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味初恋》
1.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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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栀妈妈你放心,能在南城一中考过理科第一,岑栀这孩子底子真不错,就是目前的课程缺得不少啊,不过这都是小问题,我以前也带过一个转校生,刚转过来的时候一本线都够呛,后来成了2012年高考的理科状元,也是个女孩子,也在平行班!那是我带过的第一个在平行班考状元的......”
岑栀抱着刚从教务处领的新书新校服,办公室的玻璃窗上印着自己刚被夏岚女士亲手剪的“防早恋”发型。
她齐耳的短发微卷在下巴处,厚厚的刘海刚刚没过眉毛,刘海下方眼睛麻木无神,在夏岚女士又一次叫到自己名字时,岑栀终于动了下瞳仁。
夏岚:“小栀,快谢谢郑老师。”
岑栀:“谢谢郑老师。”
“诶好,真是个乖孩子。”转校的新班主任郑强是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此刻他正抱着保温杯,笑眯眯地打量岑栀。
高二四班是全年级出了名的垫底,班上汇聚了整个高二的混世魔王,尤其是那个不学无术气走好几个任课老师的邹家小少爷,简直是头号纨绔分子。
现在好不容易能来个好苗子,郑强简直是铆足了劲把人给弄自己班上来。
郑强继续安慰“她没参加上学期的八省联考没有成绩,实在没办法进实验班”、“但是金子在哪里都能发光”之类云云后,夏岚给他道了几句客套话,然后领着岑栀走出办公室门。
夏末蝉鸣聒噪,傍晚的校园晚风微热,香樟大道树影微微窜动。
后天才是高一高二新学期开学,现在学校只有正在补课的新高三。
夏岚打量了几位在路上走的学生,看到都穿着同样的朴素校服略感放心:“小栀,妈妈知道你不想转学,但你现在的心思就应该都放在学习上,至于其他的事高考之后你想怎么谈,我都不拦你。”
看她不回答自己,夏岚又想到那些事情,火气渐渐上来了:“你这个年纪能懂什么是真的喜欢?你同龄的那些男孩子都是想玩玩而已,你是女孩,人家能玩你能玩吗?你看看这件事从发生到现在,你都转学了,那个男生出来说过一句话吗?这种事到最后影响最大的都是女孩子!你现在还小.......”
岑栀抿抿唇:“我没有.......”
“岑栀!”夏岚声音陡然变得严厉。
这几个月来殚精竭虑,一点捕风捉影的苗头都能让她如临大敌,听到岑栀又想狡辩,她太阳穴开始习惯性抽痛:“我不想听你扯东扯西,现在已经来淮宜一中了你就给我好好学习,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和那个男生联系!”
岑栀微微抬头,暖风吹动她的短发,她借着夕阳看见了夏岚耳朵旁边零星点点的几根白头发。
或许是女儿到了躁动的青春期,又长的过于招蜂引蝶,夏岚女士明明还没到更年期的年纪,这些年的焦躁和易怒却在蹭蹭上涨。
岑栀在说完那句话后就再没解释,直到夏岚说累了,做出每次发火后的总结:“小栀,妈妈都是为你好。”
“嗯。”岑栀垂着眼睛。
这才是夏岚想听到的回答。
夏岚的火气降下去,说到正事:“待会要去邹叔叔家里,你先回去,我去买点菜。”
等到夏岚消失在视野中,岑栀从侧边口袋摸出一张泛黄的贴纸。
这是一张舒克贝塔的卡通图案,飞行员装扮的人偶早已过时,现在却被她轻轻地贴在校牌的背面,大抵是因为贴纸的年份有点远,她按了好几下才粘紧。
早些年夏岚工作还不稳定,岑栀几乎每年都要跟着到处转学,直到两年前才在南城稳定下来,考上了南城一中。
现在被迫转到淮宜一中对岑栀来说其实没有那么难以接受,反正她都习惯了。
......
岑栀回家没多久夏岚也回来了。
夏岚简单做了点菜,母女两人沉默着吃了顿晚餐。
夏岚回想了自己的话觉得有点重,有意缓和氛围,于是她放下筷子:“小栀,现在爸爸的那张卡给你了,里面每个月打的钱就是你的生活费,如果不够的话就找我要。”
一张卡推到岑栀面前,顺带着还有一部手机。
夏岚说:“手机现在还给你,但你的心思要放在学习上。”语气还有点警告,“你知道妈妈的意思。”
岑栀淡淡嗯了声,夏岚的手机震动起来。
岑栀看到备注,抬头问:“您要走了吗?”
夏岚拿起手机随口应:“嗯,今晚邹叔叔来接你,你吃好赶紧去收拾东西.......诶,喂,张总吗?对,我是.......”
岑栀看着母亲接通电话走到阳台上,断断续续的“家里还有点私事没处理完”、“明天就回来”之类低声下气的语气从没关严实的玻璃缝传过来。
她收好手机和卡进了自己的卧房。
岑栀性格内敛,除了学习就是学习,所以在南城一中没什么朋友,早恋的事传出来后大都是好事者在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尤其是她常居年级第一,不少人更是巴不得她赶紧退学。
岑栀其实能理解夏岚的想法,相比于她苍白的解释,那些绘声绘色的传言看起来更有可信度。
毕竟当一个人在试图验证镜子会被敲碎的时候,这面镜子就注定要碎掉,至于其他,都是一个早恋叛逆少女的狡辩罢了。
岑栀在床头插好充电线,被没收的三个月后,手机再次开机,只收到了一个人的消息。
瑞:“你还好吗?”
瑞:“新学校适应怎么样?”
瑞:“你掉了不少课,我给你寄笔记过来吧。”
岑栀停顿两秒,没有回他,把手机摁灭扔到一边。
.......
邹建国的车来到楼下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
岑栀跟着夏岚站在小区门口看到一辆黑色的加长林肯缓缓转弯,平时最见人下菜的保安见状刚看到车影就赶忙着按开了横杆,并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
岑栀无声移开眼。
她还记得刚和夏岚女士租到这里的房子时,那保安死活都不给她们通融一下,导致她们在小区门口暴晒了两个小时等房东拿来门禁卡才进去。
加长林肯停稳在他们跟前,漆黑锃亮的车门缓缓打开,走出来一位夹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
夏岚扯了一下岑栀的胳膊:“叫人。”
“邹叔叔。”岑栀乖巧地叫了一声。
“哎哎,好孩子,这就是小栀吧!”中年男人目测身高超过一米八,一身贵气的西装,并
2.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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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点热烈,星光和灯光交相辉映,大别墅负一层后花园的下沉式游泳池旁边派对热火朝天,躁动的DJ音乐伴随着人群跳水的声音将气氛炒上至高点。
喧嚣沸腾的欢呼声起此彼伏,不同颜色的黑桃A以及若干珍贵藏酒不要钱般大喇喇地在泳池旁边的凉亭摆了一列。
一墙之隔的台球室隔离了外界吵闹。
台球桌旁的少年五官精致,眉骨突出,一双弧度漂亮的深邃桃花眼微微上扬。
他半弯下腰的同时,球杆搭在他微曲的骨指间,轻松自如的态度仿佛一切手到擒来。
清脆的一声“砰”,绿色台面上的目标球精准入洞。
邹聿漫不经心地收杆,悬挂在头顶的柔光灯在他细直挺拔的鼻梁下投出一片阴影。
“哎,聿啊,跟你打球可真没意思,你看看你让我碰过杆吗?”边扬气得扔开球杆。
万闵靠在旁边沙发上笑得肩膀耸动:“你这不是刚扔掉吗?”
旁边围观的一个男生笑着说:“要我说啊,阿聿,你爸那么想要你考个正儿八经的大学,与其在学校祸害他人,还不如走个什么特招生,我看这台球就很不错嘛。”
“哪儿能呢,咱们聿哥除了学习什么不行?台球只是那么微微微微不足道的一丁丁丁丁点儿,走特招生,挑的过来选哪个吗!”另一个围观的男生夸张地说。
室内一片哄笑:“哈哈哈......”
“去去去,就你们懂得多,出去玩别搁这儿扎我心!”眼看着邹聿轻巧地又打进两个,边扬彻底不玩儿了。
从开球以来,这位哥的准头就没让他有过上手的机会!
边扬一屁股坐到万闵旁边,抄起水杯猛灌一大口。
台球室只剩他们三个人,万闵拨动手机,看了眼时间:“你那异父异母的妹妹要来了吧?”
淮宜整个富二代圈子都知道,混世魔王邹小少爷家要来一个寄宿的女孩,为此邹家已经整整一个月不得安宁。
然而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在邹建国绝对的金钱掌控下,就算邹聿闹上天,这事儿已经板上钉钉。
人确实可以来,但这并不代表小少爷会就此安分地接受。
提到这,边扬好像抓到某人痛处似的,笑得花枝乱颤:“聿啊,你今天搞这么大阵仗还把你家电子锁密码全换了,不怕你爸气得七窍生烟原地归西啊?要我说你干脆和你那‘妹妹’和谐相处,好歹是个‘妹妹’不是?万一是个漂亮‘妹妹’呢?”
整个对话含妹量极大,在某人的雷点上疯狂蹦迪。
谁不知道小少爷爱游戏爱球鞋爱一切球类运动,就是不爱看妹子,这清心寡欲的,简直没有一点儿血气方刚少年该有的世俗欲.望。
万闵憋着笑好心提醒:“你这么喜欢,小心他待会就把‘妹妹’送去你家。”
边扬连连求饶:“别别别,你可饶了我吧。”
突然,台球室门被打开,外面的泳池party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孟辰飞穿着泳裤倚住门框,将手里的香槟一饮而尽,龇着牙花大笑:“阿聿,你爸和你异父异母的‘妹妹’回来咯!”
与此同时,“砰”的一声,最后一枚黑8旋转入洞,漂亮的一杆清台。
邹聿撑杆起身,超过一米八的高个在灯光下晃出光影。
从头到尾冷着脸一言不发的拽哥终于瞥了眼外边。
.......
*
邹建国花了两个小时才叫人把家里的密码重置了一遍。
当铁艺大门打开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半。
邹建国进门就直奔负一层,他知道这臭小子绝对在这。
刚刚因为顾及在岑栀面前所以强忍着怒气,可当邹建国看到家里凭空出现的一大群人,以及自己藏酒室里珍藏多年的酒空空如也的时候,还是没忍住两眼一黑。
“邹叔叔好!”
邹建国被喊得一激灵。
结束party的少年们正在泳池边热情地给自己打招呼。
不得不说,虽然邹建国能掌控邹聿的经济命脉,但邹聿绝对是那个最懂如何扎亲爹心的亲儿子。
眼前这群在家里开派对的少男少女都是和邹家交好世家的儿子女儿,邹建国作为一个常年在外以和蔼形象出现的长辈绝对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崩人设。
邹建国默念几声亲生的,挤出笑容:“来了啊,玩得开心吗?”
......
岑栀在车上等待的这段时间通过吴妈的解释大抵对邹家的基本人员有了了解。
邹建国的老婆谭菲菲是个画家,行程比邹建国还满,现在还在香港办画展,他们有两个儿子,老大比老二大四岁,在读军校常年不回家,目前家里只有和她同岁的小儿子邹聿,也是以后和自己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人。
而这个人对自己的到来表现出了极大的不满和抗拒,具体反抗措施的时间线可以追溯到一个月前。
“小栀,等饿了吧,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吴妈拉着她的行李箱,热情中带着点惭愧。
岑栀摇摇头:“谢谢吴妈,我不饿。”
穿过一条鹅卵石铺垫的小路就是邹家别墅的大门,入门所见的大厅宽敞典雅,一副巨大的油画悬挂在正对门的墙面上,落款英文龙飞凤舞,大概出自某位外国艺术家之手。
地面铺垫着柔软的褐色地毯,三米高的顶厅挂着精致明亮的吊灯,楼梯盘旋在靠窗的角落,二楼的长廊围栏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
这是一座中西式混合风的别墅,不难看出设计装修的主人拥有着浪漫又高雅的审美。
岑栀打量之余,楼梯上方缓缓传来下楼的脚步声。
她抬眸,一双长腿率先出现在视野之中。
少年套着印有英文字符的卡其色T恤站在楼梯中央,黑色的工装裤包裹住他优越的双腿。
他单手抄兜,额间的碎发搭在眉宇之间,褶皱明显的眼皮因为俯视不耐地半叠着,掩盖那双桃花眼原本的漂亮含情,反而增添冷戾。
如此不加掩饰的厌恶,岑栀大概知道了他的身份。
恰逢此时邹建国喘着气从负一楼爬上来,验证了她的猜想:“邹聿!你给我下来!”
“邹叔叔好。”边扬适时从邹聿身后探头,紧接着又是两声来自万闵和孟辰飞的“邹叔叔好”。
邹建国这个月都不想再听到“邹叔叔好”这四个字。
四个人纨绔的各有千秋,万闵作为他们当中相对受长辈信任的人,理所当然承担第一批火力。
万闵先发制人,笑容很值得信赖:“邹叔叔,前几天我们家那边的邻居有人糟了贼,我爸把我们家所有的电子锁都换了,阿聿知道后说以防万一也将家里的换了,这还没来得及告诉您新密码呢,您就回来了。”
邹建国眉头一皱,显然不信,孟辰飞龇着牙跳出来:“是啊是啊,我爸也说给我们家换呢,他还给您发了短信,您没收到吗?”
边扬疑惑:“不应该啊,我爸都收到了,说明天就给家里换锁呢。”
邹建国被这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一愣一愣的,打开手机验证真伪,竟然真的在未读信息里看到了备注老孟发来的消息,时间还是昨天。
邹建国:“??”
这个当头邹聿已经走下了楼梯,居高临下地打量完岑栀。
土里土气的学生头,白里透红的鹅蛋脸,没什么肉的手臂到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
女孩背着双肩包,粉白条纹短袖扎进高腰牛仔裤里,腰身细瘦,脊背薄薄一层像张纸,望向自己的一双眼睛清澈粼粼。
邹聿不屑地扯动右唇角。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留这种发型。
另一边,邹建国被边扬等几个狐朋狗友忽悠吹捧地火气降了大半,等三个人走了后,都忘记刚刚酝酿骂邹聿的词汇。
邹建国按了按太阳穴,看到岑栀想起来重点:“小栀,这儿以后就是你家,你们以后都住在三楼......”
