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神族追杀后，我成末世万人迷》 001：死亡 “她怎么也来了？政府不是会养她吗？”走在前面的人窃窃私语。 少女紧握小刀，低着脑袋跟在人群的身后，身形单薄，仿佛一碰就碎。 “今非昔比了。”同行的另一个男生嗤笑道，“一家人下去三个，其中一个还是叛徒。要我我可没脸让政府养着！” “也不知道她怎么遗传的，全家S就她F，要我说啊，有些人天生就没这个命。所以才会一个人被丢在陆地上……” “切，S级有什么用，去了海底还不是都交代了。听说她还想下潜到黑海呢，她要是能到黑海，我把头摘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话音落下，周围一阵哄笑。 洛予步伐不变，仿佛没有听见。 人类早已开始弱肉强食，顶撞只能换来更暴力的对待。 这不是F级的她能够承受的。 …… “妈的！这不是负九层吗！怎么会有人……！” “噗嗤——” “……鱼……” …… “洛徵乐，原来你逃到这了——” 人鱼缱绻如天籁的声音在洛予耳边响起，她的瞳孔骤缩，望着迄今为止所见过的最美景象。 银罗绸缎的发丝在水波中随着呼吸荡漾，寒霜雪脂般的肌肤圣洁无暇，暗金色的眸子美得惊心动魄，只睨一眼便如传言所说，安神、魅惑。 原来人鱼，比那些画册里的还要好看…… 奔涌而入的咸腻海水呛入鼻腔，挤压着肺部的空气，灼烧刺痛感瞬间将神经淹没。 洛予的视线开始朦胧，周围所有东西的轮廓变得五光十色，白茫茫的。 耳边响起那些无数个噩梦的夜晚，心跳监测仪器尖锐的警报声，起搏器不断的钝感撞击声…… 白大褂的身影一个个从眼前晃过，却没有一个人停留。 因为四面八方，全部都是皮肤一片片溃烂脱落，眼球突出发黑的患者—— 和现在的她一样。 原来姐姐……被遗弃废海时是这样的感受。 这一切，是要结束了吗…… 仔细想想，这二十三年里前十八年和父母姐姐一起跟随着军队四处搬家，后五年一个人在部队大院里盼着他们能够回家。 一扇窗，一个人，一坐就是一整天。 尝试过进入电梯。 可惜，那不是弱者的游戏。 一旦遇到战力关卡，便是九死一生。 意识不知为何游离了回来，那些医生消失了，场景似乎又回到了被海水灌满的负九层。 洛予感觉自己濒死前的幻觉好像加重了，竟出现了人鱼的重影…… 一个……两个……三个…… 其中一个正将她抱在怀中，他们周身的防护磁场将周围的海水隔绝。 这个怀抱是那样温暖，像妈妈一样…… …… “小予？小予你醒了！” 洛予半眯着眼，想要适应光，却发现还是一片黑暗。 “利马叔叔？”她哑着声音试探性叫了句。 “诶，在呢在呢！” 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洛予转头偏向声源，依旧什么也看不见。 不等他问，利马便犹豫着开了口：“你们这次进入负九层的六个人……除了你都没了。医院说你碰过废海水……” 剩下的，他不说，洛予也知道。 难怪，连吸进肺里的空气都变像刀子。原来……自己变成了和姐姐一样的结局。 身体的基因被废海水的污染渗透变异、大量死亡，每天皮肤皲裂脱落，白色的肉皮下一次次长出新肉，不人不鬼地活着。 “别想了，我会请专业团队下来为你……” 洛予转头“看”向天花板：“不用了利马叔叔，你照顾好姐姐。反正我也没什么用，别浪费钱了。” 她知道被废海水污染的结局，想要活着，就靠黑海的生命晶体一辈子吊着一口气。 没有救治的希望。 “小予你别这么说，叔叔是不会放弃你的。” “这句话要是他们说的该多好……”洛予的声音吃力到有些虚浮，“没关系的利马叔叔，就是……没机会再看到他们了。” 如果说十八年前，她一直活在身为S级的父母和姐姐的庇护下。 那么十八岁后，他们全数被九州政府选召，下潜电梯离开的这五年里，让她彻底体会到了F级及以下的在这片陆地过着怎样的生活，知道了电梯想要弄死他们有多么轻而易举。 其实洛予也知道自己怨不得任何人。 她本有机会见到姐姐，有机会问她下潜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要她可以到达负五十层下的黑海驻地——姐姐所在的政府医院。 只是她，太弱了。 连负九层都过不去，更别说负五十层。 她不是天选的异能者，在淡水危机爆发的末世只能和普通人一起在陆地残喘。 即便拥有F级的异能反应，却至今没有摸索到属于自己的异能。 有人说她那S级的父母和姐姐明明是海军高官，却连负二十层的人类新家园红海都不带她下潜，放任她生活在贫瘠的陆地。 是嫌丢人，不要她了。 他们是九州仅有的二十位S级异能者之三，更是政府保密系数最高的高级官员，他们即便是家人，所处的世界也不是连过层都困难的她可以融入的。 后来，她的父亲背叛人类，母亲失踪。 而孪生姐姐洛徵乐，因任务途中受重伤，正在闲者禁行的黑海享有最高等级的医疗救助。 于是嘲讽她的声音，逐渐变成了嘲讽他们全家。 在陆地的日子似乎更难了…… 否则她也不会选择下潜，去面对电梯内那些由各色海底生物任职的守层者，在一层又一层的未知里冒险。 利马沉默了。 对于洛予的无力，他没有办法回应。 哪怕他是上将，也无法破例将她带到黑海。 人类无法穿过沾上便无法存活的废海水，唯一下潜的途径便是电梯。 而电梯，只能抵达本人解锁过的区域。 洛予才刚到负九层。 准确地说，她差点死在负九层。 就算他现在打算违背好友的意愿带洛予过层，但离开仪器就无法存活的洛予显然无法继续下潜。 “利马叔叔，我父亲真的背叛九州了吗？” 利马闻言，对洛予的身世又多了一分惆怅。 “小予啊……虽然不知道洛莱为什么留在那，但他成为负一百层的守层者，拥有下潜者的生杀权限是不争的事实。” “电梯不会让外人获得权限，这点我们都知道。” 这个在岩浆地下横空出世直通未知海底的电梯，给了人类末世生存的希望，也筛选了像洛予这样的天生弱者。 洛予沉默片刻后，说道：“利马叔叔，我想休息了。” 利马离开时，将来调查的政府人员也一并拦下带走。 这一层固然疑点重重。 他们都是通关过负九层的人，按道理来说不存在如此高的折损率。 其余死亡的五人里还有两个是已经抵达红海的D级能力者，去负九层只是因为被那些陆地的有钱人雇佣，带他们通关。 根本不会存在风险。 可电梯内一切都与外界隔断，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洛予的情况……实在不好再问，以免二次刺激。 入夜，凌晨两点。 洛予一人躺在床上，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暂时完好的肌肤苍白又昳丽，眼神空洞、麻木。 再过几天，又或者明天，自己也会戴上呼吸机，比姐姐更快结束生命。 想到当初自己闹着要跟去，结果被姐姐劝服留了下来。 姐姐说，如果她和爸妈有什么不测，至少还能有一个人，能把他们的遗骸带回故土。 可谁知道，等来的是生死不明，是背叛，是苟延残喘…… 电梯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恐怕她到死也不会知道了。 忽然，洛予心口一阵刺痛。 四肢无法动弹导致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冷汗浸湿脱落的皮肤，疼得她浑身都开始颤抖，发不出一个音节。 与此同时。 赶回黑海的利马收到了医院传达的死亡通知。 编号25，蓝海计划参与者，海军中将洛徵乐，于2173年7月25日逝世，享年23岁。 至此，档案进入密封状态，非最高权限无法开启。 【编号25成功使用“蓝海的祝福”，本体即将消亡，意识进入封存。】 【离别是为了更好地相见。】 【再见，编号25。】 这一刻，昏迷在冰冷月光里的洛予，身体也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002：继续下潜 陆地，军区医院院长办公室。 “利马上将，这么急着找您过来是有件事需要告诉您。”年迈的男人推了推眼镜架，将一个影片放到了他的面前。 是病房夜晚的监控。 镜头放大，病床上的洛予由平静转为抽搐。 还未等他开口问，便发现了端倪。 洛予身上裸露出的溃烂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利马的眼睛逐渐睁大，随即变得暗沉：“小予现在在哪？” “病房。” “她的眼睛……” 院长摇了摇头：“可能因为黏膜无法再生，所以比较困难。” “今早我们对她进行了一次全身体检，她的身体情况甚至超越了最初，各细胞的活跃程度也显著提升。我院一致认为需要对洛予小姐……重新评级。” 利马用手示意院长再多说一些，院长朝他递来疑惑的眼神。 “原因啊，这可是废海水，无药可医！原因呢？” “这得问您。” “你们医院都不知道，我们……” 利马忽然停住了，他想起来了还在核查的负九层覆灭现象。 院长慈祥地朝他点了点头。 —— “怎么样了，利马叔叔。”洛予睫毛轻颤，平静而又祥和的目光空洞呆滞。 “还是……F。” 洛予温和地笑了笑。 利马观察着她的脸色，有些担心她会失落。他清楚地记得刚刚说要为她重新评级时，她脸上的紧张和期待。 昨晚的情况他也已经找洛予了解过了，她本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姐姐今天还好吗？”她问。 利马一愣，随即道：“嗯，一切照常。” 对一个刚经历生死，又极度渴望家人回来的孩子，他说不出口。 “说说负九层吧，都发生了什么？”他转移了话题。 洛予没有察觉什么不对，很快进入了回忆。 “这一层是战力层，猎杀黄蓝纹章鱼。我们分成了两组，一直走到了最后……然后在它的老巢，看到了一条人鱼。” “人鱼？！” 洛予点了点头。 人鱼作为电梯内最高血统的存在，一般都在守层者的统治者阵营内。 偶见于负五十到负一百层。 怎么可能在负九层？ “那就不奇怪了……”量化等级为S级的人鱼，杀死人类就像踩死蚂蚁一样简单。 “我们会调查为什么负九层会出现人鱼，你这些天好好休息，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再出院。” 洛予点了点头，送走了利马。 她摸索着走到窗边，阳光下琥珀色的眼睛一点点变暗，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泽。 若是细看，会发现她的眼睛，正在一点点恢复焦距。 昨晚，她的脑海里响起了来自电梯的声音。 只在进入电梯选层时才会听见的声音。 【编号06，由于编号25使用“蓝海的祝福”，选定您成为意识储存体。您将继承其所有能力，直至意识消散。】 【检测到机体基因已癌变至临界点，触发被动“人鱼的眼泪”。】 【清除所有负面状态，机体恢复中——】 蓝海的祝福…… 编号是蓝海赋予的随机数字，会空缺，但不会重复。 没有人知道编号意味着什么，但有传闻二十位在册的S级异能者，他们的编号都在三十以内。 这让自己的编号看起来更像个笑话了。 姐姐不是正在疗伤吗？为什么忽然对她使用这个明显来自蓝海的东西……意识储存体…… 洛予握了握拳。 她不会不知道这个词意味着什么，很可能姐姐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 连九州政府所在的黑海也没办法吗？ 明明是一样的病，活下来的却是身体素质更差的自己，这像话…… 洛予愣住了。 刚刚电梯说，触发被动“人鱼的眼泪”…… 黑海都无法获得的东西，却早早就施放在了她的身上。 而她这辈子，只在前天见过传说中的人鱼。 为什么要救她？ 忽地，洛予的眼睛亮了亮。 那个人鱼守层者见到她时，叫了姐姐的名字…… 不对。 不是他。 他只一个眼神，所有人都在她面前血肉爆裂而亡。 红色几乎模糊了她的视线，内脏糊了满墙，粘连各处。她明明身处洞穴，浓郁的血腥和画面的冲击却让人仿佛置身于怪物的脏器中。 他的缓缓走向她，美到令人窒息的脸上挂着怡然的笑，然后不带一丝善意地说出姐姐的名字。 随即击溃场地，将废海水灌入。 所有人都死得干脆，唯独她被折磨。 所以人鱼的眼泪不是他的。 难道是那个拥抱吗？ 人鱼是负五十层以下才有可能现身的统治者阵营，她有预感，只有下潜，才会有答案。 至少，能给她这支离破碎的家一个交代。 一周后。 利马在医院花园找到了锻炼身体的洛予。 感受到有人靠近的洛予转身笑道：“利马叔叔你来了。” 利马有些疑惑地指了指她被白纱蒙住的眼睛。 洛予知道他的意思：“半瞎，能看见不能看清。” 利马恍然地点了点头，心下颇有欣慰。 洛莱一家无论结果如何，他们对人类的付出他一直都看在眼里，从私心来说，他也希望洛予能安稳地过完一生。 “我要继续下潜。” 利马不可置信地看着站在阳光下的少女，躯体健康的她尚且承受不住电梯，更何况如今的半残…… 但他知道这家人的性格，决定的事没有人能拉回。 “小予，我可以带你去红海。” 洛予表情微怔，而后有些释怀地叹了口气：“能等到您这句话，也算心满意足了。” 这些年她不止一次提过，又不止一次被拒绝。 她知道这是父亲的嘱托，不要带她下潜。 “这么多年了，我现在能知道到底为什么父亲不让您带我下潜吗？” 利马略有踟蹰：“小予，海底……不是什么好地方。” 洛予眼神迷茫，他叹了口气，把袖子挽了起来。 以腕口为起点向上延伸至十厘米的一片区域，布上了淡淡的鳞片。 他在洛予错愕的眼神中将衣袖放下：“海底不属于人类，如果不过层，就无法遏制它的停下。” “最后，我们都会失去意识，被海底同化。” “那您……” 洛予不敢想象，利马上将这样的A级，在海底都会被异化，那海底算哪门子新家园？ 所有趋之若鹜的普通人和第一批早已抵达的能力者，到底是谁在构建海底未来说？ 利马看出了她的忧虑，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放心吧，我是忙得有小两年不过层了才这样，等抽了空去一趟就能恢复。” 说到这，利马有些无奈地笑了，“我只是担心你，红海统计出的平均过层时间是三月一次，这也是为什么九州并不提倡雇佣下潜，除非你能一辈子找到人带你，否则没有办法承受这样的风险。” “可陆地上的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 物资紧张秩序紊乱，失踪人口的数值节节攀升，今天还能见到的人，明天就会不知道因为什么而凭空蒸发。 “既然这样，您就更不必带我过层了。如果这二十层都过不去，到了红海也是被异化的命。” 利马其实想要安排部下保护她过层，但洛予的执意拒绝让他只能收起的好意，不再强求。 洛予会拒绝还有一方面的原因，她有需要测试的东西。 姐姐的意识体储存在她体内，会发生什么，她需要重新探索一下这副新生的身体。 如果利马在场，她的异样应该很快就会被九州政府盯上。 这个让她家破人亡的组织，她没有太多的好感。 她要自己下潜到底，当面问问她的父亲，这个穷凶恶极的电梯究竟有什么魅力，让他背叛政府，背叛人类。 003：负十层 明亮的会议厅内，威严的中年人将严肃写在脸上，整个会议厅只有他和十位少将。 最前方的大屏幕上陈列着一张张悬赏，全部都是在电梯层中犯下杀人罪行的通缉犯。 然而第一列的第一个，便是悬赏金高达千兆的前海军上将，洛莱。 “人类至今没有抵达负百层之后的蓝海，而离蓝海最近的前上将洛莱也已经背叛了政府，成为了电梯的守层者。” 利马看了眼在场的所有人，目光从这一张张平静的脸上扫过：“你们都是华夏区最强的能力者，我相信你们能够带领人类再次抵达蓝海。” 场下唯一的S级兴致缺缺地打了个哈欠，然后举起了手。 “上将，如果遇到洛莱，我们是杀了还是带回来？” 当年绥安因为年龄没有加入第一批蓝海计划，同期内几乎没有能够和他相提并论的存在。 成为了这几年华夏区的超新星。 利马在他狂妄的发言里漫不经心地笑了：“如果是我，我会先选活着。” 绥安笑着放下了手，继续听着蓝海计划的具体内容。 而同样的事情，此刻正在九州各区发生着。 所有地区几乎约好在这一天重启沉寂多年的“蓝海计划”，势要再次护送一批最强的能力者，抵达负百层之后的蓝海。 …… 【请选择层数——】 洛予按下了负十层。 看到了久违的沙滩。 海风阵阵，碧蓝无际，没有高耸的防辐射墙，也没有令人作呕的腐烂味道。 “哎哟，熟人！”一红发男走到洛予的跟前，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男人。 “这不是叛徒的女儿吗？嚯！怎么瞎了？那进电梯多危险啊！要不这样，看在咱们认识的份上，你求我，我就带你过！” 洛予认识他，以前和她一个大院，是某位中将的独子。 C级，加沙高。 半低不高的评级让他像仇富一样对洛家具有敌意，从小就欠的他没少被洛徵乐收拾。自他们离开后，最常找洛予麻烦的就是他。 不过成年后他便进入电梯，三年前就已经入住红海，不在陆地生活。 今天出现在这层应该也是受人雇佣。 透过白布绑带，洛予那双无法适应强光的眼睛正好能看见周围的景象。 和他们一起出现在这层的还有五人，两男三女，还算从容。 毕竟前二十层电梯不是强制进入，能来的都对自己有数。 “我去……她是洛莱的女儿……蒙着眼睛差点没认出来。”周围开始窃窃私语。 “我看头条说洛徵乐中将昏迷不醒，这个应该是那个F级的小女儿吧？” “肯定是，虽然长得一样，但洛徵乐中将怎么可能来负十层。” 洛予没有理加沙高，任由他们议论。她已经习惯了生活在亲人的光环下，被对比被嘲讽，这种程度的小话在她这里无关痛痒。 “你们来了。” 一个老伯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洛予默默低头，看到了这位身高仅到她大腿的海龟。 加沙高带着委托，一看到守层者便对洛予没了兴致，迫不及待地在雇主面前展示他的熟络。 “喂！老伯，快说吧，这层怎么过？” 海龟老伯没有不悦他的无礼，转身面向不远处的一座小岛。 “抵达那个岛，出去的传送阵就在那。注意，门一旦启动传送，一分钟后就会关闭。” 这意味着所有人要一起过门，否则剩下的会被困。 加沙高舔唇一笑：“简单！” “我们是要坐船吗？”一个女生指了指停靠在岸边的渔船和游艇。 洛予也看了过去。 渔船最多容纳四人，游艇则可以带走所有人。 但这样明显的交通工具，显然是无法使用的陷阱。 海面依旧平静无波，仅有一千米的距离，如果水性好甚至可以选择游过去。 “这不是……”加沙高刚要说出的否认在看到一旁的洛予后转了话锋，“显而易见的吗！” “诶，F级！不能我弱我有理坐享其成吧？去为大伙探探路？” 一个身着冲锋衣的短发女生皱了皱眉，刚要站出来，就听到了洛予轻柔的声线。 “不行喔。”她友善假笑。 另外两个原本也觉得加沙高有些欺负人的女生纷纷变了眼神，人类擅长同情弱者，但更擅长保护自己。 “真无语！”加沙高身后的眼镜男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一个F的残废能不能别进电梯啊，什么都干不了还想过层不是纯副作用吗？当我们做慈善呢？” 花了钱的雇主情绪激动，加沙高笑着将要上前给洛予一点颜色瞧瞧的他拦住，而后对洛予摊了摊手表示无奈。 “洛予你也知道，电梯不过闲人，要么花钱，要么出力。” 谁想洛予未被说动半分，表情苦恼：“可是我看不见，去了也只是送死呀。” “别说那么难听，排除错误信息怎么就叫送死呢？” “这样啊，也确实。”洛予点了点在场的人数，“咱们人数不多不少，差不多能帮你把错误信息都排排。” 被点到的剩下几人愣住了。 是啊，他们一看就是一伙的，万一自己也…… “你……！”眼镜男比加沙高还要冲动，一看就是个耐心不好的。 被戳破的加沙高也不窘迫，反而顺着她的话：“你不用担心，我们可是老相识，我又是C级，不会看着你出事的。” 洛予低头笑了，仿佛觉得他的发言十分有意思。 再抬头时已然没了那副柔弱的乖乖样：“你就不怕这题是二选一，我开走了正确答案后直接走了，你们全部过层失败困死在这吗？” 洛予的话让他们表情顿时僵住。 没有人以为她在开玩笑。 场面变得僵持起来。 “我来吧，我是D级可以自保。”看不下去的短发女生终于还是走了出来，“有什么信息我会回来告诉你们。” 十分钟后，洛予坐在沙滩上看着他们六人按照男女分成了两组。 一组乘坐渔船，一组乘坐游艇。 没有选择给洛予建议的单人出行计划。 有两个高等级坐镇，他们确实可以重新制定计划，双线进行随机应变。 其实说到底，还是不信任。 没人愿意赌自己会不会被人恶意困在层中。 “孩子，你不去吗？”海龟趴在洛予身旁，漆黑的眼球平静地望着海面。 洛予和他一同看着，轻快地问了个问题：“老伯，你们守层者会更换吗？” “……不会，你问这个干嘛？”海龟老伯视线落在准备出海的六人身上，压低了声音阴沉道，“万一他们不回来，你可就出不去了……” “那会串门吗？” “……” 洛予转头，期待着他的回答。 “也不会。”海龟老伯有些情绪地别过头去，不愿再和她说话。 “哦，不爱社交啊。”洛予摸着下巴，煞有其事地评价。 