法》的含义,接着道:“与此对应的,就要成立专利局,这个也可以交给您。” 莫诺心中计算一番——法国的工业完全不是英国的对手,目前已是半死不活的状态,拿在自己手里也没什么意义。 而王太子说的专利局似乎还不错,能跟时装设计什么的搭上关系肯定有油水。只是新闻审核,好像也没什么用。 他随即露出憨厚的笑容:“殿下,您看……” 约瑟夫没等他啰嗦,立刻道:“加上一座印刷工坊。” “工坊?” “我有一种技术,可以将印刷图画的成本压到现在的五分之一以下。我们可以投资20万里弗。哦,当然,这笔钱主要由您来出,就能垄断几乎全巴黎的印刷生意。 “股份我和您各占20%,新闻出版局占60%。而且前七年的利润都归您。” 约瑟夫要搞的这个印刷工坊,其实也是控制小册子的一种手段。 谁想要出小册子,就得来我这儿印,否则价格就会比其他小册子高出一大截,导致无人问津。 而伱来我这里印,呵呵,这印刷工坊可是跟新闻出版局挂钩的,您先去那边过了审核再说。 莫诺反复确认了这种价格低廉的印刷技术已经投入使用后,顿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点头道: “哦,您总是这么慷慨,尊贵的王太子殿下!愿上帝保佑您!” …… 皇家工坊里,忙碌了大半天的法兰西国王陛下将手中的火枪放在工台上,抹了把汗,准备去享用他的晚餐。 仆人们为他脱去围裙的工夫,他顺手拿起一旁的报纸——每天都会有下人将比较有影响力的报纸送来——立刻就看到醒目的标题《伟大的国王陛下的光辉胜利》。 他挠了挠头——自己这一阵子都泡在工坊里琢磨造枪,怎么就突然取得了光辉胜利? 他换了一份报。头版是《国王陛下给他忠诚的巴黎带来公正》。 路易十六忙将眼镜架在鼻梁上,仔细阅读报纸内容,这才知道是自己前两天签署的那份关于“王室至高法庭”的法案的原因。 他放下报纸,得意地挺了挺胸,心中暗道:看来处理国政也没那么复杂嘛。嗯,我这不也干得挺好? …… 凡尔赛宫东殿会议大厅的金色大门前。 约瑟夫身着酒红色的礼服,挺起胸膛,从两排低头行礼的侍卫之间经过,大步走入了会议厅。 这是他头一次迫不及待地想进入这里。 不多时,所有内阁大臣到齐,玛丽王后也比平时来得更早一些。 众人行过礼,金色大门吱呀呀地闭合,内阁会议正式开始…… 布里安大主教一脸喜色地环视众人,而后便理所当然地说起了税务法案来: “这次的法案通过之后,将极大缓解国家的财政困境。” 他翻开早已备好的文件:“仅土地税一项,预计每年将增加1800万里弗的财政收入。印花税预计增加……” 他洋洋洒洒念完,瞥了眼脸色阴沉的苏米亚尔,总结道: “综合以上各种税收,往后每年的财政收入将增加2200万至2400万里弗!” 玛丽王后带头鼓掌点头: “这将是法兰西财政历史上值得纪念的一天!” 众大臣不论乐意不乐意,也都跟着鼓掌,向布里安表示祝贺。 说完了税务法案的事,布里安换了一份文件,向王后欠身示意,而后高声道: “那么,现在开始第一项议题。 “莫诺伯爵提出,苏米亚尔伯爵应该为司法系统的丑闻负责,已不再适合担任司法大臣。” 苏米亚尔低着头,快速瞥了眼莫诺,便紧盯着面前的黄铜笔架,一言不发。 他知道,这次韦济尼埃的事情影响太大了,自己作为司法大臣,肯定难逃监管不严的问责。 而且自己当年弹劾过布里安,这次布里安肯定不会错过报复的机会。 奥尔良公爵也料到苏米亚尔会被弹劾,也准备尽全力保住自己的这个政治盟友。 他站起身来,轻咳一声,道: “王后陛下,据臣所知,韦济尼埃每次受贿都极为谨慎,外人很难发觉。苏米亚尔虽然疏于监察,但仅为这一名法官,便罢免内阁大臣,是否……” 约瑟夫在一旁冷笑道: “奥尔良公爵可真是能言善辩。首先,韦济尼埃可不只是受贿,您可以去看看他的判决书。 “其次,高等法院有问题的法官恐怕不止韦济尼埃一名,要不,我们继续调查一下看看?” 他可不怕把高等法院整垮,反正那是贵族集团的一亩三分地,真搞垮了正好方便自己另起炉灶。 果然,奥尔良公爵的脸憋得通红,却根本不敢接话。 高等法院那些人为了免于调查,连王室至高法庭都咬牙认了,自己若再节外生枝,怕是要成为法官们的公敌了。 布里安见状,立刻将早已拟好的解职文件推到玛丽王后面前,恭敬道: “请陛下决断。” 王后见大臣们意见非常一致,当即宽慰了苏米亚尔几句,而后提笔在文件上签字。 布里安满意地将文件收好,看着苏米亚尔,抬手朝金色大门方向示意: “苏米亚尔伯爵,还请您回避。” 感谢:颠勺大王无琼、糖分油脂请勿靠近两位大佬给本书的慷慨打赏!天海山感激不尽!我爱你们! 第98章 属于王太子的会议 苏米亚尔顿觉整个会议大厅里都是羞辱的气息,当即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但也只得愤然起身,黑着脸朝大厅外走去。 待金色大门重新关上,玛丽王后轻叹了口气,看向布里安道:“布里安大主教,您觉得由谁继任司法大臣比较合适?” 布里安立刻道:“陛下,现任宫廷顾问布勒特伊男爵干练而忠诚,曾在巴黎大学学过法律,可以让他担任司法大臣。” 这也是约瑟夫和布里安反复权衡之后的结果,布勒特伊此人擅长交际,政治能力也不错。 而最为重要的是,他是国王的表亲,对王室非常忠诚。历史上,在路易十六准备逃岀巴黎的最危险时刻,就是他在为国王奔走谋划,始终没有背叛过。 玛丽王后点头:“请他会后来见我。” “好的,陛下。” 约瑟夫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外交大臣维尔任。下一个目标就是他了,等搞掉维尔任之后,就等于拔光了奥尔良公爵这只恶虎的政治牙齿。 布里安那边又拿起了文件,念道: “第二项议题。 “鉴于高等法院放弃了新闻审核的权力,王太子殿下建议,成立新闻出版局,来管理新闻审核事宜。” 奥尔良公爵冷哼了一声,阴着脸低头不语。 近来的“小册子大战”他已被打得一败涂地,如今又失去新闻审核权,以后就再也不用想能控制舆论了。 在刚才的二十来分钟里,他先是损失了一名重要的政治盟友,接着舆论霸权破灭,今天的内阁会议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嗯,这个很好。”玛丽王后却是非常开心地点头。 她自从嫁到法国之后,就不停地被舆论抹黑,今天总算是能拨云见日了。 布里安朝莫诺那边示意:“新闻出版局的职责最贴近内政,所以臣建议,由莫诺伯爵负责管理。” 莫诺立刻对王后抚胸道:“陛下,臣一定会让那些粗俗而无耻的文章从世间彻底消失!” 玛丽王后露出满意的微笑,赞扬了莫诺几句,便立刻在文件上签了字。 布里安继续道:“第三项议题。 “王太子殿下提交了报告,认为《伊甸条约》签署之后,令法兰西的利益受到了极大的损害,尤其是纺织、钢铁等行业,几乎已无法继续经营。 “所以殿下建议,应尽快重新启动英法贸易谈判,修改条约内容,以避免情况继续恶化。” 奥尔良公爵感觉终于逮到了能反击一下的机会,当即冷笑道:“殿下恐怕想得太简单了吧。英国从条约中获得了大量利益,怎么可能同意修改条约?” 约瑟夫瞥了他一眼,向王后欠身道:“王后陛下,我有绝对的把握能说服英国人。” 他没等王后发出疑问,便补充道:“即使可能谈不成,也该尝试一下,毕竟我们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除了奥尔良公爵之外的所有内阁大臣,包括维尔任,都立刻表示赞同——几人不是约瑟夫的政治盟友,就是利益相关方,怎么可能不同意? 玛丽王后也是微微颔首,问道:“布里安大主教,对于具体的谈判条款,您是否已做了准备?” 布里安立刻将一份文件摆在她面前:“是的,陛下,这些就是我们既定的谈判目标。 “最核心的内容有两点:一是争取让英国将酒类,这包括葡萄酒、啤酒和烈酒的进口关税降到10%以下。” 首次得知这一谈判内容的大臣顿时满怀期待。 酒类,尤其是葡萄酒可是法国的出口支柱,但目前面临着西班牙、托斯卡纳、威尼斯等地的激烈竞争。 如果真能让英国单独降低法国的酒类进口关税,将大幅度提高法国酒的竞争力。 布里安继续道:“二是将我们的工业品进口关税提高至25%,但之后每年降低3%,直到7年后降为5%。” 外交大臣立刻起身反对:“5%?绝对不行!这将令法兰西的工业彻底失去保护!” 约瑟夫笑了笑,道:“即使按照目前的12%的关税,我们的工业也不是英国人的对手。倒不如让那些工坊缓口气,然后尽快改行,反倒能减少损失。 “况且,也只有大幅降低工业品关税,才能让英国人降低酒类关税。” 他自然不会提让法国工业能力迅速提高的事,毕竟还有奥尔良这家伙在场。 王后有些犹豫地看向布里安:“大主教,您也这么认为吗?” “是的,陛下。这是目前对我们最有利的方式。”布里安其实也是一头雾水,但本着对王太子的绝对信任,他还是选择支持这些条款。 “其他的谈判内容还包括,英法共同组建一支打击走私的联合舰队。” 众人闻言皆是愣住,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英国和法国一起组成联合舰队? 听起来怎么感觉这么魔幻?! 而这就是约瑟夫想要的效果。英国人会将此当做法国放弃海上争霸的象征,而打击走私则对法国更加有利。 每年通过走私进入法国的英国工业品,对法国的工业造成了沉重打击——因为走私品相当于是零关税的,价格比法国自产的便宜太多了。 而这一条如果谈成,就等于是用英国的舰队保护法国的工业。 英国得了面子,法国得了里子,何乐而不为呢? 布里安继续道:“还有就是要求英国每年出售100万磅平价羊毛至勒阿弗尔港……” 法国自从七年战争失败后,丧失了大量海外殖民地,导致羊毛短缺,这对发展纺织业很不利。 当然,约瑟夫也不确定英国人会不会这么大方,不过毕竟大家都联合舰队了,你英国人怎么不得表示一下?没有100万磅起码也给50万磅吧。 待讨论完了贸易谈判,布里安又继续念出下一项议题:“王太子殿下建议,推出《专利法》和《公司法》……” 因为这两项法案都是资本贵族发展工业产业所急需的,而对旧贵族和平民都没什么危害,所以玛丽王后非常利索地在文件上签了字,吩咐拿给国王陛下签署。 至于高等法院那边,不说他们没有驳回这两项法案的理由,即使有,在王室至高法庭的凝视下,他们也只能乖乖地给法案注册。 感谢:公门小吏大佬给本书的1500起点币的慷慨打赏!小作者感激不尽!么么哒! 第99章 夜遇窃贼 经过整整一上午的内阁会议,几名大臣们都已露出了疲惫之色。 玛丽王后正准备宣布暂时休会,吃完了午饭再继续,就听到布里安抢先一步道:“还有最后一个议题。” 王后在心里叹了口气,刚抬起半寸的屁股又落回到了椅子上。 布里安向莫诺看去:“莫诺伯爵认为,鉴于目前纺织、钢铁、玻璃等产业糟糕的状态,应设置专人对这些产业进行管理,以争取扭转局面。” 玛丽王后已累得不想思考了,直接问首席大臣:“布里安大主教,您认为应该怎么办好?” 此事是早就商量过的。布里安立刻道:“陛下,臣建议,设置产业规划局,专门负责上述产业。而莫诺伯爵就不用再管这些事了,也能省下精力更好地进行新闻审核。” 王后觉得似乎并不是多大的事,点头道:“那么,您认为应该由谁来负责这个部门呢?” 约瑟夫一直在等这句话,起身道:“王后陛下,就交给我吧。嗯,这应该是个不错的锻炼机会。” …… 罗亚尔宫。 奥尔良公爵非常不解地看向英国驻法大使:“您是说,您早就跟王太子就贸易谈判之事进行过交流?” “确实如此。”哈特里微笑点头。 “那么,您知道他在内阁会议上说过什么?”奥尔良公爵露出嘲笑之色,“他想要英国将从法国进口的酒的关税降到10%以下,哈哈,他简直是在开玩笑……” 哈特里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道:“公爵大人,据我所知,英国议会原则上已同意了这个要求,并让我尽快和贵国敲定谈判时间。” 奥尔良公爵愣住:“你们怎么能同意这种条件?” 他正说着,忽听到门外传来侍卫的喊声:“抓住他!他朝那边跑了!” “来几个人,去回廊堵住他!上帝,他简直像只狡猾的松鼠!” “啊——” “小心!他的剑术很厉害……” 管家快步推门进来,又立刻反手将门锁好,这才向奥尔良公爵抚胸道:“老爷,有窃贼溜了进来。侍卫们正在围捕他。您这里很安全。” 奥尔良公爵皱了皱眉,倒也并不觉得意外,罗亚尔宫里每天要来很多各式各样的人,小偷很容易混进来。只是他有些好奇,刚才闹出那么大动静,侍卫竟然还没逮住小偷。 不多时,有侍卫气喘吁吁地敲门而入,向管家禀报一番。 后者忙对奥尔良公爵道:“老爷,那名窃贼好像偷了您文档室的东西,刚刚跑出了罗亚尔宫。” “这个该死的家伙!”奥尔良顿时沉下脸来,文档室里可是有不少重要的资料,但那里守卫森严,为何会被小偷得手?! 他立刻吩咐道:“增派人手,一定要把他抓住!” “是,老爷。” 很快,足有百余名全副武装的侍卫从罗亚尔宫鱼贯而出,没入了黄昏最后一缕阳光之中。 五辆马车在巴黎圣奥诺雷街宽阔的石板路上快速奔行。 这是王太子的“搬家”车队。 是的,约瑟夫发现自己接手工业管理之后,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如果每天往返于巴黎和凡尔赛宫之间,将会浪费大量的时间。 于是他索性在巴黎卢浮宫区买了栋房子,作为“法兰西产业规划局”的办公地点。而后直接将日常用品加办公用品都搬了过来,准备在此常住了。 马车上,约瑟夫正默默思索着如何能在短时间内搞到一大笔“粮食基金”。 他之前大致算过,按照粮食缺口30%计算,即使粮价不波动,至少也要购买6000万里弗的粮食,才能勉强撑过1788年。 这还没算建设粮仓,以及损耗之类的支出。 至于1789年,很可能连国外也难买到粮食了,毕竟这次是全球性的气候异常,从欧洲到亚洲都出现了大规模的饥荒。 而饥荒的问题如果解决不好,饥民们也就只有大格命一条路可走…… 约瑟夫首先想到了贷款,只是以法国政府现在的财政信誉,想要短时间内贷到这么多钱,恐怕非常困难。而且就算能贷到,利息肯定也高得吓人。 其次就是发行公债……算了,能卖得动的公债,财政大臣早就卖了,根本不会留给自己。 搞一些新技术之类的赚钱,不说能否赚这么多,时间上也来不及。 所以,必须得赚快钱,还得是大钱才行…… 他正大脑超频运转之际,忽然听到远处有火枪的爆鸣传来,接着便是人声嘈杂,马车的速度顿时减缓下来。 过了一小会儿,有侍卫在车窗外禀报:“殿下,前面好像在抓贼。” “抓贼?还开了这么多枪?”约瑟夫有些奇怪,“是个盗贼团伙?” “不,殿下。”侍卫道,“据说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就搞出这么大阵仗?”约瑟夫又问道,“是警察在进行抓捕吗?” 侍卫摇头:“是罗亚尔宫的卫队,殿下。” 奥尔良公爵的人? 远处又是几声枪响,埃芒忙吩咐车夫后退,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就在车队刚转入旁边的小巷之际,一个黑影突然从右侧的屋顶上轻盈跳下。 黑影的手脚连续在窗沿上借力减速,趁着面前马车驶过的瞬间,突然抬手将车窗砸开,而后闪电般纵身跃入车里。 “他”左手在车里的小木桌上一撑,快速恢复了身体平衡,与此同时,已借着烛光,确认了车里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没什么威胁的少年。 “他”动作极快,双脚刚一落实,右手已从腰间拔出了一柄短刀,朝着车里那名金发男子砍去。 “他”并没有想要杀人,而是准备用刀挟持那男子,好威胁他带自己冲出包围。 然而,“他”的刀刚挥出不到一指远,面前的男子手中寒光一闪,一柄短剑已抵在了“他”的咽喉处。 金发男子沉声道:“别动,否则你会没命的!” 黑影一滞,手中的短刀已被金发男子夺走。 “侍卫……” 金发男子刚要喊人,坐在对面的少年却抬手制止了他,而后问那闯入的黑衣人道:“刚才罗亚尔宫的人就是在追你吧?” 第100章 意外收获 黑衣人闻言转头,当“他”看清少年的正脸时,不禁脱口而出道:“王太子?” 约瑟夫也有些诧异:“竟然是一位女士?您认识我?” “哦,那个,我见过您。” 埃芒一把将黑衣人腰间的刺剑拽了下来——虽然马车里几乎无法使用这东西,但为了王太子的安全,还是收走比较好——而后指着她的面罩向约瑟夫比划了一下,那意思是询问要不要揭开它。 约瑟夫微微摇头,问黑衣人道:“你是谁?奥尔良公爵为什么要追你?” “我……您可以叫我郁金香。”黑衣女子含混了一句,又道,“我刚才去罗亚尔宫拿了点东西,那些卫兵就疯了似的追我。” 约瑟夫皱眉:“这么说,你是小偷?” “严格来说,算是的。”黑衣女子说着突然发出吸气声,而后用力按住了自己的肩膀,声音有些发颤,“但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平等与正义。” 约瑟夫这才注意到,她的指缝里有血迹渗出:“伱受伤了?” “一点小伤,没事。”黑衣女子甩了甩头,“现在,您可以把我交给菲利普那家伙了。他应该会感谢您的。” 她说的菲利普就是奥尔良公爵的名字。 约瑟夫摇头:“第一,说出你的真名。第二,你偷了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约瑟夫也不跟她浪费时间,向埃芒示意:“埃芒,请搜搜看,她偷了什么。” “是,殿下。这位小姐,抱歉了……” “别碰我!”黑衣女子忙向后缩了一下,咬牙道,“好吧,我说。我从罗亚尔宫的文档室拿走了几张借据还有合同。” “借据?合同?” “对,是勒诺瓦先生,以及他的几名合伙人的。”她说着又吸了口气,显然伤口很疼,却继续道,“这几年收成不太好,他们的酒窖经营困难,就借了菲利普几笔钱……现在他们暂时还不起,菲利普就要收走他们的酒窖和房子、土地! “勒诺瓦先生的儿子还得了重病,如果现在勒诺瓦家失去一切,他肯定会没命的!哦,还在酒窖工作的那些人,他们也将失去工作,没有钱买面包。” 约瑟夫摸了摸鼻子,虽然觉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勒诺瓦受了天大的欺辱与迫害似的。 不过能给奥尔良公爵添堵,他倒是没什么意见。 “好吧,所以您都溜进奥尔良公爵的文档室了,就拿了几张借据?没顺手拿些他里通外国、贪污违法之类的证据?”约瑟夫遗憾地叹了口气,还有这“郁金香”的绰号,简直是个中二少年。 “没有……” “告诉我你是谁,我可以考虑放你走。” 黑衣女子一怔:“真的?” “真的。” 黑衣女子想起当初在巴黎天使店外看到王太子帮助流浪兄妹的情形,挤出一个笑容:“果然,您心肠还算不……咳——好吧,我叫索蕾尔。安娜·索蕾尔。” 埃芒迅速检索记忆,对王太子道:“殿下,她是弗雷兹子爵的妹妹。” 约瑟夫有些好笑,一个凡尔赛宫的贵族,为了“伸张正义”,大晚上的穿一身夜行衣去罗亚尔宫偷东西…… 他听到有卫兵的吆喝声由远及近,转头对埃芒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推门下车。 马车刚挪动了没几步,就被两队全副武装的卫兵前后拦住。 埃芒立刻迎了上去,高声道:“你们要干什么?这是王太子殿下的车驾!” 罗亚尔宫的卫兵队长认识他,忙躬身行礼:“埃芒伯爵,我们在抓捕一名小偷……” “我没看到什么小偷。好了,快让开。”埃芒摆手,“别耽搁了殿下的行程。” 那些卫兵见克索德也带着王太子亲卫走了过来,再不敢多说什么,示意手下为马车让开了一条路。 几辆马车随即疾驰而过,又走出了老远,在转入一条小巷后,约瑟夫才吩咐停下。 他朝车门示意,问索蕾尔道:“您确定伤口没问题吗?” “感谢您的关心,没关系的。” 索蕾尔迈开大长腿正要下车,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回身道:“殿下,作为您帮我脱困的报答,我可以告诉您一些事情。 “我今天在罗亚尔宫听到了菲利普和英国驻法大使的谈话,其中好像涉及到了您。” “哦?”约瑟夫眼前一亮,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菲利普说希望英国人能让内克尔作为财政顾问,参与什么您提议的谈判。并说最好能将布里安大主教排挤出去,由维尔任和内克尔主导。不过英国人似乎没同意。 “哦,菲利普还提到,上次他的那几家银行投资英国的1500万里弗已经落实,现在还有几家银行,希望再在英国的自动织机上投资1000万里弗。” 她说完,转身下车,捂着伤口回头向约瑟夫屈膝行礼:“再次衷心的感谢您,殿下。另外,还请您为我保密。” 埃芒将她的刺剑递了过去。而女孩接过来别在身侧,颔首致谢,而后柳腰拧转,如一只黑猫般嗖地钻入了夜色中,消失不见了。 约瑟夫笑了笑,没想到这个时代还真有自负为侠客的人,以一己之力伸张正义,而且还是个年轻女孩。 待车子启动,他又想起了索蕾尔的话,眼中不禁闪过寒意。这些个银行,拿着法国的资金,跑去帮英国人推进工业革命! 足足2500万里弗,这里面恐怕一半以上都是从法国政府的债务利息中赚出来的。看来,金融圈子也得好好整顿一下了。 不多时,车队抵达了产业规划局在巴黎的办公地点。 约瑟夫快步进了小楼,就见里面还有些凌乱,毕竟昨天才开始搬家。 他来到最里面的局长办公室,立刻就看到桌面上整齐堆放的一摞文件,这是他让助理整理的法国工业情况的资料,没想到这么快就送来了。 他忽然笑而摇头,自己身为法国的工业负责人,这一路上却都在琢磨怎么弄粮食的事情。 约瑟夫在椅子上坐下,开始翻看那些文件。埃芒忙拿了一盏五根蜡烛的烛台过来,为他增加光亮,又低声吩咐侍女泡杯茶来。 刚看了十来页,约瑟夫便已眉头紧皱。 去年一年间,仅法国里昂一处,就积压了价值超过百万里弗的纺织产品。倒闭纺织业工坊近百家,导致3000多名工人失业…… 看在又有妹子出场的份上,我求一拨月票和推荐票不过分吧? 第101章 巴黎时装周 虽说里昂是法国纺织业中心,但这数字也太过触目惊心了。 除了丝绸类,法国依靠高端服装还能有一口气,其他棉、毛、麻等织物都被英国产品按在地上摩擦。 可见《伊甸条约》对法国工业的巨大伤害。 约瑟夫继续翻阅资料,果然和他预料中的情况相差不大。法国的钢铁、玻璃、瓷器等行业也是一片狼藉,看样子至多一两年,就会彻底崩溃。 难怪历史上法国的工业革命比英国晚了足足半个世纪,而且始终拼不过英国,这里面虽然有大格命的破坏因素,但《伊甸条约》也绝对“功不可没”。 他顿时又感到压力山大。 自己靠一些小手段,为法国赢来了三年的关税壁垒,但三年之后就要面临工业决战了。 眼下既要解决粮食问题,又要发展工业,方方面面都得自己撑起来,怎能没有压力? 而且粮食需要钱,发展工业更需要钱,法国的银行却把钱都投去了英国…… 约瑟夫吁了口气,望向窗外的夜色,说到底,还是钱的问题。 他觉得有些烦躁,索性起身出门,准备看看巴黎夜景,让大脑也休息一下。 屋外的寒风吹在脸上,果然令他感到头脑清醒了许多。只是这巴黎的卫生状况远比凡尔赛宫差太多了,就连风都带着一股若隐若现的屎尿气息…… 好在他不像其他法国贵族那样,喜欢给身上喷大量的香水,否则那浓重的香味混合翔味,简直就是鼻子的残忍酷刑。 约瑟夫拉了拉衣领。身后埃芒几步追了上来,将一件猩红色的厚呢子披风盖在了他的肩上。 “哦,非常感谢。” 约瑟夫转头向他道谢,忽然注意到左侧那堵高耸而冰凉的墙壁。 他又抬眼远眺,才发现这墙不知道有多长,一直延伸出去,直到没入了夜幕之中也没看到尽头。 约瑟夫又向右侧挪了十多步,拉开了角度,这才看到墙后面的建筑的高大尖顶。 “那是什么地方?”他指着那尖顶,回头问埃芒。 “殿下,那是杜伊勒里宫。” 约瑟夫眨了眨眼,难怪这建筑这么夸张,原来是旧王宫。 杜伊勒里宫是法王亨利三世的王宫,不过路易十四在投石党的威胁下,同时考虑便于控制贵族,便从这里搬了出去,兴建凡尔赛宫。 所以,从十七世纪起,杜伊勒里宫就一直闲置了。历史上,在大格命爆发之后,路易十六被巴黎市民又赶到了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他忽然想起前两天看到的巴黎市政厅向财政大臣申请的秋冬季时装发布会经费的报告,再转头看看杜伊勒里宫,一个想法逐渐从脑海里冒了出来。 法国作为欧洲的时尚产业霸主,从路易十四开始,每年都会召开春夏和秋冬两次时装发布会。 而整个欧洲的时尚圈,无人不以巴黎马首是瞻。每次发布会结束之后,都会引发新的时装潮流席卷全欧。 就约瑟夫了解的情况,目前所谓的时装发布会,就是简单地搞一间展厅,由著名设计师上台展示自己的作品。下面记者和时装界人士进行点评和记录。 这用后世的眼光看来,简直是浪费热点,浪费关注度。 也就是浪费了赚钱的良机! 要知道,法国的旧王宫是可以做其他用途的。 例如卢浮宫目前就是皇家博物馆。 约瑟夫踏着结冰的路面,围着杜伊勒里宫快速转了一圈,心中暗暗点头。 有规模,有气势,有卖点。 只要包装得当,杜伊勒里宫这么大的IP,加上巴黎时尚中心的名号,随便炒一下就是海量的现金流。 这里竟然闲置了上百年,真是暴殄天物啊! 他心中谋划着如何将这个热点利益最大化,一时间觉得连寒冷的夜风都没刚才那么刺骨了。 “‘时装发布会’这名字毫无噱头,”约瑟夫微微摇头,不过他作为起名困难户,最终还是无奈抄了前世那个名字,“就叫‘巴黎时装周’吧。” 当然,说是“时装周”,可不一定就只举行一周。后面搞点什么体验季、促销周、歌舞盛会之类的,随随便便就能搞一个月。 他指着杜伊勒里宫,转头问埃芒:“埃芒伯爵,你知道这里有多少房间吗?” “这……殿下,很抱歉,我不太清楚,不过至少也超过2000间吧。” “这么多?不错!”约瑟夫露出喜色,“位置好的算700间吧,租给商人们当做商铺,月租50到150里弗尔。” 要知道,这里可是王宫,这点租金绝对是公道价。 约瑟夫沉思自语着:“剩下的房间便宜点儿随便租出去,或者当做酒店客房,每天随便也能租个3到10里弗。 “大厅位置月租金贵些,1000里弗吧。王宫外的广场再建些广告牌,卖给商户们。 “嗯,还得找个代言人。要说起时尚圈,那我这儿可是有全欧洲的时尚风向标,奢华雅致的代名词。” 他想起了上次“天使水”在凡尔赛宫大卖的情况: “去求求王后,她应该能答应做时装周的形象大使。到时候,报纸拉一波宣传,配上王后的画像,欧洲各国的贵族还不蜂拥而至? “嗯,再找些珠宝、鞋帽之类的商家谈谈代言,什么‘王室专供’、‘王后指定’之类,光是王后的代言费估计就能收回几十万里弗!” “具体会场安排方面,”约瑟夫又看向埃芒,“哪儿有杜伊勒里宫的建筑布局图?” “殿下,这可能得去市政厅找。” 约瑟夫有些遗憾道:“看来只有明天再说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如果筹备得足够快,那么今年二月份就能召开时装周。 在这之前,联系好里昂的纺织业商家,让他们带上挤压的库存,来巴黎卖一波,又能收回一大笔成本。 如果效果好的话,订单肯定少不了,估计能撑起里昂小半年的生产来。 而巴黎这边,时装周期间肯定会涌入大量外国人。衣食住行等等的旅游收入也是一大笔,简直是一举两得! 大佬们可以猜一猜,男主大力推动巴黎时装周,最先要做的是什么? 第102章 “粮食战队” 约瑟夫回到办公室,趁脑子还热,便回忆着前世导师做的那些“忽悠”甲方的PPT,提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标题——巴黎时装周规划书。 目录—— 一、前景与可行性。 二、经营方式。 三、详细项目规划。 …… 六、盈利模式。 …… 次日一早,埃芒便让人从市政厅取来了杜伊勒里宫的建筑布局图。 约瑟夫揉着酸胀的眼睛——他昨晚忙到两点多,只睡了不到6个小时——将几张图纸展开,立刻如获至宝般,开始划分起会场来。 “东殿正对宫门,并且有几个非常宽敞的大厅,作为主会场最为合适。 “南殿一层挑选宽敞的房间,作为餐饮、娱乐场所,到时候可以派些御厨过去…… “北殿一层卖珠宝首饰之类的奢侈品。嗯,得留个好位置给巴黎天使…… “二楼这些都布置成高档旅馆。服务、接待人员得提前招募培训……” 两名中年男子敲门而入,向约瑟夫躬身行礼,见他正在忙,便试探问道:“殿下,需要我们帮忙吗?” 他们是约瑟夫刚任命的两名产业规划局的局长助理,也就是二、三把手。 其中一人之前是演说家。而另一人则是学者出身,也有从商经验,对法国工业情况很熟悉,是布里安推荐来的。 约瑟夫点头,将自己做规划的本子递给高个男子:“正好,瓦雷纳子爵,麻烦您帮我做一下记录。 “西尔万先生,请帮我压着图纸。” 高个男子看向图纸,惊疑道:“殿下,这好像是杜伊勒里宫?” “是的。” “您这是要做什么?” “挽救里昂的纺织业。”约瑟夫说着指向图纸上王宫正中间的广场,“这里要搭建一个大型T台,长度至少50米,灯光要密集,每隔三小时就进行一场走秀。” 瓦雷纳刚记了几个单词就停下了笔,苦着脸看向王太子:“殿下,这T台和走秀是……” “T台是指……” 又是数小时转瞬而过,待安排完了会场,约瑟夫正修改着刚才的规划方案,埃芒看了看表,凑过来道:“殿下,您要的那三个人快到了。” “哦,让他们直接来这儿吧。”约瑟夫点头道,感觉自己忙得就像一台满功率运转的机器。 不多时,三名高矮胖瘦各异的人来到办公室,向约瑟夫恭敬地行了礼。 约瑟夫点头还礼,而后将时装周的规划方案交给两名助理:“麻烦你们尽快把这个整理一下,并誊抄两份。” “是,殿下。”两人欠身示意,离开了办公室。 约瑟夫又转向刚来的三人,微笑道:“请问诸位都为王室服务多久了?” 三人对视一眼,忙道:“十五年了,殿下。” “十三年。” “二十多年了。” 他们原本都是负责经营王室产业的。 约瑟夫很清楚,如果以自己或是政府的名义收购粮食,很快就会引起奸商们的注意,从而导致粮价暴涨。 所以他需要有人充当“白手套”,分散且少量多批次地购买,于是便让埃芒选了三名富有商业经验且忠诚可靠的人来。 约瑟夫向他们微笑示意:“先生们,请坐。我必须要先提醒诸位,你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必须严格保密,明白吗?” 三人刚要坐下,闻言又立刻站了起来:“是,殿下,请您相信我们的忠诚!” 约瑟夫点头,他相信的是埃芒看人的眼光,再次请三人坐下,这才吩咐道:“从现在起,你们就是六家谷物店的老板了。每人负责两家店。店面、店员之类的,都由伱们自己挑选。 “之后你们只需要做一件事,就是尽可能的购入粮食。” “买粮食?”一名老者问道,“殿下,您说的尽可能购入,大概是要买多少?” 约瑟夫道:“只要我给你们的资金没用完,并且不会引起市场价格波动,就一直买入。” 三人吃惊地对视,那老者又道:“殿下,不用出售吗?” “可以稍微卖一些,以便不引起别人的怀疑。” 三人虽不明白原因,但仍是躬身道:“是,殿下,我们一定照办。” “你们先去准备店面和仓库的事情,第一笔资金大概是每人30万里弗,几天后会有人拿给你们。” 三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每人30万,一共就是90万! 王太子要买这么多粮食干什么?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90万里弗只不过是开始,按照约瑟夫的规划,半年内一共要买几千万里弗的粮食。 “我再重申一遍。”约瑟夫环视三人,严肃地说,“尽可能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绝不能引起市场波动。你们要做的事情极为重要,以后每周都要向我汇报一次粮食收购的情况。” “是,殿下。” 在仔细交待一番收购粮食的细节之后,三人告辞离开。约瑟夫来到窗前,打开窗子,迎着冬日的凉风舒展了一下酸疼的腰背,立刻就闻到街道上飘来的翔味。 他抬眼便看到街对面正有人在角落里放大号,顿时皱起了眉头。 以前巴黎的脏乱差最多就是影响心情,可等到时装周开始,这可就会影响经济收入了! 必须得好好整顿一下市容才行。 这可是一项大工程啊……他吁了口气,仔细思索一番,决定就从随地大小便下手。 约瑟夫召来埃芒,吩咐道:“请您派人去市政厅请商会……” 他本想让商会会长,也就是事实上的市长负责此事,想了想,觉得对方的执行力恐怕不够,于是改口道:“还是请贝桑松子爵来吧,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他来处理。” “是,殿下。” 一个多小时后,警务总监已坐在了约瑟夫对面。 “殿下,您是说,要警察们监督随地方便的人?” “对,只有警察才能办到这事。” “可是,您让那些人去哪儿……咳,方便?” 说实话,就连贝桑松自己都经常在街上随地解决,所以身有感触。 “修建公共厕所啊。” “公共厕所?是什么……” 约瑟夫扶额,也难怪巴黎会这么脏乱臭,于是便解释道:“就是建在街边的厕所,任何人都可以进去方便,这样就不用在街上,咳。” 贝桑松顿时瞪大了眼睛,惊叹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还可以这样。殿下,您简直就是智慧的化身!” 第103章 法兰西最强生物学家 约瑟夫被贝桑松夸得颇有些尴尬,嗯,公共厕所的智慧是吧? 不过他也能理解,毕竟如果没有自己干预的话,巴黎可要到半个世纪之后才会出现第一间公共厕所。 他又继续道:“哦,还有垃圾桶。巴黎主要的街道上每隔200到300尺就要修一个大石头桶,让路人可以将垃圾丢在里面。” 贝桑松听得不住点头,旋即又想到一个问题,忙道:“殿下,修建这些公共厕所和垃圾桶,恐怕得花一大笔钱,而且以后还需要不少人负责打理才行。” 到底是警务总监,立刻就能往深处想。约瑟夫点头:“修建的投入由财政拨款,管理的话,可以交给您的‘日常事务队’。 “嗯,将公共厕所里的粪便之类运走,可以当做肥料,这事情应该有人愿意主动去做。‘日常事务队’的人手只用打扫一下,应该能应付过来。” 贝桑松又有些迟疑道:“殿下,市民们可能不会太配合……” “你让人在街上贴一些公告,我也会让报纸配合宣传,”约瑟夫想了想,道,“就叫做‘美丽巴黎’运动吧。 “哦,当然,主要还得警察来监督。随地方便或者乱丢垃圾的,要及时提醒警告,屡教不改的人就罚他去打扫厕所。” 待贝桑松离去,约瑟夫看着窗外空旷的街道,自语道:“或者还可以铺设一些木轨道,搞一搞城市轨道交通。嗯,有木轨道的话,两匹马的马车应该能拉十多个人。还能让工匠们熟悉一下铺设轨道的技术,以后大有用处。 “唉,就是都需要钱啊……法国为啥就这么穷呢?” 埃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殿下,拉马克伯爵来了。” “哦?”约瑟夫有些意外,忙道,“快请他进来。” 门开,拉马克满脸笑容地上前躬身行礼:“王太子殿下,我去凡尔赛宫找您,他们说您现在搬来了这里,我便来看看您。见到您的气色不错,我就放心了。” “快请坐。”约瑟夫欠身还礼,“这要多亏佩尔娜医生经常帮我检查。” “这是她应该做的。”拉马克笑而点头,又摸出了一个玻璃瓶,道,“您看,这是最新提炼出来的生育酚,已经非常纯净了。” 约瑟夫接过小瓶,就见里面是浅黄色的粉末,非常细致。 “您的技术真是太精湛了。” “哦,这都是您让建的那座恒温室的功劳。”拉马克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约瑟,似乎是在提醒他什么。 “恒温室已经建好了?”约瑟夫惊讶道。 “是的,殿下。其实中间还失败过一次,我和拉森尼先生请来了宫廷的工匠帮忙,最后总算是搞成了。现在可以将温度保持在上下不超过5摄氏度之内,对提炼生育酚帮助很大。” 他满怀期望地看向约瑟夫:“所以……” “?” 拉马克急了,直接道:“殿下,您说过,如果有恒温室的话,就可以制作出一种能够治疗肺炎、产褥热、黑死病等绝症的神药。您难道忘了吗?” “哦,是的,没错。”约瑟夫恍然大悟,原来拉马克是来要青霉素的。自己最近太忙了,竟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他忙点头道:“那么,我明天去制药工坊一趟,将制作方法告诉您。” 拉马克激动地站起身来,抚胸道:“太好了!殿下,如果这药能成功制作出来,将会挽救无数人的性命!” 约瑟夫又严肃地叮嘱道:“拉马克医生,这种药非常重要,一定要绝对绝对保密!当然,我也会派卫队保护制药工坊的。” “请您放心,我绝不会向任何人透漏半个字!” 次日清晨,拉马克便迫不及待地来到了产业规划局,显然他出发的时候天还没亮。 约瑟夫简单吃了早饭,几乎是被他拖着上了马车。 他昨天搞了一晚上关于粮食采购的事情,此时脑子里还都是小麦和面包……没办法,留给他准备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马车颠簸间,约瑟夫想起对面坐着的乃是法国最厉害的生物学家,或许他会有什么办法:“拉马克伯爵,请问有什么办法能让农作物不会被冰雹所摧毁?哦,是这么大的冰雹。” 他说着扬了扬拳头。 拉马克皱眉:“这恐怕不可能,殿下。遇到这样的冰雹,连小树都可能被砸坏。” 约瑟夫无奈地吁了口气,就听拉马克接道:“除非种的是土豆,那么还有可能保住一些收成。” 约瑟夫顿时一怔,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对啊!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土豆的主体在地下,7月份虽然还没到土豆收获时节,但起码也长到了七八分。 这比小麦之类的被全部砸烂简直要强到天上了! 当然,今年还有旱灾,土豆收成应该也不会太好,但立刻在全法国推广种土豆,还是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饥荒问题的。 拉马克说着又摇了摇头:“不过法国人不吃这东西。” 约瑟夫疑惑道:“您为什么这么说?我经常在凡尔赛宫见到土豆泥之类的食物。” 拉马克笑道:“也只有贵族们才吃这个,而且仅限于巴黎。” “啊?” “您难道不知道吗?”拉马克摊了摊手,“以前应该是有人吃了带芽眼的土豆,导致中毒,于是民间就开始出现土豆有毒的传闻。 “再后来,又有人说土豆是来自‘地底的魔鬼’。因为它长在地下,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鬼苹果’,认为它是不祥之物,吃了它会带来厄运。 “谣言传多了之后,人们甚至说吃土豆会患中风、肺病、麻风病。 “哦,明白人都知道,那都是胡说八道,但普通市民们就信这个。当年那不勒斯闹饥荒时,那里的人宁愿饿死也不吃土豆。” 约瑟夫问道:“那为什么贵族们就不在乎呢?” 拉马克医生道:“这都归功于伟大的王后陛下。帕蒙蒂埃医生认为土豆是优良的食物,就向王室推荐了这种植物。 “王后陛下很喜欢土豆花,就将它插在了胸前,并尝试了土豆的味道。您知道的,凡尔赛宫的贵族们都爱模仿陛下的行为。” 第104章 医学不存在了 拉马克继续道:“我倒是曾在东北地区,例如梅斯、洛林到贝蔵松一带见过有人种植土豆,那里的一些村镇还会用土豆当主粮。至于其他地方……图卢兹人甚至不愿用土豆喂猪,他们说那会污染了猪肉。” 约瑟夫有些郁闷了,好容易找到一个缓解大饥荒的办法,奈何法国人宁愿挨饿也不吃这东西。 而且听拉马克的意思,贵族们很早就接受了土豆,为何一直没能影响到普通人呢? 用报纸、小册子进行大范围宣传,加上免费试吃之类,或许可以起到些作用。 他又想起拉马克刚才提到有人说土豆是“地底的魔鬼”,也就是说,可能迷信才是人们拒绝土豆的主因。这样的话,就需要教会配合推广了…… 随后,约瑟夫又问起了拉马克关于土豆种植的知识。两人正说着,马车便已经到了制药工坊的门外。 “殿下,看来您对土豆非常有兴趣。”拉马克止住了话题,“我可以将这些知识整理出来,抄写给您。” 约瑟夫看着他一副等不及的神色,只得点头道:“非常感谢您,拉马克伯爵。那么,我们现在就开始试制青霉素吧。” “您是说,青霉素?这是那种神奇的药物的名称?”拉马克迅速摸出纸笔,开始记录。 “是的。”约瑟夫说着顿住了,又叮嘱拉马克道,“就连这个名字也不能透漏出去。以后我们就用一型抗生素来指代这种药。” “青霉素”和“青霉菌”这两个单词太像了,很容易让人将二者联系起来。 这种战略级的药物,绝对不能泄露一点信息出去。 为约瑟夫他们打开制药工坊大门的是一名王室卫兵——现在这里的安防工作已经由他们接手了。 约瑟夫看到卫兵身上笔挺的制服和身后的火枪,又是微微皱眉,吩咐卫队长克索德,让这些守卫都换成便装,以免引来外国间谍的注意。 待车子在工坊中间的空地上停下,埃芒立刻为王太子拉开了车门。 “谢谢您。”约瑟夫向近侍点头示意,下了车,向四周望去,就见这里已经和之前大为不同了。 首先是地面一尘不染。工人们的衣服,以及工坊里的器具都非常干净,简直不像是18世纪的作风。 右侧的棚子下应该是晾晒架,上面是各种需要风干的原料。 工人们则在工坊里来回穿梭,或是搬运原料,或是将制作好的药品装上马车。 当然,更多的人是在各种仪器前忙碌着,不时举手向一旁的记录员喊出各种数据,后者则会提醒他们操作的时间。偶尔会有淡淡的蒸汽飘过,将他们的身影遮盖。 约瑟夫暗暗点头,显然拉马克是花了很大的心血在经营这里,估计整个巴黎可能都找不出比这更专业的制药场所了。 他又在实验室里参观一番,基本确定了这里具备制作出青霉素的条件。 他转头看向拉马克道:“我们开始吧。首先,请您找些发霉的东西来,要那种青绿色的。” 拉马克虽有些诧异,但仍是认真记在本子上,而后转身出了屋。 或许是因为工坊的卫生搞得太好,他足足花费半个多小时,才拿着几根发霉的干玉米和一条发霉的毛巾回来了。 约瑟夫压低声音道:“现在告诉您最重要的一点——这种一型抗生素实际上就是青霉菌的分泌物,可以从这些霉斑上提取出来。” 拉马克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但王太子让他震惊过不止一次了,他根本没有丝毫怀疑,只是一个劲地记录。 约瑟夫回忆着以前看过的关于青霉素的纪录片,道:“所以首先要培养出更多的霉菌。可以用玉米、米、土豆之类的东西,制成稀糊状,将霉菌放在上面。而后控制到一定的温度,具体多少就得您自己做实验确定了,几天后就会增殖出大量霉菌。 “另外就是要提前培育好测试药效的病菌。比如用肺炎病人的痰液,放入过滤的肉汤,或者琼脂里面,控制好温度,等它们增殖……” “等等!”拉马克发现了盲点,“您是说,肺炎病人的痰液里有什么‘病菌’?这个跟肺炎有关系吗?” 约瑟夫扶额,这才想起此时的医学界虽然已知道细菌的存在,但还没能将细菌与疾病联系起来。 他只得为拉马克粗略科普了一下:“痰液里确实有致病的成分,具体来说就是某种细菌。” “细菌?您是说细菌会导致生病?!”拉马克显得极为激动,“不,这和瘴气论、体液平衡论或者酸碱平衡论都完全不同。细菌是怎么让人生病的?您又是如何确定这点的?是否有成熟的理论体系……” “这个,您说的那些瘴气、体液之类的理论都是不正确的。而您要的答案,其实就在您将要研制的药里。”约瑟夫制止了好奇宝宝继续发问。这些医学知识说起来可就啰嗦了,况且他懂得也不多。 所以不如等青霉素制作出来,让拉马克亲眼看到青霉素能“净化”痰液培养物,也就是肺炎杆菌。而后再观察到青霉素治愈肺炎病人的情况,他自然就会理解病菌和疾病之间的关系了。 拉马克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如果王太子说的是真的,那么自己所学的所有医学知识将全部被颠覆!或者说,整个医学界都不存在了! 而如果王太子说的是错的,那神奇的一型抗生素可能就只是幻想。 两种结果他都不想要…… 拉马克突然想到一个哲学问题——如果以前的医学都是谬误,那么自己是否还算是医生,还是应该算作骗子,或者是传谣之人…… 他甩了甩头,努力不去想这些会让自己发疯的问题,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药物上:“殿下,那接下来要做什么?” 约瑟夫看着他苍白的脸,轻叹了口气,继续道:“将青霉菌培养液仔细过滤,具体用什么过滤方法,也得您用实验来确定。 “由于青霉素是水溶性的,所以我们可以用油将滤液中的其他物质萃取掉,只留底层不溶于油的部分。 “之后用活性炭提纯……” “活性炭是?”盲生的华点又出现了。 “哦,活性炭就是将木块放在金属器皿中干烧……” 跪求月票,跪求评论,小作者感激不尽! 第105章 旱灾要来了 “然后用蒸馏水清洗活性炭。 “接着将溶液调制酸性,使青霉素分子转为游离态…… “再用酒精萃取,加碱性溶液中和,分离溶液,再次加酸萃取…… “最后过滤得到的就是青霉素……哦,应该叫一型抗生素。” 约瑟夫一口气说完,最后道:“得到的药剂加入到之前培养的病菌之中,如果能看到病菌消失,就说明药剂是有效的。如果病菌没受影响,那就修改实验条件,重新再来。” 他很清楚,青霉素制作难度非常高,自己只是告诉了拉马克大概的理论基础。这就像在15世纪时告诉哥伦布,小伙子,这世界某个地方有块新大陆,去吧! 哥伦布同学得先搞到船和船员,然后冲进茫茫大海,东西南北到处试一遍,历经无数九死一生的险境,再加上点运气,才有那么一点成功的可能。 拉马克现在面临的情况也是一样,任何一步的操作,例如培养基的成分不合适,时间多点少点,酸碱度差了一点,甚至手抖了一下,都可能会导致实验失败。 最重要的是,现在没有超级菌株,即使实验成功,产量也会非常可怜。而培养菌株更是要耗费不知道多少年…… 不过约瑟夫有的是耐心,不论耗时多久,只要搞出了青霉素,就等于自己手握一张王炸。即使只能实验室少量制备,用在战场上救活一名指挥官,那都能产生巨大的战略意义! 所以,拉马克先生,和您的头发道别吧。今后的日子里,您可能就得住在实验室里了。 约瑟夫在心中默默祝福了拉马克一番,最后补充道:“拉马克伯爵,不同的青霉菌株能产生的青霉素大为不同,您得多测试样本,找到产量最高的菌株。之后甚至还要主动促进变异……” 他忽觉说多了,忙道:“啊,不用在意什么是变异。对了,我先留给您3万里弗,全部用于一型抗生素实验,用完之后我会再给您拨。” 拉马克忽觉哪里有些不对,做这实验竟要花3万里弗还不止?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他对青霉素的巨大渴望完全给覆盖了。 随后,约瑟夫又看着拉马克重复了几遍制作流程。直到下午四点多,他感觉该说的差不多都说了,便准备离开工坊。 还没走出大门,他的脑子就又被粮食的事情占满了。 当务之急就是土豆,在全国范围内推广土豆种植。这事情的难度可是非常大的——法国民众很排斥土豆。 所以,在做好宣传的基础上,最好能动用行政手段来推,也就是要得到王后和布里安的支持。 而要想要他们支持这事,就得给他们点“驱动力”。 约瑟夫微微一笑,比如“面粉暴动”的恐怖回忆。 那么,要找谁帮他们回忆呢? 他思索片刻,忽然拍了一下额头,最好的人选不就在身旁吗? 他忙止步,对拉马克道:“拉马克伯爵,我有件事情想请您帮忙。” “能为您效力是我的荣幸。” 约瑟夫道:“您能否写一篇报告交给布里安大主教,内容就是预测今年会有严重的旱灾,比如从各种植物的异样,或者特殊气候之类的角度分析,建议政府提早做准备。” 拉马克对王太子的各种惊人之举已经免疫了,当下只是看向他道:“您也发现会有旱灾了吗?” 约瑟夫倒是吃惊了:“您也发现了?” 拉马克点头:“很多迹象都证明了这一点,不过应该没有您说的那么严重。我会写报告给布里安大主教的。” “不,您一定得写得严重点才行!” “为什么呢?” 约瑟夫无从解释,只得加重语气:“这很重要,请您一定要帮我这个忙。” 拉马克却是断然拒绝:“可是,殿下,我认为,在学术问题上,我应该保持绝对的诚实。” “呃,是的……”约瑟夫被生物学家正直的操守搞得有些无奈。 他想了想,微笑道:“不过您完全不用说谎。 “只需要稍微变通一下。比如在会出现严重的旱灾的推断前面加上诸如‘有一定的几率’,或者‘可能会面临此类风险’之类的定语。” 拉马克愣了愣,严格说来,任何事情都会出现无数种结果,指出其中的一种可能性,也算是严谨的学术研究了。 自己将这种“严谨”写入报告里,确实没什么问题…… 人情和操守达成妥协,他终是犹豫着点了头。 约瑟夫向生物学家诚挚地道谢,再次转身,却听到面前传来轻柔的声音:“很高兴见到您,王太子殿下。” 佩尔娜很难得地换了身翠绿色的女装,正拎起丝质碎花裙摆,向他屈膝行礼。 “哦,我也很高兴见到你。”约瑟夫忙点头回礼,“你怎么来这儿了?” 佩尔娜不知为何,俏脸有点发红,低头道:“我要开始跟父亲学习血液循环学了,也可以顺便帮他打理实验室。” 嗯,才不是因为听说王太子搬去了巴黎,就急急忙忙地追了过来。 约瑟夫微笑道:“有您的协助,拉马克先生的实验进度肯定会加快不少的。” 佩尔娜暗暗鼓了鼓劲,抬头道:“殿下,听说您要在巴黎住一段时间。或许,我可以继续为您做例行健康检查了。” “哦,那真是太好了。非常感谢您,佩尔娜医生。” 女孩的脸顿时更红了。 …… 两天后,凡尔赛宫。 布里安大主教看着手中的《巴黎时装周规划书》,听王太子描绘时装周的美好前景,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时装周的前期投入只需要不到60万里弗,预计收入可达到400万里弗以上。”约瑟夫兴致高昂地讲述着,“同时,在杜伊勒里宫周围开发房产,收入也能达到数百万里弗。 “等时装周结束之后,杜伊勒里宫东殿可以改为‘巴黎商业中心’,继续带来收益。以后等时装周的影响力扩大,还能在此举办‘全欧博览会’……” 布里安不住点头,露出微笑道:“殿下,您的这些设想都非常好。我已增设了您要的60万里弗预算案,杜伊勒里宫的调用文件明天应该就能送到您手里。” 他忽然拿出几份报告递给约瑟夫,转而道:“殿下,这是我近两天来收到的报告。请您也看看吧。” 约瑟夫低头望去,就见最上面一份名为《关于今年旱灾的一些观察》,署名正是拉马克。 第106章 面粉暴动 约瑟夫不用看也知道,下面几份报告都是他在法兰西科学院找知名学者写的。那些人可没有拉马克的学术道德,每人收了七八百里弗之后,仅用小半天工夫,就编出了“严重旱灾”的报告。 布里安在一旁耐心等他翻完前两份报告,这才满脸忧虑道:“殿下,后面那几份也是相似的结论。如果这种情况真出现的话,肯定会出大乱子的……” 约瑟夫心中一喜,本来这些报告就是想给布里安敲敲边鼓,然后自己顺势引出应对饥荒的问题。 没想到布里安这么上道,自己主动提出来了。 其实经过上次税务法案的事情之后,布里安就养成了遇到大事找王太子商量的习惯。 “就像前年的诺曼底发生过那样,哦,还有更早的勃艮第和兰斯。”布里安说着看向约瑟夫,“其实我刚才正准备去向王后陛下汇报此事,以便提前准备好……” 约瑟夫以为他要说“赈灾粮”,正准备点头称是,就听布里安道:“提前准备好军队,应对可能出现的暴乱。” 约瑟夫差点儿没喷出一口老血来,说了半天,您老是打算武力镇压? 其实布里安也很无奈。 自十多年前开始,自然灾害频发,法国各地经常出现欠收,从而导致多次“面粉暴动”。 从兰斯到勃艮第,再到诺曼底,甚至巴黎周边地区,饥民们冲进面包店或大贵族家中,抢走面粉和面包,并按他们认为合理的价格留下一些钱。 这种行为还有个专门的名词,叫做“人民税”。 最近一次面粉暴动于前年发生在诺曼底。法国政府为了平息暴乱,出动了两万多名士兵,逮捕了500多人,这才勉强将暴乱压了下去。 而现下法国政府穷得叮当响,根本拿不出赈灾的经费。布里安看到有饥荒的苗头,除了准备军队镇压,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 约瑟夫将那些报告放在一旁,道:“布里安大主教,其实这些报告我之前就通过其他渠道看过。我今天来这儿,就是想跟您商量此事。” “哦?那殿下的意思是?” “我们应该设法为民众提供粮食,避免暴乱的发生。您知道的,不论是暴乱,还是军队镇压,都会对地方上造成严重的破坏。” 布里安苦着脸道:“殿下,您说得没错,但以我们的财政情况……” 约瑟夫忙切入重点: “如果我们在全国范围推广种植土豆,就能很大程度抵冲自然灾害。 “同样的土地种土豆和小麦,前者产量可以达到后者的四到六倍。 “普鲁士和奥地利这些年也经常遭遇天灾,但他们出现饥荒的情况却比我们少很多。其实他们的农业生产效率完全比不过比法兰西。” 此时的普鲁士和奥地利还是农奴制,农业生产力相当低下。 “他们之所以能渡过危机,完全是依靠大规模种植土豆。如果没有这种产量极高的作物,十年前的普奥大战恐怕连两个月都打不到。” 他说的是巴伐利亚王位争夺战。参战的普鲁士和奥地利双方在缺乏补给的情况下,就靠现挖土豆吃,硬是坚持打了1年之久。故而这场战争也被称为“马铃薯战争”。 实际上,目前整个欧洲也就法国及意大利地区那些天主教国家非常排斥土豆,在其他地方,土豆早已是人们餐桌上的常客了。 约瑟夫拍了拍桌上的报告:“如果我们也大量种植土豆,即使因灾害导致减产,但收成也会远高于谷物。到时候政府只需拿出少量的钱赈灾,就能渡过危机。” 布里安仍是一脸为难状:“殿下,其实我也了解过这种作物,您说的办法确实值得一试。 “只是,要大范围推广土豆,依旧需要一大笔资金。而且,农民们对土豆非常排斥……” 约瑟夫知道他说的没错。