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一梦李/》 第 1 章 一些设定 设定 半数据化设定,存在血蓝来提示角斗士啥时候挂球,存在属性值直观了解身体数据,但不存在具体攻击数值,技能和装备无具体数值设定。这是为了避免“使用技能剁掉一根手指还出暴击了,造成的伤害和使用技能捶蛋爆菊一样”的坑爹情况,同时为了避免我吞粪自尽,所以伤害值和扣血值基本根据被攻击一方的身体受损程度进行结算。 基础属性(可通过属性点直接提升) 体能(身体强度):1体能=10生命值,自动恢复速度为体力值的十分之一/分钟。体能值高的人通常具备旺盛的生命力和顽强的身体,体能是所有属性中最重要的一个。 精神(精神强度):1精神=10精力值,自动恢复速度为精神值的十分之一/分钟。使用任何主动技能都要消耗精神力,精神力的上限可以极大程度上的影响战斗力。 力量(身体使用效率):影响物理攻击。与此同时,10体力=1力量,二者可互相加成。 智力(精神使用效率):影响法术攻击。与此同时,10精神=1智力,二者可互相加成。 敏捷(神经反应速度):影响物理攻击速率、移动速度。 基础属性限制:某属性的裸装属性达到40/80/120(以此类推)时,其直接联动属性必须达到该属性的二分之一(小数点后四舍五入),否则不可直接提升。 高级属性(无法通过属性点进行直接提升) 感知:对环境的感应能力,可以视作五感+第六感的集合。 意志:对精神类负面状态的抗性,额外加成与精神有关(在数值压制下,可抵抗洞察类技能)。 坚韧:对物理类负面状态的抗性,额外加成与体能有关。 魅力:对土著的亲和度,决定了土著对角斗士的第一印象。基础属性取决于颜值和气质,魅力值提升不代表颜值加分 ————————————————————————————————————— 货币 塞斯:最大众化的货币,可供给角斗士的日常生活、交易与基础属性强化,不可或缺。 第纳尔:在系统处提升或者购买装备时的法定货币,也可以与角斗士交易获得。 奥雷:在系统处提升或者购买技能时的法定货币,也可以与角斗士交易获得。 ————————————————————————————————————— 强化 属性:基本强化内容,依靠属性点(来自任务评价与系统购买)提升。当需要提升的属性点低于40时,提升1点属性值需要1属性点/500塞斯。介于40与80之间时,提升1属性值需要2属性点/1000塞斯……以此类推。 天赋:个人化强化,提升全靠悟。 主动技能:分为伤害类、控制类、增益类、减益类、洞察类等等,需要消耗精神值发动。技能的提升来自于自己的锻炼或者历练宇宙中的机遇和突破,也可以直接在系统处耗费奥雷提升(提升后属性可选,反正基本比不上自己练的)。 被动技能:持续生效的技能,比较贵的那种具有可成长性(比如九阳神功),提升方式同主动技能。 自创技能:不纳入斗兽场评价也无法通过斗兽场提升,自个儿看着办吧。可以理解为普攻。 精通技能:被动技能,包括枪械精通、格斗精通、轻型冷兵器(单手冷兵器)精通、重型冷兵器(双手冷兵器)精通、机械精通、召唤精通、身法精通、耐力精通、冥想精通、黑魔法精通、幻术精通……等等。精通技能可加强对应技能和发动攻击时的效果,提升方式同主动技能。 专精技能:当某一精通等级Lv10后通过自行突破开启,具有排他性和个人性。 装备特效:可以当技能用。装备基本都可以升级,可以自备材料诱发属性,也可以花大钱交给系统随机。当装备提升至某些品阶时,通常情况下(无器魂)不可再度提升 ps:在历练宇宙中所有的提升都可以通过单头鹰徽章进行实时操作,但是要收费比回斗兽场再行操作贵一倍。 ————————————————————————————————————— 斗兽场设定 入选斗兽场条件:灵魂强度足够、死的不甘心、非重要土著角色 角斗士种族:由于多元宇宙以人类为主体运转,所以人类和类人生物最多。由于斗兽场法则身体根据灵魂强度和种族特性生成(存在种族自带技能),所以初始属性差别不大。存在一些身体结构就是适合打架的种族,这个没办法,人家投胎投的好。 角斗士等级:奴隶、士兵、军官、统帅、皇帝、神明(基本不存在这种大佬) 对应宇宙整体难度等级:d、C、B、A、s(成神以后爱咋咋,斗兽场管不了你的) 啊,心好累…… 第 2 章 序章 这是一片虚无。 没有颜色,没有光线,没有物质,也没有起因和结果。 是“宇”和“宙”开始前的那个瞬间,又是一切结束之后的寂灭。 万物有始,万物有终。 但若是有人在此徜徉游览一番,寻根朔源,仔细寻觅的话……还是能发现一些什么的。 比如一个牛皮封面的笔记本。 本子微微一动,翻开了第一页——淡黄色的、精致细腻的纸页上,写着一行行字迹。那些字有的挺拔秀美,而有的却又洒脱如狂草,甚至还有的一板一眼显得严谨而冷酷……就像是非常多个人共同书写的一般,每一种字迹都没有相似之处,但却又异常地协调。而这份协调,透露出了这些字都是由一个人书写的。 如果仔细去看的话,第一页的内容是这样的—— “我的名字是李明夜。看到这一行字的人,不论你知不知道我、不论你是谁……你都该对着我的名字磕个头以示尊敬。因为在写下这些东西之后,我就得带着一帮人去做一件大事儿了,我也不知道我们会不会成功,但我知道,我们在创造明天。” “而在做大事之前,他们都似乎喜欢留下些什么东西来留作纪念,用他们的话来说,这叫做‘留给后人看的历史’。我本来不想这样做,但是如果我不做的话,他们似乎都不怎么敢动手……看着他们那副蠢蠢欲动的傻样虽然是一种娱乐,但我认为,在我们很有可能都会死在不久之后的情况下,作为首领,我该满足他们的一些愿望。” “我们的生还几率为(涂黑),好吧,大概是0,但那又怎么样呢?我等了那么久,说白了不过是为了把那些(空白)的脸皮剥下来,然后从他们的□□里塞进去……这一次是经过计算之后得出的成功率最高的一次机会了。” “我尽力了。” “(疯狂的字迹以及涂黑和几处空白)” “算了,既然都已经到了今天了,我就稍微写一写我自己吧。” “我的来历相当简单,我来源于无数个宇宙中一个普普通通末法时代的地球,就像任何一个傻帽一样乐呵呵地长到了16岁。在某一个早上,我被一个强度比我高许多的灵魂穿越了。” “那个灵魂是个老头子,他拥有最顶尖的头脑、逻辑思维能力、观察力,以及个人英雄主义和牺牲精神……正义感和善良,对,这是一个好人。” “当然,他不知道我的存在,他去拯救世界了。” “我能感受到他的所有感觉。风、空气、酸甜苦辣、痛苦难过,甚至他的每一个想法,他学到的每一个知识,他说出的每一句话,他做出的每一件事……是的,那六十多年对我来说就是一场无止境的头脑强(防和谐)暴。” “我并不是很能具体回忆起当初属于‘我’的心情……曾经的我,像是渴望彻底的死亡一样,渴望真正地活着。” “这六十几年,从人类的角度来说,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人的一生了,但却是我的起源。到了最后,那具曾经属于我的身体垂垂老矣即将死去的时候,我几乎已经失去了我自己的意识。我曾经恨那个灵魂,恨我的家人,恨那个世界的一切……而到最后,我却连我自己是谁都记不起来了。” 第 3 章 第一章 何处正文1 一处白茫茫的空间里,一个人慢慢地被铸造了出来。 是的,铸造,这是一个很准确的说法。这个空间里就像隐藏着一些忙碌的工匠,勤劳地捏出了一个粗糙笨重的人形。 简陋的人/体被精雕细刻,雕琢形体,镂刻五官,涂抹颜色,最后制/作出了一个长发少/女模样的女性躯体。 这个人的长相精致稚气,圆/润可爱的杏仁眼安详地闭着,未语先笑的花瓣唇有一种饱满莹润的凝脂感,一身皮肉呈象牙色,纤细轻/盈的少/女/体态看上去简直像个俏生生的小花/苞。 年轻而娇/嫩。 这是女孩子最可爱的年纪,让人呼吸都不敢重了,生怕呵到皮肤上的气会留下印子来。云九小说 又过了许久,这少/女才蓦地睁开眼睛。 她的神色是十分呆滞而木然的,简直像是某种了无生趣的行尸走肉,魂魄早就飘飘荡荡到了九霄云外。又过了许久,她缓缓地、缓缓地眨了眨眼。 一下、两下。 下一秒,那眼神就活了,犹如画龙时点睛的一瞬间。那眼神震/惊而狂喜、不可置信到疯癫,蕴含了所有最激烈的情感。 她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随后仿佛想往前走一步——实际上,她不过是晃了晃身/子,随后就腿一软,往前扑倒在了地上。 “我活了……我活了!”她没有站起来,只是趴在地上大笑起来,笑声尖利而疯狂,近乎于野兽的嘶吼。 像是一个被囚/禁了多年的囚徒,见到了第一缕自/由的阳光。 . 在经历了笑、哭、练习走路、练习表情、在自己身上一通乱/摸、确定感觉正常、锻炼手指灵活……等一系列行动之后,少/女喘着气坐到了地上。 至于为什么突然有了身/体,她不是很能记得了。但打量了一下周围白茫茫的空间,再测试了一下/身/体的灵活度和契合度,她瞬间决定随遇而安。 首先,她不认为自己能反/抗一个随随便便就能给她弄出身/体的人、神、组/织……或者反正什么东西,她不在乎。 其次,凡有所求,必先所予。她平白得了这么大一个好处,总归是有原因的,不如等待。 神奇的是,当她盘膝坐下,平心静气之后,周围的白雾就这么黯淡下来了——如同黑夜侵袭一般,周围瞬间弥漫上无尽的黑色。 一片深邃而广阔的黑/暗中,她面无表情地等待着。如果这时候有人测量一下她的心跳的话,就会发现那心率起伏简直就和普通人类睡着了一样,毫无波动。 她甚至还有点无聊…… 就在此刻,异变突生。 她的眼前骤然出现了一行发光的字,那字符她根本不认识——她可以相当自负地肯定,自己对于语言和文/字的造诣还是比较精深的。文/字是一种用于传递信息的符号,而眼前这些所谓的“字”,应该更近乎于一些简化的图像。 非要形容的话,这些字……就好像文/字发展史中途拐了个弯,在象形文/字的道路上一去不回头,经过了长久的发展,最后变成了这个样子。 但神奇的是,她看着这些文/字,大脑会自动翻译出这些文/字的意思。 ——“检测到候选者情绪稳定,斗兽场系统录入中,请稍候。” 她瞬间眯起了眼,手指如电般直接碰了上去——随后她发现自己的指尖摸/到了一块光幕,其触感大约类似人类社/会的液晶显示屏。 “什么玩意儿?斗兽场系统是什么?”“很快就知道了,先不管,想想别的。”“检测到‘候选者’情绪稳定,意味着这个‘斗兽场系统’能够通/过一些未知方式得知我的情绪。”“是通/过我的体温、表情和心跳?还是通/过我的行为?”“不知道,无法确定。”“我在被某种未知手段监/视,有可能与‘候选’有关。”“那试探一下?可能会死。”“死就死了。” 这一连串的想法迅捷如电地掠过她的脑海,下一个瞬间,她直接握拳朝着那光幕打了过去——非常用/力的一拳,据她估算,大约可以把一个成年男人的门牙直接蹦断。但神奇的是,她的神色没有变化,心跳也极为平静。 光幕也回她以平静,她的力道犹如泥牛入海一般——这真是很神奇了,那个摸起来像液晶屏的玩意儿居然动都不动地承受住了这一下直拳,她的手连反作用/力都感受不到。 “有点意思……”她想道,“反物理啊这是?厉害了,我还以为我手得断了。” 下一秒,光幕上的文/字变化了。 “候选者姓名:李/明夜 候选者种/族:人类(多元宇宙——低等科技位面——地球) 候选者年龄:79岁 候选者死亡原因:自然死亡(器官衰竭) 候选者法则身/体强度:C(普通人族中较差体质) 候选者灵魂强度:A(普通人族中最好水准) 候选者技能:无” 李/明夜眯了眯眼,这些文/字的形状、意义迅速落入她的大脑中,在深刻记忆的同时开始逐一对应和翻译。又过了片刻,光幕上的字体再度变幻,她敏锐地估算了一下时间——现在这个“翻页”速度大致是符合人类的平均阅读速度的。 “候选者,欢迎来到斗兽场系统。你的身/体已经死亡,现在使用的是由系统塑造出的法则身/体,法则身/体不可轻易更换,请小心对待。” 很嚣张嘛……李/明夜决定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抱一个手榴/弹过来炸这玩意儿一波。 “系统提示:你的身/体已经成功被半数据化,你可以在心中默念你的疑惑,并通/过胸口的斗兽场徽章对自身所遇到的任何问题进行查询与操作。” 李/明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才发现自己胸口的心脏部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单头鹰式样的纹身。这个纹身不像是被纹上去的,反而更像是皮肤的一部分,于是色泽柔润而自然,摸上去细腻平/滑,和她身上其他皮肤一样,被血肉滋养出润泽的质感和颜色。 她微微眯起了眼,一手按上了纹身,指尖的触感比体温略高一些。她在心中默念了一句“身/体半数据化”。在李/明夜心念闪动的下一刻,她的脑海中突然有了一种特别玄妙的感觉。 一股股的信息无/中/生/有一般地从她脑海中冒了出来,其具体表现形式大约相当于普通人在脑海中默读一些说明类文/字。 “系统提示:候选者已开启生命体征半数据化系统。如果候选者身/体受到伤害,系统会根据候选者所受伤害进行比例转换。当候选者生命值与精神力未达满值时,候选者的生命值与精神力将会缓慢地按比例恢复,直到回满为止。 实例:若候选者遭人割喉之后生命值不足以支付伤害量,那么候选者将会死亡。但如果候选者生命值超过伤害量,那么候选者将在扣除伤害量之后获得异常状态。如果气管被割断,候选者将会进入‘窒/息’和‘失血’状态,该状态下候选者将会以一定频率匀速扣除生命值。 实例:若候选者受到了会导致某部分功能缺失的伤害(彻底失去某部分肢/体、目盲等),该伤害造成的负/面状态将会判定为功能性损伤,自动回/复只能回/复候选者的血量,无法修复功能性损伤状态,但一些轻度功能性损伤可以自愈。 系统提示:从此以后,候选者将可以通/过生命体征半数据化系统直观地了解到自己的状态,一切异常状态都会在系统中显示出来,请候选者留意自己的状态栏。多元宇宙中危险重重,一些异常状态也是会取人性命的。 候选者生命值为:100/100 候选者精神力为:200/200” “这个数值……精神力200,生命值100?”李/明夜对这个生命值感到不满,“凭什么啊?” 仿佛是感应到了她的下意识念头,斗兽场徽章微微一热,又是一大股信息注/入。 “候选者当前身/体属性如下: 基础属性 候选者灵魂编号:h071532 体能(身/体强度):10点。1体能=10生命值,自动恢复速度为体力值的十分之一/分钟。人类普通成年女性体能平均值为15点。 精神(精神强度):20点。1精神=10精力值,自动恢复速度为精神值的十分之一/分钟。人类普通成年女性精神平均值为13/点。 力量(身/体使用效率):5点。影响物理攻击。与此同时,10体力=1力量,二者可互相加成。人类普通成年女性/力量平均值为6点。 智力(精神使用效率):10点。影响法术攻击。与此同时,10精神=1智力,二者可互相加成。人类普通成年女性智力平均值为6点。 敏捷(神/经反应速度):8点。影响物理攻击速率、身/体速度与法术攻击吟唱时间。人类普通成年女性敏捷平均值为8点。 高级属性 感知:8点。对环境的感应能力,可以视作五感+第六感的集/合。人类普通成年女性/感知平均值为6点。 意志:12点。对精神类负/面状态的抗性,额外加成与精神有关(在数值压/制下,可抵/抗洞察类技能)。人类普通成年女性意志平均值为7点。 坚韧:5点。对物理类负/面状态的抗性,额外加成与体能有关。人类普通成年女性坚韧平均值为8点。 魅力:10点。对土著生物的亲和度,决定了土著生物对角斗/士的第一印象。但请注意,不论你魅力有多高,总会有一些土著生物就是看你不顺眼,数值并不能决定一切。人类普通成年女性魅力平均值为8点。” “……真是贴心。”李/明夜嘴角抽/了抽,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小细胳膊小细腿,觉得实在是无话可说。 ——在此顺便提一句,就通常情况来说,斗兽场在制/作候选者身/体时,会根据其身/体结构配合灵魂强度进行塑造,而在这种情况下,科技类宇宙普通人类女性的生命值满值一般在130到180左右。 而李/明夜呢……简要地说,她的情况就是个Bug。 斗兽场先是抽取了“李/明夜”作为候选者,但是由于一体双魂的特殊性,真正应邀的那个灵魂体,是我们此刻看到的李/明夜。而这一位李/明夜的人生,则戛然而止于16岁的某一个夜晚……于是,她的生命值上限最多也就只能是这么个弱鸡水平了,毕竟16岁时,人的身/体还未彻底成熟。 “有衣服送吗?”李/明夜又问了一句,“你这屏幕对着我,我还怪不好意思的,像是在裸/聊。” “系统提示:候选者未开启权限。” “好吧。”李/明夜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就她个人来说,她确实是不怎么介意这一点的……重新获得身/体的激动劲儿过去了之后,她突然发现自己几十年的执念,在莫名其妙地达成了之后,也不过如此而已。 是……她有了身/体,她活了过来,然后呢? 这个“得到”太轻易了,很不牢靠,飘忽的像是能被随时摧毁,实在很难让她生出什么情绪,不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多年夙愿一朝清,却像是抓了一把空气,没什么能供人回味的实感。在接受现实之后,她只是有点儿好奇,这个斗兽场把她弄成候选者,到底是想让她做什么。 在一片茫然、漫无目的的时候,暂时有个明确的目标,似乎也是挺不错的……至少这个斗兽场系统,看起来非常有趣和新奇。 她把目光重新投向了眼前的光幕。 “在斗兽场中,你可以获得所有想要的东西、了却你心中的执念……斗兽场无所不能,只要你完成足够多的任务,变得足够强大,整个多元宇宙都会是你的舞台。你会穿梭时空和宇宙,经历最刺/激的冒险,看到别人终其一生也看不到的景色——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能一直活下去。” “你将会开始第一次历练,尽你所能地活下去吧……别忘了,你此刻只是一个候选者,当你通/过了试炼,你才会成为一个角斗/士。” ——“角斗/士”,这三个字异常明亮,是浓/稠而鲜艳的红色,像是被极致压缩的血液,有跃动而呼之欲出的生命力与凛冽血/腥的杀意。 “哦……”李/明夜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笑了起来,“有点意思。” 光幕继续翻/动了起来,字体变换,频率快了几分,略显紧急的节奏,仿佛鼓点。 “候选者试炼世界筛选进行中……根据候选者的种/族,候选者试炼任务适宜宇宙类别为:科技宇宙。” “候选者试炼世界类别筛选完成。” “即将进行多元宇宙时空跳跃,请稍后。” “候选者进入试炼世界后,请及时在系统保护时间内呼唤斗兽场系统查看主线任务,并阅读系统提示。超出系统保护时间,斗兽场将不再保证候选者的安全。” “多元宇宙时空跳跃开始……” 当这一页翻过之后,光幕熄灭,此处便只有一片寂静的黑/暗。 而方才还在光幕前的人,已经安静无声地消失了。 . 仿佛只是一个愣神的瞬间,又仿佛久睡初醒一般,李/明夜发现自己居然是闭着眼睛的。她微微皱起了眉,在瞬间回忆起了“系统保护时间”这个说法,随后才睁开眼。 她现在正在一个城市的街头,天边横着最后一撇残霞。夜色渐浓,路灯亮起,街道整洁干净,房屋鳞次梓比,招牌是英文的,看起来像是一个称得上繁华的城市中某一条最普通的街道,道旁的行道树摇曳着俊秀的影子。 ——但是……没有人。 一个人都没有。所有的门都关牢了,窗户也都紧闭,上头还有铁栅栏和各式各样的防护措施。 但这里并不是安静的,夜风送来了不远处隐约的人声。三三两两的,低微而喧闹,细小又沸腾,仿佛是美式英语,元音傲慢慵懒地拖曳出典型的德州口音。 李/明夜隐约听到了“清除日”、“垃/圾”这样的词汇……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此刻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灰色运/动服,身上泛出淡淡的白光。她没有多耽搁,在心中默念了一下“系统”和“主线任务”。 “系统提示:候选者已经成功进入多元宇宙——低等科技位面——地球 系统提示:该宇宙以人类为主体运转。 系统提示:该宇宙为某些主宇宙的平行宇宙,其历/史、发展和未来都受主宇宙影响。 系统提示:该宇宙世界源探索度为3.17%,存在未知规则、不明发展、未知物品等等。 系统提示:你已经进入平行宇宙,斗兽场已经将你的种/族外观、语言体/系和技能装备根据宇宙规则在土著眼中进行了合理化,你已经获得10分钟系统保护时间。在多元宇/宙/历练期间,你的痛觉被削弱30%。 主线任务:试炼 任务说明:活到清洗日结束之后(次日早上7点),或候选者人数小等于3人时,存活者即可视为通/过试炼,并可以联络斗兽场徽章回归斗兽场。在试炼过程中,候选者不可离开当前城市,每过半个小时,系统将会公布所有候选者当前位置,除第一次位置公布外,每一次位置公布时间将持续5分钟。当候选者出现在彼此视线范围之内时,斗兽场徽章会产生提示。 任务奖励:2000塞斯(塞斯泰尔丝,最大众化的斗兽场货币,可供给角斗/士的日常生活、交易与基础属性强化,不可或缺)。与此同时,每杀死一名候选者,将会获得1点杀/戮值和1点试炼积分,每1试炼积分可在通/过试炼后换取500塞斯。 失败惩罚:如果你失败了,你必然已经死亡。 当前时间:19:00。 当前候选者剩余人数:30。 下一次位置公布时间:19:30。” 下一刻,李/明夜的脑海中凭空多出了一张/平面地图,其范围涵盖了整个城市。这个城市是一个典型的美国小城市,在这张地图中,有30个红点平均分布在的各个角落,互相之间距离不远不近,闪动着猩红的血光。其中有一个红点格外的明亮,李/明夜多看了一眼周围地貌,立刻就认出了这个红点正是自己。 李/明夜的个人娱乐生活其实是相当匮乏无趣的,穿了她的那位先生对于娱乐没有什么兴趣,于是她也就没怎么“看”过电影。于是她并不能确切地得知她自身所处的环境到底是闹哪样,不过这也有好处,至少她不用震/惊自己居然跑到了电影里……呃,或者说,以电影作为背景的宇宙里。 这部电影叫做《人类清除计划》。 极端繁荣昌盛的美国,失业率低于1%,人口冗多,经济高速发展。在这样的环境背景下,美国出/台了一项规定,在3月21日的晚上7点到3月22日早上7点的这12个小时中,一切犯罪都是合法的,消防、医/疗和公/安等等公共服/务将会暂时关闭。漂亮的城市变成了屠宰场,政/府期待那些会影响治安与拖累经济的社/会垃/圾能够物尽其用,被那些有资格发/泄压力的人清除……然后,让这个国/家更加干净,继续回归文明。 这一点都不野蛮……这叫做刺/激经济发展的同时,兼顾释放社/会压力,简直是个尽善尽美的好主意。 想要参与狩猎和清扫行动的人,会购/买军火和各色武/器来丰富他们的娱乐活动。不想参与狩猎和清扫的人,会花大笔的资金把自己的家打造成一个铜墙铁壁的堡垒。人们的注意力会放在那肆无忌惮的一天,从而忽视生活中的种种压力和不如意。 一切都能等到3月21日……等到晚上7点,他们就能为/所/欲/为。 这真是完美的12个小时,这12个小时让整个国/家空气都变得更加清新了。 李/明夜确实是没看过这部电影的,不过这并不重要,她能从主线任务和当下场景中分析出一些东西。 “现代化美国小城市,可能在南部地区,没有慌乱和匆忙的迹象,排除战争和灾/难的可能……”她的目光落在垃/圾箱里头新鲜的垃/圾上,“活到清洗日结束之后,意味着‘清洗日’对候选者来说就是一个足以致命的危险,周围的环境说明生活在这里的人知道‘清洗日’意味着什么。关门闭户可以避免这种危险的发生?危险来自于什么?军/队?警/察?美国被殖民了?——家门外的人?——有武/器并且有敌意的人。” 李/明夜想到这里,居然轻轻地笑了起来:“试炼积分……剩余人数3人。这真有/意思,让人连合作一下互相利/用,都不大敢放心啊。” 按理来说,剩余人数3时任务完成,确实让候选者之间有了互相合作的基础。但是要知道……这个剩余人数3,可没有具体标准啊! 举个非常简单的例子,如果有三个个人能力强悍的候选者暂时合作,猎杀其他候选者。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活下来的候选者也必然更加精明强悍,变得不好猎杀。而环境的危/机从来没变过,寻找其他候选者又需要经过一些搜索和战斗……这真是太危险了,我身边不就有两个人吗? 尤其是当候选者剩余人数在5人以下的时候……李/明夜想到了这一点,又是忍不住笑了。 ——这真是对候选者非常不友好了。 这30名候选者都是普通人,没有经过任何强化,有的人甚至这辈子就没打过架。而他们要面对的是沸腾的猎杀者……最重要的是,他们求助无门,公共设施的关闭让这个宇宙变得非常具有危险性。 你可以自力更生地挣扎求存、可以加入这一场猎杀或者清洗、可以找一个下水道躲进去并期待不要被发现、也可以抱团合作渡过这个夜晚……这是一场自/由度很大的试炼,每个人都可以做出不同的选择。只要你能活下来,你就是胜利者;你死了,你就是个废物。 非常简单粗/暴的逻辑,斗兽场的逻辑。 李/明夜有一个比较神奇的特质,她的接受能力非常强。任何一个人骤然被魂穿,几十年以后又被放出来,接着又遇到这种离奇诡异的事情……十有八/九都得疯。实际上,如果没有那被魂穿的几十年煎熬打底,她可能在被放出来以后就精神崩溃了。 而她现在吧,至少表面上看起来还是挺正常的,思维也算得上冷静清晰……虽然脑回路稍微发散了点儿,但至少都有迹可循。所有的信息汇聚到了一起,像是纷乱的车水马龙汇聚成井然有序的车流,指向了一个非常明确的道路——“我现在该做和能做什么”。 “告诉我什么叫系统保护时间。”她一边思考系统给出的大量信息,一边询问着,同时向着人声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系统提示:在系统保护时间之中,你在土著眼中将会被视为不可见状态,且你无法受到任何攻击。” 李/明夜一听到这句话,当下干脆就直接跑了起来。 那是三个成年人,二男一女。他们笑嘻嘻地聊着天,穿着打扮看起来有点儿辣眼睛,像是极端宗/教分/子和嬉皮士的结合/体。他们手里拿着铁棍,脚下躺着一个半死不活、衣衫破烂的流浪汉。流浪汉看起来年纪挺大的,他的双/腿弯折成好几段,身/体时不时抽/搐一下,身后是蜿蜒的血迹,似乎拼尽全力地爬行过一小段距离。 繁华而空荡的街头,轻/松快乐手持武/器的年轻男女,痛苦濒死的老年流浪汉……这真是一副颇具讽刺意味的画面。他们对李/明夜的出现视而不见,依旧自得其乐。 “我还是快点儿吧。”李/明夜这么想着。 . 当一个人全无防备的时候,哪怕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也可以很轻易地将他杀死。 李/明夜非常轻/松地从毫无防备的男人手中抽/出了铁棍,像是打棒球一样打碎了男人的太阳穴,重击造成的颞骨骨折轻而易举地损坏了男人的脑膜中动脉。清脆的骨折声被闷在头颅里,合着撞击声,听起来几乎是有些悦耳的。 李/明夜没有再看那个瞬间委顿倒地的男人,她知道这个男人死定了。她朝着震/惊错愕的另一对男女疾步走了过去,趁着对方还未反应过来的档口又是一棍/子敲向另一个男人的头。这一次的攻击效果并没有预期的好,这个男人惊恐尖/叫着躲开了。 “看不到我,但是能看到这根棍/子。”李/明夜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她迅速把铁棍丢在了地上,几步踏上前,狠狠抬腿以膝盖重重顶在男人的裆/部。剧烈的疼痛与毫无来由的攻击造成的惊恐感,十分迅速地使这个男人昏迷了过去,李/明夜看向了最后一个女人。 “鬼魂?鬼魂!上帝啊!”女人好像回过神来了,她面容扭曲地大吼着,过于强烈而突然的恐惧让她有点腿软,她迅速摸/向自己的腰侧,那里有一柄手/枪。她的动作十分慌乱,一边解/开/枪套一边逃跑,但是极度的恐惧让她全身发/抖、肌肉僵硬、心跳过速,所以她的动作效率很低。 李/明夜索性整个人合身扑了上去,坚/硬的手肘关节部位带着惯性与体重落在了女人的胸骨处。二人重重地撞在地上,这一记重击直接掐断了女人的凄惨叫/声,李/明夜也觉得手肘剧痛发/麻。 她的所有格斗和搏击技巧、对于人/体要害的了解都来自于另一个足够强悍的人。娴熟凌厉的搏击依托于足够良好的身/体素质,李/明夜的身/体强度比普通人还不如,一些动作和技巧,哪怕及时想到了也反应到了,电光火石之间也是做不出来的。她的属性强在智力和精神方面,很显然,这两个属性目前并没有作用。 所以这个试炼任务,对她来说难度还真挺大的……而她是不喜欢躲起来祈祷的,那等于把自己的命送到命运的手掌心里。生不由人死不由己的感觉,她可算是受够了。 这才是她决定过来杀/人的原因。她的目的当然是武/器,美国是一个可以合法持枪的国/家,当绝大部分人都紧闭门户的时候,依然在外游荡的那些家伙,手里头必然有一些用于防身或杀/人的利器。 “我还是太弱了啊……”李/明夜这么想着,从半昏迷状态的女人身上站了起来,一边甩着手一边捡起了铁棍。她的左手有点不听使唤,所以她只能使用单手握住铁棍,尽可能快速地敲碎了这两人的脑袋。随后她才拄着铁棍喘了口气,因为运/动而骤然剧烈的心跳很快就平缓了下来。 红红白白的一地腥臊,像是涂开抹花的红油豆腐脑。李/明夜低头看了看这一地狼藉,蓦地深呼吸了一下,仿佛在品味着什么似的,她竭尽所能地想要从内心挖掘出一点不一样的情绪。 毕竟……这是杀/人嘛!所以她应该是要有点儿感触的,人人都这样儿。 她看着自己的手。 细幼而柔/弱的两只手,属于16岁少/女的手。 皮肤洁白,指甲光润,骨骼纤细,右手食指和中指上有一点握笔握出来的茧子。 “哦……这还是我第一次杀/人呢?我至少是要自/拍的,留个纪/念什么的……”李/明夜轻轻嘟囔了一句,眉心皱起了一个小小的褶子,显露/出真心实意的苦恼神色,“这个场景……我总觉得我该说什么……嗯,我想想。”她歪了歪头,看起来还怪可爱的,“我不想杀/害他们,我只想杀了他们?我不该被/判下比‘无执照执行死亡’更严重的罪?” “算了……这个时候,应该微笑。”她最后是这么说的,轻快而笃定,盖棺论定的语气。 然后,她微笑了起来。 第 4 章 第二章 何处正文2 李/明夜在短暂的走神之后,对这三个死人进行了娴熟细致的搜/身工作。她从这三个人身上获得了一根长度在1米的铁棍、两把手/枪、不算少的子弹和一把军刺,以及几件结构比较复杂的衣服。 最后李/明夜选择了格/洛克17式9mm手/枪握在手里,把另一把沙鹰收了起来。格/洛/克容弹量不错,小巧轻便,使用便捷,扳机保险装置也比较可靠,实在是纵横军/警两界的明星手/枪。最重要的是,子弹也比较多…… 反正李/明夜是没那个把握使用沙漠/之鹰这种酷炫狂霸拽的武/器的。她对沙漠/之鹰巨大的杀伤力心中有数,但是她更清楚这把枪的分量和后坐力。沙鹰空枪就重达2kg,后坐力能把她手腕崩断……这不是作死吗?李/明夜是一个身娇体弱的女高中生,她还是有这个自知之明的。 这么一对比,格/洛克就相当可靠了。 “装备名称:格/洛/克17式9mm手/枪 装备评价:e(白名) 装备类别:轻型枪械 装备部位:单手 装备要求:力量不得低于4点 物理攻击力:弱 法术攻击力:无 装备被动特效:无 装备主动特效:无 装备备注:这只是一把普通的、随处可见的手/枪,但它至少是一把枪。 该装备可进化、可带出当前宇宙。” 这些信息在她第一次看到这把枪时,就从斗兽场徽章中传入了她的脑海。李/明夜抛了抛手中的格/洛/克,把子弹一颗颗的压/进去。9毫米的空尖弹,低穿透、不精确、不稳定,但是打入人/体之后会像一朵花一样绽放开来,在血肉空腔中割搅出爆裂的疼痛。 李/明夜意外地发现,这把枪握在手里时居然是可以隐藏起来的。只要她在心里想一下“隐藏装备外观”,这把枪就会立刻消失在自己眼前。而当自己想要开/枪的时候,也只需要心念一动,便可以重新把枪握在手里。 装备沙漠/之鹰的力量要求是8点,简直坑爹。李/明夜无语片刻,还是将其装弹之后揣了起来……这个倒是没有给出什么限/制,简直让她松了一口气。很显然,这个装备要求其实是“使用要求”,她一不愿意把这柄大杀器留在原地,二嘛……不让她用,难道还不让她拿来吓唬人吗?几公斤而已,她还背的起。 “这儿的军火业一定很发达。”李/明夜皱眉想着,她彻底检/查了一遍三人的尸体,从中推断这个陌生的世界,“城市整洁美观,公共设施完善……这儿的政/府拥有很强的武/装力量和掌控力。这三个人……下肢肌肉松/弛,体型疏于锻炼,久坐,习惯性失眠的脸色,头发干枯毛躁易脱落,日常工作生活压力大。不论怎么样,这就是三个普通市民上班族,看起来不像是有钱人……如果说,普通市民都可以在‘清除日’时当街随意杀/人,甚至这里的环境还配合他们随意杀/人的话,那些有钱人呢?” “更好的装备、更多的人手……”李/明夜的目光落在了由于失血过多已经陷入濒死的流浪汉的身上,“以及……足够多的猎物。” “在已知有‘清除日’的前提下,这些猎物肯定会花时间布置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猎杀者则会想方法寻找他们……候选者初来乍到,不可能比这些猎物做得更好。所以躲起来渡过这个夜晚绝对是死路一条。” 此时系统保护时间早已经过了,任务界面的当前时间是19:21,剩余候选者人数在不知何时只剩下28人,夜还很长。 有两个人……已经无声无息地死去了。 轻飘飘的死在不知名的地方,成为了一个数字,留下些许轻描淡写的血/腥味。 “死的那么早……十有八/九是倒霉了吧。”李/明夜瞥了一眼任务界面,不负责任地随意推测了一下。 当然,哪怕真的因为运气不好而死去,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在和平社/会都会有遭雷劈的倒霉蛋。运气这个事情,从来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言,死得有理有据和死得莫名其妙的人在天堂和地狱相会,以平等的亡者身份互相嘲笑。 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这谁知道? 就在李/明夜的面前,流浪汉最后抽/搐了一下,彻底停止了呼吸。 . 就在此刻,李/明夜骤然有种隐隐约约的不祥之感。这种感觉很难形容,仿佛心头被一根纤细的毫针轻轻刺了一记,有点硌人的沙疼。 她有些诧异,但她随后就被不远处的几声沉闷的犬吠吸引了注意力,想起了自己的感知属性,当即了然。 “操。”李/明夜轻轻地咒骂了一句,立刻转身就跑。 感知这个属性,具体说起来实在是有点玄妙…… 什么是感知? ——用你的眼睛去看、用你的耳朵去听、用你的鼻子去闻、用你的唇/舌去品尝、用你的身/体去触/碰……用你的心神来感应,感应这个世界。 有一些时候,人的五感和第六感会接收到许多的信息,而这种信息我们的大脑或许来不及反应……但是我们的心灵,却能及时从中品味出一些东西。 举个非常简单的例子,如果有一个从没见过老虎且感知迟钝的人第一眼见到老虎,他会先看这老虎牙口不错,再看这老虎爪子尖利,最后发现这老虎体型庞大……然后他就会逃跑。 而一个感知高的人,在见到老虎的第一眼就会觉得“卧/槽危险要死快跑”,等他跑了,他通/过回想,才会发现……哦,因为老虎体型庞大、牙尖爪利,所以我没跑错。 总体来说,感知这个属性,可以说是五感+直觉的总称。每个人的感知侧重点都有所不同,李/明夜的感知比普通人略高一点,主要是高在直觉,这种直觉来自于另一个人经过严格训练的思维,经过系统化之后遗留下的馈赠。如果她的感知属性提高,她的五感也一样会随之提高……但是,直觉的提升占比显然会是最高的。 凭借着敏锐的感知,李/明夜确实可以提前预感并避开一些危险。但是有的时候……并不是你知道危险在哪里,你就一定能避开的。 比如现在。 人家带着狗来追你,这狗还不止一只,你有什么办法? 没办法! 凶猛的猎犬咆哮着冲了过来,两只巨大的猎狐犬,立起来恐怕能直接咬住她的喉/咙。李/明夜手里有枪,杀狗不算特别难,但是她担心的不是狗,而是狗后面跟着的人。 “哦,我的小威利和兰斯通又发现了躲藏的小狐狸!这真是个丰收的狩猎之夜,我的朋友。”一个洋洋得意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我说什么来着?我拥有整个国/家最出色的猎狐犬。” “赞美清除日。”另一个人笑着接话,“这是一个能让我真正活过来的日子。” 隐隐约约的话语被奔跑时的风声撕/裂,传入耳中时便变得有些零碎,但其中那兴/奋喜悦的语意却十分明显,明显得让人生出些许寒意。 人是跑不过狗的,哪怕李/明夜的感知让她及时警觉,提早躲避……但是被追上,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根据她那普通人类女性的敏捷来看,这个时间不会太长。 身后传来了拉枪栓的声音,李/明夜蓦地朝着边上的一个小巷子里跑了进去。 这个巷子昏暗而逼仄,两侧的居民楼楼层极高,于是便显得分外具有压/迫感。狭小楼宇之间劲烈的晚风如刀割面,凛冽肃杀。 李/明夜霍然转身,身形一矮,屏息举枪! 她的握枪姿/势是标准的跪/姿威沃尔式据枪,最稳定的握枪姿/势,适合移动中急停射击,更适合她这样力量不足的人。 她双手持枪,右手扣/压扳机触开保险,左手托握握把下方。因为高速奔跑的原因,她的心脏跳动颇为剧烈,她的手微微颤/抖,眼神炽/热专注。 第一只狗很快就从巷口追了过来,李/明夜手指加力,施力平稳,几乎有点儿安然地扣动了扳机。 “嘭!”的一声爆响,弹壳飞出,硝烟弥漫! 李/明夜的射击技术其实还可以,在早有准备的情况下,打个5米以内像个盘子那么大的目标,压力是不大的。那子弹正中狗头,刹那间血光四溅,一击毙命! 这只猎狐犬仍旧维持着龇牙咧嘴的威慑凶狠的面貌躯体依照惯性往前扑出,脑袋却被子弹冲击力打得后仰,几乎翻了个跟斗。李/明也被后坐力顶的身/体一耸,电光火石间,另一只狗已经扑了上来。 “哦……该死的!”远处的声音突然惊惶了起来。 活着的狗扑到了李/明夜的身上,同类的血让训练有素的猎犬更加凶/暴。李/明夜冷静地把自己的左臂拦在头部和咽喉前,尖利的犬牙劲透皮肤,洞穿肌肉,咬合在前臂骨骼上。她就着被扑倒的姿/势,把枪顶在狗肚子上扣动了扳机。 子弹爆入犬腹,撕/开大片的伤口和血液,从腰侧掀开一片更大的血口。这一枪打的是肚子而不是头,不可能马上使中枪者失去生命,剧烈的疼痛让这只狗肌肉/紧绷,牙齿咬合得更紧,齿下的骨骼发出一声脆响。 骨折了?李/明夜深呼吸了一下,由于痛觉削弱的缘故,这疼痛虽然剧烈,却还不至于让她失去神/智。她把炽/热的枪口顶在狗的下颚部位,又开了一枪。 这只狗瞬间委顿下去,李/明夜从这只狗身下挣出来,抽/出了自己的手臂。她没有多去注意那些剧痛和血肉淋漓,而是立刻躲到了一个楼梯下方的铁质垃/圾箱之后。这个垃/圾箱位于楼梯口正下方,被铁质楼梯遮掩,是她目前唯一的掩体,但却已经足够良好。 “如果他们想要攻击我,我有七成可能会遭到盲目射击,遇到这种情况我应该装作被射中,引/诱他们出现在我的射击角度之内。”李/明夜冷静地想着,“目前我的射击精准度不够,左手麻木,可能已经骨折,所以我开/枪的机会并不多。格/洛克是单发式手/枪,我应该在这两人中的其中一人出现时立刻开/枪并击中,使后者犹豫不决,争取时间。” 左臂血流如涌,剧烈的疼痛哪怕受到了削弱,依然使她的身/体颤/抖。但某种强烈的、直面生死引发的兴/奋和恐惧让她的大脑反而更为清明,仿佛每一个脑细胞都能直接从周围那种充满危险的气氛中吸取氧气。 ——我喜欢这个! 李/明夜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是的,我喜欢这个……我喜欢危险,我喜欢刺/激,我甚至喜欢疼痛恐惧和鲜血淋漓,我喜欢生死一线,我喜欢这种刀尖上跳舞的畅快。 这种随时会死的感觉……让我知道,我是真的活着的。 . 李/明夜呼吸急促了起来,微微眯起了眼睛,难以抑制的兴/奋让她的眼神更加炽亮,甚至隐隐透出一种狂/热和偏执,近乎于暴戾。这双烈火一样的眼睛镶嵌在那样一张甜美的少/女面容上,而这张面容此刻满是血污,竟然是异常的相称。 “该死,该死……”那咒骂声近了,但是说话的人却极其谨慎地没有从巷口/暴/露/出身/体部位。这个人试探性地唤了两声狗的名字,已经成为尸体的猎狐犬再也不会回应他的召唤了。 巷口之外沉默了,过了片刻,其中一人迟疑地道:“威尔,你还记得刚刚那四具尸体吗?我想我们应该小心一点。” “你的意思是,我们遇到了一个强壮的连环杀手吗?”那个威尔就是狗的主人,他狂怒地提高了音量,“闭嘴,吉姆!那只是一个女人,哪怕是神,都要在我的这把枪下颤/抖着失去生命!” 或许是因为刚刚的恐惧让这位威尔先生觉得格外羞耻,从而引发出了激烈的暴怒情绪,又或许是猎狐犬的死亡让他极其不愿意空手而归……总之,半截黝/黑枪身从巷子口伸了出来。 m1216霰/弹枪! 李/明夜眸光一动,压低了重心,随时准备冲出去或者开/枪。她从看到这把枪之后,就知道自己已经不需要伪装了。没有哪个人能用这样别扭的姿/势承担m1216的后坐力,她遇到了一个生嫩的新手,说不定只玩过一些手/枪,就敢碰霰/弹枪这种大杀器。 然而就在此刻,异变骤生! 那威尔突然发出了一声压抑的惨呼,伴随着一声骨骼折断声,那把枪也软/绵绵地垂了下去,向后拖曳。 李/明夜的瞳孔骤然收缩! 形式激变,她却立刻反应了过来,当下毫不犹豫地开了枪。子弹咆哮而出,轰然撞击在m1216的枪管上,“嘭”的一声,将其朝后打飞出去十数米远! 这一枪之后,李/明夜也是微微喘着气,但她却没有任何松懈的意思,只是单手据枪遥遥地指着那把霰/弹枪。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只余下夜风呼啸,卷鼓/起浓郁的血/腥气息。 ——“可惜了,这枪不错。”一个清亮如少年的声音在巷口响了起来,赫然正是来自于方才那个“吉姆”。但是此刻,这把嗓音却是去除了所有“热情”“迟疑”等等的情绪,显出一种冷静的意味。他说的是一种非常奇怪的语言,经过斗兽场系统的翻译之后,李/明夜能直接听懂他的意思。 “枪毁了?”李/明夜笑着回了一句。 “当然。”那人淡淡地说道。 “我真抱歉。”李/明夜毫无诚意地道了个歉,随后用拉家常的语气试探道,“你跟了这傻/帽儿多久了?真是辛苦你了,为了一把枪要忍受这样的白/痴。” “我的确是候选者。”那人听出来了,他直截了当地回应了这一句试探。 李/明夜当然知道这个人十有八/九是候选者……实际上,当她发现威尔被那所谓的吉姆杀死的时候,她就立刻反应了过来,吉姆应该就是候选者了! 吉姆为什么要跟着威尔?为什么又要杀了威尔?——为了武/器!只能是武/器。 再联想到吉姆寥寥无几的话语,无一不是起到了煽/动作用,她立刻发现了……这个吉姆是在等一个时机,一个足以一击必杀、不会遭到任何反击的时机。 而刚才就是一个绝好的时机!威尔被激怒,打算盲目射击,持枪别向巷子中,所以一定反应不及。这位吉姆先生之所以在威尔开/枪之前杀死他,恐怕不是要救她……他只是不想浪费子弹。 至于他们二人之间是否会产生一场候选者之间的对决……这真不一定。 以吉姆先生谨慎的作风,哪怕是真要杀她,也必然是以伏击的形式。如果他没有把握,他不会轻易动手的,他们还没有到非得你死我活的时候。 由此李/明夜可以推断出,此人魅力一定不俗(短时间内取信于威尔),力量应该也不错(使用霰/弹枪十有八/九有力量限/制),但是身上应该没有什么枪/械类武/器或者弹/药(不然他应该会直接远远崩了威尔)。 这一系列思考反应到李/明夜的大脑中之后,她立刻就打飞了那把m1216,因为她意识到自己是绝对打不过这位吉姆先生的。在一个竞争性的环境中,作为一个身/体素质没有任何竞争力的人,她必须尽可能地削弱对方,巩固自己的优势,不论她想要杀/人还是想要合作。云九小说 “啊……说好的提示呢?这个斗兽场真是不靠谱啊。”李/明夜半真半假地抱怨了一句。 “这是因为你跑的时候没有回头看,我这里有提示。”吉姆那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正在搜威尔的身。他的语气仍然是淡漠的,但还称得上是有问必答,面对一个让他遭受重大损失的候选者,他的态度有些过于良好了…… 李/明夜微微眯了眯眼。 她怀疑这个吉姆想要打消她的戒心,然后找机会杀了她。他想从她这里获得武/器……看起来他的收获并不多。 这是个心狠手辣的男人。他在成为候选者之前应该就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了,杀/人如麻、应变机敏、遇事冷静,习惯以迂回的方式布局,追求一击必杀……幸亏她打飞了那把霰/弹枪,那把枪此刻处于她的射击角度之内。 “吉姆先生……” “靳。”那人平静地道,“我姓靳。” “好吧,靳。”李/明夜笑了笑,她不打算再继续迂回试探下去了,对方是个精明的人,这样下去没有什么结果,反而会徒生变数。“我想你的目的是枪,我手头还有一把沙漠/之鹰,你知道的,这把枪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太重了。” 靳沉默了片刻,断然道:“你想要什么?” “第一,你在我附近待到8点的那一次位置播报,播报完你就可以离开,中途如果你发现这附近有危险,你随时可以走,当然,你带不走枪。第二,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没有足够的武/器,并且我希望你说实话,这对你没有坏处,且有助于我们的暂时合作。第三,一身干净、没有血/腥味的衣服,男女装都可以,你可以考虑去我之前杀/人的地方扒一身。” “子弹呢?” “满仓。” “好。”靳干脆地应了,“我想你应该不介意穿威尔的衣服。” 真是一个聪明人!李/明夜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种刹那间的权衡和取舍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最可贵的是,他没有贪心地讨价还价。 在当前的情况下,他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从李/明夜这里获得枪和子弹(不论用什么方式,不论是□□还是沙鹰);第二,走人。 环境的凶险姑且不提,单说即将到来的19:30位置播报,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届时位置播报开启,他们俩的红点几乎重合,其他候选者自然会怀疑这两人结盟,从而先行避开这个区域。毕竟时间还长,两个人的威慑总比一个人/大。 所以李/明夜的第一个条件,实在是双赢的局面,至少对19:30那次的位置公布来说,这个局面十分良好。他们俩哪怕要翻/脸,至少也会等到19:35之后。 第三个条件,毫无疑问是在表明李/明夜打算换一身衣服转移,这也是如今最要紧的事情。既然威尔这个白/痴都能带着狗出来狩猎,那么可想而知,应该还有其他人会带着一些类似“寻血犬”这样的搜寻工具。靳在同意了这个交易之后二话不说去拿衣服,显然也是心知肚明她的意思。 第 5 章 第三章 何处正文3 李/明夜最后出巷口的时候,靳在不远处的行道树下等她。不远不近的距离,她能及时举枪的同时,他也可以欺近她身边,恰到好处的防备与警惕。 这人的防备心真不是一般的重,以前肯定是从事高危行业的。李/明夜在心中推测了一下,上下扫描了行道树下的男人一眼,不由挑了挑眉。 