对于如此游离于状况外的洛予，海龟老伯终于还是没忍住激昂了起来。 “是挑衅！不请自来是对守层者的挑衅！你这样无视守层者自说自话也是！” “啊，是吗？”洛予立即坐着朝他鞠躬道了个歉，“不好意思，我话比较多，这几年自言自语习惯了。” “……”她到底是刺头还是无厘头。 “啊——！” 海面倏地传来尖叫，眨眼间浪便卷起了数米高，无论是渔船还是游艇都被推到了最高处摇摇欲坠。 洛予心下一惊，双眸微微眯起，透过高耸的海浪，她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海龟老伯则变了脸色，不动声色地默默环顾了一圈四周。 004：我记住你了 “噗——” “这是什么东西！！” 海水破开的刹那，高达三十米的巨型海怪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獠牙上布满不明物体的残骸以及新鲜的血迹，口中散发出充斥着整个空间的恶臭，将船只撞翻的坚硬外壳上布满了撕咬的疤痕。 洛予猛地站了起来，负二十层以上的浅海区……怎么会有深海海怪？！ “咔！” “啊——！！” 游艇被爆冲而来的钢牙咬成两半，一人从船尾掉落，尖叫声在他砸入海面的一瞬间戛然而止。 人体从三十米高空平砸入海，和落在水泥地上没有区别。 不一会，一片血迹便逐渐蔓延上来。 而乘坐着三个女生的另一艘渔船，在被一股不知名的风稳住身形后，正在全力朝着岛上冲刺。 游艇之上也一跃而下两个人影，一层淡淡的蓝色护盾在二人身上环绕，他们坠入海中的同时抓住了渔船的玻璃窗，被带着一起全速前进。 “快快快！！”船上的人早已乱成一团。 “闭嘴！已经是最快了！”短发女操控着风向，冷声打断了催促。 “妈的，还好我买了防护水晶！你可千万要保护好我啊！” 被加沙高拽着的男人心有余悸地骂着，鬼知道他看到那个巨物的一瞬间腿都软了。 话音刚落，一只触手倏地出现在船的侧方，巨大的冲击力将他们掀了起来，还在空中的男人便被卷了过去。 “咔嚓”一声，男人双眼爆出，呕出一口带着内脏的血，还没来得及叫唤，便淹没在了不断蠕动的触手里。 不止……一只海怪…… “草！”加沙高大骂一声，没有了船只的他们根本不可能跑得过这群怪物。 他狼狈地从后背拿出手枪，将一颗能量晶体砸了上去：“都给老子去死——！” “砰！” 海面停止了涌动，被射中的海怪身形僵直。 “成功……了？” 短发女瞳孔一缩，借力从快沉的船身上起跳，动用风力猛地扑向了他：“躲开！” 然而还是晚了。 加沙高看着几十米远处自己握枪的右手残肢，陷入了恐惧的呆滞。 深深的无力感不知从何蔓延了他的全身。 完全不能抵抗……完全……不能抵抗…… 而同样的感觉，洛予也感受到了。 只是她清楚地知道，这并非来自海怪。 她抿抿唇，低头环视一圈后，捡起了一块地上的贝壳，然后用尖锐的破碎面朝自己手臂划了一道。顿时，便出现了代表鲜血的红线。 “孩子，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海龟老伯只是觉得这个人类奇怪，并没有察觉到洛予的异常。 不知道此刻在白纱绑布下，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一点点变浅，成为浅金色。然后再变暗，化为危险的鎏金。 就连表情，也冷漠了几分，仿佛换了个人。 下一秒，洛予没有犹豫，反身就朝海龟老伯走去。 “诶，诶你干嘛！” 在海龟老伯的喊声下，洛予举起他就是一个向海狂奔，画面滑稽到让当事人都忘了反抗。 等他被放入海水，恼羞成怒地想要狠狠惩戒一下这个无礼的人类时，他愕然发现——海面静得可怕。 连波纹也不曾流动一分。 包裹自己身体的海水似乎被强制接管，与周围自然流动的空气割离，在一片诡秘的平静中蓄势待发。 这个女孩的异能是控制水波？！ 海怪也察觉到了海水的异样，纷纷转头看向洛予所在的方向。 完全不需要思考，它们便没有犹豫地朝她冲了过来。 面对眨眼咫尺的海怪，洛予深吸口气，一道不属于人类赫兹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 海中狼狈的几人只能看见忽然顿住的海怪，而后它们的耳孔喷射出一股鲜血，怪叫一声后潜入了海底。 海龟老伯整个人因为那一声喝退而抖了起来。 不仅仅是水波！ “是所有波……？” 洛予歪头看向他，然后一步步朝他走近。 在小岛近点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几人也顾不上那么多，抓紧这片风平浪静的空挡拼了命朝小岛游去。 “看到门了！”有女生惊喜地喊了起来。 “哗——”然后被身旁的水溅了一头。 加沙高瞪大了眼睛，看着坐在海龟身上风驰电掣的洛予，差点呛了几口海水。 于是上岸后的加沙高立马对准备踏入传送阵的洛予喊道：“你他妈什么意思？！” 加沙高不信，她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不知道答案！ 不然怎么这么快就到了传送阵面前！ 只见洛予转身，伸手摘掉了被蒙住的眼睛，瑰丽的暗金色瞳孔发出淡淡的微光。 “你……”加沙高觉得有些不对。 “所以你一直都是这么对我妹妹的？” 加沙高徒然瞪大了眼睛，腿一软差点跪下。 “你、你……你是洛徵乐中将？！” 那为什么一开始被他们认错的时候不说…… 最坏的结果就是——她是故意的。 故意想看看他怎么对洛予……？ 更多的疑问，被洛予一个微眯的眼神止住，他看得出，里面有杀气。 “我记住你了。” 洛予没再停留，转身向阵中走去，离开了负十层。 完了。 加沙高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她刚刚……骑着守层者过来了？”传送门门口的女生还有些惊魂未定。 失去一只手臂又被洛予压迫到颜面尽失的加沙高气急败坏地看向了慈祥的守层者：“你TM能骑怎么不早说！” 海龟老伯表示无语：“……你才能骑。” “轰隆——！” 海底传来声响，岛面开始剧烈晃动。 加沙高脸色瞬间变白，立即闭上了嘴抢先进入了传送阵。 剩下的人也一个个进入。 在传送阵关闭的一刹那，海龟老伯也已经挪到了岸边，朝着蔚蓝的海面俯首。 海水自觉开辟两边，一抹洁白的身影从海底缓缓升起。 “老龟，好久不见。”银发人鱼笑意盎然，“吾给你带的礼物可还满意？” “殿下，您这样会增加负十层的难度。” 原本他这层放的是常见的鲨鱼，一个简单考察人性和战力的层而已。 “是吗？正合吾意。”他笑了，璀璨美丽，“人类就该在一开始。” “见识见识吾蓝海的下马威。” 005：人鱼的眼泪 一个月后，红海。 【通知——负十层、负十五层存活率异常警报已解除。九州广播在此提醒各位居民，珍爱生命，文明过层。】 【重复——负十层……】 “真抽象，不仅负十层有深海海怪，负十五层还出现了嗜血族的鱼人，这不搞新人吗？” “我去，还好我们过层早啊。这些黑海往下的怪物怎么跑浅海来了？” “谁知道呢，要我说还是新人猛。直接出了一个S把这两层的怪物都杀了，不然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新人杀的？！不是政府吗？” “政府没赶上，听说这个新人叫十步。因为十步之内，她能杀人无形！最近人都到红海了，不仅那几个老牌公会，就连政府都在抢她呢！” “是吗？那她会选哪个公会？” “我看悬，据说她……”说话的人凑近了些，用手指向下点了点，“要去负一百层。” …… 洛予站在窗台发呆，一杯果汁递到了她的跟前。 “欢迎来到红海。” 洛予转头，黑夜的环境下勉强认出了他身上的海军制服。 她才刚注册完红海居民证，这群人真够快的。 “少将先生，幸会幸会。” 绥安眉尾一挑，满脸幸会的人连果汁都不接。 他放下手中的杯子，反靠在栏杆上，抬头望着头顶的水母“星空”：“他们都传新人十步是执行秘密任务的洛徵乐中将，你知道吗？” 洛予摇了摇头，她不知道。 不过她姐姐的能力也确实能够做到十步杀人于无形。 只要震碎对方内脏就行了。 也正因此，姐姐为何会是这样的结局，她至今都无法理解。 “那你觉得她是吗？” 洛予不动声色地垂下了眸子，淡淡地回了句：“少将先生这是说的什么话。” “她的遗体不是还在黑海封存吗？” 绥安原本试探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他低声咳了咳：“当然，只是随便聊聊。” 看来洛予并不知道十步是谁。 他这次从黑海下来，是为了调查两个人，一个十步，一个洛予。 凭空出现的S级超新星，和无伤抵达红海的F级官二代。 每一个都似乎充满了故事。 “听利马上将说你只是F，但你这过层速度可是一点都不输B级啊。” 洛予笑了：“快吗？还好吧。菜就多练嘛。” 绥安知道她不打算正面回应这个问题，便换了个。 “有没有兴趣加入九州政府的海军部门？你不是想去负一百层找洛莱吗？我们可以帮你。” 洛予心中发笑。 刚刚他询问十步身份的问题，让她进一步肯定了这个部门绝非是姐姐完全信任的地方。 哪怕姐姐的遗体就放在黑海，他们也依旧觉得，她没有死。 洛予没有急于回复他的邀请，而是扫了眼场中正觥筹交错的“精英们”。 “少将先生，你们这里和陆地很不一样。” 先进的科技，丰厚的资源，有序的管控，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上位者的满足。 和逐渐凋零荒废、秩序混乱不堪的陆地，形成了两个极端。 这里像是新世界，陆地则像是被筛选淘汰的旧物。 为了遏制异化而过层的行为对他们来说，仅仅只是一场间隔三月的考试，大部分人都对自己的及格，拥有自信。 他们甚至会将下潜层数写进履历，成为实力和社交的铭牌。 这里比她想象的，要有秩序。 但都是以电梯为核心而建立的秩序。 “你说电梯，是在进化人类，为他们提供新家园。还是在同化人类，让他们臣服于海底？” 绥安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还能被问这么深奥的问题。 他无所谓地撇撇嘴：“想那么多做什么，我也就活几十年，这些还轮不到我考虑。” “少将先生没有亲人在陆地吧？” 绥安摇了摇头，他是军区收养的小孩。 洛予没再说话，但绥安知道她想说什么。 看来是准备和他上价值了，哪怕他没法共情，但为了调查更多，装也得装得和她有共同语言的样子。 “你是在可怜那些留在陆地无权无势更没有钱的普通人？” 这样的人在整个陆地占据九成。 也就是说，只有一成的人能够生活在红海，剩下九成里最多半成，必须通过无数的关系、掏空的积蓄又或者是奇迹般的运气，才有机会来到红海。 “不是。”洛予长叹一声，“我是在可怜自己。” 她依旧能够清晰地记得，死前无法和远走的亲人见上一面的无力。 绥安重新拿起了那杯果汁，递到了她面前。 “洛莱上将离开前一天，和利马上将吵过一架。” 他了解洛予的身世，她的父母和姐姐也是他早年一直追逐的强者。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吵什么，但我们一直都能感受到洛莱上将对海底的厌恶。” “所以他成为了蓝海计划的发起者之一，去蓝海寻找蓝海之心，企图净化废海水，回到陆地。” “是不是很热血？” 洛予摇了摇头：“挺蠢。” “……”绥安感觉刚刚似乎白共情了这个家伙。 不是这么想的干什么忽然问那么深奥的问题。 洛予呷了一口果汁，拍了拍绥安的肩膀：“我只是代入一下父亲的立场，思考怎么为他脱罪比较好。这不是怕你们要搞连坐那套，防范于未然嘛。” “……”这个也是可以直接告诉他的吗，她是不是有什么人格障碍啊？ “再说了，就算加入你们，我也没法知道蓝海计划吧？” 洛予不吝说出自己的目的，反正这也在他们的意料之内。 她为了家人下潜，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他们既然会为了洛徵乐而关照她，就也会因为洛莱而监视她。 不然凭她一个F级，怎么会被破例邀请加入人均B级的海军部门。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不过……我知道啊。”绥安朝她眨了眨眼，就差把我可以告诉你这几个字刻在脑门上，“怎么说，考虑一下？” 洛予了然一笑：“在这之前，不如先让我看看你们海军部门的诚意？” 【女士们先生们！今晚的拍品已经发送至各位手边，请容许我再讲一遍拍卖规则……】 【那么！银海拍卖场第十届拍卖会！现在开始！】 洛予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场地中央。 她今日混进这个拍卖会场的目的可不是和这个海军少将相互试探。 而是为了一样东西——人鱼的眼泪。 整个海底都异常稀缺的资源，只在负五十层以下被作为过层奖励出现过三次，每次的功效都不一致，弱则去灾免痛，强则活死人，肉白骨。 如果这滴人鱼的眼泪是后者，她确实想为姐姐得到它。 可惜简介上清楚地写着，这是来自负八十层的守层者，西西里人鱼女士的眼泪。 她的身份也记录在政府之上，并非是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蓝血人鱼。 所以她今晚不是为了拍得它。 她要的，是见提供眼泪的卖家。 在鲜有人抵达的深层海底，他们能够获得眼泪，就一定知道更多关于人鱼一族的消息。 那个救她的人鱼。 她想知道是谁，为什么会来到负九层阻止这一切。 又是不是认识她的姐姐，甚至是他父亲…… 006：大闹拍卖场 拍卖场顶楼办公室内，洛予正在撬保险柜的锁。 房间内还放着一些衣不蔽体的海洋生物，彰显着场馆负责人的变态。 这里经常进行活体拍卖，在红海最大的拍卖场并不罕见。 毕竟红海不仅仅是华夏区的活动地，更是九州共同的新家园。 “你来这里做什么？”绥安不理解。 “做贼啊。”洛予觉得有眼睛的应该都不会问，继续专注地听着锁上的动静。 “咔哒。” 开了。 她打开保险柜，迅速把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一顿翻阅后，除了威胁各个权势的证据和全部身家外，没有找到所谓的买卖记录。 她皱眉，喃喃道：“藏哪了……” 忽然，绥安拍了拍她，指了指中央场地对面的贵宾室。 洛予顺着他的手指，看到一颗超大的鲶鱼头后眼睛一亮，转身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绥安的意思是——卖家可能混入贵宾观看买家，而银场老板一定会亲自接待今日的压轴拍品贡献者。 但洛予的意思是——抓到老板严刑拷打就是了。 不知道洛予所理解意思的绥安，继续悠闲且好奇地跟上了她寻路的步伐。 谁知道……她是个路痴。 一个小小的拍卖场被她转了五圈转回了拍卖后台不说，他们还因为躲避工作人员而随意钻进了两个笼中。 更离谱的是前脚刚进去，后脚就被推上了拍卖台…… 果然，在她刚刚找办公室找了半个小时的时候，他就应该意识到她根本不认识路这件事！ 但绥安并没有注意到，他刚刚把洛予推进笼中时，洛予的胳膊被外面的铁丝划开了一道口。 与此同时，会场上方贵宾室内。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一览无余的拍卖场，里面正对窗口的，是一个奢华的全包沙发。 上面坐着三个人，准确来说是一条鲶鱼和两个肩胛长有类似羽翼般浅色鱼鳍的羽鳍族。 他们和人鱼一样，外貌上具有类人特征。 很明显，那个相对肥硕的鲶鱼和另外两个羽鳍族不是一个阵营。 此刻，场下正热闹地推出一对金色的笼子，朦胧的罩布下明显是一男一女，在拍品的介绍里写着鱼人奴隶。 顿时，窃窃私语声在场馆弥漫。 “鱼人会不会很凶残啊？听说长得也丑……和人鱼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我也听说了，这谁敢奴役，应该会被政府收购去做研究吧？” 绥安听着这些话，已经有些不敢想象这层纱布揭开后，被熟人看到的场面了。 他朝洛予催促道：“想想办法呀！” 然而很快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办法这个东西，谁想都行，就是不能让洛予想。 于是所有人，看着那个正在被叫价的“鱼人”少女身形缓缓站立。她伸手，拉下了洁白的纱布。 然后推开铁笼，像在逛自家花园一样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这是鱼人……？” “这也太像人了吧！” “像个屁啊！她就是人！” 四周的安保开始紧急朝拍卖台中心聚拢，无论她是谁，都不能扰乱拍卖场秩序。 洛予朝四周转了转脑袋，随后锁定了上方的贵宾室。 本来还在纠结是出来，还是先找地缝的绥安，在看到洛予的状态后瞬间冷静了下来。 不太对。 贵宾室内，胖鲶鱼正在自信满满地开出自己的条件，滔滔不绝到完全没有发现对面的两位早已将注意力转到了场中。 这个异能和级别波动…… 是她？ 情报有误，洛徵乐没死？ 不一会，场下就开始打了起来。 原本打算当和事佬的绥安在被发现和洛予一样没有请帖后，遭遇了同样的强制请离。 拒不配合的洛予连带着绥安一起加入了人少打人多的混战。 渐渐，他们被淹没在了乱斗之中。 忽然，无数道惊呼响起，简朴飘扬的白裙少女和浑身蓝焰的少将，破开层层防护一跃而上，目标直指包厢。 高空中摇曳的白裙染上了飘动的火焰，少女身形纤瘦，动姿凌厉，冰冷白皙的下半张脸在燃烧的焰光中瑰丽夺目。 下一秒，无比坚硬的落地玻璃凭空出现了裂痕，在他们抵达的那一刻，彻底碎裂。 碎片的爆鸣把所有包厢内的人都吓了一跳。 胖鲶鱼猛地惊醒，转过身和他们一起看清了来人。 室内的保镖下意识冲上前去，拦在了洛予和胖鲶鱼之间，呈现防卫姿态审视着他们。 “什、什、什么情况！”慌乱中他看清了绥安的衣服，“华夏区海军部？！你们还想不想在红海混了！我银场也是你们一个小小部门能挑衅的！” 说着，他拍了拍手，包厢另一侧的鱼人便从箱子里拿出了两根自动针管装入枪中。 “给我上！” 周围保镖一拥而上，却在迈开两步后戛然而止。 他们双目凸出，神情痛苦，内脏的绞痛让他们抑制不住地跪倒在地冷汗冒了一层又一层。 洛予手臂抬起，朝用枪的方向一指。 “噗——！” 针管在枪管内爆了，残渣超速插入持枪者的表皮，凄厉的惨叫声响彻贵宾室。 胖鲶鱼被爆破吓了一跳，刚要下达新的命令，身旁的人便在此刻开了口。 “收起来吧，你们打不过她。” 闻言他立即转头，看向被他邀请来的两位贵客，凶狠的眼神也随之变得柔和。 “霖哥这是认识？” 胖鲶鱼没什么优点，最大的特点就是十分会审时度势。 人类他不屑一顾，但这两位，他没法怠慢。 如果是他们认识的人，那确实只能哑巴吃黄连。 海霖没有接话，而是走到了洛予面前。 他神色冰冷，不意外也不惊喜：“你还活着。” 洛予没有说话，绥安则在他们之间看了又看。 海霖冷笑一声，转头对胖鲶鱼道：“你的货我们放了，顺便告诉你们的人，给她一个通行权，让能她好好地……见到二殿下。” 说完，他转身走了。 跟在他身旁的男人却略有担忧地朝洛予走了一步，低声道：“希维尔殿下最近在附近，你小心。” 然后解开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洛予被绥安误烧的长裙上。 洛予猛的回神，只来得及看见两个离开的背影。 又切换了？ 看这情景……已经打完了？ 洛予也不客气，十分自然地朝着笑得恶心的胖鲶鱼问道：“老板是吧，我也不打扰你做生意，咱们长话短说，你告诉我人鱼的眼泪是谁卖的就行。” 胖鲶鱼默默看了眼碎了一地的玻璃，倒了一片的安保，和正在场下疏散买家的工作人员。 明明已经十分打扰了…… 但当他的视线重新扫回洛予身上的外套时，又立即谄媚笑了起来。 “您这是问的什么话，人鱼的眼泪赠予和售卖必须经过蓝海的同意，您不是认识蓝海的人吗？别说今晚的，在海底各地流通的都可以给您查到！” 胖鲶鱼合理怀疑洛予是在用问题敲打他。 毕竟海底的阶级制度十分鲜明，人鱼在蓝海外能只手遮天，但在拥有蓝血神族的蓝海内一样会受到管制。 刚刚他们提到的三王子希维尔便是蓝血神族，和二王子奕麟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有着极高的天赋，是皇储的热门人选。 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应该是来看他哥哥的时候顺便瞎逛。 自从二王子奕麟被一个人类下属重创后，一直昏迷到今日，也没有苏醒的迹象。 好在他一手创建的新海联盟没有辜负他的心血，运营电梯至今没有半点闪失……除了最近在浅海区调皮的三殿下惹了点小麻烦。 洛予愣住了。 我认识蓝海的人？ 他是说刚刚那两个…… “谢了老板！”留下一句道谢，洛予便迅速追赶了上去。 一直静音站在一旁的绥安也对胖鲶鱼友好一笑，跟了上去。只是追到一半，他就发现前方的洛予停了下来。 手里还拿着一张现写的纸条。 “要不要帮你念念？”绥安凑上前去看了眼。 