农民们通常都会提前买好下一季要种的种子,你突然要人家改种土豆,大部分人都不愿,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买用来播种用的土豆。 他想了想,对布里安道:“对于人们抵触吃土豆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的。当然,这也需要教会来配合宣传。 “至于买土豆的钱,您从财政拨一部分,剩下的我来垫付。 “您需要派人从东北省份大量采购土豆,运往其他各省。先免费分给农民们种植,等到收获之后,只需偿还三分之二的量即可。 “如果真的没人愿意种,就把土豆留在当地,当做赈灾粮储存。 布里安大致算了一下,皱眉道:“殿下,如果想要达到足够的种植规模,至少得投入五百万里弗,而政府财政最多只能拿出一百万。” 约瑟夫点头:“好的,半个月内,我会通过法储行给政府贷款四百万里弗。” 他手头虽然没有多少现钱,但可以将造纸厂的股份抵押给米拉波等人借一笔钱,再出售些巴黎天使的股票,凑个四百来万倒是不难。 而几个月之后,巴黎时装周就能带来大量的利润了。 两人随后又讨论了推广土豆工作的细节,布里安便召集手下,开始制定详细的土豆推广计划。 这事情说起来简单,但牵扯到整个法兰西的粮食生产,琐碎的细事情非常多,绝不是随便就能实施的。 例如每个地区要运去多少土豆,如果有的地方愿种,或者不够用,又要如何调配。而东北省份的土豆被运出之后,要怎么从普鲁士或奥地利买进土豆,补充他们的口粮。教会又要怎样跟随运送土豆的队伍,说服农民改变对土豆的偏见等等。 这些都需要非常详细的规划才行。 约瑟夫见自己已没什么能帮上忙的了,便准备起身告辞。 布里安将他送到凡尔赛宫门外,仍是不放心道:“殿下,您真的有办法让那些农民愿意吃土豆?” 约瑟夫吁了口气,点头道:“请您放心,只要不断宣传,十个人里有两三个接受土豆,就能对缓解饥荒起到很大的作用。” 其实他昨天就已经吩咐德尼科开始印制科普土豆的小册子了,而更多的宣传手段他已经在心中规划好了,后面很快就会开始推进。 第107章 名画《神眷之子》 巴尔纳贝从没想过,自己作为法兰西王太子殿下的宫廷御厨,会有在巴黎街头给无套裤汉们烹饪食物的一天。 然而,这是王太子的命令,与他同样命运的还有另外14名宫廷御厨。 巴尔纳贝将削了皮的土豆用特制的叉子固定住,右手持刀,以极为炫目的手法切了起来。 而后他将那土豆串在铁签上,均匀地拉开,土豆赫然变成了卷曲的旋风状。 那串“旋风”被他放入油锅中炸了一会儿,取出后再撒上各种佐料,而后插在一旁带孔的木板上。 旁边的助手立刻昂头向路人高声道:“最流行的宫廷美食——旋风薯塔!仁慈的王太子殿下邀请大家免费品尝。” 用来烹饪的帐篷四周围满了人,都拼命嗅着那“旋风薯塔”的香气,却没一个人上来拿取食物。 那可是“地底的魔鬼”,吃了会得肺病或麻风病的!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浑身脏兮兮,头发黏成一大陀的小男孩凑了过来,盯着那些土豆串,用力吞着口水。 终于,在饥饿的反复催促之下,他一把抓起铁签,猛地咬了一大口。 香! 小流浪汉的眼睛瞪得老大,这东西比圣诞节时,那个好心的夫人施舍的加褐酱的面包还好吃。 他不顾众人怜悯的目光,一口气吃了三串,因为担心会被人责怪,这才依依不舍地转头离开。 不多时,又有几个脏兮兮的孩子赶来,将其余的旋风薯塔瓜分了个干净。 围观的市民看着他们摇头叹气,似乎这些孩子马上就会变成尸体一般。 “卖报!”不远处的街口,一名报童挥舞着最新的《巴黎商报》,高喊着,“看报了!2苏一份。最新的,冒险家纵横加勒比海,赢得财富与美人!” 有人买了报纸,先看完最新一期的《炼破苍穹》,而后翻到三版,立刻便被那里的新所吸引了。 那是关于一位绰号“大力水手”的冒险家,驾驶名为黑珍珠号的快船,在加勒比海驰骋探险的故事。 最为吸引人的地方在于,这位“大力水手”先生具有独特的体质,他只要吃下土豆,就会立刻变得力大无穷,从而顺利解决所有的麻烦…… 凡尔赛宫。 在布里安亲自督促之下,推广土豆种植的规划只用了不到三天就被制作完成。 约瑟夫一大早便和布里安一起拿着规划书,来到小特里亚农宫。 王后寝宫门外的花园里,玛丽王后给了儿子一个热情的拥抱,显得极为开心:“亲爱的约瑟夫,我正准备让人去巴黎把你叫回来呢。” 她转身对德伯尼纳克伯爵道:“请您让勒布伦夫人过来一下,就说王太子也在这儿。哦,一定要让她带上那幅画。” 约瑟夫听过这个名字,知道这是一位著名的宫廷画家,国王和王后的很多肖像画都是出自她的笔下。 他疑惑地看向王后:“母亲,您让勒布伦夫人来做什么?” 王后笑道:“勒布伦夫人构思了一副非常棒的画作,是关于你的,名字就叫做《神眷之子》。哦,我相信你看了之后一定会喜欢的。” “哦,好吧……”约瑟夫不知为何,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不过还是立刻转入正题道,“对了,母亲,我和布里安大主教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说。” “哦?是什么事情?” 布里安忙将规划书交给王后,道:“陛下,据拉马克伯爵等几位学者分析,今年还会出现旱灾,而且很可能比以前更为严重。” 玛丽王后顿时露出忧虑之色:“您是否有了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布里安忙道:“是王太子殿下想到的,可以在全国推广土豆,利用这种作物极高的产量,减少饥荒出现的可能。” 王后听他将推广土豆的方案详细讲述一遍,点头道:“在奥地利,人们就是用土豆来应对饥荒的。约瑟夫一定是仔细研究了很多国家的制度利弊,并灵活地将其中有益的部分用在了法兰西。” 她从身旁的侍女那接过笔,在文件上签了字,嘴角上扬地嘀咕着:“果然如勒布伦夫人的画中那样,我的约瑟夫天资过人,必定是受到了主的眷顾。” 约瑟夫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早知如此,三天前就该来找王后签字了,根本不用等详细规划做出来。 要知道,现在距离播种小麦只剩下一个多月了,一旦农民们将小麦种下,那是绝不可能再挖出来改种土豆的。 而要将土豆从法国东北运送到南方各省,一个月恐怕只是勉强够用,所以时间非常紧迫。 王后将文件递还给布里安,就见有一名气质优雅的中年女性走了过来,向王后、约瑟夫和布里安先后行礼。 玛丽王后微笑点头,而后吩咐道:“勒布伦夫人,快把您的画作给王太子看看,我已经要等不及了。” “是。”勒布伦夫人立刻向身后的助手示意。几名年轻人忙小心翼翼地搬来一副近一人高的画框,并揭开了盖在上面的防尘布。 约瑟夫看到画面的瞬间便僵住了——画的上部是天主漂浮半空,一手抱着羊羔,一手拿着本不知名的书,身后有夺目的光辉闪耀。 而在天主的脚下,则是一名衣着华丽的少年,双手做祈祷状,一脸的虔诚,正仰头聆听圣训。 而那少年的样貌,不就是自己吗…… 约瑟夫只觉得脚趾都快要抠出三室一厅了,这位勒布伦夫人是怎么画出这么尴尬的作品的?! 玛丽王后却是笑容灿烂道:“约瑟夫,这幅画是我送给伱的,你可以将它挂在你的会客厅里。” 啊!不要啊——约瑟夫的心都在抽搐,每天看到这玩意,肯定会得尴尬癌的! 勒布伦夫人道:“陛下,这恐怕要等几天才行。严格说来,这幅画并不算完成,我还需要完善一些细节。” 约瑟夫闻言略松了口气,忙道:“您一定要多完善一下,千万别考虑时间问题。” 布里安在一旁看着画,点头品评道:“勒布伦夫人,您的画技简直精彩绝伦!我已从这幅画中感受到了神眷之子那圣洁的气息。神眷之子终将由此为世人所称颂!” 感受到圣洁的气息?约瑟夫闻言突然心中一动,对啊!这个时代的人最喜欢用油画来宣传宗教,在人们的心目中,油画上的内容几乎就是真实发生的。 所以王后才会如此在意,如此欣赏这幅画。 或许,这就是破除法国人对土豆的迷信的最好的办法! 一个画面几乎瞬间在他脑海中出现。 约瑟夫顺手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因为穿越后经常要做这个动作,已经有些条件反射了——心中暗道:天主啊,看来这事得麻烦您出面代言一下了。 第108章 准备相亲了! “正好王太子在这儿,您可以照着他仔细完善画作的。”玛丽王后对画家勒布伦夫人微笑示意,而后让侍女取来了椅子,不由分说地将约瑟夫按在上面。 布里安见状,向约瑟夫投去无奈的眼神,拿着王后签署的推广土豆方案,告辞离去。 勒布伦夫人极为专业地指挥助手们摆开绘画设备,眯眼看了看阳光,调整好角度,开始修改那副《神眷之子》。 约瑟夫的计划也有需要画师的地方,便按王后要求,摆出祈祷的动作,问勒布伦夫人:“请问,您能画一副《最后的晚餐》吗?就像达·芬奇那副。” 勒布伦夫人用手指碾着画上的油彩,不假思索地点头:“殿下,这当然可以。实际上,任何一个巴黎艺术学院的学生,都曾将这幅画临摹过上百遍。” 约瑟夫微笑道:“那你能对画面做一些修改吗?” “哦,请您恢复刚才的表情,殿下。”勒布伦夫人皱了皱眉,不过还是点头道:“这当然可以,您是想对某位圣徒的服饰做些改动吗?” 约瑟夫忙收起笑容,斜向上望去:“啊,不,其实,我是想在桌上的食物中加两个土豆。” “这很容易……”勒布伦刚说了半句,就突然怔住,“您是说‘地底的魔鬼’?” 她露出忧郁之色:“殿下,这恐怕得教会同意,否则我担心会造成某种亵渎。您知道,那将使我受到教会审判……” 约瑟夫又劝说一阵,勒布伦夫人始终不敢答应,并表示换任何一位画师,都不敢随便将土豆这种有争议的东西画上去。 约瑟夫无奈,不禁在心中暗叹:请天主代言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啊…… 坐在稍远处的玛丽王后见儿子皱眉,用扇子遮住阳光,高声问道:“亲爱的,你们在聊什么呢?” “土豆……” 王后露出和善的笑容:“别总想着土豆了,那些事情自然有布里安大主教去处理的。 “哦,对了,你知道吗?下个月,两西西里的玛利亚·阿玛利亚公主要来巴黎旅游了。” “啊,好的。”约瑟夫正思忖着如何说服教会的事,只当王后是在扯家常,便随口应付了一声。 不过他忘了一点,按照王室间的惯例,这种指向明确的“旅游”,通常就意味着一场相亲。 玛丽王后见儿子同意,只当他是对这位公主满意,不禁心中有些焦急起来,忙补充道:“还有,伱的表妹,也就是托斯卡纳公国的玛丽亚·克莱门蒂妮,下个月也会来旅游。你觉得呢?” 目前奥地利大公,也就是神罗皇帝,玛丽王后的哥哥约瑟夫二世膝下无子,妻子也去世多年了。所以基本上他的弟弟托斯卡纳大公的女儿,也就是这位克莱门蒂妮女大公就是哈布斯堡家族中地位最高的小姑娘之一了。 而她也是玛丽王后最属意的儿媳妇,嗯,自己的亲外甥女,还是最贴心的。 约瑟夫仍没反应过来,保持着姿势道:“欢迎她来巴黎。” 王后心中一喜,旋即又有些诧异,儿子这两边都没意见,到底是更偏向哪个呢? 算了,还是等人来了再说吧。 她对自己这个优秀得过分的儿子的婚事,那可是相当的操心,但也正因为儿子的优秀,又不得不多考虑他自己的意见。 若换做当年的路易十六那种性格,她可能一早就让人去提亲了。 好容易挨到了中午,玛丽王后又拉着好几天没见的儿子吃了异常丰盛的午餐。 路易十六最后一个进了餐厅。他虽然看起来精神十足,但那厚重的眼袋却在提醒所有人,这位国王陛下正夜以继日地投身武器研发而不能自拔。 十六先和妻子、儿子分别拥抱一番,而后便贴在约瑟夫耳边神秘而兴奋地小声道:“约瑟夫,第一支样品已经组装起来了。不过气密性还需要改进一下,我相信,下周你就能看到它发射了!” 约瑟夫给了他一个无比赞许的眼神,同样低声道:“您真的拥有法兰西最灵巧的手!没有您,这枪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出现。那下周咱们就去巴黎警校试射吧,那里有专业的射击场。” 父子俩相视点头,暗自窃喜,待玛丽王后看过来时,却又同时收起了笑意——国王陛下在宫廷里偷偷制造危险的火器,这要是让她知道了,非得数落他好几天不可。 待吃完了午饭,约瑟夫给路易十六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趁勒布伦夫人还没来,立刻招呼埃芒,飞一般逃出了凡尔赛宫。 马车上,埃芒欠身问道:“殿下,您要回产业规划局还是……” 约瑟夫立刻道:“不,咱们去巴黎圣母院!” “好的,殿下。” 车队在颠簸了几个小时后终于进入了巴黎市区。约瑟夫透过车窗,就看到路边有工匠正在挖坑、砌墙,显然是修建公厕的施工队。 这一路上他已经看到了七八处公厕的施工现场。 约瑟夫暗自点头,莫诺这家伙虽然是个政坛老油条,但真把事情交给他的话,执行力倒是也不错。 只是不知道这里面会被他贪了多少经费。 约瑟夫撇了撇嘴,心说得找个时间提醒他一下,这是自己的项目,下手别太狠了。 又走了一阵,约瑟夫终于在一片树梢的顶端望见了巴黎圣母院高耸的塔尖。很快,那两座如同巍然屹立于天地间的方形双塔也出现在视野之中。 这座巴黎最大的教堂,也是巴黎区大主教的驻地。 约瑟夫这次来这,就是为了找大主教商量改版《最后的晚餐》一事。 布里安虽然也是大主教,但他自从接手财政大臣职务之后,对教会的影响力就大不如从前了。而且他是图卢兹区大主教,在巴黎区就更做不了主了。 得知是王太子殿下来了,一众黑袍的教士立刻在博蒙大主教的带领下迎至教堂门口。 约瑟夫热情地拉着博蒙进了巴黎圣母院,笑容和煦道:“博蒙大主教,我是有点事想请您帮忙。” 第109章 舌战群“儒”(求月票) 大教堂西侧的待客室里,博蒙大主教满脸都是惊诧之色:“殿下,这怎么行? “土豆这种东西是绝不可能出现在逾越节的餐桌之上的……” 他所说的正是《最后的晚餐》画卷中表现的场景——耶稣在逾越节那天,跟12个门徒坐在一起,共进最后一次晚餐,并当众说出有人出卖了他。 约瑟夫微笑道:“博蒙大主教,您怎么知道那时的餐桌上没有土豆?” “这……” “我记得最早的《最后的晚餐》上,天主只在手里拿了一张饼。后来到了达·芬奇的那副传世名画,各种食物才丰富起来。所以,再多加一种也是可以接受的,对吗?” 旁边一名高阶神父小心地插言道:“殿下,据我所知,在受难日前,耶路撒冷那里应该是没有土豆的……” 约瑟夫当即站起身来,义愤填膺道:“您这是什么话?您是在质疑主的全知全能吗?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主没吃过没见过的东西?何况是连您都吃过的土豆!” 那神父吓了一跳,慌忙缩了回去,拼命在胸前画着十字,口中不住祈求主的宽恕他的罪过,他并没有质疑主的意思。 博蒙大主教愣了片刻,这才想到了突破口,忙道:“殿下,土豆这种东西,在《圣经》上从没有出现过,所以,我认为并不适合加入画作之中。” 约瑟夫转身向他露出亲切的笑容:“大主教,您每天都喝的茶叶,也是《圣经》中没有出现过的。巴黎的穷人们用来维持生活的玉米,同样也未被《圣经》所记载。但这些同样是主赐予我们的,我们唯有感谢主,阿门。” 他顺手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周围的教士们忙也跟着划十字:“阿门。” “可是,”博蒙为信众解读经文几十年未逢敌手,但还没见过如王太子这般角度刁钻的,当即拿出了神职人员的专业精神,反驳道,“殿下,很多东西《圣经》虽未记载,但我们却可以在《圣经》上找到它们的同类。 “比如茶叶,它同属树叶一类。而玉米与谷物也是同类。只要是同类……” 约瑟夫在来时的路上已经做了功课,立刻道:“大主教,您说的没错。《圣经》中记载罗腾的根可以作为食物,而土豆正是这东西的同类。您看,都是从地下挖出来的块状物。” “不是……” 另一名高阶神父悠悠道:“殿下,这世上可吃的作物,都是由雌雄交融,繁育而成。谷物、玉米、茶叶皆是如此。但土豆这种东西,未分雌雄,自己切一块便可繁育后代,可见乃是亵渎之物……” 约瑟夫回身,微笑道:“您可以跟拉马克伯爵讨论一下此事。我相信他会乐意告诉您的。” 博蒙瞪了那神父一眼。他非常博学,自然知道土豆也有花朵、种子,只是因为长得太慢,人们不愿种而已。 约瑟夫见教士们不说话了,用力一挥手,道:“这世上的一切皆为主所创所赐,土豆也是一样。 “相信大家都知道,土豆在普鲁士、奥地利等地救活了无数人的性命。这说明,它是主用来拯救世人的食物,是主的慈悲。 “诸位的使命,就是让世人接受主的恩赐,从而更加感恩与虔诚,不是吗?” 他看了眼屋外偷听的大量低阶教士,高声道:“此次不光是要在画卷上加两个土豆。政府已决定在全法兰西推广土豆种植,这需要教会派人协助,告诉农民们这是主的恩赐。所有协助推广的教士,每月可领到10里弗的补助。 “此外,在诸位负责的区域,如果民众对土豆接受程度高,所在教堂还能得到300里弗的奖励。” 博蒙看到屋外的教士们兴高采烈的样子,犹豫了半晌,最后长叹了一口气,对约瑟夫道:“王太子殿下,或许您是对的,土豆可以加在《最后的晚餐》上。” 他又在心中默默摇头:只是,这不会有什么作用的,即使教会同意,那些人也不会让自己的土地种上土豆。 …… 很快,新版的《最后的晚餐》出现在巴黎的油画店里。画中,耶稣面前的盘子里,赫然多了两个土豆,伯多禄身前则添了一小碗土豆泥。 巴黎的各大报纸上也开始刊印这幅画作,虽然是黑白的,画板也刻得不是非常精细,但那两个凹凸不平的球状物,任谁都能看出来是土豆。 宫廷御厨巴尔纳贝的“旋风薯塔”摊位前,市民们仍是非常犹豫——上百年的习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不过有家里非常困难的人,看到前几天吃了土豆的流浪孩子依旧欢蹦乱跳,丝毫没有中毒或生病的样子,不禁也有些意动。 终于有人抱着必死的决心,吃下一串免费的炸土豆,当即香得直砸吧嘴。 巴黎其他地方,由御厨制作的土豆泥、炸薯条之类,也很快被人免费领走。虽然敢于尝试的人依旧很少,但那看不见的巨坝上,已出现了道道裂痕。 …… 与此同时,杜伊勒里宫内外已然一副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 数百名木匠、泥瓦匠、玻璃匠正修补着门窗、墙壁和吊灯之类,由于荒置太久,两千多间房间中,超过八成都需要修补。 衣着考究,头上的三角帽却沾满灰尘的巴黎商会会长弗莱塞勒正指挥着手下,协调人员和物资的调配。 作为刚组建不久的“巴黎时装周筹备委员会”会长,他棕色的眼睛里已布满血丝,却丝毫没有想去休息的意思。 在王太子的要求下,筹备委员会已经做出了一个月内完成杜伊勒里宫修复工作的规划,如今财政拨款也已经到位,正是全员玩命赶工的时候。 王宫广场东侧,一座用枫木搭建,超过50米长的大型T台已经完工近半。大量的工人如蚂蚁般,将物料送上搬下。 弗莱塞勒心情激动地看着这一切。他很清楚,这场时装盛会会给巴黎带来什么。 那是繁荣! 是声望! 更是巨大的利益! 而在杜伊勒里宫西殿的一座大厅里,约瑟夫看着面前那数十名脸蛋漂亮,但步伐诡异,肢体动作清奇的女士们,不禁扶额摇头。 感谢:帅彭、早安清、长安忆、思自在、书友20230301101521800几位大佬给本书的慷慨打赏!天海山感激不尽! 第110章 走秀 “巴尔塔萨先生,您不能只看长相。”约瑟夫对自己的时装设计师低声道,“她们是来走秀的,而不是参加舞会。” 他指向广场上的巨型T台:“您看,到时候来宾们聚集在台下,只能看到模特们的身材、姿态,和她们身上的衣服,而几乎看不清容貌。” 巴尔塔萨连连点头,他刚接触这些“走秀”、“T台”之类的才两天,根本还摸不着北。 最近时装周的宣传如火如荼,整个巴黎都在热议这件事。 故而时装周招募模特的广告登报之后,整个巴黎的女士们顿时沸腾了——在辉煌的旧王宫之中,穿上最流行的漂亮时装,在无数灯光下,被整个欧洲的上流阶层所瞩目,还有高额的报酬可拿,这谁能不心动? 是的,这个时代根本没有时装模特这个职业,所以约瑟夫只能从民众中进行海选。 一时间,“模特”、“走秀”成了巴黎女性间最流行的词汇。无论演员、歌手还是失足妇女,甚至贵族小姐,只要对自己身材外貌有点儿自信,都动了来杜伊勒里宫报名试试的心思。 经过巴尔塔萨筛的几轮初选,挑出了眼前这几十人,已经算是参选者里最优秀的了。 约瑟夫无奈看着动作僵硬,或是刻意展示“事业线”的模特们,不禁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用力拍手提示模特们注意,而后又做了一遍自己最不想做又不得不做的事情——示范猫步。 “看好,第二步要踩在这里。”他尴尬得头皮发麻,却只能坚持着,“先抬膝盖,将小腿‘甩’出去,然后下一步…… “手不要太用力,自然下垂就行……不是让您双手瘫软啊!算了,叉腰吧。 “眼睛不要乱瞄,眼神放空……” 他虽然也不会这个,但没吃过猪肉起码看过猪走,回忆着前世观摩无数次的维密,还是能学出几分样子的。 待他走了个来回,模特们立刻报以热烈的掌声。 约瑟夫黑着脸坐回椅子上,无力道:“谁先学会了,就可以升任教练,酬劳翻倍。” 钞能力之下,模特们立刻认真了起来,有几名练过舞蹈的贵族小姐开始摸到了门,动作逐渐有点样子了。 约瑟夫让她们自己练习体会,而后转向大厅另一侧的男模特组,抬手示意:“请诸位也走一遍看看。” 数十名英俊的法兰西小伙立刻扬起了大长腿,配合脚上的高跟鞋,猫步走得那叫一个妖娆,比旁边的女士们像样多了。 “停……”约瑟夫感觉心绞痛都要犯了,“不是这样!这个是女士的步法……” 有一名胆子大的金发帅哥立刻道:“殿下,刚才您不就是这样走的?” 约瑟夫用带着杀意的目光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转头对自己的卫队长道:“克索德子爵,麻烦您走几步给大家看看,就像您平时在凡尔赛宫里散步时那样。” “是,殿下。”克索德忙来到大厅中间,昂首挺胸向前走去,英姿勃发,充满了力量感。 约瑟夫看向男模们:“请大家照着这样练习吧。” 杜伊勒里宫广场一处施工棚下,时装周筹委会的审核主管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西面大厅。那里有数十名美女身着漂亮的衣裙,一个接一个地从木台上走过,眼波如水,仪态妖娆,风姿万千。 他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问身旁的商会会长:“弗莱塞勒子爵,那里是在做什么?” “听说是王太子殿下发明的展示时装的方式,也叫作走秀。”弗莱塞勒随口答道,心中却在暗叹:真不知道王太子这般年纪是怎么想出如此香艳,啊呸!绝妙的点子的。就凭这种走秀,今年的时装周就必定会令全欧洲震惊。 …… “布里安这个卑鄙、无耻的混蛋!”维尔任将手中的信狠狠拍在桌子上,发出“嘭”一声巨响,“我发誓!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把你撕碎!” 他的随从听到动静,忙推门探头问道:“伯爵大人,您还好吗?” “我没事。出去!” 维尔任转头吼了一声,脸色比窗外的皑皑白雪还要冷。 信是奥尔良公爵写的,从日期看,是他刚离开巴黎的第二天就寄出了。不过邮差显然没追上他的脚步,直到他在斯摩棱斯克暂歇,才终于收到了信。 信的内容只有几句话,告诉他英法贸易谈判已正式开始。谈判代表是布里安和户籍大臣尼科埃。 维尔任牙齿咬得咯吱吱响,又想起自己半个月前还去询问布里安,准备什么时候开始贸易谈判。布里安却告诉他,还有些谈判会用到的财政数据没准备好,需要等相当长一段时间。 随后,他就被派到俄罗斯,传达所谓“法兰西对俄土战争的关切”。 没想到他前脚刚走,英法贸易谈判就开始了。 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代替他参加谈判的,竟然是那个废物“透明大臣”尼科埃! 良久,他无力地瘫坐在了椅子上。这里距离巴黎足有2000多公里,就算立刻赶回去,等自己到了巴黎,条约肯定也已经签署完毕了。 而等待自己的,将只有整个巴黎政坛的嘲笑。 壁炉里的柴火“噼啪”作响,火烧得很旺,但维尔任却只感到彻骨的寒冷。他知道,自己的政治生涯怕是要完了…… …… 塞纳西岸,米拉波的别墅。 米拉波没想到王太子殿下会突然来访,故而迎出来的时候略显得有点手忙脚乱:“哦,很高兴见到您,尊敬的王太子殿下。” 他右脚后退半步,右手贴在胸前,恭敬地伏身行了一礼。 约瑟夫微笑道:“我也很高兴见到您,米拉波伯爵。实际上,我今天来,是有些事情想要得到您的帮助。” 米拉波亲自为他拉开了大门:“您知道的,殿下,我永远都期待着能为您效劳。” 进了会客室,米拉波请约瑟夫坐下,极热情地指着女仆刚端来的红茶道:“殿下,您一定要试试这个,刚从远东运来的,绝非那些印度的便宜货能比。哦,对了,您要我做些什么?” “感谢您的茶。这味道,非常不错。”约瑟夫端起奶香浓郁的茶杯向米拉波示意,又接道,“您或许听说了,政府正在全国范围推广土豆。” 第111章 工业的未来 “这就需要购买一大批作为‘种子’的土豆。”约瑟夫摩挲着茶杯上的花纹,看向米拉波,“目前政府财政只能拿出100万里弗,而总共需要500万。我手里暂时也没这么多钱,所以想来跟您借一些。” 约瑟夫知道,米拉波投资造纸厂之后,可能也没多少钱了,但他人脉极广,和不少资本贵族交好,可以由他出面帮忙联络。 “哦,当然,您放心,我可以用造纸工坊或者巴黎天使的股份作为抵押。” 米拉波道:“殿下,国内能买到土豆的地方只有阿尔萨斯、洛林等几个省,您是说,要去那么远的地方采购吗?” “是这样的。” 米拉波先是点头:“殿下,钱我可以帮您想办法。” 自从税务法案的事情之后,他和王太子已算是有了利益捆绑,自然要为殿下出一份力。 但他随后又皱眉道:“不过,我接下来的话可能会让您不高兴,但我认为,还是有义务要提醒您。” “您请尽管说。” “距离小麦播种只剩下一个来月了,而以政府那些人的办事效率……您应该知道,购买几百万里弗的巨量土豆,他们至少要花费三个星期。剩下的时间根本不够运输和播种。” 约瑟夫闻言一怔,心说自己还是大意了,没把官僚系统糟糕的效率考虑进去。 他想了想,点头道:“感谢您的提醒,米拉波伯爵。或许,我得亲自去一趟洛林了。 “有我盯着,他们的动作肯定能快不少。 “另外我也想顺便考察一下南锡,以便日后在那设立工业开发区。” “您为法兰西做得真是太多了。” 米拉波赞了一句,旋即又想起了刚才听到的新名词,便好奇问道:“殿下,您说的‘工业开发区’是什么?” 约瑟夫放下茶杯,为他解释道:“就是划定一块地方,由政府提供扶持,吸引大家前来建立工坊,从而推动工业发展。 “哦,比如工业开发区里的工坊可以减税,禁止行政官员干扰生产,对新技术进行奖励,取消行会制度等等。 “同时,政府还会在开发区里建设一大批配套设施。例如:银行、学校、医院,甚至公寓。” 米拉波的眼睛顿时瞪得滚圆,这简直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经营环境啊!别的不说,单是减税这一条,就能让无数人跑去建厂了。 还有那该死的行会制度。 眼下在法兰西,不论招什么工人,都要先得到相关行会的同意。本来很简单的活,随便谁都能做,但非要冒出个对应的行会,收取从业工人会费,另一边又要挟工坊。 至于政府官员的盘剥骚扰,同样也让各工坊头疼不已。 如果能杜绝这些不利影响,工坊的利润和效率都会有不小的提升。 他立刻兴奋道:“殿下,您的这个想法真是太好了!工业开发区,这简直是眼下法兰西工业最需要的东西!” 他突然有些感动,法国政府从来只重视农业,而对工业产业则是各种盘剥、无视,只有年轻的王太子殿下,是真心实意地想要促进工业发展的! 米拉波忽然想到了什么,望向约瑟夫,诧异道:“殿下,您刚才说,要在南锡建工业开发区?恕我冒昧,那里地处偏僻,也没什么像样的工业,或许开发区设在里昂会更合适一些。” 约瑟夫点了点头,从米拉波的角度来看,他所说的完全正确。洛林地区虽然有大量的煤、铁矿,但目前还没怎么开发。要等到19世纪法国工业革命后,洛林首府南锡才成了法国的重工业核心之一。 “米拉波伯爵,您认为,什么才是工业的根本?” 米拉波脱口而出:“应该是纺织业吧。采矿业、造船业这些也很重要,但都没有纺织业发展空间大。” 他见王太子没出声,又笑道:“殿下,总不会是酿酒业吧……” 约瑟夫跟着笑了笑,又端起茶杯道:“如果工业是一株植物,那么不论是纺织还是造船,这些都是地表的茎、叶,而只有煤和铁,才是地下的根系。”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当然,以后就是铁和石油了,不过那还早。 “煤?铁?”米拉波眨了眨眼,“可这两样的贸易量并没有多少啊。” 约瑟夫微笑道:“煤和铁加在一起,就是蒸汽机。这才是工业的根本!” 米拉波也笑了:“殿下,您真会开玩笑。蒸汽机?那东西没什么用处,价格昂贵,还很容易坏。” “不,技术总是要进步的。”约瑟夫道,“当年的纽可门蒸汽机只能用来抽水,实际效率还不如两个勤快的孩子高。 “而现在,蒸汽机已经能将90米深的矿井里的水抽出来了,这是人绝对做不到的。 “我敢说,蒸汽机的性能还会继续突飞猛进。以后谁掌握了蒸汽机,谁就掌握了工业的主动权。” “……”米拉波似乎还是不以为意的样子。 约瑟夫继续道:“您听说过英国人新发明的自动织布机吧?” 米拉波点头:“是的,殿下,可那是用水车驱动的。” “那只是暂时的。其实英国人已经在研究用蒸汽机替换水车了。他们一旦获得成功,纺织业的效率将会成十倍乃至数十倍的提升。” 米拉波不由地坐直了身子,显得有些紧张了。 约瑟夫却给他展望出蒸汽机更为广阔的应用前景:“除了纺织业,蒸汽机在锻造、冲压方面带来的提高更加值得关注。 “蒸汽机能带动的冲压机,比现在的水车冲压机的力量大了数倍,以后还会更大,而速度更是快了几十倍。最为难得的是,精度有了巨大的提升。 “如果我们拥有可靠的蒸汽动力冲压机,不用说什么盔甲、轴承、马车这些,仅仅用来生产吊灯、农具,甚至刀叉,都会令成本都会大幅降低,产品质量成倍提高。这些东西虽小,但加起来也能获得惊人的贸易收入。” 他又肃然道:“而如果是其他国家率先掌握了蒸汽机技术,那我们将面临非常艰难的局面。” 历史上,正是英国突破了蒸汽机,开启工业革命,成就了日不落帝国。 第112章 产业链和市场 米拉波仔细品味着王太子的话,同时联系法国的实际情况,表情逐渐凝重起来:“殿下,可如今最先进的蒸汽机技术都在英国人手里,我们仅仅能仿制他们十几年前的产品。 “对了,我听说不久前英国造出一款最新的蒸汽机,已经拥有了超过十匹马的力量。” “您说得没错。”约瑟夫点头道,“所以我才要尽快建立工业开发区,吸引资金和人才,来投入新技术的研发。” 米拉波有些失落道:“不知道我们是否还能赶得上……” 约瑟夫的脸上现出自信的笑容:“您要有信心。我们不过是暂时的落后而已。 “只要搭建起基础的产业链,形成产业正向循环,技术的突破那就是必然结果。” 米拉波又开始蒙圈:“殿下,您说的‘产业链’、‘正向循环’指的是什么?” “是我说得太急了。”约瑟夫歉意地摆手,“所谓的产业链,就是发展某一项产业所牵扯到的一系列产业,组合在一起,形成一条链。” 米拉波是可以帮约瑟夫推动法国工业发展的重要角色,所以他也很有耐心,给米拉波讲一讲相关的知识和理念。 “比如说,以前我们花大价钱招揽英国的纺织机技工来帮我们发展纺织业,但他们来了之后,发现连最简单的小工具都找不到,根本无法开工。 “这里面的小工具,其实就属于纺织产业链上的一环。与其类似的,比如作为原料的棉、毛的清洗和储存,织机的制造、维修,工坊的修建,产品的运输与销售,甚至废品的回收等等。 “这些加在一起,就构成了纺织业的产业链。 “只有整条链都健康发展,才能拥有强大的纺织产业。当初我们就是忽视了产业链,以为搞来几台织机,就能追上英国的纺织业。” 米拉波只觉得拨云见日,当即连连点头:“所以我们花了很多钱,但纺织业却始终被英国人死死压住。原来织机后面这些琐碎的东西,才是我们更为欠缺的!” 约瑟夫心说果然是大格命时代的人才,一点就通。 他继续道:“所以我们要发展蒸汽机产业,就要从一开始就重视产业链。 “从最基础的煤铁矿开采以及运输开始,到制造基础测量工具的工坊,再到印刷图纸、文件的工坊,再到搭建测试试验台的工坊。 “逐渐过渡到建起生产小零件的工坊,铸造机器粗胚的工坊,一直到组装起整台蒸汽机的工坊。 “最后还有蒸汽机的销售、维修,现场装配等等一系列的配套产业。 “有了这些,我们才算是真正有了制造蒸汽机的能力。否则哪怕我们能照抄出英国最新型号的产品,也迟早会被英国人再次远远甩开。” 米拉波在他说话间,早已让仆人拿来了纸笔,开始认真地快速记录起来——这些概念都是他从未听过也从未想到过的,令他如同打开了一道通向新世界的大门。 那是名叫“工业化”的世界。 约瑟夫等他停笔,这才接道:“产业链是产业的基础,但想要产业能蓬勃发展,还需要有‘产业循环’。 “简单来说,就是‘资金-生产-市场-回笼资金’的过程。 “其实这么说并不够准确,产业真正的起点应该是市场,由市场催生出生产的动力,进而吸引资金投入……” 他说的这些东西在后世几乎是众所周知,但眼下距离亚当·斯密写出《国富论》仅仅过去了十多年,对资本运作也只是提出了最基本的概念,远没有后世这些精炼与实用的理念。 约瑟夫又就这些问题详细讲述一番,最后道: “所以,对于工业产业来说,市场永远是最为重要的。只要市场够大,利润够高,其他阻碍再大,相应的产业也一定能发展起来。” 米拉波皱了皱眉,道:“殿下,可是法兰西并没有多少需要抽水的矿坑,更没有自动织机……这蒸汽机的市场似乎很小啊。” 约瑟夫摇头道:“有很多的市场是需要我们去挖掘的。 “比如现在大家都在用水力磨坊、水力榨坊,这些都换成蒸汽机来驱动的话,效率会大幅度提高。 “我们虽然没太多矿坑,但却有很多需要灌溉的农田。如果每个村子拥有一两台蒸汽抽水机,就能增加好几成的耕地。在旱季也能减少农作物的损失。 “以及我之前说的冲压机,几乎所有的金属制造业都能用得上。” 他顿了一下,换了低沉的语气:“其实,我们的市场最大的不足,是购买力。” “购买力?”米拉波只顾先抄下了。他今天听新名词已经听麻木了。 “就是人们有多少钱能用来购买产品。” 米拉波迟疑道:“殿下,贵族们还是很有钱的……” 约瑟夫有些无奈,这位是直接把绝大多数穷人给过滤了。 “那还远远不够。如果所有人,我是说不论是工匠,还是佃农,他们都有钱来购买工业产品,那才是工业发展所真正需要的——市场!” 他心中暗道:而要做到这一切,还需要一场非常艰难的改革才行,因为这必定会触及到那些旧贵族们的利益。 米拉波愣住了,好半晌才缓慢而坚定地点头:“您、您说的太对了!” 两人一直聊到下午五点,约瑟夫感觉基础的工业理念都大致说过了,便准备起身告辞:“不过工业发展暂时还得放一放,眼下我要先忙土豆的事情。只有让大家都吃饱了肚子,才有可能去搞工业。” 米拉波立刻道:“殿下,您是说收购土豆吗?我有一个经营粮食的朋友,在东北省份有不少生意,我可以请他来帮忙。 “我想,如果由我来担保的话,他应该可以先赊账帮您收购,甚至直接运到您指定的地点。” 约瑟夫大喜:“那真是太好了!非常感谢您,米拉波伯爵。” “这不算什么,殿下。”米拉波欠身示意,“希望我能为您所规划的伟业尽一份力。” …… 次日中午。 在巴黎名媛埃布尔夫人的奢华别墅中,正在举行着一场实际上是由米拉波所发起的沙龙。 第113章 政治班底 沙龙的参与者主要是新兴的资本贵族,也有少数开明的旧贵族和企业主。 埃布尔夫人热情地吩咐仆人招呼着来宾,眼睛却一直在看着正在热情演讲的米拉波。 这次说是沙龙,其实几乎就是米拉波的演讲大会——他演讲的内容,正是昨天约瑟夫跟他说的那些发展工业的理念。他昨晚整理了一下午,又连夜背熟,就是为了今天向大家宣讲。 没人跟他争发言权,他只要稍停一下,立刻就会有人催促他继续。 米拉波用他那固有的沉稳大气而富有感染力的演说风格,将约瑟夫描绘的法兰西工业的广阔未来展现给了在场的人们。 在他周围,有人听得热血澎湃,用力握着拳头。 有人若有所思,不时地点头。 更多的人则是紧紧地盯着他,眼中跳动着兴奋的光。 直到黄昏时分,米拉波嗓子都有些哑了,众人这才放过他,开始三三两两地讨论起来: “以后南锡会有很多机会,我一定得去那开一家工坊。” “你们觉得,王太子殿下所说的减税,能否得到落实?” “只要国王陛下签署法案,我们一定要尽全力促使高等法院通过!” “如果殿下提到的这些都能实现,法兰西必将迎来新的光辉篇章!” “听说《伊甸条约》也要修改,这次真的是投资的好机会啊。” 米拉波喝了好几杯葡萄酒,嗓子终于缓过来了一点,便似不经意地提起了王太子要推广种植土豆,但经费不太够的事情。 立刻有一名中年贵族起身道:“米拉波伯爵,我可以借给王太子殿下10万里弗,不要利息,请您帮我转告殿下。” 有人带了头,后面应者云集: “我最近手头还算宽裕,也能借20万出来。” “我要在南锡投资,只能借给殿下10万里弗了。” “我这儿也……” 这些人虽然都身家颇丰,但十几二十万里弗对于他们来说也不算是小数目了。 只是在听完米拉波的演讲之后,他们都已将王太子当成了法兰西的工业产业,甚至政策调整的希望,对他自然是大力支持。而且米拉波说了,王太子是用巴黎天使公司做抵押的,这钱借出去也不会有什么风险。 不多时,包括米拉波在内,这群富裕的资本贵族们便已凑出了180万里弗。同时还有几人表示自己有可以调动的资源,能够帮着采购或运输土豆。 这一小插曲过后,众人又开始热烈地讨论起工业开发区或者产业链之类的事情来,直到深夜才意犹未尽地散去。 约瑟夫根本不知道,以这次沙龙为标志,他未来的政治班底已开始逐渐形成。 …… 巴黎警校。 尘土遮天的操场东侧,在一人多高的观礼台上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穿着巴黎警察的蓝色制服,另一人则是白色军装,不过从他们的领徽来看,却都是少校军衔。 穿白色军装的男子约莫三十多岁,鼻梁高挺,浅蓝色的眼中总带着一抹忧郁。 他望着尘土中正在训练折返跑的那队警校学员,有些不解地问身旁的军官:“弗朗索瓦,他们这样跑来跑去有什么意义吗?” 后者正是在荷兰一战立功之后,便被约瑟夫直接从表彰仪式上挖到了警校的迪布瓦。 迪布瓦笑道:“亚历山大,这叫做折返跑,是警校训练课程中的标准训练科目,能够提高士兵……咳,是警员们的体力和反应能力。” 亚历山大狐疑道:“这有用吗?难道不应该多操练队列才是吗?” “队列训练只是最基本的。折返跑可以让警员们冲锋、转向的速度有明显提高。”迪布瓦指向操场另一头,“哦,您再看那边。那个叫引体向上,每个警员每天都要练几十次,能提高臂力。您知道,战场上经常要举枪几个小时,这个练习能让他们始终保持稳定地射击。 “还有那个……” 他正说着,一队警员高声喊着口号,以整齐的队列从操场入口处跑了进来,顿时又激起了更多的尘土。 迪布瓦立刻露出得意的表情,朝那队警员比划了一下:“啊哈,您知道吗?那群警员刚经历了最为‘残酷’的训练科目——一法里武装越野跑。” 亚历山大道:“您是说,他们刚才跑了一法里?!” 迪布瓦点头:“没错,而且必须在15分钟内跑完。” 亚历山大顿时惊得瞪大了眼睛。 1法里就是4公里!就连最精锐的士兵也不可能在15分钟内跑完这么远的距离! 然而,迪布瓦还要继续“刺激”他:“每个人只背负18磅的负重。” 他一副不满意的表情:“王太子殿下的要求是至少25磅,但这些家伙,唉,目前还达不到那个程度,还需要加强训练才行。” 亚历山大努力表现出镇定的样子:“您是说,这些训练是王太子殿下要求的?” “没错,我在信里跟您提过的。殿下发明了很多新奇的军事理论,对于训练也是一样。说实话,起初我也不理解为什么要这样训练。” 迪布瓦又露出得意之色:“但很快,我就明白了,按照殿下的要求训练出来的警员,不论是队列还是稳定性,都有不小的提升。” 这个时代的士兵非常重视队列训练,而对体能训练却大多草草应付。 但实际上,只有体能过硬,才能更轻松地执行各种队列的排列与转换。在军事理论发展到近现代之后,没有哪支军队敢忽视体能训练的。 约瑟夫自然是将正确的理念直接灌输给了自己的队伍。 亚历山大看着那些蓝色制服的警员们在操场上又扛起了木头制成的枪,训练线列阵型,不禁疑惑道:“弗朗索瓦,他们不是警察吗?为什么要练这些?难道对付巴黎的帮派要用到步兵线列?” 迪布瓦的脸上现出古怪的笑意:“咳,事实上,这里只有成绩最差的学员才会被派去当警察。” “哦?那其他的呢?” 迪布瓦忙岔开话题含糊了过去。警校有规定,精英学员按照军官标准训练的事情,不许向任何人透漏。 第114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操场北侧传来节奏舒缓的鼓点声。 操场上负责训练的教官当即先后喊停,开始收拢队伍。距离操场大门最近的一队警员已经列队朝不远处一座灰色建筑跑去。 迪布瓦拍了拍亚历山大的肩膀,向那灰色建筑示意:“该吃午饭了。啊,今天星期几来着?” “星期三。” “哦,对了,是星期三。您运气真好,今天可是有炖牛肉和黄油豌豆汤的。” 宽敞的餐厅里,亚历山大看着周围数百名等待开饭的学员,疑惑地低声问道:“弗朗索瓦,我们不去军官餐厅吗?” 迪布瓦理所当然道:“这儿就是军官餐厅,当然,也是学员餐厅。” “可是……”亚历山大下意识就想起了自己服役的军队里,士兵平时吃的黑面包和腌肉,“真要在这儿吃吗?” 迪布瓦知道老朋友为何有这样的疑问。 在法国的军队里,军官和士兵是分属两个阶层的,警队也是类似。士兵或警员相当于普通人,而军官和警官则是贵族。二者的生活条件迥异,绝不会在一起吃饭,更不会吃一样的食物。 他点头解释道:“是的,我们这儿是这样的。军官和警员们混在一起,我都已经习惯了。” 他话音未落,便有一名警员端着托盘走了过来,向他和迪布瓦欠身示意,而后将两份饭菜摆在了他们面前。 亚历山大顿时愣住了,是炖牛肉和黄油豌豆汤,还有白面包和半个鸡蛋。 他忙转头朝其他学院桌上看去,竟然也是同样的饭菜! 他吃惊地看向迪布瓦,低声道:“这里的学员吃得这么好?!” 迪布瓦将餐具递给他,摇头道:“只有周三才能吃炖牛肉,周五吃羊肉或者火鸡。其他时候就只有猪肉或鱼了。” 亚历山大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接受,在他服役的军队里,士兵的伙食是面包、葡萄酒和一小块腌肉。而这里的警员面前的一盘炖肉,顶得上那些士兵三天的肉量。 而且这还是现炖出来的,热腾腾香气扑鼻,绝非腌肉能比。 难怪那些警员能背着18磅负重,在15分钟内跑完一法里了。这都是用优良的伙食堆出来的啊! 他再次看向迪布瓦道:“这得花多少钱啊?” “每人每天5到7苏。王太子殿下说了,食物方面绝不能省钱。” “这么多!”亚历山大简直难以置信,这还是警察吗?他的士兵一天才3苏…… 他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弗朗索瓦,您怎么总是提起王太子?” “因为这警校就是殿下建立的。”迪布瓦嚼着牛肉道,“经费都是由殿下直接拨发。训练大纲也是他定的。哦,殿下还经常来听课,或是参加训练。” 他正说着,就听到有教官在门口处高声道:“全体起立!” 整个餐厅里的人立刻“唰”地站了起来,随即又传来少年亲切的声音:“大家都请坐吧,别让我影响了你们吃饭。” 亚历山大转动眼球看去,就见一名身着巴黎警察制服的少年,在几名警校高层的陪同下,一起走进了餐厅。 迪布瓦压低声音道:“我就说吧,殿下经常会来。” “这位就是王太子殿下?” “是的,他通常只有星期一和星期四来,不过有时也会顺道来看看。” 直到约瑟夫在一张桌子前落座,其他警员们才跟着一起坐下。 很快,有几名警员满脸自豪地将炖牛肉等饭菜摆在了约瑟夫和教务总长等人的桌上。能给王太子殿下送餐,这可是无上的殊荣,得在演习中连续两次获得优秀才行。 “非常感谢您。” 约瑟夫向几位警员点头致谢,目光突然扫到迪布瓦身旁有张陌生的面孔。 “迪布瓦少校,这位是?” 迪布瓦两人忙走了过来,举帽行礼。 迪布瓦向身旁示意:“殿下,这位就是您曾经问起的贝尔蒂埃少校。” 亚历山大·贝尔蒂埃显得非常拘谨,立刻再次行礼:“很荣幸见到您,王太子殿下。” 约瑟夫顿时两眼放光,自己今天只是临时决定来听一堂后勤保障课,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总参谋长先生,终于见到你本人了,这次可一定得把你留下才行! 他向贝尔蒂埃微笑点头:“您请坐。我早就听说过您在约克镇战役中的优异表现,没有您的精细部署,英国人或许还会坚守很久。” 贝尔蒂埃坐得笔直道:“那真是一场艰难的战斗,殿下。好在我们最后赢得了胜利与荣耀。” 于是,约瑟夫便以约克镇战役为话题,和贝尔蒂埃聊了起来。 “哦?是迪布瓦少校邀请您来警校参观的?” 约瑟夫说着,不着痕迹地给了迪布瓦一个赞许的眼神。 “哦,是的,殿下。”贝尔蒂埃仍是有些紧张,嘴里絮絮叨叨着,“其实,我有个巴黎的表亲要举行婚礼,我便赶来了,正好弗朗索瓦在信里说,他在巴黎警校任职,并说这里非常特别……” 约瑟夫等他说完,又似拉家常般问道:“对了,贝尔蒂埃少校,您现在是在苏瓦松服役吧?” “是的,殿下。” 迪布瓦凑了过来,悄声道:“殿下,弗朗索瓦一直在工兵营任职。其实,他这次来巴黎,就是想找找门路,争取调回巴黎。不过,他恐怕还没有‘足够的条件’。” 约瑟夫知道他说的“条件”就是指疏通关系的花费,没想到堂堂总参谋长,在旧军队体系中混得这么惨。 不过对于自己来说,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他心中暗喜,想回巴黎好啊,我这就很需要人手。 他微笑看向贝尔蒂埃:“或许我可以向圣普利斯侯爵特举荐您,让您在禁军或者法兰西卫队任职。” 贝尔蒂埃没想到王太子竟会帮自己这么大的忙,当即激动地站起身来:“殿下,我真不知要如何表达对您的感激!” …… 贝松瓦尔拉了拉衣领,冬日的寒风吹得他眼睛都睁不开了:“这该死的天气。” 他抖了抖缰绳,转头问身旁的军官:“还有多远?” “将军,还有不到3法里。” “好吧,让大家走快点。” “是,将军。” 随着那军官下达口令,鼓点声立刻快了几分,数百名法兰西卫队的士兵忙也跟着加快了步伐。 贝松瓦尔低头嘀咕道:“那些尊贵的女士们为何不等暖和点儿再来……” 第115章 全新的战术 因为两西西里的公主殿下要来巴黎旅游,作为巴黎守备军的法兰西卫队自然就要担负起沿途护送的职责。 而法兰西卫队的指挥官贝松瓦尔就成了最忙的人。 他必须要赶在公主抵达之前,让所有军官和士兵都牢记迎接、沿途警戒和护送的每一个步骤。 这种事情是绝不能出一点纰漏的。所以他只得亲自盯着部队,沿公主来时的预设路线,将整个迎接护卫的过程反复演练,这才能放心。 他想到之后还有托斯卡纳的女大公要来,就顿觉一阵头疼。 法兰西卫队排成三列纵队,沿着巴黎郊外的小路快步前行,就在即将赶到预定迎接地点时,西南方向突然传来一声轰然巨响,前进中的队列顿如受到惊吓的兔子般停了下来。 贝松瓦尔皱起了眉,他能听得出来,那是大炮的声音。 这鬼地方怎么会有大炮? 像是在回应他的质疑一般,远处又是一声轰鸣。 法兰西卫队的士兵们已纷纷摘枪在手,四下眺望,防备可能出现的袭击者了。 贝松瓦尔向身旁的军官比了个手势。后者立刻派出两名骠骑兵,赶往发出炮声的方向侦察。 过了十多分钟,骑兵返回,勒住战马高声道: “报告,是巴黎警校在进行火炮训练!” “巴黎警校?火炮训练!”贝松瓦尔好半天都没能把这两者联系在一起,疑惑道,“巴黎警校不是在圣安东尼区吗?” “将军,他们说,这是他们的训练场。” 贝松瓦尔不由得眯起了眼,自己作为巴黎守备部队指挥官,竟然不知道巴黎南郊有一个备有大炮的训练场!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以这个时代的信息水平,如果不刻意派人侦察,有时候两支大军相距十来公里擦肩而过,却相互没有发现的情况都是出现过的。 巴黎周围又不可能出现敌军,法兰西卫队自然不会闲得没事就侦察一圈。 所以警校的训练基地已经投入使用一个半月了,他们也没有发现,直到这次为熟悉迎接公主的路线而正好途径此处。 贝松瓦尔低头想了想,吩咐身旁的军官:“传令,原地休息。我们过去看看。” …… 巴黎警校的训练基地里。 贝尔蒂埃一脸震惊地看着近二百名警员跟随鼓点声,熟练地排成了步兵线列,又有传令兵高喊着:“保持队列!”纵马从队伍前跑过。 队伍的左侧,赫然是两门四磅炮。 而在他们对面,则是另外百余名手臂上绑着白布条的警员。 “白队”却似乎缺乏训练一般,只有三分之二的人排成了两道单薄的线列,而其余三分之一的人则稀稀落落地散在线列前面,朝对面的防线不断逼近。 贝尔蒂埃本着一名军人的本能,摇头对迪布瓦道:“白色那边再不整队,恐怕就要被击溃了。” 后者却是微笑摇头:“亚历山大,他们的队列没有任何问题。” “队列?”贝尔蒂埃皱眉,“白队”哪儿有队列?这分明就是军官没能约束住自己的士兵而已…… 忽然间,他感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 “白队”虽然看起来乱七八糟,但线列前面那些散乱的警员始终保持着同样的步伐,似乎在步兵线列前构成了一道屏障。 随即,“蓝方”的大炮发出了怒吼。当然,这只是演习,并没有装填装弹丸。 旁边负责评定伤亡的几名教官迅速做出判断,其中一人对助手说了两个数字。后者则立刻向训练打出旗语,示意炮弹从“白方”分散的队列中穿过,只造成2死4伤。 “他们这是在送死。我认为他们还需要多训练。”贝尔蒂埃忍不住摇头。 “请您耐心看下去。”迪布瓦却是平静地提醒道。 在“蓝方”的大炮又响过两次之后,“白方”出现了变化。 鼓点声骤然加快,队伍前方那些乱糟糟的警员随之爆发出怒吼: “冲上去!” “冲破敌阵!” “不要怕,上啊!” 状若凌乱的队伍开始奔跑起来,“蓝队”立刻以燧发枪齐射迎接。 然而,由于“白队”过于分散,射击仅对他们造成了很有限的伤害。足有超过四分之三的“白队”警员冲到了距离“蓝队”步兵线列仅有三十米的地方。 “停止前进!”随着“白队”的军官下达命令,数十名警员同时止步,举起了手中的燧发枪。 “发射!” 散乱的队列中升起一阵硝烟。近距离的齐射瞬间令“蓝队”损失了七八个人。 就在“白队”开始原地装填弹药的时候,“蓝队”再次齐射还击,刚冲到近前的“白队”立刻被判3死6伤。 就在“蓝队”步兵线列和这些队列都站不整齐的对手纠缠之际,后面“白队”的步兵线列却已悄然抵达了距他们不到50米处。 那些散乱的“白队”警员突然后撤,以极快的速度“融入”了己方的线列之中。 随即,“白队”线列上的警员举枪,而对面的“蓝队”因为之前的交火,导致队列出现了凌乱。 “发射!” 线列齐整的“白队”一轮齐射,令“蓝队”的队伍愈发混乱起来。 步兵线列对射,谁的队列整齐,射击步调统一,谁就能占到上风。 “蓝队”随后在对方的不断射击之下,队伍上的缺口越来越多,终于在死伤达到三分之一时,被负责评定的教官判为失败。 贝尔蒂埃转头盯着迪布瓦,脸上尽是难以置信——为什么队列乱七八糟的“白队”竟然赢了?他们的人数甚至比对面还略少一些! 他从上军校的第一天起,就被教导“步兵线列必须保持整齐,如果出现混乱,宁愿停止射击,也要先整队”。 他能确定,刚才的演习非常正规,没有丝毫偏袒的地方,但为什么队列凌乱的那边却赢了? 迪布瓦为他解惑道:“这叫做‘散兵冲击战术’。王太子殿下发明的。” “散兵?这不可能啊……”贝尔蒂埃一脸问号,奥地利人倒是常用散兵队形,但他们那是为了山地作战方便,没听说靠这个就能冲垮对手齐整的步兵线列啊。 坐在前面观看演习的约瑟夫只觉有些惭愧,心说这是拿皇创造的战术,我就是复制粘贴一下。 不过他还是转过头来,露出小狐狸般的微笑:“贝尔蒂埃少校,如果您想对这种战术有更多的了解,可以常来巴黎警校。哦,这儿还有很多其他的新战术,或许您也会感兴趣的。” …… 贝松瓦尔刚远远看到巴黎警校训练基地的围墙,就被几名穿警察制服的人拦了下来:“警校训练,禁止靠近!” 一名军官催马上前,傲然道:“这位是法兰西卫队的指挥官,贝松瓦尔将军。这里是谁在负责?让他过来。” 第116章 可怕的行政效率 警校训练场里,有警员快步跑来,向约瑟夫等人汇报了外面的情况。 “贝松瓦尔男爵?”约瑟夫听到这个名字,不禁微微皱眉。 这不就是那位法兰西卫队的指挥官吗? 当年巴黎民众进攻巴士底狱的时候,此人不但不去阻止,反而将部队全部调到了郊外的马尔斯校场。 如果只是观望也就罢了,他竟然还派出一队炮兵,协助轰击巴士底狱。并且他的手下部队经常在罗亚尔宫进行补给,基本可以确认是奥尔良派。路易十六用这样的人镇守巴黎,能控制得住局势才见鬼了。 这种人,约瑟夫是一定要换掉的,但他目前要尽量稳住军事贵族群体,所以暂时还未动手。 不过这次人家都找上门来了,那也不用给他好脸色。 …… 没过一会儿,弗里恩特从训练场里迎了出来,举帽行礼: “您就是贝松瓦尔将军吧?很高兴见到您。 “我叫弗里恩特,巴黎警校的教务总长。不知道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 贝松瓦尔端坐在马上,略为点了一下头,用马鞭指向训练场:“这里怎么有大炮的声音?” “炮声?”弗里恩特按照警校《保密预案》的要求,面带微笑道,“啊,我们正在举行一场完成考核的典礼,需要鸣炮庆祝。” 