不论是金发碧眼被天使亲/吻过的容光绝艳,还是端庄婉转秀美婀娜的扶风弱柳,李/明夜“见”的实在太多了。有多少美/人如玉就有多少红粉骷髅,一张玲珑面背后谁知道是不是蝇营狗苟。李/明夜对于所谓的“美/人”其实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的……在她看来,“美/人”有没有用、要怎么用更加重要。 但帅成靳这个样子的男人实在是不多……关键是,他帅得很特殊。哪怕李/明夜一眼看过去依然过眼不过心,但还是忍不住多看了第二眼。 昏暗模糊的树影沥过路灯暖黄/色的夜光,疏疏落落地洒在他的身上。他手里把/玩着一柄□□,有着一头呈现出柔/软栗色的削薄半短发。刨除身上的血迹带来的杀机,他精致而清隽的容貌近乎有一种秀气的少年感。如果仅仅如此,他或许只会让人觉得他像是一个从漫画里走出来的校园男神,但是那微挑的锋锐眼尾和修/长如剑的峻厉眉峰,却勾勒出一种冷冰冰的迫人气势。只需要面无表情地一眼扫过来,就令人生出怯意,不敢接近。 他最特别的还是他的眼睛。琥珀色的桃花眼,淡漠而凛利的眼神,透着一种无/动/于/衷的疲惫感,于是所有世事繁华都成了过眼云烟。绿了江南岸的春风吹过声色漠然的死水,潜入夜的无声润雨落在干冷枯燥的荒岩……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在光影间遥遥看过来,简直能让人心头发冷。 你看着他,你会想要靠近他,你会想象他的过去,你会想要让他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你相信他笑起来一定会很好看,但你又害怕他笑的太好看了,看一眼就再也忘不掉。 李/明夜胸口斗兽场徽章一热,隐隐勃动。她一手捂心,借题发挥地调/戏了一句:“我感觉我的心跳加快了一下……哇哦,要不要这么帅?” 这种水性杨花的赞美,对方显然听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他瞥了李/明夜一眼:“长得帅能换枪还是换子弹?” 李/明夜立刻露/出了“就当无事发生”的智障笑容:“一个吻要吗?” “……”靳那淡漠的表情终于裂开了一个口子,他抽/了抽嘴角,“不要。” “那就请带路吧。”李/明夜翻/脸比翻书还快,严肃地轻轻咳了一声,做了个“请”的手势。值得一提的是……她枪依然握在手里,肢/体收束紧绷,显然从未放松过警惕。 靳淡淡一哂,往诊所的方向走了过去。二人始终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空荡荡的大街上时不时传来远处隐隐的煊赫吵嚷,显示出这个夜晚的不平静。 激烈交战、受到重伤、使用补给品、取信威尔这一系列事情在短短11分钟内完成,毫无疑问体现了这位长相非常之小白脸的年轻人的心机实力,同样也代/表着,诊所的所在地必然不会距离李/明夜太远。 李/明夜没有暴/露/出自己的感知能力。哪怕她的感知没有任何反馈,她依然时不时焦灼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几眼,手中的枪紧紧地握着,肢/体紧绷,显露/出一副十分不安的模样。她甚至时不时谨慎地停步,要求躲避。靳倒是没有任何不耐烦的样子,由着她慢慢地走着路。 如是走走停停,过不多久,诊所也已经到了。 这诊所在一栋居民楼的一楼,整个大门由一卷厚重的卷帘门遮蔽。靳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铁丝轻车熟路地将地上的锁撬开了,随后拉起了卷帘门,继续去撬后头那扇大铁门。 “练过?”李/明夜好奇地打量着他。 “嗯。”靳简短地应了一声。他的手非常灵活,五指修/长,动作极快,拨/弄铁丝时几乎没怎么犹豫。他甚至没有凑近去听,看起来他的耳力也非常好,他始终维持着半蹲的姿/势,这是一个介于蹲下和弹起之间的动作,能够随时对周围的任何情况作出应变。 李/明夜的眸光一闪,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过了一小会儿,靳就已经把诊所的大铁门打开了,再往里则是一扇玻璃门,玻璃门用的是电子锁,他显然是使用暴/力破开的,那厚重的玻璃破开了一个能容人进入的大洞,里头一地玻璃碴子。 靳先进入了这个诊所之后,李/明夜将卷帘门和大铁门重新合上之后掩饰了一番,随后才踏入了诊所之中。诊所之中此刻是一片黑/暗,李/明夜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随后她就感到了自己的感知给自己疯狂地示/警,前方传来了巨大的危险! ——当然是靳,只有靳! ——这是他来过一次的地方,他对这间诊所里的房屋结构和布置显然无比熟悉,而对于她来说这里是一片陌生的黑/暗。像靳这样的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怎么会错过这样一个机会? ——李/明夜等的就是他的伏击!她一路上伪装成感知不高的样子,甚至刻意地拖延时间……就是为了现在的这一刻。 她没有躲避,因为此时一片黑/暗,她身后就是玻璃门,她无法确定自己身边是否有障碍物,要是她摔倒了那就搞笑了。她的眸中掠过一丝疯狂而暴戾的炽/热厉色,毫不犹豫地抬手,对着感知传来的危险方向直接开了一枪! “嘭!” ——与此同时,她的小腹一凉,一柄□□直没入柄。刀身切开皮肤、脂肪、内脏,刀尖几乎触/碰到了她的腰椎……然而这一刀终究因为子弹的巨大冲击力而没有扎得太深,也来不及做出更多的应变,就从她的体/内撤了出去。 刀刃拔/出,鲜血泼洒,剧痛让她近乎眼前一黑,如果不是坚韧的意志力支撑,恐怕她已经彻底昏过去了。这种开膛破肚的痛楚哪怕受到了削弱,依然不是普通人能随便承受的。这与意志力无关,纯粹是生理性反应。 浓郁的血/腥气息和硝烟味儿,在狭小黑/暗的诊所内迅速地蔓延开。二人都压抑着剧痛的喘息,尽可能地压缩着自己的存在感。 极近的距离,极有可能是贯穿伤,不足以彻底让他失去行动能力。李/明夜微微眯起了眼,信手朝着室内随便开了一枪,枪口跳起的火光映亮了室内的环境,刹那间把目下所有场景收入眼中。凭借着这瞬时的记忆,她颤/抖着把枪口再度移向他的腿所在的大致方位,又是一枪射/出。 火光乍起,枪声惊烈,李/明夜计算了一下弹道,立刻知道自己肯定打中了。黑/暗中稍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声跌倒声,这一次靳没有再刻意掩饰,他喘着气,显然痛极又极力忍耐:“你……不想杀我?” “你现在也不想杀我,不是吗?如果要杀你,我会等20:05之后再杀。”李/明夜一手死死摁住自己小腹上的伤口,疼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还他/妈有10分钟,你乖一点儿在那儿别动。我不想浪费子弹,更不想开灯——我真的建议你乖一点,你应该猜出来了,我的感知高,你没机会杀我了。” “什么时候知道的?知道我打算动手?”靳咳嗽着问了一句。 “一开始。” “一开始?”靳显然惊了,然后倒抽/了一口凉气,应该是动作一大牵扯到了伤处。 “你有一个破绽……如果你真的切实打算与我交易,嘶……你至少会向我确定,我确实有一把沙漠/之鹰。”李/明夜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了一个柜台把自己藏在了后面,唯独伸出手臂举着枪对准了他发出声音的方位,“那个时候,你就在思考如何杀/人夺枪,对吗?” “对。”靳非常干脆地承认了。他逐步回忆着自己与李/明夜之间的所有交流,蓦地从心底里升起一阵寒意。 他此刻已经发现了……自从他一时不慎露/出了这个破绽之后,他就已经陷入了这个女人的诱导之中。 ——他动手的时间,是在这个女人的提议下决定的。 ——他动手的地点,也是在这个女人的提议下决定的。 ——甚至她还用各种方式巧妙地打消了他对她的忌惮。她主动且急切地寻求合作、在这一路上的表现都像是个再娇/弱不过的女人,一旦没有了枪,就易于掌控且任人宰割。这让他决定把她留到20:00之时的位置公布,并纵容了她走走停停的举动,以减少介时的变数。 否则……按照他的一贯作风,在没有远程武/器的情况下,他是不会在危险的街道上过多的停留的。但很可惜,他的注意力被拐到了另一个地方,从而忽略了这一点。 ——他那时候在做什么?对了……他在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从而判断她的属性,所以她隐瞒了她的感知。有这个属性,加上她的早有准备,不论他是否真的动手,她都留有余地。 第 7 章 第五章 何处正文5 一辆傲虎犹如一个幽/灵一般游荡在路上。 这辆车外形悍霸流畅,高傲的底盘和硕/大的雾灯、以及车门上那些弹孔刮痕,充分说明了此车非常不好欺负。比较值得一提的是,防撞杆上淋漓的血迹与轮胎花纹中糊成一团的血肉,也彰显了开车之人非常不友好的态度…… 李/明夜选择这辆车,一是看其残值高,二是真心图这车的性能和四驱系统带来的强悍越野能力,三是这车型的操控性不错,在suv里还比较省油…… 李/明夜作为一个有“实战”经验的理论性人才,她的车技和她的枪法差不多,止步于一板一眼的教科书水平,有点儿依葫芦画瓢的意思。但车这个东西和枪不大一样……在路况好的情况下,“新手”和老手的差距着实不算太大,多开开也就熟了。https:/ 候选者体质带来的高感知能让她及时预知危险,作为司机,这项属性的好处简直是可想而知。但出于谨慎,她依然在路上开出扭曲的不规则z字型,并随时注意车载电台播报的清除日消息。 靳一梦正坐在副驾驶座上,他怀里抱着一柄半自动步/枪(这是双手武/器,所以他就没装备上,不然手/枪没地方放)。他今/晚到现在为止已经杀了很多人,他一开始还有兴趣数一数,后来也懒了。 太轻/松了,轻/松的甚至不带什么烟火气。 靳一梦在成为候选者之前确实是个出了名的杀星——他在大半个中南半岛都很出名,当然,他的名声主要体现在各个黑/帮与一方豪强之中。他是个枪/手,同时也是一把枪,被人握在手中,用于杀/戮或者威慑。 但即使如此,他也很少像今儿这样,杀/人杀的和扫地似的。在大多数时候,他的枪口一般都指向那些凶狠/毒/辣的雇/佣军、毒贩子和当地军/警,那是一些手持武/器且会使用武/器的敌人。 对付这些除了疯狂和偏执以外几乎一无所有的清扫者,对于他来说,实在不用多费劲。有的清扫者开/枪的姿态非常可笑,有一个人甚至因为姿/势不当,被崩出的弹壳给烫得险些丢/了枪。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彻底赞同李/明夜的推论了。 这个夜晚必然会出现变故,把剩余的候选者像是筛筛子那样一层层筛下去。 随着人数的减少,不少候选者选择了结盟和躲避。但由于完成条件的缘故,结盟人数终究不可能超过3人,最多的是两两结盟。他们在有了底气之后,也开始选择性地猎杀土著,获得更多的武/器。当然,有些地方的安保措施并没有那么难破除,他们也可以选择找个民宅破/门/而/入,稍微休息一下,并每隔半小时换一次休息地。 但有的时候,一旦落后一步,就再也来不及追赶了。 “我建议你现在开始把安全带解下来,因为我认为我们有可能随时要做好弃车的准备。”李/明夜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嗯?”靳一梦有点儿诧异,“怎么了?” “你刚刚或许没注意,但这条街我们已经来过一次,我注意到沿途三个……不,第四个摄像头已经被人打掉了。”明明暗暗的路灯透过车窗镀在李/明夜轮廓柔美的侧脸上,光影缭乱间,她的面容有一种令人心生困惑的平静。“与此同时,我还注意到电台一直实时广播着这个清除日的一些动向,比如纽约东部出现轻度暴/动、洛杉矶产生了较大规模的械斗……等等。这是一个官方电台,政/府既然还有心情播报这些内容,我可以提炼出一条结论——哪怕是清除日,政/府仍然监控并控/制着这个国/家。” “实际上这一点能延伸出很多结论。清除日代/表着暴/力,而暴/力就像一个开关,一旦打开,就很难重新关上。纠纷引起暴/力,暴/力带来纠纷,我不认为这个国/家所有的人都能把一切憋到清除日。鉴于这个宇宙的枪/支泛滥问题,我个人认为,这个宇宙的政/府拥有极其完善的监控系统、比较苛刻的法/律规定以及执行法/律的能力。不过这个都是题外话,我们目前需要关注的仅仅是‘极其完善的监控系统’与‘政/府对当下局面的掌控能力’。” “清除日是一个非常容易失控的政/策,我个人认为,作为一个政/权,在这个夜晚再如何严阵以待都不为过。而就在这个时候,监控被毁坏……显然,这对于政/府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我不知道这个毁坏监控的事情是谁做的,如果是候选者,那么他就是个白/痴。如果是当地土著……这个可能性比较多,但最后的结果只有一个——这座城市必然会引起本宇宙政/府的关注。与政/府产生冲/突,是试炼任务中生存难度提升的一个可行方向。” “按照常理来推断,第一,政/府的武力比起民间来说,显然具备压倒性的优势。第二,我不觉得政/府会遵守‘四/级武/器’的规定。当然,这只是在当前情况下存在于理论之中最坏的一种可能。这就是目前的已知情况了,在情报没有更新的情况下,我最多只能推演到这一步。” “至于其他的一些只存在于理论上并且处于情报收集阶段的可能,我想你也没有必要听了吧。”李/明夜说着又看了看时间,此刻已经是22:36,这一次的候选者位置公布刚刚结束。她索性继续沿着监控被毁坏的道路继续行驶。 靳一梦想了想,还是非常明智地解下了安全带。 其实他们也可以选择一个民宅进行躲避和观望(政/府大楼这样的公共设施有科技流安保,他们去看过了),但是目前有一个非常坑的情况…… 安保条件非常好的富人区民宅毫无疑问是最安全的,但是他们没有那个条件能进去。而政/府房和普通楼房这样入侵难度低的地方,都配置有一个非常厚的铁门,以及一种非常扛撬并且非常古老的装置——插销…… 是的,插销是唯一可能拦住靳一梦的普通级别的防范措施。如果插销还上了个锁,他绝对扭头就走,这种简单粗/暴的安保措施他显然没有任何办法。 靳一梦的畅通无阻仅限于有锁且锁头在外部的地方,具体一点儿来说,就是一些比较穷困的店铺。 同样的,如果使用强/制手段来突入民宅,他们显然会遭遇在狭小范围内的攻击。在房间这样的环境中,危险不仅仅来自于房/中的人,更多的是来自于命运——比如说无法控/制的跳弹……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猜测。这是一个城市,究竟是什么样的压力……” “前面路口有车开过来了。”靳一梦蓦地截断了她的话。在周围没有直接或者隐藏的危险的情况下,靳一梦的感知显然比李/明夜更好用。 他这一句话说完,那车辆行驶声已经近了,堪称风驰电掣一般,短短十秒,几十米外的路口赫然出现了一辆有小型卡车大小的武/装装甲车! 押运车外观,有装甲,有射孔,射孔中有枪! 李/明夜瞳孔骤然收缩,她的感知瞬间给她反馈出了一种深入骨髓的危险,这种危险甚至能在刹那间激起她的生理反应,令她心跳加快、呼吸困难。 ——有没有敌意?是否会攻击?刹那间,李/明夜的大脑中本能地掠过了这个念头,但她随后就立刻将这个念头删除了。 对方开始刹车了! “跳车,帮忙!”李/明夜当机立断,直接伏低身/体并立刻提速。傲虎的发动机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咆哮,车轮以一种近乎疯狂的气势旋转了起来。她原先的车速是60公里左右,但这短短几秒钟的路程,足够她提速到百多公里! 靳一梦二话没说就打开车门跳了下去。在车辆行驶中跳车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关键之处,就是尽可能地把自己的四肢缩起来,并且保护好头部。 对方显然没有想到会遇上这种事,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对于高速行驶的车辆来说也不过是转瞬即逝的时间,他们显然躲避不及,只有开/枪! 然而从射孔中射击会极大程度上的影响射击精度,哪怕车内的人是神枪/手,也无法逼停一辆近距离疾驰而来的车辆。 一声巨响轰然而起! 1.5吨重的suv按理来说是撞不过小型卡车这么大的装甲车的,但是如果加上那高时速带来的自毁式的疯狂惯性呢? 答/案是,也不行! 至少达不到让对方车毁人亡的程度。 在靳一梦的视线之中,那辆suv简直是带着一种陨石撞地球一般的架势,重重地坠落在装甲车厚重的车面上。自重加上庞然巨力使suv的车身直接竖了起来,并将装甲车顶歪出去几米远!然而这辆suv也即将弹飞,接下来它就会在空中爆/炸。 这还不够! 靳一梦的视线落在了傲虎裸/露在他眼前的车腹上,随后他立刻举枪射击。 他打的是油箱! 剧烈的爆/炸冲天而起,无比的明亮,犹如白昼。 靳一梦在开/枪的瞬间就知道会打中,于是他习惯性地出于保护视力的需要闭了闭眼,然而那刹那的强光仍然穿透眼帘,变成两团炽红撞入视网膜。滚滚/热浪和冲击波扑面而来,他喘了一口气,靠回了墙壁上,睁眼重新看向那被火光和黑烟吞噬的方向。 熊熊烈火倒映在他浅色的虹膜里,跳跃燃/烧出炽/热的杀意。他举枪的手仍旧稳如磐石,遥遥指着那火光冲天的方向。 装甲车扛撞经操,但是不隔高温,近在咫尺的爆/炸冲击波更是直接将原本就被撞得欲倒的车身直接冲倒。这一车人都完了,哪怕有人还活着,能够逃出车子……他们也一样逃不过靳一梦的子弹。 过了一分钟,靳一梦放下了枪。一分钟内还逃不出来的人,十有八/九是再也逃不出来了。 靳一梦这才发现自己刚刚跳车的时候还是受了点伤的。他背后肩胛骨估计骨裂了,身上刮擦无数,大片的软组/织挫伤。 危/机乍解,所有的伤痛仿佛都回到了他的身上,他咳嗽了一声,喉/咙里泛出腥甜的血气。但他没有任何休息的意思,只是深呼吸了一下灼/热的空气,随后便撑起身/子打算走人了。 这一场爆/炸的动静太大,此地不能久留。他到此刻才想起了李/明夜,随后便看了一眼剩余候选者人数。 13人?她还活着? 靳一梦望了一眼那装甲车的方向。一地的零件和汽油小规模地燃/烧着,黑烟滚滚,逼人的热浪炽烈而来,空气里充满了金属燃/烧的刺鼻气味。他稍一犹豫,还是快速搜索了街对面,不过多时便发现了李/明夜。 李/明夜为了把控方向,跳车较晚,车速实在太快,所以她受伤更重,左侧锁骨明显骨折了,断骨支离着戳开了她的皮肤,膝盖弯折扭曲。高速跳车这种极限运/动明显不适合一个女高中生,所以她此刻已经昏迷了。 靳一梦下意识地想俯身抄起她,但他刚刚弯腰,就停住了动作,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救人,在这个试炼任务中,是需要极大勇气的。杀/人是如此轻易,但救人却是这么困难。 一个没有行动能力的累赘,应该毫不犹豫地放弃。当然,鉴于试炼积分的存在,他或许应该立刻杀了她……反正把她放在这里,她也一定会死。 李/明夜觉得靳一梦是一条毒蛇,靳一梦又何尝不是这么看待李/明夜的呢?他这辈子阴/沟里翻船的次数实在是很少,可数的几次中,就有一次是栽在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人手上。如果不是她当时觉得他有用,他大概已经再一次死去,也绝对没有翻盘的机会。 他们是互相利/用的盟友,没有互相救助的义务。 短短一秒钟的犹豫,靳一梦还是放下了杀/人的念头。候选者的回/复能力比普通人强,哪怕真的是个累赘,也累赘不了太久。 ——你放过我一次,我也放过你一次吧。他这么想着。 . 昏昏沉沉的昏迷中,李/明夜模糊地意识到自己仿佛在被搬运,时不时还听到一些嘈杂窸窣的声音——流水一般的哗哗流淌声、咚咚如打鼓的规律响动、嗡嗡如蚊鸣的琐碎烦扰。 她就沉浮在这一片寂静又喧闹的黑/暗中,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像是一块石头一样,沉默地等待着自己被时间风化成砂砾。 ——直到她蓦地意识到……她并不是一块石头。 流水声是血液在血管中的奔腾、打鼓声是鲜活跳跃的心脏。她已经活过来了,她现在还活着! 一线光映入眼帘,李/明夜猛然睁开了眼睛,模糊的视线里全是晃动的光影,一团缭乱。 剧烈的头痛和头晕在她醒来的这一刻犹如潮水般压来,耳中也是嗡嗡作响,伴随着一阵阵强烈的呕吐冲动。李/明夜深呼吸了一下,开始查看自身状态的同时,尽可能地看向了周围。 妖光流丽与重影幢幢逐渐清晰了起来,李/明夜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静止的车厢中。这个车厢像是卡车车厢,顶上亮着一盏灯,她被固定在一张折叠床/上,靳一梦正在给她处理伤势,车厢内没有人,但外面有人声传来…… 靳一梦的骨骼复位手法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说句老实话,这还真挺疼的,哪怕被削弱了也够呛。 “我说……温柔点儿行吗?我在扣血呢。”李/明夜侧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锁骨,被剪开的衣服里血糊糊的一团。 靳一梦哼了一声:“死不掉就行。”他拿出绷带给李/明夜糊上,极快地解释了当下的情况:“我处理掉那辆车之后就沿着监控被毁坏的路线继续走,没多远就遇上了一群‘反/抗军’,他们打算在0点掀起全国范围内的一场武/装暴/动。他们愿意给我们提/供一个医/疗环境。” 从李/明夜昏迷到现在已经过了15分钟,这15分钟里,靳一梦确实遇到了很多事。 彼时他正带着一个没有行动力的累赘找地方躲避,结果老远就听到犬吠声,他自然警惕,结果就遇上了一辆卡车,以及一群带着狗的武/装人员。比较幸/运的是,这群人在他找掩体进行攻击之前就表明了自己没有恶意,并向他解释了之前那辆武/装装甲车的由来。 在此之前,反/抗军对于候选者也是比较蒙圈的……鉴于这帮人见人就杀,他们决定观望一会儿,直到他们发现这两个人肛翻了一辆来自火焰夜/总/会的装甲车。 火焰夜/总/会的富豪们也是附近区域的反/抗军今/晚的主要目标之一(另一个目标是政/府官/员),他们为此不惜让自己组/织的一名成员“卖/身”进去获取详细情报。而这两个人既然和火焰夜/总/会起了直接冲/突,并且有肛翻装甲车的实力……那么,就可以成为朋友。 靳一梦这才知道这帮人在这座城市耕耘之深。每一栋居民楼的每一扇窗之后,都有可能隐藏着一个倾向于反/抗军的平民。他们不敢抵/抗政/府军,但是他们不介意打个电/话给反/抗军通通消息。 靳一梦权衡了一下,鉴于对方人/多/势/众且自己身边有个累赘,他决定暂时合作。他当然不可能和这帮人一起去屠火焰夜/总/会,那家夜/总/会在另一个城市,他一旦离开这个城市,妥妥的就是一个抹杀…… 话到此处,想必大家也知道了,那位绝望之下出卖候选者位置的人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 马丁得知靳李二人拥有一辆车(从地图上的移动速度可以看出来)之后,决定让自己这边的人开车去抓/捕,结果整辆车直接被这二人蒸了包子。当然,李/明夜本人也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 她现在除了骨折、骨裂、流/血等等负/面状态之外,还挂着一个坑爹的“脑震荡”负/面状态。除了普通脑震荡的临床反应之外,她的法术吟唱时间会增加、并且降低敏捷和坚韧……而且吧,说句实在话,就靳一梦那骨伤处理,真是和上/刑差不多。 李/明夜惨白着脸一声不吭。她此刻头痛欲裂,颅骨简直像一个通了电的榨汁机那样搅着她的所有脑组/织,她规律地呼吸着,抵/抗所有疼痛,额头上一片冷汗。 “撞的时候挺利索的,现在知道疼了?”靳一梦嘲讽地刺了她一句,手上倒是加快了动作。 “那时候必须撞。”李/明夜有点吃力地说道,“那辆车停车了,所以只有两个可能。第一,他们要对我们不利。第二,他们对我们态度友好。我那时候确实不知道他们是谁,或许他们是国际红十字会组/织的武/装护卫队……idon\tgiveafuck.我只知道两点,第一他们的装备具有碾压性的优势,所以我们承担不起试探的后果。第二他们的装备具有碾压性的优势,所以我们承担不起犹豫的后果。至少我得把那辆车撞翻了,把车里的人撞出来。”她顿了顿,又道:“所以我才让你跳车帮忙。” “你想的倒是挺明白的,怎么就没想过会把自己折腾昏过去?”靳一梦对这个话题真是颇有怨念,毕竟如果不是带着这么个累赘,他还真不至于被反/抗军追到。 “很明显我已经想过了,但这同样是一个概率上的问题。我当时的可能如下:跳车后直接死亡、跳车后受伤但有行动能力、跳车后受伤并失去行动能力。在这三个可能中,后两者都有生存概率,生存占比达到60%以上,所以我选择撞过去并跳车。”李/明夜冷静地分析道,“最后一个可能中,我失去行动能力之后又有几种可能:你直接走了、你救了我、你杀了我、我被其他人杀死。你直接走了我也不一定会死,候选者的回/复能力比较强悍,我身上有补给品。你救了我,那我就暂时能活下来。四个选项,两个都有生存率,所以我的选择是正确的。我当时掌握的情报让我只能根据概率来选择,无法做出更精准的判断。” 李/明夜的话语中有一种真正意义上的镇定,这种镇定让人甚至无法为她此刻的境况而感到同情。你看着她,你会清晰地认识到……她并不需要这些。 在生死抉择的一瞬间,她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并且选择了接受。 这真是奇怪。一个躺在折叠床/上半死不活的人,明明是虚弱的,但是又有一种奇异的强悍。像是被重雪压到最低的松枝,已经不堪重负,却就是不肯折断。 如果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艘船,那么“李/明夜”这艘船,只有她一个掌舵人。这艘船哪怕沉没在冰冷的深海里了,也必然是出于船长本人的从容选择。 这种从容甚至有些傲慢。凡是命运从她这里拿走的,都是她愿意舍弃的……就连她的生命,也是如此! 靳一梦正在处理她的膝盖,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突然轻轻地笑了一声:“16岁?现在的小姑娘都是变/态吗?还是老/子年纪大了跟不上时代了?” 靳一梦这句话也就是纯感慨(他根本就不信这个16岁,并认为谁信谁傻/逼),没有刨根究底的意思,他们毕竟不熟。李/明夜也就很自然地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你死的时候几岁?” “28吧。”靳一梦还回忆了一下…… “靳叔叔。”李/明夜字正腔圆地爆了句普通话,随后就是一声惨叫,“我/操/你/妈啊,我的腿!” 靳一梦冷笑着收手(他刚刚摁了一下),把绷带给她糊上了:“叫哥。” “梦哥。”李/明夜秒怂。她站的时候能站的笔直,怂的时候更是怂的爽/快。一个人如果连命都可以不要了,那么这个人通常是不会要脸的。 “不是不怕疼吗?”靳一梦嗤笑,“这句哥叫的够快的。” 第 8 章 第六章 何处正文6 火焰夜/总/会在休斯顿市区,距离此地大约40分钟车程。而反/抗军的所有大规模根据地都在像休斯顿这样的大城市附近的一些小县城和小城镇中,这些地方有足以让它们扎根的土壤。 这就是一副农村包围城市的做派……当然,这也和大城市通常更加戒备森严和秩序井然有关。总体来说,这是一个很明智的决定,如果休斯顿的街头有哪怕一个摄像头被打掉了,恐怕都会引起极大的关注,但这里不同。 根据靳一梦目测,在这个根据地里的反/抗军战士大约有300人左右。再过十几分钟,这些人就会前往休斯顿,与其他地区的反/抗军汇合,然后冲向火焰夜/总/会与政/府官/员安全区。在此期间,休斯顿的地/下安全区(反/抗军成员)则会为他们一路清理沿途的摄像头,并提/供后勤服/务。 休斯顿本地以有色人种为主体的黑/帮在今夜游荡于街头,清扫那些清扫者,为起/义军提/供一个干净的城市。 对,起/义,他们把今夜的武/装暴/动定义为一场起/义。他们用美国历/史上所有起/义的英雄来鼓励自己,为自己和其他所有买不起高额安保服/务的人,争取一个生存的权/利。 他们正打算去袭/击火焰夜/总/会剩余的那辆车,让对方向这里派出更多的武/装力量,如果对方上当,他们就直接前往休斯顿。这帮人之前破/坏摄像头也是出于这个目的,海灵顿与政/府的关系十分要好,他们不能肯定对方是否能借用政/府的监控频道。 结果谁知道靳李二人横空出世,把他们想干的活儿给干了…… 但是无所谓,不论怎样,袭/击剩余那辆车的事儿总归得算上靳一梦一份了。那辆车中有四个候选者,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靳一梦都得走一趟。他能借用反/抗军的情报网和火力,同时他也必须杜绝那四个候选者与火焰夜/总/会合作的可能。 他最好在23:30之前搞定那帮候选者,否则位置公布一出来,这个反/抗军根据地十有八/九得曝光。所以他在把本市反/抗军头/目里昂叫过来之后,就十分干脆地随车离开了。 里昂是一个30岁左右的黑人青年,体格健硕,长相有点像威尔史密斯,在黑人里绝对称得上英俊帅气。他匆匆忙忙跳上了车厢:“你好,李,初次见面,我是里昂……”随后他的脸色立即一变,“嘿,你这是想/做什么?” “关门,亲爱的。”李/明夜微微一笑。她此刻仍然躺在折叠床/上,身上盖着一条毯子,但是毯子的边缘却伸出了一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着里昂,“我的时间比较紧,但是据我观察,你的时间更加紧迫,所以我需要增加一点说服力,仅此而已。” 里昂一手举起作投降状,另一只手摸索过去把车厢门关上了。他警惕地盯着李/明夜,神色几乎有点儿困惑:“你和靳不是一起的吗?” “暂时不是了,我有我自己的目的。”李/明夜非常轻/松地说道,“比如说……请你帮我个忙,用你们的情报网找到几个人,然后把他们杀了。” 李/明夜为什么要这么急地撕/破脸?其原因非常简单。 ——“掐灭源头”这个任务,虽说是她从靳一梦那里共享来的任务,但是这个任务的完成条件……可并不是能由两个人同时完成的。 达柯斯·海灵顿只有一个,如果靳一梦杀了这个人,李/明夜就任务失败了,只有抹杀一个下场! 从这个任务的说明和内容可以看出,这个任务完全是一个个人任务,只能由单独一人来完成。他们的结盟可没有获得系统的承认,任务虽说可以共享,却无法同时完成。 目前靳一梦还没发现这一点,但是要发现这一点并不难,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罢了。李/明夜并不能确定靳一梦什么时候会发现这个矛盾,所以她最好在此之前将问题解决。 这个问题如何解决呢? 李/明夜很敏锐地从这个任务发布的形式中,找到了一个有可能两全的方法。 ——既然支线任务的发布可以改变主线任务的范围限/制,那么主线任务的完成,是否也有可能改变支线任务的完成条件呢? 主线任务要求候选者生存至明早七点,或者挣扎求存至剩余三人……如果候选者只剩下三人,那么斗兽场也没有必要非得让其中两人针尖对麦芒。 李/明夜立刻查询了一下斗兽场徽章,徽章给她的反馈是查询此问题需要消耗1点试炼积分。这个回答毫无疑问就意味着“有门儿”。 于是李/明夜决定利/用反/抗军去杀死其他正在满城乱跑的候选者,同时让靳一梦去杀死被俘虏的候选者,提前完成试炼任务。里昂是单独来的,并且身上并没有携带耳/机这一类实时通讯设备,这一点李/明夜在他上车时已经观察过了,所以她立刻就做了一个决定。 ——威胁里昂。 毫无疑问,这位当地反/抗军组/织的头/目现在是比较忙的,他即将起/义,显然不会愿意节外生枝。如果使用常规手段,李/明夜不论如何都不可能达到目的,所以她必须威胁,也只能威胁! 所有候选者都死/光了之后,如果任务变动如她所料,她有的是方法可以把这一段圆过去。如果任务不变,她和靳一梦依然只能活一个……她就挟持里昂离开,并在离开之后杀了他,反/抗军有七成可能杀靳一梦泄愤。 “里昂先生,请不要怀疑我的决心。一个敢于撞装甲车的女人,自然也是有开/枪的胆子的。”李/明夜笑盈盈地说道,“你让人杀掉一些人,他们一死,我就放下枪。我们的目的仍然是一致的,你想毁灭火焰夜/总/会,我想和靳一起杀死达柯斯·海灵顿。这是一项很危险的行动,我们很有可能会死在休斯顿,所以我想要在我离开这里之前了结我的所有事务。” “你也想去休斯顿?”里昂如李/明夜所料地注意到了她的这句话。他显然十分惊异,随后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盯住了李/明夜的枪口,“你的枪又是哪里来的?” 有关这一点,李/明夜早就想好该如何解释了。这个问题非常容易解决,她完全可以说自己有特异功能,所以不仅恢复能力强(瞒不过去),还能定位其他几个要杀的人的位置(即将用到)。这种无赖的说辞显然是比较管用的,毕竟普通人绝对不可能像她这样,严重骨折在十几分钟之后就能行动自如。 但是她发现里昂先是惊讶,随后居然现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她立刻放弃了自己的说辞,只是模棱两可地笑了一下。 “你也是‘无影者’!”里昂甚至连正被枪口指着都顾不上了,他用一种看熊猫的表情看着李/明夜,嘟囔道:“我的上帝……靳是无影者,你也是无影者,今/晚城里头到处都是无影者。不论起/义成功还是失败,我明天一定要去买彩/票。” 李/明夜微微眯起了眼,蓦地想起了自己进入这个宇宙之时,系统提示之中的一句话。 ——“该宇宙世界源探索度3.17%。” 李/明夜几乎立刻就了然了这个“无影者”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在里昂随后的解释中,她甚至推测出了她即将面对的危/机究竟是什么。 无影者,在本宇宙中,基本上相当于都市传说。这些人有一些共同点——他们往往莫名其妙地出现,还拥有一些特别神奇的能力。他们有的人能飞檐走壁、有的人甚至有一些各自不同的超自然能力和手段……这些人都有两个共同点,他们往往能随手就变出武/器,他们的恢复能力非常惊人。 无影者的数量总体来说还是比较稀少的,否则也不会被看做都市传说了。据传言,无影者没有立场,有的无影者替政/府做事,有的无影者为反/抗军做事,有的无影者热衷于自相残杀……他们之所以被称之为“无影者”,就是因为他们的消失往往就像他们的出现一样突然,就连nffA(推行清除日政/策的部门)都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有关无影者的传言在反/抗军之中甚嚣尘上,有人将他们称之为“上帝送来的雇/佣军”,也有人说他们是“来自地狱的刽/子/手”……他们有时杀/人,有时救人,他们不可捉摸,来无影去无踪,像是一段没有开始和结局的故事。 nffA也一直在寻找无影者。在政/府内部,有的人认为无影者是电影中的变种人,有的人认为无影者是某些国/家机/构研究出来的生化人……呃,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无影者的价值。 他们当然曾经试图研究过无影者,但是非常可惜,无影者一旦死去,尸体过不了多久就会神秘消失。活着的无影者在被研究一段时间之后,也常常莫名其妙地就这么死了……最令人恶心的是,这个所谓的“神秘消失”的范围,还包括死去的无影者身上的每一个细胞。 要活捉一个无影者已经很难了,研究他们也这么难,这是要闹哪样? 政/府非常纠结,最后还是决定能捉就捉,不能捉就将其清除了事。 而根本就没有科研能力的反/抗军则没想这么多——反/抗军对已确定立场无影者的态度非常简单,基本就和对待雇/佣军差不多。 虽然我们也不知道你们为啥要帮我们,但是你们看起来也没想让我们出钱,替我们办事儿还挺乐呵的……那你们就继续乐呵呗? 无影者是怎么被发现的?这一点里昂也不知道,但是李/明夜已经猜到了,并在里昂随后的一句话中得到了验证。 ——监控。 诚如李/明夜所猜测,本宇宙政/府拥有非常完善和高级的智能监控系统。 这个监控完善到什么程度呢?用里昂的话来说,就是“今天我如果使用了一颗□□并且被拍到了,明天早上7:00:01就会收到起诉。” 这一点在《人类清除计划》电影中也有体现。电影中反/抗军也使用了违规武/器,这个行为立刻就被放了大喇叭……非常可惜的是,李/明夜并没有看过电影,所以她直到现在才知道这一点。 很显然,监控摄像头不仅可以识别违规行为,甚至还能够与资料库进行精准对比,在政/府的资料库中调取违规者的信息。 第 9 章 第七章 何处正文7 天台之上,长风呼啸,夜空冷寂,时间是23:21。 三脚架支起了A 吴奈温是被靳一梦卖掉的老东家,而吴/丹敏是靳一梦的下家,这二者都是缅甸的一方豪强。这两位枭雄一个雄踞掸邦,一个在曼德勒称霸,在整个中南半岛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陈柏浑身颤/抖了起来,不知是恐惧还是愧疚的激烈情绪让他一时说不出话。他在极近的距离对上了靳一梦的眼睛,那一对烈火镕金般的琥珀,明亮到刺眼,泛着凄厉的红,仿佛能滴/出/血来。他终于受/不/了/了,抢先移开了视线。 “你要我命,我可以给你。你跟我说一声,你要拿我的命换你的活路,ok,没问题。22/年了,你知道我活得多累。”靳一梦的声音很轻,却坚/硬的斩钉截铁,“但你不能卖我。” 陈柏突然动了。他一只手快如闪电地袭向靳一梦的脖子,另一只手去抄那柄沙鹰,手指卡进了扳机里。 靳一梦轻轻地冷笑了一声,左手手肘一横,挡开了陈柏突袭的手,那柄沙鹰也在这一刻消失了,一把□□出现在他左手上,枪口抵住陈柏的太阳穴。与此同时,他整个人卡进了陈柏的两/腿之间,将其接下来的膝击化为无形。 陈柏手指下滑,牢牢扣住了靳一梦的腕关节,后者不为所动,肘关节施力一撞,将陈柏的手臂撞在墙上。这一下撞到了麻筋,陈柏的手立刻松了,靳一梦滑脱出来,反手将其扣在了墙上。 靳一梦的格斗水准并不算特别好,他很少有格斗的机会,但应对起陈柏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阿靳……哥。”陈柏终于彻底地绝望了,“你真要杀我?我已经死了一次了!我是卖了你,但老/子也还了你了!一条命,什么仇都够还了!” “你还的是吴奈温,不是我!”靳一梦咬牙道。 “可是要动吴奈温/的是你!”陈柏厉声怒吼,“老/子他/妈/的当个线人,汇报汇报情况,根本屁事都没有!如果不是你,老/子也不会被扯进去,或者你做事儿做干净点,也扯不到我头上!” 靳一梦呼吸一窒,一时被噎住了。他想说当初决定要动吴奈温/的是我,但主动加入的是你。他想说留下吴奈温/的命的是吴/丹敏,吴/丹敏不放心他,所以要留一个把柄……但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第 10 章 第八章 何处正文8 车队汇合之后,在夜色中一路浩浩荡荡地沿着高速公路开向休斯顿市区。 李/明夜依然在头车坐着,完全没有去和靳一梦碰面的意思。靳一梦在众目睽睽之下拎走了陈柏,这事儿里昂当然是知道的,于是李/明夜自然也就知道了。鉴于她说不准坑了靳一梦一次(放跑了一个仇人),现在要是见到了他说不定会被他打,她才不去触这个霉头…… 当然,靳一梦也不至于真把这事儿怪到她头上(他自己没下手),此人还是非常拎得清的,单看团队储物空间中多出来的两把无法带出本世界的霰/弹枪就知道了。 不过呢……由于力量不达标,这两把枪,李/明夜其实一把都装备不上去。她现在两只手上的武/器空位中装备着格/洛克和一把Asp甩棍。 在互相交换了情况(比如火力配置,靳一梦凭着自己的技术借来了那把重狙)并实验了临时团队新功能之后,二人心照不宣地揭过了之前的一页。 李/明夜此刻正在查看电脑中的休斯顿市区地图。火焰夜/总/会是里昂今/晚的第一目标,而其他富人区则是其余反/抗军的目标区域。就李/明夜看来,这一个起/义计划简直称得上粗糙,仿佛纯粹的泄愤。 “里昂,我其实挺想知道一件事儿的……你们这个起/义的目标究竟是什么?”李/明夜手里转着一根烟没有抽,这车里到处都是武/器,而且这些武/器看起来都有些保养不力的样子,她还没那个胆子点明火,“你们这一次起/义究竟有什么根本目的?杀/戮富人和官/员?给这个州的上流社/会来一次换血?独/立?建立新政/权?抗/议和谈判?” 李/明夜之前顶多只顾着谋算该如何去杀死海灵顿,自然不关心这帮起/义军的成败。但现在一个大型团队任务当头罩下来,尤其还是一个无惩罚的任务……她怎么着都得试一试了。 无惩罚、以贡献度结算,都毫无疑问代/表着这个任务本身的难度。这是一个极其艰难的任务,难到如果再设置失败惩罚,就非常之不人道。同理也可证,这个任务的回报,必然非常丰厚。 这听起来真的很有/意思,李/明夜发现自己心动了。 李/明夜这一番话问出来,车厢里原本正在谈天说地的众人都静了一瞬。李/明夜抬头扫了他们一眼,笑了笑:“看起来你们的答/案是‘以上皆否’。” “一个无影者也会关心这些?”一个青年撇了撇嘴,李/明夜记得他叫哈维,是一个很有些热血和冲动的年轻人,“无影者不是雇/佣军吗?” “无影者不会关注这些,但是一个与你们并肩作战的人当然会关注你们的成败,这关系到你们的生命。”李/明夜的笑容诚恳而温和,“就当我是为了里昂的这根烟付出的礼貌和友谊吧。我很久没有抽烟了,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哈维立刻就有些不好意思了。里昂并没有泄/露自己被威胁的事情,以防起/义前生出变故,哈维这么一句呛,纯粹是觉得无影者靠不住。但是一个大老/爷们儿和一个小姑娘呛声……这似乎也不大说得过去。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里昂接话了。他沉吟了一下,坐到了李/明夜旁边,把地图缩小,显示出了整个美国国境。 “在今天晚上,所有州的首府都会爆发起/义,我的兄弟姐妹们将从每个州的每个县城赶到他们应该前往的地方。”里昂的声音低缓而郑重,仿佛具备温度和重量一般,“你知道像是火焰夜/总/会这样的地方还有多少吗?清除日政/策已经推行了整整七年了,今夜我们会将这些地狱连根拔起。首先,我们会告诉那些为富不仁者,这个夜晚并不是他们可以为/所/欲/为的时候。” “这是合法的,如果你们的武/器符合规范的话。” “对,可是接下来就不合法了。因为我们中的大部分人将前往政/府官/员安全区,破除政/府的十级官/员保护政/策。我们会告诉所有人,这个夜晚,并不是一个政/府可以为/所/欲/为地合法清除穷人和下等人的时候,我们可以反/抗,我们也应该反/抗。” 里昂的声音并不大,但整个车厢都静了下来,于是这一声声低沉而浑厚的宣告简直像是黄钟大吕一般,响亮而灼重,仿佛能贴合每一颗心脏跳动的频率。 他恍若不觉,只伸手过去放大了休斯顿市区的地图,点了点地图上的几个地方,继续说道:“这里是今夜的政/府军驻扎的地方,他们要保护政/府官/员安全区。当我们接近这里,”他的手在屏幕上画出了一个圆弧,“我们会遭遇驱逐,接着我们会被攻击,然后我们会开始死去。nffA太强大了,我们赢不了,哪怕杀死了那些官/员,我们中的大部分人也会死在军/队的围/攻下,只有少数人能逃出来……但是这没有什么,李,这真的没什么。” “已经整整七年了,nffA从政/府房的住客中挑拣一些家庭来定点清除,为富不仁者劫掠着穷人的生命,犯罪率其实并没有降低,那些罪恶只是变得更加隐蔽和低调……这个国/家生病了,李。好人们恒久地忍耐着这一切,被鲜花和虚假的演讲哄骗,认为忍耐过这一夜就能换来和平与繁荣,而坏人们依靠旁人的忍耐来满足内心作/恶的欲/望。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国/家会病的越来越重。我不知道你们无影者的国/家是什么样的,但我认为你们哪怕生活在地狱里,也同我们差不了多少。” “你们打算做圣/徒吗?”李/明夜淡淡地问了一句,“看起来你并没有打算活到太阳升起的时候。” “如果我们的鲜血能唤/醒这个国/家的真正灵魂,那就是值得的。我们不反/抗也一样会遭到清除,既然都会死,那为什么不死的有尊严一点呢?这个国/家曾经很好,后来它变坏了,但总得有人不放弃,推着它往好的地方走。”里昂的声音里有一种无可比拟的光/明力量,像是一阵飒爽的劲风,坦然到豪迈。他轻轻哼起了歌,“你看星条旗将永远高高飘扬,在这自/由国/家,勇/士的家乡……” 哈维忍不住跟着应和起了里昂,他旁边的小伙子也不由加入了。随着应和的人越来越多,《星条旗永不落》的旋律响在了车厢中,有的人走调了,有的人的声音并不悦耳,但却奇异的和谐而统/一。 “啊!在晨曦初现时,你可看见 是什么让我们如此骄傲? 在黎明的最后一道曙光中欢呼, 是谁的旗帜在激战中始终高扬! 烈火熊熊,炮声隆隆, 我们看到要塞上那面英勇的旗帜 在黑/暗过后依然耸立! 啊!你说那星条旗是否会静止, 在自/由的土地上飘舞, 在勇者的家园上飞扬?” 他们是很多人,他们是一个人。 在歌声中,里昂微笑着注视着那些唱歌的人,他黝/黑的笑容明亮而骄傲,像是一个最单纯的少年和最勇敢的战士。 这是一群舍生忘死的理想主/义者! 永远心软而怀抱希望,直到冰冷的现实教/会他们该如何客观地看待这个残酷的世界。他们极为坚强又极为软弱,令人敬佩的同时又不得不感到痛惜。 但这世上是该有这样的人的,也必须有这样的人。 虽然在李/明夜这样的现实主/义者看来,“理想”这个词虚幻的简直不值一提……但是在这片歌声中,她还是缄默了。 过了一段时间,李/明夜回忆此刻,自然是明白自己此时其实是由于精神状态不稳定,且被里昂的高魅力值所压/制,所以她那铁石一样的心灵中才产生了片刻的认同感……但即使如此,这种难得被打动的感觉,依然在她心中留下了些许烫伤一般的痕迹。 有某种极具浸染力的力量,像是席卷而来的清新的海风,在歌声中直击胸臆。她有那么一个瞬间,真心期待这群人能成功。 . 这个苦逼的世道永远不相信任何眼泪,李/明夜更不会为任何热血沸腾的梦想而真正感动。哪怕她确实有片刻的动容……但她的眼睛,永远只会看向那些能切实握在手里的东西。 李/明夜冷静地一盘算,立刻发现如果由着这帮人以这种方式来起/义,那么隐藏团队任务的完成度简直可想而知。 她在内心相当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实在是有槽要吐,终于忍不住通/过斗兽场徽章在团队频道里发牢骚了:“我真的不喜欢理想主/义和个人英雄主/义。一场成功的起/义应该是这样的——理想主/义者提/供一个可以被人歌颂的范本和演讲稿,然后由实干家将其变为现实。这才是正确且具有效率的,唱国歌并不能改变现状,他们应该搞一些正经的,比如政/治暗/杀、扶持党派、竞选总统或者恐怖袭/击。实在不行,就继续按照农村包围城市的路线来走,鼓动群众力量来瓦解基层统/治……” “你这不是废话吗,这是他们的国/家,就和他们的房子似的。你一个破/门/而/入的,当然可以随便折腾,又不是你的房子,你怎么搞都不心疼。”靳一梦淡淡地回道,“这个任务根本没法儿做。就六天多,够做什么?光说今夜,nffA在安全区屯了一帮子雇/佣军和特种兵,光武直就至少有七架。打仗这种事儿看的根本就不是个人力量,而是拼人数、素质和装备。” “未必。”李/明夜翻起了火焰夜/总/会的资料。