【魏远道、林夕叶、木刊】 “嗯？林统帅的名字怎么在上面……” 绥安闭了嘴，这是三位在负八十层拿到人鱼的眼泪的人。 而林夕叶，则是洛予的母亲。 同样为S级，却在洛莱掌管负一百层后消失不见的女人。 洛予捏着纸条的手在抖。 她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形式，得到母亲的消息。 “刚刚……那两个蓝海的人有没有说什么？” 绥安眸光一暗：“你不记得了吗？” 洛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定定地看着他：“他们，说了什么？” 绥安强忍着耳鸣，笑得勉强：“你的异能真和洛徵乐一样了？” 后天异能觉醒者不在少数，但刚刚洛予在贵宾室爆发出来的明明是S级威力，可现在只有F级，实在有些奇怪。 看来今天的调查，有能提交一篇汇报的内容了。 “是。”洛予不加掩饰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绥安满意地扬起了嘴角：“告诉你也行，但他们说得可隐私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也得来点等价交换不是吗？” 比如，你这忽高忽低的等级，还有时有时无的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 007：负二十一层 “好啊，你想知道什么？为什么有姐姐的异能，还是为什么没有刚刚的记忆？” “全部。”他咧嘴一笑。 洛予心底冷笑，凌厉的神色悄然回归松弛：“少将先生不知道吗？我和姐姐是孪生，她有的我当然也有。” “只是觉醒的快慢罢了。” 绥安听懂了她的意思：“所以你想说，你这都是二次觉醒的？” 要知道，人类的异能可没有二次觉醒一说。 从他们第一次踏入电梯开始，就被赋予了等级和能力。 不可升级、不可改变。 “难以置信吧？”洛予替他自问自答，“我也觉得，你说我这算不算全球个例？我告诉你了你可不能把我抓去做研究啊，不然我要告你们侵害人权！” “……”这都扯到哪去了。 “那你记忆呢，怎么回事？” 洛予摇了摇头，分外真诚地推测道：“副作用吧？我等级不是也不稳定吗？看来二次觉醒的副作用还是蛮大的。” 说着，她向绥安投去羡慕的表情：“真好，稳定的初始异能者。”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他们都说了什么？” 绥安是不信的。 洛予身上就像盖着一层纱，你看不清她的样子，分辨不出她的真假话，更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但他犹豫片刻，还是把刚刚几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说给了她。 反正就算他不说，她也能让银场老板交出监控自己看。 自己只是上来调查的，负责写好报告就行，至于这个人的探究和处理，都是上级考虑的事。 和他关系不大。 【呼叫绥安少将——】 【呼叫——】 “什么事？”绥安眼神示意她等一下。 “负二十一层出现异常存活率，总部派您立即前往查看，汇报情况。” “收到。” 挂断后的绥安满意地和洛予道别：“你说的情况我们会自行判断，后会有期。” 洛予见他急着要走，伸手就是一把拽住：“存活率异常，是希维尔吧？” 绥安沉默地盯着她的脸看了两秒：“你下次偷听军方电磁波的时候可以打个报告吗，容易牢底坐穿。” 洛予：“我和你一起。” 如果那两个蓝海人给的消息没错，那么负九层、负十层还有负十五层，一定就是希维尔。 她以为她只是想把姐姐赶尽杀绝。 没想到他其实还在厌恶人类。 电梯不仅允许他这么做，守层者也在认定这个情况为挑衅的情况下任他行动。 为什么？ 蓝海……希维尔殿下…… 他们和电梯，究竟有什么关系？ 难道说服父亲成为守层者的不是电梯，而是他们？ 前往电梯入口的路上，洛予还在想着什么时候联系一下利马上将，问问他是否知道那些蓝海原住民口中的二殿下是谁。 可能就是希维尔，也可能另有其人。 总之关于蓝海的信息，她必须尽可能多地知道。 “到了。” 熟悉的入口，洛予和绥安一同进入。 【请选择您的层数——】 【选择成功，正在下潜。】 【叮！】 【负二十一层已抵达——】 两人对视一眼，前后脚迈出了电梯间。 【编号06、编号19、编号27、编号78、编号3409、编号51148、编号102799、编号104830、编号199987、编号220696。】 【欢迎来到负二十一层——神明的愿望。】 每次入层，电梯都会公开在场者编号，像是为他们打上的标签。 有人抱大腿，就有人怕被玩死。百内的编号，是有实力的队友，也是需要紧盯的自己人。 所以场上十人在听到播报的编号后都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自己周围。 “你、你、你、你们……竟然有四个百内的编号？！”率先走出的胖哥朝他们瞪大了眼睛。 “太好了！那我们就能无压力通关咯！”一个穿着校服的学生看起来十分乐天。 洛予简单扫了一圈，没有说话。 倒是金发女沉声打破了这乐观的氛围：“百内的编号早就下潜到了黑海，单个出现还能说是电梯新赐的编号，成片出现就不可能都是新人了……你们不是来过层这么简单的吧？” 她身后的麻花辫女孩紧紧拽着她的衣角，闻言后瑟缩地偷瞟着其他人。 气氛跌入冰点，但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回应编号问题。 电梯内不公开透露自己的编号，是下潜者在经历无数个背刺事件后不成文的规定。 水光涌现，他们的周身开始覆盖一层薄薄的氧气膜。 所有人转眼看向已经完全浮现的四周景象。 他们此刻正站在海水覆盖的圣殿之中，大殿中央的两侧用昂贵的玉石雕刻着长发及地的人鱼一族。蓝凌彩石点亮了整座大殿，祥和而又肃穆。 男学生并不在乎他们的编号，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松弛感，让他对人类还没有警惕心。 伸着脖子环顾了一遍四周后问道：“守层者呢？” 金发女生沉思了会：“难不成是战力层，要杀到boss才能见到守层者？” “有可能。”站在一旁的精英男附和道。 “我怎么觉得这个顶怪怪的……”麻花辫的女生诺诺地指了指头顶。 洛予抬头，几十米高的穹顶雕刻着极具压迫感的繁复花纹，上面仿佛附着了什么诡异的符文，让人看一眼就不自觉低下头去，像被降下了不敬之罪。 “你们看那幅画！” 圣殿的正中央有一个王座，王座之后，挂着一栩栩如生的巨幅人鱼画像。 洛予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像……像她在负九层见到的银发人鱼。 哪怕是画，也带着一股熟悉的压迫感。 画像上人鱼的鳞片发出莹莹微光，祥和的水流在他的身体上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他的长睫紧闭，眉心舒展，肌肉线条堪称艺术，一头银发肆意倾泻而下，随便一个靠着的动作都是那样的赏心悦目。 他的眉心有一道浅蓝色的秘纹，和水光一起明灭，像在呼吸一般。下半张脸扣着一个银色的尖棱面具，给他浑身都添了几分凌厉。 洛予见过许多人鱼画像，饶是西西里女士都不及他这般有引人注目的能力。 倏地，他睁开了眼。 “啊！”被吓了一跳的人纷纷往后退了半步。 忽然一道低沉到蛊惑的声音响在圣殿回荡，刹那间连水流都缓慢了下来。 洛予紧紧盯着那个画像，即便拥有极强的波音敏感，对音域具有超高的控制权，却还是不自觉地被吸引，甘愿沉溺。 “他说，聆听神明的愿望，践行神明的指示，获得神明的恩赐。”洛予说。 她能操控水波，让它们对接触到的一切形成极高的压迫，也能分析音波，迅速掌握语言的规律。 变异出这样的能力，便是洛徵乐会在十几岁时就被海军政府破例招入，仅仅二十岁便坐稳了中将之位的原因。 银发人鱼听到洛予的传译后忽地愣了，尽管这样的表情在他那张令万物疯狂的眼眸中十分细微，但洛予也捕捉到了。 随即希维尔一声轻喃，所有人的头都开始剧烈疼痛，纷纷跪倒在地。 还站着的，只有她和绥安，一个靠屏蔽声波，一个靠S级素质。 看来对方发飙了。 希维尔的那句话，说的是—— 【下等的低级种族，也配亵渎吾的语言？】 洛予却依旧面不改色，绥安能够看见，她周围的水流形成了一个隔绝波，将希维尔的声波和自己隔开了安全的距离。 她用丝毫不受影响的冷漠告诉他，她配。 只是这样的场景并没有让希维尔感到意外，他冰蓝的眼眸中反而露出了欣喜。 是一种，逐渐狠戾的欣喜。 他看着这道熟悉的身形，感受着周身熟悉的异能。 饶有兴致地笑了。 吾兄一次，联盟一次，吾一次。 每一次都能从必死的结局里逃脱。 洛徵乐，你果然很会逃。 “告诉我人类，你们想在蓝海得到什么？”他像个守层者，温和开口。 似乎真的想要倾听他们的愿望。 “蓝海之心。”这是绥安告诉她的，父亲参与蓝海计划的目的。 她想用这个，来试探希维尔与蓝海计划的关系。 希维尔笑了，笑得令人神思飘渺。 倏地，他眸光淬冰，一个冰锥毫不留情地刺破了洛予的屏障，扎入了她的心脏。 鲜血，像绸带一样漂浮在水波中，刹那间弥漫在整个空间。 希维尔的画像也开始扭曲变形，他从画上走了下来，冰蓝的眼眸逐渐化为浅金色，棱角和五官也比画中更加具有魅惑的攻击性。 他来到了洛予的面前，细细端详着这个脆弱的人类。 看着她的瞳孔渐渐失去焦距，鲜血从口中不断溢出，伴随着喉咙中的阻塞声，仰头轻轻地“嗬、嗬”着。 纤细的脖颈和微张的嘴唇，给人以濒死的美丽。 希维尔冷笑一声，轻而易举便使整个空间的水波都出现了高频低幅的震动。 “洛徵乐……你还真敢提这四个字。” 洛予瞳孔皱缩，她的情绪有了波动，所有的游刃有余在这一刻陷入了翻滚的紊乱中。 因为他，又一次说出了她姐姐的名字。 没错，是他！ 负九层追杀姐姐的人鱼，就是他！ 008：神明的愿望 不远处的绥安眉头紧锁，视线迅速扫视了几条路线，计算着自己从希维尔手中逃离的胜算。 这个人鱼不一样，和政府接触过的完全不同。 “杀人了……守层者杀人了！！”胖哥刚落下最后一个字，他的呼吸就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他低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被贯穿的胸口，伸出手朝着人群的方向，像在求救般无声地开合着嘴巴。 然后“咚”地一声跪倒在地，睁着无法瞑目的眼睛，歪斜着身子在地上无意识地抽搐着。 【太吵。】 距离尸体不到半米远的精英男强忍镇定，大气不敢喘。 他看到了什么…… 守层者毫无预兆地对人类进行屠杀……？！ 电梯明令禁止同族残杀，守层者更是无法对过层者随意发起攻击。 难道这些规定过了负二十层就不存在了吗？！ 他慌忙看向身着海军制服的绥安，只见他眼中并无诧异，只是眉头紧锁。 绥安加入九州政府也有一段时间，更在不久前进入了蓝海计划。 他清楚地知道这项规则其实一直存在，只是……“禁止”和“尽量”还是有区别的。 人类必须遵守，否则将失去过层奖励。 但守层者是否遵守，全凭电梯对其的约束力有多强。 电梯的保护措施让人们渐渐忘了，这个电梯通往的不是阳光普照的天堂，而是万丈深渊的海底。 在更深的海底，去往蓝海的地方，对人类没有一丝善意。 在那，存在着神的文明。 传闻中他们拥有蓝色的血液，神明的能力，传承一代又一代，凌驾于整个海底，世代守护蓝海之心。 这场毫无还手之力的死亡，让他终于在洛予身上感受到了F级的脆弱。 看来他对她的调查报告，已经没有写的必要了。 “希维尔殿下。” 眼前的水波在声音响起的刹那泛起波澜。 渐渐，浮现了洛予的身影。 众人错愕地看向希维尔身前。 只见那个染血的替身，随着波光一晃，消失不见，似乎从未出现过。 绥安这才意识到从刚刚起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那么浓郁的血，却没有一丝血腥味。 方才那一幕太快，太震撼，导致绥安暂时忽略了嗅觉。 她竟然控制了水波折射，打造出了独属于海底的海市蜃楼。 洛予定定地望着希维尔，优雅地抬手将长发挽至耳后，下颌微扬：“您还是这么莽撞。” 如此熟络的评价，是洛予在赌，赌姐姐认识希维尔。 不然他没必要如此穷追不舍。 她强壮镇定，脸冷从容道：“守层者能够肆意虐杀人类，应该不是电梯新加入的规则之一吧？” “你也配提电梯……”希维尔的声音里透露出一丝不屑，还有…… 痛苦。 洛予心下微动，蓝海和电梯，果然存在着某种联系。 就算不是蓝海，至少……能够肆意进入并取代守层者的希维尔和电梯一定存在联系。 就在希维尔准备发动下一轮攻击时，他的视线忽地顿住，而后淡淡扫了眼上方。 随即，他切换了语言。 不再使用晦涩的本族语，而是用人类能够听懂的语言，下达了他作为守层者的旨意。 “好，既然你那么喜欢规则，那就好好享受吾为你制定的规则吧。” 他转身，重新融入画中。 【聆听神明的愿望——开始。】 【倒计时——三十秒。】 “三十秒？！”精英男不可置信地大喊了起来。 但希维尔已经消失在场中，与此同时，画的正上方，出现了一个倒计时。 【30】 【29】 【28】 “你们快想想办法啊！” 【27】 金发女脸色很难看，可以说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脸色不难看。没有哪个守层者会设置如此极限，几乎是在把人往死路上逼的倒计时。 除非……答案显而易见。 【26】 【25】 一直盯着画像的洛予皱起了眉。 她想过希维尔的恶劣，没想到他随心所欲到如此地步。他真的可以一直这样扰乱电梯秩序吗？ 【24】 “我进来时听到有下潜者在传出现了存活率异常层……不会这么倒霉吧……” 【23】 “你们不是来了百内的编号吗？快想想办法啊！” 【22】 洛予瞳孔一缩，她看到了，那副画像的面具之下——他笑了。 聆听神明的愿望……聆听……聆听…… 他刚刚出来的时候，是不是有哪里和画像上不一样？ 洛予视线一凝，没有犹豫，她三步并做两步朝画像走去。 但有人比她更快。 麻花辫女把手放在了画像上的银质面具，尝试两下后，并没有摘下。 洛予眉头紧蹙，不对？ 【20】 画中人鱼的笑容又加大了几分。 “啧。”麻花辫女暗骂一声，往后退了两步，转头问他们。 “喂，你们有战斗型S吗？我们看看直接群挑守层者有没有胜算。” 这里面的任何一个字眼，无论是S还是群挑，都把人噎得说不出话。 绥安举起了手：“蓝焰。” “蓝焰？”队里一个身形瘦小的女生立马抓住了绥安的胳膊，“你是绥安少将！果然是异常层……你是来调查的对不对？你可一定要保护我们啊！” 不怪她反应这么大，刚刚希维尔瞬秒两人的一幕已经够他们做好一阵子的噩梦了，会不会PTSD到害怕过层都不好说。 【16】 “两个吗？”麻花辫女喃喃自语，然后看向了刚刚展现出超强画面的洛予，“小瞎子你……” 她忽然想起人鱼和她的对话。 “是洛徵乐中将？” 洛予闻言，将手放在心口，使用超出她身体素质的异能后劲让她唇色苍白地咳了两声：“不好意思啊，他应该认错了，我是F。” 麻花辫女双目睁圆：“What the F……？” 你刚刚和人鱼对峙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没人知道麻花辫女嘴里这个F是F级还是那四个字母。 但他们知道这个说要群挑的女孩早已没了一开始的胆怯模样，看起来暴躁异常，估计是情况紧急，没工夫装了。 精英男忍不住对洛予发出疑惑：“那你刚刚怎么好像认识他一样？” “我装的呀，以为是守层者放出的什么对话信息嘛。” 在场的人无一不认为有道理，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怪莽的。 那守层者一看就是和洛徵乐中将有仇，这都敢装，也不怕真被弄死。 “两个的话……能有多少胜算？”抓着绥安胳膊的女生看了眼洛予，小声问道。 麻花辫女转了转筋骨，看上去有些烦躁：“不好说，刚刚那个人鱼只出了一招，还不知道有没有底牌。” 【10】 开始个位数倒计时了。 【9】 麻花辫女也已经放弃，走到了绥安和洛予身边，以便待会配合。 其他人自觉挪到了他们身后。 【8】 这种情况下，除了最后一秒来临的紧张，脑子根本想不到任何东西。 希维尔是故意的。 答案一定就在眼前。 【7】 庄严的人鱼雕像。 彩色花纹的屋顶。 栩栩如生的画像。 等等，水里放画像？ 【6】 洛予快步走到画像前，一比一等比还原的画像让他们的距离近到仿佛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5】 她双手拖住画像的下框。 【4】 猛地向上一掀。 一幅由和屋顶一样的琉璃彩石组成，嵌在墙上的两条人鱼壁画便露了出来。 【3】 “有！有壁画！” 洛予在看到它们在下颌面的银色面具时松了口气。 【2】 她伸出双手。 【1】 “咔哒——” 【0】 成功摘下。 009：内讧 悠扬的吟唱顿时在圣殿的各个角落响起。 “你们看头顶！”女生惊叫一声，顺势靠得离绥安更近。 洛予不自觉抬头，发现那些符文似乎活了起来，变成了深红色，开始在上方流动。 但依旧不像善茬。 “你能看见？”麻花辫女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 洛予重新低头，看向她，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我没说自己看不见啊。” “……” 原以为自己在电梯里很装，没想到遇到个更装的。 “你怎么知道后面有壁画的？” 洛予蹲下，仔细端详着希维尔的画像前，用后脑勺回道：“猜的。水里挂画会泡发，我猜神应该不喜欢变成发面馒头。” 画中的人鱼依旧完美，只是收起了阴戾的笑容，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嗯……这条鱼还挺挂脸的。 “又来了！” 洛予循声看去，那个倒计时的位置，重新开始了倒数。 这一次时间是十分钟。 “还好……还好。”劫后余生的精英男顺了顺胸口，“这次时间正常了。” 但洛予知道，不对。 非常不对。 察觉到洛予脸色的麻花辫女也不避讳，直接问出了口：“唱的什么？” 她一直在用异能分析这段依旧在持续的吟唱，按理来说这里面会有神明的旨意，得到旨意然后完成，就能通过。 这关的难度应该就在这段普通人类无法听懂的人鱼语吟唱。 “嗯？我听不懂呀。”洛予无辜脸。 闻言精英男瞬间急了：“这、这不是人鱼语吗？你刚刚不是能听懂吗？” “谁说这是人鱼语啦？” 精英男仿佛天塌了一样，踉跄一步，嘴里念叨着完了。 绥安刚要走过去，就感觉有人还在拉着自己。 一看是个女生，便将她的手轻轻推了下去：“麻烦松下。” 女生双唇紧抿，看着他朝洛予走去。 绥安来到洛予身旁，歪着身子低声道：“明明就是人鱼语，你骗他干嘛？” 他是军区的人，自然是鉴赏过不少这个海底皇族的语言。 “那你知道他在唱什么吗？”洛予促狭一笑，冲他招了招手。 绥安好奇地凑了个耳朵过去。 “他说——陆地上肮脏的灵魂啊，深埋于海底吧。我将撕碎你的肉体，涤荡你的罪恶……” “停。”绥安伸手打住，咽了咽口水，“知道了。” 这可不像神明的旨意，像恶魔的旨意。 不远处女生的视线一直落在两人身上，握拳的手紧了又紧。 “为什么会是两条？”麻花辫女双手环胸，盯着壁画上的一男一女两条人鱼。 金发女人也走了过来，有些担忧地说出了她的猜测：“不会只有一个是神明，要我们选对才能……” 才能聆听到正确的旨意。 绥安：“但我们是同时摘下的。” “不是的。”麻花辫女说道，“哪怕0.001秒，也有先后。” 说完，她看向洛予。 “你确实认识守层者吧？” “不认识。”洛予往绥安身后一挪，看上去有些委屈，“当时哪有时间选呀……我也很害怕。” 一个大叔看不下去麻花辫女过于强硬的性格，连忙走出来打圆场：“哎，没这个妹子我们刚刚就都没了。咱们团结一点，再想想办法。” 麻花辫女翻出一个白眼：“一起想办法可以，但如果这层的守层者和某个人有仇，那我们跟着她的节奏走只会吃不了兜着走。” 金发女人拉了拉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洛予解释：“她不是说你有问题，她的意思是如果你被守层者盯上了，就会把所有的正确答案设置得和你对着干……” “你们不跟着她选也撇不干净的。”绥安用下巴示意了一下那具还没凉透的胖哥尸体，“都不是第一次过层了，是不是把守层者想得太有原则了？” 麻花辫女一听更烦躁了。 就在这时，精英男咬了咬牙：“那……是不是她没了我们就没那么危险了？” 在场的除了绥安、金发女和麻花辫女，其他人都露出了恍然的神情。但在碰到绥安视线的一瞬间都收回了目光，左右躲闪。 没人提出反对，但也没人敢说同意。 “哈……”麻花辫女深吸口气仰头翻了个白眼，然后风一般朝着精英男走过去。 