贝松瓦尔愣了一下,没好气道:“我是问你,警校的训练场里为什么会有大炮!” “将军阁下,没有哪条法令禁止警校拥有大炮吧?” 贝松瓦尔又是一愣,好像确实没有——以前连警校这种东西都没有,哪儿来的相关法令? 他皱眉道:“你们为什么要购买大炮?” 弗里恩特理直气壮道:“当然是用来维护城市治安了。” “你维护治安要用大炮?!” 弗里恩特点头:“贝松瓦尔将军,您记得前几年‘面粉暴动’时,那些暴民在街口堆起的街垒吗?当时连平乱的部队都无法越过那些障碍。 “我们认为,如果巴黎发生类似的事情,就只能依靠大炮来恢复秩序了。” “真发生了暴乱,也不可能靠伱们警察来解决。”贝松瓦尔斜着眼看他,冷笑道,“要说起来,上个月暴民围攻高等法院那么久,也没见有警察敢去镇压的。” 弗里恩特一脸震惊道:“将军阁下,那些抗议民众是要求严惩恶行累累的韦济尼埃,难道您认为他们该被镇压?” “你……” 贝松瓦尔一阵气结。现下的舆论风向已经将韦济尼埃和罪恶画上了等号。谁敢在这事上站错一点儿,就等着被巴黎市民喷死吧。 他狠狠瞪了弗里恩特一眼,傲然扬手道:“请您让开。很快将有重要人物来访,我必须保证这一带的安全,现在,我要进去检查。” 弗里恩特纹丝未动,浅笑道:“这恐怕不行,将军阁下,除非您有国王陛下或是警务局的命令。” 贝松瓦尔还从未把警察放在眼里过,转头给随行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几名侍卫当即上前,就要把弗里恩特架走,却听到训练场的方向传来一阵脚步声,而后三十多名警员列队小跑出来。 带队的警员下达连串的口令。那三十多人迅速展开,排成两列横队,举枪瞄准了贝松瓦尔。 后者顿时脸色一僵,他自认警务总监见到自己都得保持恭敬,没想到区区一个警校的官员竟敢用枪指着自己。 “你!你会为今天的行为后悔的!”贝松瓦尔冷哼一声,扯动马缰,带着人灰溜溜地离开了。 对这个小插曲,约瑟夫倒也没太在意,毕竟警校名义上是归属市政厅的,贝松瓦尔也不敢对这里怎么样。 …… 法兰西东北,洛林省。 总督拉图尔侯爵看了一遍手里的文件,皱眉问身旁的助手:“查理,这不是我前天发给莫里斯的命令吗?” “哦,大人,是这里。”助手忙将一排小字指给他看,“勒尼弗子爵认为这里可能会和前年的征调法令有冲突,所以特别向您确认。” 拉图尔再次皱眉:“那到底有冲突吗?” “啊,我认为,应该是没有……” 拉图尔点头,提笔在文件上签字,正要交给助手,便有一名官吏快步进了办公室,躬身道:“侯爵大人,凡尔赛宫刚发来的文书。” “内容?” “好像说要您立刻派人清点土豆,配合装船运输。” 拉图尔接过那文件扫了一眼,诧异道:“哪儿来的土豆?莫里斯刚才把收购土豆的文件发还给我。” 那官吏道:“大人,似乎是瓦尔兰子爵派人收购的。哦,他的人中午就来了,现在就等在外面。” 拉图尔吩咐让瓦尔兰的手下进来,问明了情况,这才得知瓦尔兰受人之托,五天前就开始在各地收购土豆了,现在已经收了百余万磅,全都积压在码头等着清点装船。 拉图尔忙让人起草文件,核对,签字,下发给对应的总督代理。 而后,他又另起草一份文件,乃是向凡尔赛宫汇报之前的工作因命令改动,以及有商人帮忙,从而终止的情况。 瓦尔兰的手下得到主人的吩咐,使钱催促传送文件的小吏,并一直跟到总督代理那儿…… 按照法国此时的标准行政流程,总督大人的主要职责只是中转、签发文书,将凡尔赛宫的指令交到各地总督代理手中。 总督代理要确认文书,如果觉得有问题,还要发回重新签字。如果没问题,则确认负责此事的地方官员,由他申领经费,找人具体实施。 当然,如果下面的官员觉得文件有不妥之处,还会发回确认…… 按照洛林省的行政效率,目前刚刚走到第一步的一半,估计再有四五天才能开始收购工作。而米拉波找的商人朋友此时已经把超过百万磅的土豆收上来了,更多的则在陆运途中。 至于运输的车队、船只也都是米拉波的一些朋友找来的,否则总督阁下还得慢吞吞调集车船。 然而,只是调派清点土豆数量的官吏,整套程序就走了足足三天——这一步是商人绝对无法代劳的。而没有官员签字确认,他们就拿不到买土豆的款项。 再等到上百万磅土豆清点完毕装船,又是一天过去了。 此时距离法国通常的春播已经仅剩20多天,几乎可以确定,最南端的省份肯定赶不上种土豆了。 第一批装满了土豆的船只,沿着奥恩河向距离较远的波尔多驶去。 本人已完结《娘子请住手》,性转玄幻文,且已有有声版,欢迎您阅读。 《娘子请住手》简介: 外科医生一朝穿越,竟来到一个女强男弱、女多男少的异界,成为许家少爷许扬。 灵力强悍的女人们能移山填海,摘星蔽日,以实力征服这个世界。 我许扬靠软饭……咳咳,靠软实力征服世界! 第117章 贼心不死的旧贵族们 装载着梅斯、洛林等地收来的土豆的船只开始南下的同时,在巴黎产业规划局局长办公室里,约瑟夫正翻看着厚厚的一摞报告。 一名五十多岁,脸上有不少天花疤痕,戴着眼镜的官员肃立一旁。 他是农业财政事务专员,隶属财政大臣办公室,这些文件就是他刚送来的。 文件的内容是各省刚统计上来的愿意种植土豆的庄园主与农民的数量,以及他们提出的种植面积数据。 因为财政大臣布里安眼下正在卡昂和英国人进行商贸谈判,所以这些文件就被送到了财政二把手约瑟夫这里。其实这类事情通常由内政大臣负责,不过布里安和约瑟夫之前一致认为,推广土豆的事情太过重要,还是别让莫诺那个老油条过多插手为好。 约瑟夫还没看到一半,眉头便逐渐拧了起来。 虽然这段时间他为了推广土豆,在全国范围内发起了密集的舆论宣传,印制宣传册就花了四五万里弗。教会那边也比较配合,各地的教堂已开始派人拿着新版《最后的晚餐》,在所辖教区向教众们宣扬土豆并非“地底的魔鬼”,而是“主的恩赐”。 然而,就各地的种植意愿来看,推广效果却很不乐观。 除了法国北部的里尔、瓦朗谢纳一带,以及靠近莱茵河的那些省份,对土豆的接纳度比较高之外,其他地方愿意改种土豆的土地还不到总耕地面积的2%…… 约瑟夫继续翻阅后面的文件,发现越向南,对土豆的排斥就越严重。到了靠近西班牙的富瓦、贝亚恩一带,几乎没人想种土豆。 这与他预先的设想相差太大了。如果只有2%的播种面积,那么对预防旱灾和冰雹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 他忽然在文件中注意到一个新的问题,忙又仔细看了一遍接受改种土豆的人群类型,抬头问一旁的农业财政专员:“纳西恩子爵,为什么愿意种土豆的大庄园这么少?” 接受改种土豆的大部分是自耕农,小部分是年贡农。而全国仅有不到二十个庄园表示将会拿出部分耕地种植土豆。而这些庄园的所有者则是维拉尔女公爵、莫诺伯爵等人。 纳西恩犹豫了一下,这才欠身道:“殿下,据我听到的消息,那些庄园主们都在议论,要求减少土地税,才会考虑改种土豆的事情。” 约瑟夫闻言不禁眯起了眼,所谓的庄园主就是土地贵族。 自己原以为税务法案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没想到这些旧贵族们仍不死心,还想借由抵制政府事务,在土地税上讨价还价。 土地税肯定不能减,这口子一旦开了,不仅以后贵族会得寸进尺,用各种事情要挟政府减税,更是对王室权威的严重削弱。 纳西恩又补充道:“殿下,另外土豆可以直接吃,不需要磨成面粉,所以种植土豆的话,还会影响到磨坊的收入,所以……” 约瑟夫默然点头。 按照法兰西现行的法规,普通佃农必须将谷物拿到磨坊磨面,并缴纳一定的“磨坊税”。而磨坊的拥有者同样是那些旧贵族。磨坊税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各种因素之下,他们会大力抵制土豆也就不奇怪了。 约瑟夫的眉头越皱越紧,没想到自己的土豆计划还没走出第一步,就遭遇到这么多的阻碍。 这些旧贵族们占据着海量的土地和佃农,只知道依靠封建特权玩命盘剥佃农,是进行工业化最大的阻碍。同时他们还处处掣肘政府的政策,干扰国家发展,简直就是巨大的祸害! 想要彻底解决法国的各种问题,顺利发展工业,就必须把旧贵族这个吸血鬼群体给解决掉才行。 约瑟夫不禁叹了口气,现在想这些还太早,饭要一口一口吃,眼下最紧迫的问题是如何应对饥荒,保住国家不乱。 而仅靠购买的粮食,还远远不能解决问题,必须将土豆种植真正在全国各地铺开才行。 但是,要怎么才能从旧贵族的圈子上打开突破口呢…… 一旁纳西恩小心地提醒道:“殿下,第一批运往波尔多的土豆已经出发了。您看,以现在的种植意愿,后面几批是否要减少一些比较好?” 约瑟夫听到“波尔多”三个字,忽然心中一动。 要说波尔多地区的人们最重视的事情,那无疑是葡萄酒酿造。这不但是波尔多的支柱产业,也是整个法国重要的出口商品,每年都能带来巨额收入。 而眼下“巴氏杀菌”技术还没有被发明出来,酿酒业每年因乳酸菌污染而损失的葡萄酒达到四分之一甚至更多。即使酿造成功的酒,很多也带有淡淡的酸味,严重降低了酒的品质。 如果自己拿出解决酒业变酸的办法,波尔多所有的葡萄庄园绝对都会为此疯狂的,这个时候自己再提出一些条件,例如种植一些土豆之类,相信他们应该不会拒绝。 春播迫在眉睫,一刻也不容耽误。想到这里,约瑟夫立刻站起身来,对埃芒道:“请帮我准备一下,用最快的速度动身去波尔多。” “波尔多?”埃芒怔了一下,忙欠身道,“是的,殿下。” 约瑟夫又看向纳西恩:“给东北各省行文,让他们继续向南方运送土豆,不用减量。” 趁埃芒准备出行的工夫,约瑟夫又去了趟凡尔赛宫,找到新晋司法大臣布勒特伊男爵,委托他去向战争大臣举荐贝尔蒂埃。 他之所以找布勒特伊转一道手,是为了尽量不让人察觉到贝尔蒂埃和王室的关联,以杜绝贝尔蒂埃遭到军事贵族排斥的可能。 …… 次日清晨,七八辆马车的车队,在克索德率领的六十多名卫队骑兵的护送下,启程离开巴黎,一路朝法国南部驶去。 王太子的马车上,佩尔娜正一脸认真地做着笔记,并时不时地提出一些问题。 坐在对面的约瑟夫正在向她讲述红细胞的工作原理——虽然他也只是在科普视频里了解了一些皮毛,但放在18世纪末,那就是最前沿的医学知识。 嗯,是的,佩尔娜医生得知王太子要去波尔多,立刻表示现在天气寒冷,对肺部疾病非常不利,需要随时检查,于是便自告奋勇地跟着王太子一同南下了。 约瑟夫心里对影响了她的血液循环课程有点儿过意不去,于是便跟她随便聊了聊这方面的常识。 只是这就苦了拉马克医生——等回去之后,女儿肯定会板着脸告诉他,“您讲的很多关于血液循环的东西都是错误的!” 感谢:哀叹-默、宋哲宗赵煦、长安忆、北阴酆都天子地府玄卿大帝、读者20210209183233628546713、书友2021813007451630几位大佬给本书的慷慨打赏,在下感激不尽! 第118章 真正的法国 “殿下,您是说,血液是用来输送养分和氧气的?”佩尔娜碧绿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俏脸上满是认真,“所以,如果给病人放血的话,应该会导致他们更加虚弱?” 约瑟夫轻轻鼓掌:“确实如此,您发现了真相。” “那我们为什么要进行放血治疗?” “那是一个错误。” “难怪您一直不接受放血治疗。难道所有的医生都错了?”佩尔娜若有所思地点头,她说着忽然看向约瑟夫,略有些迟疑道,“殿下,如果……您的结论不正确呢?” “研究科学就是要有怀疑精神,不盲从任何权威。”约瑟夫先点头赞许了女医生一句,而后道,“其实,要想知道对错很简单,做双盲实验就行。” “双盲实验?那是什么?” 约瑟夫道:“简单来说,就是找一些患有同样病症,身体素质也接近的病人,将他们分成两组,并且相互无法见面。 “然后对其中一组病人进行放血治疗,另一组不放血。看哪组病人先恢复健康,就知道放血是否有用了。” 佩尔娜将这些内容抄在笔记本上,惊讶地点头:“这的确是一个非常可行的检验方法。圣母玛利亚啊,以前的几百年里怎么都没人想到可以这么做!万一放血疗法真的只有反作用……” 她随即眼前一亮:“殿下,或许我们还可以用这个……哦,双盲实验,来检测某种药物是否有效,或者某些因素是否会影响病情。” 约瑟夫为她的触类旁通投去赞许的眼神:“您说得很对,这些确实可以用双盲实验来验证。” 佩尔娜激动得握笔的手都在颤抖,盯着约瑟夫的眼中充满了光:“您、您真是太神奇了!您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她又看了眼笔记:“殿下,这种方法我能告诉父亲吗?” “当然可以。” 两人正说话间,马车顶上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显然外面下起了大雨。 没过多久,车子缓缓停住。卫队长克索德在车窗外高声道:“殿下,前面的路被雨水泡了,恐怕不宜继续前进。” 约瑟夫有些无奈,只得吩咐就近找地方避雨。 他这还是第一次离开巴黎,原以为其他地方即使比巴黎差一些,也不至于差太远,却没想到,出了巴黎大区还不到一百里,就到处都是一副穷乡僻壤的样子了。 例如现在走的这段路,显然修筑的时候存在偷工减料,路面夯得松松垮垮,地势稍微低一些的地方,被雨水一泡,立刻就变得难以行走。 尤其是马车,如果强行通过的话,十有八九会被陷在烂泥里动弹不得。 他这次为了加快赶路速度,专门叮嘱尽量不要让沿途官员迎来送往,却不料被大雨堵在了这里。 过了好一阵,出去打探的骑兵回报,说东面有一个小村落。克索德忙让车队转向,赶去避雨。 在约瑟夫的马车陷入泥坑五六次之后,终于来到了十几栋屋顶铺着茅草的破旧农舍前。 克索德挑了间最大的农舍,敲开门,给了主人8里弗。后者立刻惊喜地千恩万谢。 约瑟夫进了屋,扑面而来就是一股霉味。屋子不算宽敞,墙壁上糊着报纸,家具就只有一只木柜和一张歪歪扭扭的木桌,好在遮风避雨还是没问题的。 因为克索德给的住宿费实在太多了,让农妇觉得必须好好招待贵客,便取出了家里最好的食物,又让孩子向邻居借了不少东西,终于做出一顿“丰盛”的饭菜,从里间小心地端了出来。 “哦,不用了,我们带了食物……” 克索德上前将农妇拦住,约瑟夫便看到她脸上紧张而又失落的表情,不想拂了她的好意,便吩咐卫队长让她把吃的拿过来。 埃芒尽职尽责地将桌上的白面包、腌肉、烤鸡以及蔬菜汤都尝过一遍,这才向王太子点头示意可以吃了。 约瑟夫简单吃了几口,味道非常寡淡,不过倒也不至于难以下咽。 克索德和埃芒也都跟着吃了一些,而佩尔娜对食物最不挑剔,几乎把自己那份吃了个干净,还去里间称赞了女主人的厨艺。 枯坐着颇为无聊,于是约瑟夫便与屋子的男主人闲聊了起来:“您知道政府让种土豆的事儿吗?” 农夫非常拘束地躬身点头:“知道,老爷。玛尔芒神父来说过,还说那是主的恩赐。” “那您是否要种一些?” 农夫摇头。 “为什么不种呢?收获之后只需要偿还三分之二,很划算的。” 农夫憋了十来秒,才小声道:“科伯特子爵说了,最好别种那东西……” 克索德忙凑到约瑟夫耳边道:“殿下,我刚才打听过,科伯特是这儿的地主。这附近的人都是他的佃农。” 约瑟夫点头,又问农夫道:“可是种什么不是由农民自己决定的吗?” 农夫木讷道:“可科伯特子爵不让。” 约瑟夫叹了口气,这些年贡农——也就是佃农中数量最多的一类——说起来可以自由耕种土地,只需交租即可,但实际上还是对拥有土地的封建主有很大的人身依附。 比如他们不能随意远离自己的土地,需要承担不少封建主的劳役,甚至发生纠纷也都可以由封建主裁决——如果封建主住在附近的话。 所以这些佃农通常不太会违背大地主的意思。而旧贵族们对土豆采取抵制态度,也导致大量的年贡农无法种植土豆。 约瑟夫又和农夫聊了一阵,对这户人家的生活情况也有了大致了解。 农夫叫盖兹卡,种了科伯特子爵27亩地,每年的粮食收入在200里弗上下。 不过在交了科伯特的地租之后,这家人还要缴纳人头税、军役税、十一税、二十一税、道路劳役税等等一大串的税。 之后的生活中,还要交磨坊税、榨坊税、盐税、商品税、过路税等等。 剩下的基本够一家人每天有黑面包吃而已。 至于结余,盖兹卡表示这几年来旱灾频发,导致收成不好,家里早就没有结余了,如今还欠了别人近50里弗。 因为盖兹卡身体比较强壮,所以他家还算是这个村里条件不错的,据他所说,村里足有五分之一的人都无法顿顿吃饱肚子。 约瑟夫心中感叹,像盖兹卡这样的佃农在法国有两千万以上,一旦遇到严重的自然灾害,他们几乎没有任何抵御能力。届时他们为了自己和家人不被饿死,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加入暴动的队伍之中。 他吁了口气,不论是法国的巨额债务,还是底层农民的生计,要想解决这些问题,就必须做出很多艰难的变革,比如推进工业发展,比如调整土地分配,比如削弱大贵族和教会的封建特权…… 他心中思忖着,走到了窗边,眼角正瞥见里间的盖兹卡夫人将自己等人刚才吃剩下的东西仔细地收了起来。其中埃芒喝剩的半碗蔬菜汤被她倒入锅里,又加了水和几片菜叶,变成了一大锅汤。另一块核桃大小的腌肉则被她小心地切成几乎透明的薄片,夹在了黑面包里。 两个八九岁大的孩子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母亲忙碌,不时地擦一下嘴角,似乎看到了人间最美味的珍馐一般。 约瑟夫有些心酸,在巴黎,自己满目都是权贵们的争权夺势,是贵妇们的纸醉金迷,是贵族们夜以继日的舞会和沙龙。而今天在盖兹卡家,才算是看到了法国真正的样子。 贫穷,破败,守旧,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敲门声。 盖兹卡忙去打开房门,将一名穿着灰色长外套的小个子男人让进了屋,恭敬道:“巴博先生,您怎么来了?” 叫巴博的男子点头应付了他一下,便径直来到埃芒面前,谦卑地躬身行礼:“这位老爷,我是这里的执政官,您叫我巴博就行。不知道您这是打哪儿来啊?” 执政官这名字听起来拉风,其实就是负责管理底层教区——也就是村庄——的官员。相当于村长。 巴博正说着,教区的神父也听说有带了很多侍从的大人物来村里的事情,跟着就赶到了盖兹卡家。 “这位老爷,不知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巴博将埃芒当成了这些人的核心,满脸堆笑地问道。 埃芒从神父身后打开的房门看到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便指向先前被泡坏的那条路的方向:“巴博先生,村外的路被雨泡坏了,能麻烦您让人将那里修通吗?” “哦,当然,当然可以。” 巴博连连点头,而后转身对神父道:“玛尔芒神父,您招待一下贵客,我去带人修路。” 他走出两步,又回头向盖兹卡示意:“听到了吗?要修路了,你也一起来。” “哦,是,巴博先生。” 盖兹卡应了一声,便要去拿挂在墙上的外套。 约瑟夫随口问道:“盖兹卡先生,像这样的修路工作,能得到多少工钱?” “工钱?”巴博立刻殷勤地答道,“这位老爷,只是修个路而已,没有什么工钱。” “哦?”约瑟夫微微皱眉,“村外的路也是科伯特子爵的?” 巴博摇头:“那倒不是。” “那么盖兹卡先生交道路劳役税了吗?” 巴博一怔,点头道:“交、交了。” “既然交了道路劳役税,又不是领主的劳役,那么为何不付给他修路的工钱?” “这……” 约瑟夫微笑看着他道:“巴博先生不会是不熟悉法令规定吧?” 巴博吓了一跳,作为法国的官吏,你可以无能,但绝对不能对法令、规矩之类的不熟悉,那可是会丢了差事的! 他忙摇头:“不不,您说得很对,确实应该付工钱。啊,每人2苏您看行吗?” “您按照规定来就是了。” “哦,对,对。按规定来。” 盖兹卡感激地向约瑟夫躬身行了一礼,便匆忙跟着执政官出去了。 三个小时后,约瑟夫的车队沿着树枝和碎石铺好的路面,重新向波尔多驶去。 盖兹卡和妻子一直在路边目送押后的骑兵的身影消失,这才返回了家中。 盖兹卡夫人准备切点儿黑面包让忙碌了好半天的丈夫充充饥,却忽然发现炉台上有一个小布包。 她犹豫了一下,上前将布包小心地打开,立刻惊呼出声:“天主啊!亚当!你快来看!” 盖兹卡几步跑进里间,就见妻子手里拿着一只布袋和一大把银币。 他接过袋子,发现里面还有张纸条,忙展开来看:盖兹卡先生,感谢您告诉了我法兰西的另一面。这些心意还请您不要推辞。 他看向约瑟夫离去的方向,在胸口连划十字,喃喃道:“愿天主保佑您,好心的年轻老爷。” 盖兹卡夫人悄悄数了银币,一共50里弗。她激动地拉着丈夫又蹦又跳,眼里带着泪光:“亚当,我们够还债了!” 要知道,他们借的可是利息高达15%的债,如果不能迅速还上,以家里的情况,以后怕是永远也不可能还清了…… 八天后。 波尔多交易所宫北侧的大道上,大量民众汇聚在道路两侧,热切地等待王太子殿下的车驾经过。 很快,数辆造型典雅,做工奢华的马车远远驶来,人们立刻爆发出呼喊声,用力挥舞着手臂。 在中间的一辆车上,波尔多总督蒙斯洛伯爵恭敬地对约瑟夫道:“殿下,他们大多昨晚就到了,您如果真需要的话,确实可以随时召开会议。不过,宴会已经准备好了,或者您可以先……” 约瑟夫微笑点头:“辛苦您了,蒙斯洛伯爵。” 他看了看怀表,现在是下午一点半,于是道:“那么就三点开始吧。” “如您所愿,尊贵的殿下。” 马车从人群之间驶过,约瑟夫不时朝欢迎他的市民挥手示意。而埃芒安排的人则在后面一辆马车上,按照惯例将零钱和糖果之类的抛洒向人群。 波尔多的核心地带——交易所广场已被克索德率卫队接管。约瑟夫甚至没去蒙斯洛为他准备的别墅休息,而是直奔交易所宫,准备三点钟的会议。 土豆没多久就要运到了,他是一分钟都不想耽搁。 感谢:天坞、仲裁机关两位大佬给本书的慷慨打赏!小作者感激不尽!么么哒! 第119章 变被动为主动 波尔多作为法国葡萄酒最重要的出口地,酒类交易就是这座城市的灵魂。 而毗邻波尔多核心运输河道——加龙河的皇家广场曾是路易十五的行宫,不过现在国王早就不再驾临这里,所以巨大的广场以及旁边的宫殿已变成了酒商和酒窖主们的交易场所。 于是人们更愿意将这里称为交易所广场。 在这里,每天都有海量的葡萄酒完成交易,随后发往欧洲各地,甚至远渡美洲。 此时在交易所广场前宏伟的宫殿的主会议厅里,聚集了五六十名大贵族或他们的代理人。 这些大贵族都有相同的另一重身份,那就是葡萄种植园主。 他们拥有波尔多地区绝大多数的葡萄种植园,同时还经营着酿酒工坊,控制了法国近六成的葡萄酒酿造产业。 三天前,他们收到总督蒙斯洛伯爵邀请,在邀请函中,总督提到此次集会的真正召集人是王太子殿下。 冲着这两位重量级人物的面子,所有受邀者都是提前动身,云集交易所广场。 下午三点。 交易所宫的主会议厅外传来一阵悠扬的乐声,种植园主们都转头看向大门方向,就见蒙斯洛总督恭敬地跟在一名穿着深蓝色外套的年轻人身后,先后步入了会议厅。 众人知道那一定就是王太子殿下了,于是纷纷起身,朝向那年轻人恭敬地垂首行礼。 在总督隆重地介绍了王太子,并做了简短的开场白之后,坐在会议厅正前方的约瑟夫抬手向众种植园主们示意,高声道:“感谢诸位能来参加这次会议。” 他先按惯例,说了一通波尔多“历史悠久,物产丰富”之类的套话,便进入了正题:“今天让大家来这里,主要是想说一下关于土豆种植的事情。” 台下立刻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我就说吧,肯定是跟那些破土豆有关。” “大半个月前就催着我们种这东西,谁知道种了会不会赔钱。” “是啊,种谷物才没有风险……” “随他说去吧。反正我我是一颗土豆也不会种的,除非他能降低土地税。” “奥地利娘们儿连王太子都派来了,看来她很重视这件事。” “所以这是个好机会。咱们一定要团结起来,让他降低土地税……” “不!是取消土地税才行……” 这些人大多声音很低,不过也有几人故意将音量放到能让王太子听到的程度。 约瑟夫微微一笑,也不理会,继续道:“这些年来时常发生旱灾,大家的收成都很不好。而土豆产量非常高,很快就能缓解灾情带来的粮食不足。” 他环视台下:“所以,我希望诸位能响应国王陛下的号召,在春播时多种些土豆。哦,作为‘种子’的土豆应该在十来天后就会运抵波尔多。” 这些葡萄种植园主作为土地贵族,手里除了葡萄种植园,还握有波尔多地区大量的耕地。只要他们配合,土豆就能轻松地大规模铺开。 台下,一名长着怪异的朝天鼻的贵族试探着喊了一声:“殿下,您看能否降低一点儿土地税?” 立刻有人响应,“勒德尼伯爵说得对,种土豆或许会亏钱,最好能降土地税来弥补。” “请您先允诺降低土地税吧。” “这是两码事。”约瑟夫淡然道,“如果你们对土地税有意见,可以向财政大臣提出建议,交由高等法院审核。而我今天只说土豆的事情。” 众贵族们闻言皆是露出不满之色。台下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约瑟夫却淡定地介绍起了种植土豆的各种好处,足足讲了半个多小时,最后道:“好吧,我知道,改种不熟悉的作物,是一项艰难的决定。 “大家可以先回去考虑一下。明天早上九点还在这里,我希望能得到诸位肯定的答复。” 约瑟夫说完,就要起身离开。总督蒙斯洛忙来到会场中央,笑呵呵地邀请台下的庄园主们参加宴会,以缓解有些尴尬的气氛。 约瑟夫很清楚,自己完全可以在一开始就拿出“巴氏灭菌技术”的撒手锏,应该有很多庄园主都会选择合作。 但这样做的话,会让土地贵族们觉得,是他们拿“不种土豆”为筹码要挟王室,才换来了这些好处。 所以在来波尔多的路上,约瑟夫就已经做好了规划,要变被动为主动,让种植园主们意识到,跟王太子合作才是有益的,对抗只会吃亏。 在一场沉闷的宴会过后,蒙斯洛又邀请约瑟夫与贵族们参加在他府邸举办的舞会。 好在波尔多的贵族小姐们对陌生的王太子有些敬畏,约瑟夫在舞会上并未遭到“围攻”,倒是好好品尝了一番纯正的波尔多葡萄酒。 就在他艰难地挨到舞会结束,刚走出舞会大厅之际,一名中年男子从后面匆匆跟了上来。 埃芒立刻警觉地将其拦住。 那男子忙远远朝约瑟夫抚胸行礼:“愿天主与您同在,尊贵的王太子殿下。我是皮埃尔·维克蒂尼安·韦尼奥,在波尔多高等法院任职。不知道能否有幸与您说几句话?” 约瑟夫只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韦尼奥?他猛然想了起来,这不是著名的吉伦特派的大演说家吗? 对了,吉伦特派的名称就是源于他们的几位主要领导者都来自吉伦特省,韦尼奥就是其中之一。当然,吉伦特省是在大格命之后才划定的,现在还只有波尔多或者阿基坦大区。 约瑟夫记得韦尼奥是吉伦特派中主张与王室合作的几人之一,只是不知道他来找自己要做什么。 于是他向埃芒示意:“请让韦尼奥先生过来吧。” 埃芒点头,侧过了身。 韦尼奥忙上前几步,再次行礼,“感谢您,尊贵的殿下。” 约瑟夫微笑道:“请问您有什么事呢?” 韦尼奥四下看了看,见没有其他贵族,这才一脸郑重道:“殿下,请恕我冒昧。实际上,您这次真的不该来波尔多。” “哦?这是为什么?” “殿下,那些大贵族们不久前刚拒绝了种植土豆,您就立刻来了。您或许是想赶在春播前解决这件事,但这会让贵族们认为您有求于他们,从而更加坚定地和您讨价还价。” 约瑟夫惊讶地眨了眨眼睛,怎么感觉这位韦尼奥比自己还在意种土豆的事? 韦尼奥接道:“殿下,我听到了巴黎传来的消息,今年很可能会发生严重的旱灾。 “而那些大贵族们并不会在意这个。他们很有钱,就算收成再差也不会影响到他们。他们有些人是担心种土豆的收益不如谷物,但更多的是想借这个机会降低土地税! “但您知道,近年来灾害频发,波尔多的农民们已经一贫如洗,根本经受不起另一场旱灾。 “我去过普鲁士,那里的人们就是靠土豆对抗饥荒的。眼下,我们也需要土豆,波尔多的农民们需要土豆!” 约瑟夫有些动容,没想到这位律师先生竟如此关心底层民众的疾苦,并愿意为改善他们的生活而奔走。 他点头道:“是的,我正是来劝说大家播种土豆的。” 韦尼奥显得非常焦急:“殿下,种植园主们已结成了联盟。哦,我自己也经营着一座不大的葡萄种植园。他们也找过我。他们说,如果不降低土地税,就绝不种植土豆。” “您是来劝我降税的?” “不,殿下,土地税不能降。”韦尼奥道,“贵族们必须承担起对国家的义务!” 约瑟夫饶有兴趣地看向他:“哦?那您认为要怎么办?” 韦尼奥的神色有些黯淡:“眼下只能由政府拿出一笔钱,作为种土豆的补贴。利益驱使之下,肯定会有人愿意种的。” 约瑟夫心说,您果然深具吉伦特派的妥协气质。 他笑而摇头:“韦尼奥先生,法兰西的财政情况您应该有所了解,根本没这么多钱。况且,这也没有必要。最多再过十天,大家就会争着种土豆了。” 韦尼奥露出尴尬的笑容:“殿下,您真会开玩笑。除非您降低土地税,否则他们绝不……” 约瑟夫立刻道:“不如,我们打个赌吧?” “打赌?” “如果十天之内,没有超过一半的种植园主自愿种土豆,我就按您说的,拿一笔钱做土豆补贴。” 韦尼奥问道:“那反之呢?” “那您就得为我做一件事。” 约瑟夫知道,韦尼奥这人很会演讲,又有不错的办事能力,抓了他这个“壮丁”,自己就能省很多事了。 韦尼奥只犹豫了半秒,便伸出手来:“好的,殿下,就按您说的。” 约瑟夫与他击掌,便告辞离开了。 或许是晚上喝的葡萄酒的作用,约瑟夫一回到卧房就立刻睡下了,睡得很沉。 当次日早晨他来到交易所宫会议厅时,发现到场的人比昨天少了七八个。当然,这些缺席的贵族都找了各种借口,向蒙斯洛告了假。 约瑟夫也不以为意,一上来就直截了当地问道:“那么,有谁愿意现在就签署土豆种植合约的?” 台下又是一阵沉默,今天能来就是给你王太子面子而已,竟然还想着土豆的事? 韦尼奥立刻起身道:“殿下,我愿意种5顷。” 他只是个有些家产的律师,名下的耕地只有这么多。 随后又有几名与韦尼奥关系不错的种植园主响应:“殿下,我也可以签署8顷的合约。” “我也可以种6顷。” 约瑟夫满意点头,再次环视台下:“还有吗?” 种植园主们不满地瞥向韦尼奥等人,但在王太子的追问之下,还是得稍微表示一下,才不算驳了王太子的面子。 有人犹犹豫豫地低声道:“我种40亩。” 一顷是100法亩,也就是说,这连半顷都不到。 其他贵族也纷纷接道:“那我也种50亩吧。” “我种40亩。” “我30亩……” 约瑟夫微笑看着这些人应付自己,忽然高声道:“哦,对了,我一直惦记土豆,竟然把另一件事忘了。” 他向埃芒示意。后者立刻让人将一份份文件分发给了在场的贵族。 约瑟夫接道:“这是我规划中的‘法兰西酿造技术协会’,方便大家交流酿造技术。这纸上的是目前协会所拥有的一些新技术。” 台下的庄园主们顿时满脑袋问号,怎么突然转到酿酒上了,还什么技术协会? 然而,当他们开始翻阅手中的文件时,一个个的眼睛却是越瞪越大。 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将酿造的失败率降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新技术?!这怎么可能?” 另一人道:“还有这个技术,能够令酿出来的酒没有酸味,品质成倍提高!” “天主啊,还有保鲜时间延长十倍以上!” 种植园主们顿时议论起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韦尼奥同样震惊异常,他也有酿酒产业,对酿酒的事情还是很熟悉的。 首先,酿酒这种事情就没有不失败的。能够将失败率保持在10%以下,那就是最顶级酿酒大师了。一般来说,有30%的葡萄酒酿造失败,那都是可以接受的。 而更不可思议的是,竟然有技术可以令酒没有酸味。 要知道,是否带有酸味,那可是酒的品质高低的重要标准。 普通品质的酒多少都会带一点酸味,影响口感。只有比较高端的葡萄酒,才能做到几乎尝不到酸味。 也就是说,这项技术可以让酿出来的酒全部达到高端品质! 而普通品质和高端品质的酒,价格可是会相差十倍以上的! 立刻有人激动地站起来,举着手中的文件问约瑟夫道:“尊贵的王太子殿下,请问这些技术都是真的吗?” 约瑟夫微笑点头:“当然是真的。已经在巴黎专利局申请了专利,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获得注册了。” 一名年长的种植园主有些狐疑道:“殿下,请恕我直言,我从事酿酒几十年了,从未听说过有类似的技术,这不会是……” 约瑟夫看向眼巴巴望着自己的众贵族们,当即起身道:“有谁的酒窖离这儿比较近,我可以现场演示给你们看。” …… 波尔多北郊,亚尔森酒窖。 现在虽然已是冬天,但这里还是存有经过特殊熏蒸,而后干制窖藏的葡萄,可以用来酿酒。 不多时,工匠们将几桶已经完成打浆的葡萄,以及酿造用水摆在了约瑟夫面前。 后者又要了取暖的炉子和大水桶等用具,便示意围观的种植园主们先离开。 待克索德将众人“护送”出去,约瑟夫立刻让埃芒帮忙,将大锅添满了水,放在炉子上烧了起来。 等水烧开,他又将凉水与开水混合倒入大木桶里,并拿出带来的温度计测量,直到水温正好达到65度。 而后他将装葡萄浆的小桶放入大木桶,开始计时,并不断测量温度。一旦水温降低,就立刻加入热水,令葡萄浆一直保持在60度以上。 推荐一本朋友的新书《新世界总督的兽耳娘图鉴》 简介:穿越成为共和国执政之子,被放逐到远离权力中心的新大陆,成为殖民地总督。乔安会如何抉择? 面对着充满半人马娘、猫娘和美人鱼的新大陆,乔安突然觉得,共和国权柄没那么重要了。 自己都当总督了,就不能好好躺平,享受鸿运齐天蛊吗?! 刚刚上架,量大管饱,欢迎品鉴! 第120章 必须要对国王陛下忠诚! 处理了葡萄浆之后,约瑟夫又把酿造用的水放入另一只大木桶里,同样保持60度。 过了半小时,约瑟夫将泡过热水澡的葡萄浆取出盖好,开始泡下一桶葡萄浆…… 就这样,他和埃芒两人忙活了三四个小时,终于将所有酿造原料都处理了一遍。 约瑟夫抹了把汗,让埃芒将外面翘首以待的种植园主们请了进来。 三十多名贵族涌入酿造室,但当他们看到这里的情形后,顿时面面相觑起来——水还是水,葡萄浆也依旧是葡萄浆。 那名年长的种植园主望向约瑟夫,小心道:“殿下,您似乎还没开始酿造啊……” 约瑟夫点头:“那就快让你们的酿造技师开始吧。” 老贵族满脸诧异:“您是说,让我的人来酿造?” “没错。” 众人顿时露出失望之色,果然什么“降低失败率”、“提高品质”的技术,只不过是王太子开的玩笑而已。 约瑟夫看到他们的表情,不禁笑了笑,指向屋里的木桶:“所有重要的步骤都已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完成了。酿造,只是简单的收尾工作而已,随便找个人做就行。” “啊……好的,殿下。”那名年长的贵族意兴阑珊地召来自家酿造师,吩咐他们开始酿酒。 约瑟夫见那些酿造师开始忙碌起来,只叮嘱他们一定要减少接触原料,并使用高温处理过的器皿,而后便飘然离去了。 一众贵族们将王太子送至亚尔森酒窖外的大道上,直到后者的车门关上,这才收起行礼的姿势,抬头议论起来: “茹尔斯子爵,您觉得王太子殿下说的那些技术是真的吗?” “按说,殿下不至于大老远跑到波尔多来跟我们开玩笑吧?” “但愿是真的,我的酒窖已经好几年没赚钱了……” “唉,我的也是……” “我们在这儿猜也没用,过几天看酿造的结果就知道了。” 马车上,约瑟夫靠着座椅柔软的靠背,享受起难得的闲暇来——现在只等葡萄酒酿出来,再顺势“收网”就可以了。在这之前,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要说起来,这还是他成为王太子之后第一次休假。 要去哪儿放松呢?他想了想,转头问埃芒:“埃芒伯爵,波尔多应该有不错的海滩吧?” 后者略做思索,点头道:“殿下,如果您想去欣赏沙滩风光的话,我推荐阿卡雄。从这里朝西南方向走,半天时间就到了。” “好,就去那儿!” 约瑟夫忽然想起独自待在蒙斯洛总督别墅的医生小姐,忙吩咐道:“先回去一趟,把佩尔娜医生也带上。” “是,殿下。” 不多时,穿着白色男式长外套,束起头发,戴了顶三角帽的佩尔娜上了马车,听说要去阿卡雄,顿时兴奋得双手交叉在胸前,欢呼起来:“牡蛎!天主啊,我最爱牡蛎了!感谢您,王太子殿下,太感谢您了!” 约瑟夫一怔:“牡蛎?” 埃芒忙为他低声解释道:“殿下,阿卡雄从罗马时代起,就是著名的牡蛎产地。” 佩尔娜忙补了一句:“全法兰西最好的牡蛎!”她的眼中闪烁着如信徒朝圣般虔诚的光芒。 约瑟夫呵呵笑着,没想到我们的医生小姐还是个小吃货。 马车启动,又颠簸了半日之后,终于到了阿卡雄镇。 约瑟夫站在海边,感受着凉爽的海风迎面吹拂——这里是温带海洋气候。即使是冬天,海风也不会太冷。望向远处如油画般的大沙丘,以及另一侧延绵至天际的金色沙滩,他只觉得心中与大自然产生了共鸣,充满了宁静与安详。 佩尔娜嗅着海风淡淡的腥味,对约瑟夫笑道:“殿下,这里的气候对您的肺炎非常有益,或许您应该在这儿多住一段时间。” 约瑟夫轻叹了一口气:“是啊,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住在这不走了。” 佩尔娜笑着接道:“只是,凡尔赛宫要迁到波尔多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又闲聊了几句,医生小姐便探头探脑地四下张望起来。 埃芒微笑着凑到她耳旁道:“我已经联系了最好的牡蛎商,很快就到。” 佩尔娜被说破了心事,顿时俏脸微红。 很快,在平坦的沙滩上,侍卫们用帷幔圈出一块地来。一名身着黑色外套,皮肤粗糙而坚硬的中年男子,指挥着几名下人,将木桶从车上卸下。 埃芒这边吩咐仆人搬来几张精致的小木桌,在上面铺了桌布,又摆好餐具、点心和葡萄酒,而后转头向守着木桶的牡蛎商示意:“请开始吧。” 中年男子立刻用带着老茧的手从木桶里捞出一只比他巴掌还大的牡蛎,掏出小刀,熟稔地一撬一划,便从硬壳里取出了奶白色的牡蛎肉,放在了约瑟夫面前的盘子里,随后又切开一个柠檬,挤出汁液滴在牡蛎上,殷勤地示意后者品尝。 生吃?约瑟夫有些尴尬:老兄,这刚从海里捞出来的牡蛎鲜是鲜,但万一吃出毛病可怎么办?泥泡蠕虫了解一下?还有什么病毒来着…… 他见旁边桌上的佩尔娜已经眼中泛光地拿起了叉子,忙将她拦住,干咳一声道:“咳,你今天可算有口福了。我会一种更健康、美味的牡蛎烹饪方式,要不要尝尝?” “啊?” 约瑟夫想了想,让牡蛎商找来烤架、大蒜和一些香料,而后详细叮嘱了一番…… 半小时后,铁制烤架上,用蒜泥和各种香料填满的牡蛎壳中,牡蛎的肉已被染成了金黄色,滋滋翻滚着油花。浓郁的肉香混合着蒜香味,弥漫出半里多远。 约瑟夫用叉子挑起一块沾满了蒜蓉,核桃大小的牡蛎肉放入口中,顿时眯起了眼睛:不愧是全法兰西最好的牡蛎出产地!肉质饱满、嫩滑、多汁,还带着一丝丝鲜甜味!再配合香料和蒜泥,经过炉火一烤,仿佛海洋的鲜咸与火焰的热辣在口中融为一体,又像是与美丽可爱的少女接吻般甜蜜! 啊——就是这个味! 一旁的佩尔娜更是忘却了一切,完全不顾女士的矜持,拼命朝嘴里塞着蒜蓉烤牡蛎,纵然烫得直掉眼泪,却依旧不肯停下来。 就这样,约瑟夫在阳光、沙滩和烤牡蛎的陪伴下,度过了自己假期的第一天。 他没想到的是,不久之后,一道名为“王太子牡蛎”的菜,就在整个波尔多风靡开来…… 悠闲的假日总是过得很快,在波尔多各地嗨了八天之后,约瑟夫再次返回亚尔森酒窖。 因为葡萄酒已经酿出来了。 温暖的酿造室里,数十名种植园主盯着那十来只橡木桶,紧张地等待着结果。 约瑟夫朝一旁的老贵族微笑示意:“波卢塔克男爵,麻烦您为大家检验酿造情况吧。” “谨遵您的吩咐,殿下。”波卢塔克有些紧张地用起钉器将木桶上的木塞,而后将一支中空的玻璃管探入酒桶,再用手指堵住玻璃管的另一端。 等他抽出玻璃管后,管子的下端已蓄了不少酒液。 他松开手指,让玻璃管里的葡萄酒流入一旁的酒杯中,又拿起酒杯嗅了一下,这才轻抿了一口。 旁边有人焦急地询问:“波卢塔克男爵,怎么样?” 波卢塔克眼中有异彩闪动,用力点头:“非常好!虽然因为是窖藏的葡萄,品质一般,但真的不含一点酸味!” 另一名种植园主忙上前接过杯子,也顾不得是别人喝过的,仰头便尝了一口,当即激动地赞道:“真的毫无酸味!” 波卢塔克又从下一只橡木桶里取酒,品尝,再次发出惊叹:“还是一样,完全不酸!” 众人再也按捺不住,都要了酒杯凑过来品尝,接着便是阵阵激动的赞叹声此起彼伏。 等波卢塔克检查完最后一只橡木桶,再次望向约瑟夫时,眼中已只剩下崇敬之色。 “尊贵的王太子殿下,我能够确认,您的这种酿造技术是有效的……”他说着突然摇头,“不,简直是完美的!” 十二桶酒,没有一桶酿造失败!波卢塔克对自家酿造师的水平非常清楚,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 以前如果酿造十二桶酒,只要酿成了“醋”的不超过两桶,他就肯定会奖励酿造师。 而这次,在王太子那神奇的酿造技术帮助下,竟然没有酿坏一桶酒! 要知道,这就相当于一下子将他的酿酒成本降低了近30%! 在酿造成功率近乎百分之百的同时,酒的品质也得到了大幅提升。 这种没有丝毫酸味的葡萄酒,绝对都是高端货,售价少说也要比以前高出一两倍! 他只觉得心脏在怦怦狂跳——他刚才粗略算了算,在这一增一减之下,自己每年的收入将会增加近一万里弗! 很显然,其他种植园主们也都算出了新技术给自己带来的收益情况,一个个皆是无比兴奋地议论着。 忽然,有人向约瑟夫欠身询问:“尊贵的殿下,请问您这种酿造技术需要投入多少成本?” 众人一怔,立刻齐刷刷朝约瑟夫望了过来。是啊,虽然收入翻倍,但如果成本也翻倍,那也多赚不了多少了…… “这个我没算过,”约瑟夫有些不太确定,毕竟烧一桶水要多少钱他哪儿知道,“不过一桶酒增加的成本应该不会超过1苏吧。” 众人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一桶酒才1苏?平时酒窖里的工人偷喝上几口,损失也不止这么点! 有人忍不住嘴角扬起,得意道:“看以后威尼斯人还怎么跟我们竞争!” 另一人更是开怀大笑:“何止威尼斯?有了王太子殿下的酿造技术,西班牙的葡萄酒也不是波尔多的对手。” “波尔多葡萄酒将占领整个欧洲的市场!” “没错,全欧洲都是我们的酒!” “王太子殿下万岁!” 韦尼奥举起手中的酒杯,高声道:“敬王太子殿下!” 其他人立刻跟着举杯,齐声响应:“敬王太子殿下!” 待种植园主们激动的情绪略平静了些,相互对视一番,托伦达尔伯爵代表众人站了出来,向约瑟夫躬身行礼:“王太子殿下,不知道我们要怎样才能使用您的这种酿造技术?” 约瑟夫点了点头,自己铺垫这么久,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了,当即微笑道:“我成立法兰西酿造技术协会的目的,就是把新酿造技术交给会员使用。技术使用费是每桶酒售价的3%。” 众人闻言皆是欣喜若狂,他们之前还担心王太子会漫天要价,结果只有3%而已。要知道,仅仅新技术带来的酒的品质提升,就能使售价翻倍,3%几乎和不要钱差不多了。 托伦达尔伯爵马上问道:“殿下,那要什么资格才能入会?” 约瑟夫拖长音道:“这个,我还没想好。” 众人皆是愣住。 约瑟夫又看向韦尼奥等前几天就答应会大量种植土豆的人:“不过呢,韦尼奥先生、克莱蒙特子爵、穆内先生等人,已经用行动证明了自己对国王陛下的忠诚。为了赞扬这份忠诚,我认为,他们将会是第一批成为会员的人。” 韦尼奥等几人狂喜,没想到自己只是为了减少民间的饥荒而答应种些土豆,竟然会得到这般意外的收获! 其他种植园主听到“证明了对国王的忠诚”不禁愣了一下,但回忆韦尼奥等人近来的作为,立刻就快找到了答案——他们同意大量播种土豆了! 波卢塔克男爵低头思忖,只要能得到新的酿酒技术,即使种的土豆没什么收成,损失也能用葡萄酒的盈利轻易补上。毕竟土豆“种子”都是政府提供的,而葡萄酒的收入至少能翻一倍。 想到这里,他立刻上前两步道:“殿下,我愿意播种10顷土豆!” 约瑟夫看向他,问道:“请问您的葡萄种植园有多大面积?” “大约40顷。” “每4顷葡萄种1顷土豆,”约瑟夫微微点头,“这差不多表现出了您的忠诚。” 波卢塔克大喜:“殿下,那我是否可以入会?” “是的。”约瑟夫点头,“会费按种植园面积计算,每年每顷50里弗。” “会费?”波卢塔克下意识看向韦尼奥等人,见约瑟夫没有表示,立刻明白过来——他们是有优惠的。 不过比起新酿造技术带来的巨大收益,这点会费不算什么。他立刻满口答应下来。 其他种植园主见状,忙争先恐后地表态,“殿下,我也可以种30顷土豆。哦,我一共有120顷葡萄园。” “殿下,我愿意播种25顷……” “殿下,我也播种50顷……” 至于什么“土地税同盟”,早就被他们忘到了九霄云外。 约瑟夫微笑示意众人在埃芒那登记面积,并签署种植合约。 韦尼奥看着种植园主们踊跃报名种土豆的场景,忽然想起了什么,忙来到约瑟夫身旁,道:“殿下,勒德尼伯爵他们还不知道今天的事情。您看,是否需要我通知他们?” 他说的就是约瑟夫召集开会的第二天请假没来的那几人。 约瑟夫冷笑,摇了摇头:“感谢您的提醒,但没有这个必要。法兰西酿造技术协会的入会门槛不是谁都能达到的。” 周围的种植园主们闻言,皆是感觉脊背发寒,但同时又是一阵庆幸。 要知道,如果大部分酒窖都开始使用新的酿造技术,那么没有这种技术的酒窖很快就会失去竞争力,进而破产。 还好那天自己没听勒德尼伯爵的,否则破产名单里恐怕也会有自己的酿造工坊了。 感谢:天坞、无敌的浩克爸爸、蜂蜜山几位大佬给本书的慷慨打赏!小作者感激不尽! 第121章 法兰西卫队的“耻辱” 待种植园主们都签完了种植土豆的合约,约瑟夫这才笑容和蔼地表示,随后就会有专人来处理大家加入法兰西酿造技术协会的事情,并教授他们的酿造师相应的技术。 最后,他还非常热心地提醒大家,要提防那些没有获得授权的酒窖擅自使用新的酿造技术。 巴氏灭菌法说穿了非常简单,就是控制温度和加温时间,接触过的人很容易就能泄露出去。但现在法兰西已经有了专利法和专利局,如果谁敢随便使用专利技术,那就等着赔到倾家荡产吧。 在场的种植园主们立刻同仇敌忾地表示,一定会倾尽全力认真监督。 同行是仇人,他们巴不得竞争对手能少一些,自己家的销路才会更好。而且他们可是付了会费和专利使用费的,怎么可能坐视那些没入会的家伙“白嫖”? 更有甚至,已经在琢磨,等勒德尼伯爵等人破产之后,要怎么低价收购他们的产业了。 约瑟夫又赞扬了一番众人对国王的忠诚,便离开了亚尔森酒窖。 到了亚尔森庄园的大门前,他忽然拍了拍额头,怎么把他给忘了?于是吩咐埃芒道:“埃芒伯爵,麻烦您将韦尼奥先生请过来。” “是,殿下。” 不多时,王太子的车队缓缓启程,离开了葡萄种植园。 马车上,约瑟夫微笑看向韦尼奥:“韦尼奥先生,您看,就如我说过的那样,大家会非常积极地要求种植土豆的。” 韦尼奥自然记得两人的赌约,当即用充满敬佩的语气道:“殿下,您的所作所为简直令我惊叹。您请尽管吩咐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全力去完成。” 约瑟夫满意地点头:“那么我先提前对您将要付出的辛劳表示感谢。这次在波尔多,推广土豆种植取得了一定的成效,那么还有一些类似的地方,也可以用这种方法来进行推广,例如,勃艮第、普罗旺斯等地。” 韦尼奥闻言立刻明白了王太子的意思,不禁眼前一亮——勃艮第和普罗旺斯都是葡萄酒产地,虽然产量不如波尔多,但酿酒业在当地也都是举足轻重。 只要用新的酿酒技术做诱饵,照搬波尔多的剧本,相信会有不少种植园主愿意种土豆的。 约瑟夫又道:“对了,还有布列塔尼和诺曼底,也可以用这种方式推广土豆。” “啊?”韦尼奥大为疑惑,“殿下,可这些地方并不产葡萄酒……” 约瑟夫微微一笑:“但它们有啤酒产业。我的酿造技术不止对葡萄酒有效,啤酒和烈酒都能用。” 韦尼奥瞪圆了眼睛道:“这项技术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它甚至可以用来保鲜牛奶。”约瑟夫随口补了一句,看向韦尼奥,笑道,“我希望您能替我去这些地方,用酿造技术推广土豆种植。当然,相应的人手我会配给你。” 韦尼奥的演说才能过人,又对种植土豆的事情非常上心,正是做这些事情的合适人选。有了他来回奔波,就能为约瑟夫省下大量的精力了。 韦尼奥当即抚胸欠身道:“殿下,很荣幸能为您效劳,我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他随后又和约瑟夫商讨了一些“用土豆换技术”的重要细节,最后忍不住问出了近来心中最为好奇的事情:“殿下,您能否告诉我,您甚至都没有参与酿造,究竟是怎么做到让酿造成功率和品质都大幅提高的?” 约瑟夫也不隐瞒,毕竟有《专利法》保护,不怕他泄露:“韦尼奥先生,酿造失败和品质低劣都和酒变酸有关,那您知道酸味是怎么来的吗?” 韦尼奥经营着酒窖,算是比较懂行的,立刻答道:“一般有几种可能,例如葡萄的品质不好,或者酿造时间控制得不准……” 约瑟夫等他说完,微笑摇头:“您说的这些因素或许会有影响,但都不是根本原因。” 韦尼奥顿时瞪大了眼睛:“根本原因?那是什么?” “乳酸菌。” “乳酸菌?”韦尼奥愣住,“似乎是一种细菌?” 约瑟夫点头:“没错,就是用来制作酸奶的东西。” “可那是酵母。”韦尼奥脱口而出。 “那只是误解。”约瑟夫纠正道,“其实它是一种和酵母完全不同的东西,会分解蛋白质或糖分,释放乳酸,也就是酒里的酸味的来源。 “而这种细菌在自然界中到处都有,所以在酿酒时,它们会很容易混入葡萄浆或者水里,从而令酒变酸。” “好在它们非常脆弱,只需要在60度的环境里待半小时,就会彻底死掉。” 韦尼奥若有所思道:“按照您的说法,只用将酿造用的原料加热到60度,保持半小时,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的确如此。” 韦尼奥满脸都是难以置信之色:“竟然这么简单?!” “科学就是这样,抛开了探索的过程,结论往往都不复杂。”约瑟夫微笑点头。 次日一早,约瑟夫正让人收拾行李准备返回巴黎之际,总督蒙斯洛和韦尼奥突然来到他的房间。 约瑟夫有些诧异,距离自己预定的出发时间还有两个小时,这二人怎么这么早就跑来送行了? 行礼之后,蒙斯洛显得颇为为难道:“殿下,先请您见谅,不过我跟韦尼奥先生商量之后,觉得这事还是跟您说一下为好。” “什么事?您请说吧。” “是这样,朱伯特子爵、维埃纳子爵和沙浦立耶男爵希望能得到一个为国王陛下效忠的机会。我是说,他们想要种植一些土豆。” 韦尼奥见王太子对这两个名字毫无印象,忙在一旁提醒:“殿下,他们没有参加第二天的会议。” 蒙斯洛接道:“殿下,他们表示,愿意播种种植园面积一半的土豆。” 约瑟夫皱了皱眉。韦尼奥忙劝道:“殿下,他们知道错了,祈求可以得到您的宽容……” 约瑟夫知道这三个人也是出了血本,光是请动总督做说客,就得花不少钱。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再多出点血吧,能多种些土豆也是好的。 于是,他冷着脸道:“告诉他们,播种种植园面积三分之二的土豆,另外会费加倍。就这样吧。” 蒙斯洛神色一松,忙躬身行礼:“是,殿下,他们一定会感谢您的仁慈与大度。” 至于那几名还未得到消息,或者还在犹豫的贵族,已失去了加入酿造技术协会的最后的机会。等待他们的将是黯淡的未来。 …… 数日后,王太子的车队驶入了巴黎。 约瑟夫透过车窗看去,就见街道两旁已建起了不少公厕,正有市民在那里进进出出。偶尔还能看到拉粪车,装满了农家肥,被马儿拖往城外。 而街上贴了不少“禁止随地便溺”的告示,警察也虎视眈眈地盯着路人,但凡有人做出要随地解决的架势,他们立刻就会吹着哨子冲过去一顿训斥。 效果也非常显著,街道上的粪便已经少了七八成,但仍然还是有“漏网之鱼”会随地解决,留下痕迹。这倒也不奇怪,让民众们养成注意公共卫生的习惯,绝非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此时的巴黎,在欧洲各大城市里,已经算是相当干净整洁的了。 约瑟夫深吸一口气,感觉城市里的空气清新了许多,再也没有以前那种随时在逛厕所的感觉。 待马车经过塞纳河时,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约瑟夫甚至觉得连河水都清澈了一些。 实际上,随着街道上的粪便减少,被雨水冲入塞纳河的污秽物确实少了很多,连在河里取水的巴黎市民都能依稀感觉到,河水的味道开始变得“清淡”了。 这也促使他们更加注意随地便溺的问题,不少市民已经开始向警察举报在街上解决的人了。 当车子经过一处较冷清的公厕时,约瑟夫吩咐停下,而后下了车,饶有兴致地进公厕体验了一把。 里面是大坑旱厕,被木板分隔成了四个蹲位,木板上还贴心地安装了扶手。正对着蹲坑的是一长排小便位,整体来说还是有模有样的。 约瑟夫放了一水,心满意足地从公厕出来,走了几步,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转身看去,好像该有的都有啊…… 忽然间,他意识到了什么,顿时脸色发黑——这公厕只有一个门,也就是说,只有男厕?! 他回忆着沿途的公厕,又拉来埃芒询问,最终确认了的确全都只有男厕。 埃芒搞清楚王太子为何不满之后,试着解释道:“殿下,他们或许是认为,女士们很少会当街解决吧。” 约瑟夫叹了口气,真是让人不省心啊,自己少叮嘱一句都不行…… 车队重新启动,随着逐渐靠近市中心,街道两旁开始出现各种关于时装周的宣传海报,岔路口还增设了带着箭头,写着多种语言的路标。 按照约瑟夫的安排,早在一个多月前,时装周的广告就已开始在欧洲各地投放,仅广告费就花了十多万里弗。 