邹家的四层楼有一层在负一楼,负一层是藏酒室、台球室、桑拿房、影音室、健身房、露天泳池等娱乐场所,一楼才是客厅、家政间、厨房和客房等等,二楼是夫妻两人的一整层主卧书房外接阳台,三楼是家里孩子们住的地方。
邹建国亲切地领着岑栀参观别墅,等到全部逛完才想起来还有个儿子。
“邹聿,你看看你什么样子!一点也没有当主人的礼貌!”邹建国带着岑栀又转回大厅,看到某人就来气。
此时此刻,邹聿正半靠着沙发打手游,头也没抬:“您这主人不是当的挺好吗?我哪能跟您争艳。”
男生的语调带着点懒懒的痞劲儿,邹建国气不打一处来:“小栀,还没给你介绍,他就是邹聿,哎,他但凡能有你一点上进心,我这头发都不会操白.......”
邹聿:“你头发不是每天熬夜看美股看白的吗?”
邹建国:“……”
邹建国额角狠跳:“你怎么说话的!我教你的礼貌呢?我告诉你,你以后和小栀住在一块儿要多看看人家是怎么学习的,你看看你哥哥,再看看人家小栀妹妹,哪一个不比你强?”
“啪。”
邹聿把PSP往茶几上一扔。
“你去哪儿!”邹建国拦住他,锤他后背,“你到现在都没有跟人打过招呼!”
邹聿垂眸勾唇,一字一顿:“你好啊,小、栀、妹、妹。”
岑栀猝不及防撞进他似笑非笑的眼底。
少年咬字清晰,眼神太冷漠,岑栀就算经历过流言蜚语的非议,却没有直面过单独某个人对自己这般赤.裸.裸的恶意。
3.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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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栀按着浴室的门板,细白的手指因为紧张用力泛了白。
她想镇定地回他些什么,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说自己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要来邹家,妈妈的决定根本不能反抗?
还是说如果你这么反感,不如亲自去和夏岚女士说清楚?
岑栀单手紧捏浴巾,闭上眼:“......我也不想来。”
她只不过是一个在母亲眼中失去信任的叛逆女儿,一切能让夏岚觉得安心的事,夏岚都会让她必须去做。
外头的沉默如死水寂静。
等头顶的浴霸哗啦啦落下热水的时候岑栀才意识到,小少爷酷拽地撂下那句话后早就已经走了。
......
岑栀随便冲干净身上的泡沫,裹好浴巾再三确认外面没人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走出去。
浴室蒸腾的雾气裹挟着沐浴露的椰子味香氛弥漫到卧室里,岑栀看了眼没有上锁的房门。
她正准备去重新锁上时,门外被敲了几声,岑栀下意识绷紧后背。
下一秒吴妈的声音就隔着房门传了进来:“小栀,睡了吗?”
由于惊吓加快的心跳逐渐平息,岑栀深呼吸几口擦干头发,迅速换上睡衣。
“还没有。”她走过去打开门。
吴妈笑眯眯地端着牛奶和水果:“晚上喝杯牛奶睡得香。”
岑栀捧住杯子:“谢谢您。”
“不用这么客气。”吴妈自己也有个女儿,比岑栀大不了几岁,因此对她很亲切,“洗过澡了啊,这边还习惯吗?没什么问题吧。”
岑栀捧着牛奶杯的手紧了紧,轻声说:“刚刚水压似乎不太稳,停了一会儿。”
吴妈皱眉:“这样啊,那你赶紧吹干头发别感冒了,说起来也是,这栋别墅还是先生太太的婚房,建成二十多年了,建成后你这间房子就没住过人,虽然每年定期检修,但先生太太常年不在家,那些人肯定就走个过场,这样,我明天叫人过来看看,你还有什么问题记得跟我说,床头柜有座机,有事直接拨快捷键找我,别怕麻烦。”
岑栀点点头,道了谢。
吴妈又嘱咐了几句,收拾好空杯和餐盘就离开了。
岑栀听着吴妈的脚步在走廊上逐渐走远,然后咔哒一声反锁上房门。
等到确定走廊上再也没有脚步声时,她松开门把手,沉沉地呼了口浊气。
.......
岑栀一夜没睡好。
倒不是因为认床,毕竟她跟夏岚这些年搬家频繁,早就练就了一身在哪儿都能快速入眠的本事。
岑栀怕的是那位小少爷万一折回去越想越烦,又突然跑过来宣示主权。
好在小少爷睡眠比她好,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到凌晨三点都再没听到其他动静。
淮宜一中的新高一高二是明天开学,今天还有一整天的空闲时间给她适应。
邹建国晚上的飞机飞澳洲开会,但依然维持着东道主的热情,白天带着岑栀去淮宜市不少标志性的地标转了转。
岑栀本来还担心在邹建国面前不知道怎么跟邹聿相处,不过小少爷显然更排斥这种会面,一大早就和朋友们出去了,根本没给邹建国拦他的机会。
临近傍晚邹建国让司机开车到了一片正在开发的郊区,施工地的牌匾上挂的全是捷盛集团的LOGO。
这里是邹家旗下的开发区。
“小栀,你知道以前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岑栀看着外面施工的建筑工人,摇摇头。
“这儿以前是空军飞行员的训练基地。”邹建国望向窗外,有些怀念,“我当年就和你爸在这儿训练,那时候他还是我上级,训起人来用你们现在年轻人的话来说,那简直就是惨无人道!”
岑栀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父亲岑遂,她只能通过夏岚的只言片语知道岑遂是淮宜人,以前是空军飞行员,是个很刚毅铁血的军人,夏岚和岑遂在淮宜相知相识相爱,仅此而已。
邹建国说:“你爸这个人啊,对底下的人严格,对自己更严格,看上去就是个严肃得不行的空军少校,遇到你妈之前不知道吓跑了多少小姑娘,我们都以为他铁定打光棍了,可谁知道你妈妈偏偏是个胆大的,后来谈起恋爱来全靠我们这群人打掩护哈哈哈——”
上个世纪的空军训练基地早已经荒废,邹建国是念旧的人,哪怕这块地皮地理位置并不符合商业选择,但前几年政府拍卖的时候,他还是义无反顾地买了下来。
邹建国回忆起往事就开始滔滔不绝,见岑栀听得认真就更来劲:“我打算以后在这儿建个展览馆,就专门盛放开国以来所有问世的飞机模型,你觉得怎么样?”
岑栀认可地点点头:“我觉得很好。”
邹建国一拍大腿,一副遇见同道中人的模样双眼发光:“哎呀,我就说女儿是最贴心的小棉袄!你不知道当时我说这个想法的时候你谭阿姨跟我闹得差点把房顶都给掀了,非要建成什么劳什子油画馆,哪有飞机模型展览馆好.......”
邹建国很懂分寸地没有和岑栀提过于沉重的话题。
他就像每年过年回村看到小辈都要笑眯眯地塞个红包的事业有成的隔壁家叔叔,一点点融软岑栀高束的防备。
后来邹建国带着岑栀去空中餐厅吃了人均五位数的晚餐,然后在出发去机场之前,先把岑栀送回了滨江水岸。
邹聿还没回来。
岑栀和吴妈打过招呼后就上了楼。
昨晚的事情属实给她带来了不少阴影,所以今晚反锁上房门后,岑栀不仅把换洗衣物全套拿进了浴室,还在洗澡之前把两个床头柜都搬过来抵住了房门。
虽然看上去有些鸡肋,但也聊胜于无。
好在一切正常,今晚的热水也没有突然停掉,直到岑栀洗漱完毕背完单词,小少爷都没有回家。
她晾着半干的头发趴在书桌旁的窗台边吹风,三楼的这个视角刚好囊括整个别墅园区。
园区修剪整齐的花草在晚风中轻轻摇晃,再往远看能望见长江粼粼的波光,如此静谧,连时间都放慢了脚步。
忽然,机车引擎突兀的嗡鸣打破了这一片安宁。
那道低沉有力的咆哮迅速由远及近,川崎H2R漆黑的车身线条流畅锋利,如同驰骋在黑夜里的野兽,幽暗小路上亮起的感应灯跟不上它炫目穿透的光芒。
刺啦——
轮胎和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停在铁艺大门前的机车少年撑着车头的手臂肌肉线条犹如雕刻
4.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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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战况显然不容乐观。
短短两个小时,岑栀在天地震动、硝烟弥漫的战场中听到了来自小少爷的三百六十八句“你他妈是不是瞎了!”,二百七十五句“火力火力火力掩护我!”,一百九十八句“看你爹侧翼速杀!”,以及若干“狙他狙他狙他狙他狙他狙他!!”、“大残大残!补一枪补——”、“老子操****这都打不中!”、“滚滚滚滚让你爹来!”、“脑干缺失就他妈早点找个厂上班——!”
倒也不是这里的房间隔音不好。
实在是隔壁的外扩音响刚好连着这边的墙面,物体传导的声音不输于空气,小少爷更没有收音的意思。
岑栀清醒地眨了眨眼,打开手机一看时间凌晨一点五十八。
隔壁新一轮战局开启。
岑栀默默用手机定了五个闹钟,屏幕跳出“闹钟四小时一分钟后响铃”的通知。
她关上手机,换了个姿势侧躺,用枕头盖住耳朵。
.......
岑栀在早上六点准时起床。
今天是新学期开学第一天,不上早自习,老生在七点钟之前到校即可,但她作为转学生要比老生提前去学校找郑强报道。
淮宜一中的夏季校服是深蓝衣领加白色主体的POLO衫,下面是黑色的宽大直筒裤,上衣是同POLO衫色系的外套,和南城一中的校服版型上相差不大,就是颜色有些区别。
岑栀快速洗漱完毕换上新学校的校服,戴好校牌装好书本下楼,王妈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岑栀简单吃过饭,邹建国特地安排的司机小王早在半个小时前就等在门口。
然而等她上了车才意识到,邹聿根本就还没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司机小王往外探头了几次,吴妈也有些着急地上楼叫人。
岑栀不知道邹聿有没有醒,反正大门慢悠悠地打开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六点半。
此时,男生嘴里吊儿郎当地叼着面包,漂亮的桃花眼半耷拉着褶皱,单肩挎着包走出来。
他没穿校服,上衣是和前两天同一个潮牌的灰白相间T恤,下面搭着玄色束脚裤,以及一双某奢侈品牌的荧光绿球鞋。
这位哥明明生了一双惹人眼红的大长腿,可就故意似的走的极其缓慢,一片面包硬是被他吃出了一种闲庭信步的味道。
六点三十五,小少爷终于上车坐到旁边,长腿直直拽拽地横到她面前。
岑栀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移了个位置。
司机小王发动引擎,保姆车迅速驶离园区。
这个点还不算上班高峰期,但是高中生上学高峰期,从滨江水岸到淮宜一中虽然不算远,却要路过四五所高中,保姆车很不幸地堵在了路上。
倘若刚刚早点出发还不至于撞上这一波人流量,因此等车真正停到学校对面的时候,已经是六点五十五。
岑栀焦急地等着保姆车的自动车门缓慢打开,直到开出她能出去的缝隙后,她迅速背好书包给司机小王说了声“谢谢”。
谁知道小少爷上车倒头就睡,一路也没有收起来自己的大长腿,岑栀刚站起来就猝不及防地被绊得踉跄一步,还顺道踩了他一脚。
“嘶——”邹聿被很不爽地踩醒。
“抱歉。”岑栀勉强回头,然后起身头也不回地下车扎进穿着同样校服的人群之中。
“……”
邹聿看着自己新裤子上的脚印,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
岑栀跑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郑强刚刚拿着教案出来。
她叫了声郑老师。
郑强说:“来了啊,正好,帮我把这些卷子拿上。”
老师的办公楼和学校的教学楼并不在一栋,它们之间隔着香樟大道和其他若干小径,其中两侧还立着往年的高考光荣榜,已经历届有名的校友,香樟大道的左侧是篮球场,右侧是大操场。
今天操场上正在开高三年级第一次全省联考动员会。
“把奋斗目标细化、量化,各班树立典型,稳扎稳打强化辅导,点面结合......”
校长悠长又官方动员词在话筒回音中扩散。
郑强见岑栀看得认真,笑着道:“我们学校每年过线京大和清大都是全省人数最多的,这些都是你前几年被录取的学长学姐们,还有些优秀校友,你看这边新修的凉亭还有旁边的石头,都是2003届毕业生赠送的,你成绩好,努努力把缺下的课补起来,等高三分班考的时候肯定能进火箭班,再过几年就可以在这里看见你的名字了哈哈哈......”
朝阳缓缓升起,穿透成荫的树丛,在地面落下斑驳的光影。
淮宜一中是典型的重理轻文学校,整个高二年级只有四个文科班,其他全部都是理科班。
教学楼是南方标准的露天外廊式四合院结构,分东南西北四面,一共五层,北面一到三楼是高一,南面一到三楼是高三,整个四楼五楼是高二。
高二四班在教学楼以南,是靠近卫生间和楼梯那侧的五楼。
“我靠老子真服了,凭什么高二的就要在最上面两层,我们班还要在整个高二的最上面,爬死老子了!”边扬气喘吁吁地爬上五楼,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孟辰飞就一个大跃步从后面跳他背上。
“Hey bra!”
“……”边扬两眼一黑,差点没被压吐,“bra什么bra,是bro!”
孟辰飞勾肩搭背,笑得很没心没肺:“哎呀都一样都一样,啊,我真羡慕万闵那狗贼,国际班凭什么比我们迟几天开学——不过昨天晚上聿哥也太猛了吧,受什么刺激了这是?”
旁边路过的同学刚好听到这句话一脸三观尽毁,边扬忍无可忍一巴掌把背上的人掀飞:“你他妈缺心眼吧,闭嘴!”
孟辰飞刚想回呛,余光就偏见了转角处:“聿哥!”
这一声喊得整个走廊的人都跟着回头。
此时此刻,在人群中身形最显眼的小少爷顶着一张“谁他妈惹老子谁就死了”的臭脸从后门拐进教室直抵最后一组的最后一排。
啪的一声,单肩包被随便扔到桌上,邹聿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他痞里痞气地一坐一靠,伸长的裤腿有没拍干净的脚印。
边扬跟着进来,促狭道:“哟,谁惹咱们少爷了这是?”
孟辰飞盯着他的鞋子双眼放光:“卧槽,聿哥,这可是限量款!”
这个年纪的少男之间
5.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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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叫岑栀,山今岑,栀子花的栀,很高兴能和大家做同学,未来请多多指教。”
岑栀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欢迎新同学!”她话音刚落,坐在最后一排的孟辰飞突然站起来带头鼓掌。
“欢迎新同学!”
“欢迎新同学!”
掌声从稀稀拉拉变得热烈,岑栀刚想说谢谢大家,忽然一眼望到教室最角落的位置。
邹聿手肘搭着椅背,眼神冷漠地好像结了层冰渣子。
边扬赶紧伸手把气氛组担当孟辰飞拉下来。
“你干嘛?”孟辰飞不满。
“你不觉得这转学生有点眼熟吗?”边扬小声说。
孟辰飞鄙夷:“漂亮妹子你都眼熟。”
边扬:“........”