路上十分顺手地从腰间抽出了匕首，在空中划了两圈后用力按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她的眼神威胁意味十足，“在海底待久了忘了自己是人了？不知道杀人犯法是吗！？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 精英男被她暴起的攻势吓得脖子不断向后缩着，鬓角冷汗直冒：“不、不……我就随……随便……” 说到这，他忽然不说了。 憋红脸一番挣扎后，捏住拳头吼了回去：“我说的没错啊！你们也看到那个人鱼了！负五十层以下才有的boss要怎么打！我也是为了大家好！你愿意陪她死关我们什么事！” 麻花辫女看了眼周围的视线，都是躲闪，没有一个敢直视他们。 仿佛在默许他的话。 “啊——啊、啊啊！痛痛痛！” 麻花辫女一把将他推开，转腕收回见血的匕首：“怎么打？姑奶奶待会就告诉你怎么打！只会和自己人横的怂货！” 金发女叹了口气：“都别吵了，还是找找神明的旨意在哪里吧。” 洛予重新看向头顶，深红色符文，彩色花纹。 如果没猜错，这段恶魔的吟唱恰好会持续十分钟，选错了就等不到对的那个。 没有办法通过最直接的人鱼语通关，那就只能从现场寻找答案。 守层者不会设置无解的谜题。 众人一轮决议后选择散开，在圣殿展开地毯式搜索。他们时间不多，不能放过可能存在的每个细节。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手上时，洛予身后，一个人影在默默靠近。 “嗡——！” 所有人的动作顿时停住。 整个空间的水流在这一瞬间也跟着停止了流动，除了洛予本人，其他人都面露惊疑和慌乱。 凝滞不动的水流，意味着无法运输的氧气。 原本通过薄膜过滤的氧气，在这一刻被掐断。 洛予不知何时把一旁的绥安拉到了自己跟前，后者被迫稳稳握住了女生拿刀的手。 她有印象这个女生，一直站在绥安身边，刚刚也十分积极地跟着他们的节奏找线索。 还真是看不出来先偷袭的会是她。 被精英男的舆论煽动情绪了？ “你……”绥安憋着气艰难地吐出一句话，“能不能别把友军的氧也断了……” “噢噢！失误失误！紧张了来不及想。” 重新恢复供氧的众人，连忙大口呼吸起来。 麻花辫女看她的表情变得复杂，默默评价了句：“你这能力，玩挺变态的。” 洛予嘿嘿一笑，示意绥安把人绑起来。 不知自己为何照办的绥安，越来越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洛予的仆从。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找到了！” 王座旁的大叔高呼起来，他面色狂喜地举起手中的纸条，朝他们用力挥着。 010：操控术 此刻，大殿的穹顶之上。 一间调香室内站着两个身影，人鱼族和羽鳍族。 他们所处的地面像镜子般，将下层圣殿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希维尔瞥了眼看到他们在最后一秒自救后松了口气的海霖，出声嘲讽：“你以为将吾强制拉入这里，他们后面就能畅通无阻了吗？” 海霖摊开掌心，被红色雷电缠绕的方块便出现在希维尔眼前。 里面正是他们二人，以及不断在角落里擦汗的原守层者。 “希维尔殿下，二殿下不希望您这么做。” 希维尔的眼睛从方块上挪开，落在下方躲在少年身后的少女身上，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笑。 “是吗？那你告诉吾，陷入昏迷的二殿下，该如何不希望？” 海霖视线微沉，整个空间的暗红色电流流窜地更加狂暴起来。 “若您执意如此，将无法进入电梯，也无法再见到二殿下。” 希维尔原本慵懒的神情变得不悦，巨大的威压开始在场内弥漫。 在下层看来，便是穹顶之上的纹路更加诡谲危险。 “为了一个背叛他的人类？他不清醒你们也跟着不清醒吗？” “希维尔殿下。”海霖看着他的眼睛，沉默片刻，“如您所说，即便二殿下不清醒，我们也是清醒的。所以请您在二殿下醒过来之前，不要违抗他的意思。” 希维尔的瞳孔倒映着红电的光，他们彼此在雷电场中沉默许久。 随即，他将威压收起：“好，吾可以暂时放过她。” “可她若是自己‘不小心’死在层中，那便与吾无关了。” …… 绥安把人绑好后，走到洛予等人身边，凑上去看那张纸条。 上面写的，是辨别真神的暗语。 这也就意味着，这是一条无效信息，因为他们已经结束了选择环节。 还选错了。 倒计时已经过去了五分钟，他们的时间再次紧迫起来。 “怎么办？”金发女皱眉看向麻花辫女。 麻花辫女环顾一周，最后视线落在了正在端详雕像的男学生身上。 这个学生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和他们一起行动找线索，而是在这些雕像面前打转。 她提高声音：“同学！发现什么了吗？” 男同学转身看了他们一眼，看上去还算镇定：“你们不觉得这些雕像换位置了吗？” 一句话把离雕像近的人吓得连忙跳开了几步。 洛予闻言皱眉，绥安的嗤笑声在她耳边浅浅响起：“这么重要的线索你都没发现？” 刚刚进来的时候他特意记了一下环境，在开始唱歌的时候，这几个雕像的位置就已经不是原来的位置了。 只是一直没有想明白这几件事之间的联系才只是观望并没有出声。 被嘲讽后的洛予轻轻叹了口气，颇有几分无奈：“没办法，谁让我看不清脸能呢。不比你五体康健，在哪都不会被人嘲讽、歧视、恶语相向……” 绥安深吸口气，在离得近的几个“海军少将怎么是这样的人”的眼神下重重叹出。 惹到洛予算是惹到棉花外观的铁板了。 “呃，你们有没有觉得，靠近我们的雕像都是一个风格？”一直沉默的长发女人说话了。 金发女闻言，下去走到了男同学身旁，然后神色凝重地朝众人点了点头。 原本这里是一半面目柔和的乐姬和一半威严的侍卫间隔站立，现在侍卫已经全部聚集到了王座之前。 就在她走到最后一排侍卫跟前，往前就是乐姬时，玉石像响起“咔”地裂纹声。 “别走了。”男学生出声阻止，指了指自己身后同样有裂缝的雕像，“活的。” 麻花辫女也从台阶上下来，走到了半场的临界位置。 “看来是想把我们圈起来啊。”她看向第一个发现异常的男学生，“活了会怎样？” 男学生了然地打了个响指，顿时，他身后的人鱼雕像开始剧烈晃动。 玉块片片落下，露出了里面人鱼身体的曼妙光泽。 麻花辫女随即摆出战斗姿态：“你做什么！” “别紧张，我的异能。”说完，他朝洛予招了招手，“那个能听懂人鱼语的，劳驾一下。” 玉石彻底脱落，浅黄发色的人鱼侍卫脸上涂着类似于图腾的画像，英姿挺拔，面如刀削，身上的肌肉蓬勃待发，彰显了艺术的美感。 他睁开眼，游到了男学生跟前，然后指抚眉心，低头朝他行了一个标准的人鱼礼。 洛予看到了，这条人鱼的眼神十分空洞。 不知是因为他存在于雕像中，还是因为这个男同学的操控类异能。 男同学开口：“你知道旨意在哪吗？” 洛予同声传译：“不知道。”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无法践行神明的旨意便是虚伪的信徒，我们会从雕像中苏醒，将汝等裁决殆尽。” 麻花辫女不屑一笑：“如果你们输了呢？” 她过战力层，远比任何层都轻松。 男同学重复了一遍麻花辫女的问题。 洛予：“倒计时结束后，防护膜即刻消散，直接接触海水会加重你们的异化值，异化速度为红海的一千倍。” 一千倍？！ 精英男脸色煞白：“那我们不到一天就会……” 失去意识，躯体异化，变成游荡的海底怪物。 果然，在非战力层使用武力是行不通的。 倒计时还剩下四分钟。 这下不仅是金发女周围的雕像了，就连剩下的其他四座，也开始纷纷出现裂痕。 无法自保的人会被处决，能够反杀的人也依旧要面临异化。 如果在人数死亡过半后，还没有找到践行的旨意，就会触发电梯对下潜者的保护机制，为剩下的人开启传送阵。 可如果等到那时，他们的异化值早就超出临界，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为什么会找不到呢？ 希维尔能够将答案抹去？ 不像。 如果可以，他第一关就不会用障眼法盖住答案。 可他们找遍所有地方都没有答案。 难道…… 洛予看了眼在场的所有人。 已经凉透了的胖哥。 被绑住的女生。 受威胁后一直很安分的精英男。 跟在她身边旁观的绥安。 自顾自行动的男学生。 不断寻找线索的金发和麻花辫。 还有积极听从安排的大叔。 和一个存在感极低的长发女人。 他们中有人，藏了答案。 011：献祭 “啊——！”不远处被绑的女生忽然情绪崩溃，声音尖锐地大喊，“凭什么！凭什么是我来这个有问题的层！” 她瞪着绥安，双目通红：“政府不该全力保护民众安全吗！？人鱼明明是冲她来的，你们一个两个还都护着？！她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洛予揉了揉耳朵，谁料下一秒就被她给逮住了。 “你们看看她这副冷血的德行！一个两个非要当圣母，和你们在一起我真是倒了血霉！” 洛予有些委屈地站端正了些，她实在不能理解，海底的人怎么个个都像有躁郁症。 揉个耳朵都不行。 “骂别人做什么，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呀。”洛予道。 “什么？”女生愣了一下。 “你要是能打过我，我死了不就好了吗？”洛予眨了眨眼。 “所以不是和我一起才倒霉，而是你太弱了，就容易倒霉。” 在所有的竞技挑战中，弱才是原罪。 女生眼里愤怒的光逐渐暗淡，她也知道现在的自己根本拿不出什么有力的反驳。 更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她只是不能接受，自己花光所有积蓄脱离大陆，迎来的是这样的结局。 她有些颓然地喃喃道：“我的异化值已经百分之六十了……我不能碰海水，不能碰……” 异化值百分之六十？ 周围人的脸色都开始不对，难怪她刚刚会攻击洛予。 在红海里三年没有过层的人，来到百分之六十的异化临界值，意识是否清醒都不一定。 “还真是什么人都有。”麻花辫女在听到这个敏感的数字后无语地笑了。 百分之六十了，才刚踏入来到红海后的第一个层。 说明她是拖到不能再拖了，才选择进入。 既然这么害怕过层，当初又为什么要来红海呢？ 宁愿冒着被异化的风险，也不肯留在大陆。 人类的世界，就这么让她难受吗？ 麻花辫女走到她的身前蹲下，双眸冰冷：“你当来海底是养老的吗？受不了陆地就拿出下潜的实力。现在一副受害者的模样给谁看？” “你懂什么！”女生直接撞开了她，戾气尽显，“天生就是S级的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高谈阔论！如果能选我会选成为这该死的F级吗！怎么？等级低就活该连抱怨的权力都没有吗！” 麻花辫女还想说什么，但被金发女拦了下来。 她看了眼同为F级的洛予，不想让麻花辫女的发言让这个局面更乱。 周围人纷纷投去怜悯的目光，仿佛透过这面镜子看到了在红海残喘的自己。 “和你同级，不去安慰安慰？”绥安没忍住问了句。 “如果是比谁安慰得好就能过层的话，我一定贴身安慰。” 洛予能够理解大多数人对电梯的恐惧，要不是大陆没有未来，贩卖和掠夺肆意，恐慌和焦虑在感受不到炙热的阳光里曝晒，人类早已和那些街道上已经发臭的尸体一样，失去了作为人的存在。 他们也不会咽下海底这颗慢性毒药。 悠扬的歌声还在继续，仿佛一首永远不会中断的乐章。 “各位。”男学生单独行动了这么久，终于还是在团队内举起了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层的纸面线索已经不在了。现在这首歌唱了七分钟，没有任何换曲的意思，说明我们已经彻底失去了进入下一步的两张入场券。” 一张藏在歌里，一张写在纸上。 “比起找被隐藏的旨意，我们不如找点别的。” 金发女：“什么？” 男学生：“守层者。” 每一层的守层者都会在下潜者进入电梯后率先出来，告知他们本层的基本信息。 哪怕没有信息，也会出来打一个照面，确认一下抵达的人数。 像是一种上班打卡的形式，可以不干活，但必须签到。 “那个人鱼吗？”大叔问道。 男学生摇了摇头：“不像，他和其他守层者不一样。有点……百无禁忌。” 说着，他瞥了一眼胖哥的尸体。 金发女：“所以这一层的异常，是守层者异常导致的？” “没错，还记得九州广播里通知解除异常的那几层吗？” “那些层我刚解锁过，和这个不一样，它们的守层者是正常的，只是层内生物不正常。”麻花辫女接道。 “所以是不是说明，这个人鱼是流动的‘守层者’？而那些层内生物异常，也恰好是他经过所造成。” 男学生的发言，让一切都豁然开朗。 所以真正的守层者另有其人。 他们只要把他找到，让一切回到正轨就好。 凭借电梯对守层者的管束，他们至少能得到一个交代。 金发女点点头表示赞同：“既然是异常层，就已经宣告了守层者的失职。他现在躲着肯定是忌惮那个人鱼。守层者有传送我们出去的权限，他理亏的情况下，说不定就会让我们……” “不会。”洛予不合时宜地打断了众人的希冀。 她毫无眼力见地做着这个点醒人的角色：“如果会，就没有异常了。” 其他人刚热和起来的心瞬间又凉了半截。 对啊，异常层的全称是——存活率异常层。 也就是说，如果原守层者有用的话，存活率就不会出现异常。 “谁说要他主动了，被动也一样。”男学生示意了一下身旁的人鱼，“我的操控术，对一切非死物生效。才负二十一层，让守层者开个门不是问题。” 这一刻，所有人又重新看到了希望。 但洛予笑出了声。 察觉到大家都在看她，她才收敛了些。 “不好意思，但你们好像忘了这层不仅有守层者。” 还有凌驾于守层者之上的希维尔。 “这不行那不行，那你说怎么办！”精英男刚提高的音量在看到麻花辫女后又熄了下去，“本来就是你惹的麻烦，不帮忙就算了还总说风凉话……” “妹子你是有什么别的打算吗？”大叔虽然也有些怨气，但显然已经把洛予当成了过层的核心。 毕竟刚刚卡秒的是她，敢和人鱼对峙的也是她，又是唯一一个能听懂人鱼语的人。 最关键的是，她刚刚群控了他们半秒。 完全不像F级的水平不说，身边还一直跟着一个海军少将，活了这么多年，虽然实力中规中矩，但看人很准。 这种角色在电梯里，最好别惹。 “有啊，践行神明的旨意。” 绥安眉梢一扬，没有出声。 他要写的调查报告，可远远不止她本身的个人情况这么简单。 包括刷层一样的过层速度，也是他需要了解的。 这更是他同意她和自己一起进入的最主要原因。 他得在层内看看，洛莱的另一个女儿，是怎样凭借F级一路通畅无阻。 “神明的旨意？”精英男有些疑惑，“我们不是没找到线索吗？” 洛予抱歉一笑，手指在耳边转了一圈：“不好意思啊，其实这首歌我听懂了。” “那你……！”他忍了又忍，“不重要，歌里说了什么？” 洛予扫了一圈，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进行了一次对视，然后落在了被绑的女生身上。 “他要我们——献祭。” 几人脸色都差了几分。 女生徒然睁大了眼睛：“你想干嘛！？” “反正我们也只剩两分钟了，得看看对不对不是？万一我们其实选对了，神就是这么恶趣味呢？” “放屁！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那要是没用呢？我们所有人都要给你献祭一遍吗！” 洛予眉毛一挑，想不到对方还有点脑子。 果不其然，场上的人有些犹豫了。 一是身为同族的恻隐，二是对自己也会面临献祭的担忧。 “我同意。”一直没有说话的长发女人忽然出声。 这个意料之外的情况让洛予主动让出了对峙位。 毕竟她这个人比较低调。 长发女继续说道：“在她选错第一步后歌声依旧出现，倒计时准时倒数，凭借这点我们就不能断定她选的一定是错的。” 而后，她转头面向绥安：“少将先生，我记得政府会进修人鱼语。您就算不爱听讲，至少也能听出这首歌是什么感情色彩吧？” “是祭祀的曲调。”一锤定音的发言让被绑女生的眼中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慌乱。 她点了点头，重新看向女生的眼神变得异常冷漠：“所以，值得一试。” “可就算献祭是对的，万一一个不够呢？”精英男说出了大家都想问的。 洛予自信一笑：“这个大家就不用担心了，不够的话我和少将先生优先顶上！” “哈？！”绥安还没来得及提出质疑，就被洛予拖到了王座跟前。 “还有我。”押着女生过来的长发女人也到了王座前。 绥安更疑惑了，在洛予和长发女人之间来回看。 她们认识吗？ 怎么忽然成盟友了？ “电梯没有必死局，根据保护机制，超过半数死亡即可选择退层，你们刚好五个，等我们死光了就可以出去了。” 长发女一脸淡然地说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见没人反对，女生再也坐不住了。 “我不同意！”她大喊，“这可是异常层，你们就能百分百保证能够触发电梯的半数保护机制吗！你们凭什么决定我的生死！” 洛予弯腰，手指从她纤细的脖颈划过：“当然是凭你刚刚杀人未遂了，所以你怎么还觉得自己有资格说话呢？” 女生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献祭没有用！你们全都活不了！” “哦？这么自信。”洛予笑着蹲了下来，笑容明媚，“那个人鱼许诺了你什么？” 瞬间，所有人都朝说出这句话的洛予投来了愕然的目光。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之中…… 目光缓缓转向愣住的女生。 有内鬼……？ 012：召见守层者 麻花辫女眉头一皱：“什么？” 她一步并作两步冲了上来，一把揪起她的衣襟：“你联合那个人鱼杀下潜者？！” 女生后知后觉自己说漏了，但一想自己并没有露出破绽，很快便镇定了下来：“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我只是提醒你们，这里是异常层，一切皆有可能，包括无法触发半数保护机制。” 她原以为他们会冷静下来，重新思考这个办法的可行性。 可谁知洛予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可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就算不行，我这先走一步，也算是为大家做一点贡献了。” 绥安很想说一句“什么叫你先走一步”……明明是带着大家一起先走一步…… “疯女人！”女生看着洛予这副假惺惺的样子，几乎要咬碎后槽牙。 洛予甜甜一笑：“这也算疯吗，那把你放第一个献祭怎么样？” 女生的眼睛陡然瞪大，在她一步步走近时开始剧烈地挣扎。 “你别过来！你提议的凭什么我第一个！” “当然凭你勾结守层者了。” 女生见没有一个人为她说话，仿佛都在心里坐实了洛予的猜测。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血口喷人！证据呢！没有证据，你们就是在杀人！电梯禁止同族相残！你们都会死！” “你是说这个吗？”洛予将手心摊开，上面静静地躺着一张纸条。 女生表情骤变，下意识看了眼胸口。 也就这一个举动，让洛予扬起了嘴角。 “原来在那啊。” 不好！ 然而已经太晚了。 …… 【善恶共生，唯善永存。除吾恶念，度众生苦。】 结合洛予手上那张辨别真假神的纸条。 绥安即刻便行动起来，在最后的三十秒，用蓝焰将半壁壁画消融殆尽。 【恭喜——编号06、编号19、编号27、编号78、编号3409、编号51148、编号102799、编号104830、编号199987顺利通过负二十一层——神明的愿望。】 在公共广播后，便是个体独立广播。 【恭喜您解锁负二十一层，获得奖励“5%清除血清（锁/1）”，是否使用？】 否。 【当前血清库存：5%清除血清（锁/1）。】 【当前异化值：1%。】 传送阵在王座之上开启，麻花辫女率先拦下了要跑的女生：“你……” 她的脑海里闪过刚被绑时她说的话。 女生冷哼：“怎么，又要来教育我了？” 金发女：“那个人鱼给了你什么？” “超出过层奖励的清除血清吧。”洛予不咸不淡地接话。 本层奖励是一瓶清除百分之五异化值的血清，超量的血清确实对百分之六十的人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这意味着在她有限的人生里，可以少过几层，或是多活几月甚至几年。 听到这个奖励的众人都倒吸了一口气，一时不知道是遗憾还是庆幸。 女生表情狠戾地瞪了眼洛予，然后撞开了拉着她的麻花辫女：“为了活命不磕碜，比起谴责我，不如祈祷自己下次别碰上这个一点歉意都没有的臭XX。” 听到逆天低素质语录的绥安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给洛予留出一个发挥空间。 