不过效果也是显著的,现在各国的贵族们谈论的焦点都是巴黎时装周,甚至杜伊勒里宫的高档旅馆已被预定了超过七成。 可以想见,等到时装周正式开幕,将会有海量的外国游客涌入巴黎,大把挥洒金币,造就一场名垂史册的盛会。 …… 巴黎南部,靠近郊区的一栋别墅里,正在举行着一场酒会。 与会的大多是军官。他们的小圈子不太喜欢沙龙,所以酒会就成了他们最常见的交际方式。 在酒会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名满口黑牙的少校军官晃着手里的酒杯,沉声道:“奥罗尔,说说那些卑贱的警察的活动规律。” 旁边瘦高的中尉立刻恭敬地点头,压低声音道:“我派人盯了那个警察的训练场十多天,发现他们每隔三天就会进行一次火炮训练……” 周围的几名军官立刻露出鄙夷的神色: “一群臭警察竟然也搞来了火炮!” “哼,他们没把炮弹射进自己的营地就算运气好了。” “没错,火炮可不是他们这种人能操作得了的!” 奥罗尔继续介绍警校的情况:“训练火炮的那天,他们会在上午和下午各练一次,间隔……” 待他说完,黑牙的少校又问道:“周围的村庄情况都调查清楚了吗?” 奥罗尔点头,摸出一张纸来,指向中间的长方形:“这个就是那该死的训练场,旁边这些圈代表农舍。” 黑牙少校看了片刻,用手指点了点北侧的一个圈:“这里距离警察的训练场多远?” “半法里。” “稍远了点儿,这里呢?” “三分之一法里多点儿。” “好,就是这个了。正好旁边还有片密林。”黑牙少校露出冷笑,“塞希利安,你带你的人负责警戒。” 他指着图上训练场北侧道:“就在这里。奥罗尔,伱负责运送大炮,以及得手之后将炮运走。如果出现意外情况,就先躲进这片密林中。 “按照你的情报,警察们最后一次训练在下午4点多,你只要稍微拖延片刻天就黑了,然后就能从容返回军营。” “是!” 黑牙少校又看向坐在对面的金发小个子男子:“科慕,你带你的人负责射击。你只有开一炮的机会,必须命中那农舍,而后就迅速退入巴黎城中。” “好的,您放心吧。” “奥罗尔,他们下次训练是什么时候?” “后天,长官。” “好。明天你们再去熟悉一下地形,就在后天动手。”黑牙少校举起酒杯,狠狠道,“干杯!那些卑贱的警察竟敢侮辱将军和法兰西卫队,这次一定要给他们留下深刻的记忆才行!” 这些人正是法兰西卫队的军官。 上次法兰西卫队指挥官贝松瓦尔在警校训练场外被警员们用枪逼退,被他视作奇耻大辱,把这笔账全都算在了警校教务总长和巴黎警务总监的头上。 当然,贝松瓦尔作为高级军官,知道要动这两位得用政治手腕,而他手下的人却只想立刻出这口气。 第122章 天下英才尽入吾彀中 约瑟夫的马车刚在产业规划局的办公楼前停下,就见一个头发蓬乱的人影突然从街口蹿出,朝他这边快步而来。 “不许靠近!”两名侍卫立刻上前将那人拦下。 约瑟夫看到来者脸上深刻的法令纹时,不禁露出笑意,这不是“食人鱼”,哦,不对,是马拉先生吗?您终于来了。 他忙从车窗探出口,向克索德示意:“请马拉先生过来吧。” “是,殿下。” 不多时,产业规划局的会客室里,马拉在约瑟夫的对面坐下,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怒气:“王太子殿下,您竟然以如此不光彩的手段利用了我!我一定会将事公布出去的!” 在扳倒大法官韦济尼埃之后,马拉着实开心了一阵,觉得自己为巴黎市民办了件大好事。 然而,他半个月前偶然看到了王太子的画像,就觉得有些面熟,突然想了起来,这不是《巴黎商报》年轻的老板泽维尔先生吗? 他立刻将前后的事情串了一遍,这才意识到,王太子找上自己,是为了除掉他的政敌。 自己被利用了! 于是他气冲冲地跑去凡尔赛宫,却被告知王太子最近在巴黎办公,于是他又杀到产业规划局,得知王太子去了波尔多…… 他在规划局守了好几天,今天终于“逮”到了约瑟夫,立刻便前来兴师问罪。 约瑟夫知道他肯定会来,也早就在等着他了。 约瑟夫将右手倚在沙发扶手上,露出轻松的微笑:“您怎么能这么说呢?马拉先生,那不是利用,而是成全。” “成全?哼,苍白的狡辩。” 约瑟夫淡然道:“请问,您是不是一直想要社会的公正,想要帮助受压迫的人?” “当然是这样。” “这就对了。您和我一起将巴黎最为腐败的高等法院院长绳之以法,为大量因冤案而遭受痛苦的人伸张了正义,甚至令整个司法系统的贪腐情况都大为收敛。这难道不是您想要看到的?” “这……”马拉一怔,好像确实如此,如果不是王太子的引导,高等法院现在可能仍在收受贿赂,操弄法律,迫害普通民众。 约瑟夫没容他多想,立刻接道:“马拉先生,请您相信,在惩治腐败,减少不公,让法兰西人民生活得更好,这些方面,我们的立场是非常一致的。” 他心中自语:只有让人民的生活好了,王权才能稳固啊…… 马拉惊讶地看着约瑟夫,这些话怎么感觉像是自己这种自由派的主张,此时竟然从王太子口中说出。 “您,说的是真的?” “时间会证明一切。”约瑟夫诚恳地看向马拉,“如果数年之后,法兰西人民的生活并未改善,那时您再来谴责我不迟。” 马拉张了张嘴,突然皱眉道:“不论怎样,殿下,您都不该欺骗我。您甚至连告诉我的名字都是假的!” “您这就误会我了。”约瑟夫一脸无辜状,“泽维尔的确是我的中间名——路易·约瑟夫·泽维尔·弗朗索瓦。” “可是……” “我的确没有告诉您我是王太子,但您也不会对每个人都说‘我是记者’吧?这只是个人职业方面的一点小隐私而已。” 经过这一番对话,马拉来时的怒火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消散,感觉似乎没什么可说的了,便准备要起身告辞。 约瑟夫自然不会就这么放他走。 他筹划反贪局已经有段时间了,官吏腐败可是严重危害法兰西的大问题。 人们很难靠自己的良知拒绝各种利益的诱惑。 不说那些旧式官吏,就连刚完成改革不久的警务系统,如果没有人进行监管,最终也难免会变成以前旧警察的模样。 虽然进行吏治改革才能治本,但设置一个监管机构也是非常必要的,至少能让官员们有所收敛。 约瑟夫一直没有推动反贪局的建设,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找不到合适的人来调查贪腐。 用现有的官员,那不就成了让他们自己监管自己,最终必然会变成相互勾结、包庇。而从头培养人手,又太耗费时间。 于是他就想到了马拉、德穆兰等人——他们嗅觉灵敏,有丰富的调查取证经验。最为重要的是,他们应该是法兰西最不会跟官吏勾结的一批人了。 而且用这些“雅各宾派”组建反贪局还有两个好处。 一是这些人是闲不下来的,你不给他们找些事做,他们就会自己找,说不定就会在某些关键时刻触发了大格命的启动键。所以还不如把他们纳入王权系统之内,让他们忙起来。 二是有了之前对付韦济尼埃的经验,约瑟夫发现马拉等人如果用好了,绝对是能撕碎政敌的“食人鱼”。在自己整顿吏治,以及削弱旧贵族的过程中,他们应该能出得上力。 约瑟夫示意马拉先别急着走,肃然道:“马拉先生,您想要这个国家更加公正、平等,想要帮助更多的普通民众吗?” 马拉重新坐回到沙发上,缓缓点头:“这是我毕生的理想,殿下。” “现在有个能让您更好实现理想的机会。我准备成立一个……” 约瑟夫本想说“反贪局”,但突然觉得“公平”、“正义”之类的应该更对马拉的胃口,于是改道:“成立一个警务局‘公正调查处’,专门调查官员、警察的贪污、渎职等问题,以维护民众的正当权益。这个部门暂时隶属警务部,但不受警务系统管辖,直接向我汇报。 “我很期待您能成为调查处的一员。” 马拉愣了一下,忽然又站起身来,冷冰冰道:“您想让我做王室的打手?” 约瑟夫心说您不愧是雅各宾派的,对王室这么不待见。 他笑了笑,摇头道:“您这就说得有失偏颇了。 “您要调查的又不是农民或工匠,而是高高在上的官员,是有钱有势的贵族! “您就算是打手,那也是人民的打手,而非王室的。” “人民的打手吗?”马拉轻声重复着这几个词,双眼逐渐变得炙热起来。 约瑟夫立刻趁热打铁:“我甚至可以给公正调查处配备检察官。您一旦查到官员有问题,就能直接起诉他们!” 约瑟夫倒也不担心马拉会逮着自己的政治盟友“咬”。虽然在这个时代,基本上没有官员不贪腐的,不过马拉只是公正调查处的调查员,最多做到队长,他上面还有自己,以及处长等管理层,是能够保证打击方向可控的。 马拉双手交扣着沉思了许久,终于抬起头道:“殿下,我想我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我同意加入公正调查处。不过我们有言在先,如果我认为这个机构与您说的并不相符,我将会随时退出。” “那是您应有的权利。”约瑟夫点头,“我相信,我们一定不会令彼此失望的。 “哦,对了,至于公正调查处的检察官,您觉得上次为韦济尼埃案受害人辩护的年轻律师如何?” 马拉回忆了一下,道:“您是说,那个叫丹东的律师?” “就是他。” “他是个正直而勇敢的人。”马拉点头,“只是,他并非高等法院的检察官,殿下。” 约瑟夫微笑道:“他很快就会是了。还有,您的那位朋友,德穆兰先生,如果他也能加入公正调查处的话,一定会令更多的贪官胆寒。” “是的,殿下,我也这么认为。我会试着去说服他的。” 产业规划局二楼的窗口,约瑟夫看着马拉离去的背影,不禁感慨道:“再差一个罗伯斯庇尔,就能凑出雅各宾战队了。让他们去反腐,也算是人尽其用了吧。” …… 英格兰。 伯明翰雷克斯河南岸,一座造型浅灰色的二层别墅里,传出男子有些不满的声音:“杜邦先生,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对您的提议没有任何兴趣。” “瓦特先生,或许您可以提出条件。” 别墅的门开了,杜邦先走了出来,侧着身道:“不论什么要求我都可以考虑的。” 一名五十多岁,高鼻梁,宽脸庞,双目炯炯有神的男子紧跟着他出了门,朝不远处的马车示意:“感谢您的邀请。不过我更看重我的朋友,他们都在伯明翰,还有月亮社,法国可没有这些。我想,您该上车了。” 杜邦露出焦急无奈之色。这次王太子殿下为了方便他行动,专门叮嘱布里安大主教,将英法贸易谈判的最终签约地点放在伯明翰,而他这几天已经来找了瓦特三次,却根本无法说动这个老顽固。 今天英法两国已正式完成了新的《伊甸条约》的签署,最多明天他就要返回法国了,怎能不急? 杜邦点了点头,突然转过身来,拿出了最后的撒手锏:“瓦特先生,实际上,我是代表某个人来邀请您的……” 就在这时,一名穿着黑色短外套,眼角有些下垂,长相憨厚的中年男子从别墅东侧的小路上走了过来。 当他听到杜邦接下来的话时,顿时脚下一顿,闪身躲在了廊柱后面。 “他是尊贵的王室成员,我敢发誓,他的身份绝对超过您的想象。”杜邦盯着瓦特道,“他真的非常欣赏您的才能,想帮助您创造出更加辉煌的技术成就,所以……” 瓦特笑着摇头:“您看,我什么都不缺,钱、别墅、公司、家庭。我真的没有离开伯明翰的打算。” 杜邦只得泄气地停止劝说,返回了马车上。他虽然不知道王太子殿下为何这么看重这个英国工匠,但将其请回法国的任务算是彻底失败了。 躲在廊住后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若有所思地望向杜邦离去的方向,而后敲开了瓦特家的门,将一些公司里文件交给了后者。 就在瓦特上楼签字的工夫,中年男子拦住了瓦特家的女仆,低声问道:“艾德文夫人,您知道之前来的那位先生,就是,喏,鼻子挺大的那位,他跟瓦特先生说了些什么?” “我不记得了。”艾德文夫人转身就要走。 中年男子忙取出钱夹,摸出1先令的钞票塞给她:“我只是对那人有些好奇,麻烦您回忆一下。” “哦,好吧。”女仆收起钱,停住了脚步,“那是个法国人,想请瓦特先生去法国建厂。哦,对了,他说法国要搞一个产业什么区,会投很多钱建蒸汽机厂,不过瓦特先生没答应。” “蒸汽机厂?”中年男子忙追问,“他有没有说投多少钱?” “好像说是100万里弗。” 女仆离去,中年男人则兴奋得握紧了双拳,100万里弗的投资,而且是法国王室关注的项目! 这简直就是上帝赐予自己的机会! 他拿到瓦特签了字的文件后,根本没返回公司,而是循着杜邦离去的方向,一路打听,最终找到了后者下榻的宾馆。 …… 约瑟夫看着手里刚送来的“水杨苷制备方法专利证书”,满意地点了点头。 法国专利局从组织架构,到运作模式,全都照抄英国,从而得以迅速组建起来。为了尽快凑齐专利审查员,约瑟夫甚至还专门搬出了拉格朗日先生,让他邀请了一大批专家。 这才有了他手中这全法兰西第一份专利证书的出现。 当然,约瑟夫也对英国模式做了很多调整。 要知道,此时在英国申请一份专利,少说得一年才能完成审批,费用更是需要惊人的几十甚至上百英镑! 而约瑟夫要求在三到八个月内必须完成审批,而费用不得超过10里弗,政府财政会专门给专利局补贴费用。 随着专利局开始运作的消息传开,这一阵巴黎专利局每天都能收到十来份申请,很多外省的人也正在赶来申请专利的路上——目前仅有巴黎有专利局,毕竟才刚开始搞,铺得太快反而容易出问题。 屋外传来埃芒的声音:“殿下,杜邦先生来了。他好像还带了一名英国人。” 英国人?约瑟夫心中一喜,难道是瓦特! 他当即站起身来:“快请他们去会客室。” 不多时,杜邦和一名长相憨厚的中年男子走进会客室,先后抚胸行礼:“好久不见,王太子殿下,愿天主保佑您。” “很荣幸见到您,尊贵的王太子殿下。” 杜邦神色尴尬地朝身旁的男子示意,向约瑟夫介绍道:“殿下,这位是威廉·默多克先生。他是一名出色的蒸汽机技师,嗯,他是这么说的……” 书友们觉得本书不够看的话,可以先看一下小作者已完本的老书《娘子请住手》。 第123章 天才发明家 威廉·默多克?约瑟夫似乎听过这个名字,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估计应该是个有些能耐的英国技师吧。 既然人家愿意大老远地跑来法国,约瑟夫总是要表示一下的:“非常欢迎您,默多克先生。我很期待您能在法兰西的蒸汽机项目中大展身手。” 约瑟夫见杜邦只带了默多克一人前来,心中便已料到事情可能不太顺利。 他请两人就坐,有些焦急地看向杜邦:“瓦特先生那边怎么说?” 后者脸上浮现出惭愧之色,有些艰难地开口道:“殿下,很抱歉,我没能完成您的重托。瓦特先生拒绝了我的邀请。” 约瑟夫虽有心理准备,但闻言仍是皱起了眉头:“他对我们的条件不满意?” “不,殿下,实际上,他根本不在意条件……” 杜邦简单说了瓦特的情况,约瑟夫不禁叹了口气:“杜邦先生,您已经尽力了,无需自责。我会想其他的办法的。” 约瑟夫虽表现得非常淡然,其实心中却已开始犯起愁来。 他很清楚,法国要想用最短的时间建立起蒸汽机产业链,瓦特绝对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约瑟夫可没有自大到认为仅凭自己就能搞定整套产业。他的脑子里虽然有不少先进的蒸汽机技术原理,但那距离变成真正能运转的机器还很遥远,毕竟他可没实际动手制造过这东西。 不提将原理落实到现实的机器上的难度,就算他手里有新型蒸汽机图纸,也根本造不出来。 从锅炉的材料选择,到铸造的具体流程。从活塞壁如何打磨,到预留公差的比例。从曲柄的剖面形状,到连接部润滑油的稠度…… 制造一台蒸汽机,这些细节方面的工艺有成百上千项,其中只要有任何一样不达标,结果就是造出来的机器要么问题不断,要么功率低下。 如果让约瑟夫自己带人搞技术攻关,有个三五年肯定也能解决,但眼下法兰西可等不了这么久,而且他也不可能把所有精力都投在搞蒸汽机上。 而瓦特拥有在这个时代制造蒸汽机所需的技术和经验。他熟悉蒸汽机的每一个零件,知道要怎样将它们加工出来。以及加工这些零件需要用到什么工具和原料。 有了他,就能快速打造出法国的蒸汽机基础生产线。 然而,瓦特似乎注定与法国无缘,那么一切技术工艺就只能依靠法国自己的技师慢慢摸索了。 谁也不知道这过程需要多久…… 约瑟夫暗自摇头,正思忖着法国有哪些技师值得培养,就见一旁的默多克小心翼翼地向前挪了挪屁股,有些紧张道:“那个,王太子殿下,我听杜邦先生说,您打算建立一家生产蒸汽机的工厂?” “确实如此。” “我想,或许我可以帮上忙。” “哦?您对制造蒸汽机很熟悉吗?” 默多克挺了挺胸,露出自信的神色:“殿下,如果您认为瓦特先生能够胜任的话,那我就一定能行。 “这么说吧,他会的东西,我基本上都会。同时,我还拥有自己的专利。” 约瑟夫有些惊讶地打量着面前的中年男子:“您说的是真的?” 杜邦忙在一旁道:“殿下,我确认过,默多克先生在英国确实拥有一种架摆式蒸汽机,以及一种蒸汽枪的专利。” 杜邦也正是因为默多克有这两项专利,才决定将他带来见王太子的。 “殿下,或许您听说过蒸汽机的‘行星曲杆齿轮装置’。”默多克的语调明显带着怨气,“实际上,这项技术是我发明的。只是由于我在瓦特先生的公司工作,按照当初的工作协议,这项专利才归在了他的名下。” 行星齿轮?约瑟夫闻言不禁眯起了眼,似乎有点印象。 默多克以为他不相信,声音都高了几分:“殿下,如果您需要,我可以详细描述这项技术的构思过程。 “哦,对了,我还发明了一种全新的高压蒸汽机的技术……” 他说着又有些泄气:“只是瓦特先生担心高压蒸汽机的功率太大,会影响公司原有的产品销售,不许我公布这项技术,所以我还未能申请专利。” 约瑟夫反复默念着行星齿轮和高压蒸汽机,忽然想起了一样东西,脱口而出道:“默多克先生,您是不是还有一项煤气灯的发明?” “煤气灯?”默多克显得非常惊讶,“我是有使用煤生成煤气的方案,但还不够完善……您认识卡姆诺克先生?我只跟他提过这事。” 约瑟夫自然不认识什么卡姆诺克,但他已经能确认默多克的身份了——著名的苏格兰发明家,拥有多项关于蒸汽机的专利,尤其是高压蒸汽机,但后世却只记得他是煤气灯的发明人。 十多年后,照亮整个伦敦,成为英国文明象征的——煤气路灯! 默多克见王太子似乎对自己产生了兴趣,忙继续道:“殿下,说来您可能不信,其实瓦特先生所拥有的专利,大多数都有我的贡献,甚至有些完全就是我发明的。 “我对蒸汽机技术非常熟悉。实际上,我一直想开一家蒸汽机工厂,但苦于没有资金。直到我听杜邦先生说,您打算投资蒸汽机产业,就立刻赶来了。 “殿下,如果您能让我帮您建厂,我发誓,一定不会比瓦特先生做得差!” 默多克在瓦特的公司工作了十几年,被抢走了不少专利,但薪水却并不怎么高,心中早就聚满了怨气,但为了有口饭吃,也只能委曲求全。 历史上,直到他在一年多之后发明出干馏煤制造煤气技术,靠煤气灯专利赚了钱,才终于摆脱了瓦特。 而约瑟夫的蒸汽机发展计划,却让他看到了另一个选项! 约瑟夫没想到,自己失之桑榆收之东隅,错过了瓦特,却捞到了默多克。 这位牛人的技术绝对不比瓦特差,还能帮自己点亮煤气灯的科技树,并且比瓦特年轻得多,精力更加充沛。 他当即站起身来,向默多克微笑点头:“恭喜您,默多克先生,您现在是法兰西皇家机械公司的总经理了。祝我们合作愉快。” 默多克愣了一下,旋即心中狂喜。他本以为要花些力气说服法国王太子才行,却没想到这么顺利就得偿所愿了,而且直接就是总经理! 他激动地抚胸,深深行了一礼:“感谢您的信任,王太子殿下。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嗯,我也很期待您的出色表现。” 默多克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有些紧张地搓着手道:“殿下,那个,我希望能够得到自己发明的技术的专利。” 他在来时的路上就听说法国通过了《专利法》,被人强占专利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 “专利理当属于您。”约瑟夫当即点头,“不过您要授予公司独家使用权。” “这当然没问题,殿下。”默多克又道,“还有,您知道,我会为公司贡献所有的技能,或许……我可以得到公司10%的股份,那样的话我会非常感谢您的。” 约瑟夫立刻摇头:“这怎么行?” 默多克露出惶恐之色。按照100万里弗的投资额来说,10%就是10万,这确实太多了点儿。 他正准备说“那5%可以吗?”,就听到王太子道:“以您的价值,至少应该得到20%的股份。不过这些是股票期权。” “20%?!”默多克吓了一跳,怔了片刻,才又问道,“期权是?” “就是每年分给您4%的股份,持续5年。如果您在这期间辞职,那之前的股份将会作废。”默多克毕竟是英国人,约瑟夫得用点儿后世的小技巧,将他绑在法兰西才行。至于5年之后,法兰西肯定已经有了自己成熟的蒸汽机开发团队了,到时候他想走还是想留都对团队的影响不大了。 “殿下,我真不知要如何感谢您才好!”默多克却是大喜过望。 5年而已,他在瓦特那儿干了十几年,也没得到过一丁点股份。相比起来,法国王太子简直太慷慨了! 默多克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造出最好的蒸汽机,来报答王太子殿下。 眼见要到午饭时间,约瑟夫便邀请杜邦和默多克共进午餐。 在去餐厅的路上,默多克已急不可待地向王太子说起了自己的规划来:“殿下,您选在南锡建厂是非常明智的。那里有不少矿井会购买我们的产品。 “等设备和人手都准备好之后,我们就投产25马力的高压蒸汽机。抽水效率一定能让那些矿主们立刻掏腰包的!” 要知道,现在瓦特公司的蒸汽机,平均功率也就15到20马力,这就显示出高压技术的优势。 约瑟夫却摇头道:“不,我们首先要生产的是用来驱动镗床、螺纹车床、铣床之类的高精度蒸汽机。主要目标是提高这些加工设备的效率和精度,功率并不是最重要的。” “可是,”默多克提醒道,“殿下,您说的这些设备可都无法赚钱,这前期投入……” 约瑟夫微微一笑:“您不必担心,资金的事情我会给予充足的保证。” 他搞蒸汽机本来就是为了推动法国的工业化发展,而各种机床正是工业的“母机”。此时欧洲已经出现了这些加工设备,只不过都是人力或水力驱动,导致功率低,精度差。如果改用蒸汽机驱动,将会使加工速度和精度大幅度提高。 例如自动镗床、铣床之类的加工设备,在他规划中的兵工厂就能有非常广泛的应用——比起手工生产武器装备,不论是精度还是生产效率,都会有跨越式的提高。而成本却会大幅下降。最重要的是,能够较轻松地达成零部件标准化。 此外,有了自动加工设备,还能反过来提高蒸汽机的生产速度和质量,形成良性循环。到这个时候,再生产什么抽水机、蒸汽纺织机之类的,自然水到渠成。 …… 巴黎南郊。 距离巴黎警校训练场北侧400多米远的一片杂草丛中,正趴着一门黑漆漆的四磅炮。 一名普通市民打扮的法兰西卫队军官有些不耐烦地向南望去,不时看一眼手里的怀表。 十多分钟后,从警校训练场方向传来几声火炮轰鸣,那军官立刻精神一振,向坐在四周的士兵低喝道:“都给我起来,懒鬼!” 六七个同样穿着便装的炮兵忙围拢过来,有的调整火炮朝向,有的固定火炮的轮子,其他人则抱着火药和炮弹候在一旁。 那军官用望远镜看向北侧的一座农舍,而后瞥了眼小本子上早已算好的射击参数,亲手抬高炮口,并用量角器仔细测量。 “好了,装弹。”他朝一旁的士兵招手。 那士兵忙将火药倒入炮口。另一人跟着上前,用装弹杆压实。下一个士兵塞入弹丸。拿装弹杆的那人将炮弹推到炮膛底部。 警校训练场那边又传来炮声。那军官开始掐表计时,很快估算出警察的训练大约三分开一炮。 他向自己的点火手示意。 拿着点火棒的年轻人忙走了过来,朝农舍方向望了一眼,又看向军官,表情有些挣扎道:“长官,那边似乎只有一户农民,我们真要朝那开炮?” “闭嘴!”军官瞪了他一眼,“你只需要执行命令就行了。” “是,长官……” 军官见距离上次听到炮声正好过去三分钟,立刻对点火手喝道:“开炮!” 士兵早已养成了无条件服从命令的习惯,忙将点火棒按在了火门上。大炮顿时发出一声怒吼。滚滚浓烟瞬间将周围笼罩。 一颗4磅重的铁球呼啸着钻入远处的农舍,带出漫天的碎木和干草屑。简陋的农舍顿时塌掉了小半边。 几乎与此同时,警校训练场方向也传出巨响。 法兰西卫队的军官用望远镜确认击中了农舍,嘴角勾起冷笑,转身吩咐手下将大炮套在马上,迅速朝西北方向退去。 而早已候在那里的另一拨士兵七手八脚地拆下炮管装入马车,而后马车就近逃向巴黎市区,而炮架则被藏入旁边的密林之中。 巴黎警校训练场里,贝尔蒂埃正和迪布瓦谈论“火炮群集中”的新战术——他调至法兰西卫队工兵营的事情虽然已经定了,但调令还没下来,这段时间他几乎天天都来训练场。确实如王太子当时所说,这里有很多的新战术,令他乐此不疲。 又一次火炮发射训练过后,迪布瓦皱了皱眉,转头看向一旁的助手:“我没记错的话,今天下午是三门炮训练。” “是的,长官,两门4磅炮和一门8磅炮。” “可是刚才有4声炮响。” 贝尔蒂埃在一旁道:“或许是回音吧。” “不太像。”迪布瓦是炮兵出身,对火炮的声音非常敏感。 他当即朝训练场的卫兵招手示意:“你们几个,跟我过去看看。” “是!” 当迪布瓦带警员赶到之前法兰西卫队的人开炮的地方时,却什么也没发现,只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硝烟味。 第124章 危机公关 迪布瓦耸动鼻子,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忙转身吩咐警员:“安托尼,散开搜查!福斯坦,回去叫更多的人来,快!” 约莫大半个小时后,大队警员已将附近围住,而安托尼也匆匆赶了回来,向迪布瓦报告道:“长官,北面有一间农舍遭到了炮击。一个老头和他的妻子死了,房子和牲口棚也被击毁。” “炮击?!”迪布瓦顿时眉头深皱。 又过了一阵,其他搜索的人也陆续返回,却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十来步之外就难看清事物,加上那些法兰西卫队的人早有准备,令警员们都是无功而返。 次日一早。 在产业规划局二楼的一间小屋里,默多克正亢奋而焦虑地看着面前的那些笔记和图纸,从他双眼布满的血丝就能看出,他已经整晚没睡了。 实在是王太子告诉他的这些东西实在太过惊人,也太过诱人了,令他根本没有一丝想去睡觉的念头。 他拿起一张结构复杂的原理图,摇头用力叹了口气,心中暗道:好在法国王太子没去搞蒸汽机,否则不论是自己还是瓦特,恐怕都得失业了。 这些设想简直匪夷所思、精妙绝伦,真不敢相信这些是由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想出来的! 他昨天大半天加一晚上,已经将王太子告诉他的新型节气阀、新型安全阀等设计原理搞明白了,心中也有了大致的加工构想。 不过还有不少他没搞清楚的,其中最“可怕”的就是这个什么“三涨式蒸汽机”原理,热能利用率高得吓人,但同时也复杂得吓人。 更糟糕的是,王太子只给了他原理和思路,具体的机械设计却要他来完成。 他现在都不敢去想“三涨式”那几个单词,否则大脑立刻就会一阵抽疼,显然它已经不堪重负了…… 良久,默多克终于选择了放弃,整理好那些资料,朝王太子的办公室走去。 “其实,您不必这么心急。”约瑟夫微笑着安慰满脸憔悴的发明家,“短期之内,您只需造出现有的蒸汽机就行。这些新技术可以慢慢琢磨,有个五年八年,甚至十年再搞出来,都完全来得及。” 开玩笑,默多克要真能把他昨天说的那些技术都给实现了,法兰西的工业还不得直接原地起飞! 但凡事都有客观发展的规律,没有低阶技术的积累,高阶技术永远是空中楼阁。 就像三涨式蒸汽机这种对精加工和材料要求都极高的东西,就算默多克突然灵感爆发,完成了具体设计,然后手搓出来,运转的时候肯定也免不了炸锅炉这一种结果——因为材料和加工水平都远达不到要求。 约瑟夫之所以要把这些高新技术告诉默多克,一是想让他能有个技术方向上的概念,二是用这个吸引住他,令他更踏实地在法兰西工作。 “感谢您的理解,殿下。”默多克显得有些萎靡,不知是累得还是因为受了打击——他一直觉得自己虽然在处理人际关系方面比较木讷,但在蒸汽机领域绝对是个超级天才,没想到眼下别人把原理和设计思路都告诉他了,他却仍造不出来。 他叹了口气,道:“殿下,其实,我是想向您推荐一个人,来协助我一起研究您提出的这些技术。” “哦?您说的是谁?” “我的邻居兼前同事,约翰·桑德尔先生,一位非常有天赋的技师。”默多克道,“或许您没有听过他的名字,因为他的发明‘锅炉压力表’被瓦特先生认为是重要商业机密,所以并未公开过。 “而桑德尔先生目前的生活状况并不太好。我相信,只要您开出合适的薪水,我一封信就能让他来法国。” 约瑟夫有些汗颜,照这个节奏下去,自己非把瓦特的墙角挖塌了不可。 不过,这可都是因为您瓦特先生自己经常“克扣”员工的技术,才让我有了可乘之机,不挖白不挖。 “感谢您无私的推荐。”约瑟夫先诚挚道谢,而后报出了一个数字,“120里弗。您觉得,这作为桑德尔先生每月的薪水,是否合适?” 默多克是真想说“不合适”,因为太高了。其实,只给这个薪水的一半,就能让桑德尔不顾一切地登上开往法兰西的客船。 说实话,从个人角度来说他是很不想让桑德尔来的,这会给他带来竞争压力。不过在看过王太子提供的技术资料之后,他也知道,必须得找个帮手才行,否则仅靠自己,恐怕十几年也消化不完那些技术。 默多克抚胸行了一礼:“殿下,您依旧是这么的慷慨。我这就去给桑德尔先生写信。” 说着,他又想起一事:“对了,殿下,我看到巴黎市中心正在修建轨道设施。” 英国在几十年前就有轨道交通,不过都是用于矿区运输,从未在城市里出现过。 “是这样,巴黎马上要举办时装周,届时需要轨道马车来运送宾客。” “这真是伟大的构想!”默多克赞了一句,而后接道,“只是,说句不太礼貌的话,您的轨道施工人员恐怕不够专业。他们虽然想到了用碎石垫地基的好点子,但不管是枕木的固定,还是轨道的安装精细度,都比较……呃,您明白的。” 约瑟夫心说垫碎石是我告诉他们的,这些人的技术确实比较一般。 他忙问道:“您对施工方面有什么建议呢?” 默多克连连摆手:“殿下,我并不擅长铺设轨道的事。但我认识一些这方面的专家。伯明翰的矿区铺设了很多轨道,而近些年新煤矿比较少,导致他们的收入情况非常糟糕。” 约瑟夫眼前一亮,默多克先生,您是做过猎头吧?前后十多分钟工夫,就给我搞来这么多人才! 铺轨的技工,重要性简直不言而喻——铁轨可是发展火车必须点亮的科技树。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那就麻烦您向他们发出邀请吧。法兰西未来几年会有不少铺设轨道的工作。酬劳方面一定让他们满意。” 他话音刚落,就见埃芒快步进来,附在他耳边低声道:“殿下,弗里恩特男爵来了,似乎有急事。” 默多克极有眼色地告退。警校教务总长弗里恩特进了办公室,反手关门,向约瑟夫快速行了一礼,焦急道:“殿下,出了些事情……” “农舍被炮弹击中,还死了人?”约瑟夫皱眉,“是我们训练造成的吗?” “应该不是。”弗里恩特低着头道,“按照您的吩咐,火炮训练时的装药都是减半的。那所农舍距离训练场有1800步,就算炮手瞄歪了,炮弹也不可能飞那么远。” “知道是谁干的吗?” “这,还不清楚。迪布瓦少校在训练场北侧发现了火药残渣和杂草被熏黑的痕迹,很可能有人在那里朝农舍开炮。但他并未抓到任何可疑之人。” 弗里恩特深吸了一口气:“殿下,现在最麻烦的是,那户农民一口咬定说是训练场的大炮击中了他家的房子。 “不知是谁将这事传了出去,现在有大批记者在采访那家人,还有抗议者堵在训练场外……” 约瑟夫感觉此事绝不简单,于是向埃芒示意:“麻烦您备车,我要去训练场看看。哦,派人通知富歇先生,让他也过去。” “是,殿下。” 不多时,在驶往训练场的马车上,约瑟夫问弗里恩特道:“理论上来说,训练场的大炮有没有击中农舍的可能?” “殿下,如果装满火药,加上顺风的话,四磅炮勉强能打到1800步远。” 约瑟夫点头:“看来是有人想嫁祸给我们,而且他应该对大炮非常熟悉。” 他看向弗里恩特:“巴黎附近都有谁装备了四磅炮?” “距离最近的就是法兰西卫队,以及禁军。哦,骑警也有些火炮。稍远些的还有勒特勒团等部队。” 约瑟夫不禁眯起了眼,禁军从凡尔赛拖大炮出来很难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勒特勒团之类的部队要从近百公里外把大炮运至巴黎,似乎也不太靠谱。 所以只剩下法兰西卫队和骑警的嫌疑最大,究竟是谁呢? 几小时后,王太子的马车来到巴黎郊外的警校训练场。 约瑟夫还没下车,就看到有几十人在训练场外抗议,高喊着“警校危害农民性命”、“立刻停止训练”之类的。 弗里恩特苦着脸道:“殿下,今天的报纸上已登载了这事。巴黎也开始有人议论是我们误击了农舍。这些抗议的人一大早就来了。” 约瑟夫想了想,吩咐弗里恩特:“现在别管是谁干的了,先进行危机公关。” “危机公关?” “您立刻跟贝桑松子爵一起,代表警务部去慰问那户农民,答应帮他们修复房子,再给他们……4000里弗吧。但记住,在记者面前只说是对那家人的援助,绝不能承认是我们训练造成的意外,详细情况还在调查之中。 “接下来您要每天亲自带警员去给那家人修补房屋,给他们送三餐,甚至帮他们喂牲口。同时发表公开信,谴责袭击农户的凶手,对农户的遭遇表示同情,要写得情真意切。 “我这边会让报社持续报道,逐渐引导舆论的。” 约瑟夫又看向抗议的人群:“至于这些人,您先尽量安抚,答应他们暂停火炮训练。不过要准备好盾牌,谨防有人挑唆闹事,但切记不要攻击他们。” “是,殿下,我这就去做。” 约瑟夫没进训练场,而是先远远看了看受害者的情况,而后便去了迪布瓦找到的疑似凶手开炮的地方。 迪布瓦让人将现场保护得很好。他指着地上的痕迹,对约瑟夫道:“殿下,这些车轮印从深度来看,应该就是炮架的轮子压出来的。 “还有这里土堆,是固定炮架留下的。看脚印,应该有七个人和两匹马,正好可以操作一门四磅炮。 “据我猜测,那些人应该是在我们训练射击的同时,朝那边的农舍开炮的。” 约瑟夫正在附近查看,就见富歇带着警情处的人赶来了。 富歇在来时的路上已了解了大致的情况,立刻开始在周围仔细探查起来,之后又去了受害者那边,回来时带着一枚炮弹。 “殿下,只有通往旁边树林的车轮痕迹,似乎还有一部分凶手逃去了巴黎。”富歇沉着脸道,“仅凭这些线索,很难确定他们的身份。” 约瑟夫看着他手里的炮弹,摇头道:“凡有接触,必留痕迹。比如这颗炮弹,并非所有的四磅炮都能发射。” 由于此时的火炮加工水平有限,大炮的口径很难做到完全一致,所以炮弹都是要单独定制的。 “还有这些车轮印,脚印,都含有有用的信息。我希望您能尽快利用它们,确定是谁在陷害警校。 “哦,对了,从附近拥有四磅炮的部队的情况来看,法兰西卫队和骑警的可能性最大。” 富歇低声重复着“凡有接触,必留痕迹”这句话,缓缓点了点头,向约瑟夫举帽行礼:“殿下,我一定尽快查出是谁干的。” 次日,内政大臣的信使匆匆赶到产业规划局,将莫诺的信交给了王太子。 约瑟夫拆开信封查看,就见莫诺在信上说,已有不少贵族因农舍遭炮击的事情,向他投诉警务部或者警校,要求他关闭警校训练场。 现在警务部名义上还是归内政系统管辖的,所以投诉都到了内政大臣那里。 而莫诺只好将此事转达给了实际掌控警务系统的王太子。 “来得够快的。”约瑟夫将信丢在一边,眼中闪过寒意,“可别让我逮住你!” …… 警情处驻地。 一名情报人员正向富歇汇报着近来的调查结果:“骑警一共有3门火炮。如我们之前所料,这些家伙只会欺负农民,恐怕已有很久没用过炮了,炮钩和轮轴都布满了锈迹。” 骑警是类似乡间巡逻队加税务稽查的角色,并不归属警务系统。 “看来,重点要放在法兰西卫队了。”富歇说着看向一旁的普洛斯佩尔,“您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第125章 法兰西卫队这份大礼,我收下了! “暂时还没有。”普洛斯佩尔一脸为难之色,“您知道的,我们之前没怎么和军方接触过。昨天,我的人才刚和法兰西卫队的军官搭上线……” 富歇冷着脸道:“我再给您5天时间,如果还查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行动队长的位置就可以换人了。” “是,长官!我一定会尽全力的。”普洛斯佩尔只得苦着脸领命。 富歇看到他的神色,也知道这次的任务难度极大——军队有自己的情报系统,就连秘密警察也不太敢把触手伸到军方,更不用说成立才几个月的警情处了。 “记住,凡有接触,必留痕迹!”他又给手下鼓劲,“只要留意所有细节,我相信,您一定能找到想要的东西。” …… 法兰西卫队的指挥官办公室里。 “你是说,”贝松瓦尔直勾勾地盯着手下,努力压抑着怒意,“南郊农舍遭炮击的事情是你干的?” 他面前的少校军官满脸得意之色地点头:“是的,将军。您放心,他们做得很干净。当天晚上我就让人去告诉那户农民,是警察训练场的大炮击中了他们,而后还通知了巴黎所有的报社……” “泰奥多,你这个蠢货!”贝松瓦尔终于爆发了,用力拍着桌子吼道,“谁让伱自作主张的?!” 昨天他听说了南郊农场的事情,当时真以为是警校的训练失误,大喜之下,还联络了几名有影响力的贵族,一起向内政大臣施压。 没想到竟然特么是自己手下干的。 “巴黎附近就这么几支军队。”贝松瓦尔咬牙道,“别人很快就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听着!这一阵子,你,还有你的人不许离开军营一步,也不准和外人接触。 “哦,天主啊,你都干了什么蠢事!” “是,是……”泰奥多吓得缩着脖子,颤巍巍地退了出去。 贝松瓦尔揉着肿痛的手掌,烦躁地摇了摇头。 虽说泰奥多的做法很毛糙,但当时天已经黑了,应该没有人看到是法兰西卫队干的。只要让他躲在军营里,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他瞥向手边的报纸,上面硕大的标题写着《疑似警校训练场的炮弹击中农舍,造成两人死亡》,却又露出一抹冷笑。 只要事情不泄露,或许真能借此机会好好收拾警务局。 …… 白色水仙技院的门口,两名喝得醉醺醺的中年人相互搂着肩膀,向路旁的马车走去。 “瓦伦丁,我的好朋友,”内里穿着法兰西卫队的制式衬衣,外面套了件黑色长外套的小眼睛男子满脸笑意,拍着另一人道,“改天我们去打猎吧,冬天的兔子可肥了……” 长了一张方脸的高大男子却摆了摆手:“打猎有什么意思?只能用短小的猎枪。” 他的舌头似乎都有些不利索了:“大炮!只有大炮,才是男人的真爱!缇鲁,您知道吗,要不是我这条腿,或许我的军衔不会比您低?” 缇鲁连连点头:“是啊,您的祖辈、父辈可都立过战功。您拥有优良的传承,肯定能成为优秀的军官。” 瓦伦丁一瘸一拐地走出几步,回头看向身后的技院,叹了口气:“可惜,我这一生就只能在这种地方荒废了。我真羡慕您,能够身披军装,指挥大炮,在战场上击碎所有的敌人! “而我,虽是军人世家,却连真正的大炮都没摸过。” 缇鲁笑道:“大炮?那有什么意思?又冷又硬……” “不,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在我看来,大炮比白水仙的那些姑娘们都要可爱。” 缇鲁忽然心中一动,这位富裕的瓦伦丁·梅纳尔子爵前几日在酒馆和他一见如故。最近一个多星期里,几乎每天都请他喝酒、逛技院,花了不少钱。他心里正有些过意不去。 没想到梅纳尔子爵竟这么喜欢大炮,或许正可以借此机会还他一份人情。 缇鲁当即拉梅纳尔上了马车,借着酒意压低声音道:“您请我在白色水仙玩了这么多次,那我就请您玩玩大炮好了。” 梅纳尔当即惊喜道:“真的?哪儿有大炮?” “当然是军营里,嘿嘿。” “可是,我又不是军人,怎么进得去军营?” 缇鲁拍了拍胸脯:“您放心,我带您去。大炮随你怎么摆弄,有机会我还能让您开几炮试试。” “哦,天主啊!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亲爱的缇鲁!” “我们是朋友,说这个干什么?” 黄昏时分,梅纳尔换了一身法兰西卫队的军装,一瘸一拐地跟在缇鲁身后,进了法兰西卫队的军营。 营门口的哨兵瞥见了缇鲁的军衔之后,便什么也没多问。 法兰西卫队放大炮的库房外,缇鲁跟看守的军官嘀咕了几句,便示意梅纳尔可以进去了。 “哦,天主啊!真的是大炮!”梅纳尔看到那些大炮,立刻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几乎是挨个将大炮抚摸了一遍,就像见到了心爱的姑娘。 缇鲁见他这幅痴迷模样,不禁笑着摇了摇头,随后便独自在角落里坐下,摸出酒瓶,喝了起来。 梅纳尔见附近已无人盯着,脸上的醉意瞬间消失,动作麻利地从衣袋里取出一枚比拳头稍大的木球——这是由工匠按照击中农舍的那枚炮弹严格复制的,从尺寸到上面的凹痕,全都一丝不差。 梅纳尔将木球逐一放在这里的6门四磅炮的炮口上比划,有3门的炮口和炮弹的尺寸基本相符。 他又从口袋翻出一张很长的纸条,上面画着两道平行线和一些竖痕以及不规则的圈。 他拿着纸条,和那3门炮的轮子比对,很快就用轮子宽度又排除了其中一门——纸条上正是从警校训练场北侧的炮击现场拓来的车轮印。两条平行线代表轮子宽度,上面的竖条是车轮铆接处的接头。而不规则的圆,则是车轮上的磨损或磕碰痕迹。 梅纳尔又仔细对比剩下的两门炮,突然嘴角扬起笑意,悄声自语道:“果然是凡有接触,必留痕迹。这痕迹,就是你留下的!” 他面前的那门炮从车轮宽度,到铆接的位置,再到轮子上磕掉的小缺口,都与现场的车轮痕迹完全相符! 梅纳尔忙拿出笔来,抄下大炮尾部的编号。 …… 约瑟夫翻看面前的几份报纸,不住地微微点头。 《巴黎商报》头版是《来自警务局的关怀,阿克瑟尔一家感到深深的温暖》,下面是贝桑松抱着阿克瑟尔的小儿子,喂他吃东西的版画。 阿克瑟尔正是那天被炮弹击中了房子的农民。当时他带两个孩子去田里忙春耕的事,这才幸免于难。 《法兰西信使》报跟踪报道了阿克瑟尔一家现在的生活情况,标题是《小伯努瓦第一次露出笑容,房屋已被警务局完全修复》。配图是阿克瑟尔家的房子的版画。 《城市之声报》则进行了更深入的调查,头版标题是《凶手或另有其人,专家表示四磅炮射程有限》。内容则分析了从警校训练场里开炮射中1800步外的农舍的可能性极小,并展示了迪布瓦发现的火炮发射地点。 有了舆论武器在手,约瑟夫这次的危机公关非常成功——现在巴黎的舆论风向已经变成了“警务局对农户的感人关怀”,或是“警务局官员丝毫没有架子,对普通人非常亲近”。 就算坚持认为就是警校训练场误击了农舍的人,也大多持“警务局敢于承担责任,勇于弥补过失”的观点。 报纸上已经报道了阿克瑟尔一家得到4000里弗的援助款的情况。这对于一户农民来说,绝对是笔巨款了。甚至有周围的农民羡慕嫉妒地抱怨,为啥不是自己家被大炮击中。 而阿克瑟尔也多次对记者表示,自己当初是听信了谣言,肯定不是警校的炮击中了自己家。而且就算真是警校训练场的炮误击,自己一家人也早已原谅了警校,巴黎警察们都如天使一般。 至于那些在警校训练场外抗议的人,一周前就已经尽数散去。 经过这次“警务总监亲自慰问遭受炮击的农户事件”之后,来警校报名的年轻人甚至比以前更多了。 约瑟夫正看《新闻与图片报》上关于此事的文章,埃芒轻敲房门道:“殿下,富歇先生来了。” “哦?请他进来吧。” 富歇进了办公室,先抚胸行礼,而后立刻道:“殿下,基本已能确定,就是法兰西卫队做的。” 说着,他将一份报告放在约瑟夫面前,继续道:“这是警情处的人对比的大炮细节。负责这门炮的七名炮手也都调查过了,其中六人都在事发的那天都在下午离开了法兰西卫队驻地,当晚又同时返回,而且能肯定他们期间都没去巴黎。” 警情处已在巴黎布置了大量眼线,所以他有十足的把握说出这个结论。 虽说现在的法兰西旧式军队管理比较松懈,每个士兵每天都有近8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但这么多人同时离开军营,却都没去巴黎市区,那这里面就肯定有问题了。 约瑟夫看着那份报告,问道:“有没有什么非常切实的证据?” 富歇摇头:“殿下,我们现在是用推测的方式来确定凶手,但还都不足以指控他们。” 富歇见王太子皱眉,当即上前两步,神色阴冷,眼中却跳动着兴奋的光芒:“殿下,您看要不要把那几人抓来?我有不少办法能让他们承认的。” 约瑟夫瞥了他一眼:“那些人现在在哪儿?” “法兰西卫队的营地里。” “不行。从军营劫走士兵,万一失手,那后果就会非常严重。” 约瑟夫又看向手里的报告,想起前一阵贝松瓦尔要进入警校训练场检查,被警员们用枪逼退的事情,不禁冷笑:看来,应该就是冲这件事来的。 真没想到,为了跟警校斗气,贝松瓦尔竟然就能随意草菅人命。当时若非阿克瑟尔运气好没在家,可能就是一家6口全都遇害了。 贝松瓦尔要是知道约瑟夫的想法,肯定得大喊冤枉。他可是有脑子的人,原本是打算借助军事贵族集团的力量来收拾巴黎警务局,却没防备手下有泰奥多这种莽夫。 约瑟夫将那份报告丢在桌上,深吸了一口气:行啊,跟我玩阴的是吧?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自己以前尽量避免动军方势力,那是因为政治根基不稳,不想引起军事贵族集团的警觉。而现在是你主动惹到我头上了,那我反手抽你一巴掌,军事贵族肯定也说不出什么来。 既然如此,那法兰西卫队这份大礼,我就收下了! 约瑟夫低头思索片刻,忽而想到贝松瓦尔当时就是借口有重要人物来访,需要搜查训练场的。 而最近要来巴黎的重要人物应该就是两西西里的公主。 他看向富歇问道:“您知道外国王室来巴黎旅游,都是谁负责护送吗?” “殿下,一般沿途都是各地驻军交接护送。到了巴黎附近之后,由法兰西卫队负责。进入巴黎市内,则是法兰西卫队和禁军一同护送,直到到达凡尔赛宫。” 约瑟夫微微点头,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随即心中迅速勾勒出一套方案来。 “埃芒伯爵,请准备马车,我要去凡尔赛宫一趟。” “是,殿下。” 很快,王太子的车队从产业规划局驶出。 马车上,约瑟夫向富歇交代着接下来的安排,正说着,就听到路旁有报童高声道:“看报了!2苏一份。‘血刀’匪帮在巴黎周边出没,已有七八个人遇害了!” 约瑟夫忙吩咐停车,正要让人去买报纸,富歇便抢先汇报道:“殿下,那就是个拦路抢劫的匪帮,连巴黎城都不敢进,只在乡野间作案。只是杀的人比较多,所以才受到了关注。” “拦路抢劫的匪帮?”约瑟夫嘴角不禁勾起笑意,“把这个匪帮加进去,就更完美了!” 待车队停在凡尔赛宫,约瑟夫立刻飞奔去小特里亚农宫。 玛丽王后又有大半个月没见儿子了,立刻开心地将他抱在怀里:“我亲爱的约瑟夫,我还以为你都把我忘了。” 约瑟夫跟她拉了几句家常,突然道:“母亲,我想要亲自到巴黎郊外迎接玛利亚·阿玛莉亚公主。” 感谢:天坞、蜂蜜山、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Paladin1996、心如飘叶、糖分油脂请勿靠近几位大佬给本书的慷慨打赏!小作者感激不尽,么么哒! 第126章 您绝对可以相信我的忠诚 玛丽王后闻言怔了一下,心中暗自紧张起来,看儿子的态度这么积极,难道他对两西西里的公主有想法? 哦,对了,听说玛丽亚也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孩,擅长天文和数学,或许正是这些吸引了约瑟夫。 她有些勉强点了点头:“这当然很好,亲爱的,可以让两西西里公主感受到我们的热情和礼貌。” 而后她马上接道:“对了,克莱门蒂妮很快也要来巴黎了。你是不是也要去……” 约瑟夫立刻微笑欠身:“当然,母亲,我怎么能不去迎接远道而来的表妹呢?” 他当然不在乎多迎接几次公主,而且这样也能掩盖他借迎接马丽亚,给贝松瓦尔下套的企图。 王后这才松了口气,太好了,原来儿子只是注重礼节,而非对两西西里公主更有兴趣。克莱门蒂妮,你可要加油啊,争取能抓住王太子的心! 约瑟夫这边跟王后打了招呼,立刻便去找内廷总管,详细讨论了迎接两西西里公主的礼仪流程以及沿途的布置。 “嗯,我觉得,这里的道路两旁应该挂满彩带。”约瑟夫指着地图道,“否则冬天光秃秃的树显得太单调了。还有这些农舍,公主在马车里能远远望见,都得好好装点一下才行。” “是,殿下,谨遵您的吩咐。”内廷总管忙将这些要求记了下来。 他知道,这次来的公主可不是单纯为了“旅游”,而是很可能成为王太子的未婚妻,所以殿下如此重视,想搞得隆重一些不足为奇。 约瑟夫跟内廷总管谈论完了迎接公主的仪式,却并未返回巴黎,而是回到了许久未住的王太子寝宫。 他在一排巨大的拱形落地窗前缓步而行,目光扫过窗玻璃上反射出的七彩光晕,突然侧头问一旁的克索德:“克索德子爵,您做我的卫队长多久了,有七八年了吧?” 克索德有些诧异,立刻走近了几步,道:“是的,整八年了,殿下。在您四岁时我便有幸成为您的侍卫。两年后,王后陛下提升我做了队长。” 约瑟夫转过身来:“所以,这个世上,我最能信任的人,除了国王和王后陛下,就属您了。” 克索德忙举帽躬身:“天主在上,您绝对可以相信我的忠诚,殿下。” 约瑟夫点头,而后严肃地看着他道:“雅克,我的朋友,我将要面临一个挑战,这会对我产生巨大的影响。我非常需要你的帮助。” 克索德当即站直了身子,语气坚定道:“殿下,我将为您做任何事情,包括献上我的生命!” …… 巴黎东郊。 在通往附近小镇的道路旁侧,有个十多米高的小土丘,上面长着稀稀落落的矮灌木。 此时在那灌木丛中,有几名身着油腻的粗布外套,戴着同样脏兮兮的毡帽,腰间或背后插着各式各样武器的男子,正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最多再过一个小时就天黑了。”一名摆弄着斧子的秃顶中年人抬头看了看天色,不满地嘀咕道,“看来今天又要白等了。” “他就算今天没来,明天也一定会来的。”旁边一头红发的男人一边搓着脖子,一边朝土丘下张望,“那可是上万里弗,就算多等几天也绝对值得!” 坐在最外侧的,目光阴鸷的男人突然开口:“柯莱特,如果三天之内等不到那人,我会用枪托打烂伱的屁股。” 红头发哆嗦了一下,忙赔笑道:“老大,镇上都传遍了,热德昂男爵卖了房子和所有的地,准备去巴黎和那个寡妇结婚。 “哦,我在热德昂男爵的院子外看到他的仆人将一箱一箱的行李装上马车。” 旁边一名左手装了个义肢,有点像虎克船长的壮汉立刻点头:“那家伙还在镇上贴了招募保镖的告示,很明显近几天就会动身。” 他话音未落,就听到土丘顶上传来急促的低呼:“快!那家伙来了!” 刚才还极为懒散的几人顿时从地上弹了起来。阴鸷男子朝手下示意:“按之前说的,动手!” “是,老大。” 几人分头朝土丘下的道路围去,而土丘顶上负责望风的那个体重近二百磅的男子则用力一拉手里的绳索。 几十根早已备好的巨木立刻“隆隆”滚了下去,将十多米宽的道路堵死。 原本正在悠然前行的马车立刻一个急停,两名车夫都是吓得从座椅上一跃而下,朝远处的树林逃去。 阴鸷男人又朝马车放了一枪,率手下将两辆马车围住,得意地喊道:“热德昂男爵,我们只是一些穷人,希望您能慷慨留下一些银币。否则,我们就只能给您几刀,然后自己拿钱了。” 他正要去开车门,却猛然听到身后一声枪响。 他顿觉像被巨锤砸在背上,整个人狠狠扑向马车,随后就看到车厢变成了红色,那是他的血。 其他几名匪徒吓了一跳,慌忙转身,却不料从马车里伸出两支手枪顶在胡克船长和秃头的背上,同时路两侧的杂草丛中蹿出几名持枪的男人。 土丘顶上传来胖子的求饶声。几名匪徒转头望去,就见一名身侧不高,长得像个普通农民的男人晃着手枪,将他押了下来。 不多时,除了死掉的头领,其他4名匪徒被收走了武器,被人用枪指着脑袋,战战兢兢地蹲在路旁的空地上。 远处驶来一辆马车,停在几人旁边,富歇开门从车上走了下来。为了活捉这些匪帮,他亲自带人来到这小镇上,编造出热德昂男爵的故事,总算等到“鱼”咬钩了。 富歇摸出手枪把玩着,一双死鱼眼扫过众匪徒,从鼻子里哼出声音:“嗯,血刀匪帮是吧?” 之前望风的胖子吓得哭了起来:“放、放我走,我可以告诉你们老大藏钱的地方……” 秃头瞪了他一眼,梗着脖子道:“对!我们就是血刀帮,被军队抓到算我们倒霉。” 此时的法国,所有人都默认只有军队才能对付血刀帮这种凶狠的匪帮,警察根本不够看。 端着枪的普洛斯佩尔摇头冷笑:“谁说我们是军队了?” “我们是莱克维帮的。”富歇接道,“我们最近有一票大买卖要做,所以需要些人手。” 血刀帮的几人闻言皆是松了一口气,看来不会被送上绞刑架了,于是纷纷抬头看向富歇:“我愿意入伙。” “我也入伙。” “还有我……” 富歇却是冷哼了一声:“不过,我只需要两个人,得看看你们谁更有本事了。” 说着,他将两把匕首丢在了地上,眼中满是兴奋与疯狂。 秃头和红头发反应最快,当即一个飞扑,从地上抓起匕首,毫不犹豫地插在另两名同伙身上。 …… 巴黎南郊。 通往市内的大道两侧的树木都被披上了彩带,如同有美丽的珊瑚长在那里。 远处,稀稀落落的农舍则被粉刷成漂亮的白色和金色,像是点缀在珊瑚间的财宝箱一般。 而在珊瑚与宝箱之间那四十多米宽的大道两旁,每隔五六米就肃立着一名扛枪的法兰西卫队士兵。警戒队伍一直从远郊延伸至巴黎市区。 从两天前开始,这里就已经进入了戒严状态,而贝松瓦尔仍不厌其烦地亲自带着军官,将这4法里多长的一段路检查了一遍又一遍——明天两西西里的公主就要来了,而且按照凡尔赛宫的安排,王太子也要来这里迎接公主,所以绝不能出一点纰漏。 就在这时,一队拎着油漆和刷子的工匠,在法兰西卫队士兵的带领下,朝东侧的一栋农舍走去。 贝松瓦尔随口问身旁的军官:“那些是什么人?” 后者忙道:“将军,他们是凡尔赛宫的工匠,都严格检查过证件了,没问题。