“卧槽!”孟辰飞陡然惊醒,“她她她她是.......”
郑强满意地看着岑栀,向下做噤声的动作,夸张地开始添油加醋:“好了,岑栀同学以前在南城一中的时候可是经常考年级第一,今年上半年的南城市联考还是当地整个年级的市第一!你们以后可要好好向她学习,来岑栀,你先坐那边吧。”
郑强指的是最后一大组的倒数第二排,也是目前班上唯一有空位的地方,更是邹聿常年空闲的前桌。
岑栀面不改色地走下讲台。
“哇,南城一中的第一名怎么会来我们班啊!”
“南城一中也是省重点吧,这人得多厉害?”
“长得也好好看,竟然能驾驭这种发型......”
压低声音的议论此起彼伏,岑栀迎着邹聿阴沉的视线走到他前桌。
邹聿的前面一直空着没人,他的桌子已经占了前面大半的位置,并且没有一点要往后让的意图。
此刻,他抬眸,眼尾自然上扬的桃花眼里只有冷意。
“这个转学生怎么惹到聿哥了?”
“......她不会要哭了吧。”
“老郑看过来了!”
岑栀平静地与他对视两秒,然后取下书包放到桌脚旁边,若无其事地坐到了那几乎只能算是一条宽一点的缝的座位里面。
“我靠,她腰好细!”
“这都能坐的下去??”
细碎的惊叹不断响起来,郑强隔得远,只多望了一眼就继续讲下一个话题。
邹聿指尖转着笔,看着她单薄又直挺的后背扯了扯右唇角。
开学第一天的早上一般会有半个小时的班会时间,然后再就是自主自习等待上第一节课。
所谓班会左不过都是班主任去总结上学期的学习成果,强调新学习新气象,好好学习之类等等。
只不过今天因为岑栀,高二四班还多了个介绍转学生的环节。
岑栀的新同桌是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岑栀放书的时候刚好与她视线对上。
岑栀准备礼貌性地打个招呼,结果这个女生敷衍地扯了一下嘴唇就移开了视线,似乎并不是很想和她搭话。
岑栀没有当回事,讲台上郑强的声音越来越慷慨激昂。
“别看现在还有一年,实际上离高考根本就没有多少天.......”
“你们减去吃饭睡觉还有寒暑假,掰掰手指头仔细算一算.......”
“都说什么啊,哎对——得数学者得天下!你看看你们的数学成绩,在根本上就已经被别人甩了好几圈.......”
“高考一分压倒一千人.......”
郑强的碎碎念跟念经似的,和南城一中的班主任相差无几。
岑栀打了个哈欠,昨晚因为小少爷几乎打了个通宵的游戏,她也没怎么睡好。
她悄悄看了一眼四周,昏昏欲睡的,趁机抄暑假作业的,偷偷吃零食的.......应有尽有,不愧是著名的最后几排。
同桌在堆砌的书本后面对着一面手掌心大小的镜子涂bb霜,岑栀不经意看到她的镜面,刚好能照到背后的邹聿。
小少爷趴在桌子上睡得昏天黑地,发顶还竖着几根呆毛。
“好了,我们来说一下这学期的计划。”
郑强“砰砰”几声敲响讲桌,下面东倒西歪的一个个激灵坐直。
郑强推了下眼睛,又咔哒打开保温杯抿了一口,最后长呼一声:“我们先来定一下这学期的班委啊,班长,高书哲。”
诚如之前有人所说,别的班稍微年轻一点的班主任都会选择竞选这种相对公平且更能锻炼人的方式竞选新一学年的班委。
但对郑强这种教书三十几年的老教师来说,在一个搞学习的省重点高中搞这些都是浪费时间,与其竞选,不如选择他觉得更适合的人成为班委。
毕竟活了这么多年,他也深谙用人之道。
比如选择当过很多年班委的人继续当班长、团支书之类的重要位置,可以避免很多细节上的问题,更节省时间。
再比如例行选择最纨绔的学生凑个班委,试图唤醒他的集体荣誉感,哪怕效果微乎其微。
“体育委员,邹聿。”
又比如让一个刚来的转学生担当一个无伤大雅的职位,使她更快融入班级。
“文艺委员,岑栀。”
最后一个班委人选落定,底下登时哗啦啦一片惊呼。
孙淼从郑强说到班长高书哲开始就双手叠在课桌上,坐得端端正正,可当“岑栀”两个字落下的时候,她那刚涂好bb霜的精致脸蛋出现了一丝裂痕。
“今年的文艺委员是岑栀啊。”
“可是孙淼上学期还出去代表学校参加啦啦队体操比赛得了优秀奖啊。”
“优秀奖不就是个团体参与奖吗?”
“哎呀,老郑选班委都是随机的啦,反正我们和文艺之类的东西也不搭边.......”
“怎么不搭边了,我每天都在盼着明年的艺术节!”
孙淼抿着唇把最上面的物理卷子拿下来,却不小心把一本书带掉到了岑栀桌上。
岑栀刚准备把书给她推过去,孙淼一把探手过来夺走。
哗啦两下书皮翻开露出她的名字,岑栀随便瞥了一眼。
原来她就是孙淼。
郑强嘱咐完大小事宜,然后喊高书哲去讲台上看着自习。
第一节课是物理课,早在之前物理课代表就把这节物理课自习的自测卷发下来了。
岑栀上学期因为舆论停了一个月的课,最后的期末考试都没有参加,也因此落下了不少内容。
好在这张卷子是上学期所有知识点的总和,她没有学的那一部分在里面并不算大头。
岑栀把会做的部分快速算完,然后对着物理书把落下的章节做了标记。
后面几节课依次是化学、生物、数学、语文,开学第一天老师们为了让放了一个暑假的学生们收心,无外乎都是选择了用自测卷的方式检测大家还记得多少知识点。
老师们没有亲自来,班长在讲台上看顾每科的自习。
岑栀沉浸在做完会做的和标记不会的流程中,然而后背的挤压感还是让她感到不适。
上午五节自习邹聿睡了三节,第四节的时候人终于醒了,岑栀趁他下课出去的间隙将桌子往后移了移。
前座的女生刚好转过来看见,惊呼道:“你竟然敢动他的东西!”
前座的女生叫江梦鱼,是个扎着低马尾留着齐眉刘海的女生,她脸上有点婴儿肥,在第一节课的课间她就转过来和岑栀热情地做了自我介绍。
岑栀已经把邹聿的座位移到了和他旁边人一条水平线的位置。
岑栀不解:“为什么不能动?”
江梦鱼拉着她
6.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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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长高书哲眼看着事情要走向不能控制的趋势,也不能再装死,从讲台上下来:“有什么事你们好好说,现在是自习时间......”
然而并没有人理他。
高书哲面露为难,他作为班长最重要的就是平衡班级里同学们之间的关系。
可这儿一个是根本惹不起的混世魔王,一个是刚来且被班主任重点保护的转学生,哪一边都不好得罪。
高书哲艰难做出抉择,准备选择相对好惹的后者:“岑栀同学......”
岑栀忽然站了起来。
她把邹聿刚刚扔在自己桌子上面的试卷收拢理顺。
就在所有人屏息凝神觉得她会就此妥协答应时,她开了口:“你不会。”
她的嗓音干净清脆,在安静的教室里荡着坦荡的回音。
邹聿睥睨她:“你说什么?”
岑栀完整地解释了一遍:“这种水平的题你不会。”
所以没必要帮你做。
班上所有人的表情都在此刻空白了一秒。
孟辰飞发出第一声爆笑:“哈哈哈哈哈哈........你不会哈哈哈哈哈哈........我靠!”
下一秒孟辰飞的屁股就狠狠地挨了一脚,并一个趔趄撞边扬身上。
邹聿额角青筋直跳:“你什么意思?”
岑栀仰头回视,很认真地告诉他:“帮你写了看上去很假的意思。”
这下憋不住笑的不止孟辰飞,周围窸窸窣窣地传来一片片压抑的忍笑,最后不知道是谁实在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邹聿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闭嘴!”
班上其他人霎时噤声。
就在此时下课铃响了,第五节课下是吃午饭的时间,平时大家都早早的准备好去食堂抢饭,奈何今天班上的戏台班子实在好看,根本没有平时看课拼命看剩余时间的紧迫。
毕竟今天是邹聿这种能气走每一任任课老师的纨绔份子第一次吃瘪。
还是因为一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转校生不咸不淡的羞辱。
岑栀没理会其他人的目光,她将纸卷平整地放到他桌面上,转身拿上饭卡就往外走。
无数人惊讶又崇拜的目光顺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这才想起来现在是抢饭时间。
“我去,这小姐姐真刚啊!”
“她也太牛了吧!”
“刚刚邹聿那眼神,我多看一眼都感觉他要锤爆我的狗头......”
“她真的很厉害啊!我宣布是我的新晋女神了!”
“还不快去抢饭,待会只剩盘子了!”
“我想和我女神一块吃——”
一大群人你推我攘地跑出去,孙淼对着小镜子翻了个白眼。
趁着教室人都快走光了,她把别到耳朵后面的头发扯出来拉到侧脸顺好,然后把自己早就做完的五张卷子叠起来拿在手里:“邹聿,我做完了,你要不要——”
砰!
刚刚勾在邹聿脚背的桌子晃动两下停稳。
少年紧绷下颚,拽过篮球包,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教室。
孙淼看着他的背影攥紧了手里的试卷。
.......
“岑栀!岑栀!岑栀——!”
江梦鱼叫到第三声,岑栀才停下脚步。
她转身,江梦鱼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脸都跑红了:“你......你也走太快了吧!”
岑栀放慢步伐:“怎么了吗?”
“没怎么啊,我就是想和你一块吃饭!”江梦鱼愉快地拉住她的手。
岑栀垂头看见两个人交握的手掌略微愣了一下。
以前在南城一中的时候她也经常看到很多别的女生们这样手挽手走路。
江梦鱼没察觉她的出神,自顾自道:“岑栀,你刚刚真的酷毙了!但是你真的不怕他报复你吗?”
岑栀不解:“报复什么?”
江梦鱼急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他家巨有钱,是个........”
“以一己之力让咱们一中的月假变成半月假的男人,是个没人敢惹的富二代,谁敢惹他就把谁打进医院,那栋正在修的大楼就是他爸妈为了让他进一中捐的。”岑栀缓缓接上。
江梦鱼呆呆:“你记得啊......”
“那你怎么还敢招他!”江梦鱼夸张道,“他女朋友可是国际班的姚池颜!”
岑栀很淡定:“哦。”
“也不算是女朋友吧,绯闻女友,绯闻女友你懂吧?不过大家都说他们两个早在一起了,姚池颜那个性格堪称女版邹聿,听说初中的时候有人对邹聿表白被她看见了,她带着一群人把那个女生堵厕所........”
江梦鱼描述地绘声绘色,好像马上就要看见这位国际班的姚池颜小姐姐为爱和岑栀干架的样子。
她们打好菜面对面坐,看到岑栀,高二四班的人都不动声色地坐了过来。
岑栀缓慢地吃着饭,对于江梦鱼的碎碎念左耳进右耳出。
见她这副淡定的模样,江梦鱼只以为这位姐有十足的把握和这群人battle,心里不免对她又多了一份佩服。
江梦鱼说:“其实你如果帮他写了可能就没那么多事了.......也不知道这哥咋想的,他以前都是直接交白卷,要不然就是随便画几个选择题,什么时候还抄过作业了?不过岑栀,你究竟是怎么想到这么怼他的?”
岑栀不知道这群人在想什么:“说实话而已。”
旁边偷听的高二四班的一个女生忍不住了,问出了刚刚江梦鱼问过的话:“你......不怕报复吗?”
另一个人说:“不管怎么说,看上去真的很爽啊!”
“是啊是啊......”
周围人争先恐后七嘴八舌。
岑栀不理解这件事为什么会引起这么激烈的讨论。
她自认为自己并没有做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你们都很讨厌他?”
讨论停了一秒,江梦鱼吓到似的赶紧摆手:“不是不是,就是在你来之前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和邹聿讲过话!”
说起来,邹聿之流虽然是老师眼中最头疼的存在,但在班上确实没有为非作歹,还是让他们拥有更多假期的大功臣,甚至有时候班级之间球赛他们还能断层第一,有邹聿在更没人敢找四班的麻烦。
一群人点头如捣蒜。
江梦鱼继续解释:“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一种.......里程碑事件?能懂吗?”
岑栀不懂。
午餐时间只有半个小时,岑栀吃完饭说了声先走了就起身离开。
江梦鱼单手托腮,望着她的背影,喃喃:“女神。”
旁边的人肯定地点头:“女武神。”
.......
岑栀没有直接回教室。
她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班长高书哲,顺便询问了一番教学器材室的方向。
理论上来说每套桌子都会配备一套有靠背的椅子,但在岑栀转过来之前,她的那张桌子因为一直没人坐并没有凳子,所以她的凳子和别人不一样,是临时凑数的没有靠背的那种。
岑栀照着高书哲指的路到器材室,管理器材和空闲桌椅的是个老大爷。
岑栀是很受长辈喜欢的乖乖女长相。
明亮的杏眼,皮肤暖白透红,鹅蛋脸,卷睫毛,校服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加上现在留的还是本本分分的学生头,说起话来声音温和又有礼貌,那老大爷完全没有为难她。
老大爷笑眯眯地给她登记签字,然后给她找了把最新的靠背椅。
岑栀搬着靠背椅爬上五楼,途中遇见不少刚吃完饭回来的四班男生想帮忙,但被她一一拒绝。
等她回到教室的时候,
7.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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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江水岸到淮宜一中不算远,步行大约半个小时就能到。
岑栀庆幸今天早上司机送他们来的时候她记了一下路,不然就算再近她也走不回去。
走到后半程的时候天上下起了毛毛雨,岑栀被拦在滨江水岸外面不让进。
“小姑娘,要是谁都跟你一样说是里面的住户,那我岂不是都要放进去?听话啊,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让你家大人来接你,现在很晚了在外面逗留出了事儿可别怪我身上。”
岑栀站在朦胧的细雨中看着保安避之不及的脸,她很合时宜地想到了之前和夏岚女士在那旧小区楼下暴晒等了几个小时直到房东拿着门禁卡过来才让她们母女进去的时候。
这儿的安保显然要比之前那个旧小区更颐指气使,但她没有手机,也不记得邹建国的号码。
岑栀想到之前吴妈跟她说的座机号:“叔叔,可以借我一下你的电话吗?”