她的目光落在拍卖会贵客名单中的一人上,不由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什么未必?” “这任务说不准能做。”李/明夜沉吟了片刻,“正面战场与我们无关,多我们一个不多,少我们一个不少。但是这个任务和起/义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他们成功或者失败、是生是死,都不重要……不确定性太多,我再想想吧。” 靳一梦没有回应了,李/明夜又看了一会儿休斯顿地图。她心不在焉地转了一会儿烟,方才对里昂道:“你们打算清扫多少摄像头?” “全部。”里昂沉默了片刻,苦笑道:“我们的武/器违规了,而且我们中的绝大部分人……哪怕活到了太阳升起之后,都依然经不起任何一场起诉。nffA会把他们投入地狱或者监狱,当然了,这两者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李/明夜在内心推敲起了这一次的计划,但她最终放弃了计算成功率。 这世上并没有能百分之百确定的事情,人哪怕出门遛个弯儿都有可能被高空坠物砸死。妄图在一切行动开始之前就把结果尽在掌握的人,要么是傻/逼,要么就是神。意外总是会发生的,只有神才能让每一件事情都如祂所愿地发展。 第 11 章 第九章 何处正文9 李/明夜其实已经到了有那么一小会儿了,这么一小会儿已经让她收集到了足够的信息。 首先,这个女人是一个角斗/士,这一点毫无疑问。根据之前那个男人的话来看,他们有方法抵御中等以下攻击力的枪/械类武/器,但是无法抵御类似雷/管在短距离爆/炸形成的伤害。雷/管爆/炸的伤害主要来自于冲击波、热量、爆/炸物碎片这三方面,其中“爆/炸物碎片”的伤害形式与子弹类似,但威力却更弱,可他们无法防御。于是李/明夜推断,他们的防御应该仅限于子弹。但比较不巧的是……枪,是李/明夜目前唯一比较可靠的武/器。 其次,这个女人的感知一定很高,或者拥有一些别的侦/查方法。李/明夜刚才确实是打算放冷枪的,但她打算瞄准的是海灵顿,换句话说,她对这个女人没有丝毫杀意,更不会造成任何伤害。对方能发现她,显然其感知侧重点与靳一梦类似,或拥有一些超自然手段。 最后则是李/明夜的推理和猜测了。这二人赶时间,但是这个女人选择留在了海灵顿身边并迅速带其离开,这代/表此人显然拥有单独保护海灵顿的自信。自信需要实力支撑,但是她刚刚却没有对靳一梦出手,而是选择让自己的同伴冒一定风险去追杀或赶走他…… 鉴于此人威胁李/明夜的话,此人的攻击能力显然与视角无关。李/明夜推测,这个人的能力应该受到某些方面的限/制(比如消耗较大、动静较大),以至于使其不得不尽量减少出手次数,或者其能力干脆倾向于防守与辅助方面。在这样的前提下,她要做的就是依靠感知周旋和躲避,尽可能地制/造更多的消耗,直到靳一梦脱离追赶,或者回到这里。 对方显然不可能离开海灵顿身边,还需要随时观察这附近是否有其他反/抗军的存在。相对应的,她随时可以使用消耗品与退回一楼,团队储物空间里还有足够的手/雷与枪,她甚至可以联/系里昂来救场。 如果在这样的优势下她依然死在了这里……那么也是活该了,不是吗? 不得不说,李/明夜碍于见识所限,确实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错误……或者说,这也算不得什么错,对于没见过的事物,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出精准的评估。 面对意外和突发/情况,有的人错得起,有的人错不起。 比较幸/运的是,李/明夜属于错得起的那一类人。 . 墙柱之后,菲奥娜深吸了一口气。 她那浓妆艳抹的脸上突然现出了一丝几乎称得上甜美的笑容,柔声对海灵顿道:“海灵顿先生,抱歉了。” 海灵顿还未及反应,便觉得后颈一痛,当即失去了知觉。菲奥娜收回了劈晕海灵顿的手,随后便并指在空气中狠狠一划! 这一划之下,虚无的空气却发出了裂帛也似的尖锐呻/吟,但见那手指过处,赫然划开了一道半人高的血红色裂痕!下一刻,两只粗/大尖锐的畸形利爪从中挣出,揪住裂痕两侧,将其扯布一般狠狠一扯…… 一秒之后,虚空的伤痕中跃出了一个形似人类的怪物。此物通体无/毛无皮,赤红色的肌肉轮廓清晰可见,大脑直接暴/露在外,没有眼睛,血盆大口之中尖牙森然。此物的姿态与青蛙类似,通体上下筋/肉鼓/胀,其暴戾血/腥的恐怖之意呼之欲出。 第 12 章 第十章 何处正文10 火焰夜/总/会的包厢毫无疑问是奢华的,这里除了点唱机、大屏幕与长沙发之外,还有台球桌、游戏机、盥洗室和吧台。根据吧台来推断,这里甚至应该还会有配套的调酒师。 若是平时光顾这间包厢,入眼时自然是目迷五色、十丈软红的浮华气象。灯影迷离间的觥筹交错与纸醉金迷,再佐以美/人烈酒与靡靡之音,简直能软化最古板的清教/徒与卫道/士。出/售欲/望的人和购/买欲/望的人坐在同一个地方,同时赞美属于他们的信/仰。 但此刻这里自然是寂寞的。灯光空艳,弦歌止歇,美/人散去,美酒混合着鲜血倾倒在一起,沙发旁衣着楚楚或是寒酸的尸首未冷,洞/开的包厢门外传来战火与硝烟的遥远回音。 包厢内,靳一梦正坐在沙发上处理伤势,李/明夜正在盥洗室洗脸,比利一脸严肃地端着枪指着沙发上昏迷不醒一滩烂泥的菲奥娜。比利一向聒噪,但他被靳一梦吓到了,所以他难得的安静。这让靳一梦很欣慰,因为靳一梦其实也疼的不怎么想说话,但他大多数时候是个比较有修养的人,所以他一般有问必答……比如一句简单粗/暴的“嗯”。 李/明夜并没有昏迷太久。她在到达包厢之后就醒了,此刻她的负/面状态刚过,遂决定去洗把脸清/醒清/醒。 在此期间,靳李二人交换了情报之后,靳一梦把遗产之箱开了。那个血红色的旅行箱在他心神接/触的瞬间就自动打开,并给他提/供了一本坑爹的花/花/公/子杂/志、一瓶能瞬间恢复15%精神值的精神力药剂(小)、一份能在非战斗状态下持续恢复总计300点生命值的食物。 至于杀/戮值,李/明夜同样询问了斗兽场。提到杀/戮值,就必须提及角斗/士的等级问题了。目前的角斗/士在大体上分为五个等级,自下往上为奴/隶、士兵、军官、统帅和皇帝。每一次等级的提升都需要花费50点杀/戮值或是5个历练宇宙完美评价,二者可以互相转换。杀/戮值较高时,角斗/士会触发徽章提示,死亡后的奖励也会愈发丰厚。到了皇帝级角斗/士之后,还有一个目前只存在于理论上的等级“神明”,提升方法暂时不详。 每提升一个等级,角斗/士都将会面/临基础难度更高的历练宇宙与各色任务。历练宇宙的大致背景与剧情通常与一些在人类社/会中广为流传的艺术作品类似,这实在是有原因的。曾有一位神明角斗/士以一己之力奠定了整个多元宇宙的人类气运,并为此付出了陨落的代价。于是以其他种/族为主体运转的宇宙与人类宇宙融合,在融合之后,由于不同平行宇宙之间的联/系,一些艺术作品应运而生。 在此举个非常简单的例子。一个名叫托尔金的吟游诗人生活在某一个中土世界宇宙,所以数个平行宇宙的托尔金冥冥中似有所感,以天纵之才创作出了中土世界系列。当然,中土世界不止那么一个,吟游诗人托尔金也不止一个,于是这其中自然有各色变化。电影小说这玩意儿也就只能看个框架,全信就是找死。 随着等级的每一次提升,角斗/士可以申请一次休闲宇/宙/历练。该历练可以指定任意类型宇宙或是角斗/士原生宇宙,在休闲宇/宙/历练过程中,斗兽场将不会发布任何任务,也不会为角斗/士提/供任何信息模糊化保护,并会扒下并封印角斗/士装备和主动技能,还会对额外强化的身/体素质进行一定限/制,其最长逗留时间为15天。 当角斗/士指定原生宇宙进行休闲宇/宙/历练时,角斗/士的第一次降临时间将在原身死亡后的一段时间之内。对此斗兽场还有额外提示“角斗/士在法则身/体生成之后,其命运轨迹会脱离原生宇宙序列,任何想要变更角斗/士身份的行为都是无效的。” 李/明夜在知道了这个情报之后难得的愣住了,因为惊讶太过、情绪过激,反而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于是便显出一种茫然的空白。 不过她旋即就把所有情绪压下,继续处理眼前的事情。 对于另外几个遗产之箱的可选项目,李/明夜咨询了斗兽场。塞斯是斗兽场货币中最大众化的货币,可以用于额外强化基础属性、购/买/官方出/售的消耗品、购/买生活所需等等。第纳尔是斗兽场装备大厅指定货币,可用于购/买、升级和强化装备(斗兽场还贴心提醒了一句,装备大厅的操作有时会同时需要塞斯和第纳尔,简直无/耻)。奥雷则可以用于购/买、升级和强化除了个人天赋技能以外的所有技能,包括主动、被动与精通/基础技能(括号内同上)。 精通技能是基础技能升级到Lv10之后的进阶技能。通常情况下,基础技能提升的是该项技能的了解与掌控,精通技能则会提升该技能的威力。比如靳一梦的基础枪/械提升到枪/械精通的较高等级之后,他一发空包弹说不准能打出□□的效果…… 在此顺便提一句,角斗/士也可以使用斗兽场徽章对自己进行立竿见影的快速提升(除了基础属性之外),但是其花费是在斗兽场中提升的几倍……对,李/明夜连这一点都问了,斗兽场也答了。这服/务态度和靳一梦差不多,基本有问必答,但被答的人,在听到答/案之后,真不一定能高兴就是了…… 不过也可想而知,这种程度的情报必然会在“候选者升级角斗/士”时进行免/费提示。靳李二人目前遇到这种状况,实在是这二人的探索度有点太超前的缘故。 实际上,作为候选者,他们的任务只是单纯的“生存”,这个宇宙所发生的其他事情与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靳一梦会接到“掐灭源头”这个任务,实际上是斗兽场对于靳李二人个人实力衡量之后的一种表现,毕竟邀请他的是反/抗军,但发任务的是斗兽场。 靳一梦完全可以利/用反/抗军破除火焰夜/总/会的防御,在反/抗军的帮助下狙杀海灵顿。他甚至也可以直接走人,在六天多里再找机会,如果他这样做的话,难度就会体现在另一方面。如果他直接走人了,他就不会与角斗/士产生正面冲/突,也不会获得掉落奖励。 而李/明夜,则可以依托于反/抗军留守人员的帮助,规避在城镇中搜/捕的nffA成员(陈柏与nffA合作了,所以这一条路难度也不小)。那时或许她会触发其他支线任务,这才是符合她个人实力的最正常的选择。 在抽取遗产的问题上,靳一梦选择了能够实惠变现的死者装备,然后……然后他就人品爆发了。 靳一梦抽/出了这个mt胚子身上的防弹衣。 “装备名称:普通的凯夫拉防弹背心 装备评价:d(蓝名) 装备类别:防具 装备部位:上身 装备要求:无 物理防御力:较弱 法术防御力:极弱 装备被动特效:在完全充能之后,本装备可完全抵御e级物理攻击“中等”以下枪/械类武/器的威力,并对威力超标的枪/械类武/器伤害起到不同程度的减免作用。 装备主动特效:无 装备备注:‘这是一件防弹衣,懂吗?来,看我口型,跟我读一遍——防、弹、衣!让那些死于车祸的和被砍成十七八截的白/痴吃/屎去吧,他们想要的是一身钢铁侠战衣!’ 该装备可进化、可升级、可交易。” ……这尼玛什么玩意儿?!靳一梦一看这个备注就囧到了,李/明夜在团队频道里笑了足足十秒钟。 算了,做/人/不/能/太计较……靳一梦面无表情地把这玩意儿装备上并直接隐藏之后,非常无奈地想道。 “男人的虚荣心真是不可理喻,我无法/理解一个人在得到这样的装备之后不是先试着充能,而是关注没有任何意义的备注信息。”李/明夜顶着一头一脸水往沙发上重重一坐,迅速开始嘲讽,“你应该立刻充能,并询问斗兽场这玩意儿还有多少能量,充满需要多少钱,并以此来粗略推断斗兽场的物/价、使用该装备角斗/士的消费水平和……” “自己闭嘴,或者老/子亲自让你闭嘴。”靳一梦冷漠地道。 “……我能提个要求吗?不论你想/做什么。” “说。” “你能洗洗脸吗?一脸黑油。”李/明夜嫌弃地打量着他,“你欺负女孩子也就算了,不文明和耍流氓也都是小事,我都能忍……可是,作为一个小白脸,你可以欺负人,但你不能不/要/脸。” 有的人吧,真是天生贱的慌…… 李/明夜其实是个很随/心/所/欲的人,面对这样的人,别人通常拿不准应该如何看待她那些精神分/裂一样的表现。但总之呢,遇到现在这种情况……抽她准没错。 靳一梦深呼吸了一下,忍了忍实在没忍住,终于站了起来几步走过去。李/明夜眼珠一转就知道他要做什么,当即捂着脸往比利背后一躲。靳一梦微微眯起眼看向比利,比利立刻毫不犹豫地往旁边一让,专心致志地继续瞄准沙发上的菲奥娜。 卧/槽……这年头小白脸脾气那么爆,比利你个浓眉大眼的也靠不住了? 李/明夜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靳一梦比敏捷和力量,眼见不妙,当场惨嚎一声“强/奸”。她话音一向轻柔快速,却不料此刻嗓门儿一亮,几乎响遏行云…… 比利惊了,靳一梦倒是冷笑一声,完全不为所动。正待他即将伸手时……旁边的沙发上传来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第 13 章 第十一章 何处正文11 “提前行动?你们打算提前进攻政/府官/员安全区了?”李/明夜问道。 “不,其他人现在还有自己的任务没有完成。我刚刚接到了休斯顿地/下安全区的消息,他们探取到了nffA驻地中的情报,我们可以在起/义之前破/坏他们的武备力量。”里昂的声音中有难掩的兴/奋,“这个任务由我来完成,我打算带一队人进去,你和靳如果加入的话,我们就能像拿下火焰夜/总/会那样拿下他们的武备库。” 果然! 李/明夜嘴角的笑意微冷,但开口时的音色却轻柔依旧:“我很抱歉,里昂。我和靳有别的事要做,我们恐怕不能与你同行了。” 里昂静了一瞬,随后就道:“这没什么,你并不需要道歉,这并不是你们的义务。你们需要什么帮助吗?” “再来一部手/机就行,谢谢你,里昂。”李/明夜才不跟他客气。 在稍微聊了两句之后,李/明夜挂了电/话。她一刻都没耽搁,一边把里昂的电/话内容说给了靳一梦,一边起身就走往关着那位台长先生的小包房。 华贵的走廊里弹痕宛然,硝烟尚未彻底散尽,李/明夜步履匆匆,三两句把里昂的电/话内容说完,话锋一转就道:“事情已经非常明显了,我从头跟你说吧。” “首先,召唤师所在的团队‘地狱火’选择了与另一阵营的角斗/士合作来完成契约。与此同时,根据里昂的话可以看出,其余角斗/士团队极有可能采用了不暴/露身份的方式加入阵营,这一点所引申出的可能姑且不论,这个行为在以后的历练中具有一定的可借鉴性。” “其次,根据此次行动由里昂这一支人负责可以看出,反/抗军阵营的角斗/士与地狱火团队之间虽然有协议,但信任度并不高,所以他们并不打算冒险深入nffA的驻地。” “所以我可以得出一个可能性在五成以上的结论,里昂很有可能会在摧毁了武/装直升机之后被‘发现’,地狱火团队向反/抗军阵营的角斗/士买了一批炮灰和贡献度。这个可能我之前有预想过,所以我才在这里等,现在看起来我果然没有等错。如果他们使用这个方法,他们极有可能选择里昂,这里面或许有我们的原因导致的,但排除了角斗/士的影响之外,反/抗军土著选择里昂的可能也是最大的。” “由于我们的帮助,里昂攻打火焰夜/总/会用时最少、消耗最小,攻打火焰夜/总/会和深入nffA驻地有一定的共通性……” “等会儿。”靳一梦打断了她,“你在谈条件的时候就想到这情况了?” “对于角斗/士来说,这是对抗类竞争模式,不同阵营的双方彼此不信任是很正常的事情,要完成我的契约条件,利/用土著是最安全的方法。如果土著做不到摧毁直升机,地狱火团队也可以浑水摸鱼和栽赃嫁祸。”李/明夜冷静地道。 靳一梦闭了闭眼,他想起了叽叽喳喳的比利、沉默寡言的子弹、豪爽大方的本……他蓦地生出一丝极其冰冷的怒意。 这一丝怒意在那个召唤师说出“互刷”这样的字眼时就已经出现过,但他忍住了。 而这一刻……这一丝怒意再度出现了。 本、比利、坦尼斯、弗兰肯……里昂。 他们确实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也不介意在这个夜晚永远闭上眼睛,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应该死在一些人高高在上的姿态中、冰冷无情的算计里! 那都是一些值得尊敬的战士,他们如果真的要死,也应该死在沙场之上,为自己的信/仰而献出生命,定格成豪迈而无悔的姿态。 靳一梦其实并不是那么容易动容的人,他甚至不算个好人,他手中血/腥无数、杀/戮无算。但他确实容易被那些执着于光/明梦想的人打动……他喜欢看着那些人怀着最美好的期待,耀眼地燃/烧成最夺目的样子。 因为得不到,所以羡慕。 因为羡慕,所以希望成全。 但是这个冷酷的世道,总是很容易把那些美好的东西……活活砸碎了给人看。 “你既然已经知道会这样了,你还这么做?”靳一梦尽可能冷静地问了一句。他知道他改变不了什么了,他无法说服里昂,更不可能拆李/明夜的台,于是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更加令人愤怒。 “当然除此以外,当时我还预想了很多可能,比如‘转轮’、‘狂沙’这两个团队经不起贡献度的诱/惑;比如地狱火团队想到了方法自己摧毁直升机;比如他们觉得实在不划算干脆违约等等……如果这些情况发生,我确实无法知道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那我就会在这里等到一点半。”李/明夜顿了顿,侧头端详了他一眼,“你在怪我?” 靳一梦没有回应。 “这真有/意思,我想不出你有什么可怪我的。我确实需要‘他们摧毁武/装直升机’,并通/过这个事情来尽可能地推进隐藏团队任务的进度,所以我必然会提出这个条件。我无法控/制对方以哪种方式来完成我的条件,我只是对此有所猜测并提前做好准备,而这些猜测的基础是我的逻辑思维能力。所以你的愤怒居然是针对我的逻辑思维能力?这实在是太可笑了。”李/明夜嗤笑了一声。 “这和你的逻辑思维能力有什么关系?”靳一梦冷笑道,“老/子就是觉着……你可真是个角斗/士。”他讽刺地嗤笑了一声,“你天生就该当个角斗/士,根本就不用经过什么狗屁试炼,你就是一副角斗/士的做派了。” 李/明夜当然听懂了他的意思。她脚步一顿,蓦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毫不停歇地继续走了下去。 走廊中灯色变幻,她走的很快,脸侧被气流带起的发/丝拂过她嘴角强/硬抿直的弧度:“我曾听过一句话——卡珊德拉预/言了特洛伊的毁灭,所以特洛伊人认为她带来了毁灭。我曾经以为说出这句话的人是个蠢货,现在这件事发生在我眼前,我才知道这居然是一句真/理。” 特洛伊木马梗靳一梦还是知道的,于是他嗤之以鼻:“你以为你是卡珊德拉?别逗了,你是献上木马计的奥德修斯。” “那你是特洛伊人吗?还是希腊人?”李/明夜站在了关/押台长先生的小包房门口。她握着门把手并没有推门,而是回头看着他,眼神嘲讽,“你谁都不是,只是个路人。你不是反/抗军,也不是nffA,更不是生活在这个宇宙里的人。你站在道/德制高点和他们的立场上指责我之前最好先想想这个……别在这儿跟我追求正义和人道主/义。‘战争’和‘死亡’不存在正义和人道主/义,它们只是两个性质单纯的名词,任何附带的形容词都是被人强加上的诋/毁或是粉/饰。” 由于二人的对话都是发生在团队频道的缘故,李/明夜的口/唇没有任何翕动,她只是冰冷微笑着看向眼前的男人,于是那张娇/嫩精致的少/女面容就更显出一种摄人的锋芒。 靳一梦有些诧异地发现李/明夜真的生气了……鉴于女人的怒点经常会比较莫名其妙,他决定先不说话。 “我来告诉你我在来休斯顿的路上查到了什么。为什么清除日拯救了美国?原因很简单,因为清除日之前的美国,低收入人群过的比中产阶/级还要好!他们可以住免费低收入房和宾馆,如果低收入房住满了,他们每个月还可以领租房券,政/府甚至规定了最低房租。他们去超市购/买生活所需可以使用食品券,生一个孩子每个月都能领补贴,去医院可以赖账让政/府买单。所以他们为了保持自己处于‘低收入人群’的标准,刻意地不工作,尽可能地繁殖。这里是低收入人群的天堂。在这个宇宙,美国是最发达的国家,全世界的穷人都来到了美国,然后直奔福利局。”(此处基本摘自美国某些州的低收入人群福利政策) “而与此同时,真正支撑这个国/家的中产阶/级呢?他们不敢生孩子,因为他们的产假很少,生孩子意味着女方可能会失去工作;他们每年要交大量的税,用来供养隔壁那些无所事事晒太阳的低收入人群……他们一旦暂时失去工作,享受那些本该属于他们的‘低收入补贴’时,却发现原来做一个穷人是这么轻/松,所以他们也加入了穷人的行列。在美国,救助站里的流浪汉与政/府房/中的穷人背着爱马仕,中产阶/级在考虑要不要买一个蔻驰。那些低收入补贴,实际上是政/府搭建给遭遇一时意外的中产阶/级的避风港,但它创造了一团巨大的癌细胞。政/客们为了选票,甚至不敢轻易地将病灶剜掉。” “社/会的进步需要切实的贫富差距,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更需要穷人的物质水平处于社/会底层,这才能满足那些付出更多努力的人的成就感和优越感,也能够刺/激穷人去创造经济价值。清除日政/策的本质是新国父试图把颠倒错位的社/会结构纠正,所以它被通/过了,甚至得到了拥护。” “这就是为什么这个宇宙的人说‘清除日拯救了美国’,因为在当时的情况下,清除日是正确的,更是正义的。”李/明夜极其尖锐地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正义是什么?正义是当前情况下大多数人的利益!所以中世纪焚烧女巫是正义的,教廷烧死布鲁诺是正确的,正义和正确与否,只取决于立场。你站在里昂的立场指责我是个‘天生的角斗/士’,但你别忘了,我根本就没有必要站在里昂的立场为他考虑。我的立场是隐藏团队任务,这个任务甚至不仅仅是我自己的,所以我不能容忍你可能存在的拖我后腿的行为。如果你不乐意让我用角斗/士的方式挣这笔钱,getthehelloutofhere!” 很少有人能用一个仰视的角度表现出这样的压/迫感,但李/明夜显然可以做到这一点。她的面容冷漠,眸利如刀,显露/出某种发自本我的愤怒,令人几乎无法直视。 她是真的在生气……这怒意是如此的强烈,像是喷薄而出的岩浆,恨不得把她面前的人化成灰。 ——靳一梦突然明白,她究竟为什么生气了。 这短短几个小时,他们互相提防,也互相下过杀手,彼此都差点死在对方手上。然后他们并肩作战,站在同一个立场,面对共同的敌人。 生死之托与短短几个小时,催生出来的交情可能是浅薄的,因为时间太短……又可能是极其深刻的,因为性命交关。 所以他可以容忍那个召唤师,却质疑李/明夜的凉薄。 所以她不能容忍他的质疑,这就像是……背叛。 在她指点他未来道路时,她或许是把他看做战友,而现在,她把他看做一个逃兵。 靳一梦其实并不觉得自己错了,这件事情本身就没有什么对错,只不过是一个感性与理性的冲/突,是一个道/德观与价值观的碰撞。 平心而论,李/明夜办的事儿确实不怎么地道……但他觉得他应该道歉。 李/明夜转身打算进门,靳一梦没来得及多想,直接抢上一步,把她连手带门把地给握住了。 “对不住了,之前……” “你不用道歉,我并不是生你的气。”李/明夜打断了他。她抬头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这个笑容就像她的声音,轻柔而甜/蜜,然而却融入了冰冷的毒。“真正让我生气和失望的是我自己……我居然险些认为,你可以成为我的第一个朋友。” 靳一梦极难得地被一句话钉在原地,一时怔愣,连如何回应都想不出来。 他确实不了解李/明夜的过去,但他感受到了这一句话的分量和温度。 这句话像是一大团扑面而来的雪,你并不能确切地了解它的结构和来处……但你知道,这是冷的,冷的简直要烧起来。 气氛一时沉默了,片刻之后,李/明夜拨/开了他,手上施力拧开了门把,毫不停留地走进了包房。 . 一小时后,十级官/员安全区。 其实此处说是驻地,实在是略微有些不恰当的。这个地方在表面上看起来像是一处小型公园,只是其绿色植物与公共设施实在不算太丰富。在如茵绿草与花木扶疏之中有一方凸起的丘陵,一半是盈盈碧涛,另一半则是一个有些像地/下防空洞入口的水泥通道,被两道十分厚重的大门关死。 但实际上,在这道大门之后,是一个位于地/下的多重地堡。这个地堡足有十几层,由防爆混凝土建造,其中装有最先进的发电系统、地/下取水系统、空气净化系统、水净化系统、垃/圾处理系统等等用于生命维持的先进科技系统;有24/小/时不间断的安保系统、武备库、地/下一层有大面积停机坪(可露天);这里还有有图书馆、电影院、游泳池、咖啡馆、酒吧和卧室……从理论上来说,不论世/界/末/日以任何形式发生,生活在这个地堡中的人都能奢侈地活上至少十年。 ——什么是奢侈? 奢侈就是用绝大多数人能够生存一辈子的资源,来渡过少数人生命中的一夜时间。 武备库中,七八道内里穿着军队制/服、外罩全副武/装的健壮身影正在忙碌地进行一些破/坏工作,他们静悄悄地将那些军火装备中比较重要的零件拆卸并毁坏。武备库的角落中隐藏着几具同样全副武/装的尸体,这是他们变装潜入时留下的成果。 与此同时,地堡的中心控/制室中,一个同样穿着制/服的男人翘着腿坐在转椅上。他的面前是满墙壁的小型屏幕与极为复杂的控/制台,他的身边是几个目光呆滞地坐在转椅上的男人,而他正喝着一杯咖啡。 这个男人是菲奥娜所在的角斗/士团队“地狱火”的一员,也是这个团队中几个没有暴/露无影者身份的成员之一,这几个成员作为雇/佣军加入了政府军。 他凭借自己的催眠技能,争取到了轮班看监控的机会,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会是一个比较轻/松的活儿。 “这些反/抗军真是太慢了。”男人在团队频道里极其不爽地抱怨道,“直升机什么时候才能被摧毁?别忘了时间,我可不想被抹杀!那个小妞开出的违约价码实在是太高了。” “你这是在指责我吗?”菲奥娜冷笑着道,“如果被那个小妞俘虏的是你,恐怕你只能光着屁/股归队了!” “他们才刚进来不到五分钟,别太心急,削弱政府的武力也是我们和另外两个团队的契约之一。”另一个较为稳重的声音在团队频道里打了个圆场,“停机坪那边光凭这些反/抗军是进不去的,米罗、菲奥娜,你们去帮他们一把;达斯,注意关闭警报。” 停机坪的入口是虹膜锁,能开门的人自然比较位高权重,让其自己来开门显然是不可能的。而虹膜锁这玩意儿,也不是随便挖个眼珠子或者割个头就能打开的……失去活性的眼球没有光反应,高精尖科技大门不至于分不出活人和死人。 第 14 章 第一章 中场1第一章 回归的感觉犹如大梦一场,梦中千年已过,梦醒后才发觉一切不过是弹指时分,甚至连方才是否做过梦都不甚了然。 李/明夜睁眼时,发觉自己身处于一片白茫茫的空间之中,这空间与她刚醒来时极为类似。在她睁眼的同一时间,胸口斗兽场徽章微微一热,她的面前虚空中再度浮现出了一片光幕。 但这一次的光幕上并没有文/字,而是开始播放起了视/频,视/频内容是她在本宇宙中的大致经历——从最开始面对猎犬、与靳一梦合作、撞车时的决然跳车到她面对舔食者,无不历历在目,逐一闪现。 “哇我真是帅。”李/明夜兴致勃勃地坐在地上看着视/频片段,双手托腮,眼睛闪闪发亮,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看电影的态度。然而,当片段闪现到她在演播室中时,她瞬间不高兴了,因为她发现靳一梦说的是实话…… 李/明夜左右看了看,仿佛想要找个什么东西去砸这个光幕……对,就像是足球流氓在看到狗屎比赛时会做的一样,她想用爆米花、零食袋、汽水瓶来表达自己看到了一个“烂片儿”的愤怒。 她手边当然是没什么东西能给她丢的了……她突然故作灵机一动地“哦~”了一声,手臂一举,格/洛克赫然在手,毫不犹豫地对着光幕开了一枪。 子弹出膛,爆出一星火光,稳定炽/热的弹道还未延伸至光幕就无声消失了。光幕不动如山地继续放视/频,视/频的内容最后定格在了楼梯间中,一个烟头升起的轻袅蓝烟。 “没有警告,没有惩罚……因为攻击强度太低?太多先例?像是我刚醒来时那样?”李/明夜心念电转,已然把枪收了,整个人干脆躺在了地上。 “快点儿,亲爱的。”李/明夜懒洋洋地枕着手臂出声催促,“我还在长身/体的时候,我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在晚上十点钟以前睡觉。” 光幕中的图像一黑,转而亮起了文/字。 “历练宇宙:d级科技宇宙 主线任务:试炼 主线任务评价:e 该任务奖励已结算 支线任务:掐灭源头(团队) 支线任务评价:A 该任务奖励已结算 隐藏任务:终结之章(触发性历/史剧情任务) 隐藏任务团队贡献度:9.57% 隐藏任务个人贡献度:7.19% 该任务奖励未结算,你可以在以下四项奖励中选择两项,作为该隐藏任务的任务奖励。请在30秒之内做出选择,否则系统将为你随机抽取奖励。 A:2000塞斯 B:5奥雷、基础属性点2点 C:10第纳尔 d:随机获取一件出产自该宇宙的历/史剧情装备(剧情装备:一些重要土著角色或是对世界线会产生影响的土著在被击杀之后,历练宇宙世界线产生些许变动,斗兽场在对其世界源进行探索时有一定可能生成历/史剧情装备,作为对角斗/士的奖励。通常情况下,历/史剧情装备优于普通装备。历/史剧情装备在获得后将会与角斗/士进行灵魂绑定,除成为遗产之外不可以任何方式转让。),品质限定为d级。” 李/明夜抽/出一只手痛苦地捂住了脸。她一看到这个历/史剧情装备的说明,就差不多知道,自己十有八/九是会上教科书或者历/史书的……她真诚地希望自己能被印得好看点儿。 ——在一个资讯发达的时代,李/明夜的演讲与演讲所造成的后果,在世界范围内掀起了轩然大/波,甚至引发出了一系列有关清除日、人性、社/会安全感等等话题的讨论与研究……诚如李/明夜所说,她为反/对清除日的人提/供了一把很好的武/器,这把武/器每被人使用一次,她就能蹭上一分功劳。 就像人们在讨论金融问题时,总归免不了把几个金融大鳄的事迹拎出来溜一圈一样……清除日的特殊情况(美国只有商业电视台、附近区域清除日直播都由ABC转播等等)使她的演讲辐射范围极广,受众极多,后果也比较严重。这可谓是时逢际会了,这种情况对于李/明夜本人来说,也是绝对不可复制的一次机遇。 李/明夜默默地选择了d项和C项,随后她就收到了第纳尔入账提示,面前同时出现了一个淡蓝色的密码箱。与遗产之箱的凛冽血/腥不同,这个淡蓝色的密码箱通体焕发出滢滢水色,深邃而明净,如海与天交际处一线遥远的温柔。 她把手放上去之后,密码锁自动转动,箱盖弹开,露/出了内里的装备。 这件装备是一个刺刀指虎,其指虎部分呈现出颇有些陈旧感的铜质,明明是极其坚/硬的材料,但软旧的润色却又生出一种充满韧性的温柔。其上加装的刺刀是漆黑的,幽谧冷酷的子夜颜色,吸光的表层材质透着无声的杀意。 李/明夜把其拿起来一看,胸口徽章立刻反馈出了该装备的属性。 “装备名称:勇者之刺 装备评价:d(蓝色) 装备类别:轻型冷兵器 装备部位:单手 装备要求:无 物理攻击力:中等 法术攻击力:无 装备被动特效:当你使用此武/器成功格挡敌方目标的攻击时,将有一定几率将该次攻击伤害量的一半反弹给攻击方。 装备主动特效:无 装备备注:拯救和守护,才是真正的勇敢。 该装备可进化。” 李/明夜呵呵一声,对着光幕又开了一枪。 这特效看起来牛逼轰轰的,但不要忘了两个限定条件——“成功格挡”和“一定几率”!这简直是某些氪金游戏的套路,首先你要有实力(经济实力),然后你还要赌脸(概率)。第一个条件也就算了,第二个条件实在太坑……我出钱了,钱也出的到位了,就让我踏踏实实当爹不行吗? 李/明夜原本是打算抽/了装备以后试试能不能升级一下,所以才选择了第纳尔,现在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她一定要把这个装备去整一整,不然实在不能忍。 李/明夜把Asp伸缩棍取下,换上了勇者之刺。或许是由于灵魂绑定的原因,勇者之刺的尺寸居然刚好适合她。她稍微熟悉了一下握感,才抬头继续看向光幕。 “本次历练总评价:十分优秀 历练完成奖励:可分配基础属性2点、1500塞斯、5第纳尔、1奥雷 本次历练奖励统计如下:6500塞斯、15第纳尔、1奥雷、可分配基础属性点2点、勇者之刺。” 从地狱火那里坑来的塞斯、防弹衣和消耗品自然是不会算在奖励统计之中的,所以李/明夜拥有的塞斯,其实是骇人的12500点……这着实是有些可怕的,毕竟她此刻还不能算是个角斗/士。 “如果试炼任务里头我亲手杀几个人,这次十有八/九是个完美评价了吧。”李/明夜暗想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靳一梦这一次的总评价说不定是完美了,但他不一定会有历/史剧情装备……回头问问他。” 光幕再次翻过一页。 “恭喜候选者h071532成功完成试炼任务,正式成为角斗/士。你当前的等级为奴/隶,你的斗兽场徽章个人储物空间功能(1立方米)功能已开启。” “在本次历练结束之后,你将获得最多240小时的斗兽场内休整时间,斗兽场内为安全区,角斗/士之间的攻击行为将不会造成任何伤害。斗兽场将会在休整时间结束前一小时对你进行提示,请及时前往历练大厅,开启你的下一段旅程。” “你已获得一次休闲宇/宙/历练机会,你可以在休整时间中前往历练大厅,申请前往休闲宇宙进行历练。该次历练为额外历练,不计入历练次数,无历练评价,无历练任务,无法重置斗兽场内休整时间。” 李/明夜的呼吸微微一顿。 眼前白茫茫的空间与光幕变得模糊了,犹如轻雾乍起,渐转浓/稠。不过短短几秒钟,雾消云散,李/明夜发现自己躺在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房间之中。 这个房间的四壁、天花板和地板都是雪白的,没有窗户,只有两扇门,一处墙角放着一张毫无特色的单人床,床/上倒是有被褥枕头,同样是细雪般的颜色。与床相对的墙上有个嵌入式的壁柜,一列列镀铬色的横板空空荡荡。 冷清寥落的荒芜感,体/味不出半丝人气。 “系统提示:你已来到你在斗兽场内的私人房间之中,该房间与你的编号绑定,外人未得授权不可进入。你的专属房间目前为默认模板,你也可以通/过斗兽场徽章对其进行重新装修。” 李/明夜慢吞吞地站了起来,爬到了床/上重新躺下了。 在历练中被强行压下的所有情绪瞬间涌上心头,她深呼吸了一下,神色再度被洗成一片空白和冷漠。 片刻后,她合上眼,往事历历,像是咆哮的浊浪冲垮了堤坝,不可抗拒的巨力拍打在她身上,把她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 将她魂穿的那位鼎鼎大名的人物……就像一个正义和光/明的标杆,映出所有的完美无缺。 “正义……是当前情况下,大多数人的利益。所以中世纪焚烧女巫是正义的,教廷烧死布鲁诺也是正义的。”李/明夜轻轻自语着,声音轻柔。 过了片刻,她蓦地咯咯笑了出来,发自肺腑的笑声引得她浑身颤/抖:“我/操/你/妈/的正义,操/你/妈/的英雄,你他/妈怎么不干净点去死啊!” 仿佛再也忍耐不住,她一抬手,格/洛克再度出现了。她一边大笑着一边朝着天花板开/枪,一时间硝烟弥散,弹壳四溅,跳弹乱飞。她打空了所有的子弹,却依然不断的扣动扳机,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天花板很快就恢复了一片洁白,唯独一地的狼藉显出未褪的疯狂痕迹。 她喘了一会儿气,又咯咯笑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也时轻时重,时而急促时而沉滞,犹如一捧珍珠乱糟糟地落了满地:“我回去干嘛?参加‘李/明夜’的葬礼吗?……为‘李/明夜’唱圣歌?或者唱流行歌?然后与他的朋友互相拥/抱,接着共进晚餐?”她似乎被自己逗乐了,又笑了一会儿,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她是不会回去的。 在那个宇宙里,她想见和想杀的人只有一个,但那个人已经寿终正寝,安详死去。至于其他所有人,她一个都不想见。 她甚至不想再见到曾经的亲人,因为她并不打算给自己一个……原谅他们的可能。 ——不论这个可能有多渺茫。 “我不会回去的。”李/明夜睁眼望着洁白的天花板,慢慢地想着。她的思维一向很快,但这一次,她却刻意地放慢了节奏,很是郑重的,像是说话一样地在心中‘说’着这些思绪,“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不会发生什么,不知道我希望在那里得到什么,更不知道我希望在那里失去什么……没有/意义了。” 就算她利/用与她时间不同的角斗/士绕开了死亡时间的设定,在过去杀死了“李/明夜”,解脱了过去的自己,顺便报了个仇……在命运轨迹固定的前提下,一切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她甚至怀疑,此事哪怕真的发生了,她都不会有丝毫察觉。 第 15 章 第二章 中场1第二章 在休闲历练宇宙中的15天,折合成斗兽场时间之后,居然不过短短四五个小时。这显然是斗兽场的刻意设置,毕竟这是个额外历练且无法重置休整时间,如果耗时过久,对于角斗/士来说,这个额外历练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李/明夜身上还揣着2000塞斯不敢花,她得等靳一梦的枪。无限弹匣和特殊弹/药的价/格会随着枪/械口径产生一些变化,12.7 由于已经成为了角斗/士,近距离狙击显然不能满足他的战斗需求了,所以他决定多整几张射表,以应对不同情况下的战斗。 这就是他这一百多个小时里干的活儿……这听起来真是挺痛苦的,所以他偶尔会打300米左右的流动靶放松一下筋骨。 李/明夜算是半个懂行的,脑子也够活泛,心念一转已经懂了十分。她笑道:“你还真是个警/察?”她是真没看出来,这世上就没有比靳一梦更不像警/察的人了。 “老/子还是党/员呢。”靳一梦把靶纸归到一旁,冲李/明夜招了招手,“过来坐。” 李/明夜眨巴了一下眼睛,笑嘻嘻地过去坐下了。不出意料的是,靳一梦确实和她约了下次一起进入历练的时间,李/明夜也就满口答应,笑容极甜美。 靳一梦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嗤笑了一声,抬手捏了捏她脸:“你这一口甜一口咸的,究竟要玩哪一出?给个明白话。” 他确实是有些奇怪,毕竟人类清除计划中,李/明夜实实在在是生气了的,那句话撂下来简直狠得板上钉钉。结果一转头,这女人又换了张脸,活色生香地把他拖到床/上去鬼混。靳一梦知道自己长得好,但也不觉得自己真能帅到让人神魂颠倒的地步…… “想知道?”李/明夜撑着下巴眨了眨眼,眼神诱/惑,“亲我一下。” 靳一梦一哂,还真凑过去在她唇上轻轻碰了一记,犹如落羽一般的,轻到被碰的地方简直能痒起来。 仿佛敷衍,又似乎挑/逗。李/明夜按了按嘴角,笑得又甜了一些。 “说吧,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靳一梦淡淡地问了一句,“规矩立下了,事儿才好办。” 正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靳一梦并不想被李/明夜惦记上。被她惦记上的人,就没一个有好下场的……里昂、奥古斯托、地狱火、休斯顿的市民,数个血/淋/淋的例子历历在目,就连他自己,都实打实地差点死在李/明夜的手上。 李/明夜看了他一会儿,噗嗤一笑:“你怕我?”她索性整个人坐到了靳一梦怀里,双手扶住他的脸侧,贴近了那张/平静淡漠的脸。“你不用怕我,我不会害你的……这样吧,以后只要你不挡我的路,我就不害你。要是我挡了你的路,你跟我说一声,我换条路走。”她在靳一梦嘴角轻轻/舔/了一下,撒娇一般细声细气地问道:“现在还怕我吗?” 靳一梦不为所动,只挑了挑眉:“所以呢?你想要什么?” “你让我觉得很有趣。”李/明夜如实回答。极近的距离,她笑容里融化出一点没心没肺的轻佻,满不在乎地道:“你只需要一直有趣下去就行了,但也别有压力。音乐会出/售门票,可是真正的音乐家从来不会刻意讨好观赏者,一场扭曲的表演对真心想要欣赏音乐的人来说是没有价值的。” 有趣?靳一梦神色古怪地打量了她一会儿,品味了一下,实在理解不能,终于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自个儿想想,也觉得没必要再去寻思了,有什么意思呢?顶/破天也就是个死,但他靳一梦也没怕过死。 靳一梦是那种彻头彻尾的亡命之徒,他有一种破罐破摔的狠劲和淡漠。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他与李/明夜是极其相似的——他们对于命运这个无情无义的婊/子从不抱有任何的幻想,所以他们永远能坦然承受所有落在身上的风刀霜剑。 靳一梦把靶场调整成了50米的移动靶位,拍了拍李/明夜的腰,示意她自个儿玩去。 李/明夜从善如流地起身掏出了格/洛克,压满子弹开始熟练地瞄准和射击。她道:“你也不用太看得起我,指不定下次历练我就死了呢?能活着我挺开心的,如果一不小心死了,那也无所谓,谁都有不小心的时候。” 靳一梦低头继续看靶纸,不置可否地说道:“我反正就只看见你跟玩魔术似的,把里昂和地狱火玩的团团转。” “一件事情有一千个可能和发展,你只是恰好看到了我认为最有可能发生的两件事而已。这两件事发生了,我告诉了你我是怎么盘算和设计的,所以你才觉得剩下998个可能我都可以算到。”李/明夜认真地瞄准那些满场乱跑的靶子,砰砰枪响中随口搭话,“这只是算命瞎子和风水先生的把戏……嗯,你破财了,我问你是不是养了鱼,你没养,我就让你养鱼聚风水;你养了,我就告诉你这鱼不行,让你换。最后我让你去和我有关系的店里买新的鱼和鱼缸,店老板给我抽成,我还能收你一笔钱。” 李/明夜总是很擅长举一些似是而非又恰如其分的例子,把那些令人死去活来的阴/谋诡/计形容得犹如儿戏……当然,或许在她看来,这一切就是这么回事。 靳一梦已经把所有看完的靶纸归到一边,抬头看了看李/明夜,突然笑了一声:“你觉得我很有趣?” “嗯。” “我觉得你也很有趣,李/明夜。”靳一梦点了根烟抽了一口,语气中有些许轻飘飘的感慨意味,“你就像那些娃娃兵,端起枪就能眼都不眨地杀/人,放下枪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你和他们唯一的差别就是他们有主/子,所以行/事有谱,你没主/子,所以你就由着性子来。” 靳一梦生平阅人无数,除了在陈柏之事上因为发小儿滤镜瞎了眼以外,还真没看错过谁。他这一句点评堪称毒/辣,李/明夜偏头想了想,只能很认真地道:“我觉得还有一个差别。” “你说说。” “我肯定长得更好看。”李/明夜斩钉截铁地道。 靳一梦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一根烟抽完,打量了李/明夜一会儿,拖长腔调慢条斯理地道:“你这么个练法,想占老/子的训练场多久?” 李/明夜多灵透的人,当即心领神会,转过脸就深情万分地叫了声“梦哥”。 “行了行了,边儿去。”靳一梦起身从个人空间里拿出一把手/枪,手上奇快无比地压弹匣开保险,一眨眼时间,他就已经几乎不带瞄地把扳机扣到了底,“都这个距离了,像你那样追求精度,基本就是找死……” . 在靳一梦的指点下,李/明夜很快就开启了枪/械基础1级。她并没有再多打扰靳一梦,在所有目标达成之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继续看电影,等约定时间到了以后,二人一同前往历练大厅。 由于并没有组队,所以他们只能各自在墙上开个房间。李/明夜走进了这扇门,眼前顿时变作了一派天然温润的纯白房间,再回头看时,来处已消失无踪。 她胸前的斗兽场徽章陡然冒出一道浓郁的血光,投射在她的石壁上。光柱森森,扭曲成高雅旷古的斗兽场文/字。 “角斗/士h071532,你的剩余休整时间为1小时27分31秒,你确定要现在开始你的下一场历练吗?” “开始吧。”李/明夜无所谓地笑了笑。 下一个瞬间,李/明夜的胸口血光大盛,浓炽艳异的光华犹如时间或者洪水那样不可抗拒,顷刻间已然将她整个人裹了进去。 “即将进行多元宇宙时空跳跃,请稍后。” “角斗/士进入多元宇宙后,请及时在系统保护时间内呼唤斗兽场系统查看主线任务,并阅读系统提示。超出系统保护时间,斗兽场将不再保证角斗/士的安全。” “多元宇宙时空跳跃开始……” “这是一个充满战争和死亡的年代。” “这是一个科技与魔法即将尖锐碰撞的年代。” “一场袭卷科技世界的战争正进行得如火如荼,与此同时,在神秘的魔法世界中,另一场战役也已经拉开序幕……” 第 16 章 第一章 宇宙1第一章 “系统提示:角斗/士已经成功进入多元宇宙——科技魔法位面——地球(d级) 系统提示:该宇宙以人类为主体运转。 系统提示:该宇宙为某些主宇宙的平行宇宙,其历/史、发展和未来都在一定程度上受主宇宙影响。 系统提示:该宇宙世界源探索度为2.19%,存在未知规则、不明发展、未知物品等等。 系统提示:你已经进入平行宇宙,斗兽场已经将你的外貌、语言体/系和技能装备根据宇宙规则在土著眼中进行了合理化,你已经获得10分钟系统保护时间。在多元宇/宙/历练期间,你的痛觉被削弱30%。 系统提示:本次角斗/士历练模式为和平模式,在此模式下,角斗/士之间互相攻击造成的伤害效果将会被削弱40%,且角斗/士的死亡不会掉落遗产之箱。 系统提示:若是角斗/士的杀/戮值超过30点,那么该角斗/士将会有一定几率掉落血/腥徽章,使用此徽章之后,凶手可以选取角斗/士遗产中的一项进行全额继承。” “角斗/士h071532,鉴于这是你的第一次正式历练,你可以免/费获知本宇宙中与历练有关的背景情报。背景情报可在每一次进入历练宇宙后花费500塞斯购/买。” “本宇宙背景简介:随着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科技世界陷入了一片战火之中。普通人们只知道畏惧坚船利炮与坦/克飞机,却不知道……在一个神秘的、不为人知的世界中,一个男人的野望很快就会改变他们的生活。 某一个战火纷飞的早上,一个叫做盖勒特·格林德沃的男人,走进了德意志帝/国最高元首的客厅之中…… 格林德沃就像一个导游,在指出了一个崭新的世界之后,就彬彬有礼地离开了。见所未见、凌/驾一切的魔法征服了帝/国的高层,战争让他们对力量的渴求变得更加迫切——但可惜的是,魔法是只属于少数人的神迹。 然而帝/国并没有放弃,通/过对麻瓜出身的巫师的追踪和利诱,他们找到了一个新的道路——默然者。 默然者是普通人中的怪物,也是巫师中的异类。一些具有巫师天赋和魔法能力的人由于过于压抑自己的力量,这些力量变成了最纯粹的黑/暗魔法能量,甚至能够逐步蚕食默然者的生命。 这股能量被巫师们称为默默然,可以被巫师们使用魔法从默然者体/内分离。 能够分离出来的魔法能量,自然就可以被解析和研究。为了贯彻最高元首的意志,生化实验负责人与投靠帝/国的巫师们夜以继日、呕心沥血地对默然者开展了秘密研究……” . 李/明夜平静地睁开了眼睛。 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狭小坚/硬的单人床/上,四周空间极为逼仄,铁质的床架与床头柜线条简洁冷硬。