他们总爱说这儿或那儿还不够完美,到处做着装饰。依我看,他们就是为了能多贪点儿经费罢了。” 贝松瓦尔点了点头,板着脸道:“不能大意,要盯紧每一个人。” “是,将军。” 他们正说着,就见有几名军官,带着二三十名制服明显比法兰西卫队更威风也更笔挺的士兵迎面走来。 “禁军?” 贝松瓦尔皱了皱眉,等走近了才看清楚来人的样貌,忙换上笑脸举帽打招呼:“克索德子爵,您怎么有空来这儿了?” 克索德坐在马上,也举帽还礼:“很高兴见到您,贝松瓦尔将军。您知道,明天那种场合我可不能出一点错,所以必须提前熟悉一下环境才行。” “谁说不是呢?”贝松瓦尔笑道,“您看,我今天都在这儿转了十几趟了。” 克索德望向路两旁的荒地:“哦,我去那边看看,您继续忙您的吧。等迎接公主的事情过后,我请您喝酒。” “哈,我期待着您的邀请。” 两人交错而过,克索德似乎非常认真,带人将道路两侧仔细看了几遍。 贝松瓦尔身旁的军官瞥向克索德的背影,不屑道:“哼,装模作样,这里到处都是咱们的人,有什么可看的?” 贝松瓦尔不在意地摆手:“王太子要来这儿,他的卫队做些例行检查很正常。” 另一边,克索德的队伍从一片灌木丛旁经过,同时有七八名宫廷油漆工迎面走来。 克索德看到为首的油漆工的样貌,忙勒住了马,向身后示意。一名高鼻梁的健硕士兵立刻向他点头,拉着另两人钻进了灌木丛里。 克索德的队伍原地停住,将三人的身影遮得严严实实。 高鼻梁的士兵和两名手下十分利索地脱下军装,露出里面早已穿好的油漆工的衣服,上面还抹了几块涂料的痕迹。 三人将军装塞进空油漆桶里,武器交给克索德身后的士兵,而后拎起油漆桶,旁若无人地跟在那些油漆工身后,朝远处走去。 克索德这边则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在附近绕了几圈,便原路返回了。 没有任何法兰西卫队的军官或士兵注意到,那二十多名王太子亲卫队里少了三个人。 油漆工们兴致盎然地走向不远处的一栋农舍。 队伍之中,一名红发男子紧张地四下张望,低声问身旁的高鼻梁“油漆工”:“老大,怎么这么多士兵,咱们到底要干什么啊,会不会很危险?” 高鼻梁神色轻松地笑了笑:“你刚来,不知道咱们莱克维帮的实力。告诉你,周围这些士兵,有一半都是咱们的人。” 他说着,朝远处一名士兵挥手。后者也敷衍地挥了一下手,露出微笑回应。这些工匠可都是凡尔赛宫来的,谁知道会为哪位大人物工作,所以底层士兵们本着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的原则,对他们很是客气。 “还真是自己人。”他身旁不明就里的中年“油漆工”发出惊叹。 如果摘掉他的毡帽,就会发现他其实是个秃头。 是的,这人和红发男子正是幸存的血刀帮成员。而带领他们的高鼻梁男子则是克索德的心腹,名叫奥多利克。 由于事情太过重要,所以约瑟夫甚至没让富歇参与进来。后者逮住了血刀帮的人之后,就交给了克索德,之后所有的事情也都由克索德来主持。 红发男子仍是不太放心:“老大,咱们这次到底要干什么啊?” 奥多利克按照“剧本”答道:“抢劫。明天会有一名贵族带着好几车黄金从这儿经过,那是贴现银行的钱。他们跟军方有些交情,请了这些士兵来做保镖。 “不过他哪儿知道,咱们老大背后有大人物,早就把我们的人塞进了军队里。 “你们刚才都看到了,根本没人来盘问我们。” 他继续给两个匪徒打气:“而且咱们的任务只是在远处放风,等抢到了黄金,就躲进那后面的树林里。没有任何风险,到时候至少能分得七八千里弗。” 说话间,油漆工们已来到了那栋农舍旁。屋子的主人早就被法兰西卫队“请”去了别处,只留了一个士兵在这看守。 油漆工们向守卫打过招呼,便四散开忙活了起来。 而奥多利克则带着两个“小弟”,若无其事地摸进阁楼,在一个木柜里躲了起来。 第127章 我这一生如履薄冰(求月票) 四十多分钟后,为首的油漆工望着装点一新的农舍,满意地点头,招呼手下离开。 看守这间屋子的士兵根本没注意到,他手里的油漆桶多了一个,同时他的长柄刷子不见了。 那油漆桶里自然是奥多利克那两名“小弟”的军装,以及三人的工匠服装,而“长柄刷子”则留在了阁楼上。 油漆工们离开这片区域时,一名法兰西卫队的军官又拦住他们,检查了证件,并清点人数。 来时8个人,离开时仍是8个人,完全没有问题。 军官点头示意,让手下放行。他就算盘查得再细致,也不可能去跟把守每一间农舍的士兵核对油漆工的情况。 第二天清晨,太阳光斜照在巴黎郊外宽敞的大道上,气温暖和得都有点儿不像是冬天了。 几辆做工考究的白色马车在十多名骑兵的簇拥下,从南面缓缓驶来。 中间那辆马车上,两西西里公主路易莎·玛丽亚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有些紧张地看着车窗外。 这还没到巴黎,她就被深深地震撼了——“国王大道”宽敞得不像话,路两旁的房屋一个比一个精致、漂亮,似乎巴黎周围住的全都是贵族。【注1】 然而,最让她紧张的,还是将要见到的那位被称作“神眷之子”的法兰西王太子。 据说,他今年刚十四岁,比自己还小一岁,但却已学完了巴黎大学的课程,还成功主持了巴黎警务改革,现在甚至在担任法兰西的财政大臣助理。 这简直已经不能单用天才来形容了!她也在学大学数学,深知那些东西有多难,更了解过国家政务有多麻烦,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而且,听说王太子还继承了其母亲的外貌,长相非常英俊,一头微卷的金发,星光闪耀的蓝色眼眸和如同古希腊雕像般比例完美的脸型。凡尔赛宫的女孩儿们只要能跟他说上一句话,就会兴奋好几个月。 玛丽亚公主一想到这么优秀的王太子或许会成为自己的未婚夫,心脏顿时“怦怦”狂跳起来。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马车突然缓缓停下。坐在她对面的两西西里驻法国大使蒂莫西忙低声提醒道:“殿下,应该是王太子殿下来迎接您了。” 玛丽亚公主忙收敛思绪,低头检查了一下衣着,而后挺直后背,露出礼貌而端庄的微笑。 蒂莫西先下车打开了车门。 玛丽亚沿着木质阶梯下了马车,从一众恭敬垂首的侍从之间盈盈走过。抬眼间,她忽然看到一名身着墨蓝色厚绒质外套,白色长裤,头戴三角帽的俊朗少年,正微笑望向自己。 那脸庞上优雅的弧线,使人沉迷的双眼,令她的脑袋瞬间空白了半秒。她敢发誓,向自己描述王太子样貌的人,连他十分之一的英俊都没能说出来。 玛丽亚有些晕晕乎乎地上前,不敢直视王太子的目光,慌忙拎起裙摆,认真地屈膝行礼,夹着嗓音道:“很高兴见到您,王太子殿下。您能来这么远的地方接我,令我感到万分荣幸。” 约瑟夫忙微笑抚胸还礼:“这是我应该做的,美丽的公主殿下。欢迎您来到巴黎。” 他按照传统礼仪,和公主贴脸拥抱了一下。嗯,腰肢很细,皮肤细腻而光滑,胸前…… 咳!约瑟夫忙在心里打断了念头,人家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自己这是想什么呢? 礼毕,他后退了两步,朝着公主的马车示意:“公主殿下,我会在前面为您引路。国王和王后陛下已在凡尔赛宫设宴,正等着您呢。” 又客气了一番之后,约瑟夫转头回到自己的车上,吩咐车队返回凡尔赛宫。 玛丽亚见他没邀请自己同乘一辆车,当下有些失落,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个竞争对手——托斯卡纳的女大公,克莱门蒂妮。 四周的鼓、号声响起,那是车队要启行的信号。她忙悻悻地上了自己的马车,心中惆怅:难道王太子殿下更喜欢克莱门蒂妮?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竞争得过她。 …… 距离约瑟夫迎接玛丽亚公主的位置一法里外的农舍里,奥多利克隐约听到了长号的声响,当即揉捏起酸麻的胳膊腿来——他和两名“小弟”在这里足足窝了一整晚。 片刻,一身农夫打扮的奥多利克小心地从柜子里钻了出来,探头朝阁楼下张望,立刻就看到把守这里的士兵正倚在门框上昏昏欲睡。 他抄起床下早已备好的短棍,蹑手蹑脚地下了阁楼,准确地敲在士兵的脑袋上。后者立刻晕了过去。 奥多利克随即抽出一柄短刀,丢给跟来的秃头,朝倒在地上的士兵比了个切割的动作。 秃头立刻毫不犹豫地捅死了士兵,而后将尸体拖入屋内——杀人对于他来说,简直就像喝杯酒那么容易。 奥多利克则返回阁楼,从床下翻出长柄刷子,拨开刷柄上裹着的布,露出里面的枪管。接着,他又拆掉鼓囊囊的刷头,里面是木制的枪托。 很快,一支英国造的褐贝丝1742式燧发枪就出现在他手中。 他从刷柄的另一端找出火药和铅弹,利索地装入枪口,将火枪塞给了红发“手下”,吩咐道:“等会儿运黄金的马车过来了,你就朝那边开枪。” “啊?”红发男望向远处的道路,纳闷道,“老大,这么远恐怕打不中吧……” “蠢货,我们只是放风的。让你开枪是提醒咱们的人,可以动手了。” 奥多利克说着,伏身取出床下的一支锯掉枪托的法制短马枪——这是油漆工装在桶里带进来的——同样装好弹药,交给秃头男:“你也一起放枪。” “交给我们了,老大!”两个匪徒一想到随意放两枪就能拿到七八千里弗,皆是对能加入莱克维帮庆幸不已。 接着,奥多利克捡起刚才死去的士兵的沙勒维尔燧发枪,再从尸体上搜出火药和枪弹,而后检查枪膛,发现里面已经装好了弹药,又不厌其烦地将火药倒出来,再重新装填。 在农舍阁楼的窗口旁,奥多利克的望远镜中出现了白色的马车。驾车的车夫他很熟悉——都是王太子殿下的人,经常见面的。 奥多利克当即让两名手下来到窗边,自己则退后几步,高声道:“开枪!” 两名匪徒还沉浸在莱克维帮已掌控全局的遐想之中,立刻毫不犹豫地朝远处的马车开火。 寂静的巴黎远郊突然爆出了两声轰鸣,吓得旁边林中的鸟儿呼啦啦飞上了半空。 附近的法兰西卫队从军官到士兵,都如同被人抽了一嘴巴,立刻惊慌失措地四下张望,以确定枪声的源头。 贝松瓦尔更是脸色煞白,额头上青筋暴起,转身对传令官声嘶力竭地吼道:“鸣号,快鸣号!让王太子的车队掉头!” “都愣着干什么!保护王太子和公主殿下!快!” “巴尔塔萨、克罗埃,带伱们的人给我搜!”说着,他自己也拔出了手枪,来回扫视,“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法兰西卫队军官已开始指挥士兵,朝发出枪声的方向胡乱射击,企图压制图谋不轨者的火力。 农舍里,秃头男听到枪声此起彼伏,满以为是自己人开始动手了,忙转身讨好地问奥多利克:“老大,您看这样就行了吗?” 后者却是淡然一笑,将他拉到阁楼中间,自己站在窗口方向,手里的沙勒维尔燧发枪突然喷出火舌。 毫无防备的秃头的胸口上赫然出现一个血洞。整个人被弹丸巨大的推力向后掀翻,连挣扎都没挣扎一下,就已经断了气。 奥多利克先前特意减少了火药量,所以中枪的躯体并未被击碎,很难看出是近距离中枪的样子。 窗旁的红发男子被这一幕惊得呆了一瞬,而奥多利克却毫不迟疑地一枪托砸在他肚子上,趁他弯腰的机会,又狠狠敲中了他后脑。 奥多利克不顾外面噼里啪啦的枪声,冷静地给沙勒维尔装填弹药,接着将晕死过去的红发男拖到阁楼的立柱旁,退后几步,朝他的咽喉开了一枪。 做完这些,奥多利克环视房间,没发现什么遗漏,立刻抓起之前已经收拾好的长柄刷的残骸,又将沙勒维尔塞还给死去的法兰西卫队士兵,自己则从农舍后门跑了出去。 来到数十步外的小树林,他用最快的速度穿上之前的王太子卫队服饰,匆匆掩埋了长柄刷的残骸,便蹲在一棵树后,开始紧张的等待。 就在第一声枪响的同时,克索德用力勒住军马,挥手高声大喊:“都不要乱!所有人聚集在王太子和公主的车旁,谨防有人偷袭!” 法兰西卫队的人已是六神无主,闻言立刻照办,足有百余人将约瑟夫和两西西里公主的马车围在了中间。 当农舍方向的第三声枪响出现,克索德朝手下的军官使了个眼色,大声道:“克莱蒙特,在那边!带人去抓住刺客!” “是!”克莱蒙特一拨马缰,挥手道,“三队,跟我来!” 随即,在法兰西卫队官兵震惊而钦佩的目光中,二十多名王太子亲卫朝远处的农舍冲了过去。 贝松瓦尔这边,直到远处传来第四声枪响,才终于确定了袭击者的准确位置,当即用手枪一指农舍:“在那儿!阿德里昂,带人过去!” “是!” 克莱蒙特带着三队的人,似乎是没找准方向,先是斜斜地跑向农舍不远处的小树林,绕了一小圈之后,才“恍然大悟”般转头,重新朝农舍冲去。 而在他们从林边经过的瞬间,奥多利克几步冲了过来,接过队友递来的燧发枪背在肩上,融入了队伍之中。 实际上,此时的郊外荒地上,因为连续的火枪射击,已到处都是硝烟弥漫,就算他直接跑回约瑟夫那边,估计都不一定有法兰西卫队的人能看到。 克莱蒙特故意让手下缓了缓,等法兰西卫队的人率先围住农舍,这才装作火急火燎状,也跟了过来。 法兰西卫队的军官阿德里昂正犹豫着是要直接冲进去,还是先火力压制一拨,就听到克莱蒙特喊道:“胆小鬼!你们是想等他们再朝王太子殿下开枪吗?!” 阿德里昂一个激灵,忙抽出佩剑,朝农舍一挥:“冲进去!抓住刺客!” 法兰西卫队的人立刻涌了上去,首先就看到看守农舍的士兵死在地上。有人紧张地朝阁楼上放了一通枪,这才小心翼翼地登上楼梯。 另一边,约瑟夫听到枪响之后,立刻从里面锁死了马车的门——这非常合理,遇到有人袭击,首先得防备刺客冲进车厢。 接着,他和埃芒飞快地将马车车门、墙壁、木桌等位置的蜡封扣掉,蜡块全都装进衣袋里。 埃芒从座椅下取出一个纸包,将里面的木头碎片抛洒在车里,最后将一枚扁了的铅弹用力嵌入马车另一侧的墙壁上的破损处。 此时,马车看上去有两个破洞,分别在车门和木桌上。在另一侧的车厢壁上,嵌着一枚铅弹,而车里到处都是碎木片。 很显然,刚才有一颗子弹射中了马车。 随后,约瑟夫将手臂伸向埃芒,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来吧。” 后者从小腿处抽出一柄短剑,沉声道:“殿下,很抱歉。” 说着,他剑光闪过,约瑟夫右侧上臂便已出现了一道血痕。他随即感到一阵钻心的痛。 埃芒收起剑,捡起车厢里一块看起来很锋利的木头碎片,又从衣袋里摸出装着鸡血的羊肚,轻轻刺破。 鸡血立刻沾在了木片上,看起来就像是这个木片崩飞时,划破了约瑟夫的胳膊一般。 埃芒又将一些血洒在车厢里,收好羊肚,这才用极为焦急的语气朝车外放声大喊:“哦,天主啊!王太子中枪了! “医生!快叫医生来!” 撕心裂肺的喊声飘出去上百米远,所有听到的人无不如遭雷击,呆立当场,尤其是贝松瓦尔,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险些没从马上一头载下来。 跟在后面的公主的马车里,玛丽亚公主听说王太子中枪,吓得花容失色,眼泪“唰”地涌了出来。 【注1】国王大道:是指由法国政府出资特别加宽的道路,相当于18世纪的高速公路。 感谢:贞之,求真观小道童两位大佬给本书的慷慨打赏!小作者感激不尽! 第128章 奥斯卡影帝级演技(求评论) “啊,圣母玛丽亚!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情……” 两西西里公主捂着小嘴,想要查看窗外的情况,却又害怕得不敢抬头,只是缩在座椅的角落里,一个劲地哭:“王太子殿下是因为来接我,才会遭到袭击的,都怪我……呜呜……都是我的错……” 一旁的大使蒂莫西警惕地扫了眼窗外,“唰”地拉下窗帘,而后将手帕递给公主,有些焦躁地低声劝道:“殿下,您冷静些,这事和您没有关系。” 有了手帕来收拾泪水,玛丽亚反而哭得更凶了:“万一王太子殿下出了意外,我该怎么办啊?” “不,不会的。”蒂莫西忙劝道,“我听那枪声,应该距离很远,就算打到了王太子,应该也不会致命。” “真的吗?”玛丽亚回忆学过的物理知识,微微点头,哭声逐渐变成了啜泣,“愿天主保佑王太子……” 随即又有念头从她脑袋里冒了出来——自己刚来到巴黎,就导致王太子遇袭,这会不会让他对自己产生不好的印象?王后陛下会不会因此迁怒于自己?说不定自己会被立刻赶回两西西里…… 想到这里,她顿时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此时,以约瑟夫的马车为中心,足足聚集了两三百人。人的呼喊声,马的嘶鸣声,加上时不时传来的枪声,场面已乱成了一锅粥。 由于宫廷御医没跟来——谁也没想到迎接个“相亲对象”会用到医生——所以法兰西卫队的军医被一名军官骑马带了过来。 那军官将医生丢下马,指着王太子的马车焦急喊道:“就是那辆,快!” 军医忙几步上车,看向埃芒问道:“伤在哪里?” “不知道啊。”后者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军医的心中已在祈祷,可千万别让王太子殿下死在自己手里了…… 马车外,贝松瓦尔也催马赶了过来,看着周围混乱的场面,想让王太子的马车掉头避险,又担心会耽误了他疗伤,一时间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远处的农舍里,一名法兰西卫队的中尉军官率先冲上了阁楼,却只看到地上的两具尸体。 他当即命令手下散开搜索。 很快,士兵们返回,报告并没有发现其他人。 那中尉又亲自确认一番,这才向等在外面的阿德里昂报告情况。而后者忙吩咐传令官传讯,说袭击者已被击毙。 随着一阵节奏独特的号声响起,法兰西卫队的人逐渐停止了盲目的射击,在军官指挥下开始整队。 贝松瓦尔那边得知抓到了袭击者,这才赶紧吩咐让王太子和公主的马车立刻返回凡尔赛宫。 他自己则亲自率领二百多名骑兵,表情凝重地一路跟随护送。 …… 凡尔赛宫里,一身盛装的玛丽王后一边哼着小调,一边在镜子前欣赏自己头上新做的假发,就见德伯尼纳克女伯爵脸色惨白地小跑进来。 玛丽王后正要询问侍女今日为何这么有失礼仪,却听得后者急禀道:“陛下,王太子殿下的车队半路遇袭!据说……殿下受伤了!” 玛丽王后瞪着眼睛,愣了一秒,忽而身子一歪,晕了过去。 过了许久,王后终于被御医手中的嗅盐的恶臭味唤醒。 她用力推开医生的手,在周围的仆人中寻找德伯尼纳克的身影:“约瑟夫在哪儿?他怎么样了?” 侍女忙过来将她扶住,轻声道:“陛下,最新传回来的消息,说殿下没有生命危险。卫队的军医已帮他处理了伤口。再有两个小时应该就到凡尔赛宫了。” “你确定?没有生命危险?”玛丽王后全然不顾头上歪歪斜斜的假发,死死抓住侍女的手,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是的。” “天主保佑!阿门!”王后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挣扎着站了起来,由人搀扶着,腿脚虚浮地朝凡尔赛宫广场走去,同时高声吩咐,“快让格鲁赛医生去巴黎,路上给王太子治疗……” 一旁,德伯尼纳克女伯爵道:“陛下,医生们早就去了。” “好,那就好……” 两个小时后,大队骑兵簇拥着两辆马车驶入凡尔赛宫。 原本等在这里准备迎接两西西里公主的贵族们,此时关心的却都是王太子的情况,更有不少年轻女孩们因殿下出事,担心得不停抹眼泪。 摘了假发的玛丽王后甩开德伯尼纳克女伯爵搀扶的手,向马车飞奔而去。路易十六也是神色沉重地跟在后面。 骑兵们立刻让开一条路。王后从士兵的空隙间,一眼就看到了车门上的弹孔,当即心中一紧。 等她拉开了车门,顿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车里面乱糟糟的,到处都是木屑,还有血迹。儿子倚在座椅上,身上沾满了血,尤其是右臂,虽然做了简单的包扎,但整条手臂几乎都已被血浸透。 当然,她不可能知道,这里绝大部分都是鸡血。 “约……”她颤抖的嘴唇刚一出声,眼泪便唰地流了出来。 她身后的路易十六盯着儿子,也是双眼发红。 格鲁赛医生先下了车,向王后和国王躬身行礼,而后安慰道:“两位陛下,请不要担心。殿下只是受伤,并没有生命危险。他现在应该是受了惊吓,需要尽快休息。” “休息?哦,好,好,”王后下意识地点头,吩咐德伯尼纳克女伯爵,“快,送王太子回去休息。” 约瑟夫“虚弱”地被人搀扶下车,又躺上了担架,返回自己的寝宫。 国王、王后,及一众贵族们立刻紧跟而去。 约瑟夫躺在床上,摆出非常虚弱的样子,闭着眼睛装睡。王后坐在床边,低着头,摩挲着儿子手臂上厚厚的止血绷带——是军医在约瑟夫的一再要求下,给他包了足足十几层。 她擦去眼泪,调整呼吸,转头看向周围那一群人,声音充满了寒意:“谁能给我解释一下,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克索德立刻朝站在寝宫门口,脸色惨白的贝松瓦尔望去。其他人在他的带动下,也都纷纷看向法兰西卫队指挥官。 贝松瓦尔在众人的逼视下,艰难地挪到了屋子中间,向国王和王后行礼,磕磕巴巴道:“陛下,是……是有人中途开枪袭击……” 玛丽王后瞥了他一眼:“袭击者是怎么靠近的?” “这,我还不清楚……” “不清楚?!”王后眉头紧皱,“法兰西卫队有多少人在负责警戒?” “三千人,陛下。” 玛丽王后猛地站起身来,盯着贝松瓦尔,眼中满是怒火,吼道:“三千人!你们究竟在干什么!竟然都没发现有人袭击?!” “是、是……”贝松瓦尔的头都要垂到胯下了,嗫嚅道,“是我的疏忽……” 路易十六站起来,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肩膀。 玛丽王后狠狠瞪了贝松瓦尔一眼,不再理他,又看向医生反复确认了儿子的情况,而后转身看向前来探视的一众官员:“罗贝尔伯爵,韦莫雷尔男爵,请你们立刻着手调查。我要知道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陛下!” 秘密警察负责人和王后亲卫队的第二队长同时躬身领命。 接下来的时间里,路易十六和玛丽王后一直守在王太子的床边,连午饭都没有吃。 直到黄昏时分,约瑟夫终于“悠悠转醒”。 王后立刻抓起儿子的左手,柔声道:“我的心肝啊,伱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了?” “天主保佑!”路易十六也用极为关切的目光注视着儿子。 约瑟夫适时地表现出一个十四岁少年应有的慌乱与无助,可怜兮兮地看着父母,蹙眉道:“我感觉很虚弱,伤口好疼啊……” 王后差点儿又心疼得哭出来,忙柔声安慰道:“主会庇佑你的,亲爱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路易十六则用探寻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医生。 后者有些无奈地凑过来道:“陛下,王太子殿下的伤口已经做了细致的处理,现在只能静养。至于疼痛,或许可以让殿下服用一些多弗粉。” 约瑟夫闻言眼皮一抽——“多弗粉”是一种时下常用的止疼剂,用Ying粟制作而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忙岔开话题,状若惊恐地对王后道:“母亲,那颗枪弹就从我和埃芒伯爵之间飞过,如果再偏半尺,就会击中我的心脏……” 王后和十六两人听得都是后怕不已,连连安慰儿子。 埃芒又在一旁“补刀”道:“陛下,当时枪弹虽未击中殿下,但车里崩飞的木片也非常危险。您看,殿下的伤口就是激射的木片造成的。 “幸好有天主庇佑,否则要是有木片刺中了殿下的眼睛之类,那后果就太可怕了!” 约瑟夫主仆两人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给彼此的演技点了个赞。 直到夜深,玛丽王后和路易十六才离开了王太子寝宫,心中仍是惊魂未定。 次日早上十点,一众内阁大臣便被召至会议大厅。就见王后面前摆着几张素描画。罗贝尔伯爵正在一旁向她讲述关于昨天袭击事件的调查情况。 “那是一颗英制的1742式燧发枪的枪弹,”罗贝尔指向画着马车内部的素描,“从车门射入,最后被车厢另一侧的立柱挡住。从穿透的威力来看,应该是从较远的地方射来的。” 任谁调查,也一定会得出这个结论。 因为马车上的痕迹,就是克索德亲手用1742燧发枪射出来的,为了让威力更合适,他仔细调整了火药量。 随后,又用蜡封住车门和车厢里的破损处,并涂了油漆,从外观很难看得出来。等到“袭击者”的枪响,约瑟夫这边抠掉蜡封,再放上之前收集起来的枪弹和碎木,就还原成了枪击现场。 “行凶的人是什么身份?”布里安皱眉询问。 “是两个匪帮分子。”罗贝尔朝凶手尸体的素描示意,“名叫血刀帮。最近他们多次作案,拦路抢劫,杀了七八个人了。” 王后的卫队长韦莫雷尔男爵在一旁补充道:“陛下,我们详细对比过通缉令,并找来莫雷特罗万镇的警察辨认,确定是匪帮的人无疑。” 司法大臣布勒特伊男爵非常疑惑:“他们是怎么靠近车队的?” 罗贝尔指着地图道:“这,应该是从东面的农田溜过来,而后趁法兰西卫队的士兵疏忽,跑进了农舍。” 他和韦莫雷尔之前很疑惑,农田距离那栋农舍足有三百多步的距离,而周围当时至少有十名以上的法兰西卫队士兵能看到那里。 他们谈论了许久,最后只能归因于贝松瓦尔的疏忽大意,比如对于巡逻的布置有漏洞,或者驭下不严,士兵偷懒睡觉了。 任谁也不会想到,袭击者正是最大的受害者让人带去现场的。 罗贝尔继续汇报调查结果:“接着那两人杀了看守农舍的士兵,躲在阁楼里。等车队驶过时,就用枪射向王太子殿下。 “法兰西卫队听到枪声,就朝着阁楼开火,将袭击者当场击毙。” 韦莫雷尔男爵接道:“我们比对过枪弹,和结论完全吻合。” 司法大臣思忖道:“这两个家伙为什么要行刺殿下呢?” “哼,肯定是有人花大钱雇了他们。”莫诺冷哼了一声,“想要断送法兰西未来的阴谋家太多了。” 布里安沉吟道:“或者,他们想刺杀的是玛丽亚公主,只是距离太远,枪弹射偏了。” 如果真如他所说,那么凶手的目的就是挑起两国的战争。但不论怎样,这次袭击事件的后果都极为严重。 玛丽王后闭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看来,事情的经过已经很清楚了。罗贝尔伯爵,请您继续调查幕后主使。” 她又看向布勒特伊:“我现在想知道,作为负责保护王太子车队的法兰西卫队,尤其是贝松瓦尔,将会受到怎样的处罚?” 布勒特伊想了想,斟酌道:“陛下,我认为贝松瓦尔将军存在严重失职行为,应该革职,流放。” 感谢:ATPX-4869大佬给本书的慷慨打赏!小作者感激不尽! 第129章 大清洗启动(求双倍月票) 玛丽王后盯着面前的素描画,极为不满地绷着脸:“处罚这么轻吗?” 司法大臣布勒特伊有些无奈地点头:“陛下,按照相关法令,这是对贝松瓦尔将军最重的判罚了。除非,有证据能证明他是故意放匪徒靠近殿下的。” 时下的法兰西法律就是这样,对贵族非常宽容。十多年前,德拉莫特伯爵夫人——让娜,自称是玛丽王后的女仆,又找了个技女冒充王后,骗罗昂大主教为“王后”买了价值200万里弗的项链。随后让娜转手将项链交给德拉莫特伯爵,拿去英国卖掉。 直到珠宝商因分期付款未能到账,找王后抱怨,才将事情捅了出来。罗昂大主教当众拿出“王后”的亲笔信来自证清白,却令王后因此事变成了所有人的谈资。 就算这么严重的案子,罗昂和德拉莫特伯爵竟然无罪释放,而让娜因为贵族身份,仅被判关入巴士底狱。且第二年她就越狱跑了——有人怀疑是奥尔良公爵协助她逃跑的。 所以,以贝松瓦尔这情况,能判个流放真的就是极限了。 玛丽王后看向布里安和莫诺等人,见他们也是点头,只得捏了捏眉心:“好吧,那就流放。 “不过流放的地点……我记得咱们在东非有个小岛,叫什么来着?” 以目击证人身份被叫来的克索德立刻接道:“是塞舌尔,陛下。” “对,塞舌尔。”王后恨恨地点头,看向布勒特伊,“那就是贝松瓦尔要流放的地方。” 塞舌尔距离巴黎足有一万海里。而且以18世纪的航海技术来说,甚至无法保证每个人都能活着从法国航行到那儿。 虽然贝松瓦尔还没送去审判,但既然王后定下了塞舌尔,那基本上就没跑了。 会议厅里,包括军方的大臣在内,没任何人敢为贝松瓦尔说话,不说国王和王后的愤怒,昨天的袭击事件也着实太过严重。而且正好还有外国公主在场,目睹了一切,简直丢人丢到家了。 布勒特伊男爵瞄了眼王后的神色,继续道:“陛下,至于法兰西卫队的其他人……他们对未能阻拦袭击者皆负有重要责任。 “鉴于那两个匪徒是如何靠近王太子车驾的还不清楚,所以需要对所有法兰西卫队的官兵进行隔离审查。之后将有嫌疑者交予军事法庭起诉、审判。” “审查……”王后疲惫地摆了摆手,“布勒特伊男爵,请您和韦莫雷尔一起,协助宪兵部门审查法兰西卫队的军官和士兵。 “在没有证明他们清白之前,所有军官全部停职,任何人不得离开军营。 “调查结果请随时向我汇报。” “是,陛下。” 战争大臣圣普利斯特闻言松了口气——贝松瓦尔肯定是完了,但只要由宪兵和军事法庭负责此事,那么法兰西卫队里的其他军官应该就都保住了。 毕竟都是军事系统里的自己人,走走过场,然后宣布他们没有牵涉此事便是。 作为法兰西的精锐部队,又驻扎在巴黎,法兰西卫队的军官大都是有些来头的。在军事贵族集团里,大家利益相互纠缠。这些人的关系网非常广。 别的不说,法兰西卫队一个骑兵营的营长就是圣普利斯特表弟的连襟。如果王后直接派王室的人审查此事,那他就会非常麻烦。 正当他以为事情到此为止时,就见克索德向王后躬身道:“陛下,我认为,以法兰西卫队表现出的能力,他们已不适合继续守卫巴黎了。或许,应该为巴黎换一支更可靠的部队,来保障它的安全。” 王后深以为然地点头,又看向其他大臣:“你们认为呢?” 圣普利斯特低头不语。 内政大臣莫诺挤出一个“憨厚”的笑容,道:“陛下,现在整个法兰西卫队都在接受审查,无法履行保护巴黎的职责。确实应该调遣其他部队来保证巴黎防务。” 昨天晚上,约瑟夫就派人知会过他,让他与克索德打配合。 布里安也颔首道:“陛下,现在南尼德兰边境已无战事。弗朗德尔旅这样的精锐部队留在那里有些浪费了,正好可以调来协防巴黎。” 布勒特伊男爵闻言顿时眼前一亮,高声附和:“陛下,我也认为弗朗德尔旅非常适合。” 弗朗德尔旅的指挥官和他一样,是贵族中非常稀少的坚定支持国王的一派,能调他们来巴黎,对增强他的政治力量大有好处。 户籍大臣在处理英法贸易谈判的礼仪性收尾工作,人在伯明翰。外交大臣从俄罗斯返程,才刚走到奥地利。 所以此时会议厅里没有任何人反对。玛丽王后见状,当即拍板:“那就将弗朗德尔旅召来巴黎。法兰西卫队的驻地改为莫雷特罗万镇。” 她对这个血刀匪帮作为老巢的小镇记忆犹新,正好将法兰西卫队丢到那儿去。 …… 一小时后,凡尔赛宫广场的花园里,奥尔良公爵正满脸笑意地对圣普利斯特侯爵道: “所以,眼下宪兵那边我不宜接触,还得请您代为传达。匪徒袭击这种事情谁能料到,路易十五都被人冲到面前行刺过,不能让无辜的军官受到牵连。” 法兰西卫队是他经营多年的“地盘”,尤其对那些军官们,他投进去的成本怕有百余万,自然不能看着他们被革职或是流放。 战争大臣自信地点头:“请您放心,有了这笔活动‘经费’,宪兵那边肯定会网开一面的。就算真有人被起诉,军事法庭那边我也会去处理的。” 刚才奥尔良公爵许诺了他足足二十五万里弗,他估计自己至少能捞其中的一半,毕竟那些法兰西卫队的军官们也都会打点宪兵的,无需全都由自己出头。 奥尔良公爵没有赶上之前的会议,此时才松了口气,欠身示意:“那就有劳您了。” …… 王太子寝宫,数十名贵族少女正担忧地看着受“重”伤的王太子,恨不得是自己替他遇袭,心中更是将无能的法兰西卫队骂了千百遍。 家人们,因为最近起点有双倍月票活动,小作者在此跪求大家多多投月票哈!拜托拜托!爱你们哦! 第130章 我和公主有个约会(求双倍月票) 忽然间,从凡尔赛宫正门前的大理石广场上,传来一位女孩儿愤怒的喊声: “法兰西卫队竟然连两个匪徒都挡不住,必须严惩!” 走廊上的贵族少女们闻言,纷纷点头附和: “对!就是他们,害得王太子殿下受伤!” “听说是贝松瓦尔布置的警戒有漏洞,才被匪徒溜了进来。” “不知道殿下伤得有多重,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约瑟夫听到外面的高声谴责,忽然眼前一亮,忙低声吩咐埃芒,让他代自己去感谢那位“仗义执言”的贵族少女。 很快,昂德蕾安小姐因为谴责法兰西卫队,而得到王太子感谢的事情,便在姑娘们之间传开了。于是更多的女孩儿开始加入声讨队伍。 到中午时分,已有二三百位莺莺燕燕汇聚在战争大臣的办公室外,高声要求严惩法兰西卫队。很快,她们的兄弟或男性朋友也被拉来,队伍进一步壮大。 而此时,拉马克医生正和女儿在王太子的床前探视。 “殿下的伤势,应该是已经稳定了。”佩尔娜结束诊查,回头看向父亲,心中松了口气。 拉马克点头,正叮嘱约瑟夫一些养伤的注意事项,就听到有礼仪官的声音传来:“玛丽亚公主到——” 他忙拉了拉女儿,退至前来围观的贵族人群中。 两西西里公主双眼通红地走了进来。 佩尔娜依在父亲身旁,却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心中暗道:要不是她非要跑来旅什么游,也不会给匪徒可乘之机。幸好王太子得天主庇佑,这才没受太重的伤。 她却没意识到,其实她的怒意更多的来源于刚才自己正在探望殿下,却必须要给这个小姑娘让开位置。 更源于那个胸部没自己大的女孩儿,有朝一日可能成为王太子妃,而自己却只能在一旁,默默地照顾他的健康…… 约瑟夫看到玛丽亚哭红的双眼,心里不禁充满了歉意和内疚——自己为了能扳倒贝松瓦尔,倒是让她平白受了一场惊吓。 玛丽亚屈膝行礼,柔柔弱弱地问道:“王太子殿下,请问您感觉好些了吗?” 约瑟夫微笑点头示意:“已经好多了,感谢您来探望我。请坐。” 玛丽亚低着头,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一句:“殿下,您都是因为来接我,才会遭到……” 约瑟夫忙摆手道:“不,不,这不是您的错,请千万不要自责。” 玛丽亚顿时心头一暖——她原本已做好了被责怪的准备,却没想到殿下竟然如此宽怀,顿时眼泪又涌了出来:“我,殿下……呜呜……” “喂喂,别哭啊!我真的没事!” 安慰哭泣的女孩子可不是约瑟夫的长项。他捏了捏眉心,正不知该说些什么,就见围观的贵族们忽然纷纷侧身肃立行礼。而后一身粉白色长裙,连头发都没做的玛丽王后便快步走来,有些焦急地挥手道: “哦!天主啊!你怎么坐起来了?快躺下啊!医生都说了要你多休息!” 约瑟夫笑着抚胸低头:“母亲,我已经好多了,没事的。” 王后让侍女将带来的五花八门的甜点摆在儿子面前,又嘘寒问暖一番,忽而眼角瞥到了一旁的玛丽亚公主,当即脸色转阴。 她心中本来就认定了自己外甥女才是最合适的儿媳妇,而这个两西西里公主则是讨厌的干扰项,结果儿子还因为她受到袭击,心中对她更加地不满。 后者见王后看过来,忙抹掉眼泪,上前行礼。 玛丽王后却转过了头去,故意对德伯尼纳克女伯爵道:“请您让不相干的人都离开吧,别影响到王太子休息。” “是,陛下。” 德伯尼纳克女伯爵当即转身赶人,玛丽亚咬了咬嘴唇,退后两步,行完礼后,和自己的侍女一起转身离开。 约瑟夫看到玛丽亚委屈的样子,猜到可能是王后迁怒于她,当下更加愧疚,忙对着她的背影道: “玛丽亚公主,很抱歉影响了您的旅游。等我好些了,请允许我做向导,带您参观巴黎。” 玛丽亚身躯一顿,猛地转过头,原本晦暗的双眸再次亮了起来,暗道:原来殿下是喜欢……啊,不,不,起码没有对我留下不好的印象! 这就足够了! 她立刻将身体整个转过来,拎起裙摆行了一礼,微笑道: “感谢您的邀请,希望您能尽快康复。我会每天为您祈祷的。” 佩尔娜没由来地心头一酸:自己认识王太子这么久了,他都没邀请自己参观过什么…… 她又甩了甩头,快步走出寝宫,自责道:佩尔娜!你在想什么呢?能经常见到王太子,为他做些日常检查,就已经很好了。以伱的身份,怎能再有其他奢望? …… 四天后,法兰西卫队大营。 一名将军军衔的宪兵队军官将手中的一摞文件递给司法大臣,颇为客气道:“布勒特伊男爵,您看这几个人的审核情况差不多就这样吧?” 后者点头,在文件上签字,又用戒指上的印章在上面按了几下。 文件上的这五名法兰西卫队的军官,以及前天完成审核的四人,在王太子遇袭那天都在其他地方执勤,基本上没有什么嫌疑,所以审查过程很快。 另一名年龄稍大,脸上涂了厚厚一层粉的宪兵队军官从他手里接过文件,微笑道:“那我稍后就向圣普利斯特侯爵申请,恢复他们,哦,还有前天的奥宾中校等人的职务了。” 布勒特伊和韦莫雷尔对视一眼,点头道:“好的,阿斯图将军,我也会向王后陛下汇报这里的情况。” 就在阿斯图将军要将文件交给手下书记官时,布勒特伊的助手按着帽子,快步跑了过来,对司法大臣低声说了几句,又将一摞资料交给了他。 后者皱眉翻开资料,只看了几页,便将其推到了阿斯图的面前,轻咳一声,道:“将军,看来暂时还不能结束刚才那些人的审查。” 阿斯图疑惑地看向资料,就见第一页便是——举报,保罗·贝特朗·德·奥宾中校三年前贪污军装购置资金。 再后面一页,是举报另一名前天完成审查的军官前年失手打残了一名士兵。 一连六七页,都是举报他们审查过的军官的。 他黑着脸转头看向布勒特伊:“这,这是哪儿来的?” “我也不知道,今早有人将这些送到我助手那里。不管怎样,我们不能装作没看到这些东西。” 在十多里外的巴黎的一间小办公室里,新任公正调查处行动二队队长德穆兰先生看着正奋笔疾书的马拉,有些迟疑道: “马、马拉先生,您写的这、这些事情,可、可都没有证据啊……就、就这样举报,不、不太好吧?” 感谢:左岸悠扬大佬给本书的慷慨打赏!天海山感激不尽! 第131章 彻查法兰西卫队(求月票) 马拉停下笔,抬头看向德穆兰:“卡米尔,您是知道的,关于那些无耻军官的传闻,只会漏说了他们的恶行,而几乎不会有冤枉的。 “况且,我写的只是‘或许’和‘有迹象表明’,军官们并不会因此获罪,宪兵肯定会具体调查的。万一查出了实证,那不是很好吗?” 他继续开始写举报信:“最让我感到遗憾的是,公正调查处没有余力去查那些军队里的混蛋。” 是的,约瑟夫在得知将由宪兵负责对法兰西卫队的审查之后,便立刻开始了下一步的应对。 他先是让富歇将掌握的一些法兰西卫队军官的黑料交给马拉,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之前调查炮击农舍事件时,从那个叫缇鲁的军官那听说的。 以马拉的性格,自然容不得这些万恶的军官,随即就展开了调查,果然通过自己的记者渠道,打听到了更多关于军官的破事——也着实“得益于”旧军队里的贪污腐败及暴力现象太过普遍了,随便一查就有一大堆。 而后约瑟夫让人“不经意”地告诉马拉,现在司法大臣和宪兵正在大规模调查军官,或许他们需要些线索。 马拉立刻大方地将自己了解到的关于军官的事情捅给了司法大臣。 法兰西卫队军营那边,宪兵部门不得不重新调查之前已经完成审查的军官。 有司法大臣和王后卫队第二队长盯着,他们倒也不好明着徇私,于是不到三天工夫,一些举报内容还真的就查出了些眉目。 宪兵无奈只好投入更多的人手和精力,展开更大规模的调查…… 就这样,直到近半个月后,针对第一批九名军官的审查都还没能结束。 而整个法兰西卫队的中高级军官就有二百多名,下级军官更是有七八百名。 眼下这些人都被圈禁在军营里,提心吊胆地等待着随时来临的审查,但越是着急,上面审查的速度反而越发慢了。 这种头上悬着刀子,却始终没有落下来的感觉最为煎熬。 而且这些军官以前每天至少有8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可以随时去巴黎市内嗨,而现在枯坐营中,别说舞会和女人,连吃的都只有营房里的粗糙伙食。对他们来说,这简直跟坐牢没什么区别。 很快,又有传言开始在军营中蔓延,说王后因为王太子遇袭,将怒气都撒在了法兰西卫队头上,准备要流放所有的军官。 当然,这消息也是约瑟夫让人传播的。 原本就惶惶不可终日的军官们早已失去了冷静辨别真伪的能力。几乎没有人质疑这些谣言,而且还越传越夸张。 于是,军官们开始各显神通,疯狂联系各自的人脉想办法。几乎大半个军事贵族集团都被惊动了。 奥尔良公爵那边也听说了法兰西卫队军营里的情况,只得再次找到战争大臣圣普利斯特这儿,许诺可以增加“活动经费”,要他务必保住那些军官——这些人可都是他在军队中的依仗啊。 圣普利斯特侯爵这次却没敢接下这笔“天降横财”,因为他现在对这事根本没有一点办法。 近几日有不少很有影响力的军事贵族都来跟他打过招呼,或者写了亲笔信,催他尽快了结法兰西卫队审核事宜的。 要是没多少人知道的普通案子,他私下动动手脚也就过去了,但法兰西卫队那边的情况可是要天天向王后汇报的,而且记者们不知从哪儿搞到了举报军官的信件,现在各大报纸上都是调查军官的报道。 上上下下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就算想操作,也找不到空隙下手啊…… 是夜,在巴黎南郊一名军官的别墅里,圣普利斯特正和宪兵部门的几名高层苦思对策之际,宪兵部的阿斯图将军的侍从官神色慌张地敲门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阿斯图顿时一脸震惊:“真的?!” 侍从官苦着脸,递上一份报纸:“将军,报上都已经登载了。据说,司法大臣那边还收到了证据。” 圣普利斯特等人忙看了过来:“阿斯图将军,出了什么事?” 阿斯图面色阴沉道:“上个月巴黎南郊有一栋农舍遭到炮击,死了两个人的事情你们听说过吗?” 旁边几人皆是点头。 阿斯图朝报纸示意:“有消息说,这是法兰西卫队的人做的,而后嫁祸给巴黎警校。布勒特伊那边好像已经收到了证据。” 第二天一早,法兰西卫队营地外便已聚集了上百名抗议民众,要求严惩杀害阿克瑟尔夫妇的凶手。 这还是由于军营距离市区比较远的缘故,否则来抗议的人肯定更多。 之前炮击事件闹得很大,却被约瑟夫用危机公关巧妙地化解了,而此时回旋镖打在法兰西卫队身上,他们却没什么能应对的手段。 布勒特伊根据收到的线索,让宪兵将警情处当初查到真正轰击阿克瑟尔家的那门炮找了出来,并逮捕了负责操作这门炮的所有炮手。 经过审讯,一直处在精神紧绷状态的炮手很快便供认不讳,并招出了自己的军官,最后一直牵扯出了法兰西卫队火炮营第二营长泰奥多少校。 消息传回,整个巴黎都震动了。人们纷纷走上街头,愤怒地要求绞死泰奥多等凶手。 与此同时,也有不少人聚集在巴黎警校外面,为自己之前冤枉了警校,向他们道歉。 而巴黎警务局不顾被人冤枉,还倾力帮助阿克瑟尔一家修补房舍,提供数千里弗的援助的事情被大家广为传颂。声望直线蹿升。 一时间,巴黎警察几乎成了人们口中“关怀穷苦人”的表率。就连巡逻时,头都比平时昂得更高了些。 当天来到警校报名的年轻人直接突破了五百名。警校教务总长弗里恩特不得不暂时关闭了招生入口。 …… 凡尔赛宫。 贝尔蒂埃小心地朝王太子寝宫方向望了一眼,紧张地反复整理着仪容,心中颇为忐忑。 他虽然还未上任,但也算是法兰西卫队的营长,不知道王太子是否会因为这次卫队护卫不力的事情,迁怒于自己。 各位读者大佬,求求了,月票票,都给我吧!因为起点最近在搞双倍月票活动,本月超过1000月票,我就可以抽奖了,我还从来没有抽过奖呢。希望大家可以给我这次抽奖的机会! 拜托啦,家人们! 第132章 新晋团长贝尔蒂埃中校 贝尔蒂埃深吸了一口气,从侍卫之间走进了王太子的卧室,立刻便向约瑟夫抚胸行礼: “尊敬的王太子殿下,您的身体好些了吗?” 约瑟夫在病床上坐直了身体,微笑点头: “我已经好多了,团长先生。很高兴您能来看我。” 他随即让埃芒以自己要休息为由,将围观的贵族们都请了出去。 “团长?”贝尔蒂埃愣了一下,以为是王太子口误,忙小声提醒道,“殿下,我只是营长……” 约瑟夫像是没听到,朝床旁的椅子示意:“您请坐。 “哦,对了,您还记得我以前跟您提过的军事改革的事儿吗?” “是的,殿下。”贝尔蒂埃点头。 虽然王太子只在警校看演习时跟他简单说过几句,但之后他常去警校,听迪布瓦向他详细介绍过殿下的军改方案。 “我对其中的‘兵役法规’、‘升迁制度’,以及‘设立总参谋部’这几项印象尤其深刻。” “哦?看来您对军革内容已经有了相当的了解。”约瑟夫欣然点头,“那么,您觉得我的军事改革计划怎么样?” 贝尔蒂埃见王太子并没有提法兰西卫队的事情,心中略松了口气,当即说出了之前和迪布瓦讨论时就一直想说的话: “殿下,法兰西虽然有一支看起来非常强大的军队,但实际上……恕我直言,它更像是一棵内部腐朽的大树。七年战争的失败,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们的将军们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并进行了一些改变,但我认为,那还远远不够。 “我参加过英美战争。我们的部队即使面对英国陆军,也没有什么优势。 “而您的军改方案,几乎修正了目前军队中所有的不足,并提出了很多创举,这正是法兰西目前最需要的!” 约瑟夫立刻接道: “那么,您认为现在有推行军改的可能吗?” 贝尔蒂埃立刻皱起了眉头,片刻,才摇头道: “应该很难实施下去。仅是调整升迁制度这一项,就会遭到几乎所有军官的反对。” 目前法国的军官被贵族牢牢把控着。首先平民想进入军校就非常困难,即使能上军校,大多也是工程、技术方面的专业,几乎不可能接触到作战指挥方面。 等到军校毕业,进入军队之后,平民就算有天大的能耐,也不可能升至尉官以上。 实际上,别说平民,连小贵族都不可能当上少校。除了世袭军事贵族们的打压排挤之外,升迁的费用也不是小贵族们能担负得起的。 是的,时下的法兰西,军官升迁是要缴纳一大笔钱的。职务越高,费用也就越高。甚至连一些家境不太殷实的大贵族,等升到上校一级时,都会因为没钱,而在原职上卡十多年。 此外,和官僚机构一样,法军的军官职务也是可以直接花钱买的。而且买来的军官和正经科班出身的军官具有同样的指挥权! 这样的“捐钱军官”在法军中占了足足三分之一。 也就是说,如果真发生全面战争,至少会有三分之一的法兰西士兵是在纯外行的指挥下与敌军厮杀的。这结果可想而知。 约瑟夫提出的军改中的重要一项,就是不论出身,只按能力和军功升迁。同时,升迁时不用缴纳任何费用。还有就是严格禁止鬻卖军职。 这无疑会让更多人才升任法军高层,但也会打破军事贵族对军官的垄断,所以他们一定会竭力抵制军改。 “是的,您说的很对。”约瑟夫肃然道,“不止是升迁制度,包括武器采购、招募制度、军功体系之类的变革,都会遭到那些人的反对。” 贝尔蒂埃的神色有些黯淡。 他虽是小贵族出身,但却是现有军队制度的受害者——他为了现在这个少校军衔,几乎要到了借债的地步。而这次为了能加入法兰西卫队,他更是倾尽家财,却依然远远不够。若非王太子慷慨援手,他此时已经灰溜溜地返回苏瓦松了。 他低声道:“是的,殿下。所以,军事改革将会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 “那倒也不一定。”约瑟夫突然笑了,“比如,眼下就有一个机会,可以让我的军改立刻迈出第一步。” 他看向贝尔蒂埃:“当然,这还需要您的协助。” 后者立刻起身行了一礼:“殿下,我将任凭您吩咐。” “感谢您,贝尔蒂埃少校。哦,首先,您要升任步兵团团长。” “啊?” …… “布勒特伊男爵说,您有办法让事情平息下去?”战争大臣圣普利斯特狐疑地看着眼前的中年人。 若非真的没办法了,他肯定不会相信一名中层军官能解决眼下的麻烦。 只是他当初怎么也没想到,对法兰西卫队的审查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制造炮击农舍惨案的泰奥多等人已经移交军事法庭起诉了,但丝毫未能减弱人们对法兰西卫队的不满,尤其在王太子遇袭事件被传出去之后,巴黎民众更加愤怒了。 王太子主导警务改革,改善了巴黎治安环境,在市民中声望极高,这导致跑去法兰西卫队营地外抗议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圣安东尼区的市民,不断朝军营扔泥土,大声咒骂,就差没冲进去了。 而他的办公室外也堵了一大堆的贵族小姐,要求严查导致殿下遇袭的军官,搞得他已经很久没敢在办公室露面了。 与此同时,军方的人却不断要他保住法兰西卫队的军官…… 就在他焦头烂额之际,司法大臣告诉他,这个名叫贝尔蒂埃的中级军官或许能帮他化解困局。他也是病急乱投医,于是便决定见见此人。 坐在对面的贝尔蒂埃显得有些拘谨: “将军,您知道为何会有人不停地举报法兰西卫队的军官,甚至牵出阿克瑟尔农舍的事情?” “哦?您知道什么内情吗?” 贝尔蒂埃立刻按照约瑟夫的“剧本”答道: “是的,将军。据我所知,是因为王后陛下对王太子受伤之事非常愤怒,所以想要用惩治卫队的军官来发泄怒火。” 第133章 王太子:王八旦别想从我身上多赚一个子儿(求双倍月票) 战争大臣闻言眯了眯眼,如果是王后在背后操控,那么举报法兰西卫队军官的资料,就是王室的爪牙——秘密警察搞来的。 包括炮击农舍的案子,也是他们查出来的。 这样确实都能解释得通了。一个想要保护自己儿子的女人果然和发怒的母狮没什么区别。 他看向贝尔蒂埃:“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后者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缩,含混道:“将军,我自然有独特的消息来源。” “重要的是,我能保证这些消息可靠,而且,我有办法解决您的麻烦。” 圣普利斯特侯爵又上下打量他一番,缓缓点头:“好的,请您说说看,您有什么办法。” 贝尔蒂埃快速回忆了一遍说辞,感觉像要面临一场考试。说实话,他不太喜欢被推到台前,但王太子说,这次只有他才是最适合的人选,为了报答殿下,他才鼓起勇气来了这里。 “首先,您必须要尽快平息舆论。” 圣普利斯特点头:“具体怎么做呢?” “对外宣布,军方将会严惩导致王太子遇袭的人。而后拿出几个小鱼小虾,重判,做足样子。”贝尔蒂埃局促地交叉手指,接道,“对于炮击农舍的那几个人,尤其是为首那个泰奥多,最好能进行公开审判,以树立宪兵部门公正的形象。” 战争大臣有些烦躁地摆手打断了他:“您说的这些是很有用,但如果仍旧有人不断举报军官,那事情就永远没有完结的时候。” 贝尔蒂埃点头:“是的,将军,而这里我就能起到作用了。” “您?您能做些什么?” 一切问题的根源都在于王太子遇袭受伤,而如果殿下能在王后面前表示原谅法兰西卫队那些“并无牵涉”的人,加上贝松瓦尔和几名军官都被严惩,相信王后陛下应该就不会再追究此事了。 圣普利斯特皱眉道:“眼下王太子殿下的伤都没好,肯定也很怨恨法兰西卫队,怎么可能帮他们说话?” “实际上,我和王太子身边的一名重要人物是至交。”贝尔蒂埃说起谎来,连直视战争大臣都做不到,“而且他在这次袭击中舍身保护了殿下,得到殿下的赞扬。如果他能帮忙,应该有很大把握能说服王太子。” 圣普利斯特闻言猛地坐直了身子:“您说的是真的?” “是的,将军。” 圣普利斯特盯着他看了片刻,点了点头:“那么,请问,您要得到些什么?” 终于说到重点了! 贝尔蒂埃暗自吸了口气,道:“您知道,我出身普通,所以只能搞搞研究,最多管个工兵营。 “而我一直想要成为一名真正的军官,能够在战场上指挥大军冲锋陷阵的那种。 “所以,我想要一个团。” 圣普利斯特当即露出轻松的笑容:“这不难,贝尔蒂埃少校。我记得当时就是我签字将您调入巴黎的,现在就再在您升任团长的委任状上签一次字吧。哦,我现在该改称您为贝尔蒂埃中校了。” 贝尔蒂埃立刻接道:“将军,请您等我把话说完。” “哦?您还有什么要求吗?” “那个,我想要的是精锐兵团。” “可以。”比起眼前的大麻烦,一个精锐兵团的团长对于圣普利斯特根本毫不在意。 “例如法兰西卫队这样的精锐。”贝尔蒂埃搓着手道,“而且,最好能让我自己挑选兵员。” 圣普利斯特微微皱眉,这个小军官还真不客气。 不过,他马上就想到,眼下法兰西卫队的名声已经彻底烂了,甚至驻地都被踢到了莫雷特罗万镇,估计很快就会变为二流部队。 算了,就让他随便挑吧。 于是他再次点头:“我可以答应您。” 待勾兑完了所有细节,贝尔蒂埃站起身来准备告辞。 圣普利斯特侯爵将他送至门外,突然问道:“中校先生,您能告诉我,您背后的那位究竟是谁吗?” 他从贝尔蒂埃刚才的神态,以及后者所应具有能量判断,他很可能只是某个大人物的代言人。 “将军,请您等我的好消息吧。”贝尔蒂埃欠身行礼,便立刻钻入了马车里。 战争大臣看着远去的马车,低声自语:“是屈斯蒂纳将军吗?不对,他在巴黎应该没这么大的影响力。 “还是布勒特伊男爵?贝尔蒂埃就是他推荐来的。 “或者,就是王后本人……” 他立刻笑而摇头,王后如果能有这番谋划,法兰西怎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 约瑟夫靠在病床上,听贝尔蒂埃说完,突然皱起了眉头:“他答应得这么快?” “是的,殿下,几乎没什么犹豫就都同意了。” 约瑟夫一拍大腿,满脸的遗憾之色:“这说明,价钱开低了!麻烦您明天还得再去一趟了……” 交待完“坐地起价”的事情,他又叮嘱贝尔蒂埃道:“我会让迪布瓦少校带警校的人帮您挑选兵员。 “所有的大贵族出身,或者花钱买来的军官,一律不要。 “有过违反军纪,或者犯罪记录的也都不要。 “记得军马和武器装备要全都带走。衣物、帐篷之类的军需品能拿多少拿多少,千万别客气。” 