只可惜岑栀一副学生打扮说话没什么可信度,保安已经不耐烦了:“都说了让你赶紧走!借手机干什么?真让人出来接你啊。”
话音刚落,保安亭的窗子就被毫不留情地关上。
岑栀捏着书包带子的手掌收拢,细蒙蒙的雨在路灯下织成细密的网,她的发丝笼罩了一层薄薄的水珠。
岑栀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把书包背到胸前,用手臂护在上面。
虽然现在的雨下的不大,但一直淋着难免会殃及里面的书本。
岑栀循着刚刚回来的路往外走,滨江水岸占地面积大,豪宅附近也没有商圈,她走了大约快二十分钟才见到一家小便利店。
便利店的老板要比刚刚的保安好说话。
见岑栀一个穿着一中校服的小姑娘淋着雨大半夜在外面,很爽快地就把手机借给她联系家长。
岑栀拨通了吴妈房间的座机,好在这个座机并不是只能在别墅里面用。
吴妈接到电话后赶紧让她就在原地别动,不一会儿就骑着电瓶车找到了这家便利店。
“小栀快把这件衣服披上,感冒了可怎么好啊。”吴妈套着雨衣从怀里套出抱了一路的外套,领岑栀出去的时候顺便在便利店买了几包盐,并对老板道了谢。
岑栀披着吴妈的衣服坐到电瓶车后座,双人雨衣盖在她身上。
吴妈边骑车边说:“小栀啊,今天怎么不让王叔叔接你呢?你又不是小聿,才刚来,路都还记不清楚吧......”
岑栀愣了愣,随口问:“他回去了吗?”
吴妈说:“你说小聿啊,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他刚到呢,你不用担心他,他以前都是自己骑车上下学的,要不我明天还是和小王说一声来接你,你一个女孩子晚上走夜路多不安全啊。”
岑栀收紧抓着前桌椅的手掌,好半响才说出一句:“谢谢吴妈,不用麻烦了,我下次多带把伞就行。”
吴妈带着岑栀骑车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
岑栀在玄关门口换了鞋,短发湿哒哒地贴着侧脸:“麻烦您这么晚还出来接我。”
她声音温和听不出情绪,吴妈倒是心疼的不得了:“这哪儿叫麻烦呢,你赶紧上去洗澡换衣服,我给你煮点姜汤上来。”
“谢谢您。”
岑栀走到三楼就看见隔壁的电竞房门缝透出光亮。
她打开门走进卧室还能听到隔壁激烈的对战声。
岑栀反锁房门,第一件事就是拉开书包检查书本。
幸运的是包里的书都没有湿,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把所有书拿出来意一一在书桌上摊平。
做完这一切岑栀才脱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氤氲的水雾爬上镜面与玻璃,当温热的水流包裹在自己身上时,岑栀开始慢慢理顺今晚发生的事情。
看来和她最开始猜想的一样,今天晚上司机没有过来是因为邹聿提前打了招呼。
他没有被司机接送的习惯,又是家里的正牌小少爷,他的话当然等于邹建国的话。
所以今天早上去学校,他也是故意拖延时间。
岑栀闭眼仰头任由水流冲刷,心中无声叹息。
......
那天的事情过后,吴妈特地跟邹建国打电话反映了这个情况。
邹建国非常生气,这可是他找了很多年,又给人家妈妈各种保证才接到自己家来住的小姑娘,自己都舍不得说两句,保安竟然敢拦着她不让进,还让岑栀淋了那么久的雨?
简直士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第二天邹建国就让助理去找了物业,在把岑栀的信息录入的同时还炒了那个狗眼看人低的保安。
后来几天,岑栀每天都会比往常提前半小时起床,吃过早饭后或是步行,或是跑步去学校。
她本以为还会遇到那个不好讲话的保安,却没想到门口换了个保安,并且每次隔老远看到她都要提前站起来,并十分热情地和自己打招呼。
岑栀有点困惑,但也没多想,或许是因为她的信息被录入后成了“业主”的缘故吧。
其实以前在南城一中读书的时候,夏岚女士为了节约点租金租的房子很远,她每天早上也要早起走过去,现在的生活对岑栀来说不过就是回到了和过去差不多的作息。
最重要的是避免了很多和邹聿接触的机会。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小少爷晚上的游戏时间越来越晚,在昨天晚上隐约到凌晨三点半才消停下来。
中午的午休岑栀因为缺觉严重睡得很熟,等午休结束广播开始例行放英语听力时,她人条件反射地站起来了,眼睛却还没睁开。
和南城一中不太一样的是,淮宜一中每天中午午休起来后会有个时长二十分钟的英语听力时间,由广播台统一播放,每个年级的内容不一样。
郑强从后门进来一个个敲醒还趴在桌子上没起来的人。
岑栀听到几声惨叫后才彻底清醒,然后顺着英语听力的答案在听力手册上写了个B。
今天下午的第一节课是英语课,高二四班的英语老师方梦是个刚研究生毕业没多久,很活泼的女老师,她的打扮是所有科任老师里面最新潮的,每天的穿搭从未有过重复。
方梦没有老师的架子,有时候会在班上分享自己在英国留学的趣事,也会用英文和大家讲述自己和她退役军人老公的爱情故事,为此四班的英语学习氛围前所未有地高涨,大家总会很亲切地叫她的英文名Ula。
方梦今天一来到教室就在黑板上写了个关键词“dream”。
“What''s your dream?”女老师甜美的声音在她携带的小蜜蜂扩音器中传出来。
同学们七嘴八舌纷纷讨论。
“我的dream就是考个985。”
“我的dream也是。”
“那我就六百分吧。”
“淮大!”
“鹭大!”
“京大!”
“别想了吧你。”
方梦手里拿着花名册,随机点到最顶端第一个名字:“岑栀同学,Let''s talk about,what''s your dream?”
班上其他人的目光刷刷地投过来。
岑栀站起身,在方梦询问中带着鼓励的目光下缓缓开口:“I want to be a pilot.”
8.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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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栀无功而返,小少爷甚至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岑栀实在没办法去改变这位拽上天的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只好在网上下单了耳塞。
时间一天天过去,离月考的时间越来越近。
因为是本学期的第一次月考,各科老师开始争分夺秒地塞知识点,体育课永远被班主任老郑和强势的物理老师廖学华轮流霸占。
郑强显然更胜一筹,已经连续占了一个星期的体育课来讲数学卷子。
有好几次四班的同学们刚在路上和体育老师打完招呼,下一节体育课就因为“体育老师生病住院”为由换成了数学。
倘若不是因为早自习被学校强行要求只能是语文或者英语,恐怕郑强还要把早自习都换成数学。
但是第四节本应该是自由复习的晚自习已然被悄无声息地侵蚀。
晚三下后教室里面一阵骚动,就连打了上课铃都没有平息的趋势。
突然,坐在讲台上的值日生咳了几声,所有人顿时闭嘴。
十秒钟后,郑强背着手从后门慢悠悠地穿过第一组,死亡凝视着教室每一个角落。
“晚四是用来查漏补缺的,语文英语化学生物这种啊,就不要拿出来了,”郑强板着脸扫视,“物理考满分也就一百一,但数学满分一百五,是主课里面的大头,一般的题目都是送分基础题,考一百一啊,比物理简单 ,我带过有一届的有个女生本来数学不好,后来用题海战术在高考中考了130.......”
直到班上的人都把手上的资料换成数学,郑强才停下絮絮叨叨。
叮铃铃——
“靠!终于走了!”
“就他的数学最重要,我本来还想把英语作业写完的!”
“明天早上又要语文默写,我小抄都没写完.......”
“还小抄,物理练习册我一题都没动,今晚又要熬夜了妈的!”
教室里面大家一边收书包一边唉声叹气,岑栀作为明天的值日生提前去黑板上写明天的课表。
看到体育课再次被换成数学,孟辰飞整个人都萎靡了:“体育老师的病再也没好过了。”
“体育?什么体育?我们还有体育课?”
“不是数学就谢天谢地了。”
“啊啊啊明天是不是要发上次物理小测的卷子了,我感觉老廖得把我打死——”
岑栀写完课表从讲台上走下来,江梦鱼一如既往地在等她一起放学。
江梦鱼抱住岑栀的胳膊哭丧着把脸埋她身上:“栀栀我完了啊栀栀,听说第一次月考后高二要开家长会,天哪我感觉我马上就要面对我爸妈的混合双打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段时间江梦鱼和岑栀的感情突飞猛进,虽然是江梦鱼单方面认为,但岑栀确实没有表现出抗拒。
在江梦鱼眼里,岑栀简直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
班上的八卦她从来不听,女生之间讨论电视剧小说她也从来不参与,就连邹聿那种拽哥她也是说怼就怼,永远专注在自己的学习中,实乃神人也。
岑栀后知后觉:“要开家长会吗?”
江梦鱼耷拉着脑袋点头:“是啊,按照一中往年的尿性,每个学期的第一次月考都要开家长会,栀栀,你到时候是爸爸来还是妈妈来呀?”
岑栀默了默:“可能不会有人来。”
江梦鱼惊讶:“啊?”
岑栀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和江梦鱼在校门口告别。
经过这段时间,岑栀对从淮宜一中到滨江水岸的这条路已经很熟悉了。
临近滨江水岸有一条靠近长江的路。
岑栀以前都是匆匆赶路,今天难得在这边多站了一会儿。
月光下的长江水波光粼粼,前几天下了雨,水岸线要比以往高了一些,岸边的芦苇随着夜风飘荡,在江的对岸是和高中生全然无关灯红酒绿的CBD。
岑栀仰头吹风,比半个多月前长了一点的短发轻轻摇曳。
今夜无云,然而城市的夜空只能望见西方那颗最亮的长庚星。
忽然有一枚极其微小的红点闪烁在广袤无垠的天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划过苍穹。
岑栀半趴在栏杆上微扬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那是一架正在夜行的飞机。
......
岑栀买的耳塞到得很及时。
四班的值日安排是郑强用所有班委加各科课代表来排的,基本上每个人两周会轮一次,而明天是岑栀第一次值日。
值日生通常要比所有同学更早到教室开门,也就意味着岑栀要至少半个小时起床,今天的值日生已经把班上教室的门钥匙给了岑栀。
隔壁房间还是每天如一日的响着躁动的游戏音乐。
岑栀已经放弃和邹聿沟通,塞好耳塞开始酝酿睡意。
.......
高一高二早自习的开始时间是早上七点,但六点四十到七点这二十分钟是早读时间。
郑强一般情况下并不会掐着点在早读之前抓迟到的人,于是记录迟到人员名单的重任就落到了每天的值日生身上。
大部分值日生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踩点或者超过几分钟的就算了,除非那天郑强来得早被抓了个正着。
但岑栀并不是个非常“通融”的班委。
相比之下她甚至可以说是铁面无私。
从六点四十之后开始迟到的人都被她一笔一划地记到了黑板上。
“岑栀干什么啊,我就迟到了五分钟她就记我。”江梦鱼的同桌是个黑瘦的矮小男生,孔涛从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黑板上开始就不停地抱怨。
此时此刻,班上读书声此起彼伏。
其实四班每天迟到的人并不多,除了最后一排那几位常年罚站的邹聿之流,大家都害怕老郑突击抽查,不敢踩点。
早读时间全体起立,孙涛个子矮又在最后一组的最里面,在外看来动作幅度不大。
他故意往后侧了下身体,他的后座就是孙淼:“以前淼姐当班委的时候值日从来都不记人的。”
见孙淼不说话,他越说越起劲:“上次收作业也是的,一点也不通融,我说看一下她的选择题她转头就走了,拽什么拽啊,还南城一中第一名呢,能考得过我们淼姐吗?”
江梦鱼听不下去,翻了个白眼:“人蠢就多读书,待会儿默写《蜀道难》,噫吁嚱三个字写的明白吗你?”
孔涛被怼了个正着,脸上一会儿青一会白,脖子都梗红了:“你.......我就看不惯装X的人……”
孔涛突然瞥到后门阴影,一看就是那三位惹不起的哥回来了,他挺直腰板来了底气:“有本事她把邹聿也记——”
话还没说完,郎朗的读书声戛然而止,教室里只剩下粉笔落在黑板上清脆而坚定的声音。
岑栀淡定地把边扬、孟辰飞和邹聿三个人的名字记完后转身拿起语文书继续背课文。
班上的人面面相觑,看了看岑栀又往后小心翼翼地偷瞄。
为首的少年穿着黑红交错的球衣,额前戴着黑白条纹的发带,沾了汗珠的发丝根根分明地搭在眼前,他眸光移动到黑板上的名字,桃花眼冷戾地眯起。
边扬挑眉,看热闹不嫌事大:“哟,正大光明刚正不阿的班委呢。”
孟辰飞没骨头似的靠边扬肩膀上,好整以暇地吹了声口哨:“万闵来了都要夸你有文化。”
砰、砰、砰!
邹聿面无表情地把篮球扔回球框里,又扯下发带扔桌上,然后在全班人的目光注视下从最后一排走到讲台前。
班长高书哲眼皮猛跳,江梦鱼满脸担忧,孙淼抱着手臂一副看戏的模样。
其他人议论纷纷——
“完了完了,我感觉岑栀这次是真的惹到聿哥了。”
“邹聿应该不会打女生吧.......?”
“要不怎么说是女神呢,从上次她拒绝给聿哥写卷子开始我就觉得这位小姐姐不简单。”
“有一说一,聿哥的名字是不是写错了......”
岑栀在邹聿走到面前的时候才抬起头。
少年的个头很高,她站在二十厘米高的讲台上才勉强能和他平视。
但邹聿并没有看她,他随手从讲桌上拿起一只粉笔,擦掉岑栀写的第二个字,并在后面龙飞凤舞地接上了一个“聿”字。
“你敢记我——”擦肩而过的瞬间,邹聿侧头瞥了她一眼,撂下一句似笑非笑的话,“就把我的名字写对。”
少年头也不回地准备离开。
“等等。”岑栀忽然出声。
所有人屏住呼吸。
邹聿不耐烦地转过身,他目光冷寒。
岑栀镇定自若地看他的手掌:“粉笔还回来。”
“嘶——”
周围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邹聿简直气笑了。
下一瞬,粉笔被重重地摔回讲桌。
岑栀点点头。
她移开讲桌上遮挡的书本露
9. 第 9 章
月考的前半个星期,郑强终于大发慈悲地让四班的同学们上了这学期的第一节体育课。
夏末酷暑炽热,教学楼与操场之间的香樟大道树影葱郁摇曳,热烈的太阳光将跑道上的线条晒得清晰分明。
上课之前,男生们就早早去旁边的篮球场打球,女生们则是上课铃打响才互相结伴走过来。
带高三四班的体育老师是个较为年轻的老师叫蒋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什么课上的缘故,今天能带学生人看起来还挺高兴。
此时蒋老师正在调手里的秒表,人还没说话,江梦鱼原本愉快挽着岑栀的表情顿时变得一脸呆滞:“完了。”
岑栀在她旁边问了句:“怎么了?”