这个房间非常干净整洁,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床头柜上放着一张淡黄/色的羊皮纸,光润柔/软的高档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李/明夜拿起了那张纸。一个个黑色的复古花体字一笔一划地浮了出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握着羽毛笔逐一书写一般,其字迹边缘盘踞着暗火也似的焦枯灼烧痕迹。 “角斗/士h071532,恭喜你成功进入本宇宙,斗兽场已为你生成了身份。你的当前身份是一名法国战俘,但是你凭借着较为出色的作战技能,赢得了一个在拘/留国获得尊严的机会。 你获得了主线任务:征召 任务说明:参加10分钟后的征召。 任务奖励:500塞斯。 失败惩罚:扣除5000塞斯,但你在本宇宙可获得共计7天的自/由逗留时间,在自/由逗留期内,你可以随时通/过徽章回归斗兽场。 当前时间:1940年9月21日15:37:07。 当前地点:欧洲波茨坦附近。” 就在李/明夜看完这些文/字之后,那些字迹边缘的焦黑立即蔓延开来,羊皮纸很快就无火无烟地燃/烧殆尽,连一星半点的灰烬都不曾留下。 “法国人?”李/明夜摸了摸脸,指下骨骼轮廓却熟悉依旧,她瞬间了然,“在土著眼中,我的外貌大概会产生改变吧。” 这个情报的意义相当重大,毕竟根据李/明夜寥寥无几的历练经验来看,斗兽场可不会为角斗/士做多余的遮掩,人类清除计划中的“无影者”已经直白地说明了这一点。根据这段时间在斗兽场里获得的情报,李/明夜很快就推断出了斗兽场的用意。 “沿着主线任务介入这个历/史节点,必须要有一个身份,看起来这个历/史节点还挺重要的。”李/明夜暗想道。 斗兽场是不会把角斗/士派到历练宇宙中去无所事事地度假的。斗兽场的目的是世界源探索度,角斗/士就像斗兽场的探测器,角斗/士可以通/过在历练宇宙中的所有行为为斗兽场获取世界源,这些行为包括探索、战斗等等。如果一场影响重大的历/史事/件是由角斗/士促成或旁观,斗兽场就可以通/过角斗/士获得巨量的世界源探索度。云九小说 但是一件影响重大的历/史事/件是不可能凭空发生的,其产生、酝酿到爆发,其中必然有无数个小事/件与无数个土著的推动,而这些推动的过程,被角斗/士称之为“历/史节点”。斗兽场所发布的主线任务,就是引导角斗/士切入历/史节点的指引,而支线任务则算作角斗/士探索历练宇宙的自发行为。至于隐藏任务,则在探索度达到一定程度之后才会出现,通常关系到比较重大的历/史节点,可以由角斗/士自行拿捏是否要完成。 角斗/士的命虽然不怎么值钱,但斗兽场也不会逼着角斗/士去死,通常来说,一个任务只要发布了,就一定有完成的方法,斗兽场会视角斗/士在完成任务过程中的付出来给予角斗/士评价奖励。 举个非常简单的例子,李/明夜在人类清除计划中的试炼任务虽然完成了,但获得了最差的e级评价,她那种投机取巧混日子的完成方法显然不怎么受待见。 李/明夜试着联络了一下靳一梦,立刻发现对方并没有与她进入同一个历练宇宙。这种意料之中的事情她接受得颇为淡定,甚至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她的礼盒先生与她三观有些不合,这就导致她不能很放肆地做一些比较畜/生的事儿……但现在没人可以碍着她了! “二战时期的哈利波特平行宇宙……这简直是一个埋着宝藏的游乐场。”李/明夜露/出了一个兴致勃勃的笑容,两排小白牙映着冷白的顶灯,笑得眯起的眼里光芒幽幽,“我想……从进入这个宇宙的第一刻起,我就已经彻底爱上了这里。” . 在系统保护的10分钟之内,李/明夜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随身物品。她穿着一身浆洗得极为干净的军服,其主人显然并未失去自己的尊严,然而光秃秃的军服却暴/露了身为俘虏的残/忍事实。她的身上没有任何武/器与个人物品,这也就导致她只能无所事事地等待10分钟。 虽然那个自/由逗留时间实在让她非常心动,但她没有足够的塞斯来支付主线任务失败的惩罚。如果她没有料错的话,这是斗兽场给予角斗/士的一个选择的机会,有其他目标的人可以在系统保护时间内离开这里,在逗留时间中自行探索这个宇宙。 十分钟后,集/合哨吹响,李/明夜立刻推门走了出去。 李/明夜身后是一溜粗糙简陋的平房,而门外是一个操场,其边缘竖着极高的围墙,顶端绕着一圈又一圈尖刺遍布的铁网。操场的大门是黑色的铁门,一根根冰冷粗/壮的尖顶栏杆直指暗灰色的天空,门旁停着五六辆卡车,周围岗哨遍布。压抑沉郁的环境给人以一种静谧而强/势的压/迫感,仿佛猛兽窥伺、群狼环绕,冷而肃杀的秋风送来静水深流的硝烟气息。 操场上站着几个穿着德军军服的男人,其中有一名党卫军上尉,其余人都是一身看似普通的田野灰野/战服,肩章军衔参差不齐,但极有气派。这几个人看起来彪悍而锋利,冷酷的面容与姿态犹如一柄柄出过鞘、饮过血的利刃,哪怕站立不动,亦有一种引而不发的风雷之意。 李/明夜再一联想背景介绍与主线任务,立刻就大概猜到这个“征召”的含义了。实验显然是需要实验品、看/守与工作人员的,自己这帮人不是被派遣去抓默然者,就是被派过去维持治安,或者干脆就是充作试验品。 从平房/中走出的人共有二十七个,其中有至少四个人极有可能是角斗/士——这实在很容易看出来,他们现在地处于德国波茨坦,不论其他人是何身份,其人种显然普遍偏向欧洲白种人,而那四人中有一名亚裔、一名印度裔、两名非洲裔。 “快点儿!你们这些俘虏、强盗、骗子和小偷,你们需要鞭/子狠狠地抽上几下才肯拉磨,是不是?”那名党卫军上尉皱着眉满脸不耐烦地厉声斥责,他一眼扫过诸人,浓眉立刻皱紧了,“怎么少了一个人?” 第 21 章 第六章 宇宙1第六章 尘烟止歇,热血冷却之后,二人才把注意力转移到西蒙中尉留下的铁十字勋章中。 在斗兽场中,土著角色的掉落是一个非常神奇的东西。一个土著角色的死亡通常会提/供给角斗/士比较特殊的好处,比如擅长魔法的土著在死亡后,或许会给角斗/士提/供法术技能卷轴与经法则化处理的角斗/士装备。掉落的生成如同一个转换程序,能够将土著身上的东西转换为可带出该宇宙、有特效、能够完全使用的掉落(如果有法则化装备从箱子里开出来了,那么土著身上的装备就会失去特殊作用/直接失踪,所以不存在开一送一的好事)。除此之外,能够进遗产之箱的东西,最低也得是d-的品阶。 比如李/明夜若是在人类清除计划中杀死了诊所的医生,那么她就能将肾上腺素笔和纱布带出当前宇宙。除此之外,想要获得能够带出宇宙的东西,还有一些比较合法的手段,就是购/买/获赠。 在此顺便提一句,李/明夜虽然对西蒙中尉造成了伤害,但是她对西蒙中尉的死亡贡献有限,故而虽然能看到铁十字勋章,却无法将其打开。当然,她本人也并没有指望能从西蒙中尉的掉落中分到好处…… 铁十字勋章在被文森特触/碰的刹那,便化作了一个黑色的铁箱。这个箱子的表面沉郁黝/黑,几乎不反光,给人以极其沉重内敛的感觉。待文森特把箱子打开,便见里头静静地躺着三样东西。 首先是一张精致的羊皮纸卷轴,柔/软细腻的质感触手生温,给人以光阴沉淀、历/史附着的温润厚重之感。 “物品名称:枪/械精通卷轴 物品评价:d 物品类别:消耗品 使用要求:枪/械基础等级≥1 物品被动特效:无 物品主动特效:在使用本消耗品之后,你的枪/械类被动技能将会获得等级提升。当你的枪/械被动技能达到精通等级Lv1之后,你就已经彻底地掌握了枪/械类武/器的常规使用方法,可以娴熟地对枪/械类武/器进行操作。枪/械精通等级每提升一级,你在使用枪/械类武/器时都会额外获得5%的伤害加成。 物品备注:当你选择使用卷轴提升被动精通技能时,在技能等级小等于3/级时,每提升一级需要耗费一个卷轴;当你的技能等级在3/级与9级之间时,每提升一级需要两个卷轴;当你的技能想要提升至10级时,你需要耗费三个卷轴。精通技能可升级为专精技能,该提升无法依靠卷轴获得。 物品售价:1000塞斯” 在角斗/士生涯中的前期,枪/械精通卷轴绝对是个价值不菲的消耗品,最贵的时候甚至能在地摊卖出一张5000塞斯的高价。不过枪法这玩意儿,除了刻苦训练以外,还要看天赋和意识,这张卷轴给文森特用绝对是明珠暗投了,他打算先留着,看情况再考虑是自用还是售卖。 而第二样掉落则是一堆青铜币,文森特刚刚伸手过去,这堆小铜币就化作流光没入他胸口的徽章中,同时他便收到了500塞斯的入账提示。这个身价对比起西蒙中尉的实力来说,实在是偏低了些,不过这个疑问很快就在他拿起第三样掉落的时候被打消了。 第三样掉落是一个小小的装饰品,由生铁铸就成一本书的形状,不过区区手掌大小。然而这本“书”的封面上,赫然印有其“书名”——这个拉丁文的书名非常简短,但任何一个知道这本书的人,都会在一瞬间联想到隐藏在这个书名背后的鲜血和冤/魂,以及一幕幕令/人/发/指的惨/剧。 ——女巫之锤! ——在黑/暗的中世纪,教廷为了扫除异端宗/教,展开了一场又一场轰轰烈烈的行动,猎巫运/动可以说是其中最恶/名昭著的一项。这项运/动从一开始只是为了清扫一些敢于让女性受洗的“异端”,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项运/动愈演愈烈。蒙昧偏激的愚/民让无辜的女人承受酷/刑和死亡,用于换取一个晴天或者一场甘霖的到来、一亩庄稼的生长、一场疾病的治愈。 人对待自己的同类,往往比大自然和死神更为残酷,而他们对此浑然不觉。 比起那些为了自身权威与欲/望而肆意迫/害同类的教廷人员,愚/民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你正身处于他们之中。他们是汹涌浪潮,而你只能选择淹死或随波逐流。 这是……大势。 ——不过在本宇宙确实存在巫师的前提下,此物除了证明猎巫运/动的存在之外,自然有其他意义。待文森特拿起那个饰品之后,斗兽场徽章立刻给他反馈了一系列信息。 “物品名称:教廷猎巫人徽记 物品评价:d级 物品类别:任务用/品 使用要求:无 任务物品说明:该类型物品常现于任何一个存在教廷的宇宙,使用此物品后,你可以获得一个长期支线任务。 出/售价/格:500塞斯。” 文森特不缺那500塞斯,遂直接选择了通/过任务物品获取任务。下一刻,他就接到了一系列提示。 “支线任务:清扫邪/恶 任务说明:杀死50名土著巫师/魔法/师/术士/成年魔法生物,本徽记会自动吸取部分死者灵魂,作为你杀死它们的证明。让那些邪/恶的异端在死亡的阴影下颤/抖吧,胜利终将属于教廷! 任务提示:你的额外奖励将会受你所杀死的猎物实力的影响。另外,本任务可以提交给任何一个宇宙的教廷猎巫人/驱魔人组/织,并获得不同的奖励。 任务基础奖励:称号‘破法者’——在装备此称号后,你对法术类目标造成的伤害额外提升5%,法术类技能对你造成的伤害和负/面效果将削弱5%。 失败惩罚:无 当前杀/戮总数:0/50” “wow……”文森特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西蒙居然是个教廷猎巫人?他看起来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党卫军。” 这个任务物品会出现在西蒙中尉的遗产之箱中,毫无疑问地证明了此人与本宇宙猎巫人组/织之间的关系。在本宇宙确实存在魔法世界的前提下,猎巫人组/织的存在显而易见地表示出了一点——在本宇宙中,除了天赋魔法和物理科技之外,还存在于第三种力量体/系! 再一联想到魔法世界低调至极的对外原则,想必在中世纪时,教廷着实使魔法世界吃了不少亏。但随着时代的进步和科技的崛起,宗/教信/仰也有些不吃香了。 由此也可以看出一点——第三帝/国确实在研究魔法世界,但他们终究还是留了一手的。幕后的暗潮汹涌往往藏在蛛丝马迹里,草灰蛇线的一绺,泄/出些许刀光剑影。 “偶像崇拜的吸粉效果比圣父和圣子更大,实体的偶像比抽象的信/仰更容易吸引脑残粉,因为脑残粉可以通/过跪下来舔偶像的脚印而获得‘离梦想更近一点’的心灵满足感。”李/明夜对西蒙中尉半点好印象都没有(被发现了),于是说出来的话也极其尖酸刻薄。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向西蒙中尉的毛瑟枪,文森特也立刻会意,开始对地上的尸体进行搜/身工作。 那把毛瑟枪与李/明夜的手臂一同被卷入默默然的攻击之中,暴/动的暗魔法能量自然对其造成了一定影响。此刻那枪身看起来犹如历经风雨数十年的老枪,充斥着废铁朽木的陈旧气息,仿佛稍一触/碰便会化为齑粉。 李/明夜轻/松地拨/开弹仓,取出了剩余的子弹。 “物品名称:破魔弹 物品类别:弹/药类消耗品 物品等级:d 使用要求:口径为7.92 ——两个小时的休息之后,迎接李/明夜的就是文森特故作忧心忡忡的脸。李/明夜抽/了抽嘴角,根本不想推理文森特的脑内小剧场了……你就直说“克拉拉有苏醒的迹象”不行吗?今儿又是哪一出?植物人女儿和不离不弃照顾女儿的父母? “医生不会理你的,除非你把你养情人的那张信/用/卡拿出来支付医院的账单。”李/明夜面无表情地揉了揉脸,“再次提醒你,米勒先生,我们已经在你被我发现第四次出轨时离/婚了,所以闭上你的嘴吧。” 文森特立刻来劲了:“别这么冷酷,亲爱的。你想想我们的曾经,再想想克拉拉……哦,我们都无法放弃克拉拉,不是吗?这孩子是上帝送给我们的礼物。第一次见到克拉拉时,我们都是那么的高兴……” ——去你/妈/的曾经,我才认识你四天! 如此桥段在短短一天多的行程中时不时都会上演一出,文森特总是能找到一些神奇的剧本开启自嗨模式。在这些剧本中,李/明夜时而是不离不弃的母亲,时而是一天到晚不着家的姐姐,时而是查房的医生……就连远在其他宇宙毫不知情的靳一梦,都作为“隔壁的吉姆”客串过许多角色,比如“已离/婚妻子的新约会对象”、“姐姐的初恋男友”等等(……)。 ——“宝贝,你听我说,男人都靠不住,你要学会保护你自己。”文森特苦口婆心,“你看,那个叫吉姆的小子到现在都不敢来见我,可见他根本就没打算娶你……” ——李/明夜:“……” 李/明夜在内心发誓,这次如果活着回去,一定要让文森特和靳一梦认识一下……不论是靳一梦被文森特烦死,还是文森特被靳一梦打死,她都会在一旁鼓掌的。 由于文森特一个人就能撑起一家电影公/司,回程的旅途倒也不算无趣,途中唯一的小波折便是克拉拉险些苏醒过两次,但又立刻被时刻警惕的二人再度弄昏。在接近两天的奔波之后,二人终于再次来到了波茨坦。 . 由于任务时限的临近,二人在路上除了互相飙戏之外,还是对任务现状做了一些讨论的。 文森特与李/明夜杀了西蒙,此事板上钉钉,洗无可洗,不过他们也并不特别担心。这二人实乃共犯,自然不可能出卖彼此,对方若是真有心追究,自然得询问克拉拉。然而克拉拉恨他们入骨,其言辞又岂是能够采信的?唯一值得他们担忧的是,对方会利/用超自然手段来寻找真/相。 然而根据文森特的雨夜杀/人事/件在这么几天下来都没曝光(没掉声望)来看,也可以看出两点——其一,猎巫人或许拥有针对性克制巫师的超自然手段,但绝对没有巫师的魔法那么万能(西蒙中尉在最开始怀疑失踪案是间谍做的,如果猎巫人有法子解决,就不必大肆搜/捕);其二,帝/国尚且不是很能随意指使巫师,更别提那些宿怨深重的教廷人/士了……实际上,就李/明夜个人推测,巫师与教廷应该是见面之后互相翻白眼的关系。 当然,这其中风险自然也是存在的,不过李/明夜相当坦然——既然头脑发/热做了疯狂的事,自然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在一番考虑之后,二人借由酒店联络到了第二特别行动队。 第二特别行动队的联络人显得极为惊讶,这个反应让李/明夜不由猜测其余角斗/士要么应该还未归来,要么便没有采用“杀死土著”的形式来完成任务。出于情况的特殊性,李/明夜在略一思索之后,决定给自己二人上一套保险。 联络人在确认了李/明夜就是路易斯·科蒂之后,立刻便让二人在酒店稍等片刻,行动队的车一会儿便到。 李/明夜挂了电/话之后,沉吟了片刻,蓦地起身拉住了一个服/务生:“请问盥洗室在哪里?” 第 22 章 第七章 宇宙1第七章 克拉拉的突然暴起或许会让第二特别行动队陷入短暂的惊慌之中,但这种混乱是绝对不可能长久的——这个行动队在本质上是一个研究机/构,在那几栋不起眼的小灰楼中天知道关着多少默然者。鉴于默然者体内那不稳定、易暴走的暗魔法能量,若是没有有效的控/制措施,那些黑漆漆的小毛团恐怕早就把这里夷为平地了。 只见那默默然在吞噬了一个医护人员之后,似乎稍微回过了神,继而便毫不犹豫地腾空而起,就想退走——然而当它飞至半空中时,却撞上了一片凭空出现的炽金色流光编织的细网。那光之网应当也是魔法手段,故而拦住了默默然这暗魔法能量集/合/体。 只见那魔网在接/触到默默然的刹那间,其金光流蹿的网线陡然发出了极其凄丽的强光!那些光彩艳艳迸洒,宛若南北之极的苍穹中奇迹一般异幻的极光,将笼罩在整个特别行动队上方形如半球的无形之网照射/了出来。奇怪的是,那五色光艳却是被牢牢地笼在光网内部,连一丝半点都无法透到外界去,想必这魔网还起到了隔绝的作用。 默默然的体表迅速抽/搐了一下,仿佛受到了什么伤害一般,当场便如一卷漆黑流火的瀑布一般从半空中倒挂下来,扑簌簌落在地上,引起了周围的阵阵喧嚣。 那异彩纷呈的魔光应该是一个示/警,因为在下一刻,一扇窗子打开了。 ——按理来说,此刻情况混乱,一扇窗户哪怕是突然爆/炸了,恐怕都无法吸引旁人的注意。然而那扇窗户被推开所发出的轻微摩擦声,却如同响在所有人耳边一般清晰,使人不自觉抬头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灰大衣的男人临窗而立,身姿笔挺,面容冷刻。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一团骚/乱,其高傲笔直的身影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存在感,仿佛从你看见他的这一刻,你就会用你的视网膜和脑细胞来烙印他的存在。 “海因里希少校!”李/明夜听到了开车的士兵崇拜而敬畏的低呼。 海因里希当然不是为了秀存在感而开窗的。他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团默默然,随后便掏出了一把枪。 ——那是一把精雕细琢的转轮手/枪。这把枪拥有线条流畅的银灰色金属□□管,握柄仿若象牙雕琢,精致无暇的造型给人以一种极致的优雅和秩序之感,让人情不自禁疑惑于这把枪为什么会在人手中,而不是在一个恒温恒湿的水晶展柜里接受赞美和供奉。然而当海因里希把枪口指向默默然时,这把武/器却立刻焕发出了另一种风华。 那深邃的枪口仿佛九天之上的神明睁开了一只眼睛,当他开/枪之时,便会给你一个无可置疑、不容挣扎的宣判,庄严而神圣地裁决你的命运!他说你有罪你便有罪,他要你死你便只能去死,天已绝人之路! 在这样恐怖到有如实质的压/迫之下,默默然哪怕再见识短浅,也知道情况不妙,它立刻以一种极高的速度四处流窜了起来。 然而海因里希的枪口却始终牢牢地锁定着飞快移动的默默然,短短两秒钟之后,他冷峻如刀的眉峰略微一挑,眸光收束—— “以利亚·海因里希,你给我住手!我以德姆斯特朗的名义诅咒你的枪,你粗/鲁的像一只正在跳踢踏舞的巨怪!”空中突然传来了一个气急败坏的咆哮声,只见当空气流疾旋,一个黑袍身影骤然凝聚。这个黑袍人暴怒地吼道:“教廷难道永远都不会教/导你什么是礼貌吗?你们这些该死的猎巫人,就不能使用除了刀子与火/药以外的方式来与人交流?”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巫师! 李/明夜不由睁大了眼,仔细地打量着她进入这个宇宙之后见到的第一个巫师。 这个巫师身着一袭素面黑袍,宽大的袍袖与衣摆迎风卷鼓,犹如一片贴地而行的沉沉乌云。他的面容与气质都十分平淡,与海因里希那表露于外的冷冽风度一对比,更是平凡的像是一杯白水。这个人就像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普通人,除了那离奇的出场与言辞之外,没有半点值得人记住的东西。 海因里希冷哼了一声收了枪,遥遥讽刺道:“我从不与该上绞刑架和铁处/女的怪物进行交流,弗里德里希。我被授权负责这里的保卫工作,如果你对我的工作内容有异/议,你应该去找希姆莱将军。” “我会的,海因里希!”弗里德里希冷笑道,“如果任由你们这些破/坏分/子糟蹋原材料,恐怕我到战争结束都没法踏进我家的壁炉了。” 在这个时代中,可以被称为希姆莱将军的人只有一个——海因里希·鲁伊特伯德·希姆莱,纳/粹德国党卫队首领、武/装党卫军大将、盖/世/太/保领/袖!从海因里希少校的话中可以看出,第二特别行动队由这位纳/粹重要政/治头/目直属统率,可见纳/粹德国对于此队的重视程度。 除此之外也可以看出,在这个特别行动队中,巫师与教廷之间的矛盾几乎可以用撕/破脸来形容了。从二人对话与背景介绍中可以推断,这二人想必是行动队中教廷与巫师势力的头/目,而行动队中的势力格局也是一目了然——教廷负责此处的安保工作,巫师想必是负责核心研究部分,而世俗政/权则从中斡旋平衡,两边都能插上一脚,从而获得对整个项目的掌控力。 这也使得李/明夜打消了对于西蒙之死事发的大部分顾虑——她可一刻都没忘记,本宇宙中存在“摄神取念”这种咒语。 ——魔法也是分很多种类别的,除了邓布利多/伏地魔/格林德沃这样的变/态大能,绝大多数巫师显然不可能将魔法研究得面面俱到。实际上,就算是这几个可数的变/态,在魔法研究方面也是有一些各自的短板的。 换句话说,第二特别行动队中的巫师恰好精通摄神取念的概率并不算很高。其次,摄神取念这样的咒语一旦用出来,势必会让克拉拉记起被逮住的不堪回忆,从而再次使其失控化身默默然,并对施术者造成反噬(详情参见哈利波特原著)。最后,巫师和教廷之间果然是见面翻白眼的关系,因而哪怕海因里希居然真的向巫师们开口了(小概率),巫师们同意这个请求的可能性也实在很低。 综上所述,西蒙之死事发,着实是小概率中的小概率。要是这么一个坑爹的概率也被二人赌中了……那他们俩也就只有认了呗! 就在德国猎巫人与德国巫师互喷时,默默然依然在四处游走,只是不知为什么,它却是显而易见地对弗里德里希表示出了忌惮,故而根本不去靠近这位黑袍巫师。它暴躁而不顾一切地撞击着一处光网,直引得这行动队上空极光流转,异彩纷呈。 在它坚持不懈的撞击怒怼之下,那一处魔网之中,有一道炽金色光线竟是不堪重负地崩裂开了!那光线的崩裂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一旦裂开,便即无声地溶解在了空气里。 然而这微不足道的崩裂却使下方的黑袍巫师霍然抬头。他有些意外地打量着默默然,称奇道:“这真是一个非常强大的默然者……收起你的枪,白/痴!我来解决这个麻烦。” 弗里德里希话音刚落,便从腰间抽/出了一根魔杖。只见他遥遥用魔杖一指那默默然,杖尖便冒出了一丛丛与光网同色的炽金色光雾。那光雾在空中迅速蔓延成了一张大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张/开,继而像网鱼一般兜住了默默然,并开始收紧! 然而仓促织就的罗网显然不能与精心制/作的屏障相比,默默然发力一挣,立时便将其崩成丝丝缕缕的残破光线。弗里德里希却是毫不意外,只轻描淡写地再度挥了挥魔杖,杖尖持续冒出的一缕金光不断地融入那残破的光网。 第 27 章 第十二章 宇宙1第12章 李/明夜的思路毫无疑问是比较正确的,因此当他们再度来到波茨坦的夜色中时,距离魔法街传/送点的爆/炸也不过才过去15分钟左右。这二人辨认了一下方向,以最快速度弄了一辆摩托车(暴/力方式),风驰电掣地赶往特别行动队。 “不管怎么样,我们最好直接去找波尔格或者海因里希!”李/明夜趴在文森特耳边大声道,“这件事肯定会给我们同时加教廷、纽蒙迦德和第三帝/国声望……反正我们最好快点儿。” 既然灭/口之事已经发生,且那两名伏击者在黑巷中退却了,那就足以说明两个非常明显的事实——第一,他们所谋甚大;第二,他们不想再损失团员!换句话来说,也就意味着他们所图谋的东西,需要他们集中剩余的团队力量。实际上李/明夜更认为这帮人会提前行动,因为很明显——黑巷中他们退却了,最快捷的固定传/送点也被炸毁了,这就意味着想要再掌握他们二人的行踪变成了几乎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李/明夜先前会列出“路上伏击”的选项,纯粹只是她性格使然,实际上她本人并不认为这件事会发生…… 事已至此,这个团队的人哪怕用屁/股去想,也会知道等李/明夜与文森特一回到第二行动队,消息走漏就会是一件板上钉钉的事情。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们只有两个选择——立刻行动,或者彻底放弃!毕竟能留到现在的角斗/士,只要能抢出30秒就能回归,这也是一条退路。 然而正因为有了这么一条退路,李/明夜个人认为他们立刻行动的可能性更大。如果没有保险绳的存在,没有人会愿意去蹦极,有底线的危险总会让人更容易接受,所以保险公/司永远不缺生意。 李/明夜不知道这伙人想/做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看出现在唯一保证最大利益的方法,就是和对方赛跑。 文森特闻言大笑:“路易斯宝贝儿,我有没有给你提过,在我被fBi通缉的最厉害的时候,我曾经用一辆摩托车突破了三架直升机、10辆警车组成的包围圈?” 李/明夜立刻用一只手臂牢牢地抱住了文森特的腰。她这个举动毫无疑问是正确的,因为文森特这个贱/人话音未落就把油门一把拧到了底! 这辆B 哪怕是弗里德里希这样的人,在面对接连不断超出想象之外的突发/情况时,其大脑都陷入了短暂的空白之中。然而他立刻就反应过来了,并意识到了面前是怎样一个险恶的圈套! 他深呼吸了一下,迅速冷静了下来,紧接着他便听到了“嘭嘭”爆响——毫无疑问,这是他的同/僚们幻影移形的声音。 “波尔格先生。”一个轻柔冰凉的女声突然响了起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您马上就要去处理一些不得不处理的紧急情况了。” 弗里德里希这才看见了李/明夜和文森特。他对李/明夜还是有比较深刻的印象的,所以他皱了皱眉,道:“科蒂小/姐,如果你有什么事——” “实验楼地/下七层。”李/明夜飞快地道,“这就是那些搞出爆/炸之人的目的。” 弗里德里希的脸色再次变了。他脸上神色变幻不定,过了三秒之后,他果断地道:“进来!” 他话音刚落,便大步流星地踏入了自己的住处中,李/明夜与文森特自然跟了进去。弗里德里希随手一挥魔杖,房门顿时牢牢地关上了。 “你们干的不错,科蒂小/姐和米勒先生。”弗里德里希的口吻冰冷而急促,“实验楼地/下七层中有一间很特殊的牢/房,那个牢/房有一面墙壁是一个隐秘的魔法屏障,那屏障之后才是我真正的实验室——我在奉命研究死亡与复生的奥秘。”他顿了顿,冷笑道:“那些胆大包天的人啊……贸然闯入死亡的领域,他们肯定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死亡和复生的奥秘……”李/明夜骤然醒/悟,顿时惊了,在内心疯狂呐喊:“卧/槽不会吧?复活石?死亡圣器之一?冈特家的传家/宝和未来伏地魔的魂器?又是角斗/士搞的鬼是吗?这2%的探索度究竟隐藏了怎样深刻的内涵啊!” ——实际上,李/明夜确实没有猜错…… 格林德沃痴迷于死亡圣器所代/表的“征服死亡”的力量,而任何一个看过哈利波特系列原著的角斗/士,都对死亡圣器在原剧情中的下落十分了解。这也就能推断出一个非常顺理成章的情况——角斗/士们但凡能够接/触到格林德沃,必然会想方设法地利/用圣器的线索来博得格林德沃的好感和信任。 三圣器中的老魔杖姑且不提,他凭借自己就能够获得,而复活石必然是格林德沃的目标之一——对于格林德沃来说,复活石代表着阴尸大军。至于隐形衣,反而是他不怎么在意的圣器,毕竟他不需要凭借这件最古老的隐形衣,也一样可以天衣无缝地隐匿身形。 在本宇宙探索度为2%的前提下,会发生“复活石被格林德沃获得”的情况,确实是情理之中的……毕竟格林德沃本人就是一个具有强悍实力与行动力,且智商极高的巫师。他一旦获得了某些线索,从那一群因为近亲繁殖而头脑疯癫的冈特们手中拿走复活石,并不算特别困难。 ——但请注意,这个“不算特别困难”,并不是针对于角斗/士的。角斗/士想要将任何土著物品带出本宇宙,都必须遵循一个雷打不动的铁律,那就是获得本物品的支配权和所有权。也就是说,角斗/士想要带出复活石,要么就得让冈特们心甘情愿地将传家/宝送上,要么就得把那些脑残但是实力不残的冈特们给赶/尽/杀/绝。 传说级、神器级的剧情物品和装备虽然美好,但对于角斗/士来说,基本和春梦一个性质。但现在,似乎有某个角斗/士团队抓/住了一个机会,让这个春梦有可能成真…… ——只要能杀死盖勒特·格林德沃! . 冷月高悬,群山环绕。这儿的山是没有树木的,漆黑的光秃秃山石显得荒芜而幽冷,给人以一种冷酷威严之感,令人不由生出敬畏与恐惧的心思。 在那最高的绝壁之上,凌空矗立着一座气势恢宏的堡垒。这绝壁上是没有路径的,但那座堡垒就是理所当然地建筑在那里了,并且深深地陷入坚/硬冰冷的峭壁之中。高而崇峻的围墙、尖耸桀骜的塔楼与峭拔的多层飞扶壁、高旷恢宏的束柱仿佛垂直于天地之间,愈发烘托出城堡主体的巍峨与宏伟,以及那种极其尖锐的、仿佛要刺透天空的对抗感。 在城堡附近的空气中,蓦地有一道透/明的、柔韧的光罩在黑/暗中浮现了出来。激起那光罩的是一道粗/壮炽红的光线,像是凤凰吐出的火焰一般,仿佛连万/事/万/物都会被其点燃。顺着这道光线看出去,能看到光线的另一端连接着一柄魔杖,而那柄魔杖被一个漂浮在半空中的男人握在手中。在那个男人身后,是数百个浮在空中的巫师,他们中大部分人骑着飞/天扫帚。中间有人小声地交谈着,口音各异的说话声中透出某种紧张的激昂感。 一声清亮美好的啼叫响起了,一只每一片羽毛都仿佛烈火淬炼的优美鸟类骤然飞出,驱赶黑/暗,带来光/明。然而这光/明却居然是透不过那屏障的,那屏障尽忠职守地阻拦着来自外界的一切,包括含有魔力的光线。 屏障内是阴森冷酷的堡垒,屏障外是白昼般的明亮,这场景简直像是一个隐喻,将整个画面泾渭分明地分割成两部分。这对比之鲜明、场景之恢宏,仿佛整个天地中所有的生灵都在注视着这一幕,仿佛……整个宇宙的中心! 第 28 章 第十三章 宇宙1第十三章 实验楼地/下七层,按理来说应当是戒备森严的,但是托刚刚那一场大爆/炸的福,此刻这儿处处都是断壁残垣,空气里有灰尘与岩石燃/烧的古怪气味。关/押默然者的牢/房入口已经由于爆/炸的缘故而彻底崩塌,长长的走道中不断有默然者们有气无力的恐惧哭声在回荡,听起来格外凄惨,令人不寒而栗。 李/明夜与文森特刚刚落地,那个茶壶就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这乍然而起的破碎声再度激起了默然者们惊恐的尖/叫,尖锐的童音混合在一起,造成了类似“指甲刮黑板”的效果,在断电的黑/暗中,简直能触发人极其不适的生理反应。 李/明夜蓦地感觉脖子上一紧,那条被弗里德里希亲手戴上的高级圣/徒项链的链坠,犹如金属遇到磁铁一般,反重力地被吸引向了她头上的牢/房顶。这条项链的被动特效中没有指路的功能,想必是弗里德里希在给她戴项链的时候动了什么手脚。 “哎哎别勒我脖子。”李/明夜拽了拽链子,另一只手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下,抓/住了文森特的手臂。她通/过徽章传过去一句话:“亲爱的,蹲下。” 文森特顿时醒/悟了。他当然没蹲下,而是顺着李/明夜的手臂握过去,转而抱住了她的腰,直接把她举了起来。文森特刚刚从弗里德里希那儿获得的药剂是改良版瑞埃姆牛血,服下之后力量与体能各永久性增加了3/点,此刻他力量足足23/点,拎李/明夜这百来斤的小细胳膊小细腿/儿,简直跟玩儿似的…… 在此必须提一句,这二人此时实际上乃是预支了“成功阻止圣光会获得复活石”的功勋,再兼之各方面情势所迫,才遇上了弗里德里希难得的大出/血。不过哪怕是李/明夜此刻就回归斗兽场,她所获得的好处,也已经算是对得起她劳心劳力的付出了。 这牢/房的房顶原本就没多高,李/明夜一被举起来,立刻就有种危/机感当空罩下,显然马上要撞头。但与此同时,她却感觉项链的链坠微微发/热,下一刻便仿佛撞入了一团粘/稠的雾气中。那雾气中传来了莫大的吸力,仿佛漩涡一般,硬是把李/明夜与正抱着她的文森特一并卷了进去。 李/明夜顿时想到了十分不美好的东西,比如抽水马桶。不过这“抽水马桶之旅”可以说是相当短暂,短短两秒钟之后,二人就狼狈地摔在了一处坚/硬的地面上。 李/明夜吃力地把文森特推开,抬头望了过去,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了…… 此地确实是一个实打实的天/主/教风格的地/下墓穴,幽深凄惶的甬道直通向深处,半圆形的拱顶上还有不堪重负的大片裂纹,地上铺满了尖锐的碎石。在甬道两侧堆积着坍塌的石柜与干枯的木乃伊断肢,也有许多木乃伊状的尸体被吊钩悬挂,陈列在墙壁上。由于弗里德里希本人是一名巫师的缘故,他对于这些尸体可谓是相当不尊重,有的悬吊的尸体恰好张着嘴,他便直接将一些如魔法火炬、魔法灯泡等等玩意儿塞在尸体的口/中,以供照明之用…… 至于李/明夜怎么知道那些都是魔法物品呢?很显然,这里既不可能通电,空气中也没有火炬燃/烧时该有的气味,唯有干燥阴凉、饱含/着腐朽尘埃与阴森气氛的味道。这种气味一吸进去,就仿佛通体上下浸入冰凉而黏/稠的泥沼中一般,绝对不可能使人感到愉快。但考虑到弗里德里希已经彻底探索过这里,想必他已经解决了洞/穴探险中常常会遇到的空气问题。 李/明夜忍不住想到了在她原生宇宙中看到的一些新闻,总有些人闲着没事,试图将灯泡塞/进嘴里再拿出来,而这些敢于手贱的人的下场无一例外都是进医院…… 她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从地上爬了起来。此刻她脖子上的链坠又拽着她往后方走,她回头看去,便能看到一道似真似幻、水波般荡漾的光幕,在光幕旁的墙壁上有一处形状与链坠相似的凹陷状雕刻。李/明夜心念一转,已经知道这想必就是彻底封闭魔法屏障的开关了。 在通常情况下,他们二人要么会被得胜归来的纽蒙迦德巫师找到,要么就会直接回归斗兽场,故而李/明夜也就顺了弗里德里希的意思,直接将链坠摁了上去。她心知肚明若是自己二人不是角斗/士,弗里德里希此举无疑是在让他们自断退路,但若是他们不肯这么做,接下来这项链会发生异变也未可知,毕竟此刻的他们已经切实接触到了纽蒙迦德的重大机密。 和这些心冷似铁、应变果断之人打交道,确实堪称如履薄冰,但李/明夜还是不由赞了弗里德里希一句行/事周到。按照他的盘算,不论自己二人所说是真是假、纽蒙迦德是胜是败,地/下墓穴与复活石之事显然都绝无泄密的可能了。能在连番变故之中,短时间内找出最有效的途径,弗里德里希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 链坠严丝合缝地落入了凹陷之中,只见下一刻,那光幕发出了“啵”的一声清响,轻飘飘的声音仿佛肥皂泡破碎一般,继而那光幕便消失了。光幕消失之后,呈现在二人之前的便是一处彻底坍塌、碎石堆积的石壁。 “波尔格这人啊……”文森特的脑子转的也不慢,一见此情景,瞬间就懂了。他好笑地道:“我现在倒真有些好奇盖勒特·格林德沃了,居然能让波尔格这样的人都诚心诚意地拿他当头儿。” 文森特用的是徽章通讯,显然也不想发出声音,引起可能已经进入墓穴之人的注意,同时也避开项链那可能的窃/听功能。李/明夜非常淡定地“嗯”了一声,道:“既来之则安之呗……对了,你转过去。” “干嘛?” “换衣服啊!”李/明夜没好气地道,“接下来可能要打架,我难道穿裙子和高跟鞋去打?我敏捷是高,但我又不是神/经病!” 文森特噗嗤一乐,从善如流地转过了身。 李/明夜从个人储物空间里取出了一身便于行动的登山服和高帮短靴换上,一边在频道里说道:“我真是受够这个时代了,你相信吗?如果最开始那几天我穿的不是宪兵服,说不准会因为有伤风化被抓到警/察局里去……”她碎碎念完,还是说起了正事,“我算是知道为什么这次历练是和平模式了,斗兽场在鼓励所有留在第二特别行动队中的角斗/士分享情报,共同探索。这个墓穴——或者整个废弃修/道院,想必只有把第二特别行动队探索到极限以后才会发现。我想在废弃修/道院中或许还有一些别的东西,不过很遗憾,我们可能只能放弃。” “废弃修/道院吗?”文森特若有所思,他拿出了猎巫人徽记上下抛了抛,“这玩意儿或许会有用。” “有用也不一定能派的上用场啊。”李/明夜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按照正常情况,光是波尔格已经探索过的地/下墓穴就应该很危险了,天知道他在这墓穴里头还放了些什么。我们纯粹是时逢际会,带着波尔格的圣/徒项链,才能降低危险性。如果没有项链,再把整个遗迹算进去……嗯,现在还剩下的角斗/士大概有五六十号人,靠堆尸体堆出一条路,说不定能把整个遗迹吃下去。” 李/明夜确实又他/妈猜对了…… 根据弗里德里希的话,可以看出那废弃修/道院中,说不定有中世纪猎巫人和苦修士们留下的秘宝,那是教廷鼎盛时期所遗留下来的强大力量。就算角斗/士在修/道院中一无所获,也会接到类似于“向以利亚·海因里希报告遗迹详细信息”这样的任务,该任务一旦完成,教廷声望直接飙升到尊敬也未可知。 但是呢,弗里德里希的话中还有一句“许多巫师在这里被烧死”,这就相当可怕了……毕竟吧,本宇宙中的巫师在死后是有可能变成幽/灵的,而死的那么惨的巫师,又在地/下被闷了几百上千年,最后会变成啥样,这谁知道呢…… 所以在弗里德里希的房间中,李/明夜才产生了类似天雷轰顶的欲哭无泪之感。这厮当时就凭借她投机倒把、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眼光,敏锐地发现了一条可以无伤发家致富的捷径——找海因里希打小报告!此事一旦完成,最低限度也能捞到大笔声望,但最高奖励可是抱着教廷的大/腿横扫遗迹收获大量探索度,这岂不快哉? 不得不说,弗里德里希真是相当精明之人,哪怕他不知道李/明夜这贱/人反复无常的本性,但他依然凭借自己的头脑和本能彻底绝了李/明夜的财路。而后者也因为情报的缺陷,实打实地吃了一个……呃,虽然用吃亏来形容似乎不大合适,但对于李/明夜这种“没捡到钱就算丢”的小人来说,她这个亏吃得让旁人堪称大快人心。 李/明夜决定不想了,因为她此刻心痛如绞,简直恨不得滚到文森特怀中大哭一场。 “有空再来吧。”李/明夜表情沉痛地按了按额头,一边越过文森特往前走,一边在私/聊频道里恶狠狠地道,“要是我还能来这儿,我一定要带个油性马克笔,在修/道院的拱顶上留下‘李/明夜到此一游’。” 这种纯负气的狠话,除了让文森特再度噗嗤一声笑出来以外,真的一点意义都没有…… 这二人开始往前走,李/明夜由于目前感知高达10点且佩戴项链的缘故,干脆利落地走在了前头。文森特大概很少享受由女人开路的待遇,走了一会儿之后,还是颇有些不适应地玩笑了一句:“这还是我第二次让一个女人挡在我前面,我从来都不知道,那个滑的像条鱼的路易斯居然是一名女骑士。” “由我走在前方是最正确的选择,如果你想替我分担的话,可以选择和我聊聊天,因为我现在有些害怕。”李/明夜用相当冷静的口吻说道,“我的心跳加快、呼吸有些急促、肢/体紧绷、思维速度提升但却有些混乱、视野也变得更加清晰——而我会关注这些细微到难以察觉的细节,说明我在试图分散我的注意力,聊天会是一个好选择,可以让我的谷氨酸盐、肾上腺素、去甲肾上腺素等等激素维持在能够提升我的应激反应,但又不至于影响我的正确判断的程度。” 第 29 章 第十四章 宇宙1第14章 在前方有人清路的时候,这一路上自然是没有什么危险。二人在一路行来的过程中,偶尔会看见一些交战的痕迹——这些痕迹通常来自于路旁那些已经被彻底斩开或者震碎的木乃伊状尸体。这些早在几百年/前就被处理成木乃伊的尸体几乎毫无威慑力,它们干枯的关节和败革一般的皮肤都决定了它们的敏捷与防御绝对不高。 ——它们唯一令人头疼的是……不死。 或许是因为墓穴深处复活石溢出的魔力,那些断肢残骸依然像个兴致勃勃的青/春/期年轻人一样亢/奋,仿佛每一根肌肉纤维都有自己的意识似的,竭尽所能地给人添麻烦……不过呢,还是那句话,既然前头有人清路,这些麻烦自然已经降到了最低。 李/明夜眼疾手快地从一个干枯的木乃伊躯干上拔下了一支利箭,那躯干已经彻底爆开了,每一根肋骨都如同花朵一般向外破碎着绽放,仿佛这只木乃伊曾经把一个炸/弹吞下了肚子里一般。很难想象这般威力来自于一根箭,而神奇的是,这根箭居然完好无损。 李/明夜道:“我觉得射箭的人我认识。” 文森特凑过来看了一眼那个木乃伊:“这是爆裂箭这个技能?”他的脸上现出一丝恍然之色,“这弓箭手是帕菲托斯,这个团队是圣光会的一团啊!” “这团队里还有一个用弯月形匕/首的角斗/士……” 李/明夜话未说完,就被文森特打断了:“我知道这帮家伙是谁了。”他兴致勃勃地揽着李/明夜往前走,用一种讲故事的口吻说道:“射箭的那个叫帕菲托斯,拿匕/首的叫达特,这个团队里应该还有一个很烦人的辅助角斗/士、一个非常强大的狙击手,但是奴/隶区圣光会中,最厉害的还是他们的头儿——圣骑士米瑞斯,就是那个拿盾牌的家伙,不过他用的是单手盾和骑士剑。”他顿了顿,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但这几个人应该没那么容易死。” “你们打过交道?” “唔……路易斯,我们玩个简单的猜谜游戏吧,你猜猜圣光会上一个召唤师是怎么死的?”文森特嘿嘿一笑,其意不言而喻。 李/明夜心思转都不转,立刻就悟了。她抽/了抽嘴角:“圣光会的召唤师是被诅咒了吗?被你诅咒了吗?” “我怎么知道会这么巧?连续两次遇到他们。”文森特懒洋洋地耸了耸肩,表情还挺无辜的,“我上次和他们碰面是在上古卷轴宇宙里的天际省,对抗模式,他们是帝/国阵营,和风暴斗篷阵营的几个团队打了一场,我嘛……我就是个拿钱办事的。” “等等,你说这个团队里还有个狙击手?”李/明夜若有所思,“看起来我这次运气不错……巷战时姑且不谈,至少我提醒波尔格是提醒对了。” 李/明夜先前有猜测过,在纷乱的战场上,圣光会会如何偷袭并杀死格林德沃?她当时的猜测是枪/手,但现在她已经知道了真正、具体的答/案。 ——狙击手!战场上的死神,神出鬼没的修罗,一枪毙命,却又片血不沾身。 当然,彼时的李/明夜提醒弗里德里希注意枪/手(她说的是注意教廷的走/狗),是因为她认为对方用这种方式偷袭的可能性最高,而她这么认为,是因为本宇宙中有教廷的存在——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如果她打算杀格林德沃,又拥有一个效率极高的团队,她绝对会把教廷声望刷爆换取针对巫师的克制物品,比如破魔弹。 而李/明夜之所以说她自己运气不错,毫无疑问是指自己踏入陷阱之时,对方的狙击手并不在伏击人员之中。想来那时对方已经动身前往纽蒙迦德了,否则她被杀的概率大概在九成以上。 “亚瑟·杨,听说他活着的时候是原生宇宙中绿帽子(绿色贝雷帽)部/队最好的特种狙击手,他的感知应该很高。”文森特微微眯起眼,眼尾压过一丝桀骜的血光,嘴角笑意加深,“要是那时的雪漫城外这小子没能及时赶来,咱们区的圣光会一团应该已经完蛋了。米瑞斯再厉害,他一个人也拦不住二三十号人。” “亚瑟·杨就可以?” “亲爱的,你被狙击手瞄准过吗?”文森特笑了笑,似在回味,“那一帮乌合之众里可没有人愿意拿自己的命,赌亚瑟·杨的心情……而且他的心情绝对不会很好。” ——我的存在,就是威慑!这就是一个狙击手的霸气。 能成为一个狙击手的角斗/士是极其稀有的,因为这种远程高爆发的战斗方式就注定了角斗/士必须有一把威力极大的狙/击/枪和高价子弹、具备极高的枪/械素质、能够完全使用大威力狙/击/枪的力量、一枪打完可以快速转移的敏捷,以及压倒性的感知。其条件之苛刻,比之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也不遑多让。然而这都是值得的,从亚瑟·杨就可以看出,一个成型的角斗/士狙击手有多可怕。 ——单人长/枪,就足以遏止一场箭已出弦的恐怖围杀! 李/明夜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靳一梦,不过从之前来看,他大概还是不够格的……但这儿毕竟是斗兽场,有人只经历一个宇宙,时逢际会便化龙;也有人曾掌握乾坤,但一着不慎满盘输,就此黯淡,寂寂无名。 ——有谁会相信一个刚刚过完试炼宇宙的角斗/士,居然能差点杀死文森特呢? . 越往里面走,一路上的木乃伊碎块也就越多,走到最后,二人穿过了一道拱门,陡然便发觉眼前的景色大变。 那道拱门竟然好似一层无形的隔膜一般,拱门外侧干燥阴爽,但拱门内/侧的空气中却满是寒冷、潮/湿、沉重的水汽,仿佛连呼吸一下都会被呛到。这里的温度几乎接近于0c,其阴寒砭骨自然不言而喻。 这拱门后赫然是一个巨大的石厅!其宽度大约有一个半足球场大小,穹顶高挑轩阔,简直犹如顶天立地一般,给人以一种莫名敬畏的感觉。石厅墙壁上还有古老风化的浮雕和塑像,大多是天/主/教的一些内容,依稀还残留着当初繁复丰盛的光华,但此刻却也只能引出人一声叹息。如见将军白头美/人迟暮,如见时光冲刷和岁月无情,直面这无可挽回的悲哀与宏伟博大的苍凉。 然而在这穹顶之下,却是一汪漆黑幽邃的湖泊。这湖泊的水质不知为何给人以一种粘/稠浓腻的胶质感,平静如死亡一般,就连偶尔荡漾起一阵不知来由的涟漪,也是颤巍巍地马上就消失了。若是极目望去,偶尔便可以看见一张极其可怖的面孔从那黑湖下一掠而过——那张面孔有一半还是木乃伊的干瘪面目,而另一半却宛若新死,青白阴森! 想来这就是弗里德里希做实验的地方了,估计这里也是经由魔法改造过,否则以这个大厅曾经的华贵程度来看,怎么都不该是起到作为尸坑的作用。站在拱门前极目远眺,在黑湖上方缭绕的不祥灰雾之后,似乎影影绰绰地有一方高台在后方矗立。岸边有一方狭窄的石桥,凌空而起,横跨黑湖,直通向那高台。 ——但这一切,都比不上湖岸桥边的一场激斗吸引眼球。 是的,激斗! 在一刻不停地追逐了接近二十分钟之后,李/明夜与文森特终于追上了圣光会五人! 只见岸边倾斜的碎石滩上,一个身穿银色板甲的骑士昂然而立,他一手持盾,另一只手握持一柄接近一人高的单手骑士剑,其气势勃/发、英姿飒爽,自有一股凌然气势,与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然!周围还有四个人,其中达特、帕菲托斯赫然在目,不远处更有一个身穿白色法袍、神色疲惫的纤瘦女子,与一名手持Ak正在进行火力压/制的男子。 而正与他对战的是一个身高12英尺的巨大类人怪物,这怪物的皮肤呈淡紫色,头生短角,其粗/大巨手中抓握着一根足足有两人高、令人一看就生出绝望情绪的石棒!这只怪物此时正一棒横扫,风声骤爆,轰隆隆如火车奔袭一般,其中蕴藏巨力何止万钧? 这一扫范围极大,眼见即将扫到达特,却见得米瑞斯横盾格上!一时只听一声噹然巨响,犹如九天之上落惊雷一般,几乎能将人内脏震裂!