而女生，显然不打算给洛予申辩的机会，径直踏入了传送阵。 直到人们陆续离开，麻花辫女才发现洛予的视线落在屋顶很久了。 这个诡谲的屋顶，到最后都没有彰显出它的作用。 难道是惩罚机制？只是他们没有触发？ “不走吗？快关闭了。”麻花辫女问道。 洛予这才看向她：“你先走吧，我们还有点事。” 绥安点点头，微笑着让他们先行离开。 但麻花辫女却没有照他们的意思行事，反而离传送阵又远了些。 “你们是要请守层者出来吧？” 她看向绥安：“少将先生，作为华夏区的民众我们有监督权吧？” 其他区洛予还不了解，但华夏区的群干关系一直很好，各部门职权透明。 “不好意思。”绥安却拒绝了，“九州政府联合规定，这是统一的军方机密。” “但你要是想知道也可以，考虑考虑加入我们？” 洛予看了他一眼，对这句熟悉的话术没发表任何意见。 麻花辫女笑了，里面还夹杂着一丝嘲讽：“那还是算了，后会有期。” 她的后会有期是对洛予说的。 送走二人后，圣殿之内就只剩下洛予和绥安。 “我还没加入呢，能看不？”洛予贱兮兮地问了一句。 “要不你现在出去？”绥安看都没看她一眼，从怀里不知道在找什么。 然后，洛予看他拿出了一块鳞片。 怎么有点眼熟？ 像是人鱼的鳞片。 “你怎么知道是她藏的纸条？”他忽然问道。 “她敢杀我。” 无视电梯禁令，不是嫌命长，就是有人撑腰。 “你还真是……挺能在奇怪的地方发现问题的。” 洛予觉得这是句夸赞，于是欣然说了声谢谢。 绥安将鳞片放在了传送阵前，松手的刹那鳞片浮空而起，传送阵的四周开始产生轰鸣的波动，鳞片在波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识别成功——】 电梯的声音响起。 “九州政府华夏区海军部，申请召见负二十一层守层者。” 【申请通过。】 还没等洛予反应过来，一个长着六条触须的海豚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它豆大的眼睛转了转，像是汗流浃背般用触须摸了摸光溜溜的头。 “您好，我是……”刚打算自报家门的绥安猛地收住。 在六爪海豚让出的中心位上，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上方落了下来。 洛予瞥了眼，发现屋顶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模样，那些奇怪的红色符文通通不见。 难道刚刚是他一直在上面看？ 海霖落下后，朝绥安浅浅颔首表示尊重。 他们刚在拍卖场见过，就没必要进行自我介绍这一步了。 “绥安少将您好。”他声音冷静而又沉稳，“本层异常我们已经调查并恢复原样，您可以安心回去了。” 驱逐令。 不给异常的理由，也不给处理的细节。 只给一句结果，和一声请离。 “你也是守层者？”绥安问道。 海霖冷淡的视线在他身上短暂停留了片刻：“是的。” “我怎么没在电梯里见过你？” “等您抵达负九十层，或许就能看到我了。” 负九十层…… 除了那几个S级孤狼在半年前有抵达负八十多层的消息，已经有很久没有听到如此深的层了。 绥安：“所以你们是不打算告诉我们异常的原因了是吗？” “抱歉，内部原因。” 内部？ 守层者内部？ “当初电梯可是承诺过九州，享有电梯内各类意外事故的知情权。”他说，“才过了几年，就这么见外了吗？” “是啊。”海霖看向洛予，“才过了几年，就忘了你们在背后为了摧毁电梯而做的事了吗？” 013:利衣 海霖离开了。 六爪海豚说，羽鳍统领已经很客气了。 由守层者组成的新海联盟在前段时间被人类重创，他作为统领之一，不找人类麻烦，还帮他们处理电梯问题，维持电梯秩序，已经是……善良到令联盟发指了。 最后，六爪海豚给了他们一个忠告。 “最近尽量别过层了，尤其是你们华夏区。” 电梯外。 洛予托着下巴思考半晌：“他说的背后偷偷重创电梯的是姐姐吗？” 绥安神色一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装。” 她又不瞎。 哦，她半瞎。 但海霖刚刚的眼神指向性那么明显，很难看不见。 绥安转身，没想到只看见了洛予的背影：“诶，就要走了？说好的考虑呢？” 洛予头也不回，扬手挥了挥：“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回出租屋之前，洛予掉了个方向，准备去附近的便利店买几罐啤酒。 这里的酒做得不错，多少带些安神镇定的药效。 用来缓解失眠最好不过。 “老板，这些。” 听到熟悉的声音，洛予往货架后站了站。 “来！这个送你！”老板从柜台里拿出半袋米，“恭喜你今天顺利通过负二十一层！” 女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就谢谢老板了。” “嗨，谢不谢的说这些。你都是我的老顾客了。” 女生连连摆手：“每天买您快过期的商品哪里算什么老顾客，您愿意折价卖给我我就很感激了。” 洛予歪了歪头，没想明白她怎么层外比层内懂礼貌许多。 老板笑了，看她的眼神柔和起来：“我女儿如果还活着，也像你这么大。哎，不说了，你不是还赶着上去吗？快去吧，别让孩子们等急了。” 女生点点头，用力地抱紧了老板送的半袋大米。 等人走后，洛予才从货架后出来。 她漫不经心地结着手里的账，假装不经意地攀谈着：“她刚到红海吗？今天才过负二十一层。” 老板一边收款一边叹气：“来很久了，每天上下往返。白天在红海做工，晚上就买好吃的送去上面，哎，这世道命苦的人多啊，咱们等级还行暂时不愁过层的就能帮一个是一个吧。” 洛予接过装好的啤酒，说了声“谢谢”。 【请选择您的层数——】 【选择成功，正在上升。】 【叮！】 【陆地已抵达——】 洛予跟着她徒步了将近一小时。 第一次看到了所谓的贫民窟。 不能称作为房子的建筑物披盖着挡雨的油布，即使是夜晚也萦绕着浓郁的蚊虫和粪便味，盖过了不知哪里飘来的尸臭。 街道窄得没有下脚的地方，一块区域要么热闹异常，要么像死了般安静。 就是这样彼此割裂又相互缠绕的贫民栖息地，女生满心欢喜地在几十个拐弯处穿梭。 “砰！” 她撞到了一群人。 一群浑身邋遢，面露贪婪的男人。 他们中甚至有不少青壮年。 “利衣啊，忙回来了？”为首的男人看着她手里的那袋米，已经没有办法挪开眼睛。 “滚！”她从腰间抽出匕首，狠狠地指向他们的鼻尖，“想死就过来试试看！” 洛予在远处默默点了点头，这才像她嘛。 “噗嗤。” 随着为首男人的嗤笑，跟在他身旁的人也开始了哄堂大笑。 忽地，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握住了她拿刀的手，他将她手中的匕首抢过，面目狰狞地用刀尖比划着她的眼球。 “你是不是忘了老子是E了！出去卖攒了点钱去了红海就以为自己高人一等了？是不是红海男人的东西都比陆地的香啊？！” 利衣也不退缩，把另一只手上的东西用力朝他砸去，他躲闪不及身形晃了一下，却还是死死地抓着她的手。 “今天不可能再让你跑了！”他对身后没有等级的几人吆喝着，“你们几个！把她按死了！今天老子就要让她长长记性！” 五人蜂拥而上，把她按在了地上。 意识到他们要做什么的她目眦欲裂，面容挣扎到扭曲：“放开——！我！” 嘶喊声响彻这片贫区，但棚内的人只是看上两眼，便没了反应。 男人越来越嚣张，迫不及待地解着裤腰带。 利衣的眼里终于浮现出了一丝的恐惧，但她依旧咬着牙，大骂着污秽的诅咒。 仿佛这是她的盔甲，能够为无能为力的自己壮胆。 “呃！” 裤子解到一半的男人心脏猛地一绞，他倒地的刹那只来得及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 因为下一秒他的耳内就被灌入了尖刺的鸣叫，大脑突突地胀痛着，里面细小的血管似乎在逐条爆裂。 一道轻灵的声线从上方传来，他挣扎着睁开眼，却只能看清模糊的轮廓。 “哥们，裤子穿穿呗，你这多影响市容市貌啊。” 其余五人循声望去，只见在某个棚上，正站着一个身穿白裙的少女。 干净的白色和这片灰色地带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是你……”利衣看着跳到她身旁的洛予，有些怔住。 “是啊。”洛予朝她眨了眨眼，“你的圣母来咯。” 然后转而看向那五个人。 “是能力者！” 随着一人的提醒，剩下的人纷纷惊恐地松开了利衣，假装很忙地把在跟前无法动弹的男人拖了起来。 只是刚走两步，他们就浑身发麻，动不了了。 五脏六腑被扯得生疼。 被架起的男人“咚”地倒回了地上。 “我有说你们可以走了吗？” 洛予此刻的声音，对他们来说仿佛恶魔的低语。他们腿一软，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一个个争先恐后地磕头求饶。 “都是罗志威胁我们的！他是能力者，他说不帮他就弄死我们！” “没错没错！我们也看不惯他很久了！我们真的……呃，真的……真的不是自愿的！” “对对！我们都是被逼的！” 洛予没听他们在说什么，转身把利衣拉了起来。 “你想怎么办？” 在她的认知下，能决定这群人的，只有利衣。 利衣捡起了地上的刀，二话不说就朝已经无法动弹的男人身边走去。 豆大的汗水从男人脸上滴落在黏腻的土地上，他痛苦地将地面抓住一道痕，完全无法顾及谁在靠近。 利衣高举匕首，避开动静脉，精准地插入他的腕部。 转刃，利落划出。 “啊——！” 一根、两根、三根、四根…… 全部挑断。 014:天守阁 现在就算洛予已经收回了异能，他也没了起来的力气。 要不是能力者的身体素质，他可能就不止是休克这么简单了。 利衣重新捡起被他们弄脏在地的生活用品和粮食，面无表情地从洛予身边走过。 “我以为你会杀了他。”洛予说。 利衣停了下来：“杀人犯法。” “可你在电梯想杀我。” “电梯没有法。” 洛予看了她许久，低头笑了。 满身尖刺的粗鄙，却有感恩善意的修养。遵循混乱中的法度，却逆反规则内的禁令。 “有什么好笑的。” 她看了眼她手里提的东西，然后低头翻找了一下，拿出了和洛予手中牌子不同的啤酒，丢到了她的袋子里。 “虽然对我来说是大忙，但对你不过是一次简单的善心大发。要想我因为这个感激涕零还是死心吧，顶多送一罐过期啤酒。” 看着这份别扭的“谢礼”，洛予终于笑出了声：“老板都说了没过期，你怎么谢人还要摆出一副自己不好惹的样子？” “这里是陆地。”她说，“好惹的活不下去。” 无论是层内还是层外，她只想安稳地活着。 只有这样，弟弟妹妹才不会饿肚子。 “你不是F吧。” F级的异能再强，也无法对E级造成压制性伤害。 洛予略微思考了下，并不遮掩：“有点不太稳定吧，我也还在摸索。” 利衣没再继续问，临走前，她看了看四肢血肉模糊男人，又上下扫了眼洛予洁白的裙子。 “你裙子很好看。” 说完，她重新隐入了屋舍窄道。 洛予低头看了眼自己穿着的纯白长裙。 她是为了更清楚看见自己的伤口而选的颜色，毕竟她比较娇弱，一受伤就断片。 但利衣的这句话，应该不是单纯在夸她的裙子。 她看出了里面的羡慕。 对能力，或是平凡的羡慕。 远处，昏暗的路灯在一个人影身前半米处消弭，看不清晰那双若隐若现的金色瞳孔。 他身姿挺拔，穿着得体的黑白中山装，银色的短发和白净的脸昭示着他完全不属于这里。 原本跟踪洛予的希维尔将视线默默扫向利衣离开的方向，然后消失在了原地。 …… 洛予回到红海出租房时，九州已经关闭了人造日光，整个海域变得阴郁不少。 她从冰箱捡了几罐啤酒，一个人爬到了屋顶上。 此刻，无数发光的水生动植物在穹顶之上显现，构造出星罗棋布的夜空。 在没来到红海之前，洛予也不敢相信，海底还存在着这样一处密度与其他海拔不同海域。 在这里，人类可以自由行走。 每一个抵达红海的人，因为身体开始异化，而能够适应此地的生存。 人类的加入让这里变成了一片独属于海底的钢筋森林，人们像在陆地上那样井然有序地生活着。 但不知为何，每一天从梦中醒来，都有一股无以言语的空虚感。 像歌里传颂的那样，我们暂居于此，不问将来。 “叩叩——” 洛予坐起身，从阁楼上向下望。 看到了自己门口站着的女人。 听到上面动静的长发女人退了两步，抬头，看到了洛予：“洛小姐。” 洛予重新盘腿坐到了屋顶边缘。低头问她：“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这个在电梯里极度沉默，却又在关键时候出来站她的女人，她很有印象。 “调查居民住址对我们来说不难。” “我叫张巧，去负二十一层是阁主留下的助你过层的指令。能聊聊吗？” 洛予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她的着装，衣服都没换就找来了，看来对方比自己急切。 她放下来啤酒：“上来坐吧。” 张巧环顾了四周一圈，然后抓住一根栏杆，几个接力就翻上了洛予的屋顶。 坐到了她的身旁。 “在聊之前，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来自红海排名前三的公会，天守阁。阁内拥有的战力和政府同级，B级以下甚至无法触摸到本阁的门槛。” “天守内设四堂，两个在明，两个在暗。” “明面上我们下潜最深的成员刚刚通过负七十五层，实际上孤狼木刊也是我们的人，现在他已经抵达了负八十三层。” “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想告诉你我们有多厉害。” “而是为了让你接手时，有所准备。” 一阵水波拂过。 静谧而祥和。 张巧：“你怎么……不说话？” 被吓到了？ 也是，任何一个人刚进入电梯就被告知要接手红海的超级公会，都会震惊地说不出话。 洛予拿起啤酒罐，仰头喝了口，幽幽道：“我是i人。” “……” “我能问个问题吗？” 张巧示意她说。 “你们阁主是谁？” 她嘴唇嚅嗫了下，没有给出答案。 “你不是要去负一百层吗？”她说，“我们可以帮你。” 洛予见她转移话题，便开始收拾起散落在阁楼的空罐子。 正好她也有些困了。 “你走吧，我没兴趣。” 她拦住了洛予将要收起的最后一个啤酒罐。 “不，你有兴趣。” “……”洛予欲言又止，“你还怪自信的。是好事，嗯……好事。” 她拍了拍她的肩膀：“记得帮我扔。” 然后直起身，准备离开。 “我们的阁主是林夕叶！” 洛予脚步停住，气氛在这一刻变得凝滞，她转身，收起了一身的懒散。 她看着她的眼睛，想要寻找到一丝骗人的踪迹。 却找不到。 但洛予，并非是个轻信别人的人。 “用一个失踪的人做噱头，你们比我想得更令人反感。” “她没有失踪。”她再次犹豫，“她只是……在躲他。” 洛予眉头紧蹙：“谁？” 她神情凝重：“奕麟，蓝海神族的二殿下。” “那个被姐姐重伤的人鱼？” 这是洛予第一次知道这位二殿下的名字。 原来不是希维尔。 那他追杀姐姐做什么？ “看来你知道的还不算少。”张巧松了口气。 只要洛予知道这些，谈话就不会太难。 “你知道希维尔吗？”洛予忽然问道。 张巧了然：“你是说负二十一层的那个人鱼吧，他是奕麟的亲弟弟，神族三殿下。” “他为什么要追杀姐姐？” “他和奕麟关系很好，但也不排除另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你姐姐，偷了蓝海的东西。” 洛予呼吸慢了一拍：“什么东西？” 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个词——蓝海的祝福。 015：拜访天守 “不知道。但你姐姐被整个蓝海神族下了追杀令，尽管他们亲自把她丢弃废海，看她无力回天。但因为没有找回那样东西，所以他们……仍有一部分人坚信她还活着。所以你最好换一张脸，避免牵连。” “母亲失踪也是为了躲这场祸及家人的追杀令？” “是。掌管电梯的是新海联盟公认的最高统帅，他们神族的二殿下奕麟。阁主只要一踏入电梯，就会被发现。” 洛予刚想问他们为什么没有找上自己，就想到了希维尔。 这哪是没有找上……这是来了个重量级的找她。 其他喽啰自然只能退避其后。 “我知道了。” 她简单下了个逐客令就要从阁楼下去。 “你不相信我？”张巧敏锐地察觉到了洛予的怀疑。 洛予再次看向她，夜色模糊了彼此的视线，却无法掩盖她周身的冰冷。 “你们不是也不相信我吗？所以才真假参半地说着一些自以为没有漏洞的话。” 海霖和绥安说过，九州和电梯有协议。 协议里，电梯给了人类尊重。 那些高层的守层者，更是对重伤殿下的姐姐没有一丝敌意。 他们甚至要她活着见到二殿下。 所以如果非要说电梯的新海联盟和蓝海的神族是一伙的，那他们对姐姐一个保护，一个追杀的态度是不是太分裂了？ “你去负一百层不就是为了一个真相吗！”她起身，有些着急。 “我们可以为你提供资源和帮助这有什么不好？” 洛予冷笑：“什么不好？如果真是母亲，她就会知道有什么不好。” 她不喜欢满口谎言的利用。 她是要去负一百层，但她不会为了这个就随意踏入一个不明组织。 她知道的太少，被谎言笼罩得太深。 无法全心交付的伙伴，便没有相互为谋的必要。 张巧沉默了。 “现在意识到不该用失踪的人来诓骗我已经晚了，请回吧。” “我没有骗你。”她神色恹恹，再抬头时俨然红了眼眶，“阁主她其实没有失踪，她被关在了负一百层。” “关？”洛予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用这个词。 “我们所接到的指令，不过是她通过守层者在一些层内传达的信号。我们和你一样，也想问问洛莱。为什么要抛弃人类，为什么要放弃陆地，又为什么要丢弃和阁主共同的信仰。” 她有些哽咽，用手捂住了眼睛，深吸了口气才继续说道：“洛小姐，我们也想不明白，电梯为什么要让洛莱成为守层者，又为什么禁止阁主离开负一百层。” “我们也想知道！新海联盟，这个在一开始会协助人类过层，甚至连洛徵乐中将都曾经真心加入过的组织！到底想做什么！” 情绪激动的张巧令洛予产生了动摇。 她沉默良久，最后留下一句“我考虑几天”，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与此同时，大陆。 利衣看着桌上的两瓶5%清除血清，陷入了沉思。 谁会……给她送这个？ 洛予？ 也只有她有可能了。 她果然不是一般的新人。 要知道一瓶5%的可交易血清可是卖到了五亿的高价！ 这还是在有价无市的情况下。 虽然有些对不起洛予的好心，但她不能自己用。 一瓶折算下来就能包揽弟弟妹妹们这辈子的口粮，以后她就算死在红海，也能死得瞑目。 然而，在她拿起它们看到属性后面写着“锁”后，彻底呆住了。 不可……交易？ 那洛予怎么转赠给…… 【恭喜您获得5%清除血清（锁/2），是否使用？】 电梯敲定的“获得”提示在她脑中回荡。 提醒着她，这不是来自洛予…… 而是守层者。 …… 第二日早上八点，洛予被九州广播亲切的晨间播报唤醒。 【通知——负二十一层存活率异常警报已解除。九州广播在此提醒各位居民，珍爱生命，文明过层。】 【重复——负二十一层……】 【简讯——恭喜罗刹区居民尾号6128的木刊、樱花区居民尾号7779的里村香，通过负八十三层。】 【重复——恭喜……】 负八十三层，只出来了两个吗？ 木刊…… 这个频频出现在她视野里的名字，像是冥冥之中要将她拉入局中。 “利马叔叔，您好。” …… 挂断电话的立马给洛予传去了一份天守的资料。 这个由林夕叶创建的组织，果然还是找到了洛予。 他刚刚试探性地问洛予是否知道林夕叶的行踪，她的回答依旧是不知道。 看来天守也还是没能找到林夕叶。 如果说洛徵乐是作为政府官员潜伏进入新海联盟，那么林夕叶就是自己辞去海军统帅一职，转而用一年时间，成立了天守。 里面的成员几乎都是第一批下潜，和他们一起过层的朋友，凝聚力之强，成长之迅速，不到半年就发展壮大成为红海最强公会。 自林夕叶失踪后，他们更是一夜之间全员隐匿，消失在了电梯之中。 政府私下调查过，人都在红海，但就是不进电梯。 天守也从公会榜第一掉到了第三。 门被敲响，站在门边的士兵朝他行了个礼：“上将，开会了。” 利马点点头，在整理文件时，才想起自己忘了祝贺洛予通过负二十一层。 绥安说她表现优异，不像F级。 希望洛家人听到这样的评价能感到欣慰吧。 …… 另一边。 站在一地杂草之中的洛予再次核对了一下手上的地址。 她坐了小半天的飞鱼才找到他们这座隐于人造山林的宅院，但怎么感觉……没人。 “吱吖——”门开了。 身着中山装的男人出现在门边。 银色的发丝在光波中异常夺目，但人的视线，却不由定在他那双如水墨般的眸子上。 纤长浓密的睫毛在微微抬眼的瞬间像是轻启了副极致淡雅的画卷，让人忍不住陷入。 他鼻梁挺顺，唇色在过于白皙的脸上透着淡淡的粉晕。 精致的五官因深邃的眉眼而去了些女气，多了些修者之姿。 “洛予。”他声音清冷，对她的到来不含一丝意外。 “进来吧。” 跟上前的洛予觉得气氛过于沉默，索性搭了个话：“请问怎么称呼？” 他不咸不淡地回道：“魏堂主。” 016：互相考核 洛予也不觉得这个称呼疏离，欣然应下后忍不住又看了两眼。 蛮新鲜的。 