江梦鱼面如死灰:“要测八百。”
突然,嘹亮的口哨声在操场回荡,蒋庆拿起放在地上的记录本:“今天测一下跑步,女生八百米,男生一千米,男生先上跑道。”
话音刚落,周围所有人顿时个个垂头丧气发出长长的哀鸣。
他们期待的是可以自由玩耍的体育课,而不是上来就要测试跑步的体育课!
蒋庆带着男生们走到起始点,已经有一部分女生在蒋庆刚说完的时候就说跑不了去看台上坐着了。
孙淼身边站了一圈女生,她眼神却落在操场上那个把第二名甩了半圈的邹聿身上。
少年今天穿了件黑红条纹的背心,额头绑着印有“GUCCI”的黑底白字发带。
他身姿矫健,摆动的手臂线条流畅有力,碎散的短发随风向后飘动,衣角翻飞,阳光映照出他汗水晶莹的面庞,不断奔跑的长腿几乎快出残影。
孙淼在邹聿即将转过女生们暂时停歇的弯道时不经意地把过长的校服衣摆卷起来系上,露出一节白皙的腰。
“淼淼,你好瘦啊!”
“淼淼,待会儿带带我呗,我就跟在你后面跑。”
“你待会儿肯定又是第一,等下记成绩的时候能不能帮我写快几秒.......”
巴结孙淼的小姐妹们争相奉承,孙淼依然是平时那副用下巴看人的样子,十分受用:“我也跑得不快。”
“哪有啊......”
“淼姐每次都是我们女生里面的第一好不好。”
江梦鱼一边害怕上跑道一边白眼快要翻天上去。
她拉着到现在都还在淡定背单词的岑栀往旁边走了走:“栀栀,你都一点不怕测八百的吗?”
“你很害怕吗?”岑栀问她。
江梦鱼耷拉着脑袋,一脸“你看我真像不怕的样子吗”:“我是真不喜欢跑步,哎......主要是今天来那个了。”
岑栀:“月经?”
江梦鱼:“.......”
江梦鱼尴尬地咳两声:“你不用说这么直白。”
岑栀没觉得有什么直白的,她看向刚刚请过假已经在看台上休息的几个女生:“你也可以请假。”
江梦鱼摆手:“还好啦,我不怎么疼,而且就算这次不跑下次也要补,就是......每次都跑最后很丢人呜呜呜........”
江梦鱼虽然外在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实际上对于比较私密的事情有些奇奇怪怪的羞耻。
比如她从来不会在生理期请假不跑步,哪怕每次都累死累活也只能跑最后一名。
岑栀收起带来的资料手册放到其他人放的草坪上,顺便压了压腿:“我和你一起。”
江梦鱼瞪大双眼:“真的吗!”
岑栀边点头边往起跑线走,江梦鱼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
栀栀她好爱我!
......
另一边,伴随着邹聿第一个冲到终点,男生的一千米测试陆续结束。
邹聿薅了把汗湿的头发,拧开一瓶矿泉水仰头喉结滚动。
边扬和孟辰飞紧跟着他冲过终点线。
女生们已经站上起跑线,由于人数比较多,又是八百米测试,所以没有分跑道,但大部分人都在很努力地往内圈挤。
孙淼站在最内侧,校服下摆还是卷起来的状态,她余光能看见邹聿正往这边看,不由得更挺直了腰板,将腰线露得更明显了一点。
“......栀栀啊,我们真的要站这儿吗?”江梦鱼犹疑地看了眼自己的位置,又看了眼内圈挤在一起的女生们。
现在的情况是她和岑栀站在跑道的最外侧,也就是人最少、且要多跑最多的地方。
可她本来就跑的够慢了,还要如此雪上加霜吗?!
岑栀活动脚腕:“差别不大。”
江梦鱼:“可是.......”
江梦鱼话没说完,一声哨响,全部女生猛地冲出去。
江梦鱼吓得差点左脚绊右脚,好在被岑栀扶了一下。
可也就是这会儿的功夫,她们两个人已经落后了大部队一段距离,简单来说就是最后两个。
江梦鱼一边控制呼吸一边哭丧着脸:“……呜呜呜栀栀都怪我。”
“别说话。”岑栀呼吸平稳,齐下巴的短发因为跑动左右摇晃。
女生的队列拐过第一个弯,孙淼遥遥领先,扎高的马尾有节奏地摇晃。
孙淼身后是紧跟着她跑的小姐妹再就是其他稍微慢点的女生,约莫二十米再往后才是匀速跟进的岑栀和江梦鱼。
江梦鱼呼吸乱了又很努力地去顺,相比之下旁边的岑栀简直淡定极了。
她甚至还跑在自己的外圈!
江梦鱼眼眶湿润,被感动地不要不要的:“要不.......你别等我了呼呼呜........”
岑栀:“要你别说话。”
江梦鱼:“可是.......”
岑栀:“再说不管你了。”
江梦鱼戛然而止:“.......”
八百米对于高中生来说已经是中长跑的范围,严格意义上来说不能在一开始就猛烈冲锋,但对于一年跑不了几次八百米的女生们来说,这种节奏和速度的控制很难精确,有时候因为紧张或者旁边的人带来的压力在最初难以把握自己的速度会导致初速度过快而后继无力。
而江梦鱼现在的身体状态显然不适合强行去追赶前面的女生。
又一个弯拐过,前方还剩最后半圈,孙淼依然维持匀速遥遥领先甚至有越来越快的趋势,然而最开始勉强跟在她身后的其他女生们已经有了减速的势头。
就是现在。
岑栀侧头问:“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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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梦鱼脸色微白嗓子发干,但因为一直速度不快还没有到不能忍受的地步。
江梦鱼艰难地点头,但看着前方那感觉一辈子都赶不上的距离,心里已经泄气了:“还行......就是感觉有点血崩.......呼追不上了,你先跑吧,我习惯最后.......”
岑栀忽然抓住她的手腕。
江梦鱼还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感觉身体被一股大力拽着猛往前冲。
“啧啧啧你那水火不容的死对头这身体素质很差啊,跑最后就算了,还隔前面那么大一段距.......我靠!”
看台边,边扬本来玩着矿泉水瓶在邹聿旁边看热闹,从那天被警告后他和孟辰飞就十分默契地把“异父异母的妹妹”这个称呼换成了“水火不容的死对头”。
小少爷对此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但小少爷看上去心情不错。
而现在,边扬原本是打算先拉踩岑栀把小少爷哄开心了趁机借他刚买的最新限量款游戏机玩耍。
可没想到话没说完,那钢铁一样的妹妹脚下踩了风火轮似得直直从最后一名开始绝地反超!
——她甚至还带上了一个看上去十分拖油瓶的小姐妹!
边扬站直了腿。
孟辰飞兴奋呜呼几声,完全没有边扬的眼力见,甚至有种嗨高了的趋势:“第十、第九、第八、第七.......你们快看那两个,跑好快,腿跟按了马达似的!”
边扬一时间不知道骂他缺心眼还是傻白甜。
邹聿单手抄兜,他的目光穿越额间发带隔着半干的碎发落在最后一百米的跑道上。
骄阳似火,风过林梢,少女散在空中的发丝仿佛镀了层明艳耀眼的光。
岑栀带着江梦鱼分别一起冲线时,蒋老师嘴里念叨着:“第六第七。”
江梦鱼简直以为自己因为跑得太快魂飞魄散听岔了:“天呐——”
她整个软倒在岑栀身上。
后面陆陆续续传来其他女生过线的名次,以及对岑栀刚刚那一波猛冲的惊叹。
“岑栀你最后怎么还能跑那么快,后面我都完全没力气了,嗓子冒火,想死。”
“岑栀超我的时候我简直想挂她身上.......”
“我就不一样了,我想当江梦鱼。”
“不行,栀栀是我的。”江梦鱼半靠半抱岑栀,有气无力地嘟囔着宣誓主权。
“哎呀你真是肉麻死了!”有女生受不了。
同样旁边惊叹地看完全程的一个胖胖的男生笑着奚落:“江梦游,你这次没跑最后真全靠岑栀。”
“冯!俊!豪!别叫我江梦游!”江梦鱼顿时炸毛,腿也不酸了嗓子也不疼了,追着那个男生满操场跑。
岑栀因为最后冲刺太快有点喘,她平复呼吸把被汗浸湿的短发别到耳后。
可刚一抬头就正好撞进少年傲然睥睨的眼底。
邹聿懒洋洋地半垂眼帘,在岑栀这个视角他那双标准桃花眼的褶皱特别清晰。
少年漫不经心地用食指顶着篮球转,在路过岑栀时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投机取巧,就这么得意?”
........
10. 第 10 章
不得不说,郑强这试图唤醒邹聿集体荣誉感、增加他责任心而特意选他当体育委员的决定属实是异想天开。
这位拽哥恐怕也就在那两次举报学校造成巨大动荡,以至于更改当今放假局面这件事上发挥了重大的集体带头作用。
“女生这边的成绩由女生的第一名孙淼来登记,男生那边也......”体育老师蒋庆准备叫人登记成绩,邹聿早已经和边扬、孟辰飞等人拍着球走了远处的篮球场。
“老师,我、我可以。”孔涛突然腼腆小声地说。
蒋庆大手一挥,懒得多此一举把人叫回来:“行。”
孙淼拿着空白的成绩登记单,原本期待很久的心情在听到这结果后憋得脸都绿了。
........
今天的日头太晒,男生们倒是在操场上挥洒汗水,而女生只有零星几点人在羽毛球场运动,大部分人都找了树荫坐着聊天或者写白天发的卷子。
江梦鱼和岑栀坐在靠近操场门的树荫下,这是江梦鱼按照以往的经验选的位置。
今天的体育课是上午第五节课,待会儿下课可以直接去抢饭,就是人比较少,因为大部分女生都在篮球场那边的树荫。
篮球场围了一圈人,就算和这边隔了半个操场,但仍然还还能听到“聿哥牛逼!”“聿哥绝杀三分!”之类的大声欢呼。
岑栀到对坐那儿没意见反正依着江梦鱼。
此时此刻,因为休息了一段时间岑栀的脸色已经恢复成正常的红润,被汗浸湿的发丝也被风吹干。
岑栀把练习册卷起来垫大腿上,正在写今天上午刚发的化学测试卷,江梦鱼手肘撑着膝盖歪头看她:“刚刚邹聿和你说什么呢?”
岑栀手下笔尖没停:“没什么。”
江梦鱼也没怀疑,脑袋在她胳膊上蹭来蹭去。
那边围在篮球场前最显眼的就是孙淼,她校服上卷马尾高束,表面岁月静好地坐在离邹聿半场最近的男生堆里写作业,实际上人就差直接打个伞坐篮球筐下站邹聿面前。
江梦鱼看到孙淼,暗自咬咬牙,腻腻歪歪又心事重重地叫了几声“栀栀”。
岑栀:“......”
她放下笔:“有事说事。”
江梦鱼动作一停,小脸一垮:“呜呜呜,栀栀我对不起你呜呜呜呜.......你才应该是第六名呜呜呜......”
就在刚刚女生的名次被登完以后,江梦鱼特地跑过去看了一眼孙淼登记的成绩就怕是自己刚刚灵魂出窍听错了名次。
却不曾想,那被记录的成绩单上面第六是她,第七才是岑栀!
江梦鱼急得和孙淼理论,孙淼还是那副眼高于顶都不屑看她的样子,语调却有点意味深长:“刚刚你们两个贴在一起,你比她先踩线当然你是第六,你比她多一名还要来给她打抱不平?江梦鱼你不会真的在梦游吧?”
江梦鱼气得不行,孙淼伶牙俐齿根本没给她继续争论的机会就走了。
她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比岑栀先一步踩线。
那是因为最后岑栀把她往前拽了一把。
明明没有她岑栀就不会跟着自己跑在最后,结果现在还要被自己抢了名次.......孙淼绝对是故意的!
江梦鱼越想越难过,眼睛都红了。
岑栀安静地听完这一切。
江梦鱼委屈地眨巴眨巴眼。
岑栀斟酌了一下语言:“你很在乎名次?”
“不是不是不是!”江梦鱼猛烈摇头,语无伦次地解释,生怕岑栀误会什么,“我.....我其实已经习惯跑最后一名了,栀栀,我真的一点想抢你排名的意思都没有,你知道的,要不是你我还在你那后大半圈呢!”
忽然一道爆裂的欢呼在篮球场那边炸开。
篮球场中心绑着黑底白字发带的高挑少年边后退边撩起球衣揩拭汗水,露出那薄削又分明的腹肌线条,顿时又引起一大片来自女生尖叫。
孙淼拿起准备好的水穿过人群,乌泱泱的人影挡住了这边的视线。
“没关系。”岑栀收回目光,不算熟练但很认真地拍了拍江梦鱼的手背,“下次带你跑第一。”
......
*
从开学起就被郑强强调的高二上学期第一次月考终于在九月底来临。
高二的理综还没有合卷,六科考试分为三天考完。
第一天考语文数学,第二天英语物理,第三天化学生物,考场按照上学期最后一次期末考试成绩划分为二十八个,岑栀作为转学生在一中没有成绩,暂时安排在最后一个考场。
高二四班的考场布置完毕,多余的桌椅推到了走廊外面,然后所有人按照成绩排名去到各自的考场。
“栀栀加油!”江梦鱼和岑栀在教室门口分别。
岑栀对着江梦鱼告知她的路线找到最后一个文科班的考场。
因为考场人员分散,理科需要的考场数量远大于理科班的数量,于是同在一栋楼的文科班充数成了理科班的考场,而文科班的同学则在另一栋楼考试。
一中的考场从来都是按照名次从高到低划分,成绩越靠前,就在越前面的考场,就比如在高二一班和高二二班考试的基本都是实验班的人。
同理,被拉来凑数的文科班作为末尾考场,向来都是年级里牛鬼蛇神的聚集地。
此时此刻,邹聿桌子上面只摆了一只能写的笔,嘴里慢悠悠地嚼着口香糖。
这次他破天荒地没有坐在最后一列的最后一排——而是最后一列的倒数第二排。
“哥几个,又来文科班考试啦?”
“哟,是谁抢了咱们聿哥的年级倒一宝座!”
“还能有谁,不会是孟辰飞吧?”
“可拉倒吧,老子在这儿!”孟辰飞刚踏进考场就听到有人在诽谤他,当即宣誓主权地把自己的笔盒往邹聿前面的一个座位一扔,顿时引起一阵哄笑。
隔壁班篮球队的人和他们打过很多次球都很熟悉,见状问道:“听说你们班来了个转学生,不会是她吧?”