这一扫顿时便戛然而止,达特自然是身形灵动地窜到了攻击死角之中,然而米瑞斯也是闷/哼一声被扫出去一两米,抬头时嘴角血液渗出,可见受了内伤。 ——但这也已经足够骇人了。看那一记横扫的气势、再兼之那柄堪称凶器的石棒,两相叠加之下,居然也只是将米瑞斯扫出去一两米,而他甚至不曾受到功能性损伤!想必这位圣光会一团的头儿除了个人属性极高之外,一身装备也特别好,说不定有C级装备或是历/史剧情装备伴身也未可知。 然而不论怎样,他被扫出去之后也必然有短暂的虚弱期,可是这怪物却没有乘胜追击,反而是“哧呼哧胡”地喘着粗气,面目狰狞地四下转头,仿佛拿不准该如何是好一般。 待仔细望去,却能见得这怪物脸上遭到数道箭矢攒射,其视觉和嗅觉皆已被破/坏殆尽,爆开的眼球中组/织液流淌而下,发出阵阵腥臭,三四支箭矢末端还在巍巍轻/颤,显得极尽惨烈。它的下半截肢/体上也满是交错纵横若渔网一般的凄厉伤口,身上更是有火焰烧灼的痕迹与密集枪伤。可是根据它伤口来看,这只怪物那结实坚韧的表皮足有五个厘米厚,除了眼鼻等薄弱部位外,其它部位受伤实在不深。 ——这怪物是巨怪中的水怪,头脑蠢笨且行动迟缓、生有巨力、体型庞大、性格凶/残,可以被驯养成巫师的守卫。这种怪物笨手笨脚、头脑愚蠢、不讲卫生、常常惹事、食量还大……但简单的头脑就决定了它们一旦被彻底驯化,便会为了自己的主人奋战至死! 故而哪怕情势恶劣至此,身旁便是湖泊,这巨怪却也没有半丝退却或是逃跑的意思,而是顽固坚决地踞守在了桥头。它喘着气,蓦地好似察觉到了什么,竟然是抬头转向了二人所在的位置,发出了“哼哧哼哧”的粗/鲁声音,若是细细分辨,居然能从中听出委屈和痛楚的意味。 这一下可把二人彻底暴/露了。圣光会诸人当即转头看来,一见二人,米瑞斯当即冷笑一声:“文森特?这真是太巧了,若不是为了复活石,你的头颅早已变成了我的新荣誉,我正为此感到遗憾呢。” “是挺巧的,我也很意外,堂堂圣光会一团居然学起了不入流的小团队,在历练宇宙里东躲西/藏……”文森特不怀好意地咧嘴一笑,“不会是在上古卷轴里被打怕了吧?” 他这话一出,李/明夜立刻自然而然、若无其事地向旁边踱了两步,装作不认识这厮…… 文森特这句话简直恶意满满,圣光会诸人都现出了铁青的愤怒之色,就连那个面带疲倦的女子都冷冰冰地看了过来,素手生花般地一展,空气中顿时隐隐传来炽/热如燃的气息。 恰在此时,巨怪被米瑞斯的说话声所吸引,顿时又是当头一棒砸下!然而由于Ak的枪声一直未曾停歇过(虽然那些子弹确实不如箭矢有用),米瑞斯也在一句话说完后便立即旋身避开,故而这一击只狠狠砸落在碎石零落的地面上。那些被弹出的石头犹如子弹一般迸射而出,整个地面都几乎在微微发/颤,可见巨力。 “米瑞斯?”帕菲托斯询问地瞥了米瑞斯一眼,他手上已弯弓搭箭,长挽弓弦,箭矢的表面风雷涌动,充满了征尘与硝烟的杀意。 文森特自然是不可能站着让他瞄准的,帕菲托斯方才抬起弓箭,他便已经犹如猎豹一般蹿了出去!他此刻距离帕菲托斯不过二十余米左右,这样的距离对于角斗/士来说真是转瞬即逝,然而就在他即将冲到之时,帕菲托斯的形象,却是如水波般荡漾着消失了! 正在这时,白衣女子、达特与另一个枪/手的形象也迅速光化,消失在了碎石滩之上。唯独米瑞斯仍然警惕着这只巨怪,口/中用毫无波澜的语气说道:“速战速决。” 文森特和圣光会交过手,对于圣光会的辅助角斗/士海丽安娜的这一手群/体幻术再了解不过了——实际上他完全能预料到有这一出。通常情况下,这幻术一旦施展开来,被围困其中之人唯有依靠感知来判断危险,故而只能陷入被动挨打的处境中。当然,若是有/意志属性能彻底压/制海丽安娜的变/态,也自然能看破这幻象。 文森特既然出言挑衅,自然是对能够破除这幻术有所把握,其中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挨上一下攻击,他便可以使用天赋技能“饮血猎人”轻轻/松松地找到那个攻击他的人。除此之外,使用大规模群攻(比如无限弹匣冲/锋/枪、火焰喷/射器等等)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忽然间,空气中传来一声破空利啸!这一声利啸声犹如长风破晓一般明晰,想必是那帕菲托斯的箭矢,然而却完全看不到实物。只有这一缕奔袭如电的杀意,以迅猛决然的气势,直取文森特! “wow……这还是算了。”文森特内心暗想,他还是决定躲了。 文森特这厮感知不低,在有提前预警以及早有准备的情况下,自然能闪过这一箭。他贴地一滚,险险避开,眼角余光瞥见李/明夜,正见她从个人空间里掏出了一个什么玩意儿。他倒是颇有闲情逸致,还问了一句:“你干嘛呢?看电影呢?” “嗯……对,我在戴3d眼镜。”李/明夜淡定地把手里的东西一亮,赫然是靳一梦从人类清除计划中给她带出来的热成像夜视仪。这个夜视仪长得有点像单筒望远镜,还有一个可固定的夹扣。她将其举到眼前,对着镜头看了看,嘀咕道:“果然……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科技无所不能。” 这时只见她选择了显示头部装备,原来她头上还戴着一个军用战术头盔——这也是靳一梦从地堡中带出来的。她一边把夜视仪在头盔边缘上固定住,一边迅捷地奔向巨怪,在路过文森特身边时,将整个头盔取下来丢给了他。 “我去拿复活石,你拖住他们!”李/明夜大声道,“这头盔借给你,别忘了还给我!” 她这句话一出,顿时只觉周/身犹如浸入冰水一般寒意逼人!然而她现在的感知高达10点,可以说将在场所有人完全压/制,敏捷也足有15点,又哪里会惧怕被区区幻术隐蔽起来的攻击?帕菲托斯的爆裂箭技能固然威力巨大,然而他一旦瞄准,便会被李/明夜所察觉,唯独那把Ak的连射能追上油滑如鱼的李/明夜。但她身上的防弹衣几乎满能,自动回/复速度又奇快,面对子弹自然表示压力不大。 她一路上虽然被Ak打得血花四溅,但却仍然迅速接近了被巨怪牢牢守住的桥头!此时迎接她的自然是米瑞斯威势煊赫的一剑,可正在她想要躲避或者硬抗之时,那只巨怪却是极其愤怒地咆哮了一声,粗/大的手臂携裹劲风挥来,替李/明夜扛住了这一击! 在巨怪发狂的怒吼声中,米瑞斯锐利的视线落在她胸前,顿时醒/悟:“圣/徒项链?!” ——圣光会一行人寻找与穿越魔法屏障,靠的是他们高智力高精神的辅助角斗/士海丽安娜施展出的洞察类技能与法术系手段,这是硬碰硬的真功夫。恰如原著中大/法/师邓布利多所说,凡是魔法就必然会留下痕迹,可是想要寻找弗里德里希这样的巫师所布下的魔法屏障痕迹并将其破除,也实在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海丽安娜在破除魔法屏障时甚至使用了类似肾上腺素笔的献祭类消耗品,故而到此时仍然有些缓不过神来,否则这个女人完全可以施展出更多手段来帮助米瑞斯战胜这只巨怪。当然,米瑞斯也有/意让她不要多出手,以免在获取复活石的路上还有其他的魔法机/关。 然而此刻,圣光会诸人却看到了更加轻/松就能获取复活石的途径——一条圣/徒项链!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条项链是摘不下来的,仓促间也顾不上去想这条项链的由来,一时间只闻得子弹倾泻如水、奔矢飞掠如风、匕/首冷冽如钩、剑锋迅猛如雷,通通袭向李/明夜! 这也实在是李/明夜意料之中的事情,她的原计划是依托身形庞大的巨怪来躲避,却不料这只忠心耿耿的巨怪听见“主人”身陷危难,竟然形如癫狂,一声暴吼之后,只见那淡紫色的粗糙皮肤上筋/肉鼓/起,原本就粗/壮如巨木的手臂更是硬生生膨/胀了一圈! 这两只畸形巨大、肌肉暴起的手臂横抡石棒,轰然横扫出了一个接近270°的庞大扇面。这一击只怕是巨怪的土著化技能,与先前的普通横扫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当真犹如山峦倾颓、巨石贯顶一般!单凭那狂/暴卷起的凌厉飓风,甚至就将子弹与箭矢的攻势阻了一阻,随后这飓风与石棒便携着巨怪全力而为的威势,与一股难以形容有如实质的暴戾狂怒,重重击向了距离它最近的达特! 这一下范围太大、距离太近,达特俨然已经是避无可避之势,一旦被击中,想必这场上立时就会出现一滩肉泥。 ——然而没关系,因为米瑞斯还在! 惊变刹那,只见米瑞斯瞳孔骤然收缩,猛然间,他那巍峨如山的身影便在原地消失了!下一刻他便出现在了达特的身侧,用他持盾的手臂悍然迎上巨怪这充满了毁灭与死亡气息的一击! 这是米瑞斯的天赋能力:骑士之护,其主动效果为瞬间移动到友方目标身边,并在五秒内体能属性飙升30%!当然,这个强大的主动效果也是有10分钟冷却时间的。 可是……米瑞斯能抗住这一击,并不代/表他的盾牌能抗住这一击。他的盾牌虽然是d级装备,但却是d+级别的历/史剧情装备,其被动特效非常罕见,乃是强/制减免所格挡伤害的40%,这也是米瑞斯在面对力量与体能将他全面压/制的恐怖巨怪之时,居然连功能性损伤都不曾出现的原因。若是没有这块盾牌,只怕他早就被打爆了…… ——可是这40%的伤害由什么来承担呢?自然是这块盾牌了! 只听一声爆/炸也似的巨响轰然响起,石棒与盾牌相接/触的刹那,空气中都仿佛起了一环无形的震荡波。但见下一刻,那盾牌便被砸得深深凹陷进去,甚至发出了一声极端不祥的金属撕/裂声,凄厉而刺耳,犹如哀鸣!米瑞斯当场就鲜血狂喷地被击飞,途中撞上达特,二人一起跌飞了出去。 李/明夜离得较远,都被这惊天一击震得脑中“嗡”的一声,可见这其中蕴藏了何等开山裂石的巨力! ——在斗兽场之中,装备确实是可以使用第纳尔进行维修的,但是一旦某件装备彻底损毁,那么便会变成无法读取数据的垃/圾物品。斗兽场就好比一个药到病除的名医国手,装备就好比亟待拯救的病人,斗兽场可以为病人接续断肢、恢复伤势,但若是你要求这个医生把死人救活……那医生大概也只能诚心诚意地骂你一句“傻/逼”了。 米瑞斯的这块盾牌几乎被砸穿,哪怕没有彻底损毁,其维修费用也必然是天价,甚至连品质都有可能下降。而此刻他人在历练宇宙中,想要快速维修装备,其花费想必也是极其惊人的。 能使出这样的一击,那只巨怪自然不可能若无其事,只见它那双臂上都出现了数处凹陷与凸起,以李/明夜的眼光阅历,自然是能看出这是肌肉断裂的表现。这只巨怪呆怔了一下,仍然是吃力地握着它的武/器挡在桥头,“哼哧哼哧”地冲着李/明夜“说”着什么,那张凶/恶丑陋的脸孔上露/出了颇有些孩子气的委屈与邀功之色,让人几乎想要夸夸它,或者摸/摸它那光秃秃的大脑袋。 李/明夜看了它一眼,脸上神色不变,仍然是快速奔向它身后的石桥。这只巨怪挪了挪它那宽大肥厚的脚掌,非常干脆地让李/明夜过去了。同样以敏捷见长的达特看见了这个空隙,他瞥了米瑞斯一眼,咬咬牙断然跟上。 达特的敏捷属性比之李/明夜有过之而无不及,既然瞅准了时机,自然纵掠如电、飘忽似鬼,犹如兔起鹘落一般追随而去。那巨怪手臂肌肉断裂、行动又极为迟缓,哪里拦得住他?它懊恼暴怒地咆哮连连,又不能擅离职守,当真是恼怒至极,却也只能由他去了。 却见此刻,异变又起。 ——“米瑞斯!救我!”只听一声属于女子的尖/叫/声乍然响起,其中蕴藏着无限的恐惧与惊惶,赫然正是海丽安娜! 方才那惊世骇俗的一幕自然是相当吸引眼球的,包括海丽安娜、帕菲托斯与火力手,都被吸引去了注意力。他们原本就在集火李/明夜,会关注到方才那场惊变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然而场上唯有一人,却连眼角余光都没有往那里暼一下,那就是文森特! 当李/明夜用“取复活石”来吸引圣光会的注意力时,文森特当然是心领神会。在他们二人之中,能够短时间内顶着40%和平模式的减伤悍然杀/戮者、与圣光会真真切切打过一场并了解其弱点者,唯有文森特! 文森特的目标自然是海丽安娜。别看这女人现在一副精尽人亡好欺负的样子,万一她留有后手能够彻底恢复,那些花样百出的回/复技能、精神力护盾、火球术、幻术……林林总总,简直能让人吐血。 像是海丽安娜这样技能繁多、花样百出的角斗/士,又有米瑞斯随时守护在侧,自然堆了极高的智力与精神力来保/障她的施法需要,这也就决定了她的体能与敏捷绝对不高,甚至与普通人的差距都不会很大。海丽安娜在面对文森特时确实相当警惕地保持了距离,然而此刻她被米瑞斯那边吸引了注意力,文森特当即抓/住时机,突袭而至! ——海丽安娜的幻术只不过是一场视觉欺/骗的把戏,再怎么样都不可能真的遮掩住人的体温,在夜视仪的视野之中,她简直像是举着明晃晃的火炬一般清晰。 海丽安娜惊惶失措地施展出了一个薄薄的光之护盾。若是她全盛之时,想必这依靠精神力吸收伤害的光盾是能阻挡文森特一阵的。然而此刻这光盾一看就一副风雨飘摇的样子,遇上文森特,自然是犹如玻璃一般,三两下就被彻底击碎! 这面光盾此时不起眼,但它其实也是极其强悍的一个技能,当它破碎时,其吸收的部分伤害会对近距离的敌人进行反弹,实乃是法术系角斗/士保命技能之上选。然而此刻它所吸收的伤害实在是微薄得很,故而那碎玻璃一般的光之碎片扎在文森特的身上,几乎连皮都没破几处…… 接下来文森特做了一件非常果断而无/耻的事,这件事彻底杜绝了其他所有人可能的支援,包括米瑞斯! 他将海丽安娜那纤纤白衣的娇/弱躯体一揽而起,随手往她身上开了一枪,继而便毫不犹豫地将这个美/女丢入了不远处的黑湖之中! ——黑湖中满是被弗里德里希魔法禁/锢的阴尸,那些怀揣着死者对生者那发乎本能的怨毒与渴望的怪物,会怎样对待一个身上流着鲜血、体能与普通人差距不大、失去了所有抵/抗能力的法术系角斗/士? 海丽安娜几乎连个扑腾都没有,就被瞬间沸腾的粘/稠湖水彻底淹没了。若是这群阴尸只想抓/住她并淹死她,那她立刻回归,还是有存活的希望的;若是这些阴尸与丧尸一个德行……那就很难说了。反正不论怎样,这个麻烦的女人本次历练之旅必然会宣告结束。 “唔……我还真是个心慈手软的人。”文森特瞥了那喧嚣沸腾的黑湖一眼,不由觉得这场景有点类似于在观赏湖中投入一块面包,引得一群贪婪饥/渴、永不知足的锦鲤争相夺食。 由于个人经历的缘故,文森特其实是不愿意亲手杀死一个女人的(李/明夜不算),尤其是在他能找到别的解决麻烦的途径之时。当然,其结果究竟是仁慈地给了人家一条活路,还是残/忍地让人在死前还要多受折磨,这实在是有待商榷。 ——然而对于男人……他自然是没有那么好心了。 只见下一刻,文森特的身形当即闪动,转瞬间便以闪现技能突至帕菲托斯面前! 咫尺之距,帕菲托斯对上了文森特铁灰色的视线。这个剽悍的男人看他的神色犹如看一个死人,那眼里连杀意都没有,唯有冷酷的笃定之色。 ——在文森特与李/明夜对战时,由于他自身血量实在太低的缘故,他那种一往无前的格斗风格完全没有发挥出来,反而是被/迫陷入了他所不擅长的高速谨慎游斗之中。然而此时的文森特却正是巅峰,其力量与体能甚至超过了他独自击杀西蒙中尉的时候! 这个时候的文森特,哪怕面对满状态持盾的米瑞斯,都可一战! 帕菲托斯到底是个中程物理系角斗/士,近身战斗好歹还是比海丽安娜要强一些。只见他惊慌之余,长弓下意识猛力一挥,坚韧而富有弹/性的木弓携裹/着凄劲风声霍然砸去!按照他的设想,文森特至少是要躲的。 然而文森特并没有躲! 只见他那覆盖着金属拳套的两只手,已然以一种巍然冷酷、蛮不讲/理的霸道力量,牢牢钳住了弓身!随后他抬臂一顶,将这长弓一扬,瞬间便以将其翻转,锐利如凶器的弓弦便已经死死陷进了帕菲托斯的脖子。 帕菲托斯的武/器是很好的,d+级装备,这毫无疑问让他本就十分强悍的箭术如虎添翼,以至于一开始文森特甚至都不想硬抗他一箭。 然而此刻,正是这把属性不错、质量过硬的长弓、陪伴他征战历练宇宙的武/器,彻底要了他的命! 文森特并不是喜好折磨对手的人,在他心情不错时,他下手一般都相当干脆利落,故而帕菲托斯死的也十分干脆利落。 ——斩首! 只听一声难以形容、令人毛/骨/悚/然的割裂声响起,随后便是喷泉一般狂飙而出的血液!由于压力的缘故,帕菲托斯腔子里的血液几乎喷到了大厅穹顶之上,形成了一道壮观凄丽的血喷泉,他那惊/骇恐/慌、不能瞑目的头颅高高抛起,在半空中抛出一道优雅而残/忍的弧线,最后落在了地上,骨碌碌地滚了开去。 ——“帕菲托斯!”远处传来了米瑞斯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他重重一拳擂在地上,眼中恨火欲喷,却实在救之不及。对于他这样以mt自居的人来说,眼看着团员死去,其内心之崩溃可想而知。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仿佛时间直接缺失了一段一般,前一刻还强大鲜活的人已经变成了一具无头的尸体,其败亡之快,简直用摧枯拉朽、势/如/破/竹都不足以形容。那个火力手呆滞地搂着扳机的火,连自己的弹着点落在了黑湖里都不知道,直到满身浴血的文森特转头用他那冰冷酷烈的灰色/眼睛望了过来,才被惊醒了一般,发出了一声恐惧失措的尖/叫! 然后他做了一件十分明智的事情。 他转身逃跑了。为了保证能逃脱性命回归,他甚至不惜跳入黑湖,宁可陷入阴尸堆中,都不愿意直面文森特! 这湖跳的十分决然果断,简直像是一个性/饥/渴扑向浑身赤/裸的绝色美/人一般,连文森特都不由为之一囧。 “米瑞斯,你这新补的团员是个犹/大啊。”文森特扬声说了一句,他甚至颇有几分悠然地挑了挑眉,回头眺望了米瑞斯一眼。 米瑞斯冰蓝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文森特,仿佛要把他的形象烙印在脑海最深处一般。若是米瑞斯的眼中能射/出刀子,此时的文森特恐怕能直接拿去涮火锅了。 然而这个圣光会的圣骑士却像是礁石一般牢牢地钉在原地,没有动。 如果他不是圣光会一团的团长,他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联络徽章支付大笔第纳尔修复盾牌,然后把文森特的头砍下来。不夸张的说,像米瑞斯这样的角斗/士,正是文森特这样的狂战士的克星,在一般情况下,他们之间的胜负是三七之数,哪怕文森特再出奇兵找到胜机,米瑞斯怎么着都不会死在文森特手下。 然而正因为他是圣光会一团的团长,所以他才不能动手! 他必须要为团队考虑。 若是一切进展顺利,亚瑟·杨杀死格林德沃、达特成功从李的身上夺走圣/徒项链(海丽安娜已经回归了),那么自然是大局已定,他当然不介意和文森特拼个你死我活(还不一定会分生死,文森特也是能回归的)。到了那时,桥头那只蠢笨的巨怪已经是强弩之末,像这等怪物少说也是个七八阶的凶兽,杀死之后的遗产掉落至少会是d+级。 但若是失败了呢? 别的不说,光是在历练宇宙中修复盾牌所多余花费的第纳尔,就足够买一把帕菲托斯身上的弓了!团队这一次在哈利波特中投入太大,他不得不考虑止损。 说穿了,不值! 米瑞斯是一个以大局为重的人,不论是他mt的身份、团长的职责,都要求他必须从整个团队的角度来考虑。 米瑞斯的脸容犹如拂干了石屑的、新雕就的大理石雕像,冷硬、坚固而棱角分明。他看着文森特,冷漠地等待着亚瑟·杨与达特反馈给他的结果。 文森特看了他一会儿,颇有些无趣地撇了撇嘴。他索性掏出了一根雪茄点燃,惬意地吸了一口,醇厚辛辣的烟气与新鲜的血/腥气息被他吸/入肺里,带着未竟的战争气息。他含糊不清地道:“看起来那次失败给你带来的触动挺大的,如果是上古卷轴之前的米瑞斯,至少会在斗兽场中摆下生死擂等我吧?你怕输?”他顿了顿,又笑了一声,“或者说……不是你怕输,而是你怕圣光会输?” 米瑞斯没有回应。 文森特突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他似乎觉得很有/意思,所以他的笑容非常灿烂,但他说出口的话却是讥诮锋辣的:“wow……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一匹把自己犄角砍下来、心甘情愿给人拉车的独角兽!这真是太可怜了,当你为了一把干草和马槽里的水而感激涕零的时候,你还记得森林和草原的滋味吗?” “我与你这种永远不会有真正同伴和团队的人不一样。”米瑞斯冷冷地道,“文森特,我怜悯你。你活在地狱中,为自己以岩浆和火焰为食而洋洋得意,却不知道是人都在食用面包与泉水。你被人真正需要和信任过吗?有人在最危险的时候想到过你吗?这些你都没有,而你还狂/妄自大地嘲讽我,但在我看来,可悲的人是你。” 米瑞斯这话说的堪称诛心,他的话语中有一种冷漠而鞭辟入里的恶/毒,哪怕是文森特这样坚定冷酷之人,都不由眯了眯眼,笑容冻结了一瞬。 然而他马上又笑开了。他夸张地摊了摊手,随后轻轻敲了一下自己头上戴着的军用头盔:“地狱里的恶/魔偶尔也会遇到志同道合的同类,我的骑士先生。我建议你现在回归,不要再等了……那个女人可没你想的那么好对付。” 第 32 章 第二章 中场2第二章 借着酒意,靳一梦与李/明夜又聊了一小会儿。他们没有聊彼此的过去,因为那是已经尘埃落定的无/能为力;他们也没有继续聊未来,因为那是无法预知的无限可能;他们注重的是现在。 “现在”,是人的一生中最重要的词,因为它脱胎于过去,又奠基着未来。它可以被掌控和改变,是能够切实握在手里的东西。 ——比如靳一梦这一次在dC宇宙中把探索重点放在了死亡射手身上,最后成功捞到了不少机会,甚至对高感知目标也有了成功狙击的把握。李/明夜一听此言,当即就预定了靳一梦与文森特的擂台的观众席。 ——比如李/明夜一边嘚瑟自己的位面召唤术与进化后的装备,一边抱怨自己目前陷入了经济危/机的悲剧,她还试图让靳一梦把自己的枪法心得写下来,看看会不会变成被动卷轴。这二人喝多了脑子不清/醒,还真瞎折腾了一小会儿……当然,最后失败了。 ——比如这俩人一时兴起跑出门,靳一梦非常大方地打了800塞斯给李/明夜,后者兴致勃勃地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把巨怪召唤了出来。这水怪刚出来就试图撒娇,结果因为太臭,李/明夜一脸嫌弃地命令它进入喷泉中洗澡。此怪体型庞大,洗个澡都地动山摇,把两人都淋了一身水…… 等乙醇中毒的中枢神/经麻/醉与亢/奋被新陈代谢洗去,这两人才恢复正常。等他们意识到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傻事之后,彼此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囧,赶紧灰溜溜地回到了靳一梦的个人房间。 “你洗澡吗?”靳一梦进门后先问了一句。 “当然洗。”李/明夜半点不见外地直奔盥洗室。她临进门了,还扶着门框笑嘻嘻地回望,似乎想要说什么,结果被靳一梦似笑非笑地瞥过去一眼,瞬间消音。 在靳一梦面前,如果没有打算马上发生点儿什么,最好还是不要嘴贱去招惹他。虽然这个男人目前本着对长期同伴的尊重,行为举止都相当有礼,但一旦她真的说了点儿什么……那么他十有八/九是会立刻打蛇随棍上的。 靳一梦抱着手臂靠在墙上,嘴角挂着点笑,眼神相当戏谑挑衅。湿/漉/漉的额发滴着水,打湿/了他的睫毛,最后凝聚在睫毛末端,被柔和的顶光笼出近乎于鲜明的光彩。 这人一旦长得帅,真的是一件很蛮不讲/理的事情。高冷有高冷的帅法儿,悍起来凛利得像一杆长/枪,哪怕是耍流氓也耍得意气风发。 李/明夜突然不怀好意地笑了。 “我听说对于狙击手来说,定力很重要?”她扬声说道,音调拖曳得极长,几乎能流淌出柔甜的蜜。 “是有这么个说法。”靳一梦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暗自猜测这女人又想玩什么花样。 “那么……未来的狙击手先生,你可得定住了,别进来!酒桌上已经输了,这里再输,可就太难看了。”李/明夜用一根手指把盥洗室的门推到最开,倒退着走了进去,脸上的笑容饱含挑衅的报复之意。 “你这女人真是……”靳一梦失笑。 盥洗室里立刻响起了粘/稠的脱衣声,靳一梦蓦地心中一动,干脆走过去靠在了门框上。 斗兽场标配的盥洗室同样是洁白的颜色,极具科技感的墙壁透着柔和的光晕,抽水马桶和洗脸台后头是一个淋浴房。洗脸台上方是一面硕/大的镜子,明晃晃地映出盥洗室内的景象。 李/明夜今天穿着一身黑色亮片t恤与牛仔热裤,她已经脱了鞋,正把湿/漉/漉的t恤衫从头顶拽下来,浸水的织物被拖拽,裸/露/出形状美好的柔/软腰身。他胸口蓦地燃起了一团炽/热,索性掏出烟点燃。 打火机火石擦响的声音立刻惊动了李/明夜,她动作一顿,加紧把衣服拽了下去,鄙夷不屑地望了过来。 “看好了,老/子没进去。”靳一梦态度自若地指了指自己脚下,叼着烟的样子嚣张得要命,莫名透着点贱。 “……你厉害。”李/明夜笑了一声,“有本事你就一直看着。” .(反正就是做了). 李/明夜精疲力尽地靠在靳一梦的怀里,任由后者冲洗彼此的身/体。她的手臂已经被放开了,血流不畅导致的青紫在逐渐消退,然而依旧酸麻,略一动弹便会有针扎一般的刺痛。 洗完澡以后,靳一梦抽/了条毛巾把二人擦干。他把李/明夜抱出了浴/室放到床/上,因为太累的缘故,这个女人难得的居然有些乖/巧,任由他摆/弄。她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轮廓柔/软的面容沾染着水汽,半裹在被子里,看起来单纯无害。 “饿吗?”靳一梦突然问了一句。 李/明夜有些困惑地睁开眼看了看他。 “我出去买点吃的,你想吃什么?”他口/中说着,人已经站了起来,随手从个人空间里抽/出衣服穿上。他没有再穿作战服,而是穿了一身非常随意的t恤衫和休闲裤,如果不是那利落到有些悍气的动作,简直就像个大学/生。 李/明夜看着他,眸中闪过一丝洞悉的神色。她轻笑,嗓音沙哑:“是有人找你吧。” 靳一梦穿鞋的动作顿了顿,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女人,睡过?”李/明夜打了个哈欠,“如果是正事儿,你没必要瞒我。如果没点儿关系,你也用不着出趟门。” 眼看瞒不过去,靳一梦索性默认了。他耸了耸肩:“还好你不是老/子女朋友。” “你借口用的太烂了。”李/明夜不屑。 “这也不怪我啊!我就从来没有个正经女朋友,以前我连借口都不用找,直接打发了完/事儿。”靳一梦颇有些无辜地道,他还是解释了:“有个团队这次和我合作,那团长是个女的,昨儿个又联/系我想拉我进团,结果拉着拉着,就……老/子又不是圣/人。”他索性坐到床边上,扒拉开被子把李/明夜整张脸弄出来,“你不生气吧?” 像靳一梦这样足够出色的角斗/士,哪怕同样是个萌新,也有无法遮掩的光彩。他独行时的经历实在相当精彩,着实是不逊色于李/明夜在哈利波特宇宙中的经历,只不过这一段倘若要详细说出来,那实在是太过漫长了,故而还是略过不提。 “我想不出有什么好气的,不过既然这样,我也就和你谈谈。”李/明夜把他的手挥开,“我从来不否认生理需求的存在,我确实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和其他男人发生性/关/系,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对你产生了感情需要,只是因为我没空,而且我的需求也不大。” “所以你和文森特……”靳一梦反而有些诧异。 “还没有,如果有机会的话,或许会有,甚至不止文森特,这将取决于我的心情与当时的情况。”李/明夜索性坐直了,这个动作引得她一阵腰酸,不由皱了皱眉,“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想法和行/事方式,所以这世上才会有‘沟通’这个行为,用来避免一些可以避免的误会的发生。比起你和某人是否发生过性/行/为,我更想知道你是否决定加入那个团队,这关系到下一次历练,我和文森特要不要等你一起申请。” “我还没那个打算。”靳一梦琢磨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只不过这实话多少有些凉薄,“顶多下次碰上了,给他们打一次白工。” “嗯。”李/明夜得到了回答,就又躺了回去。她想了想:“我要吃螃蟹。” 靳一梦怔了怔,忍不住笑了一下。这真是一个非常拎得清的女人,从来不操事不关己的闲心。当然,她会这么干脆,也不过是因为确实不在乎,所以连提都懒得提。 靳一梦多灵透的人,他已经瞬间明白了,李/明夜究竟怎么定义他们之间男女方面的关系。 ——炮/友! 炮/友其实是一种很轻/松的关系,双方不存在任何责任,彼此之间互不干涉,亲/密到能说一些实话,又陌生到不需要为自己披上一层完美的伪装。你可以随意表露/出自己最无/耻的一面,试图满足自己最卑鄙的幻想,因为对方并不在乎。 然而比起单纯的炮/友,李/明夜到底是不一样的,毕竟他们之间撇去了性,还有一些经历过生死的交情,与可能会存在的利益关系。这对于靳一梦来说确实是一种比较新奇的体验,所以他才破天荒地顾虑起了对方是否会生气。 比较悲剧的是,对方是个敏锐的女人;比较幸/运的是……她甚至比他想得更明白。 一塌糊涂、莫名其妙、纠纠缠缠的关系突然有了确切明白的标准,不再没着没落,这确实能让人感到轻/松。仿佛已经知道了最坏的结果会有多糟,却又不知道最好能有多好,于是便能心生期待。 靳一梦捏了捏李/明夜的脸,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记,极轻/盈的触/碰,让人错觉出一些不存在的温柔。 . 靳一梦一会儿就回来了,他还真提了一袋子螃蟹。那一袋子螃蟹蒸得透透的,个大饱满,张牙舞爪,红彤彤的卖相着实诱人,一看就是复制自某些d级宇宙中的阳澄湖。这种可以随意复制、加工简单的食物多半不精贵,但滋味却是足够。 在斗兽场里,只要你肯出钱,你就能随时得到来自整个多元宇宙的享受。也就只有李/明夜这么随便的人,才会依靠能量棒和白开水过日子…… 李/明夜当即掀开一只蟹盖儿,肥腴红膏瞬间扑腾出一股极其湿/润的芳鲜气息。她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我很久没吃螃蟹了。” “多久?”靳一梦把装着姜醋汁的小碟跟着摆在床头柜上,随口搭话。 “快70年吧。”李/明夜回忆了一下。 靳一梦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眸看了她一眼。但她没有顺势说下去,于是他也就没有问,只是转而又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放到床/上:“看电影吗?” “唉唉,我要看恐怖片,《咒怨》那个路数的。”李/明夜赶紧穿上一身睡衣,迅速从床/上溜到了地板上,摆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期待姿态,“我一个人看会怕,小日本拍的破片子,人不地道,片子也拍的混账。” “我也没看过多少恐怖片。《午夜凶铃》?”靳一梦在列表里找了找。 斗兽场的电影网络中还有综合指数排名,李/明夜凑过去看了一眼,有些惊讶:“《电锯惊魂》也是恐怖片?我一直以为这是益智类的商业电影……《异形》不是动作片吗?” “别吵,专心看,不然老/子去技能大厅了。”靳一梦点了《午夜凶铃》系列的第一部,回手摁着李/明夜的脑门把她摁回了地上。李/明夜瞪了他一眼,专心地对付起了手上的螃蟹,拿美食和帅哥下电影。 靳一梦很少看恐怖片,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联想能力会像李/明夜那么丰富,更不代/表他胆小,这只是一种很正常的习惯。像他这样的人,手上杀/戮无数,麻木到梦里都不会有那些血肉模糊的质问。他见过的死人足以撑起一部《一千种死法》,何必/看个电影还继续跟死人较劲。 越是经历过风雨变故的人,越是偏爱那些现实中不可能发生的和谐美满,靳一梦其实喜欢那些大团圆结局的电视剧和搞笑类电影。至于李/明夜……如果不是要过历练,她连电影都不会去看,她自己的人生已经过得很麻烦,哪有功夫关心别人怎么活。 靳一梦心不在焉地看着屏幕,目光转到李/明夜手中的螃蟹上,结果他一眼看过去,瞬间就打消了吃螃蟹的冲动。李/明夜正盯着屏幕看得投入,手上跟长了眼睛一样流畅快速地剃一只蟹脚,然而她剃蟹脚的工具是……勇者之刺。 “你这不嫌恶心?”靳一梦指了指勇者之刺,有点囧。 “啊?哦……没事儿,我用之前让斗兽场给我修了一下,修完以后的武/器都是崭新的。”李/明夜随口回话,“再说了,吃螃蟹是割肉,杀/人也是割肉,反正都是蛋白质,除了味道之外,有什么不一样?” “……我该给你看《汉尼拔》系列。”靳一梦抽/了抽嘴角。 “其实人肉偏酸,肉质粗韧,脂肪太多。猪的平均体脂率才9%到24%左右,人的就不说了,算上内脏脂肪,噫……总之,人类实在不能算是一种健康的食物,处理起来也比较麻烦,在能够选择的情况下,我不会吃/人。”李/明夜淡定地拿起一只蟹钳,“我还真见过一个食人魔,他家的地/下室就是他的食品加工厂。那里头啊……死人跟死猪似的挂着,肠子掏出来在水池边上堆了一堆,满地都是黄/色的脂肪和红黑色的血……” 阴惨惨的电影音效中,靳一梦面无表情地转头盯着李/明夜,突然出手如电,瞬间把已经掰/开壳的蟹钳抢到了手里。 “喂!”李/明夜一声惨叫,“你不是嫌恶心吗!” “老/子什么死人没见过。”靳一梦嗤笑,一口咬下去,细润鲜甜的蟹肉入口即化,没有姜醋汁,这是食物最原始的滋味。 李/明夜瞪他,非常警惕地把螃蟹盒子归置到了他够不着的地方。 靳一梦看她这样子就好笑:“怎么,护食儿啊?东西我买的,我吃点儿怎么了?” “臭不/要/脸,有本事自己拆。”李/明夜嘀嘀咕咕的又拎起一只螃蟹,眼见靳一梦的视线追了过来,赶紧指了指电脑屏幕,“看电影,那女鬼要爬出来了。” 靳一梦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钢制飞镖,一抬手,疾光如电,瞬间扎进了盒子中一只螃蟹的背壳里。那小飞镖末端绑着鱼线,他拽着鱼线一抖,整只螃蟹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形,落到了他的手中。他抓着螃蟹扬了扬,对着李/明夜一笑,那笑容有点痞:“成啊,老/子自己拆。”他冲电脑挑了挑下巴,“别看我啊,看电影,那女鬼正爬着呢。” 李/明夜气结,二人就此卯上,为一盒螃蟹展开了攻守大战,战况异常激烈。最后李/明夜不耐烦了,索性掐灭源头,直接扑上去把靳一梦压到地上。 靳一梦下意识扶住她的腰避免她摔下去,露/出有些软和的无奈神色,像是大人看不服输的顽童:“喂,你这是耍赖皮啊。” 李/明夜趴在靳一梦身上,趾高气昂:“你个废物。” “废物?”靳一梦突然微笑,侧身一卷,二人顿时掉了个个儿。再一次的近在咫尺后退无门,再一次四肢纠缠的关节技,电光火石间李/明夜下意识反击,迅猛凶辣的一肘子直击向他脖颈,结果在即将碰上的时候,犹如撞到粘/稠厚重的胶水里,晦涩无比,荡漾出一阵阵柔和的系统白光。 “爪子这么利。”靳一梦啧了一声,借着这一滞涩的功夫,已经把李/明夜彻底缠住,同时将她两臂反/锁在胸前,两/腿绞住她下肢关节,收紧发力,将她压/制在地上。他居高临下地望下去,线条锋利的眉峰一挑,张扬到极致的傲慢,嚣张到近乎无/耻:“现在,谁是废物?” 李/明夜不屑一顾地冷笑:“要是没伤害豁免,你就死了好吗?” “要是真打,老/子800米外就点了你,还能让你近身?”靳一梦似笑非笑地嘲讽,四肢继续发力,彻底绞杀干净了李/明夜所有活动的余地。 李/明夜的格斗技巧,讲究个快准狠,游走灵动之余,一击就得见血。然而靳一梦的格斗走的是控/制擒拿的路子,纠缠扭斗,锁控绞杀。这二人真刀真枪地打,靳一梦目前确实干不过李/明夜,奈何他此刻占尽天时地利,敏捷力量又高……这要是还输,也太跌份儿了。 李/明夜一阵血气上涌。靳一梦看着精瘦,其实起码有70公斤,这下整个人压上来,四肢又被牢牢绞住,血液不畅,那是真不好受。肢/体末端仿佛脱离身/体,感受不到它们的存在,心脏疯狂的泵送血液,却被压抑在胸腔之中,困兽般地焦躁奔走。 李/明夜眯了眯眼,抬眸看着他,漂亮的瞳孔不易察觉地放大,浓墨浸染,将深棕色的柔和虹膜潋滟成子夜颜色。她合上眼急促地呼吸着,挣扎了几下没动静,索性放松了:“我投降!” “投降了?”靳一梦逼近了端详她,直到二人呼吸交错。他是真出了全力在压/制李/明夜,面对这个女人他从来不敢掉以轻心。初见时单纯无害的姑娘,在诊所里猝不及防给了他痛彻心扉的两枪,自个儿肠穿肚烂流着血,还明明白白告诉他,他的命是她留下的。 这就是李/明夜的迷人之处,媚人的热情之后,有杀机暗藏的凶险。他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在镜中看到的那个眼神,从沉醉痴迷,瞬间变得嚣张挑衅,折射/出令人目眩的光彩,使人生出征服的渴望。 靳一梦不由深呼吸了一下:“叫/声好听的,爷就放了你。” “梦哥……”李/明夜放软/了声音,声线婉转柔和,行行折折,像是一束拉成丝的蜂蜜。 “不够好听啊。”靳一梦懒洋洋地扬声。 李/明夜在心中暗骂一句“草泥/马”,她正在考虑是不是要先停下烧精神力的先兆之眼,蓦地“看”到脑海中的情景产生了变化。 那张近在咫尺、英俊得仿佛能焕发出光彩的面容上,突然带出了一抹笑。他似乎说了一句什么,然后俯身下来…… “不过没事儿,我知道怎么才能让你叫得好听。”男人清亮如银的声音镀出一点点微妙的沙哑。他炽/热柔/软的唇再次封了下来,毫不费力地撬开齿关,唇齿间带着芳鲜甘凛的气息,烈火一样地在口腔中燃/烧。 第 33 章 第三章 中场2第三章 斗兽场的擂台,与传统意义上的擂台有很大的不同。 通常情况下,人们传统观念中的“擂台”,应该就是一个高台,上头两个人在那儿你来我往地对打,台下一群围观群众一边嗑瓜子一边瞎吆喝,旁边有卖汽水的、卖零嘴的、开盘赌的……总之,市井百态莫过于此。 但在斗兽场中,这是相当不现实的。 因为首先,斗兽场里头的角斗/士实在是有点多,所产生的争端与需要解决的麻烦也实在有点多。而在斗兽场中,打擂台是不需要门槛的,但凡是个角斗/士,就不可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围观群众。故而在禁止打架斗殴的斗兽场中,擂台,也就成为了所有角斗/士们解决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断人财路毁人后路、坑/蒙拐骗争风吃醋、友好切磋互相交流……等等一系列恩怨情仇的不二场所,毕竟想要在历练中碰面,是得讲究缘分的。 ——在此顺便提一句,场情局也接替人发悬赏的活儿。报仇这事儿,能自个儿干当然是很爽的,但若是自个儿实在干不了,砸钱也不失为一条明路。 其次,不论是东方传统武侠小说中的擂台、还是西方世界流行的拳击台、甚至是货真价实的古罗马斗兽场,都不怎么适合角斗/士这个群/体。奴/隶区、士兵区的角斗/士倒也罢了,角斗/士等级再往上走,指不定就有一些学了什么“星辰坠落”啊、“流星火雨”啊、“绝对零度”啊……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技能的变/态。变/态们在台上咣咣一顿打,台下围观群众哀鸿遍野,这实在是很不好。而在公共设施方面,斗兽场擂台也不是武侠宇宙中好脾气的悦来客栈,任你打任你砸的…… 所以到了最后,斗兽场的擂台大厅变成了这样: 从“电梯”出来,便是一个高阔轩广的白石大厅。大厅正中间是五张杀气腾腾、色彩激烈的战绩榜单,榜单中还有战绩综合评价,这五张榜单分别对应每一个等级角斗/士的擂台评价。大厅之中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有人围着在做赌局,也有人安静地坐在沙发上。这些人的面前无一例外都有一张虚幻的、半透/明的光幕,其中有的光幕若是外人看过去,便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一团雾气,但有的光幕中却显示出激烈交战的场景。 那些光幕上正在激烈交战的人,自然就是打擂台的角斗/士了。斗兽场的擂台,分为以下两类: ——其一,切磋擂。顾名思义,这擂台可以友好切磋互相交流,血量归零者败,打完以后除了心理阴影以外,基本不会有什么卵事。 ——其二,生死擂。胜生败死,赌上性命做一局,让死神来见证一场恩怨的落幕。这世上如果有什么是彻底的终结,那就只有死亡,戛然而止,干净利落到无可转圜。 当选定了擂台模式之后,挑战者可以设定该擂台是否要公开或是指定观看者。公开的擂台会在擂台大厅中的光幕上显示出来,其形式大约类似于实况直播。如果不彻底公开擂台,那么角斗/士固然可以避免自身情报的泄/露,但擂台战绩将不会纳入战绩榜单之中,这样可以有效避免越级刷榜行为——斗兽场的榜单,并不是仅仅依靠胜率来判定的,真正重要的还是战斗过程中的擂台评价。很有可能一场战斗结束之后双方的评价都很高,胜者固然升榜,但败者也不一定会掉榜。 这个战绩榜单固然不会给角斗/士带来物质上的好处,但却能给角斗/士带来相当多方面的隐性利益。人都偏爱与强者合作或追随强者的脚步,在斗兽场这种地方,强大本身就是一种权力,张扬并不代/表愚蠢。 ——想要拥有无尽风光,就得有与之相配的胆识与器量。 当擂台模式设定完毕之后,挑战者和应战者便会被传/送至某个场地,该场地是角斗/士们在多元宇/宙/历练中已经彻底探索过的某个区域,斗兽场会将其复制出来作为一个单独的擂台,这个形式与黑/客帝/国宇宙中锡安的“训练程序”有几分相似。在此顺便提一句,擂台都是有时间限/制的,倘若时间到了以后双方未分胜负,系统会根据战斗评价来裁定。 文森特自然是擂台大厅的常客了,他的名字高高的挂在奴/隶区榜单上。“文森特”这个名字在斗兽场中其实相当常见,但这张榜单上的“vincent·edouard·torresC856370”仿佛是浓血凝聚成的,将流未流的鲜红,充满了残/忍血/腥的冷酷之意。 ——在斗兽场奴/隶区中,或许有许多强者不会在奴/隶区擂台榜上,比如米瑞斯(他不怎么打擂台,所以早掉出榜了)。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张榜单上的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个个在奴/隶区中最好不要得罪的人物。 这是李/明夜第一次来擂台大厅,她还颇有些新奇,一出“电梯”就开始东张西望,左看看右看看,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样。在没有必要的时候,她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任何情绪。任何时候都强装淡定是一种相当傻/逼的行为,自欺欺人更是一种无聊的自我折磨,摆平历练中的困难已属不易,李/明夜没兴趣跟自个儿较劲。 文森特和靳一梦都是喜欢直入主题的人,他们一出“电梯”就开始申请擂台了。李/明夜在那儿打望了一会儿,还转头拍了拍文森特:“这儿有没有卖爆米花的?” “没有,不过你可以去那儿看看。”文森特指了指榜单下方的那拨人,“榜上应该有人正在打擂台,那堆人正在场情局那里下/注,你可以试试挣一笔外快。” “台上的我一个都不了解,瞎押注就是扔钱,我穷的要命,已经在考虑靠抢/劫维生了。”李/明夜怏怏不乐地嘀咕了一句,她说着说着,蓦地转头看向二人,眼神相当渴望。 文森特和靳一梦都装作看不到。他们俩人对李/明夜都有一定的了解,知道此人必然又在打一些歪/门/邪/道捞偏门的主意。实际上,他们俩倒不是有多在乎那些虚幻的名声,那些赌局更是和他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想要真刀真枪地干一场,不过是因为对彼此的好奇,以及挑选未来合作对象的慎重。 ——你是不是合格的,我又够不够强?以后在历练中遇到了,你有没有资格和我合作,共享利益与危险? 实力!这才是一切的基础,也是最终的结果。 “要公开吗?”文森特问了靳一梦一句。他比靳一梦高一些,居高临下地看过去,不自觉带出一些锐利炽红的战意,像融化的铁浆,汹涌流淌。 “怎么着,你怕掉榜?”靳一梦懒洋洋地抬眉,神色平静。这是他认真了的样子,连心跳都十分平缓,所有气势都蓄在内部,如大坝拦水。 “好!有/意思,你很有/意思。”文森特大笑。 李/明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惆怅地叹了一口气,扭头走向了榜单下方的人堆。 距离文森特与靳一梦最近的墙壁上浮凸出两扇门,冷光流烁的坚/硬垂花,上方刀剑缠绕,交错出一个杀气腾腾的叉,让人简直能闻到扑面而来的烈风气息。 在进门前,文森特瞟了李/明夜的背影一眼,饶有兴致的:“你觉得她会押谁?” “她谁都不会押,只会在咱俩打完以后跑过来,怂/恿赢的那一个请吃饭。”靳一梦嗤笑。 “反正她不吃亏是吗?”文森特仔细一想,觉得也对,不由失笑。笑了一声之后,他话锋一转:“这顿我请了。” “您就别瞎客气了,我这遭捞了笔大的,一顿饭还是请得起的。”靳一梦终于笑了。二人对视一眼,同时走进了那两扇无声滑开的门。 . 场情局的擂台盘口开得相当细致,不止有单纯押输赢的,还有押时间、擂台评价(有时候胜负和战斗评价是两回事)、功能性损伤的……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头顶榜上,文森特的名字陡然血光大盛,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热烈了,榜单底下立即就有人在光幕中输入文森特的编号大肆围观,闹哄哄地开局做赌。 爱看热闹是人的天性,更何况看文森特打架实在是一件很爽的事,拳拳到肉的战斗最能激发人嗜血好战的渴望。而成为角斗/士的人,又有哪个不好战呢? 光幕中大远景拉开,赫然是一栋大厦的天台。天边金乌西坠,阳光流/出金红色的残余暖意,融浸在高楼林立的城市里。然而这被复制出来的场景中没有人的踪迹,空荡荡的街道上红绿灯寂寞地闪烁,长风卷起缭乱的烟尘,虚幻的繁荣犹如死寂的鬼蜮。 “切磋擂?没意思。”有人看了擂台信息之后立即抱怨。 “另一个是谁?h090583……有谁听说过吗?” “不管,我押文森特。” …… 李/明夜看了看二人的各种赔率,最终还是捂紧了自己的塞斯,打消了手贱的冲动,毕竟不论押谁,万一输了,亏出去的钱也是实打实的。在一场战斗开局前就妄定结局是相当愚蠢的做法,如非必要,李/明夜从不赌/博。 为了避免出/血,她明智地远离人群找了个沙发坐下,召唤出光幕自己看。 此时二人都还没进入擂台,屏幕上一阵阵地滚动着擂台信息,比如45分钟的擂台时间、范围限/制为整栋大厦等等。李/明夜百无聊赖地盯着屏幕,突然听到有人喊了她一声。 “李?还真是你,太巧了。”海默恩笑吟吟地坐到了她旁边。这个情报贩子在历练中长相平淡,扔进人堆就捡不出来,但此刻他的形容却极其出色。他的皮肤呈光润柔和的淡紫色,眉飞入鬓,凤睛薄唇,眉宇间有一种奇异焕然的诱/惑神采,裸/露/出来的皮肤上蜿蜒出深黑色的精致纹路,身后还晃着一条末端呈倒三角形状的黑色肉质尾巴。他一颦一笑之间仿佛有璀璨的光华在其间流动,哪怕置身人海,也足以让人一眼把他挑出来。 海默恩长成这样,当然不可能是人类,他是个魅魔。由于非/人类角斗/士数量较少、且他天赋容色过于出众的缘故,他不想引人注目,故而在历练中通常会使用道具伪装成/人类的外表。 李/明夜在酒吧中见过他的真面目,已经惊过一轮,所以此时她只是相当淡定地打了个招呼:“是挺巧的。你在上班?” “是的,擂台大厅就是我们的办公室。”海默恩笑着回道。他这一笑若是笑在平凡普通的一张脸上,那倒也罢了,但他那近乎于极端的艳色放大了这个笑容,简直令人恍惚间便会隐隐期待,想要被他一直温柔地凝视,最好永不停止。 “把你的魅力收一收。你对着我发/骚也就算了,一会儿来个男人向你搭讪,我看你怎么办。”李/明夜相当不客气地说道。她的意志属性较高,完全能抵御魅魔这个种/族不自觉散发出来的魅惑力。 海默恩淡定且习以为常地摸出一个巨大的墨镜戴上:“不好意思,一时忘了。”他看了看李/明夜的光幕,若有所思:“h090583……我好像听说过这个编号。” “他上一次历练在dC宇宙。” 海默恩瞬间露/出了了然的神色,李/明夜挑了挑眉:“看起来他还真做了一些大事儿?” “我不太清楚,但我似乎记得……最后跟着自/杀小队出任务的那些角斗/士中,只有他一个活着回来了。”海默恩冥思苦想,“在此之前,哥谭中还发生了几次角斗/士火并,他好像有参与其中,不过……情报来源太少了。活下来的角斗/士比较少,而自/杀小队的土著是不可能接受我们的采访的。” “他们是对抗类模式?”李/明夜极其不平衡地问了一句。 “是最常见的自/由模式,亲爱的。”海默恩笑道,“30%的规则减伤,30%的遗产之箱掉落率,以及……自主发掘的支线任务。” “……我真是嫉妒。”李/明夜惆怅地仰天长叹。结合对靳一梦的了解,她大概能猜到,此人想必又用其他角斗/士的性命为自己铺了一条血路,她不由阴暗地猜度他这次捞了多少,并真诚地希望文森特能把他打爆。 . 天台之上,虚幻玄奥的光影勾结变幻,最终凝固成实体,两个人被刷了出来。在二人正中间隔着一个半透/明的屏障,这个屏障会维持30秒,给人准备和适应环境的时间。 “wow……真是不巧,你是个枪/手?这儿不是适合你的舞台。”文森特好整以暇地打了个招呼,他悠然指了指被屏障隔绝在自己这边、且明显上锁的天台铁门,“门在我这儿。” 一个枪/手和一个狂战士,在方寸之地绝对是没得打的,哪怕这个枪/手是靳一梦。对于枪/手角斗/士来说,近距离射击是一个非常精细且麻烦的活儿,他必须在无依据的情况下估算对方身上装备对子弹停止力与侵彻力的影响,甚至还得估算对方的体能(即抗击/打能力)对子弹达能效应的影响,然后还得抽/出手来装弹,才能保证一枪使对方失能……因为很显然,如果他一枪解决不了目标,那么眼前的这个目标大约是不会给他开第二枪的机会的。 在有所选择的时候,靳一梦从来不冒险,哪怕成功率再高也一样。 “谢了。”他眸光四下一扫,下一刻便几步纵掠到天台边缘,手一抬,一组锁扣已经卡入天台边缘粗/壮的钢铁栅栏中,随后整个人便行云流水般地翻了下去,瞬间消失在文森特的视线里。唯有高速绳降的飕飕风声穿透屏障,落入文森特的耳中。 和大部分只注重法则化装备的角斗/士不同,靳一梦的个人储物空间中绝大多数是一些白板道具,但在现阶段却非常实用。 ——放在个人空间里的各式手/枪、装好的各色弹匣、护目镜、锁扣与滑轮、爪钩和尼龙绳、闪/光/弹、□□、战地绷带与敷料、小刀片、高热量食物和饮用水、小块组装好的开窗炸/药、带或不带鱼线的各种倒钩小飞镖、制式军刺、电击棍、卷在多功能防水手表底下的钢丝与小钢锯、热成像仪、指南针、带红/外功能的望远镜、防水手电、用来保证枪/械稳定性的折叠三脚架和小沙袋……最后是两套丛林和雪地迷彩的防割作战服。这些千奇百怪的小玩意儿,满满当当地填充着他的个人储物空间。 这些小玩意儿有的来自于人类清除计划中的地堡,有的来自于他自己的原生宇宙,有的来自于dC宇宙。在没有负重压力的前提下,他可以最大化地发挥出他所有的经验赐予他的优势。 靳一梦在中南半岛时自然不能这么搞,但彼时的他哪怕出去找乐子,皮/带中至少都会盘着一卷钢琴线。跟人类清除计划中干干净净犹如裸奔的靳一梦比起来,现在的靳一梦哪怕失去了所有的强化,都拥有能够杀死普通角斗/士的力量。 ——这就是普通人和靳一梦的区别,哪怕是李/明夜和文森特,在这方面都远远及不上他。普通人刮完胡子之后会随手把剃须刀放下,而靳一梦会挑出一块最锋锐的刀片,将其藏入袖口或者皮/带扣中。 李/明夜和文森特渴望并寻觅着危险,至于靳一梦……他所生存的地方,就是危险。 “……好吧,特/警。”文森特自然不知道这一点,他只是看着靳一梦消失,不由撇了撇嘴,“我已经很久没有和警/察打交道了,真不习惯。” 屏障保护时间结束,文森特走到天台边将锁扣拽了下来,随手一抽,手头便传来极轻的力道,对方显然已经离开了这条绳索。 文森特眯了眯眼。当对方脱离了这个环境之后,主动权显然已经转移。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半俯身蹲下,只将一只手臂伸出了天台边缘,试探性地挥了几下。 然而就在这一刻,文森特便感到了自己手心陡然传来一股极其蓬勃的寒意,仿佛朝着无数尖锐的钢针摁下去一般!这寒意明显到几乎能让他感到刺痛,就在他心中一凛,觉得可能不值,正想抽手的时候,一声稍纵即逝的尖锐啸音响起,文森特身上的能量罩瞬间显现,但是这都阻止不了他整个手掌轰然爆开! 肢/体缺失,最严重的功能性损伤! 文森特不是没有能够治愈肢/体缺失的药物(生骨灵,来自哈利波特宇宙),但是在切磋擂中将其用掉,实在是太过不值了。在切磋擂中,角斗/士通常是不会使用恢复类消耗品的。 “d级爆裂弹、d+级枪/械、中距离快速瞄准……枪/械精通至少2级!”饶是文森特手中做掉的中远程枪/手(包括土著)至少在10人以上,也不由心中一紧。他强/压下这股瞬间爆发的剧痛和肢/体残缺的空虚,退离了天台边,慢慢地站直了。 手腕中鲜血那奔涌喷流的趋势逐渐减缓,文森特深呼吸了一下,感觉到自己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每一个细胞都随着剧痛与危险而醒来,细胞壁仿佛直接吸取到那呼啸长风中燎灼的杀/戮与火/药味道,兴/奋而贪婪地收缩,然后舒张…… 他闭上了眼,嘴角带笑,安详从容,仿佛享受迎面而来的烈风。 一片纯粹的、模糊的、神秘的、黑/暗的世界中,一个虚幻的人影浮凸了出来。他在黑寂的世界中凝视着对方,人影的左侧胸膛中有一颗鲜活的心脏正在跳动,与这一片黑/暗格格不入。那是他想要的东西。 文森特霍然睁眼。黑/暗与光/明重合,高楼大厦与满天晚霞出现在他的眼前,立体又鲜明,连空气中漂浮的微尘都历历在目。 他的视线准确地往斜下方看了过去,眼里的火一层层地烧起来,穿透钢筋和水泥。暮光被摄入,铁灰的虹膜染上炽/热到无以言喻的亮色,像滴落的血。 “逮住你了。”他低声呢喃,轻如梦呓。 . 肢/体残缺和被锁定行踪,这两者如果非要比较,实在很难判定到底哪一方更吃亏一点。不过总体来说,目前的优势依然在文森特那边。 因为很显然,李/明夜是不可能把文森特的天赋能力爆料给靳一梦的,所以他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锁定了行踪,但是他相信文森特必然会想方法找他。那是一个有勃勃战意的男人,他们俩都不会喜欢把胜负交给系统来裁决。 除此之外,还必须得提一点——靳一梦的体能确实因为自身基础素质、属性加点和t病毒强化而达到了远超常人、甚至超过当前绝大多数远程角斗/士的25点,但是他在文森特面前,依然是相当不耐打的…… 靳一梦在开完枪之后还试着往后退了几步,但很快便被无形的屏障所阻隔。他相当干脆地往拐角一绕,径直走进了大厦之中。 这栋大厦是一栋现代化商业写字楼,一共19层,外侧贴满了坚韧的钢化玻璃,e级普通子弹中,恐怕只有大口径□□才能将其打破。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明晃晃地映着奢华的水晶灯,整体装潢精致而高雅。进门后是高高的台阶,每一阶台阶两侧摆放着摇曳生姿的盆景。 靳一梦快步沿着台阶往上走,绕过墙壁,视线落在台阶后的3扇电梯上。他先是确认了电梯正常运转却没有被使用,随后便把目光落在了电梯对面的楼层简易图上。 “电梯井、双安全通道……总配电房、监控室。”靳一梦只看了一眼简易图,脚下停也不停,匆匆跑向了监控室,不过他的内心并没有对监控抱多大希望…… 监控室的门倒是不难打开,但整个操作台与画面都是一片漆黑。靳一梦一边竖/起耳朵听周围的动静,一边抱着“万一”的希望开了机。不过多时,“刷”的一下,正中间的屏幕上跳出一个对话框,纯英文的,翻译过来的意思非常清楚明白——“请输入密码”。 面对这种意料之中的情况,靳一梦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他非常干脆地离开了监控室,又闪到电梯前去看了一眼,看到一台电梯正在从5楼往上升,不由眸光一闪,便快步走向了总配电房。 总配电房门上挂着硕/大的锁,他一枪将其轰开,随后便毫无障碍地走了进去。他稍微打量了四周一番,取出一块开窗炸/药贴在了电表上,下一刻就果断地抱着自己的耳朵冲了出去。这种炸/药当量不大,响声和焰气都没多少,但是他已经适应了周围极度安静的环境,突如其来的小爆/炸或许会引起不适。 一声突兀的爆/炸闷然响起,所有的灯无声地寂灭,空调停止运转,电梯板一片漆黑。金碧辉煌的大厅中,令人不安的死寂就像斜斜投入中庭的残阳一般静静流淌,仿佛连呼吸都会惊动谁。 靳一梦受过正儿八经的反劫持与城市反恐训练,他从来不怕错综复杂的巷战与林立逼仄的高楼。他的所有举动都相当冷静,流畅的像是一卷流水账,甚至没有一个呼吸的停顿,仿佛他天生就知道该如何去做。 这种流畅与自若有时甚至是会迷惑人的,仿佛闲庭信步一般的姿态,令人在欣赏那利落身姿与平静面容之余,甚至生不出惯常欣赏擂台时的紧张感。 靳一梦其实并没有指望文森特一定会被困在停电的电梯里。被困在停电的电梯之中,对于普通人来说堪称无解,但对于角斗/士来说并非绝境,更何况也不能排除这电梯是文森特故布疑阵的可能。但靳一梦给整栋大楼断电的行为,毫无疑问意味着他们只能通/过安全楼梯上下楼,也意味着文森特如果想要来到一楼对他进行袭/击,就只有通/过安全楼梯! 一栋大楼的总配电房必然在一楼或者地/下室,靳一梦既然断了这栋大楼的电,那么文森特于情于理都必须来一楼看一看。 按理来说,一个枪/手是不会喜欢楼梯的,这样狭小局促、处处障碍的环境对于枪/手来说显然相当不利,而根据擂台开始到现在,靳一梦的所有举动都充分说明此人善于抓/住时机,且更善于创造一个对自己有利的环境,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选择楼梯来作为突破口。 靳一梦选择了一个视野良好且位于两个安全楼梯中间的位置等待,而文森特……并没有让他等太久。 突然之间! 一处安全楼梯的门口,陡然冲出了一团巨大的影子! 仔细看去,那竟然是一块硕/大、被整体拆卸下来、厚度足有三四厘米的钢制门板,其轴承边缘扭曲断裂,赫然已经被人硬生生扯烂。这块门板在此刻犹如一块巨大的盾牌,以一种难以形容的高速一冲40米,乍然之间,已是咫尺之距! 而非常离奇的是,这样的突袭竟然是无声无息的,突兀得简直像是只一晃神,便已经逼至眼前,仿佛这门板与门板后的人本来就在这里,只不过旁人一直没有发觉一般! ——这样突如其来的袭杀,实在得归功于文森特在哈利波特宇宙中,一个非常偶然和小概率的收获。 “装备名称:囊毒豹皮靴 装备评价:C 装备类别:防具 装备部位:足部 装备要求:体能≥30、敏捷≥10 物理防御力:较弱 法术防御力:中等 装备被动特效:1.病毒之王:你征服了病毒之王。在装备此装备时,你对大部分病毒类物理负/面状态的抗性将获得较大提升(该特效受你的坚韧属性影响)。2.毒豹之恶:这件装备来自于一只很不讨人喜欢的传/奇生物,所以你在穿戴上它时,也不可避免地会沾染上它那令人厌恶的气息。在你装备该装备时,你的魅力将会下降5点。 装备主动特效:1.无声无息:囊毒豹是一种体型庞大的豹子,但行动时却悄无声息。在发动此特效后,你将会有10秒钟的时间获得囊毒豹的眷顾,在这10秒钟之内,别人很难主动发觉你的存在。该特效冷却时间为1小时。 装备备注:幸亏你没有将囊毒豹皮革交给土著来制/作装备,否则你肯定会被视为一个处心积虑的谋杀犯——这玩意儿就连毛孔里都渗着毒! 该装备可交易、可升级、可进化。” ——在纽蒙迦德一役中,老波克所驾驭的一只囊毒豹大杀四方,威势赫赫,故而受到了邓布利多的特殊照顾,其毒囊和毒腺都遭受重创,重伤之下仓皇逃离了战场,也不知游荡到了哪里。李/明夜在做神奇动物饲养员的时候,自然不可避免地得知了这个消息,她自己分/身乏术,索性将其告诉了文森特。文森特在明面上还是教廷的一员,他便将这个情报告知了教廷,教廷便顺势下发了大型清剿任务。 囊毒豹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危险的生物,危险程度甚至超越火龙,制/服一只囊毒豹需要100多个熟练的巫师联手,教廷自然也对其极为重视,听闻此豹在外游荡,连以利亚·海因里希都差点坐不住,准备亲自出手击杀。但这只囊毒豹身受重创,实力十不存一,哪怕原本是十阶传/奇生物,恐怕也只能发挥出一阶的水平。文森特原本是领命带人去侦/查,好捞一笔声望的,结果到地方一看,可以试着打一打…… 于是他就打了,在教廷的克制类装备以及土著炮灰的帮助下,他还真打赢了。不过这种捡漏的行为显然不会让遗产之箱爆出什么好东西,他只获得了一卷囊毒豹皮革,便付出了一笔塞斯与第纳尔让斗兽场将其加工成装备。 实际上,像是囊毒豹这样完全倾向于物理攻击和毒属性攻击的高阶传/奇生物,一旦掉落武/器,那么其强力程度想必不逊色于同阶历/史剧情装备,更甚至于还会有器魂这种会让装备更上一阶的灵魂类道具出现!不过想要杀死一只满状态囊毒豹,那大概只有士兵区大型团队的一团才能做到了。这只囊毒豹所遭受的大多数伤害来自于邓布利多,文森特一个捡漏的,获得一卷皮革已经是极限。 可是这一卷皮革,在现阶段也已经足够可怕!如文森特这般角斗/士,又拥有了“无声无息”这个特效,再佐以“闪现”技能……一般二般的中远程角斗/士,一旦被他近身,大约也就只有五六秒的活头。 变生肘腋之间,危起刹那之时!靳一梦的反应也是极快。他没有第一时间退却,而是当机立断闭上了眼——他当然不是闭眼等死,而是一抬手,朝斜上方扔出一枚闪/光/弹。 靳一梦的掷弹时间把握得极巧,那圆柱形的弹体刚刚自上方越过门板的遮蔽,便旋即爆开!瞬间的强光犹如太阳在室内升起,文森特当即骂了一句“fuck”——他的坚韧属性很高,靳一梦扔出的闪/光/弹也不过是e级道具,对他来说致盲时间只有短短三秒,他爆粗口纯粹是因为这个手段真是太熟悉了…… 靳一梦闪/光/弹一丢出手,当即按照闭眼前的记忆迅速后撤,逃向安全楼梯。 “我恨警/察!”文森特抱怨着追了上去。 “我也恨你,我/操……这些玩意儿原本就没多少,老/子拼死拼活才薅了这么点儿,用一个少一个。”靳一梦一边跑路一边嘀咕。 “你是不是有囤物癖啊?”文森特忍不住问了。 “没有!” “肯定有。” “你这是诽/谤啊!” 单论跑路,文森特无论如何都追不上靳一梦。他蓦地深吸了一口气,将一直举在面前的门板丢开了。 靳一梦眼角余光瞥见此景,瞳孔骤然收缩!文森特不是傻/逼,他在这种时候把遮挡物丢开,显然意味着有足以致胜的把握。而下一刻,靳一梦的预感就应验了。 文森特高高的伸出一只拳头,那只拳头上骤然浮现出一枚黄铜戒指,戒面镌刻着一座山峰。这座山峰虽然只是一个戒面,但在这一刻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感,仿佛真能透过这一个饰品,看到那孤高、险峻、顶天立地、风雪漫天的景致一般。 戒面上方,骤然显现出三个仿若鲜血凝聚的诡异符文!这符文刚一凝聚就旋即轰然破碎,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犹如雷霆滚滚,只见一团无形的震荡波瞬间沿着文森特前方呈扇面扩散,似狂海巨浪一般横扫而过! “装备名称:龙语者之谊 装备评价:C- 装备类别:饰品 装备部位:手指 装备要求:高吼峰修/道院声望≥友善 装备被动特效:跋涉者:你对低温环境的抵御能力将获得一定提升。 装备主动特效:龙之怒吼:使用此特效后,你将会消耗最大生命值的50%来激活爱纳斯大师留在戒指中的力量符文,施展出龙吼技能‘不卸之力’。你所消耗的生命值越多,‘不卸之力’的攻击造成的效果越强。该特效冷却时间为10分钟。 装备备注:当你第十次爬上那7000级台阶并抱怨天气、雪地巨魔和狼群时,烦不胜烦的艾恩盖尔院长把这枚戒指送给了你——‘这是友谊的象征,我的朋友,这会让你上山的过程更加轻/松一些。’ 该装备可交易、可升级、可进化。” 靳一梦只觉脑中“嗡”的一声,身后一股巨力袭来,直接将他掀飞出去两三米远!他当场重重摔落在地上,头昏脑涨地就去看自己的状态。这一吼直接吼掉了他接近50点血,这点血量损失还没什么,但随后他就看到了一个非常残/忍的负/面状态。 “震荡:你受到了声波攻击的影响,根据你的意志属性判定,该负/面状态总共会持续5秒。” 实际上完全不用看状态栏,靳一梦都知道自己情况不妙。那恐怖的龙吼仿佛依然在他大脑中不断地回荡,搅得他头痛欲裂,眩晕恶心,恨不得当场吐出来。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论是跑路还是开/枪,其难度可想而知。 施展出这一击的文森特看起来也不好过,他呼吸浊重,脸色也相当苍白。但他依然笑了,兴致勃勃而充满战意,那笑容像是一把磨快并烧红的刀子。 “你还能给我什么惊喜吗?”文森特笑着说道。 第 34 章 第四章 中场2第四章 5秒! 稍纵即逝的5秒,在平时大约只是一晃神、一句话的功夫,但在此刻却是生死之分! 靳一梦咳嗽了一声,喉/咙与鼻间的毛细血管炸开一团腥甜的血气,视线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翻滚着毛刺状的绒边。剧烈的眩晕、头痛和耳鸣使他的距离感与平衡感几乎彻底丧失,完全是扒着安全入口的门框才能摇摇欲坠地站起来。 然而靳一梦却蓦然笑了。他的视线掠过文森特充满威胁与压/迫意味的身影,落在了文森特身后。 文森特未及反应,便骤然感觉自己身后多了什么东西。 ——空气仿佛产生了些微震荡,无形地抽/离和凝聚,有一只无形的画笔饱蘸浓墨、肆意涂抹……短短瞬间,一只体型高大雄健的德国牧羊犬便即成型。 这是一只警犬,它身上还套着黑色防爆背心。它甫一出现,仿佛也知情势危急,当即弓起脊背,无声无息地扑向了文森特! ——在召唤生物中,普通狗潜力有限,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契约选择,哪怕是受过训练的警犬也一样。更何况靳一梦根本就不是召唤师,他拥有这只召唤生物“警犬布莱克”,其来源也不过是他一时的心软和冲动。 在靳一梦历练中的某一夜,哥谭市某两个地/下黑/帮的毒/品交易最终发展成火并,靳一梦彼时正好在附近街区,为了捞声望,他也就过去了。等他到地方了,该杀杀该绑绑,完/事儿就上车打算回警/局,结果正好看到一个小伙子抱着这只濒死的警犬在那儿嚎啕大哭。 靳一梦缉毒警出身,对警犬的好感之浓厚可想而知。他上前看了看,只看一眼就知道没救了,多少也觉得有点心酸,随手就上去撸了一把狗头。这狗看了他一眼,瞅见他一身黑色防/暴服,还十分费力地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套,艰难地摇了摇尾巴。 乌溜溜的一双杏仁眼,痛苦而挣扎,却依然友好地凝视着他,仿佛一个无可奈何的安慰。 ——哪怕是再杀伐果断的人,也会有一个心软的瞬间,愿意去不计后果、不顾利益地做某些事。 或许是因为记忆中一些似曾相识的画面,或许是因为这一双单纯无垢的眼睛,靳一梦最终决定尽力把这只狗救下来。他此前杀的角斗/士不算少,手头还真有几个遗产之箱,而作为一个在不久之前差点被召唤师弄死的人,他对召唤师显然是没多少好感的,同样的情况下,他会毫不犹豫地先杀召唤师…… 靳一梦很干脆地/下车,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开始开箱子,指定抽取死者技能。过了五分钟他就重新上车了,又过了五分钟,他的技能里多了一个“召唤:警犬布莱克(濒死)”。 由于这只狗潜力有限且用处不大,目前只需要消耗20点精神力,就可以维持半小时的召唤消耗。从这个召唤消耗也可以看出,这狗的战斗作用真没多少,靳一梦也不图它能做什么,就是难得好心一次。 ——然而……受过严格训练、性/情坚韧机敏的警犬,不会在任何暴徒的面前退缩。 哪怕这个暴徒是文森特! 布莱克是德牧,爆发力强,敏捷灵活,受过专/业的扑击和撕咬训练。它毫不犹豫地咬住了文森特的小/腿,纵使文森特的肌肉犹如密实的橡胶那般坚韧,但那尖锐的利牙却依然狠狠地嵌入了进去,随后便发力摇晃拖拽! 按理来说,下肢的不平衡和疼痛已经足以使一个成年男人重心不稳地跌倒在地。纵然文森特的力量极高,身躯犹如礁石一般不为所动,其追击的行动也不由一阻。 而靳一梦已经趁着这个时机跌入安全入口那半开的大门之中,文森特见状,一时也顾不上狗,当即持枪在手,“砰”的一声对他开了一枪。 文森特的枪法本来就不怎么样,又有布莱克使劲骚扰,其准头可想而知。不过此人在哈利波特宇宙中发了一笔横/财,故而使用的子弹也相当土豪,乃是d级火元素子弹。只见一颗流星也似的炽红轰然撞在地面上,魔火瞬间涌起,顷刻间就将靳一梦半条腿裹了进去! 这一下真是歪打正着了,按照文森特的枪法,他如果实打实去瞄准靳一梦的腿,那十有八/九是会脱靶的…… 靳一梦闷/哼一声,无痛觉削弱的时候被火烧,其疼痛可想而知。在这剧痛的一瞬间,他那逐渐脱离“震荡”效果影响的大脑中,下意识地掠过两个念头。 ——幸好爷的作战服是阻燃的。 ——文森特这小子暂时没别的远程、突进、大范围杀伤手段了。 靳一梦到底顾惜布莱克的性命,得了喘息之机,便立即解散了召唤。他的敏捷高出文森特不少,待文森特追入安全通道中时,他已经一手搭着楼梯的铁栏杆,以单臂之力牵拉,灵巧轻/盈地直接翻了上去。 文森特是个足够精明的人,他一进入安全楼梯,眼见靳一梦翻身上楼,当即停住了追逐的脚步。这个擂台足足45分钟,时间还很长,他完全可以暂时退却,等血量的自动回/复与技能冷却时间…… ——然而,靳一梦却不想等了! 他方甫落地,身/体还未站稳,另一只手已经抬起,手中握住了一把枪。 那是一把样式古老的转轮手/枪,木质的枪柄温润如凝脂,枪管修/长光洁,枪口深邃若海。这把枪犹如一个历经风雨却勇武依旧的将军,透着一种看遍光阴荏苒与世事沧桑、盛世繁华与战火硝烟的冰冷和平静。 “装备名称:征服(器魂·吸血鬼克雷文沉睡中) 装备评价:d+ 装备类别:轻型枪/械 装备部位:单手 装备要求:力量≥18、枪/械精通≥2 物理攻击力:强 法术攻击力:较弱 装备被动特效:欲壑难填:这把枪在制/作时被拙劣的魔法手段改装了弹仓,目前只有一个弹仓可用。它的弹仓中会打出无限的、与枪/械等级匹配的特制子弹(可同时造成物理与法术伤害),与此同时,弹仓将不能被其他任何子弹所装填,且子弹自动装填时间为2分钟。 装备主动特效:无 装备备注:这把历/史剧情武/器拥有一个器魂,但你并不是征服器魂的人,所以它不愿意为你服/务。当你进入任何一个与黑夜传说有关的平行宇宙之后,都可以通/过斗兽场徽章激活器魂认主/任务,重新获得吸血鬼克雷文的认可;你也可以为这把武/器寻觅一个新的器魂来代替克雷文。 该装备可进化、可升级。” ——当靳一梦与这把枪相遇时,它的名称还是“魔枪·黑夜征服者”,被一个强大的枪/手握在手里。 “魔枪·黑夜征服者”不止能为其主人增加3/点敏捷、2点力量、1点智力,更拥有一个相当实用的吸血特效!最关键的是,这件装备附带一个器魂。 不论是什么装备,有没有器魂是完全两回事,在斗兽场中任何装备(除了传/奇和神器历/史剧情装备)都有其等级上限和潜力极限,待装备的等级上限达到时,这件装备就无法提升等级。待这件装备的潜力发掘到极限时,不论加入再如何珍贵的原材料,这件装备都会无法再度进化。正如俗语所说,有多大能耐就干多大的事儿,多大的胃口吃多大碗饭,你能把碳折腾成钻石,但你不能把碳折腾成振金。 若这件装备是饰品倒也罢了,但防具与武/器的等级提升,事关防御和攻击基础属性。一件装备一旦注/入了器魂,其上限就会获得进一步提升,因此器魂实在是重中之重。 一件没有器魂的装备,哪怕是历/史剧情装备,都可以看做一个没有灵魂的植物人。当然,器魂之间也是有差别的,这就好比一个普通人的灵魂入驻植物人的躯体,那么这个普通人顶多会成为一个上班党;如果钢铁侠的灵魂入驻,那么这个植物人就会成为天才发明家;如果格林德沃的灵魂入驻,那么这个植物人就会成为一个天才黑巫师。 器魂,是画龙时点睛的一笔。 至于为什么拥有如此强悍武/器的角斗/士会死在靳一梦手上……这就必须提及一个非常悲催的事情了。 那就是射程问题…… 鉴于“魔枪·黑夜征服者”那可怜的装弹速度,任何一个枪/手都不可能将其作为主武/器使用,但由于这把武/器在装备时会增加属性,所以正常枪/手都会装备双枪,将这把武/器作为隐藏的奇兵。而任何一把可以单手装备的枪/械类武/器,其射程都不可能会超越靳一梦彼时身上背着的那把浅蓝色(d-)狙/击/枪…… 这位倒霉的枪/手先生在某次团战中大放异彩,又一身显眼的pk红,于是他就被接到报警随队捡便宜的靳一梦盯上了。而靳一梦也因为其见猎心喜的参战,介入了角斗/士之间的团队之争,最后还捞到了一朵桃花,堪称人生赢家。 在此顺便提一句,当靳一梦真正看到这把武/器的属性和“器魂沉睡”的限/制时,郁闷得当场抽/了三根烟。不过他事后想想也淡定了不少,毕竟作为一个狙击手,一旦认真严肃地打起来,他使用手/枪的机会其实是很少的,当他必须使用手/枪的时候,他离落荒而逃也不会太远了。 ——彼时的靳一梦决计想不到,他这个纯粹自我安慰的想法/会这么快成真,这大概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现世报了吧…… 此时此刻,靳一梦握枪的瞬间。 枪一在手,他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就变了。 ——犹如你身处丛林,枝叶纠纷中披荆斩棘地前进,却被丛林顶端的掠食者悄然盯上。剽悍健美的躯体寂静地穿行,斑斓华美的皮毛包裹/着垂涎的杀意,柔/软厚重的肉垫无声地踏碎落叶……直到你乍然回首,猎影突现,最尖锐冷酷的利牙咬合在你最柔/软脆弱的喉头,生命的最后一刻,你终于看到了那一双暗火凶燃的琥珀色/眼睛。 第 36 章 第二章 宇宙2第二章 李/明夜不得不庆幸自己和靳一梦并没有耽误多少时间,因为很显然,他们并不了解长湖镇的地形,至少他们是抢不过那些分散出去搜救的镇民的。这就导致一个可预见的未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近处的镇民轮不到角斗/士出手,他们只能在越来越危险的环境下去往更远的地方扩大搜救范围,甚至要进入火场之中……同时,祈祷那些惊惶失措的灾民们居然还活着。 李/明夜觉得,这坑爹的活儿,500塞斯绝对划不来。 最狗屎的是,角斗/士进入宇宙时的刷新点也是有讲究的,像是靳一梦和李/明夜这个实力档次的一票人,都被斗兽场分散在了距离救助点更远的地方,这毫无疑问能够有效地平衡强者与弱者之间的差距。在这个情况下,李/明夜不得不同情并警惕那些被刷在东南角的角斗/士,因为她和靳一梦都没有这个待遇。不过想当然耳,能够有幸刷在东南角的角斗/士绝对没几个,实际上,靳李二人的进入点已经十分偏向东南了。 另外还有值得欣慰的一点,一名被靳一梦所救的镇民受伤较轻,这个名叫波顿的小伙子愿意追随二人在镇中搜救幸存者。波顿是个没什么主见且遇事容易慌张的年轻人,简单地说,他比较担不住事儿,但他健壮的身/体与吃苦耐劳的秉性使他具备良好的执行力。 波顿的主动加入是一把双刃剑,这个土著年轻人了解长湖镇如了解他的手掌心一般,他的加入不仅使靳李二人可以更好地判断出哪里可能有幸存者,同时他还是个熟练的划桨手。但另一方面,土著的随行也彻底杜绝了这俩人通/过“打劫”来完成第一阶段主线任务的想法——相应的,旁人也不会来“打劫”他们了,不过对于他们来说,他们其实是相当欢迎“打劫”行为的…… 值得一提的是,所有的角斗/士都目睹了巴德屠龙的盛况——毫无疑问,这是每一个角斗/士都不可能错过的场面! 史矛革可以说是以一己之力跻身于当前宇宙顶尖势力中的绝世强者,而屠龙者巴德或许只是这个璀璨大/陆上芸芸传/奇英雄之一,但由于玄奥莫测的命运的推动,他在面对史矛革时,能够发挥出超越并碾压这个绝世强者的强大实力! 对于土著来说,这是气运汇聚和命运纠缠;而对于角斗/士来说,这是能够直观了解本宇宙顶尖强者实力的机会。 被史矛革摧毁的河谷镇的气运、矮人王国伊鲁博亡灵的怨恨、长湖镇新鲜的灾/难……无数因为史矛革而死去的人仿佛重新回归了这个世上,降临在重燃的战火与废墟之上,用隔世的不瞑眼睛注视着那只作/恶多端的巨龙……在浩瀚的史诗中谢幕的一刻! ——那一箭,起初是无声的。 实际上,没有人注意到那一箭是从何处射/出的,也没有人注意到那一箭是什么时候射/出的。然而当黑箭脱弓而出的那一刹那,所有人都在一股莫名力量的驱使下抬起了头,即使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然后他们看到了浩渺博大的夜空,长风呼啸,烈火升腾,明月高悬,星辰闪耀。不知道为什么,那些高高在上的星辰与明月似乎距离地面很近,就好像它们也在关注着这一幕一样。 然后,他们看到了一支箭。 漆黑的长箭,用不知名金属铸造而成,箭头呈现出一个奇异的螺旋状,以一种似乎很是缓慢,却又似乎快若雷霆的速度,无声地划破了夜空——那是一道极其深刻的轨迹,具有某种近乎于蛮不讲/理的终结之意,就像是突如其来又无处不在的死亡,携裹/着无边无际的肃穆威严,携裹/着夜空中亡灵的呐喊,或许缓慢静谧,却决计不容抗拒地奔袭而去! 那是死亡的一箭啊!任何生命都有尽头,天/宇中燃/烧的太阳都有熄灭的一天,大海会干涸成桑田,森林会倒毙成荒漠,神明会闭上他注视大地的眼睛——史矛革,也有陨落的一日! 夜影下的巨龙暴怒恐惧地咆哮了起来,它感到了末/日的气息,感到了天已绝人之路的末路悲凉,感到了这一箭后那铺天盖地无处不在的死亡和灭绝之意,那是众生之父伊露维塔诞生之前的荒凉死寂!只见这只巨龙通体燃跃起了一亿个恒星爆/炸时的火光,它那长达144米的庞大躯体以一种令人咂舌的灵巧在空中盘旋躲避,却不知为何使人想到了在鱼钩上抽/搐的蚯蚓。 然而那支黑箭却骤然消失了,它消失的是如此突兀却又理所当然,仿佛它本就不在那里也从未被射/出似的。可是史矛革却是瞬间疯狂了,它那庞然的躯体竭尽所能地想要蜷缩和闪避,仿佛预感到了某种无法逃避的危险。 ——但见下一刻,在史矛革胸前的心脏部位,那唯一一片缺乏鳞甲覆盖的区域之前,赫然裂开了一道难以形容莫可名状的空间裂隙!那支黑箭骤然加速,像是从天地初始的那一刻一路呼啸到了万物终焉之日一般,以一种断绝历/史、穿透洪荒的力量,无声无息地射/入了史矛革唯一的弱点之中! ——这是黑箭第二次击中这个部位,它上一次只崩掉了这里的一块鳞甲,而这一次,它带走了这只传/奇巨龙的生命! 狂烈的火光从黑箭伤口处迸射而出,仿佛饱满的装满水的气球被戳破了一个口子似的,然而这破口奔流而出的却是岩浆和火焰。史矛革发出了一声响彻整个天地、甚至几乎要震撼到星辰与明月的负痛咆哮,像是用尽剩余的所有生命吼叫出来的一般!它在半空中翻滚和挣扎,宣/泄着剧烈的疼痛和濒死的恐惧,大片大片熔岩一般的血液落到了大地之上、落到了原本就熊熊燃/烧的长湖镇中……然而这一切,都无法改变它最终发出一声极尽凄厉、仿佛能撕/裂听者灵魂的哀鸣,最后那永恒不灭的巨目也随之熄灭了——就像是任何火焰都会有焚烧殆尽的一天一样,彻底地熄灭! 夜空之中,冷月高悬,星辰璀璨,天边划过一道炽红色的流星,象征着中土大/陆最后一只巨龙的陨落。 跨越天际的龙影无力地坠落而下,落入了滔滔火海之中。在火海之上的一座木塔中,一个高大魁梧、黑发飞扬的孑然身影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幕。他握持着一把足有一人高的长弓,他的手中没有箭,他是那么的孤独又是那么的耀眼,星月烈火都是他的点缀,无声地记叙着这传/奇诞生的一刻。 “能够跨越空间或者位面的强大箭术……真他/妈尽信书不如无书啊。”李/明夜的声音很平淡,静水一样地流淌,却足以让船上所有因为“见证历/史”时的莫名威慑而心旌摇曳的人清/醒过来。 精疲力尽的伤员们爆发出了一声喜极而泣的欢呼,近乎于嘶吼一般,更有甚者还直接昏/厥了过去。这欢呼像是会传染一般,整个长湖镇很快就随之沸腾了,灾民们在尽情宣/泄/了一番之后,不约而同地吟诵起了那个男人的名字。 ——“巴德·屠龙者!” 很显然,不论巴德原本姓什么,从此以后他的姓氏都只会是这个响亮的名词——屠龙者!而他的后人,也必然会袭承这个传/奇的姓氏,直到他的血脉和传说最终敌不过时间,湮灭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为止。 . 巴德的屠龙一箭不止除掉了史矛革,更是给所有角斗/士带来了极大的震撼——注意,是所有,包括李/明夜,甚至李/明夜所受到的震撼远比他人更加强烈。 在哈利波特宇宙中,她因为一步失算错过了见证哈利波特宇宙顶尖强者对决的机会,也就不能切实体会到那些真正位于巅峰的人究竟可怕到什么程度。 以巴德为例,如果将那些在d级宇宙中的巅峰强者的实力与角斗/士做一个类比,那么可以这样比喻——常态下的巴德(裸装)大约是士兵区角斗/士的顶尖水准,全装(不包括黑箭)巴德(传/奇英雄)约等于五到六个士兵区顶尖角斗/士的纸面实力总和,但刚刚射/出那一箭的巴德,其实力约等于两到三个强大的军官级角斗/士!这才是能正面硬撼并碾压传/奇巨龙史矛革的强大力量,这也就是重要土著角色的可怕之处。他们与世界源牵扯极深,所以当他们在历/史的舞台上,灯光打到他们身上时,往往会爆发出极端强大、超越自身极限的实力! 角斗/士将这种重要土著角色的爆种称之为“世界意志的瞩目”,因为在那一刻,整个世界都是重要土著角色的后盾! 当然,传/奇英雄也是分高下的,比如屠龙者巴德是传/奇英雄,日后的人皇阿拉贡也是传/奇英雄,甚至黑/暗君王索伦也是传/奇英雄(黑/暗向),但常态下的巴德的实力显然比不上人皇阿拉贡,阿拉贡又被索伦甩了一条街。 不论如何,他们才是一个档次的,在同一档次里的人有得打,低于这个档次的人哪怕前仆后继地堆上去,大概也只有被割草无双的份儿。 实际上,任何一个角斗/士都对这种“d级宇宙顶尖强者的实力区间”有心理准备,这是一个比较常识性的情报……但是,常识归常识,震撼是震撼,亲眼看到的实力,总是更加惊人的。 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在风口浪尖上把握历/史的命脉,这才是真正的传/奇。 当李/明夜真正被震撼到的时候,她反而是面无表情的。火光熊熊,空气中交融着炽/热的黑灰与明亮的艳色,她平静的侧脸有如山岳一般淡漠。她凝望了一会儿塔楼的方向,突然开口道:“梦哥,问你个事儿。” “嗯?” “当你看到死亡射手……算了。”李/明夜深吸了一口气,表情活了过来。她转头看了看船上的伤员:“我们把任务一次做了吧。” 小船的理论载重是五人,超出这个载重,船只速度会受到极大的影响,甚至有很大可能会沉船。按照原计划,他们一次可以救助两个镇民,但是如今史矛革已经死去,灾/难还未停止,他们大可以把任务所要求的五个镇民一次救完,然后下水慢慢游。 “成。”靳一梦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他拍了拍波顿,将对方从狂喜中唤/醒,“小子,咱们在船上,你要是再胡乱蹦跶一下,我就把你从船上踹下去。听着,那只喷火蜥蜴翻了肚子,但你要是再耽搁,接下来死的就是你那些乡亲了。” “对不起!”波顿瞬间羞愧,又忍不住分辨道:“我就是太高兴了。”他确实高兴,笑容止不住地往上冒,那是复仇和如释重负的喜悦。 “回去了随你怎么乐呵,现在先做正事儿。”靳一梦笑了笑,随手撸了一把波顿湿/漉/漉的脑袋,还轻轻拍了一下。这是一个有点亲/昵的动作,像是无可奈何的老大哥教训太过折腾的小弟。 波顿傻乎乎地笑,抄起桨开始继续划船。 李/明夜冷眼瞧着,并不是很相信靳一梦真把这个土著当成了朋友。这个男人仿佛有一种天然的敏锐,他永远都知道别人吃哪一套,更知道该用什么法子才能准确地扣开一道道陌生的心门。 靳一梦把波顿的狂欢症治完了,转头问李/明夜:“你刚刚想问我什么?” 他话还未说完,蓦地挑了挑眉,抬手拔枪,一颗子弹呼啸而出,打在远处一块倾颓掉落的木板上,那块木板的正下方是一个在水中载沉载浮的镇民。 所以李/明夜自然没有回答他。她最后眺望了一眼那个塔楼,随后便干脆地跳下船,游向了那个似乎已经脱力、即将被湖水没顶的人。 . 史矛革已经死去,但是大火尚未停歇,灾/难仍然在继续,十分幸/运的是,气氛已经不同了。巴德的出现在极大程度上鼓舞了镇民,他们从这个传/奇英雄身上汲取勇气,互相讨论并炫耀自己与他交往的每一个细节,以此获得自我安慰的同时,也彰显自己的不凡。 也有人因为亲朋好友的死亡和受难而嚎啕大哭,但他们总会得到安慰,并最终重新平静。痛苦总是一时的,人是一种适应力很强的种/族,他们永远都知道该如何适应并忍受苦难。 当李/明夜把那一船伤员送到救助点之时,她的任务刷新了。说实在的,根据李/明夜的刷新点来看,她完成这个任务的难度绝对超出了500塞斯这个标准。 “系统提示:你的主线任务‘立足’已完成,你获得了500塞斯。” “系统提示:你获得了主线任务‘认可’。 任务说明:虽然长湖镇的镇民和来自幽暗密林的精灵已经熟悉了你这个外来者,但是你并没有获得他们的认可。请在七天之内获得至少一位首领或首领以上级别土著的认可。 任务提示:从现在开始,当你观察土著人物时,可以通/过斗兽场徽章的评价来判断该土著在当前宇宙可能造成的影响,并以此判断该土著的价值。在本宇宙中,土著作用评价(以其综合实力为准)为:普通、精英、首领、传/奇四个等级。 任务提示:你的幽暗密林声望与长湖镇(河谷城)声望已经开启了。你的幽暗密林声望为中立500/1000、长湖镇声望为友善0/1500。 任务提示:首领并不是那么好接近的,也许你应该试试循序渐进。 完成奖励:3500塞斯、25天自/由逗留时间(该逗留时间会与任务用时叠加) 失败惩罚:扣除5000塞斯,但你在本宇宙可获得共计7天的自/由逗留时间(该逗留时间已重置),在自/由逗留期内,你可以随时通/过徽章回归斗兽场。如果超出自/由逗留期之后你依然想在本宇宙停留,你必须支付每6小时/1000塞斯的代价,若是你的塞斯不足,系统将会抽抵你身上的装备抵债,若是资不抵债,你将会被抹杀。” “果然!”李/明夜若有所思,“斗兽场把我们送到这些宇宙并让我们在这里停留,也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嗯?”靳一梦有些疑惑地又翻了一遍任务说明,随后了然,“你的意思是史矛革之祸和孤山之战相隔一个月,时间太长了,所以斗兽场为了省钱,才想要筛选出在孤山之战中可能会起到作用的角斗/士?” “对,不然它大可以让所有角斗/士一待就是一个月,把孤山之战混完。从这个结论也可以引申出另一个推论——只要角斗/士能对历/史节点起到非常大的影响和探索作用,那么角斗/士或许可以获得足够的自/由逗留时间,并以任务奖励的形式发放……”李/明夜眼里闪过一丝病态的狂/热,“我现在才真正知道我在哈利波特里错过了什么……不过没关系,还来得及。” 这是靳一梦第一次看到李/明夜露/出这样的神色,她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眼神炽/热而疯狂,像一只猛然扯下人皮的野兽,透出一种冷酷到歇斯底里的饥/渴和贪婪。这样的神色让他想起了毒/瘾发作的人,让他不由皱了皱眉。 不过这种令人不安的神色转瞬即逝,李/明夜迅速微笑了起来,方才的疯狂被她一如既往的镇定洗去了。 “别做蠢事。”靳一梦最终只是这么警告了一句。 “我怎么可能做蠢事。”李/明夜不屑一顾。 靳一梦冷笑着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你不蠢,你最聪明,你也最他/妈会胡思乱想。”他顿了顿,还是认真地重复了一遍:“别做蠢事,也别想一口吃成个胖子。” 聪明人,靳一梦不是没见过,毕竟他自己就是,所以他更知道聪明人会怎样作茧自缚。他们才智卓绝心比天高,所以永远觉得命比纸薄,于是永远不知足,直到最后把自己撑死。 欲/望是动力之源,也是毁灭之根。所有的角斗/士都曾经鲜血淋漓地失败过,靳一梦了解一个失败者对成功的渴望,那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和绝望,会把人逼上绝路。 有的人只能走,有的人可以跑,有的人则适合飞翔——这三类人中,唯独最后一类人跌得最重。 “我知道。”李/明夜这人还是能听得出好赖话的,她头点的很认真,看起来是听进去了。她随后看了看周围的一片嘈杂,突然说道:“梦哥,刚刚史矛革的尸体沉到湖里了,你不是和波顿关系很好吗?你可以去忽悠他一下,看看有没有漏可捡。” 这种明显的借口靳一梦不至于听不出来,他看了她一眼,确认她只是想支开自己,于是也就从善如流地离开了。 李/明夜看向了那个正在一楼的楼梯口不断施展清洁术的精灵。这个木精灵是一楼唯一一个精灵,换句话说,如果角斗/士目前想要刷幽暗密林声望,那么便只能通/过这个木精灵来领/取任务。所以显然的,这个木精灵已经是一脸疲惫和不耐烦的神色,毕竟他看起来并不是很擅长法术,而清洁术哪怕是最低等的法术,用久了也一样吃不消,更何况他还要应付那些“粗/鲁的冒险者”…… 众所周知,精灵是一个极其高傲的种/族,这种高傲类似于许多宇宙中比较传统的不列颠人。他们有近乎永恒的生命,有古老传承的文化优越感,有优雅的风度仪态与善良的心性……毫无疑问,他们理应傲慢。故而角斗/士们哪怕被甩了脸子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因为这个精灵考虑到目前人手短缺和事务繁杂的情况,哪怕脸色确实不怎么好看,也一样会发布一些任务,或者给出一些提示。 李/明夜通/过徽章查询了一下,发现这是个普通级土著人物,她安静地站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角斗/士之中有一部分想要刷密林精灵声望,也有十几人想要刷长湖镇声望——很显然,这十几人都是冲着传/奇土著巴德去的。精灵的声望或许可以兑换包括装备在内的好东西,但是巴德毕竟是个传/奇英雄,可以说是和密林精灵国王瑟兰督伊同级别的人物,他身上也有不少好处可捞。 毫无疑问,巴德绝对比精灵国王要好接近得多,只不过这位屠龙者精力损耗巨大,所以他在稍微鼓舞了一下镇民之后,就去三楼休息了。而可想而知,莱戈拉斯王子目前的状况,恐怕与巴德差不太多…… 待周围的角斗/士逐渐变少之后,李/明夜才走了过去。她一身衣服湿/了个精光,脸上还沾满了黑灰,形象基本不可挽救,于是索性没有调整仪态去博取好感。她走过去微笑道:“请问这儿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李/明夜的魅力是10点,比普通人高出两点,大约是“挺讨人喜欢”的档次。故而这名木精灵看了看她,还是勉强温和地回答道:“年轻的人类冒险者,我没有从你身上感受到自然法术和治愈法术的气息,楼上那些可怜的人恐怕是人类贫瘠的医术无法救治的。也许你可以尝试去我们的大绿林(幽暗密林曾用名)搜集一些草药和食物,我们中有很多人也已经相当疲惫了,干净的河水与水果可以慰藉我们的辛苦。” “尊敬的自然之/子,您的好心肠会得到这些可怜人最真诚的赞美与感激的,我也很乐意为您分忧。”李/明夜下意识拿出了库存中最温柔的笑容,“说到大绿林……我听说大绿林中有邪/恶污/秽的半兽人正在游荡?” 木精灵打量了她一眼,神色有些犹豫,显然不明白这个看起来瘦弱的人类女子为什么要作死。 “清扫邪/恶是吾辈的本分,您更应该相信一个游历大/陆的冒险者的本事。我也曾经和迷雾山脉的半兽人打过一些交道,但我现在依然好好地站在这里。”李/明夜察言观色,当即说道。 “你们这些人类冒险者真是顽固得像长了一千年的冷杉树!好吧,刚才已经有两名冒险者和安迪尔队长去西边的森林边缘追踪半兽人的踪迹了,我虽然联/系不到他,但他们十分钟之前才出发。如果你能找到他们,再考虑驱逐半兽人的事情吧。”木精灵显然并不希望一个女人和半兽人对上,所以话也说得语焉不详,其中不乏劝阻之意。 不过很显然,他无法联络安迪尔队长肯定是一句实话。李/明夜眸色闪了闪,随后又微笑了起来。 “谢谢,您善良的心灵简直像星辰一样美丽。”李/明夜礼貌地道了谢,她一眼瞥见周围的几个明显竖/起耳朵的角斗/士,蓦地又问道:“对了,我听说精灵都有一双能听到露水落在草地上的耳朵,不知您是否有听清史矛革究竟落在了哪个方向?我方才看到有人问镇民打听这个问题,他似乎是想要去龙眠之处参观一番。等不那么忙的时候,我也想去看一看那个暴君的尸体……毕竟那可是巨龙呢,巨龙总是比蜥蜴要稀罕一点的。” 木精灵这一次的态度显然没那么好了,他勉强为她指明了方位之后就表示自己还要忙。李/明夜礼貌地告辞,随后就立刻下到了临水的平台边,她看着那一两艘寥寥无几的小船,嘴角快速挑了挑,紧接着就借用了一条船划向了岸边。 李/明夜的考虑是这样的——她方才已经耽搁了一会儿,附近的角斗/士大多是想要待在一楼通/过医/疗手段来刷长湖镇声望(角斗/士先进的医学理念和疗伤手法可以把土著渔民毙得满地找牙),或是自知魅力低下不去精灵那里碰壁的人,这些人中想和她抢声望的人本来就比较少。而她的最后一句话,更是能够有效地分流这些人。 李/明夜的那句话,重点在于“有人已经去了”。 史矛革被土著所杀,自然不可能有掉落,甚至连龙鳞龙牙这些材料都不可能带出本宇宙,角斗/士最多只能过去观光一番——在大家都在争先恐后捞声望的时候去观光?这种天然呆还是滚回原生宇宙看自然风景片吧! 所以角斗/士们很自然地会猜测到一点——是否有人接取了与史矛革的尸体有关的支线任务,或者找到了捞好处的方法?要知道这也不无可能啊!退一万步来说,那根屠龙黑箭还插在史矛革胸前,倘若有人能将其找到并献给巴德,那第二步主线任务岂不是妥妥地完成了? 在贪欲的驱动下,必然会有人打算去龙眠之地探查一番,那毕竟是一具传/奇巨龙的尸体,与一个传/奇级别的历/史剧情道具!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其中只要能漏出一丝丝好处,就足以让奴/隶级角斗/士吃到撑了。 最重要的是,李/明夜肯定不是第一个这么想的人(那条龙死得一点都不低调),而她不去做,只不过是觉得两个人肯定搞不定而已。她甚至猜测有人已经过去碰运气了,如果被她鼓动的人撞上了想要碰运气的人……那就很有/意思了。 这种人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最后,就会有第无数个,这是人的天性,贪欲引起争夺,争夺催化欲/望。那是一个长满了利牙的漩涡,更是一个血雨腥风的绞肉机,李/明夜并不打算把自己陷进去。 如果角斗/士们耐得住贪婪,那么李/明夜还有最后一个考虑——史矛革已死,天空是安全的,能够行动的镇民打消了最后的顾虑,他们必然会倾巢而出,搜索他们的同/胞或者是同/胞的尸体。这意味着船只的供应会很快变得吃紧,角斗/士必须要有所抉择,甚至可能会开始争夺或者寻觅船只。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人跟在她后头的可能性极小。 