她看人出神还是第一次，以前只在碰到希维尔的时候会这样。 难道他也修习了人鱼的魅惑之术？ 只是人鱼的蛊惑力是天生自带的，人类想要修习未免异想天开，但该说不说，这张脸不修是真有些可惜。 直到洛予跟着他穿过第五个回廊，才真实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宅不可貌相。 外面有多寂寥，里面就有多繁复，浓郁的中式风格让洛予有种回到大陆的不真实感。 要不是前面人的银发过于扎眼，或许有那么一秒洛予都要怀疑自己身处何地了。 “你们公会为什么要装修成这样？”洛予继续搭话。 前面的人头也不回地答道：“因为愿意。” 洛予“O”着嘴噤声点了点头，还挺拽。 终于，在跨过第六个拱门时，议事堂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里面还站着三个人。 一个是张巧，另外两个……洛予在利马发来的资料里看过照片。 张巧见到洛予后，连忙停止了和他们的争论，快步走到了洛予跟前。 她重重松了口气，回头望了眼同样在看这边的两人。 然后回身指了指她跟前的男人：“这是斩雨的魏堂主，他应该没自我介绍吧？” 洛予微笑点头，表示她猜对了。 另外两人也从屋内走了出来。 长相甜美昳丽的女人支着胳膊朝她打了个招呼：“我叫塔塔，破风的堂主。” 另一个中年男人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审视着洛予。 张巧撞了他一下，自行介绍道：“他就是木刊，碎云的堂主。” 天守四堂，暗处的攻守是碎云和惊霜，明处的攻守是碎云和破风。 在利马给的资料里，只有明处两堂的成员介绍，暗处两堂基本没有介绍。 连记录在这两堂的人都少得一个手就能够数出。 这是天守刻意隐藏的结果。 洛予能够理解，在这世道，有人喜欢张扬，就有人喜欢低调。 比如她，就是个低调的女人。 “我不同意。如果她当阁主，我就退出天守。” 张巧仿佛没有听见，热情地邀请着洛予：“别站着了，先进屋吧。” “喂……我说我不干了。” 无人理会。 只有魏拍了拍他的肩。 来到室内，洛予刚坐下，手边就上了一杯茶。 她抬眼，看到慢一步坐下的魏堂主已经喝上了。 气定神闲，两耳不闻窗外事。 “要不这样，就按魏说的，一月内让她下潜到负三十层，他随层考核洛小姐是否有资质成为阁主。” 洛予端茶的手顿了一下，看向了魏。 他……名字只有一个单姓吗？ 好想问问他知不知道“第一，我不叫……”，洛予甩了甩脑袋，觉得自己一个人久了，思维真有点发散过头。 “洛小姐，你怎么看？” 忽然被点名的洛予有种上课开小差被抓包的局促，她呆呆地扫了眼三双看向她的眼睛：“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不是来接手的？” “呵。”木刊冷笑一声，算是对洛予这种给还不要的讥讽。 张巧的兴奋褪去，忧虑重新爬上了脸：“洛小姐，我们是真心的。你再……” “我也没说不接，相互考核吧。”她指了指自顾自喝茶的魏，“既然大家都不了解彼此，不如就趁这个机会熟悉熟悉。你们考核我有没有能力，我考核你们有没有诚意。” “没问题！”大松口气的张巧高兴地站了起来，“那就这么决定了！” 她看了眼手上的日程表：“那就从下周开始，下个月的二十五号为期限。” “天守全权由魏来评判洛小姐，到底有没有资格接手。洛小姐也可以通过魏，来检测我们有没有诚意。” 塔塔举手冲洛予抛了个媚眼：“我同意哟。” 木刊一声不吭，但也没有异议。 见他们如此认可这个叫魏的男人，洛予不由再次看了他几眼。 他们似乎很信任他。 斩雨堂堂主吗？ 资料里有他。 是政府记录在案的S级，攻击型冰系异能，过层记录从半年前开始就停滞在负七十五层。 是天守明面上最深下潜层数的保持者。 也是整个九州T0级的下潜者。 但不知道为什么，洛予总觉得他长得和照片有点不一样。 是本人不上相吗？ 还是这半年去做了个美容？ 不过这个疑虑不应该由她提出，要是有问题，这几个和他出生入死的堂主早就知道了。 一周后。 洛予在规定的时间来到了电梯的入口，魏已经早早站在那里等候。 现在是周末，电梯入口处聚集了不少和洛予一样约了队友的人。 在洛予到来前，魏的周围就已经聚集了大量视线。 穿过人群的洛予每经过一个人，都能听到他们讨论他为什么在这。 没想到时隔半年没有过层的高手，还能有这么高的关注度。 其实洛予不知道，魏在红海不仅仅是一个顶级下潜者的身份这么简单。 他是九州力捧的明星下潜者，能力强，形象佳，无不良绯闻，又是顶级公会公开的堂主。 和其他各行各界的明星下潜者一起，为民众缓解进入电梯的焦虑，带来生存的希望。 “早上好呀。”洛予热情地和他打着招呼。 魏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为什么不换衣服？” 洛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白色长裙。 “喔，选衣服太麻烦了，所以这件裙子我买了一衣柜。” 说完，她撇了撇嘴：“你不也没换吗？” 魏没再看他：“换了，暗纹不同。” 洛予被他噎笑了，大家半斤八两，干嘛五十笑百。 忽然，洛予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她眼前经过。 “利衣！” 利衣一转头，就看到了黑白配格外出挑的两人。 她的眼睛在魏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朝他们走了过来。 洛予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气色不错的她。 她不是宁愿拖到最后一刻，都不想过层的人吗？怎么到这来了。 “叫那么大声做什么？不知道大家在层内都会提防组队进入的吗？” 利衣表面觉得晦气，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走近了些。 “你怎么来过层了？”洛予好奇地问道。 “我是来预约几个月后的，确保准时准点，不用延时。” 洛予恍然大悟，不愧是卡天过层的选手，完全贯彻能在红海多活一天是一天。 她假装不经意地瞥了眼魏，然后对洛予发出邀请。 “还有十分钟他们上班，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我的预约结果？” 洛予刚想说不用，就感觉自己的手被挽住。 她笑容甜美，明明十分符合她的年龄，但洛予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真吓人啊。 她哪里是会对自己笑这么甜的人…… 017：负二十二层 “那看看吧。” 洛予满脸愿意地跟她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和魏说自己离开一会儿。 利衣也礼貌的和他点了点头，然后和洛予一起往人群中去。 直到拉开十米的距离，利衣才压低声音开口说道：“你和他什么关系？” “你还爱八卦这个？”洛予感觉更新奇了。 利衣翻了个白眼：“我见过他，就是你救我的那天晚上。” 嗯？ 天守派了一个人陪她过层还不够，还派了个人跟踪她？ “在我快要到家的时候。虽然晚上很黑，他只是一晃而过，但我的能力对速度很敏感，勉强看清了发色和身形，就是他不会错。” 洛予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我们分开的地方离你家多远？” “有段距离。” 不是跟踪她？ 洛予有些意外地捂了下嘴：“哇，天守这是也看上你了！” 利衣狠狠揪了她一块肉，疼得洛予嗷嗷叫。 “轻！轻点！” “没和你开玩笑。”她又凑近了些，“我回家后桌上多了样东西。” 洛予看着她严肃的眼睛。 看她伸出两根手指：“5％的清除血清，不可交易。” 几乎在话音落下的那一秒，洛予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回来的洛予重新站到了魏的身边。 人群中也早已没了利衣的影子。 “你朋友？”魏问了句， 洛予歪头看他，笑容愉悦：“看你怎么理解朋友了，我没有朋友。” 魏轻声嗤笑，很细微，但洛予听见了。 视觉不够灵敏的她在听觉方面有了进一步的提升。 所谓的考核在她这并不重要，从一开始她就是打算从天守抓个人和她一起过层，美名其曰看看诚意，实则增加一个免费劳力。 有一个满级大佬跟着她过层，怎么想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他们要考核自己，自然会在能力范围内保护自己。 不仅能提高自己的安全系数，还能提高过层效率。 到时候她再以对方没有通过自己的考核为由，拒绝加入天守，也没人能够挑出她的毛病。 虽说这种行为有忽悠天守的成分在，但谁叫他们先找上自己了呢？ 但就在刚刚，洛予改了主意。 “你为什么想要来和我过层？”张巧说过，这个提议是魏提出的。 “没人比我更合适。” 他是天守明面上声望最高的堂主，拥有毋庸置疑的实力和不容小觑的知名度。 他认可的事，一般没有异议。 但二人都知道，这句话还有另一层意思。 他们心照不宣，洛予也不再问。 她只好奇一点——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给利衣血清。 锁定的血清由守层者直接下发，不可托他人转交。 那晚他要么碰巧路过，要么就是守层者。 负二十一层是利衣进入红海后三年来第一次过层，接触的守层者只有三个。 海霖，六爪海豚，以及不知是否任职守层者的希维尔。 无论希维尔是不是守层者，他都用血清承诺过利衣，所以只要不是欺骗，就说明他也有发放血清的权力。 这三者中，唯一能够排除的就是六爪海豚。 作为负二十一层真正的守层者，要送当场就送了。 而海霖和希维尔都是能够做出这件事，并且会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 一个要让她好好见到奕麟，一个费尽心思地追杀她。 不过这也不难判断。 进层就知道了。 看看这个魏到底是想让她生，还是想让她死。 【请选择您的层数——】 【选择成功，正在下潜。】 【叮！】 【负二十二层已抵达——】 魏率先走出电梯，这股互不相熟的劲让洛予撇了撇嘴，立即跟上。 白光闪现，洛予出现在了马路边上。 路面很旧，正对着他们的是一个地下人行道，阶梯深不见底，看不清楚。 【编号05、编号06、编号27、编号3688、编号5997、编号12788、编号36738、编号99958。】 【欢迎来到负二十二层——玉娘的厨房。】 “是魏！”一个男人从最边缘的地方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魏的手，“我是你粉丝！你可以叫我刚子！你的每一个过层采访我都看了！” 他刚到红海不久，在查过层资料的时候知道了魏。 虽然他也知道每一层的内容都会随着守层者的心情随意变化，只要稍微学习下大佬的思路就好，但魏的过层实力实在是太出色了。 一不小心就看完了所有。 “我真的太幸运了，听说你半年前就不过层了。哇，真的，太激动了！刚刚在外面看到你都不敢认！一听编号05，哎哟不就是魏神你吗！” 洛予默默摇头，看来公众人物也不好当。 太容易被人关注，然后推测出编号，最后变成公开的秘密。 洛予看了眼其他人的反应，明显也都认识他。 好在出现了一个狂热粉丝，把其他人都给硬控了，仅在原地对魏投来欣喜又崇拜的目光。 “魏神你怎么来负二十二层了？”他好奇的视线滴溜一圈后落在了洛予身上。 见她蒙住眼睛的白纱，恍然：“啊——是为了这位妹妹吧？哎，年纪轻轻，也不容易。没事！有事就叫我！我也能帮忙！” 洛予被他的质朴逗笑了，大方地朝对面伸出了手：“你好呀，我叫洛予。” “你好你好。”刚子有些不好意思，“你放心，有魏神在，稳稳的！” “叭！叭——！”众人身后传来刺耳的喇叭声。 八人转头，看到了骑着三轮电动的两个……人？ “别站着了，来四个人吧！”坐在车后的草帽女人手里拿着一沓纸，朝他们挥了挥。 “幻形族。”魏在洛予身边低声道，“海底最强的拟态生物。” “只有他们可以吗？”洛予假装不经意问道。 魏摸了摸眉心：“从九州公开的资料来看是的。” 洛予撇撇嘴：“小气。” 他们这些顶级下潜者，知道的消息只多不少，竟然这么明显地敷衍她。 魏没接话，他当然不会告诉她，蓝海神族也可以。 草帽女人见自己的指令迟迟没有得到反馈，脸色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傻站着干嘛呢？” 其他人却纷纷看向魏，他不动，他们心里就有底不动。 在层内，多谨慎都不为过。 “你是守层者吗？”一个女生壮着胆子问道。 草帽女人用舌头转了下嘴里的牙签，笑着指了指昏暗的地下通道：“你说玉娘啊，她在里面等你们呢。” 几人看着这个向外偷着寒气的甬道，有些恶寒地搓了搓手臂。 018：玉娘的厨房 “你要四个人做什么？”另一个男人问道。 “签合同啊！”她拍了拍手里一直拿着的纸，“快点，我马上要走了，没签上的后果自负。” 八个人，只有四个签合同？ 洛予刚想和魏商量一下，就见他朝三轮走了过去。 刚子想跟上，但还没迈开步，就被一直关注着魏动向的其他人给抢了先。 在他们的意识里，跟着大佬混，安全系数高。 四个人瞬间凑齐。 “诶！其他人就别来了啊，玉娘会不高兴。”草帽女叫停了想上前看看的人。 洛予和刚子，还有两个女生，一起留在了原地。 其中一个银色短发女生默默从几人身后绕到了洛予身边。 “小瞎子，你什么时候认识大明星了？” 熟悉的声音，不熟的脸。 洛予愣愣地看着一身皮衣，明显罗刹区长相的女生，忽然想起刚刚的编号里有一个耳熟的号码。 编号27。 她有些不确定地对着这张脸念出一个名字：“十步？” “哟。”十步一下来了兴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的传闻也不少啊。”她提醒她也算半个小明星。 洛予在负二十一层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个说要群挑守层者的S级少女，就是被传得沸沸扬扬的新人十步。 不仅过层时间线对得上，她还说过自己遇到了那几个异常层的生物。 以她的脾气，肯定是能做出全宰了的事。 十步嘿嘿一笑，不和她纠结身份这个话题：“你说他们不会在签什么阴阳合同吧？” “嗯……”洛予思考了下，“阴阳合同不是这么用的。” 另一边。 “填一下合同就签字吧。” 魏拿起合同从头到尾看了一眼，只有两张纸，不是什么复杂的内容。 第一张纸需要填两个地方，一个是时间，一个是乙方姓名。 时间处写着【乙方承诺：乙方及其绑定者逃离厨房的时间为_____（48小时/96小时/144小时）。】 时间填写涉及上方提到的奖励。 除过层奖励外，48小时成功出逃可额外获得10%清除血清（锁/1）。 96小时则额外获得5%清除血清（锁/1）。 144小时不额外获得奖励。 相当于前两个时间是附加题，完成可获得附加奖励。 但高额的回报，也伴随着高额的风险。 【若超出承诺时间，则超出者视为过层失败。】 【乙方绑定者超时惩罚：被甲方带入厨房，任意处置。】 【乙方超时惩罚：增加异化值30%，驱逐出层。】 看到“任意处置”四个字的魏毫不犹豫地写下了48小时。 紧接着，他在第一张纸的乙方和第二张纸的甲方都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草帽女人收到所有合同后，便让他们上了身后的车。 洛予四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了这个地方，不知道去了哪里。 “该你们了！” 不明所以的四人走了过去，不理解签合同为什么还要分批。 草帽女人把刚刚他们四人签的第二张合同摆在了他们面前。 “绑定者？”看到合同的人第一时间提出了疑问。 这是一份绑定合同，甲方为刚刚的四人。 而剩下的他们，则承诺自愿成为甲方的绑定者，自身在负二十二层的一切人身权益归甲方所有。 草帽女人甩出了刚刚四人签的第一张合同，但隐去了时间部分，只能看到奖励和风险 “我靠！你们这是什么霸王条款？时间呢？” “盲选没玩过？”草帽女人的意思很简单，自己选信得过的队友。 洛予看到手上合同的风险后也皱起了眉。 然而十步动了。 她走上前，迅速在一个名叫影赖的甲方旁，签上了自己作为乙方的姓名。 然后示意洛予也快点。 洛予犹豫再三，选了一个名叫何东的。 刚子没有意外，在另一个女人犹豫时，选择了魏。 女人也不用犹豫，选了最后一个。 草帽女人满意地拿走了他们签署的合同，细细核对了一下。 一张48小时，甲方魏，乙方霍刚。 一张96小时，甲方影赖，乙方十步。 两张144小时，甲方分别是何东、李子阳，乙方分别是洛予、吴娇。 “总算齐活了！”草帽女人看了眼时间，“快进去吧，别让玉娘等急了！马上就要开饭了。” 开饭？ 这层的守护者该不会有吃人的癖好吧…… 刚想心里呕吐一下的洛予忽然想到人类也吃海底生物，所以在能吃人的海底生物眼里这事也不过是一件窸窣平常的事。 合理。 那不吐了。 一行四个人，只有刚子一个男的。 他自告奋勇走在了最前面，在阴暗潮湿的人行地道里大腿狂抖。 洛予被他死死抓着头发。 说是男女授受不亲，也不好抓裙子…… 其实洛予想说，没东西抓可以不抓，她也不是完全看不见…… “你们别怕啊！我学过泰拳！巨猛！”他大吼一句，“无敌！” 洛予被他忽然的打气吓得一抖，在黑暗里独自凌乱。 “噗嗤。” 她听到十步笑了。 然后她挤了过来，把好心的刚子从她身边挤开。 “行了行了，嗓门这么大，分贝都要震死鬼了。我带着小瞎子走，你往前走些。” 刚子连连说好，在往前走前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一行四人，重新抹黑前进。 “叮铃铃——” 忽如其来的铃铛声在看不见尽头的黑暗里传出，所有人的心脏被惊得瞬间麻痹。 一道光从一扇打开的门里透出，身穿欧式小摆裙的双马尾少女围着围裙走了出来。 “你们来啦～快进来吧！要开饭了。” “喔？”玉娘看到了洛予。 她热情地迎上前来，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 “你看不见吗？那可得小心了，别磕碰坏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话是这么说，但洛予在他的眼中看到的不是对某人的心疼，而是对某样东西。 她扶着洛予向前走，其他人沉默地跟在身后。 随着走进那唯一亮着光的门，眼前的场景豁然打开。 巨大的厨房餐桌搭配着宏大的欧式建筑出现在他们面前，有半个篮球场大的餐桌上摆放着丰盛的晚宴，让人挪不开眼。 但还有更让人挪不开眼的东西。 最后进来的吴娇一眼便看到了餐桌之上吊挂于顶的水培仓，四个药丸的透明构造高高悬起。 里面，正是刚才在外面被带走的四人。 019：吃早餐 “来，你坐这。”玉娘贴心地把洛予安排在了座位上。 他们面前，有着琳琅满目的肉和蔬菜。 色香味俱全到没人会怀疑这些食材的是奇怪的东西。 “别愣着了，都坐吧！” 玉娘一个小跳，坐在了洛予的餐盘旁。她的脚悬空着，嘴里哼着歌，歪头端详着他们。 被守层者盯着，头上还挂着人。 四人没有一个吃得下。 洛予正想着头上的四个人是真人还是投影，肩上就滑上了一只黏腻冰凉的手。 玉娘的呼吸几乎吹到了她的颈间，带着海底生物独特的冰冷温度，手臂也像有什么触须搬将她一点点缠绕。 她甜美的声音忽然雌雄莫辨，喑哑难听：“你怎么不吃啊……是不合胃口吗？” 洛予看其他人脸色都吓白了，也没敢回头。 魏可是说过这是幻形族，他们连人类都能模仿，谁知道现在在模仿什么样的一张脸。 洛予：“我早上等你们上班前去吃了个早点，你知道的，积食对身体不好。” 玉娘：“……” 洛予明显感觉到她的动作顿住了，然后所有的劲力从她身上一点点撤下。 在她放松之际，鼻尖忽然涌上一股腥味，眼前出现了一条拉伸齐长的脖子。玉娘绕过洛予的视线，盯住了她身旁的三人。 “你们怎……” 刚子连连摆手：“我、我、我也等你上班前吃过了！我是饭桶，吃特别撑！” 吴娇用力点头：“对对，吃过了！” 十步则指着洛予睁眼说瞎话：“我和她一起吃的。” 玉娘不高兴了，刚要说话，室内便响起了铃铛声。 她恶狠狠地咬着牙，然后挂起了一个虚伪的笑：“那我们午餐见。” 玉娘迅速从餐桌上一跃而下，提着裙摆就往写着“出餐重地，闲人免进”的出餐区去。 “她去做什么了？”吴娇弱弱问道。 十步站了起来：“我去看看。” “诶——！”刚子一把将她拉住，“妹子你咋这么莽啊，出餐重地！闲人免进！万一触犯了什么禁令，守层者杀你不是分分钟吗？” 电梯守层者不随意杀人，但在规则层内，禁令的设置就是守层者合理的杀人手段。 碰上脾气好的守层者可能是扣掉你的过层奖励，可要是遇到脾气不好的，直接把你生吞活剥了电梯也不会管。 