“漂亮吗漂亮吗漂亮吗??”
“.......胸大吗?”
“哈哈哈我喜欢腿长的——”
“你们他妈有完没完?”邹聿烦地瞥过来一眼。
几个隔壁班的男生笑容瞬间尬在脸上。
岑栀就是这个时候走进的考场。
一眼望去,这个考场很多熟人,难怪之前郑强说高二四班是整个年级最混乱的班。
岑栀忽略现在教室里莫名安静的氛围径直走到最后一列的最后一排,看到前面的人是邹聿也没有什么反应。
“.......长得好纯啊。”刚刚的一个男生压低声音小声说。
“就是发型有点out。”
“她留长发肯定很漂亮........”
男生们不知道刚刚哪儿惹到这位小少爷了现在只敢窃窃私语。
岑栀把笔袋草稿纸摆好当没听到。
不一会儿预备铃打响,监考老师抱着第一门考试的语文卷子走了进来。
监考老师显然对最后一个考场的纨绔份子们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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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扫视过去看到最后一列的最后一排是个女生,惊讶的反应和刚刚其他人一模一样:“哟,今天邹聿同学不是最后一个了?”
“噗嗤——”孟辰飞一个被没忍住,周围许多人也压着窸窸窣窣的声音憋笑。
“好了好了都安静,各位把参考书资料书都放讲台上来。”监考老师拍了拍桌子。
这显然是一句客套话,毕竟在最后一个考场基本不会出现资料书这种东西。
不过今天有个例外。
岑栀站起来,在全教室所有人的目光下走到讲台上,把随身携带语文资料放到讲桌上。
监考老师本身也是高二其他理科班的班主任,早就听说四班转来了个南城一中的第一名,他还没出手就被郑强抢自己班上去了,因此在这时候多看了岑栀几眼。
看起来又乖又听话还是在另一个省重点考过第一名的好学生,瞧瞧这语文笔记做的多么公正漂亮!都怪他多请了两天假错过了这个消息,竟然让老郑抢了先!
监考老师在心里暗自泣血。
语文考试时间是两个半小时,岑栀写完作文的时候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小时,前排的邹聿正趴在桌子上酣睡。一整张卷子就写了个名字。
岑栀又看了眼四周,少数一些人在写卷子,其他的要么睡觉,要么偷偷玩手机,讲台上的监考老师当没看见。
.......原来在最后一个考场哪怕能拿出来手机,也是不会用来作弊查答案的。
岑栀把手上的试卷来回检查一遍提前交了卷子。
下午两点开考数学,这次的监考老师是高二年级数学组的组长,看上去年纪很大,头发都已经花白了。
严肃的老头显然比上午的监考老师严格的多,就算不写卷子也不准睡觉。
于是岑栀坐在邹聿后面,看着他被来回巡视的老头敲醒了八次。
就在老头在讲台上眯着眼准备下来敲他第九次的时候,考试结束的铃声响了。
岑栀终于算完最后一个大题。
数学和语文不一样,掉课带来的影响要严重得多,哪怕她这段时间已经很努力在赶进度,但也暂时没办法和以前一样顺畅地做完卷子再检查几遍。
“好,所有人都停笔!”虽然没几个人动笔,老头依然很镇定地走流程,“最后一排的同学往前收卷子。”
岑栀放下笔拿起自己的卷子站起来,可收到的第一张卷子就很不配合。
邹聿本来就因为老头频繁来敲他脑袋烦的要命,现在看到岑栀更是雪上加霜。
“人不犯我我想犯就犯人,人若犯我我必他妈百倍犯回来”是邹小少爷十六年来的人生信条。
于是邹聿悠哉悠哉地写完名字学号班级后,开始翘着二郎腿涂起了选择题。
岑栀就站在旁边看着。
旁边的卷子快收完了,讲台上的老头喊了好几声:“最后一列在干什么?快交卷!”
岑栀抿抿唇,不太情愿地跟他搭话:“别猜了。”
邹聿吊儿郎当地一边转笔一边继续风轻云淡地涂选择题。
她越急,他就越开心:“谁说我猜了?”
在今天之前,岑栀一直不相信有人会稳坐年级倒一,因为在她看来稳居年级倒一是比稳居年级第一还要困难的事。
毕竟人在这种层次下,但凡多比倒数第二蒙对一个选择题,也不至于在最后一名。
“哦,自己算的。”岑栀怜悯地看了他一眼,“没一个对的。”
小少爷陡然一顿:“......?”
......
11. 第 11 章
校园论坛在放学之后瞬间炸开了锅。
一则名为“女武神暴打混世魔王”帖子直接hot成了人工置顶——
匿名网友A:“诶,你们听说了吗,今天最后一个考场发生了一件大事!高二四班那个混世魔王邹聿在收卷子的时候竟然被人给怼啦!”
匿名网友B:“早就不是第一次了!那位女武神开学第一天就和那位拽哥杠上了,不仅拒绝帮人家写作业,还羞辱他智商低!”
匿名网友C:“对对对!我在四班的朋友跟我说还不止这件事呢,听说那位小姐姐值日的时候不仅敢记那位哥的名字,还讽刺他名字像女的!”
匿名网友D:“我知道我知道,听说邹聿面对这位女武神毫无反击的余地,直接被‘你不会’‘粉笔还回来’‘没一个对的’三连硬控到失去反驳能力!”
匿名网友E:“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匿名网友N:“........高二四班那个以一己之力把月假逆转成半月假的拽哥这次栽在一个女生身上了?”
匿名网友N+1:“所以说高二四班那位日天日地的邹家少爷喜欢上了一个女生?”
.......
匿名网友N+X:“什么??高二四班那位家里巨有钱的富二代捐楼哥出轨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女生,还要为她放弃远在澳洲集训的国际班女神姚池颜?!”
.......
此时此刻,边家别墅的篮球场上,孟辰飞慷慨激昂地把今天在考场上的最近视角绘声绘色地演讲一遍,万闵在旁边一边忍笑一边刷论坛,边扬脑袋抵着篮球架起码一连笑出了一百个哈哈哈。
四个人里面,万闵在相隔较远生活区分隔的国际班,边扬成绩还不至于留在最后一个考场,因此现场只有孟辰飞和邹聿在一个考场。
哐当一大声,篮球在篮板上砸出巨响。
小少爷的怒火差点让边扬家的篮球场就此香消玉殒。
边扬很艰难地憋住笑,努力义愤填膺:“.......真是太过分了,她怎么可以说你一个都没猜对!”
孟辰飞跟着愤慨地和稀泥:“是啊是啊肯定有一个对的,她就是赤.裸.裸的污蔑!”
万闵翻完最后彻底面目全非的谣言版本,手背抵着唇半天没憋出什么违心的话出来。
最后一个考场的人或许学习差了点,但那添油加醋传播谣言的速度那可叫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
岑栀那句话声音不大也不小,能够听见的也不过就是方圆两个座位的距离,而事到如今不过短短几个小时,硬生生传出了八百个牛头不对马嘴的版本。
关键是还怪押韵。
“妈的。”邹聿咬紧牙关,额角的青筋快从表皮蹦出来。
他又扔进一个三分球之后,越想越气,拎着背包就要走:“老子今天一定要把她赶出我家!”
边扬赶紧拦人:“等等——”
却不知怎么又踩到小少爷的雷区:“别他妈跟我说等等!”
“噗........”孟辰飞一个笑声没憋住,双手死死捂住嘴。
万闵扶了扶眼镜框好心提醒:“根据你家父上大人对你经济命脉掌握状况以及''重男轻女''程度分析,你现在要是回去把那女孩赶出家门大概率会失去你刚买的全球限量款游戏机,高中三年球鞋购买权,电竞房及地下车库若干包括但不限于川崎H2R、NCR Macchia Nera、Desmosedici D16RR永久使用权,并获得剩余高中时间全程家教1V1陪同,或者SAT私人教师,直到高考或者把你打包送去国外自生自灭.......”
邹聿挎着张臭脸慢悠悠地走回来,戾气颇大地把背包又往旁边重重地一扔:“不是说来打球?还他妈杵着干嘛?!”
边扬、孟辰飞、万闵:“......”
.......
与此同时,故事里面的另一个女主人公对外面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
岑栀早早就回了滨江水岸,认真复习明天要考的物理和化学,期间江梦鱼激动地给她截了一大堆论坛的讨论记录,她嫌吵干脆开了Q.Q免打扰。
快要十二点的时候岑栀接到了夏岚女士打来的电话。
夏岚对岑栀学校的作息时间很了解,怕早上打过去岑栀上学来不及,所以专门挑的晚上她一定会在家的时间。
“小栀,这段时间在新学校适应的怎么样?学习进度跟得上吗?”母亲声线关怀。
岑栀坐在书桌前轻声回答:“嗯,都挺好。”
母女两人分隔大半个月,之前的矛盾因为距离稍微淡化,再加上岑栀不辩解不反抗,夏岚早就有点后悔当时送岑栀走的时候没有多和她说几句话。
夏岚斟酌着问:“邹叔叔家里也还好吧,你和他家小儿子同岁,你们相处怎么样,他有没有欺负你?”
隔壁电竞房安静极了,岑栀这才意识到刚刚写题的时候哪里奇怪。
原来今晚到现在小少爷都没回来。
岑栀脸不红心不跳地睁眼说瞎话:“我们相处挺好的,交流不多没有矛盾,他没有欺负我,您放心。”
她当然知道夏岚多问后面一句话是在试探什么。
母亲终究还是对她保持怀疑,她总觉得自己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做出格的事,毕竟信任这种东西一旦被打破就很难修复。
夏岚本来就随口一提,却被岑栀这句“您放心”堵得沉默了两秒,她原本还想问“你还有没有和那个男生来往”,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反正两个人已经隔了那么远,她也不能把岑栀逼得太狠。
再说了岑栀虽然在邹家,但邹家也还有其他人,相比之下邹家的这个男孩子确实要更让人觉得稳妥一点。
夏岚语气温和下来:“你能适应就行。”
“嗯。”岑栀手指甲扣着校牌边缘,“听说我们这次月考后会开家长会,您有时间过来吗?”
夏岚顿时皱起眉:“家长会?都要参加吗?”
岑栀就知道会是这个反应,她指甲扣得更深了,说出的话却是在给母亲找后路:“普通月考的家长会应该没有那么重要吧。”
果不其然,听筒那边的夏岚似乎松了口气:“到时候妈妈再看看吧,对了,你们学校是不是要准备申请助学金了?过段时间我去把你爸爸的证明材料给你寄过来。”
岑栀和夏岚女士通完电话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晚风暖热,窗外的星星明亮闪烁。
岑栀放下手机,心里想的却是,这位小少爷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她是真的很不想被突然吵醒。
……
*
后面两天的考试相对顺利,最后一门生物考完后岑栀回来的时候教室不少人正在对答案。
岑栀把供题卷草稿纸塞到抽屉里,孙淼忽然挡在了她跟前。
“岑栀,”孙淼手里拿着各科考试供题卷,余光扫过周围的人以及岑栀后面趴着补觉的邹聿,故意将声音放大问她,“刚刚我跟高书哲对了数学物理生物化学的考题,你不是南城一中的年级第一吗?对个答案呗?”
高书哲是四班班长,也是一直以来的班级第一。
岑栀表情淡淡:“我不想对答案。”
“岑栀,过度的谦虚就是骄傲啦,老郑都说要我们多跟你学习,难道你怕我们超过你不成?”
唰的一下,孙淼趁她不注意忽地探手从她抽屉里拿出来一沓数学的供题卷:“.....诶你最后一个选择题是B,和我们不一样哎!”
孙淼的声音不小,霎时引来不少人的注意力。
“我去,我最后一个是C!”
“完了完了,5分没了......”
“不对啊,高书哲最后一个也是C!”
“孙淼也是诶——”
越来越多人围了过来,岑栀抿了抿唇:“卷子还给我。”
“还没对完呢!”孙淼笑了两声,“大家都是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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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对个答案怎么了?学霸不会这么小气吧?——数学大题最后一问我和高书哲算的都是-3/5,岑栀,你呢?”
“我也是!”
“啊啊啊我最后一题竟然算对了!”
“完了,我算的2/5.......”
“靠,我也忘记-1了!”
孙淼看她沉下脸,笑眯眯地又重复了一遍:“岑栀,你数学二次函数最后一问算的多少呀?”
岑栀淡淡道:“±3/5。”
孙淼脸上的笑容扩大,嘴上还在安慰她:“没事,反正最后一题老郑说过在前面选填基础没打扎实之前都是附加分,你也不要太在意。”
岑栀本来不想搭理她,听到这话忽然勾了下唇。
她很少笑,从转学以来到现在给所有人的感觉都是淡淡的,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
但她其实长得很漂亮,明眸皓齿,顾盼生辉,即便留着厚重土气的短发也掩盖不住她原本出尘的气质。
周围不少男生被岑栀的笑晃得呆了呆。
岑栀从孙淼手里拿回卷子。
她比孙淼略高,看向她时自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俯视:“郑老师说的没错,你先好好打基础吧。”
孙淼表情一僵。
她明明占尽上风,却不知为何在这一瞬间被看的心里发虚。
岑栀没理会还站在旁边的孙淼,开始收拾东西。
围过来的其他人因为她这句不咸不淡的话悻悻地没有继续找她对答案。
这次月考后就是国庆节,按照淮宜一中的惯例,月考后放假前进行大扫除。
由于月考的缘故,许多桌椅已经被搬到了教室外面,现在教室里面只留了当作考场使用的桌椅,岑栀的就是其中之一。
岑栀把桌面和抽屉的东西收拾好准备搬到教室外面,后座的邹聿很不给面子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他好像从一开始就一直趴在这里睡觉。
岑栀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准备绕远路,可少年仿佛头顶长了眼睛似的,忽然长腿勾住她的桌子下方横栏。
岑栀被拉了个踉跄,抱着桌沿的手不小心松开,桌子啪嗒一声落到地面,人也差点绊出去。
“岑栀,你很喜欢教育人啊?”
少年声线散漫,褶皱明显的桃花眼懒懒地抬着看她,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太阳穴。
岑栀堪堪站稳,她的瞳仁顺着邹聿缓慢站起来的高度上移。
男生比她高许多,她仰头的第一眼只能看见他那鸽子蛋大小的喉结,以及利落分明的下颚线。
孙淼原本被岑栀怼的有点难堪,却没想到邹聿会突然开口。
......他是在为她讲话吗?
孙淼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少年耳朵微红,一颗心砰砰直跳。
岑栀礼貌地说:“请你把脚拿开。”
邹聿挑眉:“我要是不呢?”