贝尔蒂埃瞪大了眼睛看着王太子,感觉他很有做强盗的天份…… 入夜,约瑟夫看着窗外的繁星,脑子里将所有需要对付的人仔细捋了一遍。 他得给马拉找个新“猎物”了,否则后者肯定会死死盯着法兰西卫队的军官,直到将他们彻底撕烂。 约瑟夫暂时还没有跟军事贵族彻底撕破脸的必要。他的目标一直都是得到法兰西卫队的精锐,另外就是搞垮贝松瓦尔等奥尔良派的家伙。 现在目标基本上都已达成,那就可以先收收手了。随着亲王室的弗朗德尔旅入驻巴黎,以及贝松瓦尔这个二五仔流放塞舌尔,至少历史上巴黎闹暴乱,驻防军队作壁上观的情况不会再重现了。 “奥尔良公爵?” 约瑟夫摇了摇头,这家伙根基太厚,就算抓到他的把柄,也不太容易下手。 “显贵会议里那些仍想要分权的大贵族?” 目标太多太散,而眼下马拉他们人手不足,效果不会太好。 今天就是2023年最后一天了,还挺有些留恋的,也希望未来的2024年小伙伴们都能越过越好! 我爱你们!么么哒! 第134章 去吧,皮卡……呃,马拉先生!(求双倍月票) 约瑟夫随即又想起那群将大笔法国资金投去英国的银行家,不禁恨得牙酸。如果能将这些家伙的黑料查出来,那不止是大快人心,而且还能有效整顿一下金融业。 但约瑟夫立刻又有些泄气,银行业的目标依旧太多了,而且这些人也不是政府官员,让公正调查处去查他们,马拉这个“人民之友”恐怕也会有意见。 要是能有个银行业代表人物,同时又是官员就好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眼前一亮,还真有这么个人! 虽然他现在不是官员了,但之前可是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财政大臣,跟银行业那更是联系紧密,哦,准确来说,他自己就是个银行家。 而内克尔掌管法国财政的那段时间,正是法国走上依靠高息贷款维持财政的不归路的起始。在他之后的财政大臣就是想摆脱这种借新债还旧债的恶性循环,却也因为高昂的利息压力,而不得不继续借贷。 约瑟夫的眼中闪过寒意,从内克尔的种种操作来看,他没有问题才见鬼了。 眼下让公正调查处去查这家伙,一则可以转移马拉的注意力,二则如果真查出些什么,后面或许就能牵扯出一大串无良的银行业大鳄。 第二天一早,约瑟夫便让埃芒去了趟财政大臣办公室,调出内克尔当国库总管的时候(他是瑞士人,不能直接挂财政大臣的名,但职权丝毫不减)的所有财政档案,装了足足四辆手推车。 约瑟夫吩咐克索德派亲卫将这些档案护送去了公正调查处的办公室。 果然,不用约瑟夫说,马拉次日中午就自己跑来了。 约瑟夫对他还是老办法。 先是痛陈内克尔通过勾结银行业巨头,恶意增加财政支出,进而从银行大量贷款,将高额利息输送给银行。而后,再描述国家财政危机对法国人民造成的严重危害。 最后为“食人鱼”指明发展方向——上吧,为了法国人民,去撕碎内克尔! 而这次马拉却显得极为犹豫:“殿下,请恕我直言,内克尔先生的名声非常好,他掌管国家财政时,收支几乎达到了平衡。您不会是因为他曾公开了王室的奢靡浪费,而故意抹黑他吧。” 约瑟夫笑了笑,内克尔确实很善于包装自己——历史上召开三级会议时,三个等级竟然都对他充满了好感,甚至连路易十六也将他视为救星。 但作为一个熟知历史的人,约瑟夫对这家伙干过的勾当可是相当清楚。 “马拉先生,恶徒不会将‘坏人’两个字写在脸上。公正调查处就是要透过表面伪装,查出里面真正的黑幕。” 约瑟夫向前探身,低声道:“您知道,内克尔担任国库总管之后,为政府贷的第一笔款是从哪儿来的吗?” 马拉显然大致看过了那些财政档案,翻开笔记本扫了一眼:“是一家瑞士银行……” “没错。”约瑟夫点头,“那您知道,这家银行是内克尔和他的朋友合伙开的吗?” 马拉一怔,旋即摇头。 约瑟夫冷声道:“也就是说,内克尔先生上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家银行拉了一笔大业务,而且利息相当不低。 “还有更多您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内克尔先生年轻时和他的英国银行业朋友合作,调用大量资金在英法之间倒卖谷物,致使当时的粮食价格暴涨。 “再比如,内克尔先生为了能当上国库总管,拿出几十万里弗,加上自己银行的股份,贿赂多名高官……” 马拉再也按捺不住了,站起身道:“殿下,我将会查清楚这一切,但或许只会证明您对内克尔先生持有偏见。” 约瑟夫微笑点头:“我期待您为法兰西人民带来更多的公正。” 马拉躬身行了一礼,正要离开,约瑟夫又道:“哦,对了,马拉先生,您刚才说内克尔时期的财政收支趋于稳定?” “是的,殿下,这是事实。” “事实是,所谓的收支平衡,是建立在超额贷款的基础上。贷款的利息在短时间内并不明显,所以让收支情况看起来似乎不错,但利息会越滚越多,危害在十几年之后才会显现。也就是说,现在的财政赤字,有很大一部分是来自于他那个时候的贷款。” “感谢您的提醒,殿下。”马拉再次行礼,有些激动地转身离开了。 将马拉的视线从法兰西卫队身上引开,约瑟夫又召来了布勒特伊男爵,暗示他在审查法兰西卫队军官的事情上,可以宽松一些。 布勒特伊当初是王太子和布里安大主教一起扶上司法大臣位置的,又是审查军官这种对自己没好处还容易招人恨的事情,故而立刻便答应了下来。 …… 法兰西卫队军营那边,举报军官的信件骤然减少了,宪兵部门的审查速度立刻加快了不少。 圣普利斯特侯爵得到消息之后,也是颇为惊讶那个贝尔蒂埃竟真的有这么大的能量,于是简化了所有流程,几乎是立刻签署了委任状,将贝尔蒂埃升为了中校,并任命为法兰西卫队第三步兵团的团长。 然而,中午刚过,贝尔蒂埃就来找他了,表示自己遇到了一点小问题。 “那么,您的那个挚友又有什么要求呢?”圣普利斯特皱眉问道。 “啊,是这样,他有个弟弟,刚从军校毕业不久,目前只是个普通的少尉。”贝尔蒂埃复述王太子的要求,“他希望弟弟能在法兰西卫队担任个营长之类。” 圣普利斯特侯爵长长地叹了口气,牛都送人了,还能舍不得一根缰绳? 他当即点头道:“就按他说的。您让他尽快去……” “他是学的是骑兵指挥,所以,希望是骑兵营。” “好吧,好吧!不管是骑兵还是什么,就这么办吧。”圣普利斯特用力揉着额头,他此时已经麻木了,只盼着这场噩梦能早点结束。 贝尔蒂埃的动作很快,升任团长之后,立刻便和迪布瓦,以及克索德的堂弟奥多利克一起来到了法兰西卫队的军营,开始遴选自己的部队。 感谢:慕南华大佬给本书的慷慨打赏!小作者感激不尽! 第135章 军队在手,天下我有!(元旦快乐) 普通士兵的选择相对比较容易,优先履历上表现好的,淘汰有过违反军纪或犯罪记录的。一个步兵团加一个骑兵营,共1700多名士兵,几天工夫也就挑完了。 比较麻烦的是军官的筛选。 按照王太子的吩咐,贝尔蒂埃将所有校级军官全部淘汰,最高只留上尉。 根本不用担心缺乏中高层指挥官的问题,因为上尉军官中,有不少人都具备中级军官的能力,只是因为出身或者没钱,而一直卡在尉官罢了。 从这些人中发掘一些优秀者提升,远比原来的世袭军官作战能力强。 剩下的军官中,大贵族出身的也都没留下,还要再剔除掉一部分品行低劣的,整个筛选过程持续了十多天才结束。 约瑟夫那边得到贝尔蒂埃队伍编制完成的汇报,立刻“奇迹般”地下了病床,摘下了手臂上的绷带——其实伤口早就痊愈了,只留下一道细小的疤痕。 次日,他便来到巴黎,参观了炮击农舍事件的主谋泰奥多,及其几名手下的公审。 所谓的审判只是做个样子,为了平息众怒,判决结果其实是早几天就定好了的。 泰奥多和在现场下令开炮的科慕两人被判了斩刑,其他几名同伙则是监禁或者苦力等不同的刑罚。 当军事法庭的法官宣布完判决结果之后,巴黎市政厅前的广场上顿时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 不少人高喊着“为阿克瑟尔夫妇报仇”,雨点般的石块朝泰奥多砸去。要不是有宪兵用盾牌挡着,几名凶手就不用去刑场了,直接就得毙命。 随后,约瑟夫又在人群的欢呼声中,登高宣布: “我在遇袭时受的伤已经愈合。经过审查,法兰西卫队中的‘害虫’已经被清除干净,其他的官兵都是无辜的。希望大家不要再去打搅他们。” 人们立刻又高呼起: “感谢天主,王太子平安无事。” “赞美王太子的仁慈。” “愿天主赐予王太子健康。” “王太子万岁!” 与此同时,约瑟夫掌握的报纸也开始配合,将罪责全部集中在贝松瓦尔,或者泰奥多等人身上,宣传法兰西卫队的其他人并没有责任之类。 只是苦了最开始被举报的那几名军官,他们的贪污或者殴打士兵的罪名被查实,当了平息众怒的祭品。 之后不到一周的时间,法兰西卫队的审查便告结束。曾经闹得沸沸扬扬的舆论也很快淡忘了此事。 躲过一劫的法兰西卫队的官兵们欣喜若狂,本想要庆祝一下,却突然想到,现在拱卫巴黎得责任已经交给了弗朗德尔旅派来的两个团——已经改名叫作“巴黎军团”了。 而他们则被剥夺了法兰西卫队的称号,改为“马瑞特兵团”,只能驻扎在一个偏远的小镇…… 不过,他们中的一部分很快就看到了曙光——他们的新任团长贝尔蒂埃中校带着他们,和奥多利克的骑兵营,离开了马瑞特兵团驻地,去了他们熟悉的巴黎南郊的马尔斯校场。 这2200多人基本就是原法兰西卫队中最精锐的部分。 而新任的马瑞特兵团指挥官马瑞特侯爵看着剩下的1500多名官兵,却显得极为无奈。 眼下但凡有能力或有背景的军官,谁愿意来接法兰西卫队这烂摊子?马瑞特就是那个被派来擦屁股的草包软蛋。 他来赴任之前就听说了,那个贝尔蒂埃团长能量极大,就是他化解了这次法兰西卫队的危机。故而马瑞特根本不敢对贝尔蒂埃和奥多利克的行为有任何言语,全当他们不是自己的属下。 马尔斯校场上,贝尔蒂埃带来的两千多名官兵列队整齐,怀着忐忑的心情望向前方的观礼台,不知道他们的新团长会有什么指示。 然而,最先走上观礼台的却是一名身着蓝白色军装的少年,他们的团长和几名军官簇拥在少年身后。 约瑟夫看着台下黑压压的士兵,心中充满了激动与欣慰。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他终于拥有了一支完全听命于自己的军队! 虽然人数不多,甚至连军官都不齐备,但这是一个有着特殊意义的起点——王权与兵权整合,从此,他真正具备了改变法兰西未来的能力与手段! 不,或许整个欧洲都将从这一刻彻底改变! 台下,响起了一阵号声,有军官高声道:“持枪礼!” 旗语兵立刻快速挥动小旗,比出了几个动作。两千名士兵瞬间同时抬枪行礼。 约瑟夫举帽示意,心中对这些士兵的训练程度暗自点头,到底是拱卫巴黎的精锐部队。 台下的军官又喊道:“立正!” 约瑟夫这才高声道:“相信大家都认识我。今天,我代表王室,来看望国王陛下最忠诚的部队。” 旗语兵当即挥旗传令,校场上的士兵立刻齐声道:“国王陛下万岁!” 约瑟夫继续道:“从今以后,你们将成为所有法兰西军人的表率,成为一支与以往任何军队都不同的新式军队!” 下面的官兵们都是极为诧异,原以为摊上了袭击王太子的事情,自己的军旅生涯再无希望,却没想到王太子突然莅临,还说要自己成为法兰西军人的表率? 然而,王太子在台上仅仅说了全新的晋升机制以及军饷机制之后,所有人便都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一时间连纪律都忘了,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不是贵族也能晋升中级军官?” “殿下是说,‘能够升任任何职位’,也就是包括高级军官。” “只凭能力和军功就能晋升!感谢天主,我们都有机会当军官了!” “晋升还不用缴纳任何费用,这才是最关键的!” “你们听到了吗?殿下说,以后军饷不经过军官,而是由军饷官直接发到我们手里。” “听到了!军饷官是战争大臣直接指派,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被扣军饷了!” “殿下还说,会提高军饷。哦,感谢天主,感谢王太子殿下!” 约瑟夫并没有让军官维持秩序,他知道,仅凭这两项变革,自己就已经赢得了这两千多名官兵的绝对拥戴。 亲爱的读者老爷,新年快乐! 天海山祝您心想事成,万事如意,每天都开心!么么哒。 书友群:1036217580。 快进来和小伙伴们一块愉快地玩耍吧! 双倍月票期间,天海山继续求月票哈!跪求月票中…… 第136章 王太子近卫兵团 马尔斯校场上的两千多名官兵都有些晕乎乎的。 前几天他们还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倒霉的人,莫名其妙地被卷入王太子遇袭事件,进而接受审查,甚至以为自己要被流放了。 而现在,他们又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莫名其妙地加入了新的军团,接受王太子的检阅。王太子还公布了大量新的规定,给了他们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 若非现在正站在队列之中,他们真想让旁边的人踢自己一脚,来检验这是否只是个梦。 过了好一会儿,约瑟夫才示意士兵们安静,又接着公布了几项关于军功、抚恤、退役津贴,甚至优待士兵家属之类的规定。 官兵们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虽然也是显得极为激动,但都强行在心里按捺住,保持了现场的纪律。 约瑟夫将和士兵们切身利益相关的军改项目说完,从一旁的贝尔蒂埃那接过两本小册子,举起来扬了扬:“其他的军纪条令或者制度,你们的团长之后会发给你们每一个人,我就不在这里复述了。” 他收起册子,环视校场上的所有士兵,高声道:“不论你们以前是什么出身,也不论伱们现在的部队番号是什么,以后在军团的内部,你们都可以称自己为——王太子近卫军团!” “当然,你们也必须用实际的表现,来证明你们配得上这个称号。 “往后的训练要比现在更加严格,对你们的要求也会更高,但这一切都会带给你们更多的荣耀。有谁觉得接受不了的,等会儿就可以申请离开,返回法兰西卫……哦,现在叫,什么来着?” 贝尔蒂埃忙在一旁小声道:“是马瑞特兵团,殿下。” 约瑟夫点头:“可以随时返回马瑞特兵团。” 在场所有的官兵都自动忽略了这个选项。 开玩笑,放着可以畅通无阻的晋升不要,放着不会被军官克扣的军饷不要,放着高额的抚恤金不要,回那个已经烂掉的马瑞特兵团? “王太子近卫军团”,这称号听着就有气势,或许是直接升为王室近卫了。 这谁要是还不会选,那肯定是傻了。 不就是训练更多一些,要求更严格些吗?算得了什么!没当兵之前有谁没吃过苦,不论是当农民还是当工匠,哪个不比现在更苦? 谁知,王太子却高声道:“你们将要面临的第一个考验,就是要证明自己至少比警察更强,更会打仗。哦,不,不是警察,是还未毕业的警校学员。” 校场上的官兵们都在心里笑了起来。他们以前好歹也是法兰西的精锐部队,跟国王卫队都敢比上一比。 而警察算什么?政府招收管理的地痞流氓而已,最多就是经过一次警务改革,还能上了天去?要是连这些家伙都比不过,那不是开玩笑嘛? 不过,他们很快就会知道,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了。 最后,约瑟夫朝身旁的两名军官示意:“他们就是你们的军饷官。往后每个月,他们都会带人将军饷直接发到你们手里。如果你们觉得军饷有任何问题,甚至可以直接写信向我投诉。 “现在,将由军饷官为你们进行首次发饷。” 就这样,在愉快的发饷过程中,王太子近卫军团的首次检阅便告结束。 士兵们数着手里的银币,一个个脸上都乐开了花。 最低一档的军饷被从13里弗提到了15里弗,上士则从17里弗提到了20里弗。 这个薪水看起来不算高,但士兵们可是管吃管住管衣装的,这些钱可以全部寄回家里,养活一家四五口都没问题。 约瑟夫从马尔斯校场出来,便立刻去了巴黎警校。 马车刚走出半里多远,他就看到一处正在建设的军营,这里正是他的近卫军团新的营地。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兵团回莫雷特罗万镇,半个月前就买下了这里的一块地,开始建设营地。至于远离驻地之类的问题,他让贝尔蒂埃向战争大臣申请了“长期外出训练”,再跟现在的驻守巴黎的巴黎军团打好招呼,也就没人会过多置喙了。 巴黎警校的操场上,校长约瑟夫针对几天后的“联合演练”,向学员们做了一番动员。 动员结束后,他便来到教务总长办公室,询问了最近的招生情况。 “目前全校学员1300多人?”约瑟夫有些惊讶地看向弗里恩特。 后者恭敬点头:“殿下,因为警务局对阿克瑟尔夫妇提供帮助之事,最近来警校报名的人数激增。要不是校舍不够用,现在可能已经突破1500人了。” 约瑟夫默然,他原本是要吩咐警校增加招生的,现在看来是没这个必要了。 他转而吩咐弗里恩特:“现在开始,可以让学员们选择毕业后成为‘作战警察’,或者加入军队了。军队那边的制度、待遇之类,贝尔蒂埃中校会让人给你送来的。 “至于精英班考核合格者,可以直接担任军官。” “是,殿下。” 弗里恩特之前听王太子说过要成立作战警察队伍的事情。 大致上就是一支穿警察制服,装备步兵武器的队伍,甚至配有一些战马。对外宣称是为了对付穷凶极恶的匪帮,例如,胆敢袭击王室的血刀帮这种家伙的。 两天后,王太子近卫军团在马尔斯校场迎来了五百多名巴黎警校的学员。 双方将要进行一场联合演练,其实就是军事技能比拼。 警校学员们一进场,就让近卫军团的官兵们吃了一惊——笔挺的制服,整齐的队列,雄壮的气势。这真的是一群还没毕业的警察?! 最让他们无法接受的是,警校学员们装备的都是最新型号的沙勒维尔1776式燧发枪! 要知道,就连法兰西卫队也就是三年前才开始换装这种枪,到现在还有三分之一的人在用七年战争时的旧型号——1763式燧发枪。 而在警校学员队伍的最后面,竟然还有30多名骑兵……哦,应该称为骑马警员才对。 第137章 土豆的胜利(为舵主财叔宁大佬加更) 随着近卫军团指挥官贝尔蒂埃宣布联合演练开始,军、警两边立刻在各自指挥官的带领下,快步跑至校场正中。 演练流程是早就安排好的,一共四项,分别是队列、射击、行军和实战演习。 此时要进行的就是队列演练。 原本应该是有过多年军旅经验的近卫军团在这方面占优势。然而,他们才刚刚进行了重新编制。尽管贝尔蒂埃已经努力将来自同一队伍的士兵编在一起,但仍有很多人现在身处不熟悉的连队中,连鼓手、旗手都不认识。 基本的立正、齐步走、转向、操枪之类还行,职业军人的风姿尽显,牢牢压了警员一头,但到了队列变换,尤其是行进中变换时,没怎么一起操练过的几个连队就开始乱了。 反观警员那边,虽然他们练队列的时间只有几个月,但都是相互间配合非常默契。 尤其是散兵队列转换步兵线列,那个速度简直让近卫军团这边叹为观止。士兵们还不知道,这是王太子提出的新型冲击战术所必须的,他们以后也会练到,但眼下却只能认输。 最终在队列这一项上,负责评分的军官大多给警员们打了更高的分数。 近卫军团的官兵们震惊之余,只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上万点的猛击——自己堂堂精锐部队,竟然输给了警察! 之后的射击演练中,军人这边都是憋了一口气,准备让那些小警察们开开眼界。 果然,在众志成城之下,先上场的近卫军团的线列射击取得了三轮射击耗时1分8秒,命中75发的优异成绩。参演的步兵线列一共只有300人,在70步的距离上,这个命中率可谓极为惊人了。 当士兵们一脸傲然地下场,准备看警员们笑话时,后者却用三轮射击1分10秒,命中66发的表现,再次让他们震惊了一把。 要知道,虽然警员们输了,但这个速度和命中率在任何一支军队中,那都是拿得出手的。而据说,这些警员才练过几个月射击而已。 当然,这样的射击技术都是约瑟夫让警校用枪弹喂出来的。每人每天都要打3发枪弹的。 别以为这个数不多,眼下欧洲最精锐的部队,三天能实弹射击3次,就已经很难得了。 要知道,枪装进去的火药和枪弹,射出去的可都是钱啊! 军官都在挖空心思给自己捞钱,谁舍得让士兵一枪枪地打自己的金币? 扳回一城之后,近卫军团信心大增,准备在第三项行军演练中继续“教训”警察。 哪知道,他们却输得异常凄惨。 警校这边可是经常进行1法里负重越野的,而眼下欧洲各国军队都没人训练体能。 结果就是,警员们完成1.5法里行军,返回校场之后,等了足足十分钟,近卫军团的官兵们才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 直到开始实战演习,近卫军团才终于展现出精锐部队的样子,步骑兵配合,很快就冲散了警员们的防线。 最终的结果是二比二平局。虽说实战演习的得分比重大,让近卫军团获得了更高的总分,但差点跟这些还没毕业的小警察打平,却令他们再也不敢小看后者了。 所以当贝尔蒂埃宣布,今后近卫军团将轮流去巴黎警校进行训练时,没有一个士兵表示反对。 甚至在有人私下里打听到警校的伙食质量后,还开始期待起来。 于是,某个警校校长的学生瞬间又增加了两千多名。 …… 约瑟夫返回巴黎的办公室后,最先见到的就是之前留在波尔多,负责协助韦尼奥的产业规划局局长助理瓦雷纳。 后者将一摞报告恭敬地放在王太子面前,禀道:“殿下,南方的春播已经基本结束,属下就赶回来向您汇报情况。 “在您的推动下,今年波尔多一带有超过五分之一的耕地种植了土豆。” “哦?这么多?” 约瑟夫有些惊讶,他原以为能有15%的播种量就算不错的了。毕竟土豆这东西的产量比谷物高四倍。能种15%的土豆,就可以令总收成增加60%。 瓦雷纳道:“很多小贵族或是自耕农看到种植园主们大量播种土豆,增加了对土豆的信心,于是也跟着种了不少。” 约瑟夫满意点头,翻开面前的报告:“那其他大区呢?” “韦尼奥先生按照您的方式,用酿造技术说服了勃艮第区和南部的几个省的不少种植园主。这些地方的种植面积都在15%左右。” 约瑟夫看到报告上的数字:勃艮第16%,贝亚恩15%,富瓦15%。 没想到韦尼奥的速度这么快,竟然还超额完成了任务。 而瓦雷纳继续道:“殿下,此外布列塔尼和诺曼底区也种了不少土豆,但面积没有南部那么大。” 约瑟夫忙向后面翻:布列塔尼13%,诺曼底11%。虽然都不多,但也属于额外收入了。 “韦尼奥先生还去了西部?” 瓦雷纳摇头道:“韦尼奥先生从南部转去了普罗旺斯,但他请一个名叫让索内的朋友,带了部分酿造技术协会的人,去西部推广了。” 让索内?约瑟夫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好像也是日后吉伦特派的核心人物之一。原来他和韦尼奥这么早就开始合作了。 不过要说起来,吉伦特派的这几位搞起商业推广,还是很有效率的。 他继续翻看报告,就见普罗旺斯区、多菲内区也都有6%-8%的土豆播种面积,可见韦尼奥经过南部省份之后,又马不停蹄地去了东南部。 约瑟夫正跟瓦雷纳说着土豆的事情,埃芒便带着一名宫廷官员进了办公室,躬身道:“殿下,国王陛下派人来了。” 那名官员忙上前行礼,满脸笑容道:“殿下,国王陛下邀您尽快回凡尔赛宫,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您。” 约瑟夫忙吩咐埃芒帮自己换了衣服,准备去见老爹。 一行人刚走到门口,便有信使匆匆而来,将几封用火漆封口的信交给了埃芒。 后者看了眼信封上的记号,对约瑟夫低声道:“殿下,是您的‘粮食采购商’。” 请读者君看在我加更的份上,多给投点儿月票吧。我真的很需要月票和您的鼓励! 第138章 开源节流 美国著名五星级评论家麦克阿瑟上将曾说过:“天大地大,老爹最大。”老爹的召唤肯定是最高优先级的。 约瑟夫无奈看向马车那边,朝埃芒示意:“先去凡尔赛宫,上了车再细看吧。” “是,殿下。” 不多时,几辆马车从产业规划局驶出。 车厢里,约瑟夫将信封一一拆开。 信是那三名为他从海外购买粮食的“白手套”寄来的,为保密起见,用的是暗语。 约瑟夫又从埃芒手里接过密码本,费力地对照阅读起来。 信上,“白手套”们先是汇报了粮食采购的情况,总的来说还是比较乐观的。头两批一共从英国、北非、东欧等地买入了近7万塞提埃的谷物,1万塞提埃的玉米,以及3万多塞提埃的土豆。 塞提埃是时下常用的计量单位,1塞提埃就是4.43蒲式耳。至于对应多少粮食……那可就不一定了。 因为蒲式耳是个体积单位。实际操作时就是用一个大桶来装粮食,装满就是1蒲式耳。例如装谷物大致就是45-50法磅,土豆则在55-60法磅。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三名“白手套”已经从世界各地买回了接近两千万磅的粮食。 而且据他们所说,按照约瑟夫的要求,他们每到一地,都会先花钱找有当地影响力的人,在报纸上刊登消息,说今年将是个丰收年,粮食很可能供大于求。反正现在距秋收还早,还不是由他们随便说。 此后,当地的粮食价格就会开始下滑,“白手套”们这才进场收购,只要价格稍有回升,立刻就走。所以,他们这上千万磅的粮食,基本都是平价买来的。 约瑟夫在心中大致算了算,按照这个收购速度,赶在7月份冰雹来临前,应该能买到大概五亿磅的粮食。 如果仅靠这些粮食肯定无法挺过大饥荒,但现在法国有近三分之一的省份已经种了土豆,粮食产量将会大幅提高,且不会因冰雹而绝收。 两边合力之下,平安渡过今年冬天应该问题不大。至于明年……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当然,还有个问题就是,国家财政得有钱买下这五亿磅的粮食才行。 果然,在信的后半段,“白手套”们就提到了前两笔经费即将告竭,请殿下尽快拨发后续经费。 此外,他们还询问了约瑟夫堆在勒阿弗尔港的粮食要运往国内什么地方。 约瑟夫不由得揉了揉眉心,运输也是个极为头疼的问题。当然,说到底还是钱的问题。 要知道,现在这个时代的运输能力相当差,就算用最便宜的河运,运费也会令粮食的价格翻倍。 之前他在瓦雷纳的报告上就看到,用于在阿尔萨斯、洛林等省采购土豆的那500万里弗,其中有近半都花在了运输上。 这还是政府命令沿途总督尽全力配合的结果,否则花费更高。 提起河运,约瑟夫忽然想起来,今年的大旱会导致一些水道干涸。届时将不得不用陆路运输粮食,成本还会提高好几倍。 历史上,斐扬派执政期间为了缓解巴黎的粮食短缺,用了很多手段从外省征粮,最后却因为昂贵的陆运成本,无法及时将粮食运进巴黎。 而巴黎民众吃不上面包,也是斐扬派黯然下台的重要原因之一。 所以,必须趁现在河运还正常,尽快将勒阿弗尔港的粮食运往各地。 这又是一大笔钱。 约瑟夫盘算了一下,巴黎时装周马上就要开幕了,应该能赚些钱,但缺口依旧很大。 巴黎天使公司的收入,现在有一大块要贴补给王太子近卫军团,剩下的每个月也就二十多万里弗。 造纸厂那边还在筹建,起码要三个月后才能产生利润。 酿酒产业本身收的专利费就不多,眼下也没到大规模酿造的季节。 南锡的工业开发区就更不用说了,目前还需要不停地朝里面投钱。收益根本不用想。 约瑟夫看着车窗外向后掠去的街景,心中暗叹一声,钱真的是好花不好赚。 看来,还得加大力度开源节流才行啊。 开源方面,自己一直在做。剩下的都是需要大投入,且周期长的项目,很难在短时间内产生收益。 另外就是当前的欧洲强国都在做的事情——开拓殖民地。 从大航海时代开始,殖民地就是各国的大血包。到了工业革命初期,更是提供了海量的资源,同时又是产品倾销地。 所以拓殖绝对是富国强国的必选之路。 目前法国的财政困境,有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七年战争失败后,将大片殖民地割让给了英国人,导致海外收益暴跌。 约瑟夫自然而然地思索起适合开发殖民地的地方来。 首先远东肯定是没力量去掺和的。历史上直到近百年后,法国完成了工业革命,才重新涉足远东。 美洲眼下几乎都是英国和西班牙的势力范围。那地方虽然富饶,但距离太远,不易投送力量。目前,加勒比海的那些法国殖民地能维持好就算不错了。 看了一圈,他发现还是历史上法国人的选择最为合理,那就是北非。 距离法国近,拥有大量肥沃的土地,特别是还有埃及这个世界级的战略要地。如果拿下埃及,用开发苏伊士运河来威胁英国,能让法国取得极大的战略主动。【注1】 只是……约瑟夫随即便皱起了眉头,英国将法国视为死敌,对法国的一举一动都盯得极紧。 法国只要有拿下北非的势头,英国人肯定会横加干涉。历史上拿皇就是刚登陆埃及,海上补给线就被英国人切断了。 所以,想要染指北非,最重要的就是怎么瞒过英国人…… 他想了半天,也始终不得要领,于是只得暂时作罢。 既然开源在短时间内不容易做到,约瑟便又琢磨起如何节流来。 他回忆着目前法国的大额支出项目,愕然发现,最大的出项竟然是债务利息。 每年要支付的利息超过2亿里弗! 要是有这笔钱,什么饥荒,什么发展工业,全都不是个事。 然而,借债时协议都签得清清楚楚,随着时间推移,这利息还会越来越多。 约瑟夫知道,也就两年后,法国政府需要支付的利息就会超过4亿里弗…… 【注1】:1788年苏伊士运河还未开发。从亚洲到欧洲的贸易,要经非洲南部绕过好望角。航程超过一万海里。而走苏伊士运河,航程就只有五千海里。所以谁掌控了苏伊士运河,谁就能控制欧洲的贸易! 第139章 真正的大杀器(求双倍月票) 法兰西目前的情况是,只要能还上利息就要感谢天主庇佑了,至于还本?呵呵,梦里都不敢想。 约瑟夫苦着脸摇了摇头,心说要是那些给政府贷款的银行全都突然破产就好了…… 除了债务利息,法国的另一大“出血点”就是税收。 法国政府目前是将大部分税收工作交给了“包税人”。包税人每年向政府缴纳一笔钱,然后就可以去收税了。 后世估算,每年包税人收上来的实际税额,要比交给政府的费用多出八分之一以上。 按照去年法国税收5亿里弗计算,八分之一就是四千万。这些钱就全都落入了包税人的口袋。 实际上包税人的利润应该不止这些,也有统计表明,税收的近20%都被包税人拿去了。 也就是说,如果取消包税人制度,法国政府每年至少能增加四千万里弗的收入! 当然,想要进行税务改革也是非常困难的。 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包税人也是法国政府的债主。他们每年年初会把这一年的税务费用一次性交给政府,然后才去收税。 如果突然取消包税人制度,那么就等于法国政府会有一年时间没有税收! 约瑟夫突然发现,眼下不论开源还是节流,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正思忖间,凡尔赛宫广场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约瑟夫下了马车,为路易十六传讯的宫廷官吏从前面的车上快步而来,满脸堆笑道:“殿下,陛下说,他在皇家工坊等您。” 约瑟夫向后者点头致谢,便朝国王的制锁工坊走去。 他刚绕过楼梯前的立柱,就见一个愁眉苦脸的人迎面走来,正是户籍大臣尼科埃。 尼科埃抬头看到是王太子,忙躬身行礼:“好久没见到您了,王太子殿下。愿主保佑您。” 约瑟夫向他微笑示意,正准备问问关于签署《伊甸条约》的事,尼科埃却有些无精打采地告辞离去了。 约瑟夫有些诧异地看向埃芒:“他似乎有心事?” 埃芒追上尼科埃的随从,低声问了几句,返回对约瑟夫道:“殿下,似乎是尼科埃伯爵在和英国人谈判时,啊,状态不那么好。布里安大主教因此责备了他,所以他有些低落。” 约瑟夫点头,看来尼科埃确实没什么外交天赋,好在英法贸易谈判的内容是自己和英国大使哈特里早就谈定的,倒也不至于影响条约签署。 待约瑟夫来到皇家工坊门前,门却从里面开了,一名穿着教士服,长了张大饼脸,厚嘴唇的中年男人叹着气,一拐一拐地走了出来。 那教士看到约瑟夫,微微怔了一下,立刻便换上灿烂的笑容,热情地向王太子行礼问候。 埃芒见王太子面露疑惑,忙在一旁低声道:“殿下,这位是圣丹尼修道院的塔列朗院长。” 塔列朗?约瑟夫眨了眨眼,那位历经路易十六、国民议会、拿皇、路易十八几个大时代,一直混得风生水起的政坛不倒翁? 塔列朗做过欧坦区大主教,后来先后担任拿皇的外交部长,路易十八的总理大臣。 别的不好说,不过在外交方面,他绝对是个一流高手。 约瑟夫向塔列朗微笑点头,还没跟他说上两句话,就听到工坊里传来路易十六的声音:“约瑟夫,是你吗?哦,亲爱的,我等你好久了,快进来吧。” 塔列朗识趣地躬身告退。约瑟夫则迈步进了工坊,向路易十六抚胸行礼。 国王还没等他把礼仪性的话说完,便兴冲冲地过来将他一把拉住,几乎是拖着来到工台前,指着上面用蓝布盖着的东西,神秘兮兮地说:“你猜,这是什么?” 约瑟夫猜想可能是火帽枪完工了,不过仍配合地用夸张的语气道:“是……一堆珠宝?” 十六得意地摇头:“不对,这可是比珠宝更珍贵的东西。” 他说着,用力拉开了蓝布:“是我和我最爱的儿子一起研究出来的,世界上最棒的火枪!” 随即,两支经过细致抛光,漂亮得如同工艺品的火帽枪出现在约瑟夫面前。 “伱不打算试试看?”十六向火枪示意。 约瑟夫点头,伸手抓起其中一支,仔细打量。 枪管、扳机和枪托等位置和沙勒维尔1776式燧发枪基本一致,应该是用了成熟的部件。 而改动最大的地方就是枪机和引火药室。 枪机从燧发枪的鸟嘴状改为了击锤状。引火药室则彻底取消,变成了一个枣核大小的圆柱形凸起。 约瑟夫用力拉开枪机。路易十六立刻从一旁的木盒里,翻出个黄铜“绿豆”塞到了他手里。 约瑟夫看着手里的火帽,又看向那木盒,里面还随意摆放着几十个火帽,心中暗道:安全意识也太差了吧。幸好没闹出火灾,不然这乐子可就大了…… 他将火帽塞到火门上。路易十六忙指着角落里一片空地示意。看来他已经在那试过很多次了。 约瑟夫将枪口指向空处,扣动扳机,顿时发出“噗”的一声。枪里没装火药,只有雷汞燃烧的少许烟雾从枪口冒出。 约瑟夫从枪机的力度和稳度能清晰地感觉到,这支枪绝对没问题。 法兰西最优秀的工匠果然不会令人失望,以后自己手里又多了一样大杀器! “工匠十六”却似乎对自己的表现不那么满意,嘀咕道:“我原以为一个月前就能搞好,没想到气密性问题非常复杂。” 他朝窗外的凡尔赛宫水车系统示意:“要不是你推荐的那台英国镗床,哦,还有你发明的那个‘螺旋测微仪’帮了大忙,或许这枪现在还会有些漏气。” “您可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大师!”约瑟夫抬了抬手里的枪,赞道,“要不是您,这枪恐怕要到几十年后才会出现。” 路易十六受用地眯起了眼,旋即又低声道:“咱们去广场东面的树林里试射吧,我常去那儿试枪。” 约瑟夫则微笑摇头:“树林里试枪多没气氛。咱们还是去靶场好好打几枪!” 第140章 处处留心皆商机 父子二人会心一笑,说走就走。 出了工坊,约瑟夫便要朝大理石庭院走,却见路易十六转身去了茶室。 他忙跟了上去,诧异道:“父亲,咱们不是要去靶场吗?” “是啊。”十六点头,“他们准备马车的工夫,正好能喝杯茶,吃些点心,顺便再换身衣服。” 约瑟夫这才想起路易十六那辆重达1.5吨的超豪华马车,再加上他的一应出行用具,没有40分钟根本准备不好。 他忙拉住十六道:“亲爱的父亲,您这次是作为枪械大师去检验自己的作品,不用在乎那些礼仪排场。不如,就坐我的马车去吧。” 路易十六眨了眨眼,嗯,枪械大师吗?似乎也挺有趣,很有格调。 他从谏如流,当下简单换了衣服,便直接出了凡尔赛宫,钻进儿子那辆灰黑色的马车里。 国王卫队的人见陛下坐的马车启动了,诧异地对视一眼,慌忙手忙脚乱地跨上马,紧追了上去。 车队走出不远,路易十六就抱怨起来:“约瑟夫,你这车子也太颠了……早知道就应该等我的马车准备好再走。” 约瑟夫有些奇怪道:“您的马车不颠簸吗?” “是的,我的那辆车的底架上安装了十多套弹簧。”“技术控”十六还大致讲解了一下他的车子的构造。 “弹簧减震?!”约瑟夫大为惊讶,他可一直惦记着要发明这东西,没想到已经有人造出来了,“您的马车是谁制造的?” “就是给宫廷打造马车的那个工坊。” 约瑟夫忙详细打听了一番,这才知道,带弹簧减震的马车早几十年前就有了。 只不过现在的弹簧都要靠手工一点点卷出来,产量低,质量很难保证。马车上用的弹簧,一根要卖30里弗,而且时不时就坏掉,最多两三个月就要换一次。 这就导致了,一辆装有弹簧减震的马车售价随便就得上千里弗。国王的那辆特别定制版更贵得多。 当然,人们不愿用这种马车,除了贵之外,易坏、维护麻烦也是重要原因。 价钱竟然这么高?约瑟夫的嘴角却现出笑意,真是处处留心皆商机啊。 能用板簧悬挂简单解决的问题,为啥非要用弹簧呢?看来,自己又能开发出一项马车生意了。 要是知道这玩意这么值钱,就应该早点搞出来了,还让自己的屁股多受了几个月的罪。 巴黎南郊。 警校训练场里,所有的教官和学员们都陷入了兴奋和激动之中,因为国王陛下突然驾临了。 路易十六在一众警校高层的陪同下,和蔼地向学员们微笑点头,忽然侧头低声问约瑟夫:“真不敢相信,你竟然建了这么大一所军校!” 约瑟夫忙笑着纠正:“啊,是警校,训练警察的。” 路易十六朝远处队列齐整的贝尔蒂埃团示意:“那些不都是士兵吗?” 约瑟夫倒也不瞒着老爹:“其实,我是训练了一支军队,用来验证一些军事改革的设想。他们有时会来这里训练。” “军事改革?”路易十六笑着道,“是像卢福瓦侯爵所作的那样吗?” 卢福瓦侯爵是路易十四的战争大臣,曾主导了当时的军改,使法军战斗力得到了显著提高。可以说,太阳王的威名正是靠卢福瓦的军队打出来的。 不过,路易十六也没真觉得仅十四岁的王太子真能搞出像样的军事改革。 约瑟夫只能含糊道:“啊,有些类似吧。” “我真为你感到骄傲,我的儿子!” 路易十六正说着,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靶场,顿时眼前一亮,脚下也加快了几分。 等他来到一排上百米宽的土墙后面,已经有教官将十多个人形的木板摆在了40步外。 1.5步大约是1米。40步就是26米左右。 教官知道是国王陛下在打靶,自然要摆得近一些,以免陛下一直打不中会很尴尬。 路易十六在众人的注视下,急不可待地接过近侍手中的火帽枪和弹药袋,立刻取出火药装好,杵实,又塞进铅弹,杵实,而后拉开枪机,摸出一只火帽装在火门上。 整套动作极为熟练,可见最近他为了打造这支枪,已做过太多次装弹发射的动作。 随着“砰”一声爆响,枪弹激射而出,擦中了一个木靶的肩部。 周围的教官和随从们立刻一阵赞叹,而弗里恩特和迪布瓦等人的注意力,却都在那支古怪的火枪之上。 约瑟夫看着几人欲言又止的表情,对迪布瓦微笑道:“迪布瓦少校,您要不要跟陛下比比射击速度?” 迪布瓦服役十多年,在警校里算是射击速度最快的几人之一了。 迪布瓦见路易十六也是跃跃欲试的样子,当即抚胸点头:“如您所愿,殿下。” 他拿过一支沙勒维尔1776式燧发枪,将弹药袋在腰间挂好。 约瑟夫随即高声道:“开始!” 比赛的两人立刻动了起来,迪布瓦的动作显然更快,倒入火药,抽出通条杵实,装枪弹。而此时路易十六才刚将火药装好。 迪布瓦一路领先,在他拿起火药罐倒向引燃药室时,路易十六才刚刚杵实枪弹。 然而,迪布瓦这边拉开枪机,举枪瞄准时,却听到一旁的国王拉枪机的“咔嚓”声。 他顿时心中一惊,也就是说,国王陛下只比自己慢了不到两秒! 他可是从上军校开始,就经常练习装弹射击的,一套动作足足做了十几年,就是闭着眼睛都能完成。而国王陛下也就是打猎时会用一下枪,甚至都是仆人帮着装弹,此时却只比他慢了这么点! 两支枪间隔两秒先后响起,在场的人除了国王父子之外,都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迪布瓦向路易十六抚胸行礼,盯着后者手里的火帽枪道:“陛下,恕我冒昧,能否有幸看看您这支枪?” “当然。”十六将枪递了过去,还贴心地给了他一枚火帽,“要用这个发射。” 约瑟夫这才拿起另一支火帽枪,向迪布瓦讲起了操作方法。 当后者得知这枪省去了倒入引燃火药的步骤,比操作燧发枪要少做三个动作时,立刻激动得连呼吸都有些急促了:“陛下,我可以发射一次试试吗?” 跪求双倍月票! 第141章 奥古斯特1788式火帽枪 随后,便进入了警校教官们集体试射火帽枪的环节。 所有人在试过了新枪之后,都显得兴奋不已。他们很清楚,这枪能将射击速度提高三四秒意味着什么。 约瑟夫自己也试着开了几枪,只觉得后坐力巨大,枪托顶得肩膀生疼。而且就装填速度来说,连路易十六都能甩他几条街。 嗯,本王太子是靠脑子的,开枪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克索德吧。 很快,教务总长弗里恩特又发现了火帽枪的新优点:“我感觉,这枪比1776式的威力更大。” 约瑟夫暗暗点头,没有引燃药室漏气,火药爆炸的力量更多地作用在了枪弹上,威力肯定会有提升。 旁边一名教官点头:“我也感觉到了。而且这支枪在发射时,没有硝烟喷在脸上,不会呛眼睛。” 这当然也是取消引燃药室的功劳。引燃药室靠近持枪者面部,从这里泄露的火药燃气会严重干扰视线,而火帽枪就没有这个问题。 众人兴奋地边射边讨论,直到将带来的七八十个火帽全部用光,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事实证明,路易十六的手艺非常高超,每支枪连续射击了近40次,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只有国王陛下满脸幽怨地站在一旁。他是来这里试射的,结果从头到尾只打了两枪。而社恐的他又张不开嘴向这些陌生人要枪…… 空枪被路易十六的近侍收了起来。弗里恩特看向约瑟夫道:“殿下,这两支是沙勒维尔制造的新枪吗?叫什么名字?” 沙勒维尔市是法国最大的火器生产地,之前的新枪基本都是那里研制的。 约瑟夫却朝一旁的路易十六欠身行了一礼:“不,这枪是国王陛下亲手造出来的。” 路易十六腼腆而开心地笑了。他想补充介绍这枪是王太子设计的,但社恐却令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清楚。 “至于枪的名称,”约瑟夫思索了一下,“我建议就叫‘奥古斯特1788式’火帽步枪吧。” 众人高声喊着新枪的名字,又是一阵欢呼,“奥古斯特1788式!全欧洲最优秀的枪!” “这是火枪的新时代,奥古斯特1788式!” “国王陛下万岁!” 路易十六的本名就是路易·奥古斯特。 约瑟夫非常清楚,目前王室最大的台面还是自己老爹,提高老爹的威望,就是提高整个王室的威望。而自己暂时还在幕后操作,不如把名望给老爹作用更大。 路易十六怔了一下,当听到周围的呼喊与赞美,顿时心花怒放,随即便想象着用自己的名字命名的枪,在欧洲各地横扫敌军的雄伟画面。刚才没能多打几枪的遗憾早已荡然无存。 他虽觉自己抢了王太子的功劳,但儿子都这么热情地把命名权给了自己,也实在不好辜负了他的一片好意啊。 之后路易十六又在众人的簇拥下,将警校训练场参观了一遍,看过警员们的队列操练,便心满意足地踏上了返程。 马车上,十六回味着这次短暂的出行——没有以往前呼后拥的仪仗,只有众人发自内心的称赞。这令他浑身都充满了畅快和喜悦。 约瑟夫在对面笑道:“父亲,我打算在巴黎附近建一所枪械制造厂,来生产新的火帽枪。到时候还得您来指导工匠制造过程。” “新建枪械制造厂?”路易十六有些诧异,“不在沙勒维尔生产吗?” 约瑟夫下意识道:“这枪可是控制军方的一项重要手段,当然……” 路易十六的眼睛亮晶晶的,显得极为清澈:“控制军方?可军方都很忠于我啊。” 约瑟夫暗自扶额,不知道该怎么跟老爹说——您老要是对军方真有控制力,大格命那会儿也不至于连一支军队都没能调入巴黎了。 他只得改道:“忠于您,啊,对对对,当然。 “只是火帽枪加工工艺复杂。目前只有您全面掌握了全部的工艺。总不能让您去沙勒维尔教其他工匠吧?所以最好是直接在巴黎附近生产。 “对了,以后还有其他新型武器需要您来研究制造。到时候制造厂就在凡尔赛宫旁边,也会更方便些。” 十六立刻被说服了,微微颔首:“新建制造厂得花不少钱。嗯,我眼下能拿出来50万里弗,不知道够不够?” 约瑟夫心中一阵感动——这种带资搞研发的好员工……啊,不,好老爹哪儿去找啊。 他忙道:“应该是够了,就算不够,我再补一点就是。哦,对了,您回头得派人去沙勒维尔、圣蒂埃安那几个火器厂招些熟练工匠,才能尽快开始新枪的制造。” 约瑟夫算准了,国王陛下亲召,还能来繁华的巴黎生活,那些工匠们肯定无法拒绝这种诱惑。 这样一来,自己的兵工厂才能用最短的时间运转起来。 等火帽枪制造出来,自己的近卫军团的战斗力立刻就能冠绝全欧! 他随即又想到,一支真正的强军不能永远待在训练场里,战场的硝烟才能令他们迅速成长起来。 要说起来,北非是个不错的锻炼场所——没有欧洲的军队那么强,又不像美洲土著那么弱。 只是要怎么才能绕开英国佬,插手北非呢? …… 几个小时后,车队驶入了凡尔赛宫广场。马车是约瑟夫的,他得先把路易十六送回来,此外他也想去跟布里安聊聊粮食和北非的事情。 父子俩刚下了马车,约瑟夫就看到一个穿教士服的身影恭敬地候在大门外,而路易十六却皱了皱眉,低头装作没看见,快步走了过去。 约瑟夫瞥见教士落寞的表情,低声问十六道:“父亲,塔列朗院长是有什么事儿吗?” 十六叹了口气:“就是他升大主教的事情。” “嗯,然后呢?” “他的资格是够了,教会那边也同意。只是,你母亲不满他曾私下议论过她,所以就卡着没给他签字。他就总来央求我。” 约瑟夫暗自点头,塔列朗绝对是个人才,眼下倒是个将他收为己用的好机会。 第142章 来自叶卡捷琳娜二世的信 约瑟夫又看了眼塔列朗的方向,对路易十六道:“父亲,如果他再来打扰您,您就让他来找我好了。我有办法说服他。” 路易十六听说能摆脱那个纠缠不休的教士,自然是欣然答应:“那就太感谢你了,约瑟夫。” 他说着,又想起了今天火帽枪带给自己的荣耀与赞颂,不禁意犹未尽地看向儿子:“约瑟夫,你如果还有什么新式武器的点子,可要马上告诉我啊。” 约瑟夫微笑点头,心说那是肯定不能让您闲下来的。您多闲一天,都是法兰西的军械现代化的巨大损失。 “最近您先教那些工匠们制作火帽枪的工艺。我倒是有个关于线膛枪的构思,但暂时还不够成熟,等过一阵想好了一定告诉您。” 线膛枪的原理和结构当然都是现成的,不过约瑟夫怕老爹将注意力都放在这上面,会影响了兵工厂的建设进度,所以就只能先不告诉他了。 “线膛枪?”路易十六有些疑惑,“这不是早就有人造出来了吗?” 约瑟夫笑而摆手,故意压低了声音道:“现在的线膛枪装弹非常困难,枪弹得用锤子敲进枪管,甚至会卡死在枪管中间。而我的线膛枪设计能够非常轻松地装弹,几乎接近于滑膛枪。” 路易十六的眼睛顿时亮了:“天主啊,您赐予了我的约瑟夫一个什么样的脑子?!” 他紧紧抓住儿子的胳膊,兴奋道:“那你可要抓紧些!到时候我们又能造出一支令全欧洲震惊的枪了!” “好的,亲爱的父亲。” 又聊了一阵今天训练场的光辉时刻后,约瑟夫和满脸扬扬得意的国王道别,径直转去了财政大臣办公室。 布里安忙迎了出来,热情地笑道:“王太子殿下,看到您的伤已经痊愈真是太好了!感谢天主的庇佑!” 他确实非常关心约瑟夫的伤势,之前几乎天天去探望他,就怕王太子有什么不测。 约瑟夫忙配合地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感谢天主。也感谢您,布里安大主教。” 两人落座,约瑟夫想起了昨天遇到户籍大臣的情形,便问道:“布里安大主教,据说这次尼科埃伯爵的英国之行不是那么顺利?” 布里安叹气点头:“是的,他的确不太擅长那种场合,对各种外交手段反应迟缓,经常说错话……哦,他甚至当众弄错了英国国王的谱系。” 他顿了顿,看向约瑟夫道:“而且,我们给了维尔任那么大的一个羞辱,他却像是没什么感觉似的来向我汇报去俄罗斯的情况。更不用说辞职了。” 约瑟夫闻言也有些皱眉。他先前跟布里安商定,将外交大臣维尔任踢到俄国去,而缺席英法贸易谈判,满以为他会愤而辞职。却没想到他定力这么强。 实际上维尔任还没到俄国就已经想辞职了,但奥尔良公爵反复要求他留任。他也就只好腆着脸,继续混在内阁里了。 因为他是奥尔良目前在内阁中唯一的政治盟友了。失去他是奥尔良绝对不能接受的。 布里安有些为难道:“殿下,维尔任不离开的话,尼科埃伯爵那边……” 约瑟夫知道,按照当初罢免布里安事件时的协议,是要让尼科埃做外交大臣的。 他微微摇头:“尼科埃伯爵也不适合搞外交。 “这样吧,我来想办法补偿他。” “您打算怎么办?” “尼科埃伯爵还是更擅长户籍方面的工作。可以让他着手规划身份证制度。” “身份证?” 约瑟夫笑道:“就是给每一位法兰西子民发一张卡片。上面有唯一的数字,来区分每个人的身份。” “为什么要发这个……”布里安到底是能坐上首席大臣位置的,刚说了半句就想到了其中关键,“可以依此征收人头税。” “还有很多好处。”约瑟夫道,“例如用于筛查间谍、通缉犯。防止冒领救济。便于身份识别,防止诈骗等等。” 当然,约瑟夫要推广身份证,主要还是为了税收和贸易方便,以后在殖民地,还可以用这个来增强国家认同感。 布里安点头:“尼科埃伯爵一直想做些令人瞩目的事情。而这事将涉及全国每一个人。他应该会满意的。” 约瑟夫补充道:“甚至可以在身份证上加户籍大臣的签名,来确认证件有效性。” “那就太完美了。” 约瑟夫又想了起维尔任,不禁皱了皱眉:“还得继续架空维尔任,外交大臣要换成我们的人。” 布里安立刻感激地点头:“多谢殿下。” 从他的角度来看,维尔任是因为罢免案而得罪了自己,王太子才会这么不容他。 实则约瑟夫更多的是考虑要整合政治版图,以及最大限度削弱奥尔良公爵的势力,为以后整顿旧贵族铺平道路。 说到了维尔任,布里安便想起了他前几天的报告,忙对约瑟夫道:“殿下,维尔任这次出使俄罗斯倒是带回了一些消息。” 他起身从抽屉里取出几张纸递给约瑟夫:“俄国女皇很在意我们对俄土战争的关切,反复向维尔任表示,是奥斯曼主动挑起战争,企图侵占俄领土克利米亚和格鲁吉亚,并袭击俄国舰队。他们是不得已才进行反击的。 “哦,这是叶卡捷琳娜女皇写给国王陛下的信的誊抄件。” 约瑟夫倒不关心俄、土之间谁对谁错。重点是那边的局势能够为法兰西所利用。 他看向叶卡捷琳娜的信,就见女皇非常客气地说了一番俄法交好的辞令,而后鼓吹法国支持她,向奥斯曼宣战。甚至称这可以当作是法国领导的新十字军东征。 布里安在一旁补充道:“据维尔任说,俄国女皇还向他暗示了俄法联姻的可能性。” 约瑟夫笑了笑,和俄国联姻,暂时对法兰西来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利益。 不过他看到“支持俄罗斯对奥斯曼作战”这一句话时,却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要说起来,北非从西到东的阿尔及尔、突尼斯、埃及等,虽然实质上都是独立的国家,但名义上仍旧是奥斯曼的行省。 如果法国联俄抗土,那么作为打击奥斯曼的一部分,插手北非的理由不就有了吗? 第143章 外交政策(求双倍月票) 而且有了俄国的关切,如果英国人对法国在北非的行动擅加干涉,俄国那边就先会对英国提出抗议。 约瑟夫将信还给布里安:“您对这上面所说的怎么看?” 后者斟酌道:“联合俄罗斯,短期来看对我们没有太多利益,但以后或者可以用来钳制奥地利、普鲁士等国,甚至对英国人产生一定的影响。” 约瑟夫心中暗道,看来布里安的政治眼界还是不错的。 而且他知道,这次俄土战争的结果将是俄罗斯大获全胜,逼迫奥斯曼签订《雅西和约》。自此黑海北岸地区全部归俄国所有。 历史上,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俄罗斯的是奥地利,并因此获得了巨大的政治和战略利益。 而这次,约瑟夫绝不能让这好处再落到别人手里。 他当即点头道:“我很赞同您的观点。所以,在下一次内阁会议上,您可以让人提出联合俄国,对奥斯曼强硬的议案。实际上,对奥斯曼宣战也可以是选项之一。” “好的,殿下,我会着手准备的。” 经过之前的一系列事件后,布里安基本上已经对约瑟夫言听计从了。 说完了国际局势,布里安又自然而然地说起了内政,语气敬佩道: “殿下,我看了全国各省播种土豆情况的报告。真不知您是怎么说服那些人的,竟然种了这么多土豆。这下今年的粮食应该会非常充裕了。” 约瑟夫默默叹了口气:能勉强够吃就不错了,哪儿会充裕…… 他忙吩咐道:“布里安大主教,土豆虽然种下去了,但仍要注意灌溉,来对抗干旱。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各教区都能配备一些蒸汽抽水机。这东西只需一台,就可以灌溉几十顷土地。” 法国的“教区”其实就是村镇行政单位。 约瑟夫的这项建议并非无的放矢。法国的煤炭大矿虽然少,但分散全国各地的小煤矿却非常多。只要辅以适当的开采政策,很容易满足村镇的民用煤炭需求。 在此基础上,还能促进蒸汽机的销售,形成良性循环。 “这个……”布里安沉吟道,“巴黎附近的教区或许还行,但偏远些的恐怕拿不出这笔钱来。” 约瑟夫回忆起农民盖兹卡家的情况,微微点头:“可以建立一些小型的教区银行,专门给农民贷款。不过对这些银行需要限制利率,以防止变成盘剥农民的工具。” 布里安立刻点头道:“您的这个建议很不错。我随后就让人制定政策。” 约瑟夫又想到粮食运输问题,继续吩咐道:“还有,我们要考虑到枯水期粮食会无法运输。 “所以,我建议,各大城市应建立战略储备粮库,设置官员管理,以及定期存取、检查的机制。对了,巴黎尤其要多建两座。” 