谁知道十步并没有被唬住，她转了转手腕，舔唇一笑：“求之不得。” “别啊！”刚子一把抱住十步的大腿，“万一她生气了把我们全嘎了，我还怎么娶老婆啊！” “你——！放开！”十步无语地扒拉了他好一会，“娶屁啊娶，红海禁止生育你不知道吗！” “那也不行啊！只要活得久，一切皆有可能啊！” “你他妈废话怎么这么多！”十步终于忍不了了，刚准备用异能，洛予就站了起来。 她自顾自地爬到了餐桌上，伸手的距离刚好可以触摸到仓底。 刚子觉得这个角度十分冒犯，于是连忙站了起来。 他们才想起，比起关心守层者去出餐区做了什么，不如关心一下和他们一起进来的四个队友是什么情况。 吴娇有些担心：“魏堂主都被关起来了，我们不会都……” “他被关就被关呗，红海离他不能转，下潜者没他不能行是吧？”十步的快嘴让吴娇有些胆怯地噤了声。 另一边，洛予已经摸上了水培仓。 实体。 这是洛予得出的结论。 细细想来，合同上承诺的是乙方及其绑定者，双方共同的逃离时间。 现在把所有人放在一起，显然是想要绑定者带他们一起走。 否则他们将无法逃离。 但合同里有着考验人性的一点——绑定者不是必须带走他们的。 奖励的发放和失败的惩罚都是针对个人。 他们当初决定绑定者过层时间的时候，或许也没料到自己的处境会如此被动。 从惩罚来看，电梯无疑是一碗水端平。 绑定者虽然被决定了过层时间，失败的结局是被守层者任意处置，但起码能够掌握命运自救。 而只需要接受增加异化值30%的退层惩罚的他们，没有任何自救手段，全凭绑定者良心。 一时间还真是分不清谁更占便宜。 “里面是什么液体？”刚子有些好奇地问道。 洛予：“红海水吧。” 和异化值挂钩，只能是红海水。 吴娇：“他们的水色为什么不一样？” 十步这才停住了脚，站远了一点，观察起这四个水培仓的水色。 魏那边水的颜色明显比其他三人要深。 影赖次之，然后是何东和李子阳。 “难道是为了催眠他们，魏神比较强就加大了剂量？” 洛予没有说话，她绕着这几个水培仓转了一圈，然后看向十步：“你和影赖认识吗？” 十步点点头：“过层遇到过，胆大心细的人。” “你觉得他会选多少小时？” 十步眉梢一扬：“你是说这水是按他们填的时间划定的深浅？” 吴娇连忙看了眼自己选的李子阳，发现和洛予选的是一个颜色后松了口气。 至少有一个人陪着她。 洛予：“如果是代表他们填的时间的话，影赖这个中值色毫无疑问是选了中间的四天。何东和李子阳是在魏动后立马跟上的人，说明他们有典型的趋利避害心理，选择也会偏向保守。” “所以，魏选了两天，他们选了六天。” 也就是说，他们作为绑定者，最先出事的会是霍刚。 三人纷纷看向他。 按常理来说，这种情况下最好的选择就是打个人战，观察比他们都要急迫的霍刚在层内的表现，来摸清整个层内的规则。 洛予、十步和吴娇都是被宣告了暂时安全的人，她们完全能够这么做。 只要她们想。 刚子愣了一下，有些惊愕：“你看得见他们水的颜色？！你的眼睛是好的！” 洛予低头叹了口气，对他的反射弧表示无奈。 十步走了过来，拍了他脑袋一巴掌：“兄弟，你就活两天了！” 谁知刚子一脸崇拜：“我去，真不亏是魏神啊！一来就这么猛！” “你这种被人卖了肯定还会帮人数钱。”十步笑他傻人有傻福。 “你们不懂，魏神这么选肯定有他的道理啊！咱们签的时间都是一体的，我过不去他就要被异化。再说了，他都解锁过这层，能不了解玉娘吗？没准他已经知道这层的核心呢！” 十步朝他比了个大拇指：“蛮好的，滤镜够强。你有没有想过，你过不去就死了，他要是过不去，到时候嗑两瓶血清就没事了。” 020：清洁度 不想再理会这个粗神经，十步冲洛予招了招手。 “小瞎子，过来。” 洛予跳下，来到她跟前。 “这个魏是冲你来的吧？” 他两在外面组队她可是看到了的，要说这个48小时不是给洛予选的她第一个不信。 “嗯。”洛予回道。 “敌军啊？”十步也没想到洛予混得这么差，竟能被天守盯上。 “不知道。” 十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现在她也不能完全判定这就是魏为了坑洛予下的套。 万一真和刚子说的那样，他是故意有自信选这个呢？ 不过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个小瞎子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她的身边不是海军少将就是天守堂主。 一个两个还都跟着她过已经解锁过的层。 要知道，已经解锁过的层，重复通关是没有过层奖励的。 纯劳力不说，还有风险。 真爱……不对，真心无疑了。 至于是真心关注她，还是真心弄死她就不得而知了。 洛予视线重新落在了出餐区的警示语上。 旁边五米远处还有一扇门，上面写着【备餐区】，同样有着“备餐重地，闲人免进”的标语。 而在他们进来的那扇大门，上面挂着一个营业执照。 【名称：玉娘的厨房】 【执照人：玉娘】 【地点：负二十二层】 【质检标准：合格（清洁度100%）】 “有什么发现吗？”十步问。 洛予抿了抿唇：“不确定。” 她走到餐桌旁，随手端起一个装满肥肉的盘子。 然后倾斜餐盘，一盘肥肉“啪”地掉在了地上，弄出一大块油渍。 她的眼睛依旧盯着门上的营业执照。 在肉落地的一瞬间，它变了。 【质检标准：合格（清洁度99%）】 “哦——！”刚子猛地跳了起来，不断指着那块地上的肥肉和变成百分之九十九的清洁度。 十步：“看到了，不瞎。” “那我们！”满脸兴奋，刚要端起餐盘的刚子被拦住。 他疑惑地看着伸出手的洛予。 洛予让他等等。 “等什么？”他有些不明所以。 “铃铛。” 刚刚玉娘是听见铃铛声后就走了，并告诉他们午餐见。 说明午餐时间她会回来。 没人知道清洁度这个点在本层扮演了一个什么规则。 要是玉娘回来因为这个大开杀戒，他们可就要一起归西了。 她需要等玉娘再次回到这里，看看她对清洁度的态度。 只破坏百分之一，洛予还是有信心守层者不会发狂的。 就算发狂，最多也就损失一个人。 四人坐在餐桌前，等待着铃铛声再次响起。 终于，熟悉清脆的声音传来。 “叮铃铃——” 玉娘推开出餐区的门，哼着歌走了进来。 “哎呀，今天来了太多客人，真是太忙了！”她看上去心情很好，“到时间了，快吃午饭吧。” 她再次坐到了桌子上，向后撑着上半身，笑盈盈地盯着他们。 洛予也不客气，叉起面前的绿色植物就塞进了嘴里。 其他人咽了口口水，纷纷效仿。 玉娘刚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在扫到营业执照上的99%后，她的笑容瞬间凝固。 她的身体开始颤抖，可爱的杏仁眼顿时扩大了两倍，血丝几乎要爆出。 她“唰”地钻到了桌子底下，迅速在众人脚底下游走，吓得吴娇和刚子纷纷跳到了凳子上。 “在哪……在哪！在哪……！”她嘴里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看上去狂躁异常。 倏地，她如软体动物般从洛予的胸前钻了出来，脸瞬间膨胀了数倍大，咧开的嘴巴里爬满了尖利的牙齿，巨大的阴影笼罩着洛予纤瘦的身体。 “在——！哪——！！” 刺耳的声音，掉san的长相，让坐在一旁的十步皱眉捂了捂耳朵。 在看到洛予气定神闲地指了指地上的肥肉后，默默佩服起了她的心理素质。 黑影在洛予手指指出的一瞬间就吸附住了那一大块油渍，在地上蜷缩成一块浓郁的软体黑雾。 不过片刻，洛予便看到执照上的99%闪了一下。 回到了100%。 与此同时，玉娘也回归了可爱的欧式萝莉小厨娘模样。 她重重地松了口气，理了理自己的裙摆，优雅地走到了他们中间。 而些肥肉已经重新出现在了盘中。 看着自己手上的油腻，玉娘的厌恶写在了脸上。 她连忙从桌上拿起毛巾擦了擦手，然后扔到了远远的桌边。 她重新挂上了笑容，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了几人中间。 充满威胁意味的滑腻小手在每个人的脸上抚过：“要好好吃哦~谁要是再弄脏厨房，我就要惩罚他……” “啪——！” 玉娘脸色一僵。 正在被抚摸的刚子脸色一白。 不可置信地看着把两盘肉随手又扔到地上的洛予。 【质检标准：合格（98%）】 刚被狂躁的玉娘精神攻击到有点反胃的十步猛地扭头和洛予对视，用唇语无声且快速地念着：“活爹！活爹！活爹！你惹她干嘛！你惹她干嘛！你惹她干嘛！” “啊——！！”尖利的喊叫从玉娘口中传出。 “呃！” 吴娇和刚子神色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玉娘的人类容貌瞬间融化，重新化为一团爬满触手的黑影，第一时间，朝洛予冲了过去。 然后在她面前一个急转直下，裹住了那盘油污。 再一次，质检标准回到了100%。 “你……你……”玉娘颤抖着声音，黑影也随之一点点拔高。 然后猛地，将洛予笼罩其中。 完全处于黑暗中的洛予并没有动，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团黑雾里的八只眼睛。 忽地，四双眼睛齐齐在她面前放大：“人类——！你在找死！” “我不是故意的。是你太吓人了，害我手滑。” 玉娘：“……” 黑影显然情绪激动，扭动的身形十分紊乱，然后她抽出一根触手，紧紧圈住了洛予的脖子，一点点收紧—— “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不要！弄脏我的厨房！！” “叮铃铃——” 铃声再次响起。 玉娘狠狠瞪了眼洛予后，再次往出餐区走去。 十步连忙接住唇色发白的洛予。 刚子抓着自己吓软的腿一点点挪到了洛予身边，心有余悸：“哎哟……妹子你做啥呢？细胳膊细腿的，刚刚差点被嘎了都不知道吧！守层者脾气可没那么好啊！这不找死吗！” 十步踢了他一脚：“你当她这么拼是吃饱了撑的？你搞清楚要是我们不想办法，第一个死的是谁。” 刚子一下就被点醒，看着虚弱的洛予哑然半天后，“哇”地一声双手抓住了洛予的手：“妹子你咋心这么好啊！咱们非亲非故的呜呜呜……你放心！下次这种事让我来试！” “好。”洛予反握住的他手，目光真诚，“待会晚餐的时候，你和她说你要拉屎。” 众人：“……” 021：备餐区 “啊？”刚子傻眼了。 十步和吴娇也懵了。 “不是我不愿意啊。妹妹你看，咱也不能无缘无故整这一出不是？这有啥逻辑啊？” “你没没发现吗？”洛予说道，“这里没有厕所。” 三人环顾一圈，确实没有看到厕所。 一个按天数来计算时间的层，没有床可以理解，没有厕所是怎么个事？ “这里我们目前能看到的就是三个区域，其中两个还是闲人免入。” “你要上厕所她一定会带你去别的地方，无论什么地方，都是我们不知道的新图，可能会有线索，到时候回来告诉我们。” “好！” “还有。” 洛予指了指备餐区：“你说完后，要先她一步，推开那扇门，让她以为你要去那里找厕所。” “为什么？” 十步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她都听明白了，他怎么还是呆呆的。 “你哪那么多为什么，这里不允许被污染，不就得举一反三试试其他地方可不可以吗？怎么，不想开备餐区，想开出餐区去看看守层者出啥餐是吧？“ 刚子连忙摆手拒绝，他可不想开守层者进进出出的那扇门，谁知道会看到什么东西。 万一有她说的“客人”怎么办，不是羊入虎口吗…… “行！我干！” “那个，我有一个问题。”吴娇细柔的声音传来。 “我们怎么带走他们？” 三人齐齐看向餐桌顶上，洛予“啊”地感叹了声，差点，忘了他们。 “十步，试试。” 十步立即领会，抡了抡胳膊：“憋死我了。” 只见她双手一拉，两手之间就出现了一根透明的丝线。 然后覆手为网，脚踩餐椅两步上桌，“唰”地一声从四个水培仓之间穿过。 寂静。 没有反应。 “叽——” 钢线绷直的声音越来越紧，但水培仓只留下了浅浅的划痕。 “咦？”十步收起丝线，蹲在餐桌上拿起一个碟子。 手指轻轻一划，碟子便被切割成了整齐均匀的十份。 “没失效啊。” 她抬头，看向洛予。 “你都不行，我肯定也不行了。”洛予微微一笑。 她说的是真话。 她才F级，异能类型再强也没法破坏S级都无法破坏的东西。 或许姐姐的可以，但自己肯定用不出。 “那怎么办？”刚子有些急了。 “你还有空担心别人？”十步觉得好笑，“先紧着自己吧。” 被怼的刚子一个人嘟嘟囔囔着“大家一起来的就得一起走”的话，吴娇在旁边安慰了他几句。 她有时候觉得洛予和十步过于冷静了，显得没有一丝人情味。 但她自己也知道，在电梯里，像刚子这样有人情味的并不多。 她自己也不是个好人。 反倒在庆幸自己不是被困在水培仓的人。 毕竟她的异化值已经30％了，再增加可就要硬着头皮持续过层了。 这和把自己的命架在风口浪尖有什么区别。 “小瞎子，你说最后这个东西要是打不开呢？” “那我们只能含泪过层了。”说着，洛予抹了抹两滴不存在的眼泪。 十步被她逗笑了：“你最好真的含泪。” 从本质来说，十步也不在乎其他人的死活。 层内一切行为自己负责，他们选择了成为被关的那个，就要承受可能会出现的结局。 如果现在被关的是她自己，洛予说这种话她也不会觉得有任何怨言。 她是独，独到不会对任何层内发生的意外产生愧疚，更不会对层内的任何一个人的生命负责。 相应的，她也不需要别人的愧疚和负责。 强者从不抱怨环境，只会反思自己。 所以她其实和洛予是不同的。 她并不能理解洛予要救刚子的行为。 明明看上去就是一个比她还要独的人。 等待晚饭的时间比午饭要长一些，等玉娘来的时候，刚子都已经打起了瞌睡。 铃铛响起的那一刻，刚子差点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他立即正襟危坐，准备迎接自己的演技爆发时刻。 “我回来啦，久等了吧~”她蹦蹦跳跳地走到他们跟前，第一时间确认了100％的清洁度，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来你们很乖哦~”她笑着拍了拍手，“快吃晚饭吧，吃完了我们该睡觉了。” “睡哪？”十步看着空荡荡的场地，难道要带他们离开这里？ “吃完晚饭你们就知道啦。” 果然，在吃完晚饭后，他们十分明显地知道了自己睡在哪里…… 餐桌上的餐盘纷纷移到了边缘，将正中央的地方空了出来。 刚子咽了咽口水。 他怎么觉得人要是躺上去有点奇怪…… 像在别人的晚宴上。 “那个……”刚子举起了手。 玉娘“嗯？”地看向他：“你有意见？” “我想上厕所。”已经走到备餐区门边的刚子自然地把手放了上去，“要不等我回来再熄灯？” 谁知他才刚扭动把手，最后一个字还没落下，就被玉娘一个冲击撞到了墙上。 洛予拦住想要上前扶人的吴娇，时刻注视着玉娘的反应。 她像对待自己一样，把触手紧紧勒住了刚子的脖子。 “砰！” 将他狠狠撞在了墙上：“人类……” 她痴痴地笑了，黑影弥漫了半个室内：“这里禁止入内，你看不见吗？” 她明黄的眼睛倏地转向了背后，盯着洛予等人。 “还是说……有人假装看不见……？” 刚子剧烈挣扎着，用手扒拉着他的触须，企图能够挤进喉管一些氧气。 小脸铁青地撕裂出几个字：“我……我要……憋不住了……” 紧接着，就是一声震天屁响。 众人：“……” 玉娘看着洛予无辜地眨了眨眼，用手轻轻捏住了鼻子。 “扑通！” 刚子被放开，重重摔在了地上。 玉娘回到了人形：“你真要上厕所？” 刚子摸着脖子大口呼吸着，整个脸血色翻涌，不断咳嗽：“我都吃一天了……能不上厕所吗！” 刚说完，一个盆就砸到了刚子脸上。 “这是？”刚子傻了。 别说刚子了，洛予都愣住了。 “上里面，放远点。”说完，她嫌恶地指了指桌面。 “好了就回去睡觉！” “好好好。”刚子连忙应下，估计刚喘上气，还没心思思考这事体不体面。 “不行。”洛予清脆响亮地提出了反对，“太臭了。” 她大胆地指了指备餐区：“就不能放他进去拉完再出来吗？” “好啊！”她提着裙子，几步跑到洛予跟前，贴着她的鼻尖威胁道，“但我不建议你们这么做哦~他进去，就不一定能出来了……还影响食材的质量，浪费我的饲料。” “叮铃铃——” 伴随着今天的最后一道铃声响起，玉娘皱了皱鼻子，和他们说完晚安后再次离开了。 灯尽数熄灭，整个室内来到了黑暗的午夜。 但对于他们来说，一切才刚刚开始。 022：好久不见 半小时后，洛予看着满地狼藉的地面。 和60％后便不再动的清洁度，陷入了沉默。 菜只剩三分之一了。 不够。 远远不够。 清洁度的下降不是简单的通过量来判定。 吴娇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型手榴：“要不用膨胀弹试试？” “多少容量？”洛予问。 “一平米。” 洛予点点头，把剩下的所有菜都装了进去。 然后结下了一个音波结界，确保声音不会引起玉娘的注意。 然后她抽出餐布，搭在了自己身上。 其余人纷纷走了进来。 在她拉开保险栓，往上扔的瞬间，全部钻进了布里。 “嘭！” 像下雨一样，餐布上淅淅沥沥地渗透了一些油渍。 五秒后，洛予将布掀开。 【质检标准：不合格（清洁度30％）】 能弄到四周的墙壁确实比只在地上降得多。 “我们弄到0％真的有用吗？” 吴娇看着满墙都被炸满油渍的四周，和至今仍未有动静的场内，有些心里打鼓。 “有用。”洛予实在不想上课，但现在也没事做，就多说了两句。 “在层内你要明白一件事。” “守层者不敢做的，就是你必须做的。守层者引诱你做的，就是你不能做的。” “我们在清洁度试探了她两次，她都没有杀我。所以清洁度并不是这层的禁令，反而是她的软肋。” “我们在备餐区试探了她一次，她向我们发出了进入邀请。提到的食材质量和饲料，我猜指的就是我们和这桌菜。” 吴娇干呕的声音响起，这种被养猪的感觉并不舒服。 她脸色苍白道：“那我们是不是不能靠近那里，她不是说进去就会……吗？” 洛予点头：“我们不能进，但有东西能进。” “什么？”刚子问道。 洛予：“膨胀弹。” 被点到的吴娇立即接了句：“我只剩一个了。” 所以他们只剩一次机会。 必须把清洁度清零。 “玉娘是个没有心思的小孩，她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她对待清洁度的紧张和备餐区的紧张都是一样的。” “你是说备餐区也不能被污染？”十步很快反应了过来。 “可我们已经把所有饭菜都……”刚子越说越觉得洛予转头看他的样子不对劲。 “虽说备餐区的清洁要求应该比养殖区严格。”她笑容明媚，看不清想法，“但用饭菜多不保险啊。” 十步和吴娇四下望了望，也没看到额外的可以糟蹋的东西。 但刚子怎么感觉自己懂了…… 十分钟后。 刚子手里拿着已经装好货的膨胀弹。 十步和吴娇都往后退了一步。 洛予示意他去开备餐区的门。 刚子深吸口气，又顿时泄了。洛予还以为他心里承受力不行，刚准备上前接手。 就听他说：“妹妹，我们真的不带魏神他们走吗？” “……你这样谈恋爱一定是个恋爱脑。”洛予给出评价。 她知道目前他们探索的区域和线索，能够达成自救。 如果想要救魏他们，可能需要去探索出餐区。 两边同时进行，同时逃离。 “可是……”刚子于心不忍。 “刚子，如果魏是故意想弄死让选他的人，你也要救吗？” 刚子想说洛予开玩笑，魏怎么会无缘无故弄死别人。 但他忽然想到洛予是和魏一起进来的，所以魏的四十八小时是给洛予填的…… 他瞬间明白了洛予在解救他们这件事上为什么不上心。 “那我会救下除了他的其他人。” 他们不像魏一样拥有过量的清除血清。 都是为了小小一瓶5％清除血清拼死拼活的新人。 有的人已经选得很保守了。 只为了活着过层。 “刚子，有点得寸进尺了。”十步想让他别为难洛予。 “呵。”洛予低头笑了。 她走到吴娇面前，转身对刚子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救你吗？” 刚子摇了摇头。 “因为现在傻子已经很少了。” 语毕，洛予手起，落下。 “诶！”刚子想拦，没拦住。 眼睁睁看着吴娇倒在了洛予怀里。 洛予蹲下，拿起了地上的碎片。 “诶！妹妹不至于！” 刚子看到洛予毫不犹豫的朝自己手上划去时，急得都想扇自己两巴掌。 他是真不知道洛予会因为这话受刺激，甚至做出极端的行为。 一滴血落下。 刚子松了口气。 只是浅表的划伤，还好没有用力。 她扔掉了手里的碎片，然后扯下了眼前的白纱。 这是十步和刚子第一次看到她的眼睛，看到这张和洛徵乐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你、你、你是、是！”刚子结巴得话都说不全。 对方没理他，转头看了眼四周后，目光迅速锁定了营业执照。 “到哪了？”她声音明明和洛予一样，感觉却完全不同。 这种压迫感，和被直属上级例行询问没有区别。 “呃，炸备餐区。”刚子老老实实回复。 “不是这个。” 不是？ “救出他们。”十步指了指水培仓。 她点了点头，从手腕取下发绳咬在嘴边，徒手捞起一缕又一缕头发的同时还不忘细细扫视着那四个仓，判断突破难度。 高马尾扎好的瞬间，她一跃上了餐桌。 和一开始的洛予一样，把手轻轻放在了仓上。 