而李/明夜的目的,不过是想要不受干扰地找到那位“安迪尔队长”与另外两个角斗/士而已……如果在她这样的算计之后,还有人打算跟着她,那她也只能说声抱歉了。在这种情况下还打算跟着她的人有两个可能,其一就是实力太弱,连碰运气的希望都没有;其二就是头脑冷静清晰且行/事谨慎之人,这两种人会对李/明夜形成干扰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在这个时候离开了这里……那个所谓的安迪尔队长应该是一名彻头彻尾的物理系土著,极有可能是一名十分强大的弓箭手和猎人。”李/明夜一边划着船,一边思索,“算了,随机应变吧。” 第 37 章 第三章 宇宙2第三章 夜幕下的幽暗密林绝对不会给人什么美好的观感。远远望去,只见得在一方坦阔的平原之后,便是幽暗密林的边缘,那些遮天蔽日的树影在夜晚画出了一方庞大诡秘的疆域。“遮天蔽日”绝不是一个言过其实的形容,那些浓/密厚重的树荫像是暴雨前低垂滚动的乌云一般结结实实地镇/压在树林的顶上,层叠掩映,使林中不见天日。纠结缠绕的藤蔓与厚密柔/软的苔藓绞裹在挺拔的树干和硕/大的树瘤上——那些树木之间的距离其实并不近,因为它们都相当高大,但它们望之无际。 这样的场景使人莫名联想到牢/房那粗/大的栅栏,带着某种压抑的禁/锢之意,牢牢地困摄住落入囚笼的生物。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有精灵王国驻扎的森林,但其实这里曾经并不是这样的。这片森林曾被称为“大绿林”,是中土世界最大的精灵王国,爱好优雅审美高尚的密林精灵们像是打扮自己和自己的妻子一样打扮着这里。直到某一日,一位不具名的死灵法/师入驻了幽暗密林西南角的多尔哥多。死灵法/师身上污/秽邪/恶的力量侵占了这片森林,森林变得黑/暗而诡秘,巨大的蜘蛛在林木间穿梭,勾结出令人恐惧的网。 那名死灵法/师正是黑/暗君王索伦,这位堕/落迈雅在失去了形体(迈雅是不会死的,最多就是失去身/体)之后一直图谋公开复活,多尔哥多就是他看中的要塞。多尔哥多位于迷雾山脉和魔多(黑/暗王国)之间,不仅可以使迷雾山脉的半兽人与魔多互相呼应,又能钳制幽暗密林与洛丝萝林(另一个精灵王国),是一个绝佳的战略要地——不过根据电影剧情来看,多尔哥多在不久之后就会被光/明势力中强大的圣白议会收复了。 李/明夜在湖岸边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另一艘船,这想必就是先前的三人所搭乘的船只了(桥早就断完了)。她靠了岸,随后打起了手电并调整到微光档,观察起了地上的痕迹。 浸透了湖水的滩涂岸就如天然的印泥,清晰地烙印下了两个人的脚印——是的,两个人。那位安迪尔队长身为精灵,似乎也有一手踏雪无痕的功夫,他只有在极其软烂的泥地上才会留下半个浅淡的脚印作为痕迹,若不是仔细观察,实在难以发现。 “快速行走或者奔跑的脚印,这意味着他目标明确,而且十分急切……是气味指引了他吧,他所前往的方向是上风处。”李/明夜内心暗道,她随即小心地跟了上去。从她这个举动也可以看出,她应该是没安什么好心的。 ——实际上,李/明夜在考虑借此机会接/触刚达巴半兽人势力。 李/明夜有两个理由做这个二五仔——其一,长湖镇的角斗/士太多,竞争压力太大,在这种情况下,尽早多线发展才有利于保/障收益。其二,不论是在电影还是在原著里,光/明联军在孤山之战中基本被压着打,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电影中的光/明势力是依靠神兵天降和传/奇英雄爆种才赢的(而且英雄爆完种就死了),李/明夜显然希望在未来的战争中能站在实力更靠谱的半兽人那一边。说句不好听的,哪怕是和半兽人一起逃跑,安全系数都比随同光/明势力打仗更高。 不过这个风险确实太大了。半兽人之凶狠残/暴尽/人/皆/知,这些污/秽恶心的黑/暗生物崇尚血/腥暴/力,其上/位者对自己人都能毫不在意地/下杀手。李/明夜倒不是很在意这一点,她在意的是她必须在七天之内得到某个首领级别的土著人物的认可,不论她打算投哪一方,她都得有展现价值的余地。 李/明夜目前还是决定先观望情况,她必须先行确认本宇宙普通土著和精英土著的实力,然后再做打算。为了这个目的,她才以传/奇巨龙那惊天一坠为饵,搅浑角斗/士那一滩本就杂乱无章的浑水,只为了摸这一条目前看起来微不足道的鱼。 这就是李/明夜的行/事方式,在一切发生之前,尽可能地将所有的风吹草动掌握在手心。观其所有手段,她似乎是一个擅出奇兵的人,不论是人类清除计划中最后图穷匕见的演讲,还是格拉夫宅中当机立断地以消息为饵,都可以说是旁人意想不到的破局之道——但实际上,所有的奇兵制胜,说穿了不过是旁人无法注意到的小细节,再加上缜密的思维与事到临头的灵光一闪。 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可以成为你的武/器。这就是李/明夜。 地面上的足迹并没有前往远处的森林方向,而是蜿蜒向孤山方向。李/明夜沿着足迹追溯了一会儿,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具被一箭穿心的半兽人的尸体。这具尸体扑倒在地上,一根极其尖锐的长箭从后方贯穿了它的心脏部位,它身下有一摊混浊恶臭的黑色血迹,夹杂着一些肉末与碎骨头,仿佛那根箭矢在它的心脏中爆/炸了一般。 这名半兽人整体呈类人形态,其身材并不高大,身形有一种偏瘦弱的灵活感。它的皮肤是灰黑色的,肮/脏而污/秽,还有一些丑恶的疣状物与凹凸不平的疤痕,身上穿着极其轻便的破旧轻铠,却赤着脚,脚掌上有厚实的茧子,类似于肉垫的形状。这显然是半兽人中斥候一类的角色。 在它身边还有一些凌/乱慌张的脚印,李/明夜毫不费力地推断出了当时的情况——至少有两名半兽人骑乘座狼正在往孤山方向行进,应当是被派去打探情报的,却不料被从后方赶来的敌人一箭射死一个,于是剩余的一名半兽人便带着座狼仓皇逃跑了。 从这个半兽人受到袭/击时甚至没有任何抵/抗或者提防,可以看出追踪者显然是悄无声息地接近的,很有可能没有照明设备——比如手电、火把等等。但相应的,这三人中必然有人能够施展出一些大幅度增加移动速度的辅助手段,否则他们显然追不上骑乘座狼的半兽人。云九小说 李/明夜关上了手电,沿着那半兽人溃逃的方向无声地追逐而去。 ——一个在黑夜中能够坚决地追踪到此地,并且一箭杀/人的精灵弓箭手必然拥有类似“夜视”的能力,但角斗/士却不一定。在行踪已露的情况下,角斗/士很有可能会使用一些照明设备加入猎杀半兽人的行动。而鉴于角斗/士至少会拥有枪/械这种远程攻击手段……显然,战场不远了。 此处距离河岸边的滩涂地较远,地势呈现出了隐约起伏的丘陵形状。大约行进了百余米之后,李/明夜隐隐听到了些许枪声,她便转向侧面绕行,在保证风不会将自己的气味送向战圈的前提下接近。 前方是一片倾斜的乱石岗,只见在石岗上方,一名身姿修/长优美的精灵弓箭手正手握长弓向下眺望,在他身旁是两名持枪的角斗/士,其中一人打着大功率手电,明亮的光束直端端照向下方。与这精灵弓手相隔不到几十米,是两只已经断气,肢/体尚且在不断抽/搐的巨大座狼。地上杂乱的石草间有一道拖迤的乌黑色血迹,延伸向一块较大的石块,显然另一名半兽人已经受伤,它正将这块巨石作为掩体。 这三人低声交谈了一会儿,李/明夜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但她却能猜到他们的交谈内容——很显然,他们并不想立刻杀死这名半兽人,而是打着将其活捉的主意。否则凭借精灵的弓矢之劲、角斗/士的枪/械之利,李/明夜实在很难相信这名半兽人能好命地找到掩体躲起来。再一联想到自己打听到的情报,这三人活捉半兽人的用意也呼之欲出了。 ——这一支半兽人斥候小分队自然不是从地底下凭空长出来的,它们明显来自于刚达巴之/子博格的队伍。根据它们的行径方向也可以推测出,博格也看到了史矛革的坠亡,故而才派遣斥候去打探孤山中的情况——比如那一行敢于冒犯恶龙威严的矮人究竟是死是活。 掌握了这只存活的半兽人,就能掌握博格的行踪,想必不论是幽暗密林的精灵还是长湖镇的人类,都对半兽人这种邪/恶的生命没有多少好感……届时会发生什么事情,也是可想而知的了。 李/明夜想起了电影中的镜头——博格在撤出长湖镇时,身边很是有几个骑乘座狼的半兽人,它还下命令让其向多尔哥多传递情报。可是待它骑乘座狼找到正率领大军行进的阿佐格时却是孤身一人,并且它亲自向阿佐格报告了有关密林精灵的情报…… “卧/槽,信息量好大。”李/明夜在内心嘀咕了一句。 却见此时,那三人似乎是商量好了,随后便直接向那蜷缩在石块后的倒霉半兽人走去。李/明夜所待的地方距离那处实在有些遥远,又有石头遮掩,故而她无法得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夜风中传来的那模糊的、属于半兽人的凄惨叫/声,充分证明了那名倒霉的半兽人正在遭受一些极为痛苦的刑/讯逼供。 “精灵狠起来也挺残/忍的嘛……”李/明夜默默点评了一句,“看起来半兽人这个种/族并不在精灵的‘善良’范畴之中。” 李/明夜的这个点评其实颇有些偏激,毕竟精灵再怎么善良,这名安迪尔队长身边可还有两个立功心切的角斗/士在不断鼓动。实际上,精灵一般倾向于给这些龌龊的邪/恶生命一个痛快的死亡,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会因为半兽人遭受的任何惨况而心生同情。 ——举个非常简单的例子,人们踩死一只恶心的蟑螂时,其内心想必是不会有什么负/面情绪产生的。哪怕这个人在踩死蟑螂时还意犹未尽地碾了几下,旁观者也不会觉得这是一种残/忍的举动。 值得一提的是,李/明夜看到了那石头后不断地亮起白昼也似的光芒,显然精灵与角斗/士利/用了半兽人畏惧阳光的种/族特性,施展出了类似“光亮术”之类的法术。在那明晃晃的炽目光亮中,一声声哀嚎传来,断断续续的,仿佛连那哀嚎者的气管和声带都被这光线灼烧得千疮百孔一般。 过了一会儿,这三人便从石头后方走了出来。那精灵弓箭手凝立片刻,一只小鸟翩然飞至,几个盘旋之后便乖/巧地落在了他的肩上。他似乎和这只鸟说了几句什么,紧接着这只鸟便扑扇着翅膀飞向了幽暗密林的方向。 李/明夜微微眯起了眼,嘴角极为缓慢地勾起,了然而愉悦。 随后这三人中,有一名角斗/士伸出手吟诵了一句什么,他的手中顿时洒落下了星星点点凝而不散的光屑。这些光屑有如尘埃一般轻/盈地熨贴上了三人的腿,继而便如糖入水般融化了。这三人随即以一种风一般的迅捷消失在了夜幕之中,李/明夜并没有立刻追赶,因为她显然追不上。而这三人也并没有再走湖边那些软烂的泥地,这代/表他们留下清晰足迹的可能性极低,也就是说,追踪难度高,且用时想必会很久。 不过很显然,这并不意味着李/明夜会束手无策,这只意味着……此一时彼一时,这一趟的收获超过了李/明夜的想象,她也有充足的底气向自己的盟友要求合作了。 “梦哥,你的狗和你的枪都借我用用。”她平静地通/过徽章联络了靳一梦。 . 夜空高远,稀薄的星光月色洒落在平原上,在草叶与石块间缀上点点银亮的光斑,一只德国牧羊犬踏着轻快敏捷的步伐在其中穿行。它漆黑湿/润的鼻头时而紧/贴在地上,时而仔细捕捉着风中留下的微弱气味因子,无声无息地为后方的二人指引着方向。 靳一梦来的很快,而且他带来了一个很有趣的消息——长湖镇上的角斗/士,此刻差不多乱成了一锅粥。 围绕着龙眠之地,一共有三个角斗/士团队正在对峙,数个捡便宜的散人静静围观——不要以为角斗/士都是傻的,能被三言两语轻易鼓动。实际上,排除这具龙尸可能会引发的支线任务不谈,如果角斗/士在五军之战中建立了极高的功勋,并且拥有龙鳞、龙牙之类的材料,那么角斗/士或许可以拜托土著工匠将这些材料融入自己的装备中!这才是将材料带出本宇宙的唯一方法! 然而相当残酷的是,如传/奇巨龙身上所获得的材料,显然并不是一般二般的工匠能够理解和熔煅的。毫无疑问,这又是一个催化冲/突的利益点,你必须爬的够高,才能接/触到那些精灵与矮人中最顶尖的工匠。这一具龙尸像一面镜子,直白地照出了角斗/士们那一颗颗贪婪的心。 这就是自/由模式的真正含义——自/由的竞争!你们可以彼此合作,你们可以彼此干架,你们可以拼一个刺刀见红、血流成河……这是一个没有立场的模式,你们今天是敌人,明天就可以是朋友,满面笑容的背后是雪亮的獠牙利爪,只有利益才是永恒。 在这个模式下,你只代/表你自己……你必须为自己的利益而战! ——不过此时历练刚刚开幕,长湖镇一片忙乱,角斗/士按理来说也不至于失去理智,在这个档口干仗。奈何这一批人中有一个比鬼还精的李/明夜,更有个在利益争端中生存几年的靳一梦。 那三个团队三足鼎立,彼此顾忌,原本只打算互相撂撂狠话而已。却不料靳一梦远远地看见了,遂随意挑了个狙击阵地,选中了看起来最人/多/势/众气势汹汹的那个团队,在一片嘈乱中放起了冷枪。 事实证明,靳一梦真的是很贱的……实际上,在他看来,在敌对双方的视距内解决战斗,绝对是狙击手中非常二流的水平。一个狙击手最重要工作的并不是杀/人,也不是杀的人有没有用,而是能随时随地的撤退,并且永远别把自己陷进去。 然后……这帮人就打起来了。 有了高精度火力支持,另外两个团队当即联合,决定提前把最强的一方清出场外。靳一梦看火候差不多了,便回去找到了正在等他救人的船夫波顿,淡定地表示:那边有一伙冒险者打起来了。 他不希望那个最强的团队被直接打残,更不希望事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他推到以另外两个团队为主导的明朗局面。他想要一个错综复杂的环境,所有人都心有顾忌,于是都不敢轻举妄动,亦不敢拼尽全力。他最多只需要考虑自己的个人利益,顶多再加上一个李/明夜,在这种情况下,显然是人/多/势/众的一方更加吃亏。 靳一梦原本还想留下来,再多做一点儿什么,比如找长湖镇中的负责人挑/拨几句……然而他却在此时收到了李/明夜的徽章通讯。既然李/明夜发现了这个极为重要的利益线索,他也就干脆地放弃了那帮乱哄哄的角斗/士,转而来寻找李/明夜。 “所以你打算投奔半兽人?”靳一梦撇了撇嘴,“为什么我半点儿都不觉得意外呢……” “我目前还没有决定,你可以当做我还在观望,不过我确实更倾向于半兽人。我一开始支开你,就是因为我无法确定我自己的立场,而且没有足够的利益,我怎么敢请你靳一梦?说不定你看上了哪个木精灵小妞,就觉得长湖镇或者幽暗密林也挺不错呢?”李/明夜当然不是甘于被吐槽的人,她当即犀利地讽刺了回去。 “喂……我可是一收到你的通讯就立刻过来了。”靳一梦表情无辜地说道,“而且我得说句掏心窝子的实话,我有快十年没有泡妞了,你可别冤枉我。” “你只是来者不拒对吗?”李/明夜嗤之以鼻。 “胡扯,我还是会挑一挑的。”靳一梦义正辞严。 “挑脸还是挑身材?”李/明夜冷笑。 “脸蛋,身材,脑子,我都挑,我挑食儿。”靳一梦抬手捏了捏李/明夜的脸,粗糙的战术手套在她脸上抹过几道黑灰。他噗嗤一笑:“所以你看,我这不是挑到你了嘛。” “你就贫吧……”李/明夜无语地甩开他的手,她显然没有因为这个拐弯抹角、随口一逗的暧昧玩笑而动容。 眼看前方路程还长,用望远镜都看不出交火痕迹,且密林中的精灵援军总得集结,李/明夜也有了点儿闲情逸致。他们之间并不是那种沉默也不觉尴尬的关系,所以她就用颇有些好奇的语气问道:“你说你快十年没有泡过妞?” “我上一个女朋友……应该是高中时候的事儿了吧?是有十一二年了。”靳一梦低头盘算了一下,“后来就忙了,再后来……”他顿住了,没有往下说,只是自嘲地笑了一下,然而这个冰冷的笑意飞快地挑/起了一个带了点调侃意味的弧度:“怎么,你吃醋?” “我?吃醋?”李/明夜愕然,随即配合地笑了笑,没有去问靳一梦口/中的那个“再后来”,就像他没有问她那句“快70年”。她一边盯着红/外望远镜的视野,一边说道:“对,我都酸死了,所以你快老实交代。” “成吧!我想想……”靳一梦把望远镜拿过来自己看,他视力比李/明夜好太多,李/明夜也就由着他。他心不在焉地道:“她啊……那时候我上着学,隔一段时间就有一抽屉情书,久了吧我有些烦了,就把那些情书翻了一遍,从里头挑了一封,放学以后去她教室堵人。” “最漂亮的?”李/明夜不负责任地猜测了一句。 “一般漂亮,但是挺安静的,也不知道那丫头哪儿来那么大胆给我写情书。然后我就找她,给她说信我看了,我觉得她写的挺好的,问她有没有兴趣每天给我整一封,当面的,也方便我回信儿。” 靳一梦的语气很平淡,通/过斗兽场徽章传来的声音多少有些失真,听起来反而干净而清澈。仿佛岁月不曾在他身上打下烙印,当真有种白衣少年倚门而顾的清爽明丽。然而实际上靳一梦从来不曾年轻过,因为没有人天生就会如此温柔,体贴着少/女满怀忐忑的仰望姿态,把答应告白这种事美化成一场浪漫的、仿佛两/情/相/悦的追求。 “哇哦……”李/明夜学着文森特那夸张的腔调惊呼了一声,挑了挑眉:“亲爱的靳,你真是一个甜/蜜的天使!你们分开的时候她一定很遗憾。” “滚,恶不恶心。”靳一梦笑骂了一句,“我也给不了人家什么,只能让她跟着我的时候能过得开心点儿,这是个责任问题。” 李/明夜用略有些诧异的眼神打量了他一会儿,突然轻轻笑了一声:“我开始觉得你加入半兽人阵营或许会出岔子了,所以我们先说好,如果你对发生的任何情况有不满意的地方,你可以冲我发疯,但别耽误我的事儿。” 这个话题急转弯的太快,以至于靳一梦稍微怔了怔,才笑道:“这不至于吧。” “这只是一个预防措施。梦哥,你对弱势群体的同理心太强,这对于一个角斗/士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你很容易就能察觉到他人的情绪变化和性格特征,这在可以让你更有效率地进行人际交往的同时,也意味着你比较容易受到别人情绪的影响。比如人类清除计划中,你就把自己带入到了反/抗军的处境,从而对我和整个角斗/士都产生了排斥心理。”李/明夜的声音轻柔依旧,但却有一种鞭辟入里的淡漠和犀利,“比起半兽人和角斗/士,显然精灵和人类更能触发你的同理心。所以我问你,在孤山之战中,当你瞄准了波顿时,你能不能扣动扳机?” 靳一梦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杀波顿又没钱拿,我瞄他干嘛?” “我就知道。”李/明夜轻轻喟叹一声,“其实你应该这样想——我们已经不是人类了,梦哥。我从来不知道/人类居然会有什么法则身/体,更不知道一片阿司匹林就能让一个人瞬间恢复接近七成的生命力。你觉得我们还和土著人类一样吗?我们和土著根本就是两个物种!用他们的标准和想法来要求我们是可笑的,他们生活在水里,我们飞在天上,他们惊讶于我们没有水居然可以生存,而我们诧异于他们居然可以在水中呼吸。在我们的原生宇宙中,所有的生命都来自于海洋,但海洋已经不欢迎你了,它会把你淹死。” 她说着说着,突然觉得这个话题有点重要,陡然加快了脚步,跑到靳一梦跟前去把人堵住。他们二人原本就在一路小跑,靳一梦听她说话听得有点入神,当下有点措手不及,差点撞上去。 “你干嘛?”靳一梦诧然,同时抬手喝住了在前方领路的布莱克,聪慧的德牧立刻蹲坐在了地上,歪着脑袋打量着自己的主人。 李/明夜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星光模糊下,她的眼神锐亮,相当有力,那是某种冷兵器一般的力度,雪亮而具备穿透感。她说道:“不要执着于对和错、善和恶这种狭义且毫无意义的东西,更不要用别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记着,这世上真正重要的人只有你自己,至于波顿、里昂、我、文森特……都只是‘其他人’。‘其他人’可以被替代,可以被赶走,可以自行离开,可以随时得到和失去,所以他们对你并不重要。精灵是正义的,波顿是可怜的,巴德是个英雄,阿佐格是邪恶的战争贩子……这关你什么事?你只需要管好你的命,还有你的钱。” 靳一梦垂眸看着她,极致英俊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犹如沉冷肃净的一块冰雕,但眼神却极其复杂。像是一潭死水起了涟漪,恒古沉寂的潭底被发自地心的博颤震出龟裂,有岩浆与地火在六千三百七十一公里的深处喷/涌。 “人的本质是社/会关系的总和,所有的社/会关系都是为‘我’存在的。”过了两秒,靳一梦轻轻笑了笑,“是这个意思吗?” “啥玩意儿?这么文绉绉的话,肯定不是你原创的。”李/明夜耸了耸肩,朝旁边退开了,二人继续向前走去。布莱克见这两个人不墨迹了,遂继续嗅闻着地上的气味痕迹,在二人前头领路。 “马/克/思说的吧?”靳一梦回忆了一下。 “说的真有道理,有机会的话我要请他吃饭。”李/明夜非常自然地说道。 靳一梦憋不住笑了,又得忍着不发出声音,最后一手捂住嘴,连肩膀都在抖。李/明夜转头看了他一眼,实在体会不到他的笑点,遂斜眼瞪他,表情十分嫌弃。 靳一梦笑完了,他转头看向了身边的李/明夜,突然觉得……他先前觉得这女人选边儿站一定会站邪/恶阵营,这个想法没准还真的是错的。 李/明夜从来不会关心这个阵营究竟是邪/恶还是正义,更不会在意自己的合作对象究竟是恶/贯/满/盈还是义薄云天,她只会站在对自己有利的一边。这是一个太过坚定自我和理直气壮的女人,她永远都知道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这种理直气壮、近乎于自私的自我,正是靳一梦半生跌宕中缺乏的东西。 一个幼时便学会了察言观色和谨小慎微的人,哪怕到后来成为了一方豪强,那种世界之大我如浮萍的身不由己、风刀霜剑催逼出的疲惫自厌也如跗骨之蛆一般挥之不去。 他是太过飘零的人,他不像李/明夜和文森特,那两个人把自己活成了锚。 靳一梦伸手勾住了李/明夜的手,在她手心捏了捏,极轻的一下,轻得像是他从徽章中传过去的一声“谢谢”。 第 38 章 第四章 宇宙2第四章 夜色沉寂,冷月如霜。起伏的丘陵有温柔的轮廓,连绵的草野漂浮着淡薄的银辉,间或有杂石巨岩如珍珠般聚散。十余道披着淡灰色斗篷的身影在其间掩落,他们几乎是在草尖上掠过一般,连影子都只有浅浅几撇,迅捷如吹过丘陵的夜风。 真要论速度,他们大约是普通人类的两倍左右,然而精灵有精灵独特的身法。那是属于自然之/子的灵动,一举一动间气韵流转,仿佛能嵌入那轻风拂过密草时的波纹,如鱼入水,拍起轻快的涟漪。 所以他们发出的声音,就像风的声音一般,轻微到几乎无法察觉。 木精灵是中土世界最好的弓箭手和刺客,在这片广袤魔幻的大/陆上,只有霍比特人和亡灵才能比他们更轻巧。 “我闻到了半兽人身上那股特有的臭味,这股臭味就像邪/恶的黑雾一样污染了这个夜晚。”一个木精灵突然轻声说道,“真是令人恶心的气味啊!安迪尔说的没错,哪怕是为了我们的大绿林,我们也不该让邪/恶继续扩散了。” 这个木精灵的名字叫做格罗赫,他与安迪尔都是幽暗密林皇室亲卫队的一员,安迪尔更是他们中最强大的队长。作为亲卫队,这些护卫的实力自然与普通精灵战士不可同日而语,简而言之,他们个个都是精英这个级别的土著,只不过实力有高下之分而已。 而安迪尔的实力,更是已经约等于一名首领级土著角色了,这也正是他们敢于违/抗密林精灵王“封/锁国境”的命令,悍然猎杀博格的底气。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位刚达巴之/子在撤出长湖镇后,又与紧随其后的莱戈拉斯王子干了一仗,并在交战的过程中受伤了,据说短期内只能发挥出其实力的五成。 “刚达巴半兽人!”另一个精灵低低叹气,“在多尔哥多被亡灵法/师侵占之前,那些从迷雾山脉中走出的邪/恶生命/根本不敢踏入我们的大绿林,每一棵树、每一株草、每一缕风都会向我们报告所有邪/恶的踪迹。可是现在呢?” 似乎有精灵想要答话,忽然间,前方不远处传来了几声轻微的虫鸣,在夜虫与秋风的低语中融洽得几乎不漏痕迹,这是安迪尔的信号。格罗赫抬起手臂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斗篷下精密冰冷的金属护臂映着月色,有一种干练而优雅的凌厉。 一行人很快与安迪尔三人汇合,格罗赫有些诧异地发现安迪尔身旁的有两个人类男子。其中一人是个身穿黑袍的法/师,他的面容有些疲惫,额角渍着苍白的冷汗光色,另一个人则手持劲弩(枪)。 在汇合之后,他们很快就定下了行动的计划,随后便朝着一百米外的半兽人营地悄悄靠近。安迪尔已经把周围的地形熟记于心,他们很快便分散向了周围的三个高点。 合围!这正是要仗着兵刃之远、弓射之利、人数之众,堂堂正正、以势迫人地打一场歼灭战。 营地里,几名身穿战甲的半兽人背靠着石头休息,五六只立起来足有一人高的座狼蜷缩在他们身边小憩。他们与那名半兽人斥候不同,他们身材高大健硕,粗糙厚实的灰褐色皮肤包裹/着鼓绽的肌肉,通体上下充斥着一种残/暴可怕的力量感,仿佛只需要用他们那粗/大的手指轻轻一捻,就能轻而易举捏碎人的骨头似的。 而其中有一个家伙极为引人注目——他是最高大的那一个,但却并不是最壮实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给人以一种直白和凶/暴的强大,好似身边所有半兽人壮汉一拥而上他都能游刃有余地应对。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尸般的惨白色,凶/恶狰狞的小眼睛更是蒙着一层白翳,显得格外的冷酷无情。在他的胸膛与手臂的皮肤上插着几块泛着冷光的厚铁片,其边缘极为锋锐,若是有人与他近身作战,那些铁片一定会像食人鱼的利齿一般,轻/松将他的敌人刮得鲜血淋漓。 ——刚达巴之/子,博格! 不过博格的状况看起来并不是很好,他的左肩与左边膝盖上有两个深可见骨的伤口,那些伤口坦然地暴/露在空气中,涌/出大团大团浓/黑的血液。而奇怪的是,其血液透出了怪异的绿色,那是从血肉中长出又旋即枯死的苔藓。这些苔藓争先恐后的生长仿佛能持续压/制他的生命力与愈合能力,但不得不提的是,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那些苔藓的覆盖面积在逐渐地、缓慢地减少。 猛然间,博格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警惕地翻身坐起! 只见百米外的高岗之上,冷月之下,一道修/长优美的身影悍然而立。他弓已架起、弦已满月,一根足有半人高的长箭已搭弓在弦,坚/硬冷锐的箭头上镌刻有深奥的符文!那是附魔箭矢,能够保证箭矢无视风和空气的阻力,以流星一般的速度奔袭而至,更能让箭头在接/触到物体之后彻底炸迸开,形成类似□□一般的效果! ——就在这弓箭手即将射/出长箭之际,一线火蛇骤然凭空燃起,落在了箭头之上。然而箭头和弓箭手却没有受到任何伤害,那箭矢如水乳/交融一般接纳了火焰,变成了一支在黑夜中熊熊燃/烧的火箭。 但见下一刻,这支流星火矢便破空而来,空气因为被极其尖锐地排挤和推开而发出了凄惨的尖啸,只见一道焦灼的亮色落入半兽人营地正当中,刹那间惊爆声起,火光四散! 半兽人纷纷翻身而起,第一时间寻找掩体遮蔽,充分显露/出了自己久经沙场的战斗素养——然而座狼可不像半兽人这么淡定! 这些凶/残/暴戾的座狼智能接近人类,有自己独特的语言,力大无穷,速度极快,能够为它们的雇主半兽人提/供良好的服/务——但它们毕竟是狼,而狼天生畏惧火焰。 只见火光一起,这几只巨狼立刻惊惶失措地鸣叫着,本能地一跃而起向周围四处散开,躲到岩石后头避开那些火光。唯有博格身边的那只体型格外庞大的巨狼理智尚存,只是四肢贴地发出了饱含威胁性的低声咆哮。 忽然间,嗖嗖烈风响起,十余道乌光乍然而至! 因为异变乍起且过于惊慌的缘故,那些座狼根本就没有发挥出自己高超的速度,便被射倒在地。诚然,博格身边的半兽人个个都是精英,所骑乘的座狼也都是精英座狼,拥有极高的敏捷和体能——可是精灵弓箭手们也并不是弱小普通的精灵! 一轮齐射过后,这些座狼便纷纷倒地,最倒霉的那只较大的座狼同时中了两箭,当场毙命后又被一箭鞭尸——最后那一箭是安迪尔所射,竟然是直接从座狼左耳射/入,又从右耳带着脑浆与血液爆出,当真凄惨至极! 这一场突袭当真是狠/毒到了极处,也有效到了极处!没有了座狼,这些力量有余、敏捷不足的半兽人哪怕躲在掩体后,也会被掌握了弓箭这种远程攻击手段的精灵围困至死,最关键的是——他们哪怕突围而出,躲过了今夜的这一场围/攻,也躲不过精灵们紧随其后的追杀。 博格站起了身,对着几个半兽人/大声咆哮了几句什么,然而安迪尔已经将弓箭搭好,居高临下地直指博格。 这一次,他的箭上并没有任何符文,但是那造型尖锐的箭头映着天边孤月,竟然是桀骜地反射/出了极其刺亮的金属反光——那光芒非常锐利,仿佛能从人的视网膜刺入,然后直接从后颅洞出一般。 ——这是大绿林特产的锐金箭矢! 在孤山依然被都灵矮人的荣光照耀的昔日,密林精灵与伊鲁博矮人之间有过一段蜜月般的邦交。在密切的交往中,原本只擅长制/作一些极其精致的工艺品与魔法/制品的精灵工匠,也从矮人手中学到了一些独到的手艺。 传言这种锐金箭矢的制/作流程,甚至与那根屠龙黑箭有几分相似,堪称是屠龙黑箭的阉/割缩水“穷人”版。不过很可惜的是,由于这种箭头的金属实在是太过坚/硬的缘故,基本没有法/师能够在箭头上镌刻魔法符文——别问为什么不把它烧软/了再刻,高温会影响魔法回路,镌刻魔法符文是一项非常精细的工作。 这种箭也没什么特别的,除了两点——第一,特别重;第二,特别利! ——在日后的刚铎之战中,密林精灵王子莱戈拉斯,就用这种箭矢秒杀了威势赫赫、皮坚骨厚的哈拉德巨象。 而此刻,安迪尔正是用这样的一支箭瞄准了博格! 俗话说得好,射人先/射马,而擒贼……自然要先擒王! ——然而博格的见识何时丰富?能在半兽人国度拥有如此威势地位,他所经历的战斗只怕不下百场!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与展示实力的机会,哪怕其亲爹是刚达巴国王,他也不可能得到崇尚战斗的半兽人们真正的认可。 只见这半兽人首领那张狰狞凶/恶的脸上显露/出了一种轻蔑冷酷的神色,面对这样的攻势,重伤的他竟然没有退却和躲避的意思,而是握住了一柄带着可怕倒钩的黑铁重剑,行云流水一般将其投掷了出去! ——这是一把非常不适合用于投掷的武/器,重剑并不是长矛。然而博格的动作有一种千锤百炼、习惯成自然的流水化与干脆冷酷,那把重剑带着粗/暴的啸音,直直地破空而来,巨力贯穿之下,简直犹如……一道粗/壮的黑色闪电一般! 这是何等蛮不讲/理、悍霸绝伦的力量,与鲜血杀/戮中锤炼出来的恐怖技巧? 黑剑的突袭显然让以为对方没有远程攻击能力的安迪尔有些措手不及,眨眼之间,那把重剑便已经奔到眼前。然而此刻,他身前骤然亮起一道焕发出淡淡白光的精神力屏障,显然是那名角斗/士法/师再度出手——角斗/士与过于依赖经验的土著不同,他们从来不会小看任何一个重要土著角色。 当黑铁重剑那血/迹/斑/斑的剑刃与精神力屏障接/触的那一刻,却简直像是砸碎玻璃一般,迸出了一声硬脆的刺耳“哗啦”声!这屏障破裂得毫无悬念,但到底把重剑的势头阻了一阻,使其剑柄因为阻力而高高扬起,从而避免了安迪尔被一剑穿胸的悲剧。这整把重剑威势赫赫地砸在安迪尔身上——但不论如何,这总比一剑穿心好太多了。 安迪尔当即鲜血四溅地被砸出去三四米,斗篷下的金属轻甲活生生被砸得凹陷破裂,想必肋骨都断了几根。可是那破碎成玻璃屑的精神力随之缠/绵地贴上了他的身/体,开始修复着他的伤势。 第 40 章 第六章 宇宙2第六章 中土大/陆,第三纪元,2941年9月26日,清晨五点。 天际透出极其浅薄的艳光,淡淡的鱼肚白勾勒出浓烈低垂的云层轮廓。饱含浓郁水腥气的冷秋寒风像是一把把凛冽迫人的刀子,将广袤的湖面破开细微的涟漪。 湖边那泥泞漆黑的滩涂软而糜烂,湖水长年累月的浸/润和冲刷带走了所有的植物,唯有泥土和石头留了下来。这是大地的肌肉和骨骼。 一双脚踩了上去。再往上看,是两条轮廓健美的修/长美/腿,被黑色皮靴与粗韧而富有弹/性的黑色紧身织物包裹,显露/出极具韧性和爆发力的优美线条。这是一个身姿高挑的短发女人,她穿得有点像是复仇者联/盟电影中的斯嘉丽·约翰逊,干练的紧身黑衣使她全身上下都流露/出一种呼之欲出的凌厉气质,像是出鞘的雪亮刀锋。 这种气质实在是太过锋芒毕露了,以至于经常使人忽视她那张相当清丽的面容。她垂下头看着湖面,秀美的眉峰微微皱起。 “冷泉英子!”在她身后,一个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你跑得也太快了吧……等等我和克莱尔啊!” 冷泉英子讥讽地挑了挑嘴角,抱着手臂没有说话。在她身后,一名男子与一个女精灵匆匆赶来,精灵倒是还好,那名男子撑着膝盖喘了好一会儿,才道:“博格走了水路?” 冷泉英子没有搭理他,而是转向那名叫做克莱尔的精灵,语气平淡地说道:“克莱尔女士,我的追踪恐怕只能到此为止了——你的本意只是想找到失踪的安迪尔先生,而我已经帮你找到了他,至于接下来……”她摊了摊手,“我无/能为力。” 克莱尔吸了一口气,泪光隐隐的深绿眸子中,却有某种极其炽/热的复仇之焰在燃/烧。她哽咽道:“我很感谢你的帮助,卡翠娜,你果然是东洛翰最好的佣兵,你的眼神比巨鹰更加锐利。”像是被寒风呛到了一般,她咳嗽了两声,声音也变得像是冷冽的湖风一般冰冷,“那些半兽人和黑/暗的走/狗……” 她话音未落,一只鸟扑扇着翅膀飞到了她的肩上,对着她啾啾鸣叫了一会儿,这使她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又过了一会儿,从幽暗密林方向行来了五个精灵,他们骑着矫健的白马,身穿金属甲胄,背后背着长弓与箭囊,通体上下有一种凛冽而优雅的气质。 “我们有一个冷酷的王,对吗?伊斯塔利亚?”克莱尔苦笑着说道。 “你不该这么说他,克莱尔。陛下的决定或许冷酷,但一定正确,我们的大绿林能够成为最大的精灵王国,就是因为你口/中那个‘冷酷的王’。”伊斯塔利亚皱着眉肃然说道,“前些日子那只被俘虏的半兽人给陛下带来了不好的消息,那是即将到来的战争和死亡……陛下封/锁国境,也是希望战争和死亡的阴影不要降落在族人头上。” “安迪尔也是族人!安迪尔也是陛下的子民!”克莱尔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了起来,她勃然大怒,“为什么陛下宁可关心那些长湖镇里朝生暮死的人类,也不愿意把他的仁慈给予已经死去的族人?” “因为安迪尔违/抗了陛下的命令!长湖镇是我们的邻居,救助他们是我们的责任。” “所以你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我,安迪尔就这么死了?” “不……我的妹妹,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告诉你另外一件事。”伊斯塔利亚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坚/硬,犹如被冷火淬炼过的钢刀。他低头看着克莱尔,冰冷精致的面甲下,一双深绿色的浓邃眸子中,有熊熊烈火在燃/烧。“陛下有很多子民,但我只有一个妹妹,更只有一个妹/夫。” “伊斯塔利亚……”克莱尔惊喜地睁大了朦胧的泪眼。 “我们都被放逐了,克莱尔,从今以后,我们的行为都与幽暗密林无关。”伊斯塔利亚翻身下马,他指了指身后的一行精灵,淡淡地说道:“虽然我们不再是亲卫队的一员,但陛下顾念我们曾经的贡献,依然允许我们带走了我们的装备和马。” 克莱尔再一次哽咽了,仿佛有某种极其复杂的感情揉成了一团,热/乎/乎地堵在她的胸臆之中。她胡乱地擦着眼泪,啜泣道:“可是这些马派不上用场了……那些狡猾的敌人有船,他们选择了水路。” “我可以雇/佣长湖镇的镇民当船夫!相信我,女士,每一个长湖镇的人都是优秀的水手。”那名一直被忽视的角斗/士立刻抢着说道。 ——很显然,作为一名角斗/士,在场二人都相当了解这个所谓的“放逐”背后的深意。这个套路类似于现代社/会的特种兵执行境/外任务时必须以雇/佣军身份,这一方面可以使密林精灵令行禁止这种好勇斗狠的行为,另一方面也让精灵王在事发后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帮人如果死在外头了,固然是什么都捞不着,但如果成功完成复仇并活了下来……那么很显然,不论是回归密林还是加官进爵,都指日可待。 ——“政/治”这个词,有一百种语言、一百种写法、一百个问题和一百个答/案。 而对于角斗/士来说,这显然意味着大笔的声望,甚至有可能触发支线任务。此时是历练第二天,除了远在急流河上的靳李二人之外,还没有角斗/士能够完成主线任务“认可”,故而声望和支线任务都相当重要!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靳一梦这个贱/人的缘故,有很大一部分角斗/士都在土著心中留下了较为恶劣的印象——当土著们身陷灾/难的时候,冒险者为了利益在一旁打破头,这毫无疑问会降低土著们对整体角斗/士的观感。 这种负/面影响冷泉英子是不在乎的,此人已经进入过这个宇宙一次,并获得了一定的基础——实际上这才是她面对杰洛特时狮子大开口的原因。但其他人可没有她这么淡定了。 众人在略一商量之后,伊斯塔利亚与那名角斗/士前往长湖镇借船——一艘能容下他们这么多人的船,显然不可能是小舢板了,他们必须至少借到一艘小型商船,以及足以开动那艘商船的镇民。在长湖镇目前人力物力相当紧张的前提下,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 当你拥有一万块钱的时候,想必是不会为100块钱的借款而多费心思的,但你手头既然只有1000块,那自然得好好掂量一番了。冷泉英子在一旁冷眼看着,她不得不承认半兽人确实走了一步好棋。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轻而易举地让你能洞悉他的所有打算,但你依然……无/能为力。 想要追上半兽人,精灵就必须行船,而一艘船总是比零零散散的精灵战士更显眼的,这也就意味着偷袭变成了几乎不可能的事情。而水上作战,毫无疑问可以泯/灭精灵的敏捷优势与射程优势——要知道,对方拥有一个狙击手! 而且是一个射程极远、枪法恶/毒、武/器精良还舍得花钱的狙击手。 冷泉英子认识大口径狙步的子弹。商船并不是战船,长湖镇的镇民更不是需要久经训练的水军,这意味着在对方眼中,一艘长达十米、宽约三米的小型商船,并不比那些脆弱的人/体坚强多少。 不过…… 冷泉英子把自己的称号换成了“海军精英”。这个称号来自于某个加勒比海盗宇宙,在那个宇宙中,她是沉默玛丽号的船员。 ——海军精英:当你装备此称号时,你在水中的移动速度增加10%、潜水时间额外增加10分钟! 冷而凄清的湖风轻浮地吹卷,然而在掠过她身旁时,却仿佛受到了她那锋芒毕露、冷冽若刀的气质感染,瞬间变得异常凌厉!那是某种有如实质的尖锐锋芒,像是映着日头和火焰的雪亮刺刀,而刀尖上…… 有血滴落! . ——是夜,冷月高悬,星子明灭,流云淡远,夜风峭寒。 急流河是一条宽广的大河,湍急的水流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最终铸炼成一条几十米宽的陡峭碧带,傲慢地横亘在洛瓦尼安广阔的平原上。来自于迷雾山脉、灰色山脉与孤山的水流最终会与来自铁丘陵的红水河汇合,成就碧波万顷、浩渺无际的卢恩内海。听说那片广袤的海有湛蓝的颜色,当人站在海边时,会有在天空中行走的错觉。 不过很显然,两艘小舢板上的人并没有去卢恩内海旅游的打算……在此不得不提一下,幸亏此时正是秋季,他们没有赶上急流河的汛期,否则就凭靳李二人那蹩脚的操船技术,恐怕他们早就翻船了。 极快的水流也给他们带来了一些好处——除了他们的速度超乎想象的快以外,还有一点非常值得庆幸,那就是在河水长年累月的冷酷冲刷下,河道平整而朗阔,很少会有暗流之类的操/蛋玩意儿。这条河是如此的霸道,以至于它几乎容不下暗礁的存在,时间与流水会把最坚/硬的石头碾碎成最柔/软的沙砾。 半兽人们被太阳晒了一个白天,最后他们不得不把船帆扯下来裹在身上——反正也没有人会升降帆。这些生活在黑/暗与邪/恶中的生物似乎有食人/妖的血统,日光会让他们感到难受,但幸/运的是,他们不会因此变成石头,也不会因此得皮肤癌。 太阳落山后,那两名精英半兽人才恢复了精神——在此不得不夸奖一下博格,这个坚强的半兽人首领半点不虚阳光直射,不论是摇晃的船板还是正午的日头,都不能让他笔直的脊背有任何动/摇。他甚至还在一名半兽人欢呼着庆祝太阳落山时抬脚把人踹下了船,后者诚惶诚恐地扒着船舷一脸畏惧,直到靳一梦伸手把他拉了上来。 ——“好吧,科蒂。也许夏季的正午阳光会让我感到不舒服,但我不是那些卑微软弱、住在洞/穴里的哥布林(半兽人的一种)。”面对李/明夜好奇的疑问,博格是这么回答的。“如果阳光是一个阻碍,那么你该做的不是畏惧和躲避它,而是征服它!就像用武/器征服你的敌人那样。” 一个强者或者有志于成为强者的人,自然应当有这样蛮横顽固、绝不低头的信念。这个回答无疑是很对靳李二人胃口的,靳一梦为此抛了一小瓶医用酒精给博格以示赞同——当然,他随后就不得不解释这玩意儿是用来让博格处理一下/身上那些伤口,而不是用来给他喝的。 ——“不过你这种体能应该有80的怪物,就算把这玩意儿喝下去也没什么……不是,李/明夜,你这什么表情?” ——“kitty猫,快把任意门拿出来,我想直接去多尔哥多……哎呀我/操!干嘛打我?你这个重度囤物癖的小白脸!” 李/明夜在某些方面确实无知(或混乱)得相当惊人,比如她以为哆啦A梦、kitty和汤姆是同一只猫,或者是同一部卡通片里的角色,这个错误的认知使她相当困惑神通广大的“汤姆”居然会抓不住一只老鼠。在非常久以后的某一天,她在酒后倾吐了这个疑惑,随后她就遭到了来自同伴们的疯狂嘲笑…… 而彼时嘲笑她的人中的某一位,此时正在寒冷的夜风与湍疾的水流中,乘坐一艘吃满了风的小型商船,迅捷且饱含杀意地向她驶来! ——犹如一只海中霸主一般的杀/人鲸,靠近一无所觉的鲨鱼。 最先发现那艘小型货船的人是靳一梦。那艘船行得极快,显然其掌舵者和划桨手、操帆手都拥有非常高明的技术。那鼓/胀的白帆与尖锐的船角,配合那一往无前、来势汹汹的气势,当真有一种杀/人鲸一般的凛然威风。靳一梦远远一看船只,当即了然——很明显,一艘真正的货船在顺风顺水的时候绝对会载上满满当当的货物,其吃水不可能如此之浅! “来了。”靳一梦淡淡地说了一句,声音极轻,却有一种切金截玉的清晰感。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前,船上的那两名粗/鲁的精英半兽人正在大声谈笑着有关各族雌性生物的心得体会,但他说出这句话之后,船上瞬间安静了下来。 博格站了起来,远远地遥望百米外的那艘船,也没见他做什么,他踩着的船板就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只要他轻微一施力,这艘舢板就会直接断成两截一般! 忽然间,那货船的甲板上亮起了一道刺眼的强光,犹如探照灯一般直端端刺向舢板!这光仿佛敛藏了太阳的威势与温度,就连博格都咆哮着抬手想要挡住光线。半兽人们能在黑夜中视物,他们的视觉相当敏锐,这一下的刺/激可想而知。 但是,受到最大伤害的却是靳一梦。 浓/黑乍亮,强光浓郁炽/热地穿透双眼。靳一梦当场倒抽/了一口凉气,极度敏/感的眸子在瞬间合上,眼泪却依然无法自控地涌了出来。 这是精灵的自然魔法!施加了奥术增幅的光照术,足以在一瞬间形成类似闪/光/弹一般的效果,更何况正在主持法术的人是恨火焚心的克莱尔?她恨不得压榨出自己血脉中的每一丝法/力,几乎在刹那间就将光照术的威力推进到了近乎可怕的程度! ——致盲,30秒!正所谓只有同类才了解彼此,也只有角斗/士,才会准确地知道另一个角斗/士的弱点! 靳一梦的眼睛和他那双手,都是同他的心脏一般宝贵的东西,何曾遭受过这种大难? ——然而饶是如此…… 就在靳一梦的眼睛条件反射地合上的同时,他的怀中已然多出了一杆乌沉沉的、萦绕着深蓝色光之碎屑的长/枪。 在这一瞬间忘却所有,唯有闭眼前刹那的记忆,与千锤百炼血火凝结出的战斗直觉,当机立断地接管了身/体……在所有人、甚至他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光柱熄灭了。那光柱熄灭的同时,暴/烈的枪响才仿佛突然爆发出来! 如此突兀迅速的反击,竟然像是敌人先行中枪,随后他才开/枪射击一般,令人防不胜防,避无可避! 其实这就像人被针扎之后,其大脑或许还未反应过来,但肢/体却已经反射性收缩一般。只不过靳一梦这个人,对于这种直扎要害的攻击,其条件反射实在是有些过激了……说句老实话,他此刻在颠簸的船上,如果要他正儿八经去打人,他至少是会瞄一秒的。 “克莱尔!”模糊的人声被夜风送来,惊怒交加。 “我/操,中了?”靳一梦意外地喃喃念了一句。 “我觉得这是我那枚戒指的功劳,我已经爱上它了,所以记得还我。”李/明夜中肯地评价了一句,她也有些不舒服地揉/着眼睛,“你瞎了?” “还有23秒。” “几个精灵?” “至少五个。” “我没有被致盲,半兽人也没瞎,这个魔法是针对你这个狙击手的……他们想暂时毁掉你的视力,因为他们有自信能够在你视力恢复之前把你杀死,废掉我们的远程攻击能力!”李/明夜心念电转,当即厉声说道:“情况2,方案1!” ——当李/明夜有一整天的闲工夫,且危险随时会到来的时候,她能把即将发生的情况推导到不可思议的细致程度。而这些推导足以让半兽人那种头脑简单的生物被她说服,在突发状况下按照她的预案来做事。 ——综合了所有的已知情况,她推断出来的具体情况是这样的:第一,来袭者中角斗/士占大多数或全部。这种情况意味着密林精灵已经基本放弃了对自己一行人的追捕,而是选择了以悬赏/任务的形式意思一下。这代/表他们应该在战斗中尽可能击杀来自长湖镇的镇民,增加对方领/取任务的成本,然后他们就可以高高兴兴地上岸了。 第二,来袭者中有较多的精灵。这个情况可以分得极细,比如来袭者的具体规模、所乘坐船只等等……而根据目前的情况,李/明夜可以推断出,来袭者中精灵虽然占大多数,但他们乘坐了长湖镇的货船(幽暗密林自己肯定有船),这就意味着自己一行人虽然没有受到来自幽暗密林的官方追捕,但这种私底下找麻烦的行径,密林之王是不管的…… 这是李/明夜最不愿意看到的场景。杀/戮会引发仇/恨,仇/恨是这世上最顽固且具有传染性的力量,而在这股力量的驱使下,天知道追杀会变成什么规模。为了避免这个悲剧的发生,她与靳一梦琢磨出了3个具备很大弹/性的战斗预案——这世上所发生的事情是不可能尽如人意的,意外永远存在。所以李/明夜允许过程中/出现任何困难和波折,但她必须掌控结果。 猛然间,李/明夜只觉一股迫人的寒意迎面袭来,她抬眼,模糊的视线中看见一个隐约的红点。她立刻毫不犹豫地撞入靳一梦怀中,带着他一起倒入冰冷的河水里,断喝道:“rpg,弃船!” 半兽人肯定不懂什么是rpg,但“弃船”总归是听得懂的。三声落水声之后,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黑/暗的水域骤然变得极致的明亮,像是有太阳在头顶坠落。两艘小舢板被轰得像烟花一般迸开,燃料附着在散落的木板上,在水上燃/烧。 靳一梦虽然措手不及且处于目盲状态,依然反应极快地憋了一口气。然而就在此时,他蓦地感觉到,自己被大力推开了。