法国一直是欧洲的产粮大国,以前根本没有搞储备粮的想法。 布里安有些疑惑:“殿下,现在并没有太多粮食,建起粮库也是空置啊。” “粮食我已经在想办法了。您只需要尽快给各省总督下达政令便是。” 布里安虽然觉得有了大量的土豆,今年的粮食危机应该就能安稳渡过,不理解为何王太子还这么小心谨慎。 不过出于对约瑟夫的绝对信任,他还是满口答应了下来。 …… 约瑟夫从布里安那儿出来,已经快到了晚餐时间,只得留在凡尔赛宫过夜。 待他跟王后一起吃过晚饭,回到王太子寝宫,就看到塔列朗已经恭敬地等在那里了。 这倒是个很有行动力的人,加上脑袋聪明,难怪能历经几朝不倒。约瑟夫心中评价一番,向上前行礼的塔列朗点头示意:“您请坐吧,塔列朗院长。您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殿下,国王陛下说,您是唯一能拯救我的人了。” 塔列朗接着便将他升任大主教遇阻的事情讲述了一遍。言语间他受尽了不公正对待,可怜得像只大雪天无家可归的小猫,却没有说半句玛丽王后的不是。 约瑟夫对他的语言能力也是佩服不已,难怪能成为拿皇时期最强外交家,果然是有两下子的。 约瑟夫却是不跟他玩套路,直接问道:“您是怎么惹王后陛下不高兴了?” 塔列朗微微一怔,反应很快,叹了口气道:“殿下,您知道,先前有不少关于王后的谣言。我非常愚蠢地听信了其中的一些,并和其他人说起……这事让王后陛下知道了。” 约瑟夫暗道:看来事情不算太严重。要说哄王后开心,自己还是有些把握的。到时候帮塔列朗说几句好话,应该就能解决。 于是他看向塔列朗道:“这件事我可以帮您。” “真的?!”后者激动得差点哭出来,“殿下,您真的是天主派来拯救世人的天使!” 约瑟夫忙抬手阻止了他继续放彩虹屁:“这不算什么,塔列朗院长。 “不过,国王陛下为您的事情一直担忧操劳。您倒是应该好好感谢他才是。” “对,对。陛下总是关心着我。”塔列朗用探寻的眼光望向约瑟夫,“那个……就如何感谢陛下,您能给我些建议吗?” 约瑟夫微微一笑:“我听说,陛下最近要建一座火器制造厂。” 塔列朗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 次日,约瑟夫亲自吩咐宫廷糕点师做了十多样精致的甜品,带去去了小特里亚农宫。 玛丽王后看着桌上的各种蛋糕、布丁、点心,眼中尽是小星星。 约瑟夫拿起一块酥皮蛋糕,喂给了王后,趁她开心之际,忙说了塔列朗的事情。 王后搂着乖巧聪慧的儿子,哪里还会在意什么塔列朗。她听约瑟夫为塔列朗说了几句好话,尤其提到他想用此人为国家做点儿什么事时,便爽快地答应儿子不会再计较后者之前的过失。 一切顺利。 约瑟夫随即派人叫来了塔列朗。待教士用他过人的口才和演技向王后郑重道歉之后,王后表示原谅了他。塔列朗这才长舒一口气,退了出去。 从王后那儿出来,约瑟夫就看到塔列朗就在小特里亚农宫入口处等着。 教士凑了过来,一通感激涕零。他之前找了路易十六足有一年多,也没能解决问题,没想到王太子区区一桌子甜点就搞定了。 如果没有约瑟夫插着一手,直到今年年底塔列朗的父亲去世后,他才在王后的怜悯之下升任了大主教。 约瑟夫似随意问道:“对了,塔列朗院长,您对北非的局势了解多少?” 第144章 就吃你了,巴巴里海盗! “北非?”塔列朗似乎没想到王太子会突然提起这个,微微愣了一下,“算是知道一些情况吧。殿下,您想要听什么?” “什么都行,越详细越好。” 塔列朗跛着脚,跟在约瑟夫身侧,斟酌道:“北非大致来说,位于地中海的南岸。自西向东有摩洛哥、阿尔及尔、突尼斯、的黎波里、埃及等几个国家。 “啊,这些地方怎么说呢?除了摩洛哥之外,其他几个或许并不算是国家。根据不同情况下的需要,他们可以随时在奥斯曼的行省和国家之间变化……” 他突然意识到,王太子应该不是想让自己说这些基础的地理概念,忙改从政体角度道:“眼下摩洛哥处在阿拉维王朝的统治下。不过近几十年来,那里经常爆发叛乱,宫廷斗争也非常激烈,他们的苏丹往往刚上台几年,就会死于非命。总之,现在的摩洛哥已经非常虚弱,要靠派出海盗劫掠地中海的商船,才能维持财政……” 塔列朗快速瞄了眼王太子,见他很有兴趣的样子,这才继续道:“在摩洛哥的东侧,就是阿尔及尔——一个在两百年前由海盗,哦,或许也可以称他们为奥斯曼海军,反正都差不多——所建立起来的。 “那些海盗控制了原本居住在阿尔及尔的柏柏尔人,却面临西班牙海军的巨大压力,于是便自愿成为奥斯曼的行省,以求奥斯曼的支持。 “之后,奥斯曼便向那里派遣了一支精锐禁军。经过上百年之后,奥斯曼已经失去了对遥远的阿尔及尔的控制。驻扎在那里的禁军成了统治者。目前,阿尔及尔的禁军、海盗和当地人组成了一个议会,由他们选举出阿尔及尔总督。 “哦,对了,他们的海军,也就是我们认为的海盗,在阿尔及尔的权力非常大。那里有好几任总督都是海盗出身的。” 约瑟夫微笑点头:“您说得很详细,请继续。” “哦,好的,殿下。紧邻阿尔及尔东侧的是突尼斯,一个面积虽然不大,但却非常富饶的地方,几乎全国都是良田,物产丰富。 “不过突尼斯二十年前才结束了持续近半个世纪的反复政变。现在那里的帕夏,哦,类似于总督,是哈穆德贝伊。 “由于之前的战乱,突尼斯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繁华,而且由于阿尔及尔参与了突尼斯之前的政变,所以双方关系极差。阿尔及尔时常还会去劫掠突尼斯边境。 “不过我们的纺织品、玻璃、酒类等商品在突尼斯很受欢迎。那里是我们在北非最大的市场。 “当然,突尼斯也是巴巴里海盗的老巢之一。我们的商船时不时就被洗劫。海军需要经常去那里清剿。 “其实我们还算好的,毕竟土伦就驻扎着强大的舰队,像丹麦、撒丁还有美国人的商船被抢得更多。哦,您知道吗,美国人为了免遭海盗劫掠,每年要向海盗们缴纳上百万里弗的贡金?” 约瑟夫皱了皱眉:“我怎么听您总是提到海盗?” “哦,是的,殿下。”塔列朗点头,“地中海本来就是巴巴里海盗的乐园。 “他们以前是奥斯曼海军的一部分,负责攻击天主教国家的商船。不过后来奥斯曼没以前那么强大了,便逐渐失去了对海军的控制。那些海军也就变成了海盗。他们在北非各地建立据点,甚至直接当总督进行统治——就像阿尔及尔那样。 “巴巴里海盗曾受过正规的海军训练,所以远比普通的海盗厉害。他们在地中海游曳,攻击所有的商船,除非那船所在的国家已经向他们交过贡金了。每年欧洲各国还要花不少钱,来赎回被海盗劫持的人质。 “对了,巴巴里海盗还会袭击地中海北部的欧洲地区,将那里的居民掳为奴隶,卖至北非、奥斯曼或者阿拉伯地区。 “西班牙海军上百年来反复对巴巴里海盗进行打击,但海盗植根在北非各国——的黎波里也是他们的基地之一—所以根本无法消灭他们。” 在塔列朗反复提及“巴巴里海盗”之下,约瑟夫忽然想了起来,十多年后就会爆发著名的巴巴里战争——美国人因为被巴巴里海盗劫掠得实在受不了,于是派出了几乎全部海军力量,来地中海和海盗作战。 不过直到几十年后,才在法国的协助下,彻底肃清了巴巴里海盗。而美国在此期间,曾经为了支付海盗的赎金,花掉国家财政收入的20%! 约瑟夫忽然眼前一亮,兴奋地拍了拍塔列朗的肩膀:“感谢您的提醒,塔列朗院长!我想,我们是该下决心消灭这些地中海的祸害了。” 他之前始终拘泥于历史上拿皇进军北非的路线,也就是从埃及下手,但目前法国的力量还不足以染指埃及,而且奥斯曼也还强大,肯定会增援埃及——埃及名义上还是奥斯曼的行省。 而巴巴里海盗却给约瑟夫提供了新的思路。 完全可以从巴巴里海盗入手,打击北非的海盗据点,进而将海盗的地盘变成战利品。 而且消灭海盗是众望所归之事,尤其是深受其害的美国人,绝对会大力支持。估计西班牙人也会出力。 这样的话,英国人如果想要干涉,首先,他就找不到借口,总不能说“我反对消灭巴巴里海盗”吧?其次,他还会得罪美国和西班牙。如果算上法俄联手对付奥斯曼的因素,俄罗斯也一定会支持法国在地中海的行动。 如果英国真要一意孤行,说不定自己还能搞个“反英同盟”之类的出来,那可就赚大了。 法兰西的北非战略,就这样在小特里亚农宫外的田间小道上逐渐显现了雏形。 塔列朗却非常疑惑道:“殿下,巴巴里海盗势力庞大,清剿他们得投入大量经费,以法兰西目前的财政状况,恐怕……” 约瑟夫笑而摇头:“不,塔列朗院长,这次打击海盗,只会赚钱,不用太多经费。” 他停住脚步,看向塔列朗:“或许,您愿意接受一个外交方面的职务。” 第145章 公交马车和新型减震系统 塔列朗当即露出惊喜之色:“一切都听从您的吩咐,殿下。” 约瑟夫点头:“我希望您能担任外交顾问,出使美国。” “好,好的,我愿意去!感谢您,殿下!”塔列朗没想到今天除了获得了王后的谅解,还有这份意外收获。 此时的法兰西,在“耶稣会”被取缔之后,教会已彻底变为了“教育部”和“民政局”,再加上一些救济工作,虽然拥有不菲的财富,但已没什么实权了。 所以,教士们都削尖了脑袋想要进入政府任职,那才算是真正的出人头地。其中佼佼者便是布里安大主教。 而约瑟夫能给塔列朗一个有实权的职务,那可是极大的提携了。 当然,约瑟夫也是看重他的外交才能,正好也需要在扳倒维尔任之后,有个外交方面的人才能顶上。 他示意塔列朗继续向前走:“我需要您尽快去一趟美国,联合他们一同打击巴巴里海盗。 “当然,这需要他们支付一定的费用。” 塔列朗顿时明白王太子刚才为什么说“打海盗只会赚钱”了。 约瑟夫继续道:“他们现在每年向海盗支付的贡金应该在百万里弗以上。” “是的,殿下。”塔列朗忙道,“大约22万美元。” 此时的美元是锚定金币的,1美元大约能兑换5里弗。 约瑟夫点头:“加上他们被绑架的商船船员的赎金。” 塔列朗道:“据说去年他们支付了13万美元以上,用来赎回被俘的水手。” “那一共就是170多万里弗了。”约瑟夫咂了咂嘴,“就让他们支付三分之一,每年60万里弗,作为法兰西海军协助他们打击海盗的费用。” 塔列朗眼角抽了一下,这不是王太子要消灭海盗吗,怎么转眼就变成协助美国人了? 但他立刻就显露出了作为外交人员的素养,严肃点头:“这个金额非常合理,殿下。” “还有……” 约瑟夫是真想把当年路易十六支援美国独立战争时的上千万里弗贷款要回来,不过这笔钱是有协议的,偿付期限还远远没到。而美国人拿着法国的贷款和物资,加上法国军队的支持,打跑了英国人。但他们独立之后,转头就跟英国人眉来眼去,令法国削弱英国的战略大打折扣。 想起老爹的穷大方,约瑟夫就有些恨铁不成钢。 他思索了一下,只得道:“让美国人把当年援助他们的上万支燧发枪还给我们。这批物资可没有签协议,我们有权利讨回。对了,配套的火药铅弹都得带上。” 当年支援美国人的可是那时最新型号的沙勒维尔1763式。这批枪也能值点儿钱。 塔列朗的眼角又抽了抽,王太子应该去干放贷行业,绝对能赚大钱。 约瑟夫继续吩咐:“这批枪让美国人直接运往俄罗斯。运费由他们出。” “啊?俄罗斯?” 约瑟夫点头:“你也跟着枪去俄国。我会另派高级外交人员向他们的女皇递交照会,表明可以联手对付奥斯曼的立场。您届时要协助开展外交工作,争取俄国对我们在地中海这边的行动的支持。 “哦,那批枪就是用来表示我们支持俄对奥斯曼作战的诚意。当然,女皇可以用几百万磅土豆来表达她的谢意。运费由俄国出。” 俄土战争?地中海?土豆?塔列朗饶是聪明过人,也花了几秒工夫才把这之间的联系捋清楚,看向王太子的眼神中已是充满了震惊。 这一套操作下来,将不相干的世界局势连在了一起,成为自己的助力。还不花一个子儿,就取悦了俄国人。 而他更为难以置信的是,听王太子的语气,这些国家要务都将会按照他的意愿执行。 王太子在内阁中竟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他忙欠身道:“是,殿下,我明白要怎么做了。” 约瑟夫又微笑道:“如果您能在这次出使任务中证明您的能力,我可以考虑让您升任更适合的职务。” 塔列朗当即感动得搜罗了所有能想到的词,表示一定会忠于殿下,尽全力完成殿下的吩咐的事情。 …… 巴黎一处马车制造工坊内,约瑟夫指着一辆底朝上的半成品马车,对身旁的几名工匠道:“这里留一根弹簧就行了,其他的拆掉。” 一名中年工匠立刻紧张地小声道:“殿、殿下,这种豪华马车必须要有良好的减震,如果只用两根弹簧的话……” 约瑟夫微笑道:“没关系,改用板簧就行了。” 中年工匠苦着脸道:“殿下,板簧是普通马车才用的。减震性很差的。” “您说的是那种板簧?”约瑟夫指向旁边一辆正在安装的黑色马车。那车的车身底部装了两根手掌宽,近两米长的钢条,用来撑起车身,达到减震的效果。 工匠们纷纷点头。 约瑟夫拿起纸笔,边画边解释道:“那种板簧太原始了。 “要像这样,把不同长度的四根钢条叠在一起,固定,然后将车轮轴搭在钢条中间。 “每个车轮上都要加一组这样的钢条。对了,要使用中碳钢……啊,就是硬度和韧性适中的,你们多试几种,再决定用哪个吧。” 最年轻的一名工匠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啊!一根钢条不够,就用四根。两组不够,就用四组。这样就能达到更好的减震效果了!” 先前那名中年工匠补充道:“我们以前都是用板簧承载车身,却没想到应该直接用在车轮上,这样两边路面不平整时,两侧车轮就可以抬起不同的高度,来减少车身的倾斜了。” 见工匠们大致明白了原理,约瑟夫又吩咐道:“请诸位尽快将整套板簧系统制作出来。下星期的巴黎时装周之前,一定要在公交马车上使用这种板簧减震。” 马车已经基本造好了,只是将弹簧换成板簧的话,一周多的时间应该是够用了。 约瑟夫又道:“只要不耽误公交马车,你们将能多领到两个月的工钱。” 工匠们顿时兴奋起来,纷纷拍着胸脯表示一定按时完成马车的制造。 约瑟夫前几天想到了马车这个商机之后,立刻便花了十多万里弗收购了一家巴黎很有名气的车行。 费用是从建火器制造厂的钱里出的——塔列朗为了感谢国王陛下对自己升任大主教一事的支持,拿出了20万里弗赞助国王建厂。于是,原先路易十六给的资金就被约瑟夫“挪用”了。 第146章 准备宣战 板簧是时下很成熟的东西,约瑟夫只是让工匠们换了一种用法而已,所以技术方面的事情很快就跟工匠们说完了。 约瑟夫从马车工坊出来,叮嘱自己新任命的工坊经理:“拉斯皮纳先生,您接下来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尽快招募熟练的工匠,多花些钱从其他工坊挖也可以。” “好的,殿下,我一定照办。”来自帕尔马的经理忙拘谨地点头。 约瑟夫接道:“等新的板簧减震试制完成之后,咱们的工坊就只造底盘,车厢全部从其他马车工坊定制,用最豪华的材质和配饰。” 拉斯皮纳小心道:“殿下,这样的话,成本会非常高……” “不用在意成本,我们会有足够高的利润。” 约瑟夫笑了笑,接着吩咐:“记得,所有马车的车身上,要镌刻‘王室认证’,车尾刻‘御用马车同款底盘’。底盘这个词写小一点。” 搞一个“王室认证”对于约瑟夫来说很简单,跟老妈打个招呼就是了。而“御用同款”则需要送一辆自己产的马车给老爹,让他坐着出去兜几圈。当然,只能底盘同款,车厢也一模一样的话,宫廷官吏肯定会提意见的。 “接下来就是加大广告投入,巴黎商报那边我会打招呼,给你最好的版面。马上就到巴黎时装周了,您要紧抓这次机会,让我们的马车成为贵族们的潮流。” 对于马车的销售前景,约瑟夫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这种照抄后世小货车的减震结构,舒适度方面能和现在的弹簧减震不分上下,但成本却只有后者的十分之一。所以能将更多的钱花在增加车厢的豪华度上,即使这样,整车成本也比使用弹簧减震要低很多,也就是说,售价会相应降低。 目前用弹簧减震的马车还是少数极有钱的人才买得起,绝对是超豪华的代名词,基本上相当于后世的迈巴赫、保时捷这一档次的。 而约瑟夫打算将新马车的售价定在弹簧减震车的60%左右,大致降到后世的奔驰宝马的价格档次。那些买不起“超豪华”的贵族,一定会疯狂追捧这款看起来比“超豪华”的车厢还上档次,舒适度持平的“王室认证”款马车。 唯一让约瑟夫担心的,就是工坊的产能了。 如果实在供不应求,可以考虑将专利开放给其他工坊收取费用。这次可不像酿酒技术,只收3%的专利授权费,那时是为了拉拢种植园主种土豆,而马车是纯商业操作,专利费至少要收到30%才行。 …… 次日,凡尔赛宫东殿会议大厅,内阁会议正在按部就班地进行中。 “这样就行了吧?”玛丽王后将任命塔列朗为高级外交顾问的文件递还给布里安,上面已经签了她的名字。 布里安忙恭敬点头:“是的,感谢您,陛下。” 在坐的大臣都不太在意一个教士朗,加上外交顾问并非重要职位,所以在布里安提出了任命提议之后,立刻便通过了。 布里安大主教收起委任文件,示意助手将叶卡捷琳娜二世的来信誊抄件分发给了在坐的诸位。 这虽说是信,但内容实际就是外交文件,并没有需要保密的内容。 布里安道:“这次俄土战争的起源是去年奥斯曼帝国要求俄罗斯归还克里米亚,并攻击了俄国护卫舰。 “现在的战况是,奥斯曼军多次袭击金布恩港,但都被俄军击退。尤其是去年年底时,奥斯曼进攻主力被苏沃洛夫军团近乎全歼,暂时停止了进攻。而俄罗斯方面,正在集结军团和战舰。” 刚从俄国返回的外交大臣维尔任补充道:“据我在圣彼得堡听到的消息,俄国女皇此次决心很大,准备一举攻取奥恰科夫。” 奥恰科夫是俄土之间的战略要地,不论谁要进攻对方,都得先从这里走。同时这里也是俯视黑海的重要军港。 布里安继续道:“目前来看,奥地利很可能会支持俄罗斯,并派兵进攻奥斯曼。而瑞典则在调集军队,似乎准备从北线策应奥斯曼,攻击俄国。” 玛丽王后微微蹙眉,像是在自语道:“所以呢?” “陛下,虽然哈米德一世进行了军改,并做了充分的准备,但就之前的战事来看,仍是俄罗斯占据优势。”布里安忙为她分析,“而且圣彼得堡的态度非常希望我们能加入对奥斯曼作战,为此他们应该愿意付出一些利益。” 哈米德一世就是目前奥斯曼苏丹。 布里安和约瑟夫对视一眼,接道:“如果我们介入俄土战事,现在应该是个不错的时机。” 王后有些疑惑:“可我们的军队要越过奥地利,跋涉四千海里才能抵达克里米亚。” 约瑟夫插道:“陛下,我们不用去克里米亚。瑞典可以在俄罗斯北面支援他的盟友,我们也可以在奥斯曼西侧动手。” “王太子殿下说得很对。”布里安道,“我们只要在地中海方向展示力量,就能极大牵制奥斯曼的部署。” 海军大臣听说要在地中海动手,立刻来了兴致:“我赞同布里安大主教的观点。我们只去苏尔特湾转一圈,就能获得俄罗斯的感谢的话,这在战略上是非常划算的。” 约瑟夫暗自叹了口气,您老在想什么呢?现在哪儿有那么多军费让您去奥斯曼周围耀武扬威?就近在巴巴里海附近捞实惠他不香吗? 苏尔特湾在地中海东南,临近奥斯曼南岸,虽然对奥斯曼威胁大,但距离法国也远。目前法国也不可能真去打奥斯曼本土,否则就成了帮俄罗斯火中取栗了。 而巴巴里海在地中海中西部,紧邻法国南岸,南接北非,这才是法国的利益所在。 他忙道:“卡斯特里侯爵,我们此次的作战目标,应该是奥斯曼在地中海西部的海军力量。” “奥斯曼海军在地中海西部……”海军大臣足足用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您是说巴巴里海盗吗?” “是的。”约瑟夫点头,“包括他们的海军基地。” 第147章 外交家的专业素养(求双倍月票) 海军大臣又反应了一下,才明白王太子说的海军基地就是巴巴里海盗盘踞的阿尔及尔、突尼斯等地。 “可是,在巴巴里海区域对奥斯曼所能造成的影响有限,还是苏尔特湾更……” 约瑟夫见他还要纠缠,悄然给布里安了一个眼神。后者立刻轻咳一声道:“卡斯特里侯爵,您知道,我们的财政非常紧张,所以此次行动并没有额外拨款。” 没拨款?海军大臣闻言立刻偃旗息鼓,嘟囔道:“可就算在巴巴里海附近展示力量,也需要经费啊。” 约瑟夫笑道:“所以,我们得拉上美国和西班牙一起搞联合行动。” 玛丽王后饶有兴趣地看向儿子:“约瑟夫,你为什么要美国人和西班牙人?” “因为美国人可以出钱。”约瑟夫道,“他们在地中海的商船经常被‘奥斯曼’海军袭击,可以让他们拿出60万里弗经费,让我们帮忙保护商船安全。 “哦,对了,既然要联合行动,那美国也需要些像样的战舰。我相信,他们会愿意从我们这买两艘护卫舰之类的。” 现在的美国可不是后来的世界警察,他们现在才刚建国不久,穷的像鬼一样,海军更是几乎为零。卖他们两艘法国的旧护卫舰,在他们那就是绝对主力舰了。 王后颔首道:“那西班牙人呢?” “他们可以出战舰。巴巴里海有西班牙大量的利益,他们比我们更希望驱逐那里的奥斯曼力量。” 布里安不失时机地附和:“陛下,我认为王太子殿下提出的方案非常具有操作性。” 玛丽王后欣然点头,美国人出钱,西班牙人出力,法国赢得俄罗斯的好处,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事儿吗? 她转头看向布里安:“布里安大主教,请您就联合俄罗斯对抗奥斯曼,以及在地中海的行动制定详细的计划,尽快提交给我。” “是,陛下。实际上,相应的方案已经制定完成了。”布里安将一厚摞文件摆在了王后面前。 “哦,您的效率真是令人惊叹。” “感谢您的夸奖。”布里安微笑示意,继续道,“我打算让列奥尼达子爵作为国王陛下的代表,出使俄罗斯,如果俄国女皇给的条件合适的话,我们甚至可以同意向奥斯曼宣战。” 玛丽王后正要点头,一旁的外交大臣维尔任却皱眉道:“布里安大主教,上次就是我带回了叶卡捷琳娜女皇的信,这次为何要换列奥尼达子爵去?” 布里安心说当然是为了防止这份外交功劳落在你的手里。 不过他表面上却是一本正经道:“维尔任伯爵,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给您。” “哦?眼下还有什么比出使俄罗斯更重要的?” “您将代表法兰西国王陛下,去一趟君士坦丁堡。” 君士坦丁堡就是奥斯曼首都科斯坦丁尼耶,也就是后世的伊斯坦布尔。不过“科斯坦丁尼耶”是土耳其人占领这里之后的叫法,天主教国家的人还是喜欢用罗马人起的名字——君士坦丁堡。 维尔任一怔:“去君士坦丁堡做什么?” “这很重要。”布里安严肃道,“我们必须尽可能减少奥斯曼将矛头转向地中海的可能。 “所以您要去向哈米德一世表明,我们是为了保障地中海的自由贸易,从而打击巴巴里海盗。” 几位内阁大臣闻言都是在心中好笑,刚才还信誓旦旦地打击“奥斯曼海军”,这转眼就变成了“巴巴里海盗”。 维尔任立刻意识到这是在坑自己,这会儿奥斯曼哪有工夫“将矛头转向地中海”,俄罗斯在北线给他压力不够大吗? 但他还能怎么说?说“我就不去”?那岂不是帮布里安找罢免他的借口。 就在此时,之前一直沉默的奥尔良公爵突然道:“布里安大主教,如果我们要联合俄罗斯,那么肯定会激怒奥斯曼。现在让维尔任伯爵去君士坦丁堡,恐怕不太安全。” 奥斯曼帝国因为各种原因扣押甚至杀掉天主教国家的使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当然,后者对奥斯曼使者也经常不客气。 约瑟夫立刻看向维尔任,认真道:“维尔任伯爵,这是展示您作为一名外交家的专业素养的时候了!” 维尔任气结,只得阴着脸点头:“我会完成出使任务的。” 布里安又说了一些在巴巴里海的行动细节,待玛丽王后在行动方案上签了字,微笑着取出另一份文件:“我们接下来需要讨论关于王太子殿下提出的,在各大城市设立储备粮库的议案。” 约瑟夫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维尔任道:“维尔任伯爵,您到了君士坦丁堡之后,一定要立刻通知驻奥斯曼大使,让他和使馆人员尽快回国。” “啊?” “我们或许会对奥斯曼宣战,那样的话他们会非常危险。” 维尔任的脸都要绿了——说了半天,你也知道那地方不安全啊!这会儿怎么不说驻奥斯曼大使要有“外交专业素养了”?就我需要有素养是吧?! 他咬牙吐出了几个单词:“好,我会提醒他们的。” 随后众人开始讨论和粮食有关的议案。由于在这一块大家的利益比较一致,所以议案都顺利获得通过。 约瑟夫还顺带又争取到300万里弗的特别拨款,用来购买粮食。这已经是法国财政目前能拿出的全部资金了。 内阁会议结束,众大臣都是心满意足而去,只有维尔任和奥尔良公爵脸色阴沉。 约瑟夫走出金色大门,想起今天早上弗莱塞勒送来消息,说时巴黎装周的筹备工作已经全部完成,便决定去杜伊勒里宫看看情况。 他刚走过长廊的转角,忽然感觉到好像有充满幽怨的目光在望向自己。 他忙转头看去,就见两西西里公主正低头屈膝,在一旁默默地行礼。 这小姑娘是怎么了? 约瑟夫忽然一拍额头,对了,自己好像答应人家要带她参观巴黎的,结果这阵子忙得忘了个一干二净…… 他忙上前抚胸行了一礼,微笑道:“美丽的公主殿下,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能与您一同游览巴黎?” 玛丽亚公主眼中的幽怨顿时一扫而空,笑靥如花地连连点头:“感谢您的邀请,殿下,我非常乐意!” 第148章 伊甸园游乐场(求双倍月票) 凡尔赛宫西北侧。 小特里亚农宫的音乐室里,玛丽王后示意乐师们暂停,转头看向一旁的宫廷官吏,皱眉问道: “您确定听清楚了?” “是的,陛下。王太子殿下当时正让人准备马车。这个时间他和玛丽亚公主应该已经离开了凡尔赛宫。” 玛丽王后显得有些焦急起来——这名官吏是负责照顾两西西里公主的。刚才他报告说,王太子要和玛丽亚一起去巴黎游玩。 克莱门蒂妮如果再不赶到巴黎,儿子的心很可能就要被那个意大利女孩儿夺去了! 王后叹了口气:我可怜的侄女啊,你的运气真的是太差了——本来克莱门蒂妮出发得非常早,计划是先乘船抵达马赛,而后再到巴黎。 结果她刚上了船,第勒尼安海就出现了风暴——每年1月份,地中海的天气时常不那么平和。 为了安全起见,她的护送者决定改走陆路,向北经埃奇塔尔过阿尔卑斯山,再到法国。虽然绕了一大圈,但如果沿途顺利,她仍会比两西西里的公主更早抵达巴黎。 谁知,克莱门蒂妮还没走出托斯卡纳,又传来奥地利西南部因为皇帝约瑟夫二世改革农奴制而引起农奴叛乱的消息——是的,那些愚蠢的家伙竟然反对赋予他们自由的改革! 之后可怜的克莱门蒂妮只好等到第勒尼安海的风暴平息,这才出发。在她连续赶路之下,现在刚到纳韦尔附近,距离巴黎还有三四天路程。 玛丽王后提笔写了封催促侄女加快速度的信,交给信使送了出去,心里祈祷着儿子可千万别爱上了那个玛丽亚公主…… 巴黎香榭丽舍大道,巴黎天使专卖店里,王太子卫队肩并肩排成两列,将王太子和公主与其他探头探脑的顾客们隔开。 没错,这里就是玛丽亚第一个想要游览的地点。果然所有女人都无法抵挡让自己变美的诱惑。 化了精致妆容,穿了一身浅紫色蓬蓬裙的公主美得令人炫目。 她双眸扫过那些包装奢华的化妆品,默念着它们的功能,眼中闪动着惊喜的光芒,却矜持地仅点选了几样产品,让店员交给了侍女。 约瑟夫念及自己的遇袭计划令玛丽亚公主受了无妄之灾,一直打算补偿她一下。当他看到她对化妆品很有兴趣的样子,当即吩咐店员取来一张金卡,送给了玛丽亚公主。 后者捧着那张价值一千里弗的金色卡片,心中已是幸福得冒泡了——王太子殿下的心里果然是有我的,第一次“约会”就送了这么贵重的礼物!天主啊,真是太感谢您了! 随后,约瑟夫帮她选了一大堆的化妆品,加上“贵妇乐”的年轻版——“千金小姐的健康”口服液,满满一大包,让店员直接送去凡尔赛宫玛丽亚的房间。 从店里出来,玛丽亚笑眼迷蒙地望着约瑟夫,轻声问道:“王太子殿下,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约瑟夫想起原先要去检验时装周筹备情况的打算,正好可以带公主提前体验一下,说不定她还有什么好的修改意见。 “我们去参观杜伊勒里宫吧。您可能听说了,那儿马上要举行巴黎时装周。现在那里已经基本布置完毕了。” “嗯,我听您的。” 车队离开巴黎天使专卖店,约瑟夫没想到的是,已经有记者在写“王太子与两西西里公主驾临专卖店,送金卡表达心意”的文章了。 杜伊勒里宫外。 玛丽亚公主的目光越过大片正在修建的别墅区,一眼就看到了杜伊勒里花园北侧那个圆形的高大设施,立刻指向那里好奇地询问:“殿下,那是做什么用的?” 约瑟夫顺着她的手指看了一眼,道:“哦,这个叫作摩天轮,是一种游乐设施。坐在上面能转到很高的地方,俯瞰巴黎的景色。 “对了,摩天轮的周围是一座游乐场,有不少好玩的东西。如果您愿意的话,请让我带您去看看。” “乐意至极,多谢殿下。” 很快,马车便在世界上第一座专用游乐场——“伊甸园游乐场”前停住。 透过白色的围栏,可以看到里面有蒸汽机驱动的旋转木马、摩天轮、海盗船、恐怖屋、咖啡杯等设施,旁边还有一些滑梯、秋千等传统游乐项目。 当然,限于技术因素,大部分设施都远没有后世的游乐场里的那么大。例如,摩天轮也就十多米高。主体是用一部水车改来的,比起后世那些动辄百米的大家伙简直不值一提,但这对于十八世纪的人们来说,已经是非常新奇与震撼的东西了。 玛丽亚一踏入游乐场大门,便兴奋地看来看去,和后世那些去游乐场玩的小女孩儿没什么两样。 不过,最先吸引她的却是看起来充满童话色彩的旋转木马。她转过头,小心地问约瑟夫:“殿下,这个是可以玩的吗?” “当然,您可以上去试试。”约瑟夫微笑点头,随即示意游乐场的管理员启动游乐设施。 旋转木马是用一台12马力的蒸汽机驱动的。当然,蒸汽机是瓦特公司的产品。法国自己的蒸汽机制造厂还在筹建之中。 足足等了二十多分钟,旋转木马旁边的小木屋里才冒出了白色的烟雾,那里面正是用来驱动的蒸汽机。 随即,木制的巨大底盘缓缓转了起来。在杠杆的作用下,上面雕刻得栩栩如生的木马、木鹿、木象等开始上下起伏,并随着圆盘一起转动。 玛丽亚有些不知所措地退后了两步。约瑟夫笑了笑,拉着她跃上了木质圆盘,向四周示意:“您想要乘坐哪个?” 玛丽亚小心地指向白色的木雕天鹅:“这个可以吗?” “当然。我扶您上去。” 约瑟夫绅士地将女孩扶上天鹅背部的座椅。公主紧张地侧身坐着,双手紧紧抓住木头竖杆,开始随着一旁的奏乐声,上下飘飞起来。 虽然由于蒸汽机的功率不高,加上机械装置连接较为粗糙,旋转木马的速度慢得像是蜗牛,但从未有过类似体验的公主仍是兴奋地娇笑不停,感觉自己如同是在童话的世界里,骑着天鹅翱翔于半空。 感谢:毛腿儿、蜂蜜山两位大佬给本书的慷慨打赏!小作者感激不尽! 因为今天是本月双倍月票的最后一天了,天海山跪求读者大佬们给本书多投点儿月票吧!新书写作不宜,您的支持就是对我最大的鼓励! 第149章 我要吻上去了……啊—— 足足玩了近半个小时,玛丽亚公主这才依依不舍地从旋转木马上下来,开心得像是真的来到了伊甸园。 这种满是好玩的机器,令人如同身临童话故事里的地方,发明它的人绝对是天才中的天才!她这么想着,已经朝下一个游乐设施跑去。 在“欢乐漂流”的小船上撑着小伞,她与王太子并肩而坐,沿着水流荡漾,享受午后温暖的阳光…… 在海盗船上,她紧紧抱住王太子的胳膊,闭着眼睛惊声尖叫…… 那是一条真船,从塞纳河里拖来的,用一台蒸汽机带动木轮,一次次摩擦船底来将它推上半空。好吧,实际上只能达到成年人胸口的高度,但对于公主殿下来说,却感觉自己像被一个巨人抛来抛去,刺激得心脏都要从胸口跳出来了。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后面还有更刺激的。 那地方名叫恐怖屋。 十多分钟后,玛丽亚公主被一只长着羊蹄,头顶双角,手持钢叉的红脸魔鬼吓得直接扑进了约瑟夫怀里,死死地抱住他,边哭边大声祈祷:“天主保佑!呜呜……驱赶一切邪灵……呜呜呜……” 约瑟夫只得让负责吓人的工人们撤离,将挂在身上的公主抱出了恐怖屋。又缓了好久,后者才终于相信刚才看见的不是魔鬼,而逐渐止住了哽咽。 就在此时,玛丽亚哭红的眼睛忽然瞥到了不远处的木牌:摩天轮是为了和心爱的人一起跨越天空而存在的。随着摩天轮越来越高,我们距离神也就越来越近。当摩天轮转到最高处时,如果亲吻你喜欢的人,那么天主就会赐下祝福,让你们永远在一起。 她只犹豫了半秒钟,就从休息的椅子上猛地站起身来,指向摩天轮,红着脸,小声地对约瑟夫道:“殿下,请问您愿意跟我一起玩这个吗?” 约瑟夫早忘了自己给摩天轮搞的宣传噱头,当下毫不犹豫地点头:“很荣幸能和您一起乘坐,公主殿下。” 玛丽亚当即心中一跳,王太子没有拒绝跟自己一起坐“和心爱的人跨越天空”的机器,就说明他对自己…… 少女的脸顿时更红了,硬是没敢继续想下去。 待驱动摩天轮的蒸汽机的活塞开始了往复运动,摩天轮缓缓转动起来,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响。 约瑟夫知道,先前弗莱塞勒已经做了大量测试,安全性应该是有保证的,但这种木头连接处的响声仍让他心中充满了不安全感。 狭小的摩天轮观光厢里,玛丽亚低头坐在王太子对面,感受着两人逐渐升上了半空。 她开始忍不住地畅想起来。 等会临近最高处时,我要深情地看向王太子,说些什么呢? “您的眼睛真的非常迷人”? 不,不,还是“您是我见过最有魅力的人”,或者“感谢天主让我遇到了您”更好。 嗯!就这么说。 然后,他或许会拉起我的手,这样的话我就应该闭起眼睛静静等待。 如果他没动,那我就凑近他,要很近很近,他应该不会闪躲吧……不会的,他一定不会的!那我就……就鼓起勇气,轻轻地亲吻他柔软的嘴唇…… 玛丽亚想到这里,浑身都已像是发了高烧般,通红而滚烫。 他会抱住我吗? 会顺势向我求婚吗? 还是更用力地回吻我…… 啊,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她只觉得巨大的幸福感涌上头顶,令她一阵眩晕。 嗯?为什么这么眩晕?! 玛丽亚忽觉晕得要喘不过气了,难道是离开凡尔赛宫前,让阿丽萨把自己的束腰勒得太紧了? 她忙抬起头,想要深吸一口气,眼睛却突然看到了地面上已经如苹果大小的人,以及像是草团般的树顶…… 她的瞳孔顿时缩到最小,一股巨大的恐怖感占据全身,接着心脏便疯跳了起来,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这里就是摩天轮的最高点了!我要吻上去…… 随着玛丽亚脑海中最后一个念头闪过,她纤美的脖颈一歪,晕倒在座椅上。 “诶?!公主殿下!” 约瑟夫吓了一跳,忙一把将她扶住。这摩天轮的观光厢为了减少重量,上半部分是敞开的,好在绑了安全绳,不然她很可能已经掉下去。 玛丽亚将一切都设想得非常完美,几乎就要成功,却没想到,自己竟然恐高…… 不知过了多久,在杜伊勒里宫的一间改为高档旅馆的房间里,两西西里公主在嗅盐的恶臭刺激下悠悠转醒。 她就听到一旁穿着白色长袍的女子道:“殿下,公主殿下应该是受了很大的刺激,晕了过去。不过现在应该已经没事了,多休息,很快就会康复的。” “感谢您专程赶过来,佩尔娜医生。” 玛丽亚将之前的记忆串起来,这才明白自己在告白的最关键时刻晕了过去,当即又羞又气,要不是浑身瘫软无力,真想狠狠打自己两巴掌…… 她抬眼间又看到床边满脸焦急的王太子,忽而又心中一暖,殿下这么为我着急,说明他对我…… 约瑟夫也抹了把汗,谁能想到这位公主殿下恐高?还好没事,万一给人小姑娘吓出个好歹,那不得变成外交纠纷了…… 佩尔娜默默地收拾着医药箱,心中有些酸楚——刚才听殿下叫自己来,还有点儿小开心,却没想到竟然是给他的公主殿下治疗…… 此时,距离巴黎一百公里外的大道上,一队车马正高速飞驰。 中间那辆马车上,一名十岁出头,身着粉色长裙,发髻上插着两根彩色羽毛,长了一双浅蓝色的灵动的大眼睛,脸蛋带着婴儿肥的可爱女孩儿,将玛丽王后的来信整齐叠了起来,塞回信封。 她看向坐在对面的中年男子,鼓起腮帮子道:“法纳诺伯爵,我亲爱的姑母催促我们要尽快赶到巴黎。” 中年男子点头:“我听说了,两西西里公主似乎很得王太子殿下喜欢。” 女孩却扬起了小鼻子,语气自信地说:“姨母就是太爱瞎操心了。我的运气虽然不太好,但我有非凡的魅力,最后赢得殿下的心的人一定是我!” 感谢我的运营官暮秋九月大大给我投了14张月票!这真的是我有史以来一次性收到的最多月票了!好感动啊,呜呜呜~ 亲爱的读者们,还有最后半个小时双倍月票了。小作者打滚抹眼泪抱大腿求大家再给两张票票吧! 第150章 小萝莉和她的胡子先生 艳阳高照,蓝天白云,天气好得令人心情都跟着畅快起来。 巴黎远郊。依旧是两西西里公主来时的那条国王大道,又一次迎来了尊贵的客人。 这次,道路两旁的装饰基本未变,只是负责警戒的军队全换了新面孔,数量也比上次多了很多。 由于半个月前“匪帮袭击王太子”事件的影响,玛丽王后甚至调来了国王的瑞士卫队,为即将抵达的侄女保驾护航。 一时间,白军装的巴黎军团和红军装的瑞士卫队交替守在路两侧,红白相间形成了另一道风景线。 马车里,克莱门蒂妮扑闪着与约瑟夫有几分相似的大眼睛,目光从那密密麻麻的侍卫身上扫过,得意地昂着头,用意大利语对托斯卡纳大使笑道:“法纳诺伯爵,您看到了吧,王太子殿下亲自带着几乎整个巴黎的军队来迎接我诶! “嗯,他一定是从很多人那儿听说过我的可爱了吧,哈哈。” 方脸的中年男子苦着脸微微摇头,心说前一阵法国王太子遇袭的事情您又不是没听说过,警戒严一些多半不是为了您…… 忽然,前方传来了高亢的号声。 托斯卡纳女大公忙收起了嬉皮笑脸,手忙脚乱地整理了一遍衣衫,拿起羽毛帽子扣在头上,而后便开始低声默背起等会儿要说的话来。 车停住,法纳诺大使躬身拉开车门。克莱门蒂妮摆出了自己最端庄的样子,迈步从木头台阶上走下。 然而,当她走到第二阶台阶时,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重心,惊叫一声栽倒下来。 幸而旁边的侍卫眼疾手快,纵身上前将她拖住,这才险险没有出现嘴啃泥的尴尬一幕,只是那顶漂亮的羽毛帽子已经飞出了十多步远。 克莱门蒂妮的脸微微一红,抬头看到帅气的王太子殿下正看向自己,忙挣脱侍卫的手,拎起裙子走上前去,屈膝行礼,用不太纯正的法语道:“很荣幸见到您,尊敬的王太子殿下! “那个,咳,我刚才看大家都很严肃的样子,就假装滑倒逗大家乐一乐,嘻嘻……” 约瑟夫看着面前十岁出头的小萝莉用奇怪的口音自说自话,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忙抚胸还礼道:“我也很高兴见到您。您真是太风趣了,哈哈。” “哦,对了,为了感谢您专程来接我,有件特别‘离’物要送给您。”小萝莉说着,从身后接过一个小木匣。 “‘离’物”约瑟夫疑惑道,“您是说‘礼物’吗?” “哦,对对,是礼物。”克莱门蒂妮挠头笑道,“我的法语不是那么熟练,您别太在意。喏,这是送给您的。” “真是太感谢您了。”约瑟夫接过木盒打开,就见里面竟是一把有些泛黄的纸质折扇,“这是……折扇?送给我?” 小萝莉一副高深的表情,摆手道:“不,亲爱的表哥,这可是件古董哦。我听说您对东方文化很有‘捻’究,就专门买了这个送给您。哦,据说这是远东一位叫‘孔夫子’的很有名的大学者用过的!” “孔夫子?折扇?!”约瑟夫无奈扶额,春秋时代的纸质折扇……这就相当于印有“微波炉适用”的明代青花瓷盘,又或者是青铜器四羊方尊的四只羊分别是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和沸羊羊了…… 虽然知道有些不太礼貌,但约瑟夫还是忍不住问道:“请问这古董您花了多少钱?” “不贵不贵,120杜卡特。”小萝莉喜滋滋道,“只要您喜欢就好。” 120杜卡特金币就是近800里弗。天啊!花这么多钱买个赝品……约瑟夫有些纠结要不要提醒她,但想到人小丫头怎么说也是一片好意,便决定还是别让她难堪的好。 他收起克莱门蒂妮的礼物,又跟她寒暄了几句,正要请她上车返回凡尔赛宫,就见她已经蹦蹦跳跳地来到克索德面前,笑得非常开朗:“这是送给您的‘离’物,希望您喜欢。” 而后,她又给埃芒送了礼物,给同行的内廷总管送礼物,给巴黎军团的军官送礼物…… 约瑟夫再次扶额,这小丫头,也忒社牛了点儿吧? 克莱门蒂妮正送得欢,一片乌云忽然遮住了太阳,刚才还晴朗的天空立时下起小雨来。 约瑟夫忙趁机招呼社牛表妹上车。迎接车队这才再次出发。 然而,还没到巴黎市区,克莱门蒂妮的马车车轴便突然损坏。约瑟夫看着地面上跳跃的雨点,忙让埃芒将表妹请到自己的车上。 小萝莉用手帕沾去手臂和脸上的雨水,笑嘻嘻道:“车子突然就坏了呢。不过没关系,我常遇到这种倒霉事,哈哈。人总要保持乐观才行。” 她说着,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掏出大把糖果,摆在面前的木桌上,歪头看向约瑟夫:“表哥,我请您吃糖。这个香草薄荷糖是我的‘檀’点师的绝活,其他地方可吃不到哦。” …… 好在之后的路程都还顺利,车队抵达凡尔赛宫时雨也逐渐停了下来。 玛丽王后满脸亲情和善的笑容,和路易十六候在正门外的大理石广场上。 小萝莉下了车,蹦蹦跳跳地上前向国王和王后行礼,而后便一头扑进了姑母的怀里,悄悄塞了一把香草薄荷糖给她:“这是雷纳先生亲手做的。” “哦,真是太感谢您了,我的甜心!这的确是故乡的味道。” 当克莱门蒂妮一路行礼,来到泰蕾兹公主面前,看到她怀里的那只蓝灰色夏特尔猫时,立刻就兴奋起来:“哇!它好漂亮好可爱!我能摸摸它吗? “哇,它好乖啊。对了,我也有一只猫哦。我非常非常爱它,它叫‘胡子先生’。 “哦,您一定也想看看胡子先生吧。我去抱它过来,嘻嘻!” 泰蕾兹一脸懵圈地看着小丫头转身跑向了仆人的马车,又抱着一只黑白花的长毛猫返回。 “您看,它是不是也很可爱?” 约瑟夫在一旁看到克莱门蒂妮的猫时,差点被逗乐了——猫咪的脑袋基本上纯白的,只有“人中”处长了一小撮黑毛,看上去像极了某位美术落榜生。 怪不得它叫胡子先生。 谁也没注意到的是,胡子先生的双眼正直勾勾地看着泰蕾兹怀中的夏特尔猫,突然伸出爪子隔空挥动,并讨好般地不停“喵喵”叫着。而泰蕾兹的猫也媚眼如丝地扭动着身体回应。 第151章 传宗接代的问题 当晚的欢迎舞会上,克莱门蒂妮也是尽显社牛本色,和一众凡尔赛宫的贵族们逗乐耍宝,很快便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玛丽王后满意地看着侄女,频频点头,心说这要是儿媳妇该多好。 而胆敢靠近王太子的凡尔赛宫的贵族小姐们,则都被他的小表妹用“凶巴巴”的眼神喝退,倒是让约瑟夫难得地度过了一个轻松的舞会。 夜深了,约瑟夫和路易十六并肩从舞会现场出来。 父子俩聊了一会儿关于培训火帽枪工匠的事情。国王突然示意随行的侍从远离,而后将儿子拉到身边,悄声道:“克莱门蒂妮女大公很健康活泼啊,不过玛丽亚公主似乎更为聪明。说实话,她们俩都挺不错的。” “嗯,是挺不错的。” “那你是什么想法?” 约瑟夫疑惑地转头:“什么什么想法?” 路易十六露出过来人的笑容,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跟我说实话吧,你到底喜欢她们中的哪一个?啊,不用管你母亲的想法,要和伱喜欢的人结婚,才是最重要的。” “结婚?!”约瑟夫突然醍醐灌顶,我去!原来这俩妹子是冲着结婚来的?! 这倒也不能怪他迟钝,在他潜意识里,根本就不可能把年龄这么小的小姑娘和未婚妻之类的联系在一起,从而忽视了这么明显的问题。 约瑟夫顿觉一阵无语——玛丽亚倒还罢了,虽然年龄小点,但起码还有点儿胸……咳,有点儿女人的样子。 而克莱门蒂妮明显还没发育,完全就是个小屁孩!这简直就是犯罪啊! 更别说她还是自己的亲表妹,近亲结婚的危害了解一下?自己可不想生一堆有智力缺陷的孩子出来…… 约瑟夫思索了一下,低声道:“亲爱的父亲,如果我两个都不喜欢呢?” “啊?”十六皱了皱眉,“亲爱的约瑟夫,据我所知,你身边似乎就只有那个女医生,而且你应该没有跟她,啊,那个过对吧? “你要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那里……” 他瞄了眼儿子的裆部,一脸担忧地问道:“非常的紧绷,甚至会有些疼的感觉?如果有的话,相信我,只需要医生很简单的手术就能解决。别像我当年那样,拖了很久……” 约瑟夫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老爹说的应该是那啥过长的问题——他之前就是因为这个,婚后一直那个不顺利。他这是以己度人,怀疑自己也有这方面问题了? 约瑟夫忙摆手道:“不,不,感谢您的关心,我一切正常。” 没想到路易十六的表情越发严肃起来:“约瑟夫,如果你喜欢的是……是男人,也必须要完成一名王储的义务……” “您别想歪啊!”约瑟夫简直要麻了。不是,自己才14岁而已,没有个情人难道不是很正常的吗?为什么老爹要联想这么多? 哦,对了。他暗自皱眉,这个时代的贵族们,14岁确实得开始风花雪月了……难不成自己得找个情人来证明自己身体和取向都没问题? 他只得认真地对国王道:“父亲,我真的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您不用担心。至于两位公主……我现在的精力都在让法兰西更加强大这件事上,其他的,过几年再说吧。” 路易十六立刻语重心长道:“孩子,我知道你志向远大,以后也一定会是个非常出色的国王,但也可以兼顾女人那边……” 父子两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间夜更深了。 约瑟夫被老爹逮着灌输传宗接代的“信念”,已是头疼不已,正琢磨着要如何脱身,就忽见一个白色的影子“嗖”地从自己身侧蹿过,瞬间消失在走廊尽头。 “小心!”负责护卫的瑞士卫队立刻站成一圈,将国王和王太子护在中间。 随后便有一个娇小的身影,带人匆忙跑了过来,用蹩脚的法语道:“你们看到胡子先生了吗?” “克莱门蒂妮?”约瑟夫很是意外,“胡子……你的猫怎么了?” “它跑丢了!”小萝莉急得小脸通红,“它平时很听话的,今天不知为什么,拼命要跑出去,结果我没拦住……” 约瑟夫想起刚才的白色影子,忙指向身后的走廊:“应该是朝那边跑了。” “谢谢表哥。”克莱门蒂妮招呼身后的两名侍女,“我们快追!” 约瑟夫忙将她拉住:“你没来过凡尔赛宫,这么乱跑很容易迷路的。” “那怎么办?”小丫头急得要哭了。 约瑟夫向克索德示意:“麻烦您带人找一下猫吧。” “是,殿下。” 另一边,路易十六也吩咐瑞士卫队一起找猫。一时间,数十名侍卫放下火枪和佩剑,轻装上阵,变为了猫咪猎人。 约瑟夫也想借机摆脱父亲继续念叨传宗接代的事,便招呼着克莱门蒂妮一起踏上了寻猫之旅。 不多时,凡尔赛宫里便开始鸡飞狗跳起来。 随着卫队敲开一扇扇房门,里面通常会有两名匆忙披衣,惊慌失措的男女。嗯,不是夫妻的那种情况。 当然,这在时下的法国是非常正常的现象,谁要是不找几个情人,那只能说明你没有魅力。 约瑟夫这边,克莱门蒂妮的效率更高,一路敲开房门,可怜兮兮地道个歉,就进去找猫。而今天的舞会上,她跟大部分贵族都混了个脸熟,加上嘴巴甜,竟然没一个人因为被扰了好事而对她发脾气。 直到她敲响了南殿二楼的一间房门,里面传出男子不悦的怒喝:“不看看几点了吗?干什么?!” 约瑟夫眨了眨眼,这声音有点儿耳熟啊,好像是……内政大臣莫诺? 小萝莉用娇萌的声音央求道:“实在抱歉打搅了您。可是我心爱的猫跑丢了,希望能在您这里找找,愿天主保佑您,好心的绅士。” “这儿没猫!” “它很会躲的。您房门上的通气口就能容它钻进去。求您了!我就找一下,一分钟就好。” 屋里沉默了。 小萝莉却很有耐心,拼命恳求着,并不时敲敲门。 终于,屋里的人顶不住了,像是有男女在低声争执。随后,门开了,一个头发散乱,随便裹着衣服的贵妇低头快步走了出来,一转弯消失在楼梯上。 约瑟夫顿时愣住,那不是圣普利斯特侯爵的妻子吗? “感谢您!”克莱门蒂妮却根本没意识到她制造了多大的混乱,欢快地冲进屋,指挥女仆找猫。 而约瑟夫则和坐在床边的莫诺对视,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第152章 预定法兰西工业大臣 莫诺紧张地起身,凑到约瑟夫身侧,小声道: “啊,尊敬的殿下,您可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事千万不能说出去啊……” 本来,时下找个情人根本不算是事,甚至有“开明”的贵族夫妻会为彼此介绍情人。 但莫诺伯爵在这方面却酷爱追求刺激——他找的情妇都是超高难度的。 比如梅萨耶伯爵夫人。她是丈夫的挚爱,曾有不长眼的贵族想追求她,被梅萨耶打断了手臂。 又比如刚才跑出去的圣普利斯特侯爵夫人。侯爵控制欲极强,禁止任何男人靠近她。她的第一任情夫就被圣普利斯特网罗罪名,扔去了加勒比海当苦力。 不过,这两位夫人却都被色胆包天的莫诺得了手。 当然,莫诺也怕她们丈夫的怒火。虽然以他的地位,不担心他们来阴的,却怕会被当面丢手套决斗——以他这170磅的胖硕身躯,跟人比剑基本就是去当固定靶。 所以,今天这事就有些麻烦了。 约瑟夫曾听说过战争大臣收拾老婆情夫的轶事,见莫诺这幅神态,立刻意识到自己被馅饼砸到了。 他当即诚恳地点头:“您放心吧,我最大的优点就是能保守秘密。” “真是太感谢您了……” 莫诺还没说完,就见王太子向在旁边套间里忙着找猫的克莱门蒂妮示意,压低声音道:“不过,我那表妹,您知道的,她非常爱跟人闲聊。” 内政大臣顿时慌了,想去求她保密,却又愣住——这种事要怎么跟小丫头说?况且她也不一定买自己的账。 他转而可怜巴巴地望向约瑟夫:“殿下,您就再帮我一次吧!您是她的兄长。她一定听您的。” 正说着,旁侧传来克莱门蒂妮软糯的声音:“表哥,胡子先生不在这儿!我们快去下一间。” 约瑟夫拍了拍莫诺的肩膀,郑重道:“我去试试看,可不一定能成。您等我消息。” 说罢,他便在莫诺慌乱的目光中转身而去。 找猫的行动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在惊动了近半个凡尔赛宫的贵族之后,约瑟夫等人终于在泰蕾兹公主的会客厅里看到了胡子先生。 此刻,它正意气风发地趴在公主的夏特尔猫的背上,欲行猫生大事。 克莱门蒂妮却是欢呼一声,宠溺地喊着“亲爱的胡子先生”,上前不由分说地将猫儿一把抱起,不顾它愤怒与绝望的挣扎,转身向众人道谢,向泰蕾兹道歉。 然后,她就平生第一次被胡子先生挠了…… 次日早上10点,约瑟夫才打着哈欠,极不情愿地起了床。 昨晚他可是跟着小萝莉折腾到凌晨3点多才睡下的。 当然,收获也不小。他正琢磨着能从莫诺那儿“敲”点什么出来,就见埃芒快步走了过来,躬身道: “您醒了,殿下。米拉波伯爵来了有一会儿了。” “好的,我知道了。”约瑟夫快速换好衣服,简单洗漱一番,便去了会客厅。 “很高兴见到您,尊敬的王太子殿下!”米拉波满脸喜色地迎上来,抚胸行礼,“我为您带来了几个好消息。” “哦?是什么好消息?”约瑟夫微笑示意,“您快请坐。” 米拉波坐下道: “首先,我们的造纸厂已经完成了试制,正式开始投产。 “三天前制出的第一批纸,一共两万磅,质量非常好,立刻就被抢购一空!现在预购的订单已经排到了五个月以后。估计从下个月起,每月的利润就能达到十万里弗!” “真是辛苦您了。”约瑟夫笑着点头。造纸厂的事情他没怎么管,都是米拉波等人在打理,没想到进展还挺顺利。 不过,对于销售火爆的情况他倒是毫不意外——同样质量的纸,只卖三分之二的价格,被抢购是必然的。至于利润,随着产能提高,肯定还会继续增长。 米拉波搓着手道: “我只做了分内的事,主要是您那种新技术的功劳。哦,对了,里昂的造纸工坊也已经开建了,再有三四个月就能投产。” 他又兴奋地说了些建厂和招募工匠的事,而后说起了另一个好消息: “殿下,南锡的工业开发区的核心区域已基本完成了修建。现在那里有十七八家工坊,人非常多。您真该去看看。哦,那还有您的‘法兰西联合蒸汽机公司’。它的厂区是整个开发区里最大的。” 工业开发区的核心区其实就是找一块儿靠近水源的地方,平整一下土地,拓宽一下道路,再加一道围墙就成。至于银行、学校、医院等配套实施,慢慢建设就是,反正又不影响工坊入驻。 “南锡的三级会议也通过了开发区的减税方案。”米拉波一直保持着兴致勃勃的状态,“当然,他们肯定会同意的。开发区很快就能给南锡带来繁荣。” 约瑟夫知道,他说的三级会议和大格命时的那个三级会议完全不同。此时的地方三级会议就是个综合各方意见的行政辅助机构,要征得国王的许可才能开会,不过会议结果也有可能被政府否决。【注1】 倒是在征税这一块,有三级会议参与的话,实施效率会提高很多。 米拉波看向约瑟夫,试探道: “殿下,您知道,工业的发展非常依赖于市场。而眼下法兰西各地的关税却严重割裂了市场。或许,我们可以试着推动取消关税,促使国内市场统一?” 约瑟夫点头: “您说得很对。不过取消地方关税的阻碍很多,尤其是我们的财政难以提供支持……这个我会想办法的。” 眼下,法国各地之间是有关税的。其他省的产品要进当地,得先交关税。这在农业时代并没有太大影响,而在重视产品销售和回笼资金的工业时代,就成了严重的阻碍。 英国就是因为率先取消了国内关税,利用统一市场,在工业化竞争上获得了不小的优势。 不过,虽然取消地方关税确实对国家有益,但却很难实施。 最基本的问题之一,就是各省的财政有很大一块要依赖于关税,突然取消之后,财政缺口得由国家予以补贴,否则各省政府连运转的钱都没了。 但以法国现在的财政情况,别说补贴各省,自己能不崩就已经是天主庇佑了。 这也是约瑟夫急于拓展海外殖民地的原因之一——用殖民地市场来填补国内市场的空缺,再用赚到的钱来逐步解决地方关税问题。 米拉波知道地方关税没那么简单,他也只是提醒王太子一下而已。 