刚刚围过来对答案的人走了一半顿时不走了,所有人都想到了最近这段时间校园论坛上讨论火热的帖子——“女武神暴打混世魔王”。
现场版可比网上发散精彩多了!
岑栀不想多说,准备直接动手。
可男生踩着她的桌角,明明看上去轻飘飘的没用力,可她怎么都搬不动。
他就这么重吗?
邹聿垂着眼睛看女生反复做无用功,他忽然觉得有点好笑,那两条细细的手臂感觉再用点力好像都能咔嚓断掉。
被气压了两天的小少爷心情终于顺畅了。
邹聿脚下用力,语调痞坏:“你没看到黑板上写的吗,大、扫、除。”
清洁委员早在考试结束后就给大扫除成员分了工。
邹聿被安排擦靠他们这一侧的玻璃窗,但按照他的身高完全不需要任何桌椅垫脚——或者说就他以前那混不吝的性格,根本就不会参与大扫除。
可现在邹聿却弯下腰,挑衅地和她对视:“好学生,你这张桌子被征用了。”
.......
12. 第 12 章
少年的距离和她隔得很近,岑栀能闻到他散发出的淡淡椰子香味——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岑栀松开桌沿,不动声色地后退:“稍等。”
她从抽屉里拿出折叠好的便利贴贴在右上角,那是上次英语课上英语老师方梦让她们写的梦想。
大部分人英语课后要么撕了,要么根本没贴,也只有岑栀到现在都还保留着这片小而方正的“梦想纸条”。
做完这一切,岑栀将抽屉里多余的书抱出来,很平静地直视他的眼睛:“请注意不要踩到我的便利贴。”
说完这句话,岑栀便再也没有多和邹聿纠葛直直转身离开。
正围在旁边看热闹的人们都有些失望,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这么剑拔弩张的开端会这样简简单单地平息。
邹聿注视她的背影消失在后门。
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想到刚刚岑栀把那张小纸条完全盖上之前看明白的那个英文单词。
上次边扬说这是什么意思来着?
p-i-l-o-t
飞行员。
......
高二四班的教室在五楼靠近楼梯的方位,因此楼梯连接的天台也归四班的清洁区范围。
岑栀和江梦鱼在这一次被安排打扫天台。
两个女生拿着大大的垃圾篓和扫帚清扫天台灰尘以及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垃圾。
江梦鱼十分气不过:“邹聿也太欺负人了吧,他明明根本就不需要踩桌子就够得着窗户,不然唐濛濛也不会给他安排擦玻璃!”
江梦鱼口中的唐濛濛正是四班的清洁委员。
相比于江梦鱼的义愤填膺,岑栀显得淡定很多:“他要用就用。”
江梦鱼气极:“怎么可以这样......栀栀,你都不生气的吗?!”
岑栀把簸箕里面的垃圾倒进垃圾篓:“你不是说没人敢惹他吗?”
江梦鱼下意识反驳:“可是你不一样啊,你就应该和他——”
岑栀撑起扫把,反问:“为什么应该?”
江梦鱼顿时语塞。
其实从头到尾岑栀都没有主动“惹”过邹聿,外人讨论地热火朝天的两个人“水火不容”的状态不过只是旁观者放大百倍的发散。
而这一切对岑栀而言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反应。
她不会因为对方态度强硬所以妥协去帮别人写卷子,也不会因为害怕得罪不该得罪的人所以放弃自己身为班委的责任,更不会因为几次三番的针对而畏手畏脚躲躲闪闪。
可她又能在明显的挑衅下一次次轻描淡写地揭过,留下一群以为她会重拳出击的人面面相觑。
如此种种,看似矛盾,却又合理。
掩盖在这个女孩出挑容颜下的似乎是一颗强大且不可动摇的心。
无关乎任何人的看法,从始至终她都只是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江梦鱼呆呆地看着岑栀认真清扫垃圾的单薄身影,变成朦胧蓝紫色的天幕成为她唯一的背景。
若隐若现的明月从东方缓升,江梦鱼不知道究竟会是怎样的环境才能养成这样的女孩,但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岑栀就像那轮月亮。
明明近在眼前,实则远在天边。
......
国庆期间高三年级就放一天假,高一高二有两天半,岑栀并没有月考完的放松,把各科的书本带回去该复习的复习该预习的预习。
为了避免和邹聿有更多的交流,岑栀选择了去省图书馆自习。
得知这个消息后的江梦鱼立马兴致勃勃地要和岑栀一起去省图书馆。
然而江梦鱼本来就不是一个会在假期学习的人,每次放假前觉得每本书都有可能会学然后每本都带回去,实际上书包打都不会打开,书是怎样带回去的就是怎样带回学校的。
此时,江梦鱼昏昏欲睡地终于把一张数学卷子做翻页后,她瞥了眼旁边,岑栀已然写完了数理化生四套卷子,而且整整齐齐地在上面标注了披红。
现在这几套卷子和练习册齐整地摆在一边,也不知道是在江梦鱼做第几个梦的时候岑栀去旁边书架上借了一本史铁生的《我与地坛》正看得入神。
“擦擦口水。”岑栀目光没移开书,但递过来一张纸巾。
江梦鱼呆呆在唇角摸了一手的水:“........”
江梦鱼:“!!!”
“醒了就准备回去吧。”岑栀把书阖上,透过窗户看了眼外面的天气。
现在还没到下午四点,但已经乌云蔽日,看上去马上就要下大雨。
江梦鱼喃喃地啊了声,后知后觉地开始收拾起东西。
岑栀抱着包靠在凳子上等江梦鱼,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今天是她生理期第一天,或许是最近作息太差,每天熬夜到太晚才能睡着,这次腹痛的症状很明显。
图书馆其他人见这天气也开始陆陆续续离馆。
“栀栀,你脸色不太好,是哪儿不舒服吗?”江梦鱼收好东西才发觉岑栀比之前更白的脸色。
岑栀摇摇头:“我没事。”
江梦鱼今天跟着岑栀出来写作业是次,最重要的是想今晚和岑栀一起吃顿晚饭联络感情,如果可以的甚至还想拉着岑栀去隔壁商场打电玩,虽然看上去可能性不大,可没想到天气变化这么快,连第一个目的都没有达成。
江梦鱼遗憾,但不死心:“栀栀,我爸爸待会儿开车来接我,我们送你一程吧。”
岑栀理所当然拒绝:“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打车。”
江梦鱼继续挽留的话还没出口,就只能看着岑栀同她告别,一边打开打车软件一边往相反的方向离开。
她是真的一点也不想麻烦别人啊。
江梦鱼失落地想。
.......
岑栀由痛经导致晕车晕的厉害,还没到滨江水岸就在最后一段沿江的长道上提前下了车。
国庆期间堵车严重,司机频繁踩刹车,岑栀本来就不太舒服,这一路颠簸就差吐出来了。
乌云黑压压地挂在天穹好像下一秒就要坠落,江面波涛翻涌,江边的钓鱼佬赶紧收拾装备离开,不一会儿地面上就落下黄豆大小的雨滴。
岑栀缓慢地走在沿江的人行长道上。
噼里啪啦的雨点密密麻麻地砸着伞面,呼啸的风裹挟着雨雾,岑栀每走一步裤子边角都要多湿一点。
她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然后用侧颈夹着伞柄准备蹲下来卷裤腿。
忽然一架引擎轰鸣的机车仿佛一头狂野的猛兽暴力飞驰而过,地面被溅起的水像瀑布一样突如其来。
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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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维持半蹲的姿态猝不及防地淋了个透心凉。
她的短发湿漉漉地紧贴脸颊与头皮,冰冷的水珠沿着她的衣领钻进皮肤,全身上下完全湿透。
岑栀彻底被冻清醒,在原地呆愣地看了几秒滴水的掌心。
看上去没必要卷裤腿了。
岑栀扶着旁边的栏杆喘了两口气,忍着小腹下坠的酸胀缓缓站直。
然而没走几步她就看到了刚刚的罪魁祸首。
密集的雨滴仿佛子弹般噼里啪啦地打在漆黑流畅的车身上,锐利的两道车灯如同利剑穿破乌云密布的黑暗,戴着头盔的少年长腿跨下车身,大概是在检查突然抛锚的引擎。
只此一眼,岑栀便用伞遮挡了视线。
她打算装作若无其事地就这样路过。
可惜事与愿违。
锃亮的车灯猝然转向对准她。
岑栀下意识眯了眯眼。
隔着倾盆大雨的幕布,邹聿看清了她的脸。
女孩单薄的肩膀上背着细细的书包带,她浑身湿哒哒地滴着水,不知道是伞破了还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看上去蠢蠢的。
邹聿手上有一下没一下拧动油门,只能听到发动机“啪啪啪”的声响,发动机间歇断火大概是由于电路系统进水故障所致。
他没打算在这里修车,本来准备打电话叫人过来直接把车运走,可现在突然改变了想法。
邹聿玩味地扯了扯右唇角,使唤地理所当然:“过来。”
岑栀沉默两秒,还是走了过去。
少年取下黑色的头盔单手抱在臂弯,很不客气地享受起岑栀给他撑伞。
她带的是一把晴雨两用单人伞,理论上来说只能遮一个人。
更何况男生比她高许多,岑栀要举直手臂才能勉强不碰到他的头。
邹聿腿长步子大,哪怕推着沉重的机车都毫不费力,他余光瞥见女孩努力跟上自己步伐的样子心情十分愉悦。
“喂......”
“我有名字。”岑栀打断。
邹聿似笑非笑:“行,小栀妹妹,听说你想当飞行员?身高够吗?”
啪!
伞把手正中邹聿眉心。
邹聿被敲得眼前一黑。
“对不起,没拿稳,”岑栀重新掌稳伞柄,道歉的话毫无诚意,“不算高,但够用。”
邹聿:“......”
邹聿感觉自己额头铁定红了一片,他磨了磨后槽牙:“是吗?”
岑栀微笑:“谢谢关心,还是你一米八更厉害。”
邹聿呵呵:“184.5。”
岑栀抬头瞥了他一眼。
邹聿嘴唇抿成直线:“你这是什么眼神?”
岑栀收回目光:“没什么。”
邹聿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他语气又开始吊儿郎当地犯贱:“飞行员要求的不止身高吧,就算勉强踩线也还有各种体检考核,就你这身体,能......”过吗?
哗啦啦——
忽然一阵大风刮过。
他话没说完,大雨就劈头盖脸地砸到了脸上。
可怜兮兮的小伞被吹飞倒翻着飘在沿江长道栏杆外面的江面上转了几个圈。
岑栀淡定地耸了耸肩:“伞没了,淋着吧。”
......
13. 第 13 章
岑栀回去躺了整整一天。
幸运的是淋了那么长时间雨并没有导致感冒发烧。
倒是吴妈紧张的不得了,看到两个人一起淋成落汤鸡回来又是煮姜汤又是开暖气的。
“小聿你也真是,这么大雨车在路上坏了就不知道给王叔叔打电话让他去接你们吗?”
外头的大雨停停歇歇地下了两天,到现在都还没有停歇的趋势。
吴妈一边絮絮叨叨前天心有余悸的事,一边在厨房忙忙碌碌地端出午餐,邹聿正在客厅的大屏幕上对着打游戏。
吴妈已经年过五十,她从很早的时候就在邹家当住家阿姨,起先一直都是她在照顾邹建国和谭菲菲的生活起居,后来邹卓和邹聿两兄弟被分别从香港和山城接回淮宜读书,夫妻两人忙碌地很难回家,她便也差不多操心成了这俩孩子的半个干妈。
邹聿关掉游戏去餐厅吃饭,吴妈正在用小盘子给岑栀装菜,餐盘上还摆了一碗他都没有的热红糖姜汤。
邹聿穿着卡其色的宽松居家服,一头短发懒洋洋地被随手往后抓过,留下几根呆毛七零八落地耷拉在额前。
他没骨头似的靠着椅背,撇撇嘴:“吴妈,不就淋个雨,至于虚弱成这样么?这姜汤都喝几天了?”
吴妈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女孩子这个时候都是很虚弱的,你还让人家跟你一起淋雨回来,明明都在路上碰到了,哪怕找个凉亭躲会儿雨呢?你一个大男生淋雨就算了,栀栀还在特殊时期……她淋雨身体肯定受不了的呀。”
特殊时期?
什么特殊时期?
淋个雨都能躺几天,就这还听不得别人说她身体不够过飞行员体检。
邹聿满不在乎地边转筷子边腹诽。
吴妈笑道:“你这样子要是被太太看到又要被打手了。”
邹聿条件反射地停下:“.......”
吴妈弯腰在小盘子里给岑栀装好菜,起身的时候由于腰椎不好需要艰难地用双手撑着后腰才站直。
邹聿随便扒了两口饭,然后扔开筷子:“您吃吧,我送上去。”
“诶......”
年轻的男孩手脚麻利,没等吴妈拒绝,邹聿已经利落地单手端起了餐盘。
没一会儿,他又折回来:“我没带她房间的钥匙。”
吴妈刚在心里感叹小聿长大了,听到这话顿时瞪大了眼:“你要她房门钥匙做什么?”
邹聿理所当然:“送饭啊。”
吴妈梗了一下:“......小栀是女孩子,你是男孩子,进别人房门之前当然要敲门的呀。”
邹聿刚想说反正这不都是他家,楼梯上就传来了下楼的脚步声。
岑栀内里穿着成套的碎花睡衣,外面披着白和深蓝交织的校服外套,露在外面的小腿白皙笔直,比前段时间稍微长了点的短发用发夹别在耳后。
她嘴唇虽然没有之前红润,但也没有那天淋雨回来惨白。
岑栀轻轻叫了声“吴妈”,视线和邹聿对上后又落到他手里的餐盘上。
邹聿立即把餐盘往餐桌上一扔。
他酷酷拽拽地从岑栀身边越过到客厅,若无其事地将一双长腿懒散地横在茶几上,并掏出PSP仰躺到沙发上打游戏,耳朵却听着岑栀和吴妈礼貌客气地讲话。
这不是挺好的么?
哪有那么娇娇弱弱。
.......
国庆假期在第三天结束。
淮宜一中的收假惯例是前一天的晚上,所以高一高二要在三号下午五点之前到学校上晚自习。
邹聿早就在中午的时候就出门了,由于还在下毛毛雨,吴妈给司机小王打了电话,让他过来送岑栀去学校。
岑栀没有拒绝。
只不过在去学校的路上看到其他穿着相同校服的同学们大都骑着车的时候,岑栀心想,或许应该找个放假的时间也去买一辆自行车。
岑栀在四点半左右到校,教室里面已经很多人了。
讲台上面围了一大圈人在用教室的电脑查成绩。
在年级和班级总排名没有出来之前,用学校的网登录网站输入自己的学号可以提前查到个人成绩。
岑栀没有去凑热闹,江梦鱼趴在前面的桌子上一脸心如死灰。
她听到后桌的动静转过来,一看见岑栀就垮下了脸:“呜呜栀栀,我这次恐怕又进不了年级前四百了......”