只是这次，里面的水发出了震动的“嗡嗡”声。 “咔——” 一道裂纹出现在仓壁。 “咔嚓！” 裂开了。 三分钟后。 四人被她全部放进了一个仓内，再用餐桌布穿过破裂的洞眼，做了个简易的拉绳后塞给了刚子。 “炸完拖走，别回头。” 说完，她朝十步使了个眼色。 十步十分有眼力见地把吴娇背了起来。 刚子见人已经出来了，二话不说就拿着膨胀弹往备餐区去。 他向天许愿：“保佑一定要清零啊！” 然后拔了保险栓，视死如归地拧开了备餐区的门，死死闭着眼睛将膨胀弹往里一扔。 然后迅速关门。 【警告——！警告！】 红色警示灯光充斥了整个室内，忽明忽灭的快频率昭示着情况的紧急。 【店面清洁度为零！即刻关闭动能！禁止营业！】 动能关闭，大门光条暗了下去，从墙壁上重新回到了门的背面。 【请执照人员停店整修！等待卫生部门调查！】 “砰！”出餐区的门被一脚踹开。 玉娘从里面冲了出来。 “我要！杀了！你们——！” 然而她的身体还没开始变形，就被站在餐桌上转身面向她的洛予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你……” “好久不见。” 洛予手心轻轻一抬，整个空间发出的所有声音都开始出现轻微的颤动。 023：什么都没做 “洛首座……？”她喃喃道。 “我不太喜欢叙旧。”洛予的话冷淡而又简短，抬手一挥便将玉娘轰出去了五米远。 而后欺身上前，快准狠地钳住了玉娘的咽喉，狠狠掼到了地表上，砸出一个半米的大坑。 黑影怪叫一声，逐渐失去人形，挣扎着一点点将洛予攀附、淹没。 十步完全没有看戏的想法，带着吴娇就往门口跑，路过刚子时还不忘踢他一脚，提醒他别看了。 她和刚子两人，拖着所有人在地下通道里奋力狂奔。 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来时的路。 但他们只能一直跑，一直跑。 整整十分钟，异能者的身体素质渐渐出现疲态，可这个地方还是和一开始一样。 幽深、昏暗，没有一丝光。 “等一下。”十步叫停了在后面堪堪跟上的刚子。 “别跑了。”她怀疑，他们根本就没有跑出去多远。 鬼打墙了。 忽然，水培仓内传来动静。 “你们在做什么？”魏醒了。 刚子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情况后，魏便二话不说地往回走。 刚子连忙将他拦住：“等等，魏神，里面打起来了你过去做什么！妹妹叫我们先跑！” 魏瞥了眼还躺在同一个水培仓里的三个人，稍有嫌弃地拍了拍被压得皱巴巴的衣服。 “你们跑反了。” “哈？”刚子不可置信，他们明明是按来时的路跑的。 “跑半天没发现吗？这里是时空意义的单行道。”他双手插兜，脸上有几分戏谑，“不可逆的。” 十步想起了出餐口。 那个他们没有尝试过的地方。 逃离、逃离，自然应该在守层者的眼皮子底下跑才叫逃。 真够阴的，竟然有诱导他们奋力一搏的假门。 不管他们拖住她的队友有没有顶住，跑的人都是白跑。 难怪玉娘根本没有追他们的意思！ 不行，得赶快回去帮忙。 一边祈祷洛予别死，一边跟着魏一路往回狂奔的十步没过一分钟就看到了那扇从里透着光的门。 门口没有玉娘的身影，也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洛……！”十步冲进门内。 看到了让她说不出话的一幕。 出餐区的门和备餐区的门都开了，洛予正站在两扇门旁边的角落，脚踩一团瑟瑟发抖的黑色软体生物。 她身上完好无损，似乎在弯腰和她交涉着什么。 备餐区门口多了几个身着制服的羽鳍族，他们正一人一个记录本，记录着排满人类发白尸体的巨大空间内，被喷了多少黄黑色的爆炸排泄物。 星星点点的溅射状，颜色和气味都十分倒胃口。 她还是第一次…… 见到电梯内有工作人员。 “整改……呕……一年……呕！负二十二层即日起不得营业，改为呕……战力层……呕！” 听到判决的洛予抬起头，看到了魏和他身后的众人。 她站直了身，双手环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回来刚好，她说出口在这。” 说完，朝出餐区歪了歪头。 几人沉默片刻，发现角落里的玉娘没有半点阻拦的意思。 刚子这才敢大笑出声：“太好了！我们过层了！” 他兴奋地拖着仓里的人往出餐区跑，紧接着是带着吴娇的十步，最后是不紧不慢的魏。 “装得真像。”魏在路过她时低声哼笑。 正在门边垂眸放空等他们安全离开的洛予抬起了眼皮，暗金色的瞳孔带着悯爱众生的疏离。 “我要是想装，就不会像你一样拙劣。” 她朝他走了一步。 “无论你是谁，来自哪里，有什么目的。” 又一步。 “离我妹妹远点。” “我只说一次。” 魏笑了：“我如果说不呢？” 双方的视线陷入对峙，表面风平浪静，但产生的异能波动让几米开外的羽鳍族员工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向这边看了过来。 魏的周身也开始凝结了一些薄薄的冰晶。 即将爆发之际，洛予身形一顿，失去意识，倒向前去。 魏神情一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后退了一步。 “咚！” 洛予头着地，震天响。 工作人员和玉娘都倒吸了口气，看着就疼。 魏松了口气，拍了拍不小心沾到的油渍，发现没用后痛苦的神色比他们更甚。 …… 【恭喜编号05、编号06、编号27、编号3688、编号5997、编号12788、编号36738、编号99958解锁新层，获得奖励“5％清除血清（锁/1）”。】 【由于您成功于48小时内逃离厨房，获得额外奖励“5％清除血清（锁/2）” 【当前血清库存：5％清除血清（锁/4）。】 【当前异化值2％。】 …… 九州特区，某咖啡厅。 “老大！” 坐在门口的刚子朝洛予用力挥手，他的身旁还坐着戴着墨镜的十步。 自从出来后，刚子就认了洛予做了老大，俗话说得好，层内救人一命，犹如再生父母。 所以他不仅付清了洛予的医药费，还给她请了最好的康复医生。 主要担心她没被接住的那一下摔成脑震荡。 “都到啦。” 洛予也是出层才知道这家伙是个不小的富二代。 到底多大她也不了解，毕竟是暹罗区的人，只知道自己入住的医院是他家开的。 整个九州围绕电梯入口划区而治，像一个被分割的同心圆，电梯入口所处的特区，就是他们的最核心，也是最繁荣的九州交融地带。 能把医院开在九州特区，不用想也知道不简单。 和两人打好招呼的洛予，也不兜圈子，直奔主题。 “你们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吧。” 她在医院的时候就看出他们欲言又止了，刚出院就积极地把她约出来见面。 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她切换的事。 “你……”十步想了想，换了个委婉的问法，“是S级？” “战斗形态是的。”洛予喝了口咖啡，被苦得皱了皱眉。 刚子连忙利索地递上一块糖。 “你和洛徵乐中将什么关系？” “你们听说过她有个孪生妹妹吗？” 两人都摇了头。 洛予也能够理解，军方的家属都在保密范围内的。 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身边人才知道这件事。 “那你们现在知道了。”洛予甜甜一笑。 “还有问题吗？” 她既然选择了当他们面切换，自然就是准备好了被他们问到底。 十步看了眼刚子，刚子又看了眼十步。 没人说话。 “那我问了！”洛予两手一拍，充满希冀地看着他们，“我那个形态都干了什么，说了什么，和我讲讲呗？还有魏，他什么情况也和我说说。” 两人一愣。 刚子大松口气，拍了拍紧张的心口：“哎哟，老大你早说嘛！搞得我们以为什么敏感的隐私问题，都没敢问你为什么你的战斗形态会认识玉娘。” “正常，很多人都会把我错认成姐姐。” 比如海霖他们。 “错认吗？”刚子有些疑惑，“可你还回她了呀。” 没想到话音刚落，洛予比他反应还大。 “我回她了？！” 刚子吓得抖了下：“是啊，你说你不喜欢叙旧。” 024：九州通报 洛予陷入了沉默，她在脑海里迅速搜索所有启动过战斗形态的场景。 一直都没有和人组过队的她，根本就无从取证自己在层内的战斗形态是一个简单的无意识杀戮机器，还是一个有独立意识的……人。 就连和绥安在一起的那次，切换后的她也没有和谁说过一句话。 让她下意识以为，自己还是自己。 只是无意识狂暴下的自己。 可她从未见过玉娘，却和玉娘说不喜欢叙旧…… 【编号06，由于编号25使用“蓝海的祝福”，选定您成为意识储存体。您将继承其所有能力，直至意识消散。】 意识储存体…… 姐姐是清醒地储存在她体内？ 她没有休眠！ 那她…… “她记得切换之前的事吗？” 洛予本人无法得知切换后的事，所以她想确认一下，姐姐是否也无法得知切换之前的事。 在刚子还在回忆中纠结时，十步帮他答了。 “看着不像知道。”她浅色的瞳孔聚焦着紧锁眉头的洛予，“所以其实那并不是你，而是玉娘口中的洛首座。” “这个我知道！洛首座是奕麟统管下的洛徵乐中将！”刚子的发言让洛予和十步齐刷刷看向了他。 “这是九州机密吧？” 这种在外“兼职”的情况，连十步都知道一定是非公开的。 刚子挠了挠头：“我也就只知道一点。” 这一点可不是一般的一点。 “你家到底干嘛的，我真有点好奇了。”洛予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并没有追问他，而是重新回到了自己的问题上。 “魏呢，他做了什么？” “魏堂主他就是什么也没做……所以老大你才摔了的。” “……”洛予一时间竟然觉得他说得十分有道理。 死狐狸！ 早晚被她逮住是谁！ 不过现在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希维尔会这么肯定地对自己穷追不舍了。 或许第一次是碰巧遇见，杀她只是因为这张脸，并没有多想。 但后面几次的蓄意追杀显然是确定了她身上确实存在洛徵乐的痕迹。 毕竟海底能够变化形态的种族不少，长得一样的或者千奇百怪的物种又那么多。 他们蓝海神族必然有自己的一套精准索敌法，能透过现象，看本质。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十步还是问出了她今天来这里最关心的问题。 每个人都有秘密。 每个人的秘密都是一个软肋。 洛予为什么暴露自己如此重要的秘密给他们，她不理解。 “有关系吗？你们又不会说。” 她不可能在层内给自己撞上摄像头，更不能保证在出层之前能够切换回来拿回摄像头。 记忆空白，醒来即出层，她切换后最真实的战斗和模样，她全部一无所知。 她们像两个无法沟通的灵魂。 哪怕她尝试过在留言本上写下“你是谁”的问题，切换后回归意识也依旧没有人在这句话下面落笔。 所以她一直都不知道，是她不想说，还是不能说。 她需要有人告诉她，她所切换出来的，到底是什么。 她不喜欢断片，生死无归的感觉，安全感为零。 所以她需要有人能够告诉她。 十步和刚子就正好合适。 一个只压力自己，对卖友求荣嗤之以鼻。 一个博爱所有人，对陌生队友心怀怜悯。 他们都不是会拿她去换取利益的人。 “说的也是，打小报告都是我小学才干的事了。” 刚子理所当然的模样让十步在一旁无语地笑了。 但也没有反驳他。 她还记得和朋友第一次踏入电梯，被告知异能等级的那一刻，大家有多高兴。 庆祝她成为亿里挑一的S级那晚，他们说要通关电梯的豪言壮语还犹在耳畔。 只是她低估了电梯对人类的影响。 她是S的消息不知怎么传遍了朋友圈，每个人都来找她过层。 她碍于朋友的面子，不假思索地应了下来。 可她没想到，每一次，都会被自己人重伤。 或者在生死选择前被抛弃。 她迷茫过，也怀疑过。 他们为什么变成了这样，明明大家都是朋友，为什么要反过来害她，绑架她。 【你是S啊，我拉你挡一下怎么了？我要是挡不住不就死了吗？】 【我们选你被带走，也是想着你有能力自救啊。】 【S级应该保命更强一些吧？就算受点伤也不要紧的。】 【……】 所以她拒绝下潜，她说自己要留在陆地。她以为这样，大家就能回到最初。 可是她错了。 她是S级能力者，哪怕不过层，也会有人不断讨好，享受隐形的优待。 但她的朋友们不是，他们在逐渐瓦解的秩序里，只能下潜。 她如此冷漠地拒绝过层，让频繁吃闭门羹的友谊越来越脆弱。 她这时候才意识到，有些轨迹，从选择不同的轨道开始，就注定越来越远。 后来一天晚上，她最好的朋友找她，哭着求她带她过负二十层。 她说她就差这一步。 她已经失去了一切。 就差一点，就能抵达人类的新家园。 她真的……需要她。 但她拒绝了。 一旦通过负二十层，就会进入红海，开始异化。 饮鸩止渴，并非她想要的。 她的拒绝换来了意料之内的咒骂，她骂她懦弱，骂她自私，骂她独享特权，看不见亲友的折磨与痛苦。 她没有听太久，转身关上了门。 不过一日，她死在了负二十层的消息传了上来。 这时她才明白过来。 其实他们，都是受害者。 电梯的受害者。 受害者的选择并不多，所以他们才会歇斯底里，才会下意识保护自己，才会……背叛、绑架、背刺朋友。 人类已经很辛苦了，没必要因为同族而变得更辛苦。 因此她踏上了下潜的路，她要通关电梯，看看这个吃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忽然，九州广播响起了前奏的音乐。 “嗯？今天有什么新闻吗？” 洛予好奇地抬头。 【九州通报——请华夏区居民证尾号0020的洛予文明过层——勿在层中炸粪涂墙，损坏人族形象，危害守层者身心健康。】 【重复——请华夏区居民证尾号0020的洛予文明过层……】 “老大，说你呢。” 搅拌着咖啡的洛予拢了拢耳边垂落的长发，露出婉婉一笑：“真讨厌。我怎么会做这么粗鲁的事呢？这是诽谤，你去申诉一下。” “老大，是魏堂主举报的你。”刚子无私地告诉了她这个消息。 洛予手中的咖啡杯“咔”地出现一条裂缝，笑意更浓：“我就该涂他脸上！死洁癖！” 十步笑了，刚子也笑了起来。 这时候他们还不知道，九州论坛上，已经横空出现了一个专属于洛予的板块。 里面瞬间涌入了无数个关于她的帖子。 虽然目前只有炸粪涂墙的热度，和其他几个明星下潜者毫无可比性。 但以后，带有洛予的话题，将会出现恐怖的热度断层。 025：逮捕 刚子走的时候，洛予看到了他周围的保镖。 除了看得见的，还有几个看不见的。 十步说，那些都是A级。 全部是来保护B级的刚子。 两人是刚到红海的新人，并不知道红海最频繁的就是绑架案。 那些不敢过层，但敢杀人的人，就会去专门绑架红海富豪榜上的子女。 除了要钱，他们最主要的目的，是要那有价无市的清除血清。 所以一些富豪对自己子女的信息保护的都很严密，配保镖，搞乔装，做傀儡，秘密出行，面面俱到。 “行了，我也走了。”十步站了起来，“有缘再见。” 洛予友好地和她说着再见，独自回了家。 天守那边她已经给张巧发了投诉，对于魏在层内宽以待己，严于律人的行为添油加醋地进行了一番控诉。 她也不需要她们换人过来，在医院躺了几天，已经严重影响了她的进度。 魏既然喜欢冒进，那就来吧。 正好她要赶赶时间。 一周后。 洛予消失了。 天守那边甚至不知道她有没有从负二十六层出来。 “你们什么情况？一起进的，连有没有出来都不知道吗？”张巧有些急了。 要是洛予有什么三长两短，她是真不好和林夕叶交代。 “是每人一间房分开的个人战。”魏说道。 “那也不能……” “魏不是说了吗？限前几才能通关的战力层。她一个F，就算赢了，也不可能有人均D级的红海居民快。”木刊头疼地打断了她。 而且根据魏所说的，这个限制通关的条件还不是一开始就告诉他们的。 守层者故意留了这一手没说，只有过层收到提示音才发觉这是有前几名限制的。 木刊虽然不看好洛予，但也仅限于她的能力。 对她本人，他不仅没有任何意见，甚至会看在林夕叶的面子上关照一二。 所以真要出事，他不比张巧担忧要少。 塔塔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急什么，反正已经派人查居民信息了，是死是活，很快就能知道。” 然而出乎他们所有人意料的是，查居民信息的人，报回来的消息说，洛予还在层中。 “什么？！”张巧不可置信地看向木刊，“你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木刊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居民信息处能够显示所有红海居民的生命特征，包括异化值和存在状态。 电梯内的时间流速和外面不同，过层具有即时性，所有进入电梯的居民，出结果的误差最多不会超过半天。 而洛予，距离魏出来，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一夜了。 还没有出结果？ “魏，你们那层的编号都有哪些，我让人去查他们的信息状态。” 魏的脸上此刻也出现了少有的惊讶。 他给张巧留下一串编号后就离开了天守。 因为他知道那些人的信息根本不用查，肯定要么出来了，要么死了。 电梯宣布结果，正常情况下就是半天内。 原本今天打算假模假样的来这一趟，回去后再庆祝。 没想到竟有这么个情况。 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不可能不知道。 很可能，洛予是被守层者……放水了。 “呵。”魏头一回被这种情况气笑了。 居民信息的生命状态查询只能查到是否死亡，是否在层中，异化值又是多少。 所以注定有一个漏洞。 无法查询在第几层。 洛予现在很可能已经到了负二十七层，甚至更深。 因为会放她水的守层者……可不少。 是他大意了。 仔细一想，负二十六层的守层者，不正是当初洛徵乐手下的人吗？ 但他这样让她过到下一层又能怎样呢？ 只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罢了。 此刻，负二十七层。 洛予正领完结算奖励准备从传送阵离开。 就被守层者往手里塞了样东西。 她还没来得及看，就出现在了电梯门口。 看到了站在前方树下的魏。 洛予深吸口气，走上前去：“你知道你这样像什么吗？” 魏被冷不丁的问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什么？” “等女朋友放学的。”洛予实话实说。 她上学那会儿就经常看到。 可能因为刚刚那一层过的是校园规则层，让她有些恍惚自己到底是身处海底还是陆地。 魏被她莫名其妙的发言，弄得有些卡壳。 本来刚刚他过来是想直接进层，但一想到自己现在的伪装，没有办法那样随心所欲。 于是就在门口等了起来。 “你从哪一层出来？” “负二十七层。”洛予答道。 她抬头看了眼天空，然后久久沉默。 魏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太安静。 怎么说他也跟她过了五层，对她的秉性有一定的了解。 这是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她和洛徵乐的理智不同，她会去天马行空一系列没有把握的事情。 不像洛徵乐，只做百分百确认的事，不犯错也不会失误。 或许正因为这样，哥哥才会在知道她是华夏海军部的人后，还要将她留下。 却不想她如此，忘恩负义。 所以他的计划，一直是杀洛徵乐。 他会将她引出，然后亲手杀了她。 至于会不会误伤到洛予，就不是他考虑的范围。 因为这已经是他全部的恻隐。 “既然来了，一起走吧。”洛予的提议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不紧不慢的跟在她的身边，没有一个人有想要开口的打算。 没走多远，两个身着制服的人拦在了他们面前。 他们看向洛予的眼神里尽是警惕。 两位警官亮出证件：“居民证尾号0020的洛予，现因你涉嫌电梯内残害同族，请配合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魏看洛予的眼神第一次有了讶然的情绪。 所以她才这么沉默？ 洛予没有反抗，似乎是默认了这一行为。 这让魏更加不解在负二十七层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来你得一个人回去了。”洛予说完，就要跟他们走。 “我和你一起。” 洛予不解地看向他，但也没多说什么。 两位警官也都认识魏，知道他不会乱来，就默许了他跟着的行为。 魏刚刚是想她不能死在层内的话，死在他们自己人手上也不是不行。 但就在他想明白这一点的那一刻，他忽然觉得可惜。 毕竟在层外，死的并不是洛徵乐。 那么在洛予被判死刑的时候，起码他要在，并且把她引出来。 二选一死，他还是偏向于洛徵乐。 另外他想跟上去的一点，是他想知道，洛予为什么会残害同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