随后,他又说出了最后一个好消息——从奥地利、南尼德兰等地购买的土豆已分批运抵阿尔萨斯、洛林几省,当地之前运出的粮食基本得到了填补。 至此,约瑟夫的土豆推广计划便算是圆满收官了。虽然今年的播种面积非常有限,但却为法兰西打开了土豆种植的大门。可以预见,今后几年里,在尝到土豆高产的甜头之后,愿意种土豆的人会越来越多。 不过,这随后就会带来土地肥力缺失的问题——土豆是一种非常吃肥的作物。这也是约瑟夫的农业改革进程中,下一个要解决的问题。 待米拉波离开,约瑟夫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到了要从莫诺那儿“敲”些什么了。 眼下正需要米拉波等人为法国的工业化进程出力,如果能给他一个合适的政府职位,将会大大提高他的效率,从而加快工业化的速度。 此外,这样还能将资本贵族收为己用,增强自己的政治势力。 从历史走向来看,资本贵族所代表的资产阶级才是未来的政治核心,而旧贵族们终将会被工业化的大潮所冲垮,自己这边也该提早进行布局了。 想到这里,约瑟夫又有些皱眉。想要将代表资产贵族的米拉波送进由土地贵族把控的内阁,必然会面临很大的阻力。 这都需要自己仔细谋划才行。 当晚,在玛丽王后召集的赌博派对上,约瑟夫拉着莫诺猫在大厅的角落里,眼神瞥向正在骰子桌上下注的克莱门蒂妮,低声道:“我答应了她一大堆条件,总算是说服了她。您可以放心了,她发誓绝不会向任何人提起昨晚的……” 实际上,昨晚约瑟夫询问克莱门蒂妮有没有看到谁从莫诺的房里出来时,小萝莉表示只关注猫了,根本没看到什么人。至于她的女仆,因为从没来过凡尔赛宫,所以也不认识圣普利斯特夫人。 莫诺忙阻止王太子说下去,看看没人留意这里,这才诚恳地欠身道谢:“您真是救了我一命,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您才好了。” 约瑟夫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您看,我最近一直在忙着研究怎样更好地推动产业发展,现在答应了要陪她玩半个月,恐怕什么也做不成了。” 莫诺赔笑道:“真是太麻烦您了。” “要是产业规划局能多增加些人手,我就能省些力气陪表妹了。”约瑟夫做出为难状,“但您知道,规划局只是个小部门,属员有限啊。” 莫诺似乎听出了点儿什么,顺着问道:“那要怎么增加人手呢?” “除非能提升规划局的级别,否则下属的官员只能这么多啊。” 莫诺顿时明白过来,王太子这是要“酬劳”呢。 “您觉得产业规划局要改为什么级别合适呢?” 约瑟夫似随口道:“要是能变为工业部就好了,我也能当个工业大臣什么的……” 莫诺心中叹了口气,昨晚的把柄还在殿下手里,这份酬劳自己是必须得出了。好在手工业这一块也赚不了什么钱,事情还多,加上之前基本也都交给王太子管了,彻底从内政系统分出去也没什么。 他想了想,又道:“殿下,对您的建议我是极为赞同的。只是新增工业大臣这么大的事,我说了也不算啊。” 约瑟夫微笑道:“您只需要在内阁会议提出议案就行,其他的我会解决。” “如您所愿,尊贵的殿下。” 谈完了正事,约瑟夫一脸轻松地拉着莫诺去打牌,却忽听到骰子桌那边传来克莱门蒂妮气急败坏的喊声:“连输十二局了!你们是不是作弊啊?!” 吓得负责摇骰子的下人忙低头辩解:“绝、绝对没有作弊,您别生气……” 小萝莉忙收起怒意,上前将那人挽住,笑吟吟地塞给他一颗糖:“您别在意,我就是说说气话。我请您吃糖好了,喏,可甜了!” 约瑟夫饶有兴趣地看去,就见荷官转忧为喜,连声道谢,而后继续主持赌局。 克莱门蒂妮豪气地押了2里弗的大。 骰子盖打开,1、3、1小。 小萝莉屡败屡战,押了1里弗的小。 骰子盖打开,5、5、6大。 “我不信就赢不了!”克莱门蒂妮涨红了脸,继续下注。 这小丫头的运气还真是差。约瑟夫笑着摇头,刚准备离开,忽然心中一动。 既然她这么背,说不定可以作为反向指示器用! 约瑟夫当即上前,见克莱门蒂妮押了小,立刻拿出5枚银币押大。 开,4,6,5大。 还真准!约瑟夫惊讶地看了小萝莉一眼,从桌上收走了10里弗。 小萝莉见表哥上来就赢,更加不服气了,当场气鼓鼓地押了2里弗的小。 约瑟夫则立刻将刚才的10里弗押了大。 开,6,4,3大。 约瑟夫眼前一亮,没发现,原来你是宝藏女孩啊! 他想了想,还是上前劝小萝莉道:“你还小,玩得开心就行,可别押得太多了。” “谢谢表哥关心,我一定会赢的!”小萝莉说着撸起了袖子,朝下一桌走去。 约瑟夫无奈摇头,紧跟着克莱门蒂妮而去。她押大,他就押小。 百家乐的桌上,她买庄,他就买闲。 轮盘桌上,她买单,他就买双。 …… 半晚上下来,约瑟夫就靠着“逆克莱门蒂妮战术”,赢多输少。等小萝莉终于泄气不玩时,他已经赢了100多枚金埃居和一大堆银币。 玛丽王后的牌桌旁,输惨了的克莱门蒂妮委屈地拉着姑母的手撒娇:“您明天带我去巴黎玩吧,我都输一晚上了,您得安慰我受伤的心灵。” 王后被她缠不过,笑着召来了儿子,吩咐道:“约瑟夫,明天伱什么都别干,就带克莱门蒂妮在巴黎好好玩一天。” “好的,母亲。”约瑟夫无奈点头,心说就当是今晚小萝莉的“工钱”了。 小萝莉大喜,立刻上来攀住了他的胳膊,嘟着嘴道:“表哥,我听别人说,杜伊勒里宫花园里建了一座‘伊甸园游乐场’,里面都是新奇好玩的东西,您能带我去那玩吗?” 约瑟夫当即一怔,小心地问道:“那个,你恐高吗?” 【注1】:法国此时的地方三级会议因地区不同而大相径庭。例如布列塔尼、勃艮第等少数地区的三级会议拥有一定的权柄,会决定一些地方治理的政策,但也都在王权控制之下。其他绝大部分地方的三级会议则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第153章 巴黎时装周 三月十一日,下午5点。 在被无数彩带、油画和广告牌装点一新的杜伊勒里宫里,如今整个欧洲都在关注的巴黎时装周即将开幕。 杜伊勒里宫是一座城堡式的建筑,四面都是高耸的殿宇,环绕着中间的巨大广场。这里最初的设计目的,就是能够在紧急时刻作为国王最后的堡垒,那广场就是他用来调动军队的校场。 不过此时,这座校场上却坐满了各国前来参加时装周的游客,足有数千人之多。 另有大量不愿购买昂贵座位的游客,就站在广场和建筑物之间的空隙里,好奇地伸长了脖子望向东侧的巨型T台。当然,即使站位,一张入场券也要6里弗。 由于约瑟夫让人提前在各国进行了铺天盖地的宣传,什么“巴黎时装周,只为最懂时尚的您”“与您最爱的人,携手最浪漫的巴黎”“思念您的风还是刮到了巴黎时装周”之类的广告词,早已将各国贵族的耳朵磨出了茧子。 在这般巨大的噱头之下,巴黎时装周赫然变为了整个欧洲的贵族圈热议的焦点。只要不是实在拿不出去巴黎的费用,没人想缺席这次盛会——那会让他今后在见识过巴黎时装周的人的面前抬不起头来。 这就导致了此次前来参加巴黎时装周的游客至少以十万人次计! 开幕式的票虽然价值不菲,但早在一个月前便已销售一空。之后再有贵族想要买到开幕式的票,就得花四五倍的价格,忍受“黄牛党”的盘剥了。 此时在杜伊勒里宫广场东侧摆着的豪华座椅上——这是非常靠近T台的“黄金”位置,官方票价就要80里弗一张——一名身着黑色绸绒外套,眼袋松弛,长了双招风耳的英国中年男子正瞪大了眼睛,四下打量着金碧辉煌的杜伊勒里宫,不由得发出感叹: “当初我看到报纸上说什么‘在杜伊勒里宫,体验您的王室生活’时,只当做是法国佬吹牛,没想到他们搞得还真不错。” 他旁边一直手持笔记本和笔的年轻人点头微笑道: “沃尔什先生,实际上,这座杜伊勒里宫以前就是法国人的王宫。” “感谢您的提醒,阿尔文先生。”沃尔什惊讶地点头赞叹,“难怪这么奢华!看来我这次的钱没白花。” 他的妻子笑道: “亲爱的,我记得你在来时的船上还说,法国人就只擅长搞食物、衣服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好吧,我得承认,他们的宫殿也还不错。” 就在这时,四下里响起了悠扬的乐声,衣着华丽的凡尔赛宫掌玺大臣巴朗登率先走上台,用咏叹调致了一番非常冗长的开幕辞。 随后,一身白色盛装,发髻盘得足有一尺半高的玛丽王后便在侍从和女仆的簇拥下,从后台款步而出。天空中随即绽放出璀璨的烟花。 四周的法国侍卫、官员们立刻垂首行礼,游客们没想到法国王后——这位欧洲时尚与奢华的代表人物竟然会亲临现场,忙纷纷站起身来,礼貌地向王后点头致敬。 会场气氛顿时达到了顶点。 玛丽王后微笑着向众人示意,而后按照儿子写好的剧本开始致辞: “欢迎大家来到巴黎,这个时尚与浪漫之都,参加全欧洲最大的时尚盛典……” 沃尔什听不懂法语,心里只盼着报纸上说的“每天五次的时装展示,上百名佳丽倾情展示”能早点儿开始。 好在玛丽王后没有让他等太久,在说完了“请大家享受这美好的一周吧”之后,便转身返回了杜伊勒里宫三楼,正对着T台的房间。 随后是著名歌唱家献上一曲,接着,时装周的重头戏便正式开始。 随着轻快的伴奏乐声,三名身材高挑的漂亮模特,身着当季最新款的华丽长裙,迈着猫步,从T台的尽头走了出来。 在场所有观众顿时都愣住了。 这和他们见过的任何时装展示都完全不同! 不是简单的衣服架子,更不是靠卖弄色相吸引眼球,几名模特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优雅而高贵的气质,表情清冷而自然,如同三名自信的贵族小姐恰巧路过此地。 这也映衬得她们身上的时装极具气质,充满了个性。 与此同时,在T台两侧的两块四米多高的展示牌上,出现了模特身上的长裙的设计者、设计理念、特点以及售价等信息。 有时装周的工作人员穿梭于客人之间,礼貌地提示大家,如果喜欢正在展示的时装,可以随时向他们下订单。 这种在后世习以为常的时装展示销售方式,放在18世纪那就是最具创意,最为新潮的模式。 沃尔什夫人一眼就看上了左边那名模特身穿的浅绿色长裙,又看了眼展示牌上的售价——220里弗。 她低下头,将价格默默换算为英镑,确认丈夫不会有意见,再次抬起头时,便换上了迷人的笑容,揽起沃尔什先生的手臂,低声道:“亲爱的,你觉得那件绿色的长裙怎么样?” 沃尔什正忙着看丰腴的“大白兔”,瞥了眼售价,心不在焉地点头:“你喜欢的话就买。” “谢谢伱,亲爱的!”妻子立刻召来了工作人员。 不过她很快就后悔了,因为后面出来的模特身上,穿了件比刚才的绿裙子更让她心动的紫色蓬蓬裙。 之后的时装一个比一个新潮、漂亮,沃尔什夫人早已眼花缭乱,心中只剩下“全部打包买走”一个念头。 一个小时后,首场走秀结束。 沃尔什夫人在拼命地克制又克制之下,只买了三套时装。同时,她还给丈夫买了一身深蓝色的礼服。 而沃尔什先生则看饱了纤腰和“大白兔”,结账时才发现,自己需要支付近40英镑! 这可是金磅,1磅大约能兑换25里弗。 不过这位经营羊毛生意的英国富商仍是云淡风轻地支付了账单。 与他情况相似的各国客人不知有多少。只有时装周负责预售的23名员工一直忙到了凌晨4点,手都开始抽筋了,才总算整理完所有订单。 而与沃尔什先生同来的英国记者阿尔文则立刻赶回了预定的房间,将整整十多页的时装周新闻稿件整理出来,连夜发回英国。 当晚,沃尔什夫妇在杜伊勒里宫一楼的“王室餐厅”品尝了地道的法式宫廷美味——甜菜焗蜗牛、王太子牡蛎、樱桃酱煎鹅肝、红酒松露烤鸽子…… 一桌丰盛的珍馐令来自美食荒漠的两人吃得流连忘返,满嘴流油,最后都是撑得扶着墙,走出了餐厅。 这顿饭虽然让他们排了40多分钟的队,并花了1磅12先令,但他们心里却只觉得物有所值。 返回了杜伊勒里宫,沃尔什夫妇本打算去喝两杯,却在中途看到一个彩灯闪耀,摆着各式奇特机器的大厅。里面充满了欢声笑语。两人立刻便被吸引了过去。 同行的翻译兼向导指着大厅上面,对他们道:“这里是游乐厅,里面有很多有趣的游戏可玩。” 沃尔什先生饶有兴致地走了进去,立刻就看到有个像是西班牙裔的年轻人在一台一人多高的机器前用力拉动一支手柄。机器里的滚筒立刻飞速旋转起来。 西班牙人死死盯着那滚筒,嘴里嘀咕着:“停!停!” 片刻,滚筒前部停住,是一个法国王室的黄色鸢尾花图案。 而后,滚筒中部停下,有一个鸢尾花。 西班牙人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很快,滚筒的速度已减到很慢了,最后那部分从一柄长剑缓缓转到一只苹果,并逐渐停在了鸢尾花上。 西班牙小伙子疯狂欢呼,不停地挥拳跃起。 那机器里发出连串的“叮当”脆响,西班牙人忙弯腰从机器的下部取出一只木盒。里面是满满的银币,起码有七八十枚。 “这是什么?”沃尔什先生吃惊地转头问向导。 后者朝那机器示意:“沃尔什先生,这东西叫作‘拉霸’。您投入一里弗,就可以拉动那个手柄一次。里面的滚筒就会转动。如果停在三个相同的图案上,就能获得几倍甚至几十倍的银币返还。 “刚才那位年轻的先生就是中了最高的返还倍数——一百倍。” 沃尔什顿时被勾起了兴趣,四下里看了一圈,却发现这大厅里的数十台机器都有人在玩。 最终,他用10里弗的代价,从某个中年人手里接过了一台拉霸,迫不及待地从投币口丢了一枚里弗进去,而后用力拉动手柄。 滚筒飞速转动之后,停在了一只猫,一面盾牌和一个叉号上。 显然是没有中奖。 他撇了撇嘴,又投入一枚,仍然一无所获。 直到他拉到第15次,终于,滚筒上出现了三只苹果的图案,机器下方发出清脆的银币碰撞声。 沃尔什取出木盒,兴高采烈地拿起里面的5枚银币,那样子比赢了5英镑还要开心。 一小时后,沃尔什夫人打着哈欠,独自返回了二楼预定的客房。 而沃尔什先生则看到旁边拉杆弹出弹珠的机器没人玩了,便好奇地换到了那边。 投币,拉杆,弹珠在机器里弹来弹去,落入了一个标着X3的小洞里。机器下面随即掉出三枚银币。 沃尔什大喜,立刻“移情别恋”,开始专注地玩起了弹珠台。 这个大厅里的娱乐机器,正是约瑟夫专门为时装周这类庆典所准备的。 这东西内部结构并不复杂,发条加飞轮,以及一些齿轮即可。由巴黎十多家钟表店的工匠,历时数月制造出来,复杂度比钟表低得多。 虽然都是很简单的游戏机,但这个时代的人们哪儿见过这些,一个个都像是着了魔一般,一遍又一遍地拉动手柄或拉杆,根本停不下来。 而这样的机器,在杜伊勒里宫里一共摆了70多台。每一台都在大口大口地吞噬着游客的银币。 当凌晨3点多,沃尔什夫人从睡梦中惊醒,发现丈夫仍没回房间时,忙穿了衣服赶去那间游乐大厅,就看到双眼布满血丝,却精神亢奋的沃尔什先生,还在不停地拉动手柄…… 次日。 早上和中午是没有时装秀的。 于是吃过早饭之后,沃尔什夫人便拖着黑眼圈占了半张脸的丈夫,朝大家疯传“非常好玩”、“不去会后悔终生”的伊甸园游乐场赶去。 在如同是从童话世界中搬来的游乐场大门外,几个由工人装扮而成,拥有毛茸茸的黑色圆耳朵,大眼睛,尖鼻头的“大老鼠”正在四处迎接游客。 嗯,这些可爱的人偶正是后世的米老鼠。 不过在18世纪,可没有迪士尼来找约瑟夫的麻烦,于是他便毫不犹豫地照搬了过来。 大量游客被外表可爱到爆的米奇吸引过来,或跟在他们身后,或小心地摸摸他们的脑袋,不时发出“哇”的惊叹声。 而米奇则非常热心地为大家指出售票窗口的位置。 票价一点儿也不便宜——畅玩所有游乐设施,加免费茶水和点心,每位30里弗。选择4种蒸汽驱动的娱乐设施,每位18里弗,没饮料和甜点。 沃尔什先生豪气地拿出2英镑10先令交给售票员——畅玩——随后携妻子进入游乐场。 他那位年过三旬的发妻,立刻便变身为十多岁的少女,在旋转木马和咖啡杯之间雀跃欢笑。 待沃尔什夫人终于玩够了之后,又拉着丈夫说要去巴黎天使专卖店总店——虽然英国也开了加盟店,但据说巴黎总店这边有一种叫“眼霜”的新品上市,而且近来还有打折,这怎能不去买买买? 他们原本是要叫马车的,但正巧有一辆公交马车进站停靠。二人便在向导的建议下,好奇地搭上了这辆能容纳25个人的硕大马车。 两匹马拖着公交马车行驶在新近铺成的木轨道上。车轮阻力极小,致使行驶速度飞快。而且由于车子安装了新型板簧减震系统,加上木轨道原本就非常平坦,车厢里几乎没有丝毫的颠簸感。 沃尔什夫人只觉得舒适得像是在小溪里泛舟而行。 她惊喜地四下打量:“这马车可真不错。” 向导立刻适时地介绍道:“您真有眼光!这可是用御用马车的技术制造的。类似的马车现在可是巴黎上流人士的首选。” 沃尔什夫人忙低声问道:“这种车大概要多少钱一辆,我是说四个人乘坐的那种。” “大概不到600里弗吧。” 沃尔什夫人立刻用恳求的目光看向丈夫。后者豪气地点头:“明天我们去马车行看看吧。” 第154章 王太子与私生子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55章 两个王子贸易公司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56章 输与赢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57章 收益结算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58章 跨时代的生产模式(求月票)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59章 不负责任的火药局局长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60章 化学之父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61章 化学的进步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62章 法兰西最大贪污犯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63章 “雷电萨满”富兰克林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64章 大忽悠vs老狐狸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65章 马拉将死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66章 命运的邂逅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67章 王后传授为君之道(求订阅)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68章 惊天大案(求月票)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69章 尘埃落定(为舵主这样不好吖大佬加更)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70章 追捕“大鱼”(求月票)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71章 飞速进入工业时代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72章 全城大搜捕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73章 走投无路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74章 最懂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75章 恐怖的资金“黑洞”(求月票)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76章 法兰西工业发展基金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77章 银行业的大地震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78章 法兰西中央银行 巴士底狱,三楼的审讯室里。 卡洛纳心满意足地整理着内克尔的供词,用眼角瞥向内克尔道:“内克尔先生,感谢您配合我的工作。现在,我的任务完成了。剩下的就是您和王室代表之间的事了。” 他正说着,大门开了,几名秘密警察簇拥着一位戴着银边眼镜,身着华丽的蓝色长外套的贵族走了进来。 “瞧,赫尔曼伯爵这就来了。” 卡洛纳起身与赫尔曼相互见礼,让开了主审官的位置。不过,后者却并没有坐上去,而是从助手那里接过了一份文件,放在了内克尔面前。 “内克尔先生,按照审讯委员会汇报的资料计算,您之前的贪污金额一共是892万7千里弗。” 他说着看向卡洛纳,后者立刻颔首表示金额准确。 赫尔曼伯爵继续道:“王后陛下按照之前的承诺,决定对您从轻处罚,所以仅处罚金200万里弗。那么合计是……” “1192万7千里弗。”卡洛纳微笑着抢答。 “哦,是的。感谢您,卡洛纳子爵。” 赫尔曼又转向内克尔道:“所以,接下来您只需要退回赃款,并缴纳罚款,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王后陛下还特别开恩,允许您自行选择是去洛林,还是富瓦。” 他拍了拍桌上的文件:“您看,这是陛下签发的赦免书。” 以内克尔的案情来说,流放法国本土绝对算是特赦了。 内克尔早已失去任何反抗的念头了,拿过纸笔,写下了一个地址和一串数字。 他将那张纸交给赫尔曼,颓然道:“去这里,有个保险柜,里面有银行的票据以及支取方式。这是密码。 “我不确定够不够1200万里弗,不过应该有1000万以上……真的只有这些了。” 王室代表接过纸,点头道:“感谢您的配合,那么您还得在这里待一阵子,直到这些钱完成兑付。另外,我得通知您,不足的那部分恐怕要用您的房产和庄园抵扣了。” “随便你们吧……” 赫尔曼离去,卡洛纳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没想到内克尔最后只是流放而已,他原以为这家伙至少要在牢里待几年。 不过,他哪里知道,约瑟夫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内克尔。 内克尔之前的法国财政大臣是雅克·杜尔哥,一名非常有能力的经济学家。他在任期间,通过一系列的财政改革,为法国的资本主义经济打下了基础,被誉为法国18世纪的经济“黄金时代”。 而在内克尔继任之后,很快就中止了杜尔哥的改革政策,转而靠大量借贷来维持财政,最终将法国引入了债务深渊。 对于这样的“蛀虫”,约瑟夫怎能让他简单流放了事?法国对于上流社会宽容轻罚的传统,在他这儿可行不通! 当然,一切都要等内克尔将钱都吐出来之后再说,同时还不能让王室背上出尔反尔的恶名。 …… 罗亚尔宫。 奥尔良公爵脸色铁青地看着手里的报纸——今天几乎全巴黎的报纸上都刊登了法兰西工业发展基金的公示说明。 除了一些关于基金的基础信息外,这次的公示主要是申明了基金的唯一管理机构——基金委员会的构成。 委员会一共有10个席位,其中6席由投资额最高的那些客户选出,1席由财政大臣担任或指定,1席由法储行指定,最后2席则是王室指定。 基金相关的所有事宜都由委员会决定,王室和政府无权干预。当然,他不知道的是,约瑟夫在这里面留了“后门”——投资额最高的客户就是法国政府,接下来是他王太子,再就是王室,所以那6席里至少能拿到4席。加上王室固有的2席,和法储行和的1席,是能够确保他对基金有绝对控制权的。 奥尔良公爵烦躁地将报纸丢到了一旁。 他料到了银行恶意破产会引发贵族恐慌,也料到了法国政府无力支付贵族们的投资。只需坐等贵族们联合起来逼宫,就能让王室屈服,从而中断内克尔案。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政府竟然搞了个“工业发展基金”出来!仅用一个概念,就把贵族们投在银行业的钱都“吸”了进去,从而迅速平息了贵族们的恐慌情绪。 他最初听说这个基金的时候,还准备用当年“密西西比公司”的事情来引导贵族们朝“骗局”上联想。 然而,当他看到这个“基金公示”信息之后,立刻便知道这办法行不通。 “工业发展基金”的管理及运营模式太透明了,委员会模式管理,投资人可以随时查账,投资人可以组建独立的审查委员会,而且一旦出现亏损立刻返还投资…… 根本没有留下任何可以“黑”的缝隙。这也是必然的,后世的基金发展了那么多年,明显的漏洞基本都已堵上了,约瑟夫只需照抄就行。 奥尔良公爵很清楚,如果无法借助贵族们的力量,内克尔案涉及的银行会被挨个爆掉。而他没能保住这些大银行,往后在银行业公会中的影响力将一落千丈。 更为尴尬的是,他自己也有上千万里弗的投资,还陷在几家出事的银行里出不来。 他不禁长叹了一口气,难道自己也要转投那个工业发展基金吗? 门开了,管家多纳迪安走了进来,躬身道:“老爷,客人们都到齐了。” 奥尔良公爵点头,极为疲惫地起身,朝二楼大厅走去。 两人高的大门被侍卫推开,门后的场景却让他心中发凉——除了银行业公会的十来人之外,到场的贵族仅有七八个人,稀稀拉拉地站在空旷的大厅里。 而前几天他召集贵族们用“不向政府借钱”来对抗内克尔案时,这里可是人头攒动,几乎没有能落脚的地方。 人心散了啊…… 大厅里的那些人见“主心骨”来了,忙凑过来向他行礼。 奥尔良公爵正准备说些什么来振奋士气,就见吕多侯爵神色焦虑地开口道:“公爵大人,我从朋友那儿听说,内克尔的审讯已经结束,他应该是什么都说了。” 他向身后扫了一眼:“我们可怎么办啊?” 奥尔良公爵自然早就知道了此事,如果有办法的话,他早就用了,还能等到现在? 吕多侯爵见他不出声,又小心问道:“您看,咱们是不是应该去跟王室谈谈条件?” 奥尔良公爵无奈地看向头顶的水晶吊灯,便见有人进来对管家小声说了些什么,后者立刻向他禀道:“老爷,刚才得到消息,大批警察正赶往城市贸易银行。” 贸易银行的老板德拉查波德顿时脸色惨白,连告辞的话都没说,转身便朝外跑去。 …… 巴黎的街头巷尾,人们都在谈论着最近银行连续破产的事情。 “今天城市贸易银行也被查封了,不知道会不会破产。” “这简直就和太阳不会掉下来一样确定,银行管事的都被抓了,我中午还看到警察将他们塞进了马车里。” “据说,还有很多银行涉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上帝啊,我存在银行的60里弗就这么没了!” “什么?你难道不看报吗?” “看报?” “报上说了,破产的银行都被法兰西储备银行收购了,之前的存款可以去法储行取。” “真的?!您没有开玩笑吧!” “报纸上说,只需要提交申请,最多半个月后就能取出来。或者也可以转为法储行的存款。” “太好了,谢谢您!我这就去申请!” …… 凡尔赛宫。 约瑟夫正在查看最新的收购情况报告。 最近这段时间,法储行已先后完成了对四家破产银行的收购,目前正在清点账目,接收各种资产。 仅是法储行在巴黎的门店,就一下子增加到了十多个,不过其中一大半连招牌都没来得及换。 约瑟夫皱眉看着报告上提到关于人手不足的问题——主要是管理层严重不足。 那些涉及内克尔案的银行管理层基本都被逮捕了,法储行一时间根本提供不了这么多管理者。 这还是他有意放慢了对涉案银行的爆破速度,如果一下子把十三家银行都爆掉,恐怕大半个法国的金融市场都会因管理问题而陷入混乱。 “还是基础不够牢靠啊。”约瑟夫暗自摇头,看来想要将这些金融资产都吃下去,起码得小半年才行。 不过时间倒也不是问题。对于这些破产的银行,没人愿意,也没人敢和法储行竞争。 别看法储行没几个钱,但那股东阵容足以吓退任何竞争对手——国王和王后各占股5%,孔代亲王4%,阿图瓦伯爵4%。财政大臣、内政大臣和秘密警察负责人也都有股份。当然,最大的股东还是法国王太子。 不过,为了建立法兰西工业发展基金,现在法国国库也成了法储行的大股东。 在约瑟夫自己也追加一大笔投资之后,其他股东的股份被稀释了一部分,目前的股权结构是:法国政府占40%,王太子占41%,国王和王后分别占4%,孔代和阿图瓦占3%,莫诺占2%,布里安和罗贝尔各占1.5%。 而在收购了4家大银行之后,法储行的名义资产已经达到了惊人的1.9亿里弗! 不过,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借给政府的贷款。而银行的债务则通过投资贵族的协议,转去了工业发展基金。也就是说,现在法储行欠了工业发展基金上亿里弗。 好在协议要求5年之内不能支取,否则发展基金几乎立刻就得倒闭。 往后法国财政将会以发展基金的名义投资各种工业产业,这些钱就全都当作是偿还法储行的贷款。 而法储行则将这些投资转给发展基金,当投资产生了收益,发展基金也就有了收益。 这样一来,法国财政的支出将不会再全部流入银行资本的口袋里,而是用做助力工业发展。再由工业产业的利润反哺财政,真正形成良性循环。 当然,这只是约瑟夫在理论上的设计,实际操作起来肯定会遇到很多问题,但这也是工业发展所无法避免的学费。 至少,法储行接手破产银行的贷款之后,将会和法国政府重新签订贷款协议,将贷款利率大幅度压低。 至于具体要压到多少,约瑟夫打算等全部收购工作结束之后,让布里安合计出法储行拿到的贷款总数,再计算多高的利率能使法国财政保持收支平衡。 然后新的协议就按照这个利率来签。 不管怎样,绝对要远低于目前法国财政贷款高达15%以上的利率。 在完成对涉案的13家银行的收购之后,约瑟夫的下一步计划则是利用法储行庞大的体量——虽然并没有现钱,但账面上的贷款额绝对是天文数字——来逐渐控制法国金融业,再逐步让法储行转变为法国的“中央银行”。 这个过程肯定会遇到一些行政问题,以及现有银行资本的阻力,但如果能够顺利完成,那么法国王室,或者说法国王太子,将牢牢抓住法兰西的金融命脉! 约瑟夫在法储行经理提交上来的运营规划上签了字,正在琢磨何时引爆下一家银行比较合适时,就见埃芒轻敲房门,道:“殿下,布里安大主教来了,还带了三位银行家。” “哦?银行家?”约瑟夫有些诧异,不过还是起身道,“请带他们去会客厅吧。” 不多时,在宽敞的会客厅里,布里安等人先后向王太子恭敬行礼,而后布里安向身后示意:“殿下,请容我向您介绍。这位是吕多侯爵,这位是开普菲尔伯爵,这位是布瓦朗达尔先生。” 约瑟夫眯了眯眼,他最近经常看内克尔案的资料,对涉案的银行非常熟悉,这三人正是其中三家银行的所有者。同时他们还有另一重身份,那就是法国银行业公会的领头人物。 他请几人坐下,微笑问道:“不知几位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呢?” 吕多侯爵等人闻言,激动地简直要哭出来了。 奥尔良公爵救不了他们,他们便决定向政府妥协,或者说是求饶。 然而,他们连求饶都找不到求的地方。先是去找了秘密警察,被告知只是配合抓捕。而后又找到警务局,并顺着找到了一个名为警情处的神秘部门,又被告知他们只奉命行事。 接着,吕多侯爵等人又找了高等法院、内政系统,却都是不得要领。最后他们找到了财政系统,在付了不少“好处费”之后才得知,内克尔案真正的幕后主持者是当今的王太子殿下。 而后,他们又花了一笔钱,终于在布里安的带领下,得以见到了王太子。 吕多侯爵非常紧张地斟酌道:“尊敬的王太子殿下,我们之前和内克尔做过的那些事是极为严重的错误,哦,不,是严重的犯罪!我们已深深地认识到了错误。 “我们不敢祈求您的宽恕,只想为之前的错误做些弥补。 “仁慈的殿下,从现在起,我们都是您最谦卑的仆人。只要您点点头,不论要我们做任何事情,我们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的!” 小作者跪求一波月票、评论、追读,小作者感激不尽。 另外,因为读者老爷们非常给力,本书本月的月票已经超过1000张,按照之前的承诺,近两天将会为月票加更。小作者再次诚挚拜谢诸位大佬! 第179章 马拉的自我怀疑 约瑟夫正思索如何应对这几人更合适,就听开普菲尔伯爵憨笑道: “殿下,除了我们,还有贸易信贷银行、拉维尔银行他们,也想要获得您的宽恕……” 吕多侯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来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心中暗道真不该带这家伙来。要不是因为开普菲尔家族在银行业公会影响力巨大,就凭这家伙的脑子,恐怕早就把家族产业搞破产十次了! “哦?”约瑟夫却看向了开普菲尔,“你们这次来,代表了几家银行?” 后者忙朝窗外一指:“有七家,殿下。他们就在凡尔赛宫外面等着呢。” 七家银行?涉及内克尔案的可都是有影响力的大银行。约瑟夫扫了几人一眼,忽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个提前开启法兰西“中央银行”的契机。 而且眼下法储行很难将这么多银行消化掉,不如让他们交出利益,接受监管,也不是不能接受。如果能借此加快建立“央行”的进程,那可就赚大了。 约瑟夫当即笑了笑,完全不跟着面前几人的节奏走,而是直接道: “想要保住你们的银行?” 吕多侯爵等人明显愣了一下,旋即“羞涩”地点头: “如果能蒙您开恩的话……” 约瑟夫浅笑道:“你们能代表外面那四家银行吗?” 吕多侯爵连连点头:“是的,殿下,他们已全权委托给我了。” “那好,”约瑟夫点头,“我有几个条件。” 吕多侯爵等人立刻竖起了耳朵。 “第一,?们给政府的贷款减免10%,贷款协议重签,利息不得超过3%。” 三名银行大鳄对视一眼,脸上都写满了肉疼。 减免贷款的数额看似只有一成,但他们每家都给法国政府贷款了数千万里弗,算下来可就是几百万的巨款了。 而且3%的利息在这个时代来说,简直和免息差不多了。要知道,就算政府卖给市民的公债,利息也在9%-12%之间。 然而,现在内克尔的供词就放在巴士底狱,如果不答应的话,之前破产的4家银行就是榜样。 三人挣扎了两秒,皆是咬牙点头:“遵从您的吩咐,殿下。” “嗯,”约瑟夫继续道,“第二,由法储行获得你们银行30%的股份。你们之前用非法手段赚了国库十多年的钱,这些股份就当作是罚款了。 “而且我可以承诺,这些股份不经过银行董事会同意,不会随意出售。” 吕多侯爵等人这次倒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下来。 本来他们就是准备用股份来当做利益,换取王太子网开一面的。虽说王太子要的比他们准备的比例稍多了一点儿,但却得到了不出售股份的承诺。 也就是说,法储行只会分红而已。他们的银行不会因股份被抛售而蒙受损失。这样的条件完全可以接受。 约瑟夫对他们的态度还算满意,又加重了语气道:“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 “你们的银行要支持法储行公布的货币政策。 “同时你们要利用银行业公会的影响力,来让更多的银行支持法储行。” 吕多侯爵的神色变了变,小心地问道:“殿下,您说的货币政策是指什么?” 约瑟夫道:“以后法储行将会像英格兰银行那样,发行全国统一的银行券。你们的银行要接受此银行券进行结算、汇兑。” 所谓的银行券,就是各银行发行的“可以用来兑付金银币的凭证”。任何人拿着这些券,就能从对应的银行换得钱币。 如果某家银行的实力雄厚,深得所有人信任,那么大家就会为了方便,接受相互间用银行券来支付,而很少真正去兑换金银币。 也就成了事实上的流通纸币。 实际上,现在英国通行的英镑纸币,严格来说只是英格兰银行的银行券。只不过英格兰银行的生意做得实在太大了,力压其他所有银行,获得了英国政府“唯一合法银行券”的授权,逐步蜕变成了英国的央行。 而眼下法储行还没有英格兰银行那样压倒性的资本优势,那么约瑟夫就只能动用行政手段,来推出法储行的银行券。 不过,这一过程肯定不会那么顺利,毕竟法储行的资本有限,普通民众多半会对其银行券不太信任。这也是法储行变为法国央行最大的障碍。 之前约瑟夫是准备用三到五年时间,来逐渐培养市场对法储行银行券的信任,但如果有银行业公会来为法储行背书,并且有这七家大型银行接受法储行的银行券,那么这一过程可能将缩短到几个月。 同时,法储行和这七家银行因为有银行券,也就是纸币作为流通媒介,流通效率和便捷程度将碾压其他银行。 用不了多久,其他银行为了保持自身的竞争力,也就只能接受法储行的银行券了。 等到全国绝大多数银行都接受了法储行的银行券,就可以顺势颁布法令――将此银行券定为法国的唯一合法纸币。 接着就是利用纸币发行权的优势,对其他银行进行监管。 谁敢不服管?明天就收紧你的现金流,看你能撑过几天! 吕多侯爵三人再次对视起来――接受别的银行的银行券,这就意味着别人将印刷出来的纸交给客户,而客户却可以拿着这些纸来自家银行换金银币。 虽说自己银行也可以拿收到的银行券去法储行换金银币,但这中间只要有几天的时间差,自己手里就会积累几百上千万的纸币,成为事实上的纸币蓄水池。 更不用说,银行间根本不可能几天结算一次,通常最快也得一个月。那这一个月的纸币就全都压在了自家银行里。 布瓦朗达尔先生硬着头皮道: “殿下,万一,我是说万一,法储行的银行券贬值,那我们岂不……” 约瑟夫料到他们会有这样的担心,立刻道: “内阁很快就会颁布法令,规定法储行银行券和金银的兑换率,并保持不变。当然,你们如果不放心的话,法储行还可以和你们签署协议,当银行券短时间内大幅贬值,法储行将补偿你们的损失。” 他能这么承诺,也是有足够的底气的。毕竟这个时代实行的都是金银本位,纸币锚定金银,币值很稳定,除非发生重大的经济危机。 而且万一真的发生了危机,导致法国纸币严重贬值,那也没关系。按协议补偿银行就是了。只不过那时纸币已经被所有人接受,补偿给银行的依旧是纸币。反正已经经济危机了,你就说补偿多少吧,我开印刷机24小时加班印给你就是。 最终,吕多侯爵等人还是无奈接受了约瑟夫的条件――胳膊拗不过大腿啊,最多就是每月勤结算就是了,这一个月的银行流水就当送给法储行了。 约瑟夫站起身来,微笑看向面前三人,举起双臂道:“祝贺你们,哦,还有等在外面的那四家银行。 “从现在起,你们将不再受内克尔案的牵连。你们安全了。” 他又朝布里安那边示意:“之后,布里安大主教将代表法储行与法国政府,与诸位签署协议。” 三名银行业大鳄忙躬身行礼,对王太子的宽容千恩万谢。他们心中虽是极为苦闷,这一趟损失了不知道多少钱,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毕竟,自家的银行总算是保住了。 待吕多侯爵等人告辞离开,约瑟夫忽而想起了一个问题,之前有四家银行破产被收购,今天又来了七家“缴械投诚”。而涉及内克尔案的银行共有十三家,剩下的两家在干什么? 下午4点,富歇便赶来凡尔赛宫,回答了他的疑问。 “殿下,佩尔尼和他的妻子及两个儿子在今早逃往鲁昂的途中,被警情处抓获,您看……” “立刻查封银行。” 约瑟夫轻叹了口气道。这些人也太沉不住气了,晚跑半天,就能搭上吕多侯爵的“顺风车”了。 而他们现在这么一跑,那只能从严处理了。希望吃下佩尔尼家族银行后,法储行不会出现人手严重不足的情况吧。 富歇点头,继续道: “殿下,还有德纳罗银行两个最大的股东在案发时正好返回了瑞士,应该是听到了巴黎这边的消息,就再没有现身了。” 德纳罗银行的主要业务虽然都在法国,但它却是家瑞士银行,总部在瑞士施维茨州。 也就是说,该银行的盈利很可能都已送往了瑞士,就算查抄其在法国的资产,大概也没有多少钱。 约瑟夫皱了皱眉:“看来,得动用外交手段了。” …… 三日后,凡尔赛宫海格立斯厅举行了一场隆重却不太热闹的表彰会。 说它隆重,是因为王后陛下亲临主持。 而除了受表彰的公正调查处的官员之外,到场的主要是警务系统的高层,以及王太子和司法大臣布勒特伊男爵,一共也就不到30个人,确实算不上热闹。 一阵悠扬的乐声过后,身着浅紫色华丽长裙的玛丽王后走上大厅西侧的高台,微笑看向马拉等人,高声道: “公正调查处的绅士们,你们以优异的工作以及英勇无畏的精神,为法兰西挽救了巨额的损失,同时令逃脱数年的贪污者得以接受审判! “在这里,我代表王室向你们致以崇高的敬意!” 这次马拉带着助手查出了内克尔的惊天贪污案,又经过约瑟夫的一系列操作,为法国财政“赚”了上亿里弗,同时大幅度推动了法国央行的建立,这功劳不可谓不大。 而在之前的行动中,调查处的埃文斯被杀,马拉也中刀负伤,于是约瑟夫决定要好好表彰他们一番。 有宫廷官吏捧了花环前来。玛丽王后亲手为还拄着拐杖的马拉戴上一个。警务总监内桑松则为其他人授花。 接着,在众人的掌声中,王后宣布,由于公正调查处的卓越贡献,决定将其提升为公正调查局,由内阁直接管辖。 至此,法国的“反贪局”终于甩掉了警务系统的“面具”,拥有了走向前台的正式身份。 调查局总监依然由王太子担任。马拉成为行动处总负责人。德穆兰为档案处负责人。整个调查局下辖四个处,其中规模最大的行动处按计划将扩大到7支行动队,一共200多人。 其实,这对于硕大的法国官僚系统来说根本不够看,但这却是整个欧洲对于吏治检查最为先进的机构了。在其他各国还是靠王权监察官吏的时候,法国已率先实现了独立部门监管。 这也是官员们不愿来参加表彰会的原因――谁也不敢保证自己手里绝对干净。内克尔当时权倾法兰西,并且富可敌国,还不是说倒就倒了?万一自己被调查处的人惦记上,那可就全完了。 接着,玛丽王后又当众为马拉颁发了500里弗的奖金。其他调查处参与过内克尔案的人,也都有一个月薪水的奖励。至于牺牲生命的埃文斯,抚恤金更是高达4000里弗,以及王室赞助他的儿子所有的上学费用。 待表彰会结束,王后邀请在场的所有人参加晚宴。 走出海格立斯厅,布勒特伊男爵率先向马拉道贺: “您真是位出色的调查员,已过去这么多年的案子,都被您查了个清楚。” 马拉看着他身上华贵的礼服,不禁微微皱眉,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贝桑松便凑了过来,满脸笑意道: “王后陛下对您赞赏有加,我看用不了多久,就会赐予您贵族头衔了。” 弗里恩特和富歇也是上来一阵的吹捧。 马拉环视身旁的这些人,神色却是愈发难看起来。 贵族头衔? 他心中有些好笑,难道我也要和这些肮脏的贵族们成为同类了吗? 他又抬头看向凡尔赛宫屋顶那些精美而充满艺术感的雕刻。 为什么我要在这里? 我在做什么? 简直是讽刺,我所做的一切得到的却是贵族们的称颂! 难道我已背叛了法兰西的人民吗?! 他突然停住脚步,推说伤口疼无法参加宴会,拄着拐杖转身朝凡尔赛宫外走去。 第180章 “忽悠”雅各宾派 次日。 巴黎,产业规划局二楼。 “所以,您昨晚突然离开,只是因为想要辞职?”约瑟夫看向面前的三人,旋即露出微笑,“得知您的伤口并无大碍,我就放心了。” “感谢您的关心,殿下。”马拉撑着拐杖微微欠身,“更感谢您的信任。不过,我们仍是决定要离开调查局。” 约瑟夫顿了一下,道:“能说说理由吗?” 丹东抢先道:“我们不想与那些肮脏的贵族为伍!” 德穆兰跟着补充:“也、也不想再、再为王室工作了。” 约瑟夫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别人都是因为无法升职加薪而辞职,这几位怎么刚升了官,却反倒不干了。 嗯,不过这倒是很雅各宾派…… “我有些好奇,诸位想要什么?” 马拉斩钉截铁道:“我们想要永远忠于法兰西人民!” 约瑟夫暗道,这次最好能把这几位激进派彻底搞定,否则以后隔三差五地来辞个职也不是事。 而且他们是整个自由派的意见领袖,如果搞定了他们,也能极大降低激进自由派对王室的敌意。 他回忆前世在各大论坛里看过的那些“诡辩”说辞,暗道:这些拿来应付18世纪的理论,应该是够用的吧…… “忠于人民。”他缓缓点头,“也就是说,要让人民生活得更好?” 马拉想了想,逻辑上似乎没错:“是这样的,殿下。” “所以为了这个目标,您就要辞职?” “是的……” “您是否想过,你们离开之后,谁来监管内克尔那样的贪官?另一群贪官吗?您觉得这样会让法兰西人民生活得更好?” 马拉等人顿时一愣。 约瑟夫立刻直击他们的思想“内核”:“我认为,诸位仇视王室是没有道理的。” “不!”丹东最年轻,胆子也最大,立刻高声反驳,“正是王室耽于享乐,不顾人民疾苦,一味维护着贵族们的利益,人民才会受尽压迫!” “是吗?”约瑟夫淡然反问,“没有了王室人民就一定会好起来吗?” 马拉等人深受卢梭的影响,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念出了卢梭的语录:“天赋人权,人人生而自由,没有人可以限制别人的自由,哪怕是国王也……” 约瑟夫打断了他:“请问马拉先生,如果人生而自由,那么前人定下的规则可以约束后人吗?” 马拉正要说“不”,却猛地怔住。不对,如果不能的话,那么一个从没参与过社会规则表决的人,是不是就能想干什么干什么了? 而如果‘可以’的话,那后人岂不是不自由的? 约瑟夫笑了笑:“您看,人生而自由本来就是不成立的。我们每个人,包括国王,其实都是不自由的。” 丹东在一旁帮忙道: “卢梭说过,我们需要建立合理的社会契约,而后所有人都遵从这个契约!” 约瑟夫立刻反问:“您说的‘合理契约’是指什么呢?” 这个问题直到19世纪也没有哪个大牛能答出来。不,直到21世纪,人们也只是在不断尝试罢了。而马拉等人只有卢梭那些最浅显的理论基础,必然会被绕晕了。 “是……” 德穆兰忙道:“是、是议会。人、人民将权力让、让渡给议会,议、议会制定规则!” “议会?”约瑟夫含笑道,“议会得到了权力之后,就一定会为人民着想吗?” “这、这还有什么可怀疑吗?” “不,他们只会为自己着想。”约瑟夫摇头,“您看看美国,他们的议会制定出了什么样的土地购买政策?每次必须购买60英亩,少了不卖。穷人?抱歉,他们不能买地。 “或者看看我们的邻居,瑞士。各州议会的规则只为军阀和富商服务,让他们更方便地控制城市,好收走人们口袋里最后一个子儿。 “我敢说,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法国,人们早就聚集在凡尔赛宫外抗议了。国王会被大家咒骂千万遍,最后让人修改这些政策。” “不,这些只是偶然现象……” “是吗?就说美国议会吧,他们的议员在制订苛政之后,过两年就回家享福了,问题丢给下一届议会。当然,下一届的议员仍是这样,他们根本无所顾忌,因为议会只是他们的工具。只有国王,才真正关心这个国家,因为他没有‘下一届’。” 马拉等人皆是迟疑摇头:“不对,您说的肯定有哪里不对!” 约瑟夫道:“人类的社会文化向来都是一种压迫性结构,这是一个根本而普遍存在的现实。国王只是这个现象的象征和一种原型,而议会同样也是,任何的高层都是一样。 “我们继承的过去或许是狭隘和过时的,需要被不断修补、改进。但过去的一切也带来了巨大的收益,我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想法都是前人所赐,支撑我们生活的基础也是前人带来的,例如技术、财富、机遇等等,所以,单纯将社会结构视为纯粹的压迫是不合理的。不是说我们遇到了问题,直接否定前人的一切就行。 “王室和人民之间,并不是仇敌。他们可以为了法兰西这一共同目标,一起携手前进。 “没错,法兰西是有很多的问题,例如贵族不合理的特权,例如富人对穷人的盘剥等等,我们是要解决这些问题,但问题却不是国王带来的。 “你们以为没有了国王就一切都会好起来吗?不,只会更糟。贵族和有钱人会换一个身份,继续他们的享乐和压榨。 “你们之前算是为王室工作吧,但?们看看,巴黎的人民在为你们欢呼。这不比你说一万遍“我要忠于人民”,对他们的帮助更大?” 约瑟夫缓了缓,最后道:“不瞒你们说,实际上,我一直以来都在执行国王陛下的改革措施。 “例如公证调查局就是其中的一部分。你们也都看到了,这段时间以来还进行了警务改革、税务改革、金融改革等等,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举措,直到法兰西的各种问题全都消失为止。 “你们不愿和我一起来完成这个伟大的进程吗?” 屋里沉默了许久,马拉突然收回了桌上那份辞职申请,后退半步行了一礼,神色复杂道:“殿下,我希望,能看到一个更好也更合理的法兰西。” …… 进入五月,天气愈发地燥热起来,简直如同往年的七八月份。 上一次下雨还是在三个月前,大片的树丛已被烈日晒得枯黄,地面也出现了大片的裂痕,如同一张张干渴的嘴,望天等待再次降下甘露。 而位于波尔多东部?澈泽教区的葡萄园里,却是一派生机盎然的翠绿色景象。 虽然天空中同样是骄阳似火,但葡萄藤下的一道道沟壑之中,却有涓涓细流涌过。 就在距离葡萄园西侧三百步外,正有一台古铜色的蒸汽机发出有节奏的“咔哒”声,将加龙河支流的水源源不断地抽到灌溉渠中。 而后那水流便沿着挖好的渠道,流遍整整三顷半的葡萄园,令这里的葡萄免遭干旱屠戮。 那台功劳甚巨的抽水机,正是法兰西联合蒸汽机公司制造的量产型15马力蒸汽机。 同样在教区南面的农田附近,也有一台同型号的蒸汽机正在拼命工作,来确保村里的庄稼能渡过这个干旱的夏天。 蒸汽机旁搭了一座草棚,此时正有两名赤果上身的农民坐在草棚下,半眯着眼睛乘凉。 不多时,一名穿着灰色外套的中年人带着一群木匠走了过来,离得老远便高声喝道:“昂德烈、奥罗尔,你们又在偷懒?!” 两名农民慌忙披上衬衣跳了起来:“不,不,迪特里先生,我们一直在盯着呢……” 迪特里看了眼一旁的蒸汽机,高声道:“你们知道这东西有多贵吗?整整13000里弗!没有它,咱们整个教区的庄稼都会被太阳晒干的。 “如果因为缺水或者缺煤而令它受到损伤的话,我发誓,我一定会把你们吊死在教区的钟楼上!” “您,您别生气,我们保证绝不再打盹了。”昂德烈说着便拎起铲子,铲满了碎煤,奥罗尔立刻配合地拉开蒸汽机的锅炉盖,让他将煤添了进去。 “您看,这不就好了。”奥罗尔又瞥了眼锅炉的水位,赔笑看向教区的执政官。 迪特里狠狠瞪了二人一眼,心中琢磨着应该再加派一名监工才行。 在一个多月前,他看着村里干结的农田,心中几乎已经绝望。 村民们虽然驱赶马车来回运水浇灌,但那一点儿水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如果五天之内再不下雨,村里种的土豆就会全部死掉,而后便是小麦…… 而就在此时,他们订购的抽水机被运来了。那是用教区刚成立不久的农业银行提供的贷款买下的。 几名从南锡赶来的技工用了两天,就将抽水机安装完毕,而后加煤,点燃。 接着加龙河的水便被源源不断地抽了上来,远比100匹马运的水还要多,只用了几天工夫便救活了村里所有庄稼。 教区执政官迪特里抹了把汗水,招呼昂德烈和奥罗尔帮木匠将马车上的木料搬下来。 昂德烈看着那些一人多高的木板,咧着嘴问道:“迪特里先生,您这是看我们太辛苦,给我们做一间用来休息的木屋吗?” 迪特里用力踹在他的屁股上,怒道:“你这懒鬼,就想着休息! “这是要给抽水机做防护棚。” “防护棚?用来防护什么?” “不知道。”迪特里指挥着木匠们拆除蒸汽机上的草棚,随口道,“是总督大人要求的。所有的蒸汽机、水车、风车之类的,全都要用木棚遮住,还必须结实才行。” 他用手遮住阳光,举目望向广阔的麦田:“天主保佑,我们能顺利撑过今年的旱季吧。” …… 巴黎东南,名流技院里走出一名满脸凶相的男子,他朝身后的黑瘦年轻人随意摆了摆手,粗声道:“送多尼克子爵回去吧,等他酒醒了请告诉他,等这笔买卖做完,我再请他来玩。” “好的,伊马诺先生。感谢您的款待。” 待那年轻人转身离去,伊马诺眼中的醉意顿时消失,快步走到技院另一侧自己的马车旁,对车夫沉声道:“快,去侯爵家里。” 马车飞驰,伊马诺心中已是激动无比,就在刚才,他从酒醉的多尼克子爵口中听到了一个能令他暴富的消息――关于那个他的老板恨之入骨的人。 只是他没注意到,一辆马车远远地跟在他的后面,直到他进入吕多侯爵的别墅,这才掉头离去。而车里坐的正是半小时前还酩酊大醉的多尼克子爵,他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警情处行动四队的队长。 吕多侯爵将书房的门锁住,这才转身看向伊马诺,低声道:“消息准确吗?!” 后者连连点头:“多尼克子爵的姐夫是巴士底狱的军官,他是喝醉了才说出来的。” 吕多侯爵的眼中顿时闪过寒意,重复道:“四天后的晚上十点离开巴黎对吧?” “是的,侯爵大人。” “很好,你做得很不错!” 待伊马诺离开,吕多侯爵立刻吩咐管家将银行业公会的几名巨头请至家中。 仍是在他的书房里,吕多侯爵咬牙对几人道:“内克尔会在四天后秘密离开巴黎,或许会有秘密警察护送,但这可能是我们对付他的唯一机会!” 开普菲尔伯爵立刻目露凶光,捏着拳头道:“不论付出多大代价,我也要他死!” 几人正商量着如何动手,忽而吕多的管家在屋外敲门道:“老爷,王太子殿下派人来,说要您去产业规划局一趟。” 吕多心中一紧,难道自己知道内克尔行踪的事情泄露了? 他只得硬着头皮出了门,不多时,便在产业规划局二楼见到了王太子殿下。 约瑟夫等他行了礼,微笑示意他坐下,而后拿出一份文件问道:“我从您的银行账目上看到,您之前向英国自动织机产业投资了200万里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