在淮宜一中,理科班年级前四百是一个很重要的分界线,一般来说如果平时的考试成绩能够一直稳在这个排名,即便高考稍有波动,也是985保底,所以对于大部分一中学生而言,前四百是极其重要的标杆。
突然,前面讲台上爆发出剧烈的惊呼。
“天哪孙淼,你这分数也太逆天了吧!”
“淼姐,你英语怎么考的147!求带求带......”
“这次恐怕又是女生里面的第一名了吧!”
“除了高书哲还有谁能考得过淼姐啊!”
孙淼被围在人群的正中间,她微扬着下巴掩盖不住得意,左右全是惊叹和奉承。
江梦鱼就看不得孙淼装模做样。
天天女生第一女生第一的,说的好像成为班级第一了一样!
“栀栀,你考得怎么样,去查成绩了吗?”江梦鱼心里吐槽,不想听到那边的声音,转过来问岑栀。
岑栀对周围的事还是那副不怎么在意的模样:“没有。”
江梦鱼由衷佩服岑栀的淡定。
晚自习的第一节是物理。
物理老师廖学华是个长相学术头发茂密的严肃男性。
他年纪不大约莫才三十岁出头,每天都穿着板板正正的白衬衫和西装裤,戴着白领精英一样的金丝眼镜,饶是如此气质出众,但班上的人对他的畏惧甚至要比老郑还要深刻。
尤其是现在,虽然总的年级排名还没出来,但高二四班毫无意外物理又是板上钉钉的年级倒数第一。
整个物理课上的凝重无比。
廖学华在黑板上娴熟地画出一张极其复杂的磁场图。
他转身推了推眼镜,双手撑在讲台两侧,开始看花名册。
班上的人眼观鼻鼻观心,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唯恐点到自己,江梦鱼更是恨不得钻到地缝里面去。
天知道廖学华画的这张月考磁场大题,她写满了卷子却连第一问都没算出来。
廖学华再次推了推眼镜,目光锁定一个熟悉的名字:“邹聿。”
班上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往后看。
“呼......还好不是我......”
“可是点聿哥和再点一个人有什么区别吗.......?”
“.......廖总是会选人的。”
“我好怕他原本不好的心情雪上加霜.......”
廖学华叫了三声都没叫醒睡得正香的邹聿。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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枚粉笔头擦着岑栀的头发丝正中后座某人的发顶。
邹聿终于睡眼惺忪地转醒。
孟辰飞和边扬在旁边把脑袋埋在卷子里笑得肩膀直颤。
廖学华面无表情:“邹聿同学,请你给大家解这一题。”
邹聿手掌扶着后脖颈左右活动胫骨,松松散散地站起来:“不会。”
轻飘飘的两个字落下,班上一片浓重的死寂。
廖学华倒没有立刻发火,他眼镜片泛着冷光:“那就请你前面的同学起来回答这个问题。”
屏息凝神的同学们终于敢小口呼吸。
“这次应该......”
“还好前面是岑栀.......”
“不然廖总恐怕是要......”
岑栀在无数期冀的目光中缓缓站起来。
“我不会。”
这次的三个字甚至要比上面的两个字更铿锵有力。
“嘶——”
“我靠.......”
周围顿时传来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江梦鱼惊得转过去:“栀栀.......”
别人不会还能说得过去,可是岑栀的水平不可能连一个小问都做不出来!
邹聿颇感意外地挑了挑眉。
他饶有兴致地垂眸盯着前面女孩的身影。
齐他胸口的高度,薄薄的夏季校服能衬出她后背瘦削的蝴蝶骨形状。
廖学华似乎对她的反应没有很惊讶,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岑栀同学,下课来找我一趟。”
说完这句话,廖学华没有再继续点其他人,开始在黑板上板书讲解。
下课铃打响,随着岑栀走出教室,班上的人顿时炸开了锅。
冯俊豪堪称年级八卦王,神秘兮兮地说:“岑栀这次可能真是完了,我听说她数学物理化学生物这四科分别都空了不止一个大题!”
有人惊呼:“天哪??这是认真的吗??”
孙淼翻动卷子,状似无意地展开一个话头:“她不是在南城一中考过年级第一吗?”
“对啊对啊,就算转学也不至于差那么多吧!”
“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年级第一,老郑夸大事实的事还少吗?他天天在嘴边念叨以前带过一个平行班考省状元的女生,谁见过?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啊,那岑栀也太装了吧,她上次对答案的那副样子我还以为她胸有成竹,铁定第一呢!”
“难怪她连成绩都不敢查。”
孔涛瘪嘴:“淼姐都没有考过过高书哲,就她?我根本不信。”
江梦鱼实在听不下去:“你又懂了?你考过了?栀栀就算这次发挥失常,那也比你好!”
孔涛得意地仰起头:“我再怎么样也没有空题。”
江梦鱼急得眼睛都红了:“你——”
前面吵得不可开交。
边扬探头往外面的走廊看,啧啧两声:“聿啊,你说你那水火不容的死对头不会被训哭了吧。”
孟辰飞难以置信:“不至于吧,我们阿聿天天空题也没哭过。”
凳子腿被某人的长腿狠狠地踢了一脚,孟辰飞踉跄闭嘴。
邹聿双手环胸,翘着腿后靠椅背有一下没一下地用脚尖点地。
他的视线越过教室靠右的窗户直到走廊,能看见女孩背对着所有人的脊梁笔直,就像有一把无形的尺在丈量。
......
14. 第 14 章
今天的三节晚自习都是物理,因为班上气氛实在太过沉重,高二四班走廊上就连下课都没人敢出来。
岑栀紧跟在廖学华的后面走进教室。
班上安静如鸡,但大部分人看岑栀的目光都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岑栀没理会他们复杂的视线和窃窃私语。
她端端正正地坐到自己位置上,开始认真地做自己的事。
......
后面的两节物理晚自习在凝重的氛围下度过。
江梦鱼很担心岑栀的状态。
放学铃打响之后,江梦鱼特地拉着岑栀从教学楼的另一个楼梯下楼,因为这样就可以避开四班的大部分同学。
憋了整个晚自习了,大家现在肯定正是疯狂议论的时候。
可让江梦鱼没想到的是,就算远离了四班的同学,其他的人也同样在议论。
而这些人甚至不认识岑栀,就连她们走到面前了都没有一点收敛的意思。
“你们知道吗?听说高二四班那个岑栀这次月考空了特别多大题,就这还吹南城一中年级第一,这次简直是狠狠打脸。”
“哈哈哈哈上次看到有人在论坛说她怼邹聿我就觉得不像是个好学生,谁见到那位哥不绕道走?”
“要真有之前吹得那么厉害,她怎么没被破格转到实验班去?”
“就是就是,偏偏转到最差的四班,这里面肯定......”
“喂!你们说谁最差呢?”江梦鱼听到“最差的四班”几个字彻底忍不住开始输出。
“对,就你们班高贵你们班厉害,来说说考了几分?你、你、你,还有你!能上京大吗?能上清大吗?淮大都上不了吧?上不了就少逼逼赖赖!别人考几分跟你有什么关系,有时间多看看你们那永远做不出来的压轴题OK?嘴像日租来似的又碎又破,怎么,不嘴完别人的KPI要罚你们钱啊?”
江梦鱼叉着腰噼里啪啦一大段话跟珠子似的蹦出来。
等她气冲冲地拉着岑栀钻进放学的人群里离开后,那群人还没反应过来。
有人背着书包喃喃问:“她谁啊.......”
“四班的吧......?”
“她旁边是不是岑栀?”
“......好漂亮,竟然能驾驭这种发型。”
“喂喂,人家刚骂了我们!”
“.......”
江梦鱼拉着岑栀一路小跑到校门口。
岑栀勉强把她拉停:“跑这么快做什么?”
江梦鱼不自在地飘忽眼神:“我怕他们反应过来骂我.......”
岑栀:“.......”
江梦鱼喘着气,嘴撅老高:“栀栀,没事的,不就是一次月考吗?我们学校的进度就是很变态啦,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在下次月考里面重回巅峰!”
边说着,江梦鱼重重地做了个握拳的姿势。
岑栀觉得她有点可爱:“这次的总排名出了吗?”
江梦鱼摇摇头:“没有啊。”
岑栀点点头。
江梦鱼只以为她是伤心了,继续安慰:“真的,我跟你说,我认识高三的学长讲等以后到高三了月考都会变成周考,那起起伏伏可多了.......”
......
岑栀和江梦鱼分开后又去校门口的日用店买了把新伞,回到滨江水岸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一点半。
铁艺大门识别到她的人脸自动打开。
岑栀一抬头便看见正在三楼露天阳台上抽烟的少年。
他优越的长腿半曲地倚靠着栏杆,猩红的火星随着他骨指的动作晃动,淡蓝色的烟雾飘散在浓黑色的黑夜里,簌簌落下的烟灰在半空湮灭。
恣意又懒散。
岑栀只看了一眼就若无其事地进门上楼。
邹聿维持着刚刚的姿势抽完一整根烟,目光还落在早就空荡的铁艺大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耳麦里的朋友们已经在催促赶紧开下一局。
万闵忽然说:“阿颜快回来了。”
“呜呼!”孟辰飞第一个幸灾乐祸。
那边兴奋喝彩的声音此起彼伏。
当事人邹聿烦躁地啧了声,懒得理他们。
边扬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还没开始新的一局,多半是在和新交的艺术班女友聊天,但也不忘问一句:“聿啊,你那水火不容的死对头还没回来呢?不会真找个地方偷偷哭去了吧。”
孟辰飞哈哈几声:“她要是真哭,咱们聿哥还不得笑死。”
“少哔哔。”邹聿掐灭烟头散了散味道,他扶稳耳麦,单手抄兜关上阳台门,“再打一把就下了。”
“哦哟——”
“这才几点啊~”
“不会真找地方笑去了吧哈哈哈.......”
........
第二天上午接连的四节化学和生物课,两门主课老师都分别找岑栀谈了话。
第五节数学课开始之前,班上大部分人看岑栀的目光已经有了很明显的转变,从之前的仰望变得平淡甚至不屑。
毕竟从岑栀转来的第一天,郑强就大肆宣扬了她以前是南城一中的年级第一,在各种联考里面取得了如何如何的成绩,学霸这个标签已经先入为主地刻进了每一个人的内心。
可谁知道学霸根本就不是学霸,随随便便一个一中的普通同学都不可能空那么多题,以至于现在大家对岑栀的印象十分幻灭。
岑栀结束和生物老师的沟通进教室,班里的噪杂声忽然安静,郑强已经板着脸在后门站了不知道多久。
“我看你们有些人那个眼睛就只顾着看老师在哪,来来来,刚刚是你们吧?你们几个把桌子给我转过来对着后面,让你们看!”郑强随机揪住第一组刚刚转过去和他视线撞上的几个倒霉蛋。
桌椅被扯得吱吱拉拉,其他人垂头写作业乖的像鹌鹑。
郑强气得额头发光,走到讲台上重重地摔下月考试卷:“装什么装!把头都给我抬起来!我看谁还在写?!”
所有人吓得不敢喘气。
郑强背着手来回踱步:“以前没见你们这么抓紧过,装模作样,你们现在骗老师骗家长,高考不会跟你们演戏!”
郑强长篇大论地发表了一系列老生常谈的讲话,终于气得翻开数学月考卷子:“这次月考,百分之八十都是基础题,我再三强调,就算大题不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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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把记得的公式写上去,咱们理科生要有理科生的思维,即便得不到结果分好歹也有过程分,你给我留个白板是什么意思?阅卷老师想给步骤分都给不了!还有些人更过分,连个‘解’都不写,这次考试凡是没写‘解’的都给我滚后面站着!”
话音刚落,岑栀便感觉身后桌椅响了一声,邹聿非常自觉且娴熟地勾着白板试卷吊儿郎当地站在了最后面。
郑强一看到他就更来气,拿起三角板狠狠地拍了拍讲桌:“邹聿,你给我.......”
然而还没说完,岑栀也拿着卷子站起来并站到了邹聿右侧。
邹聿诧异地挑了下眉尾。
郑强的表情裂了一下。
班上其他人虽然早知道这次岑栀滑铁卢,但没想到她竟然还是“解”都不写的“顽固分子”。
当着班上人的面郑强不好多说,毕竟这是他自己放出去的气话,但他也没想到岑栀空个题还没写“解”。
郑强尴尬地咳了两声,压低嗓子严肃道:“看什么看!还不把数学供题卷拿出来,我们先讲第一题,我看看基础题谁给我都做错了.......”
郑强开始滔滔不绝地讲卷子。
岑栀用书夹板夹着卷子认真地记笔记。
邹聿单手抱臂,放荡不羁地转笔。
他眼神下瞥:“喂。”
岑栀侧眸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在强调“我有名字”。
邹聿右唇角扯出一点弧度,哼笑的语调分明含着幸灾乐祸:“人生不就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大学霸,哦不,现在应该叫你小学霸?你放心,哥下次还在最后一个考场等着你......”
“我和你不一样。”岑栀开口打断。
邹聿一脸“你别不知好歹”的表情刚准备开麦。
忽然,前面一大阵惊呼打断了邹聿酝酿的犀利发言。
郑强讲完试卷用电脑将班级总成绩投屏到了白板上。
冯俊豪等人为首的男生们“卧槽”喊得最大声。
孙淼双眼瞪大,紧攥试卷牙齿都快要咬碎。
江梦鱼一脸惊喜地转过来看岑栀。
就连完全不在乎成绩的孟辰飞、边扬都坐直了身体并伸脚捅了邹聿两下。
邹聿烦躁地放下挡住脸的试卷,视线落到白板的成绩单上。
他倏地眯起眼。
那成绩单最顶端的名字赫然是“岑栀”二字。
语文:141
数学:126
英语:148
物理:86
化学:88
生物:82
总分:671
班级排名:1
这个女孩在数理化生四科分别空了数个大题一字未动的情况下,获得了其他所有题目的满分,并以一分的优势精准地超出霸榜四班第一名许久的高书哲成为这次月考的班级第一名!
“顶级控分——!!”不知道是谁突兀地喊了一声。
所有人视线齐唰唰地汇聚成聚光灯般投到教室最后面。
岑栀在无数倒吸凉气的声音下缓缓抬眸,那双明亮的眼里依旧清澈到没有一丝额外的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