那双牢牢扣住他腰侧的手拼尽全力一推,强悍的水流与力道使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漂浮了出去。 目盲、入水、失控……在某一刻,靳一梦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那是无可比拟的惊恐感,若不是他神/经坚韧,恐怕早就不受控/制地呛水了。眼帘前的世界是混沌炽目的暗红色,血的颜色,仿佛身处血海! “怎么了?”他定了定神,通/过徽章问了一句。 李/明夜的回应非常简短,她的声音平静依旧,但话语中却有不容忽视的痛楚意味。 ——“冷泉英子。” . 李/明夜的猜测没有错,不论是光照术还是□□,都是冲着靳一梦来的。狙击手是战场中最遭人恨的存在,像是一块不知何时会落下的死亡阴云,所以角斗/士为了杀他,做出了周详的计划。他们引导土著用光照术取走了他的视力,用□□把他逼下了水…… 而在水下,冷泉英子正等着他。说句不好听的,哪怕是在陆地上且没有瞎,靳一梦这种本质上攻高防低的枪/手,一旦被冷泉英子近身,顶多也只有五六秒的活头。 这是整整三重带锐利锯齿的铰链,每一重都有足以令人死无全尸的狠/毒和致命!那些半兽人虽然近战强大,但他们的水战绝对不可能有多好,至少他们无法对冷泉英子造成任何威胁——甚至说句有些夸张的话,若是博格还是昨夜的状态,冷泉英子运气又够好,她单人就足以将这三名半兽人斩于水下。 奴/隶级擂台第一刺客,在加勒比海狂/暴的烈风与汹涌的波涛中足足历练了一个月,甚至能成为西班牙无敌舰队旗舰的精英船员……冷泉英子又岂是浪得虚名之辈? 而精灵与角斗/士居高临下,又有坚弓利矢……毫无疑问,在袭/击者的心中,死亡会是这些黑/暗走/狗唯一的下场! ——当李/明夜带着靳一梦撞入水中的时候,冷泉英子便已经悄然出手。她目前所使用的武/器是一根暗色的分水峨眉刺,双头尖锥形状的利刃犹如箭簇,简直像是能融入水流之中一般,轻/盈到几乎不存在。这一支分水峨嵋刺是浅绿品质的,可见其可怕的杀伤力。 ——然而比她的武/器更可怕的,还是她的速度! 那是无与伦比、几乎违反水体阻力与急流冲刷的迅捷速度! 普通的角斗/士在入水之后,通常其敏捷属性所带来的速度会降低50%至60%左右,其中的波动区间便是角斗/士的个人经验所带来的增益。但不论如何,水的阻力都是远远大于空气的,这是不可避免的阻碍。举个非常简单的例子,随便一把手/枪在水下射击,其子弹的射程通常都不会超过五米。 然而冷泉英子却不一样啊!她不仅有称号加成,更是有极其丰富的水战经验,手持的武/器更是水战利器分水峨嵋刺! 哪怕李/明夜仗着感知预警,拼尽全力地蹬水躲避了一下,然而无处不在的阻力就像残酷的绳索,冷漠而强韧地束缚住了她的肢/体。这甚至比在空中无处借力更为绝望,因为你能清晰地感觉到水体那柔而妩媚的介质,它纠缠你,它阻止你,它吞没你。那是一种沉重到温柔的危险。 李/明夜到底是避开了心脏要害,可是峨眉刺那尖锐的箭簇状利刃却深深地扎入了她的后背,放血槽的间隙瞬间喷/涌/出浓郁的血雾。李/明夜瞳孔骤然收缩,口/中迅速涌/出大团的气泡,她下意识回头,在水流与泡沫间看到了那张在奴/隶区令人闻风丧胆的面容。 ——冷泉英子! 在这一瞬间,李/明夜知道她必须有所选择,也必须有所放弃。 她重重推开靳一梦,反作用/力让那柄利刃在她的体/内扎得更深,冰凉的金属深深地埋入了柔/软鲜活的肺泡里,带着河水的温度与令人崩溃的剧痛,她撞入了身后女人的怀中。 “逃。”李/明夜言简意赅地说道。 “你呢?”靳一梦此时目盲,他只能选择相信李/明夜的判断,顺着她推的方向游走。 “我有五成活率。” 李/明夜的两条腿迅速往后纠缠上冷泉英子。速度的差距被距离抹平,这是来自于人/体肌肉与关节的发力,所以一旦纠缠绞紧,就变成了纯粹力量与格斗的较量,与在大地上没有分别。 浓烈的血色迅速在二女之间扩散,冷泉英子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却在对方反向收锁之前,犹如一条游鱼般轻/盈地滑脱而出。她倾身下潜,显然打算去追靳一梦,致盲的时间只有短短30秒,所以她不能让那个瞎了眼也能杀/人的男人脱离她的视线——如果这件事情发生了,其后果显然是可怕的! 冷泉英子有底牌能够对抗狙击手一击致命的必杀,但是土著们应该没有,哪怕是精英!这对她来说意味着大量的声望损失,甚至代/表着整个任务的失败。 在她身后的血雾之中,李/明夜的眼睛变成了漆黑的颜色。她尝试着伸手去捞冷泉英子的脚踝——按理来说,像她这样开启了先兆之眼再动手,其失败概率显然是很低的,可是冷泉英子却像是脑后长了眼睛一样,轻描淡写到甚至有几分优雅地避开了这一握! 这闪避的意态,就犹如被风追逐的落叶一般,轻快而飘忽,更有一种随波逐流的从容。 李/明夜迅速明白了原因。眼前这个女人居然能从水流那异常的牵拉感应到敌方的动作,从而做出规避!她的每一寸皮肤应该都敏锐得不可思议,想必除了水中,没有任何/光源的夜战也会是她的主场。在那样的情况下,她就是黑夜本身。 先兆之眼的预知并不是无敌的,未来随时在变,如气无常态,如水无常形。而此刻,李/明夜的动作被水拉长,变得舒缓而慵懒……于是那一丁点微不足道的误差,就被增幅成了天堑! 火在水上烧,明灭的光影穿透水体,却在十米以下就无奈地变得昏聩。幽深阴暗的视界中,冷泉英子犹如一条优雅巡游的杀/人鲸一般潜下去,追逐她看中的猎物。 李/明夜猛然抑制不住地挣扎了起来,很显然,她已经到极限了。心脏疯狂敲打着肋骨,缺氧和剧痛的昏眩弥漫了上来,大量失血使这种虚弱侵袭得更快。 冰凉湍急的水流大量灌入背上的伤口,带出源源不绝的血和碎裂的肺泡,血量过山车也似地持续往下掉。她立刻通/过意念使用了放置在储物空间中的阿司匹林,150点血量的提升,使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肌肉与组/织以一种令人惊恐的速度生长和增殖,争先恐后地覆盖那圆锥形的可怕创面。她尽力蹬水,压/制肢/体反射性的挣扎,露/出/水面吸一口气。 如果李/明夜只是一个普通的敏捷角斗/士或者召唤师,那么这就是她的极限了。冷泉英子方才那无声无息的一刺,在扣除了30%减伤与防御的前提下,总计给她造成了整整187点的血量损耗——虽然这确实有兵刃特殊与环境加持导致持续大出/血的原因,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女人的攻击力实在是可怕。要知道,她甚至没有运用任何技能、特效、消耗品,她只是这么平平淡淡地抬手一刺!却已经是一个能秒杀普通角斗/士的恐怖数据,如果李/明夜再耽搁两三秒,这个伤害甚至会因为持续出/血而上200。 最重要的是……这还是在对方一心追杀靳一梦,几乎没有刻意杀李/明夜的情况下造成的伤害啊!李/明夜就像是挡在那个强大的刺客与目标之间的一块石头,她的死活对方暂时还不在乎,只要别挡路就行。 毕竟在冷泉英子心中,博格肯定会被土著重点关照,跑都跑不掉,但角斗/士却不尽然。而且对于靳一梦这个档次的狙击手,冷泉英子有一个非常清晰的认知。 ——如果你打算得罪他,那你最好立刻杀了他。否则,你说不定会在一个莫名其妙的时机,迎来突如其来的死亡! 于是她便没有看到,在她身后,几乎已经恢复满状态的李/明夜再度潜入水中。 李/明夜遥遥地凝望着昏暗水体中那道修/长矫捷的背影,她的视线幽邃而冰冽,像是一座被冰雪尘封的活火山,随时会爆发出灼/热暴戾的岩浆。 “果然,你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冷泉英子。”李/明夜无不讥讽地笑了,“你以为我是那种体质孱弱的召唤师,以为我选择走水路只是为了抹杀/精灵的敏捷优势和放大我的射程优势,甚至根据常理,认为有类人脚印的大型生物不可能是水生物种——不对,我怀疑你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过,否则你至少会再补一刺吧?至少你会等杀/戮值入手了再去追靳一梦!” “虽然我很少把胜利的机会寄托在敌人难得的愚蠢之上,但是偶尔和死神赌赌骰子的感觉还真挺爽的……现在,轮到我和胜利之神再开一局了。” “所以我可不能让靳一梦死了,毕竟……我还不想输。” . 冷泉英子突然发现,她面前的水流呈现出了某种凝胶一般的质感和姿态,形成了一个魁梧健硕、望之便有一种扑面而来的暴/虐咆哮之意的人形,而这人形正在迅速变得鲜活。在这一瞬间,给她的感觉就仿佛是一张浓墨重彩的海报正在快速靠近一张轻软透光的生宣,海报上的图像透过宣纸显现出来…… ——然后,穿透! 一只巨大的类人怪物扎扎实实地挡在她与靳一梦之间,随后这只怪物毫不犹豫地挥起大掌,狂流席卷!猛烈的水流将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顺水荡出去五米远。 此时再仔细打量这只水怪,便会发现为何它会被称为“水怪”了。 原来这怪物耳后其实是有类似鱼鳃一样的组/织,只不过平时被那粗糙厚皮上的褶皱所遮掩,故而看不出来。而它的手指与脚趾之间也有一层膜瓣,却只有在相邻指爪彻底伸张松开时才会显露。 最关键的是,这是一只水怪,而它此刻正在水中!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它在陆地上是打不过同阶且同属于巨怪的山怪或是林怪的,可是当它身处水中时,基本能做到在正面对攻时一挑二,而当它身后还有一个教它玩阴招的李/明夜时,它不用费多大劲儿就能把它的同类淹死…… 河流、湖泊、大江、海洋……都是它的故乡!水是它的亲人和朋友,是仅次于主人的亲/密存在,它笨重的躯体因为浮力和技巧而变得轻/盈,而且它的力量丝毫无损——尤其是纯粹发自肌肉的力量!而此刻,它挡在冷泉英子面前,以一种绝对强/势、占据主场的姿态。 冷泉英子见多识广,她瞬间认出了这只怪物的种属,她立即知道,她不可能杀死那名狙击手了。她不可能通/过巨怪的拦截,就像她不可能跟一条鱼比水性!而且最狗屎的是,所有的巨怪都必然会拥有强悍的物理减伤,在此前提下,这只巨怪是召唤物,还会享受角斗/士之间30%减伤的加成…… 冷泉英子不是杀不死一只召唤物水怪,但前提是,不能在水下!水是它的故乡,却是她的异乡,哪怕她融入得再好,她也只是一个客居的旅人。 ——这是李/明夜掀开的第一张底牌。这个女人似乎有某种天赋般的能力,她不仅可以让敌方变弱,更可以将己方变得更强。 冷泉英子终于抬起了头。她冰冷的视线一瞬间穿过十余米深的水体与李/明夜交汇,眼中有清晰到呼之欲出的杀意。她借着水怪那一挥趁势倒退,远离了它之后,便快速地游向李/明夜!她流畅地划动双/腿,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水怪刚刚呼出来的一巴掌把她推离了靳一梦,却推向了李/明夜——而这么一个能避开召唤物直取召唤师的机会,冷泉英子又怎会错过? 杀/人,无论如何都是比杀一只巨怪容易的。 李/明夜的脸上现出了惊慌的神色,她仿佛慌不择路一般往旁边游,却很快被冷泉英子追上。她从李/明夜的下方上浮,峨眉刺无声地切入水流,仿佛顺势而为般地,带着一种无声而寂静的优雅,轻/盈而坚决地挑了上去! 千钧一发之际,李/明夜借助先兆之眼拼命地一闪,避开了被彻底开膛破肚的惨况,以及心脏的要害位置。可是那峨眉刺依然由小腹自下往上深深地扎入了她的体内,几乎戳到肺腑之中,大片大片浓郁的血雾再次绽放了出来,被冰冷的水流带走,像是最纯粹的生命力正在源源不断地流逝。 然而李/明夜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狰狞的笑意,这笑容里有某种阴狠的残/忍和艳色,那是一个真正对生命毫无敬畏的亡命之徒才有的疯狂神色! 借助先兆之眼,当冷泉英子出手攻击时,李/明夜也反手牢牢擒住了她的手腕。只见就在此时,李/明夜的另一只手中,赫然多了一把枪! ——已经提升至d-级别的武/器,全自动转轮手/枪,鲁格红鹰! 当一个装备成功被法则化以后,这件装备就成功地由一件东西,变成了一段法则。法则规定了这件装备的材质、外形、要求和特效,所以这件装备会比土著物品更为坚固和稳定。可是呢,装备的法则化使红鹰不至于在水下开/枪时炸膛,但这却并不代/表子弹能够无视水的阻力……简单地说,枪/械伤害会很低。 然而……面对近在咫尺的敌人,枪/械伤害重要吗?重要的是弹/药伤害!而李/明夜早有水战的觉/悟,所以她的弹仓里,是整整六枚冰元素子弹! 李/明夜牢牢地钳住了冷泉英子的手腕,哪怕这个动作使峨眉刺更深地在她体/内割裂和翻绞,切割柔/软脆弱的肠胃。但她依然不为所动,而是在一片凄惨的红雾中冷而决然地举枪,瞄准! 你他/妈不是快吗?你不是能游吗?你现在再游一个给我看看! ——这是李/明夜掀开的第二块底牌,全自动大威力转轮手/枪,红鹰!以及六枚d级冰元素子弹! 第 41 章 第七章 宇宙2第七章 水下的战斗说起来虽然激烈无比,但实际上,从半兽人弃船到李/明夜拔枪,也不过短短两三分钟的功夫。正所谓静水深流,李/明夜与冷泉英子在水底下打得再厉害,水面上也实在看不出什么痕迹,故而精灵们正警惕地弯弓搭弦,等待着那些水底下的半兽人憋不住出/水/上岸的时刻。 唯独那名角斗/士——准确地说,是强行抱冷泉英子大/腿前来参战的角斗/士,他有点坐立难安。实际上,若不是看在他能提/供火箭筒的份上,似冷泉英子这般冷傲孤僻的独行强者,也不会默认他抱大/腿的行径。 要知道,rpg这玩意儿的性价比在打人的时候其实是很低的,它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对建筑物、固定目标和掩体的伤害力。冷泉英子带上他,纯粹就是图这一发rpg能够让克莱尔这个自然法/师省下几个用于炸船的大火球术。 这名角斗/士叫做汤姆,他是一个枪/手……对,这又是一个枪/手。在当前难度的历练宇宙里,如果所有角斗/士聚在一起开个party,那么随便一张纽/约/时/报罩下去都能罩住两个枪/手。枪/手在斗兽场奴/隶区的泛滥程度,简直和美国小酒吧里的大/麻差不多。 但不论怎样,汤姆终究是个玩枪的。在他面对那些精灵的尸体时,他或许还没怎么把那名狙击手当回事——毕竟一把狙/击/枪(只要能装备上)和d级子弹并不是那么难搞到——但当他切实看到靳一梦的反击时,他就真正心虚了。 他清楚那一枪的分量,而且越是回想越是心惊。射击是一个非常精密的活儿,可是对方却是在电光火石间、变起肘腋时,一枪准确地点爆了一个精英级别的精灵法/师!那个可怜女精灵的脑袋简直像个被挤爆的西瓜一样“砰”地一下炸开了,温热而血/淋/淋的脑瓜浆子浇了周边人一身。她死的如此轻易又突然,犹如一个恶俗到三级的笑话。 “难道是他/妈/的亚瑟·杨?还是‘js’?”汤姆回忆着奴/隶级强悍又出名的狙击手,实在不愿意相信自己居然这么倒霉。不过这也没什么,哪怕敌人真的是亚瑟·杨或者js,一对一近身战中,冷泉英子这个变/态女人足以让他们颤/抖!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汤姆又慌了。土著们不清楚那个日本女人的杀伤力,但汤姆却是一清二楚的,那根本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疯狂的绞肉机啊!现在几分钟过去了,冷泉英子居然还没有示意完成预定目标? ——不会让人跑了吧? 正在他做如此想法时,河面上陡然“哗啦”一声,掀起了滔天水花!随之响起的,是一声歇斯底里、凶横蛮霸的巨大咆哮,犹如干渴了几个月的天空中骤然炸裂的第一声怒雷! 只见下一刻,一道矫捷若龙蛇的修/长身影轻飘飘地落在一块破碎的船板上,落下时有些踉跄。她的短发滴着水,脸色铁青,黑衣上结着有若铠甲一般的冰层,冰面在已经逐渐微弱的明煌火光下,跳跃着某种奇异的光彩。融化的冰水流淌在木板上,颜色犹如被稀释的胭脂,那是血。 而另一边则是一只淡紫色的巨大类人生物,它只露/出了粗/壮肥硕的上半身,但却已经足足一人高。这只巨大的类人怪物正用自己的一只宽大的手掌罩在肩上,粗/鲁却小心的姿态,仿佛是在呵护世界上最珍贵的脆弱宝物一般。 若是仔细观察,便会从它指缝中看到——它肩上竟然侧卧蜷缩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的右肩上有一道极其深刻惨烈的伤口,仿佛有人用什么极端锋利的武/器,以庖丁解牛的方式切入了她的肩胛骨与肱骨之间,狠狠斩断了她整个右臂的活力!这个可怕的伤口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愈合,骨骼重新生长、神/经互相勾连、肌肉增殖肉/芽……那衣服的破口之中,很快就露/出了柔润的新生肌肤。 ——来自哈利波特宇宙的d级消耗品,能够快速治愈包括肢/体缺失在内的功能性损伤的强悍药物,生骨灵!这个药物只有在巫师势力声望达到亲切之后才能正常购/买——注意,是购/买,而不是兑换! 彼时的李/明夜完全是仗着角斗/士体质,被某些暴躁的神奇生物打伤也自行解决,才薅来了两瓶生骨灵,而此时她已经用掉了一瓶——准确地说,冷泉英子在短短几分钟内,已经谋杀了她所有的常规回血消耗品!这还是在她有先兆之眼辅助,可以最大程度地避免受伤的情况下,相信倘若是普通角斗/士遇上冷泉英子,恐怕嗑药都不一定来得及。除此之外,也幸亏李/明夜这三样消耗品的生效方式并不重叠,否则光是药物冷却时间都足以拖死她了。 所以很明显,她此刻看冷泉英子时的表情,基本和冷泉英子看她时差不多…… “傻大个儿,给我生撕了这该死的婊/子!24/小/时内,我要亲眼看到她的头骨出现在你的排/泄物里!”李/明夜咬牙切齿地厉声说道,那尖锐高昂的女声中蕴含/着暴戾的狂怒和滴血的杀意! 面对这样粗/鲁的威胁,冷泉英子的脸上现出了一丝冷笑,那笑容就像一把迫人的刀子。她连回应都懒得回,只点足跃起,在水面上几块碎裂的船板间纵掠而过,犹如一撇青烟或者鬼影。其来势之快简直难以形容,甚至几乎到她逼到眼前时,那些作为踏脚石的木板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被人踩了一脚似的,如/梦/初/醒地开始在水面上摇晃! 很显然,这是一个技能或者特效,因为这绝对不是奴/隶级角斗/士可以达到的敏捷。只见她最后高高跃起,犹如鹰击长空一般的矫健凌然,她双手握持着一柄漆黑的匕/首,那是几乎能溶入夜雾的颜色,但是匕/首那沉黝黝的刀尖上,赫然暴/涨出一抹绿色的华光流彩! 她方才就是用这柄匕/首,轻而易举又不容抗拒地废掉了李/明夜拽着她手腕的右臂,若不是后者闪得快,想必整条手臂都要被她直接切断! 按理来说,匕/首这样的武/器单手便已经足够掌握,但不知为什么,她的这柄匕/首在此刻看起来好像特别沉重,以至于需要依靠双手的力量与跃起的惯性才能彻底掌控一般——这样的情况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个女人要发大招了。 李/明夜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勾了勾。 在所有人的感官中,冷泉英子在半空中的姿态似乎诡异地定格了一两秒,那矫捷优美的身/体仿若一个无穷无尽的黑/洞,吸纳了周边所有的光和暗,最后爆发出冲天的杀意和力量——她这一瞬的身影简直像一张精工细致、光影重叠的黑白素描一般,被硬生生拍进了所有人的脑海之中,留下一幕令人敬畏的惊艳! 而她锋芒所指之处,以巨怪为圆心,其周围的水流都在这一刻激荡起了环形的冲击波纹,一环环浪花惊恐地向外逃逸,仿佛不敢直面这一击。 ——面对这样的快捷无比又冷酷凶/恶的当头一刺,李/明夜做了一件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这个事情在旁观者眼中的坑爹程度,简直媲美□□时先给完钱才发现嫖到了人/妖、工作时软件出错并损坏源文件、游戏团战的关键时刻队友把泡面浇到了键盘上……等等,令人除了一口老血喷/出之余,恐怕也只有“卧/槽/尼/玛”或原地爆/炸才可以发/泄情绪的恶心情况。 ——面对冷泉英子这一击,李/明夜毫不犹豫地操控巨怪……入水了。 光入水也就算了,她还嘻嘻一笑,丢下一句得意洋洋的“傻/逼”…… ——卧/槽/尼/玛! 就在几秒钟之前,这个贱/人还他/妈信誓旦旦地撂了狠话,一副马上要拼命的样子,结果下一刻她就这么全无节操顺理成章地溜入了水中……当然,她的这个选择绝对不能说是错的,就连子弹入水后射程也会从几百米骤减至四五米,更何况是技能这种东西?水,就是天然的掩体和护盾! 只不过…… ——这究竟是怎样一个不/要/脸的贱/人啊! 就连船上的精灵们都忍不住了,个个骂了几句类似“无/耻”、“卑鄙”、“混/蛋”之类在平时绝对不会出自讲究修养和风度的精灵之口的话。他们将冷泉英子视为自己人,面对这个情况,他们简直是出离愤怒——除了类似“好戏落空”的卧/槽感与被欺/骗感之外,他们也是被李/明夜的无/耻行径气得不轻,几乎恨不得把她挂在树上吊死。 要知道技能这个东西,一旦出手就没有悔改的道理,犹如棋盘上的落子无悔,毕竟斗兽场肯定不会管你的对手是不是李/明夜这种混/蛋的。只见冷泉英子收势不及,又身在空中无处借力腾挪,当下便直直刺入水中。水流被极限压/迫出类似爆/炸一般的巨响,甚至于在湍急的河面上形成了一个三四米长的巨大刀芒形状的可怕凹陷,可见这一下若是刺在人身上,会是何等可怕的力道! 刹那间,爆响连连,水光冲天!蓬蓬爆碎四溅的水花漫天疾舞,犹如下雨一般的。作为最狼狈的、甚至可以说是被耍了的那个人,冷泉英子一贯冷冽傲慢的杏眼中有刹那的滔天狂怒与暴/涨的杀意,可是下一刻,这种沸腾一般的情绪却被强/压了下去。 ——因为她突然想到了水中的那个刹那,敢于与她冷泉英子以伤换伤,甚至以命换命的女人,在生死关头脸上流露/出来的残/忍与兴/奋的神色! 冷泉英子见过那样的表情,如此的熟悉,那是曾经出现在镜中的困兽般的自己。把命当做筹码,用血赢来机会,押上所有赌一个大获全胜或一败涂地。 这样的人有没有可能是一个不择手段的无/耻之徒?——当然可能!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难道还会要脸吗? 可是这样的人有没有可能在平白无故地撩完狠话之后耍人玩?绝对不可能! 她这么做,一定有某些目的…… 冷泉英子蓦地从心底生出一股油然的寒意。她看到了一个险恶的陷阱,而她因为对方本体的弱小与她固有的自负踏入了其中——最可怕的是,她正在坠落,却不知道陷阱底部是刀山还是火海! ——要说这冷泉英子真的是个难得的人才。要知道如她这般实力强悍的人必然自视甚高,但今天她先是在她擅长的水战领域被人以召唤物克制,又被一个她可以轻易杀死的蝼蚁(她轻轻/松松干掉了李/明夜差不多两条命)揪住机会爆了个狠的,心中之郁闷当然是可想而知。而就在这原本就极度不爽的时候,她又被李/明夜激怒,然后被极度恶劣地涮了一票…… 不要说是如冷泉英子这般冷漠傲慢之人了,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气急败坏、怒火中烧,非得用这贱/人的血才能把那怒火浇灭不可。可是冷泉英子却能在这种时候,像个怪物一般在瞬间冷静下来! 当然,现在才冷静确实是迟了……或者说,当冷泉英子在水下的第一刺没有杀死李/明夜时,其结果就已经注定,毕竟李/明夜不是一个会给对手/机会的人。 下一刻,来自四面八方的河水重新咆哮着填充了刀芒割出的凹陷,河水搅动成漩涡和乱流,将冷泉英子死死地压/入河流深处。紊乱暴躁的水流使人分不清上下左右,漆黑的水底透不过一丝光,乌浓浓的,犹如墨汁。 在暴躁的水势下,人只能选择顺应它,因为它无处不在,并把你包裹其中。冷泉英子突然意识到对方不可能在水中临时布下针对于她的陷阱,因为漆黑的环境与狂乱的漩涡会粉碎一切处心积虑的突袭。她心念电转,蓦地恍然大悟! 待水势稍歇,她立刻脱离漩涡,用穿透性极强的防水手电确认了一下水面的方向,随即便向上游去。待她破水而出时,便看见了……甚至可以说是她意料之中的一幕! ——在上游十余米远之处,那小山一般巍峨肥硕却又凶/恶剽悍的水怪正踩着水,在河床中顽固地巍然而立,犹如礁石一般历经风浪拍打却绝不动/摇。而水怪之后正是那艘货船,货船的甲板上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交战,一个强悍猛恶、充斥着一股嗜血蛮荒凶/杀意的白色半兽人正将一名身穿甲胄的精灵的手臂活生生扯下!在他身边有两名精英半兽人,其中一人正凶猛地举起一个恐怖的钉头锤,狠狠砸在一个精灵的胸口! 有精灵绝望地想要弃船,却在急流中被船旁的巨怪轻/松捞起,或杀死或丢回了甲板之上。这只水怪身上还插了十几支箭,连眼睛都差点瞎掉一只,但它毫无惧色,反而是凶性大发,不时发出残/忍兴/奋的咆哮,眼皮上的箭矢颤巍巍地戳着,分外凄厉凶/恶。 李/明夜站在它的肩上,她肩窝与左腿各中一箭,伤处的皮肉焦黑翻卷。偶尔会有箭矢朝着她或者水怪射来,然而那箭矢却在接/触到他们之前,便被水怪身上骤然亮起的防护罩削弱。经过削弱的箭有的会被水怪以身做盾挡掉,实在挡不掉的,在李/明夜的高感知及时预警并闪避下,这些箭也不会给她造成致命伤害。 她正手持 “终于不用划船了。”过了片刻,李/明夜喃喃地说道,“我记得我上一次划船是在北/京的某个公园里,那时候我有遮阳伞、花露水、冰饮料和一个帅毙了的男朋友。” 靳一梦轻轻地笑了一声:“彼此彼此。”他上次坐的船是某个泰国土豪的游艇,别说划船了,就连开船的都不是他…… “哇哦……你曾经也有一个帅毙了的男朋友?” 靳一梦沉默了一秒,语气平淡地说道:“你身上的伤……” “我/操!靳一梦我警告你,如果你碰我一下,我就把你给药了,然后扒光丢到斗兽场的gay吧里去!”李/明夜迅速睁眼,她一边大声威胁一边连滚带爬地逃离了靳一梦身边。这一下动静太大了,甲板上人人侧目。 靳一梦看着李/明夜跟炸了毛似的一翻身爬起来,如临大敌地摆出格斗起手式,终于忍不住乐了:“你他/妈搞得跟我要强/奸你似的,过来!” 李/明夜警惕,又往后蹭了蹭,看上去随时准备跳河。 靳一梦无奈,远远地通/过徽章交易给她三样东西。 “装备名称:密林斗篷 装备评价:d 装备类别:防具 装备部位:披风 装备要求:敏捷≥15 物理防御力:无 法术防御力:中等 装备被动特效:1.融入自然:这件斗篷会随着你周边的环境改变它的颜色,使你不那么容易被人发现。 装备主动特效:无 装备备注:也许你不能理解这件款式普通的魔法斗篷为什么有非常昂贵的价/格,但你要知道……算了,你只需要把它理解为精灵们的迷彩服就好了。 该装备可进化、可升级、可交易” “物品名称:一壶优质的荆果酒 物品评价:C 物品类别:消耗品 使用要求:无 物品被动特效:无 物品主动特效:1.美酒:当你使用此消耗品时,你的生命值与精神力值将持续恢复。这一壶酒总共能为你恢复500点生命与精神值,请酌情饮用。 物品备注:幽暗密林出产的美酒在整个大/陆上都卓有声誉,哪怕是高傲嗜酒的矮人都不得不承认,那些尖耳朵的木精灵确实是有一手的。” 第三件物品则是李/明夜借给他的“第三只眼”。这种通/过徽章的交易会直接在彼此的个人储物空间进行,李/明夜看了看储物空间里突然多出的三样物品,笑了:“买命钱?” “买命钱。”靳一梦颔首。 靳一梦所获得的遗产之箱几乎不打折扣,所以他拿到的掉落相当丰厚——值得注意的是,像“一壶优质的荆果酒”这种需要持续使用的恢复类消耗品,通常是没有冷却时间的。 “我也想当狙击手了。”李/明夜羡慕嫉妒恨。 靳一梦瞥了她一眼,干脆地掐灭了她的痴心妄想:“一颗d级轻50子弹,600塞斯。” 李/明夜瞬间倒抽一口凉气:“怎么这么贵?” “不然呢?”靳一梦嗤之以鼻,“就你那属性和枪法,八成是个喝西北风的命,老/子用弹弓都打的比你开/枪准。” 李/明夜气结又无从反驳,果断决定扑上去揍他。靳一梦立刻逃跑,他敏捷超过了李/明夜,她还真追不上,眼看这厮即将蹿进舱房,当下大喊一声:“博格!” 一旁的博格默默伸腿一绊,靳一梦“操”了一声,还未摔落便一手撑地,用一个漂亮流畅的战术动作翻下货舱楼梯,跑得比兔子还快。 等李/明夜追下楼梯举目四顾,只看到一片空荡荡黑漆漆的货舱,靳一梦这厮早没影儿了,也不知是去了底舱还是在哪儿猫着。李/明夜大怒:“你给我等着!” 靳一梦的笑声通/过徽章传了过来:“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吧?然后呢?” “我/操/你/妈!”此事不提则已,一提李/明夜就咬牙切齿。 “别介啊?这么热情,我妈可受不住,有本事冲我来。” “靳一梦你绝对是贱死的,你等着!我他/妈……” 第 308 章 第十章 宇宙10第十章 月夜下的花园里,闲谈仍在继续。 “哎,宝贝儿啊,说起这个我一直很好奇,你要怎么确保每一枚金币都花得有价值啊?”靳一梦随口问了一句,末了又补充:“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你之前在《星球大战》那次,你为了走私绝地武士和俩天选之/子,利/用了那个我们在美食节上认识的机修师。你美食节那时候肯定不知道他以后会有用吧?” “很显然我并不知道。”李/明夜笑道,“关于你的问题,其实有一个非常简单的答/案:浪费的金币不要告诉你就行了。”她还挺幽默。 诸人闻言,不由都乐了。靳一梦也是失笑:“瞧这话说的,真他/妈有道理!我老婆真是个大天才。” “老大,你的钱不会归大老板管吧?”陈英华乐不可支。 李/明夜哼了一声:“谁有空给他管钱?自己的事自己做。” 靳一梦立刻狠狠地瞪了陈英华一眼,后者有些茫然,然而已经迟了。李/明夜幽幽地看了过来:“哥,我上次跟你说过,你的收入支出最好还是要记账,这样才能对你自己的资产做到精益化管控。”不得不说李/明夜的记忆力确实好,因为这句正是她当初的原话,“你的资产已经很庞大和复杂了,除了任务收入、历练收入、分红、团队资源点产出分成之外,你还有自己的资源点(靳一梦拥有银河共/和国裁判庭,但在团队资源点这一层面上,因为与李/明夜的绝地教团和自/由星域同属于银河共/和国,其资源点拥有者身份也是源于银河共/和国,所以计为同一个),每一项都涉及数十个项目。所以你记账了吗?” “我心里记了。”靳一梦果断说道,并立即转移话题,“你那时候没办法物尽其用,那现在呢?现在能办到吗?” 李/明夜白了靳一梦一眼,如他所愿不再提记账,但同时也下定决心今/晚睡觉前再提一次。“很遗憾,答/案依然是不行——这不是我的错,即使是圣主也并非真正的全知全能。圣主并非只有一位,所以总会有‘被浪费的金币’,但这也不算什么坏事,不是吗?”她顿了顿,笑着说道:“我不知道圣主是如何看待‘被浪费的金币’的,但假如是我,我会很欣慰,这意味着世上尚有我无法掌控的事物……” “这是好事吗?”文森特奇道。 “当我达到那个境界时,这就是好事——因为那些‘被浪费的金币’,当我每天早上睁开眼时,会知道今天该去做什么。”李/明夜说道,“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 竖琴手同盟投递而来的,是关于博德之门东北方向的暗影诅咒之地最近异动的情报。 在百多年/前,那暗影诅咒之地有另一个更加动听的名称:雷斯文城镇。雷斯文城镇位于冲撒河上游方向,博德之门与艾尔图伽德之间,乃是博德之门通往内陆的重要走廊。受益于两地贸易,雷斯文城镇繁荣昌盛,人口众多,兴旺发达,颇有气象,俨然有自成城邦的气势。此地领主名为凯瑟里克·索姆,在博德之门的野心扩张与艾尔图伽德的警惕抵触之间,他左右逢源,精妙地维持着平衡。他很有钱,且励精图治,将雷斯文建设得欣欣向荣;他有深爱的妻子与聪明美丽的儿女,全/家都信/仰月亮、梦境与变化的女神苏伦;他拥有一支多达数千/人的精良部/队,以此来保护以上所有……总而言之,这家伙是个典型的人生赢家。只可惜,好景不长,他的妻女接连殒命,这使他的心灵堕/入了黑/暗之中。 在充斥着怪力乱神与神奇魔法的费伦大/陆,老婆和女儿死掉,其实在理论上不算啥大事——尤其是对凯瑟里克·索姆这样的一方领主而言,就更不是啥大事了。若是不想救,那办场葬礼再请大家吃席便完了,过段时间再娶一个也不是啥难事;若是想救,联/系一下苏伦神殿捐笔钱即可,妻女本就是苏伦的虔诚信/徒,神殿派个教/区大主/教过来复活一下也是应有之义。索姆是这么想的,当然也是这么干的,他立即捐了一大笔钱,高阶神职人员也火速应约前来……但他万万没想到,复活竟然失败了。 正常来讲,复活术失败有以下几种可能:其一,死者的灵魂不愿归来,但索姆妻女与他感情深厚,这种可能性极低。其二,死者的灵魂已经在朦胧域或其信/仰神灵的神国中自然消/亡,或转/生去另外的世界,但这两者皆需要一段颇为漫长的时间,而索姆妻女刚死不久,心急如焚的索姆就着手复活,因此并不存在这一可能。其三,死者的死于灵魂伤害类攻击,压根就没有可供唤回的灵魂,但这并不符合实际发生的情况。如此只剩下其四,死者的灵魂已经被其他神祇或大能力者所持有囚/禁,自然无法回应呼唤、回到人间。毫无疑问,这一可能意味着索姆妻女之死乃是一场阴/谋,而阴/谋背后的主/使者也主动找上了索姆——那是一伙虚无女神莎尔的信/徒。 苏伦与莎尔是一对双生姊妹,但与此同时,也是一对针锋相对的永恒宿敌。莎尔信/徒谋杀苏伦信/徒压根不需要理由,况且于莎尔信/徒而言,传播折磨、仇/恨与痛苦本就是教/义中最重要的事,但很显然,这次他们另有安排。面对莎尔的要挟,索姆也不是没有挣扎过,如此深仇大恨,他怎可能轻易屈服?他向苏伦祈祷,希望他与妻女虔诚信/仰的女神能为他抢回妻女的灵魂,将她们还给他……但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其实严格来说,索姆这个要求是真的有点过分,毕竟真按神力强弱来看,苏伦其实是打不过莎尔的,而他在要求苏伦为了他攻入莎尔的神域!就算是再慈爱的神祇都不可能回应这样的无理要求,否则这神祇肯定早就被对头随便设个套就打死了。但就在这一刻,没有得到回应的索姆意识到自己与自己深爱的一切、自己与妻女的整个人生、自己与妻女的虔诚信/仰,都不过是他们所虔诚信/仰之神祇手中的……几枚“被浪费的硬币”,仅此而已罢了。 这一刻,索姆恨苏伦与恨莎尔一样多。他痛恨这两位女神永无休止的战争,竟然将妻女牵连了进去。他痛恨高高在上的神明,肆意玩/弄凡人的命运。他痛恨自己不够强大,无力守护挚爱。苏伦和莎尔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莎尔有他最重要的东西,因此他没有任何犹豫就决定为莎尔效力。在他看来这是一场绑/架,而他愿意付出他仅剩的一切作为赎金。他就这样黑化了。 考虑到莎尔乃是恶神,信/徒人人喊打,黑化后的索姆仍然在表面上维持着自己“苏伦信/徒”的人设,只是暗地里为莎尔信/徒的行/事大开方便之门,并提/供庇佑。他耗费人力财力,在隐蔽处建立了一座宏伟壮观的黑夜女士修/道院,并在建完后将捕来的工匠奴/隶全部坑杀;他纵容莎尔信/徒在治/下领土传播混乱、仇/恨与恐怖,又悄悄阻挠苏伦信/徒的调/查行/事,私下协助莎尔信/徒谋杀了一些苏伦教/派中的重要人物;他更贪婪地敛财,更勤奋地练兵,因为他知道自己如此行/事,哪怕再低调小心,战争也必定不远……实际上也确实如此。苏伦信/徒不是傻/子,竖琴手同盟也不是,更何况雷斯文附近还有向来喜欢多管闲事的翠绿闲庭所设立之据点。战争很快就来临了。 这里必须提及一点:凯瑟里克·索姆确实是个精明强干的领主,也对练兵作战颇有心得,个人武力值更是不弱……但归根结底,他也不过是一个小地方的土皇帝罢了。一旦动真格的,博德之门可以捏死他,艾尔图伽德可以捏死他,月之女神教、竖琴手同盟和翠绿闲庭联/合/起/来时,理所当然也可以捏死他。总而言之,当战争开始之后,索姆的未来很快就只剩下“兵败身亡”一个下场,理所当然的,他对这个下场很不服气。 ——凭什么呢?凭什么他妻女身亡时,没有人,甚至没有神祇对他伸出援手,凭什么这些家伙现在又冒了出来?凭什么苏伦身为神明却无/能到无力庇佑信/徒,凭什么当他想赎回挚爱时,所有人都来大/义凛然地阻止他?这世界为何如此不公,如此荒唐? ——然后,夜咏者莎尔,亲自在他耳旁说话了。 承蒙索姆家族世代统/治此地的法/理血脉,承蒙雷斯文领主对世间一切的强烈仇/恨与极致愤怒,承蒙一个失去所有之强者那无与伦比的悲伤与绝望,黑/暗拔地而起,诅咒就此降临。 以索姆为锚点,黑/暗女神的力量降临世间。他的悲愤与痛苦是如此强大,使得那力量几乎如她亲临。狂野而又黑/暗的混沌魔法迅速侵吞了所有由凯瑟里克·索姆统/治的地域,不论是忠心耿耿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士兵,还是满心渴慕敬仰自发为他抵御敌人的平民,又或是感情深厚相处数十年的仆从,莎尔都一视同仁地将其摧毁,当然,索姆的敌人也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进攻者几乎全灭于此,唯有寥寥强者与位于雷斯文领土边缘的幸/运儿侥幸逃脱。这片曾经欣欣向荣的土地再无生机。 经此一役,苏伦失去了一个颇为重要的教/区,黑/暗女神莎尔的力量则深深地扎根在了剑湾的土地里。经此一役,暗影魔网发展得愈发蓬勃,原初黑/暗之力的锚点根深蒂固,莎尔的所有神职人员的力量都有所加强。经此一役,更多的仇/恨、毁灭与痛苦在世间传播,无数只有在幽影中才能孕育而出的邪/恶生物踏足凡世。经此一役,博德之门与艾尔图伽德之间,多了一处生者与死者共同的禁地。 ——是的,幽影诅咒之地不仅诅咒生者,甚至诅咒死者。莎尔的黑/暗早于生命和死亡,是真正的混沌原初,因此它令生者堕/入幽影,使死者归于虚无。即使是亡灵生物,也不可能长久盘桓于此地,幽影会驱逐死亡的魔法,将其取而代之,转化为充斥着黑/暗力量的另一种行尸。简单来讲,就是幽影诅咒之地不该有除了莎尔信/徒与幽影生物之外的任何活动,但最近这段时间,情况却有所改变。 “我们的人在死亡之地外的瞭望塔上目击到死亡之地有大量的生物活动迹象,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多。炊烟,篝火,河流上甚至还有行船。除此之外,死亡之地深处不断传来强烈的魔法波动……在失去了三个瞭望手之后,我命令瞭望手不许持续监/视超过一天的时间,也不许凝视魔法波动的来源方向超过1个小时。这是一个比较安全的时限。”来自竖琴手同盟的传/奇英雄贾希拉如此说道,“在那三个瞭望手中,一个彻底疯了,嘴里始终念叨着‘融合’、‘降临’之类的疯话,另外两个都走入了幽影诅咒之地……我相信这绝非出于他们的自主意愿。” “‘欺诈师’。”阿斯特罗若有所思地低声自语。既然有幸能监/视超过一天,那这三位倒霉的竖琴手想必并非“欺诈师”的施法目标,仅是由于其注意力与思想长久聚焦于前者的力量辐射之中,因此产生异变罢了。凯恩斯为何要一刻不停地施法?他的目标究竟是谁,竟然能顶这么多天?是主脑么? 贾希拉挑了挑眉。半精灵德鲁伊业已老迈,但仍然思维敏捷,且耳聪目明。“抱歉,科恩先生——你认识这股力量的主人?”她问道。 “就像我认识制/造博德之门疫情的‘黑死病’,与引发幽影诅咒的凯瑟里克·索姆一样。”阿斯特罗语气平和地解释道,随即将话题引向他处,“前段时间,我处理了一位恩维尔·哥塔什先生,在他家宅邸的文件里发现不少有/意思的文件……唔,说起这个,贾希拉女士,我听说你曾经在一百年/前参与过对凯瑟里克·索姆的战争?” “怎么,我看上去不够老吗?如你所知确是如此。我是那一战的幸存者之一。”贾希拉说道。她顿了顿,微微皱眉,“我发誓,我亲手把刀砍进了索姆的脖子,几乎砍掉了他的脑袋……” “但你觉得他仍然活着,以某种……与众不同的形式。” 贾希拉稍一犹豫:“我这双老眼已经见证过太多与众不同的东西了。我不是法/师,但德鲁伊魔法与法/师的魔网仍有共通之处——在我看来,幽影诅咒太过强大和顽固,它的‘锚点’非常稳固。我确信凯瑟里克·索姆仍然活着。”她看向阿斯特罗,“看起来你也是这样认为的。” “是的,而且我有切实的证据。很遗憾我无法把那些信件拿给你看,它们作为重要证据已经封存,留待上法庭……总而言之,根据那些文件来看,凯瑟里克·索姆仍然活着,不过如今的他不再为莎尔效力,而是亡者之神米尔寇的神选者。”阿斯特罗淡淡说道,“除了索姆先生再次改换门庭之外,恩维尔·哥塔什先生是纷争之神班恩的神选者,还有一名绰号‘邪念’的谋杀之神巴尔神选者,他们以‘至上真神’的名义,共同为一位名为劳伦斯·兰瑟的死亡眷者提/供服/务。至于‘欺诈师’凯恩斯、‘黑死病’诺兰等人则是这三位神选的同/僚,哥塔什先生在信中将其称为‘使徒’,或许也是哪位邪神的选民也说不定。” “……”饶是贾希拉这般阅历的传/奇英雄,仍然被这个重磅消息震得有些回不过神来。“死亡三神再次结盟了?”她深呼吸了一下,“他们……这其中肯定有巨大的阴/谋,还有巨大的灾/难!坐在这样豪华的会客室里,你应该有为此做一些什么吧?”她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激烈,遂咳嗽一声缓和了一下。 “很显然我有。”阿斯特罗的语气更加温和了,“想必你也注意到了,‘黑死病’的瘟/疫从来不曾越过下城区,我组/织起力量,坚守住了防线,而且很快就会把外城区也纳入我的保护范围之内……” “伟大的成就。”贾希拉说道。语气半是诚心,半是讽刺。需知博德之门并不仅仅是一座大型城市,它的领土范围还涵盖有附近许多农庄、牧场和村镇,它们在法/理上都归属博德之门所有。如今焰拳总司令□□德·瑞文嘉德大公爵并不在此地,阿斯特罗作为博德之门当前实际意义上的主导者,自然也是应该为它们负责的。 “多谢夸奖。”阿斯特罗倒是不甚在意。 “科恩先生,你还这么年轻,不必如此谦虚。”贾希拉说道。她迅速调整了心态,诚恳开口道:“我跟很多当/权者打过交道,你做的比其中大部分人都要好——绝大部分当/权者都需要我的提醒和帮助,才能正确意识到自己所要面对的局面,但你知道的比我更多,因此我难免会希望你比他们,也比我自己更有办法一些。” 阿斯特罗闻言只笑了笑:“我的外表并非我的本质,实际上,我比你看到的要老许多……不过这个并不重要。”他顿了顿,“我已经派出信使,传令周边村庄,命附近居民前往外城区暂时避难——外城区瘟/疫未除,但对方有不少死灵法/师,待在村里同样不安全,而我不可能在每个村子里都派重兵驻扎。至于幽影诅咒之地……在得到那些文件之后,我已经派人去探过了。” “哦?”贾希拉很是意外,“结果如何?”她急切问道。 “不怎么样。” “如果有什么需要竖琴手帮助,但请直言。” “这不是你们能帮忙的事。”阿斯特罗叹了口气,“我派出的人试过走地上,也试过走地/下,结果都是一样的——除了极少数强者之外,没有人能抵受幽影诅咒的侵蚀,即使是那少数人,幽影也仍然在侵蚀他们,只是见效较为缓慢。在原雷斯文镇外围区域,幽影的诅咒效力较弱,火把的光亮就可以驱散,只是需要小心暗藏其中的幽影生物袭/击,我的人也能行动自如,但愈近古战场中心的月出之塔,诅咒就愈浓烈,唯独邪/教/徒与幽影生物能够在其中长期生存。” “幽影生物姑且不论。”贾希拉迅速抓/住了重点,“邪/教/徒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在js的建议下,阿斯特罗命他根据他所知的游戏剧情,寻找那能驱散幽影诅咒的妖精——不过js在亲眼目睹邪/教/徒进入诅咒之地后,很快就更正了自己的说法。“我得很遗憾地宣布一件事:我本以为所谓的‘至上真神’仅有死亡三神,现在看来,或许还要加上黑/暗女神莎尔。”阿斯特罗说道。他对此倒不是非常意外,毕竟劳伦斯·兰瑟早他来此地足有月余,之所以仍然选诅咒之地做大本营,显然是有原因的。 “莎尔……”贾希拉露/出厌恶的神色。很显然,这位传/奇德鲁伊对那位女神没有任何好印象。 “我的人已经在调/查邪/教/徒进入幽影诅咒之地的具体方式,我很信任他们,相信很快就能出结果。可是当一切水落石出时,我恐怕不得不让军/队留守——对方有一只灵吸怪主脑,而灵吸怪的鹦鹉螺舰有空间迁跃之能,因此我必须优先保证博德之门的安全。所以贾希拉女士,如果你想帮忙的话,请尽快召集更多的竖琴手吧!”阿斯特罗说道,“如果你想彻底终结那场百年/前未了结的战争,那你很快就会用到他们了。” . 幽影之地边缘,群山万壑之中,某个洞/穴深处。 “我发现你越来越懒了,詹姆。”js对刚从七彩虹光中踏出的靳一梦说道。他的语气颇有几分感慨,几分羡慕。“就这么点距离,从幽暗地域到地表而已,居然叫路易斯给你开传/送!你自己不会飞吗?” “嫉妒啊?嫉妒自己找老婆去。”靳一梦撇撇嘴,“这次奥利西欧不在,老/子给她当锚点也是很辛苦的好吗?得带着虹之玉到处跑。他/妈/的,她那个分神跑哪儿去了?”他说着就往洞/口走。 “喏,那边,我盯着呢。”js往外头随手一指。正说话间,二人已抵达洞/口。那幽影诅咒之地就在他们面前,悬崖空谷的另一头。黑/暗幽影就这样突然地降临在他们面前,像万/古的长夜,与冰冷寒夜中孕育的无望和死亡。 大地是棕黑的,如同腐烂已久的尸体,泥土与树木也一样,就连流水都是腐臭的灰绿色。山峦、树林、泥土与丘陵都呈现出支离破碎的样貌,好像有无数巨大的能量流拔地而起,像凶手碎尸受/害/者般碎尸这片可怜的土地。混沌黑/暗的魔法萦绕其间,竟至于肉/眼可见,形成了灰黑色的浓雾与一个又一个紊乱激烈的小漩涡。假如人仔细倾听,会发现这诅咒之地中没有任何风声,没有任何水流,没有虫鸣与鸟叫,只有彻底的死寂,然而假如人更加仔细地倾听,会听到琐碎细微的嘈杂,绵绵不休,愈演愈烈。这些声音在诉说,在抱怨,在怒吼,在哭泣,用没有任何活物与死物能够理解的语言,讲述世界开辟之前的荒芜诡事。莎尔的领域。 js尝试过进入诅咒之地,靳一梦也试过,然后紧接着他们就意识到,莎尔的力量充斥其中,他们虽不至于轻易就受到影响,却一定会被发现——好在他们还有其他选择。 需知“至上真神”乃是一个邪/教团/伙的神祇,而这邪/教团/伙正在招兵买马,自然会迫不及待地四处拉拢邪/教/徒。js寻到一支前往幽影诅咒之地运奴和朝圣的邪/教/徒队伍,悄悄缀行其后。在某个夜晚,靳一梦从邪/教/徒营地附近的幽暗地域入口钻了出来,并召来了李/明夜,而李/明夜分出自己的一丝“存在”,悄悄寄生于某位幸/运儿的灵魂之中,借机一同潜入幽影诅咒之地。 至于靳一梦所言“锚点”之事嘛……虽然他满口抱怨,但实际上,这是他自己要求的。名为抱怨,实则炫耀。 前次历练时,李/明夜蹭了奥利西欧的力量与信/仰锚点,因此几乎可以全球施法,但这次奥利西欧并不在,她的施法距离自然回归了她的真正水平,要是分神离她本尊太远,说不定就直接烟消云散。当然她也可以让分神直接吞噬受体灵魂而获得供能,从而化为独/立锚点的存在,但这就意味着受体会产生本质上的改变,而这种改变瞒不过以心灵魔法见长的欺诈师。然而,作为一个以跨宇宙之空间魔法见长的角斗/士,李/明夜其实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施法距离”——要是物理距离实在太远,大不了她在施法时插一个彩虹桥就行了,只是这样一来她会比较累而已,而且这种做法并不持久。理所当然的,靳一梦是见不得李/明夜累的,因此他带着虹之玉到处跑,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这鬼地方从地上看原来长这样……跟你那个破游戏完全不一样啊。”靳一梦俯视面前的景色,不由“啧”了一声,微微皱眉。他本人对这种地方是无感的,但他血脉中属于精灵的那一部分,却在抵触面前的场景。“难怪大家都讨厌莎尔。” “所有‘存在’都天生痛恨‘虚无’。”js不以为意地说道,“不过这儿离真正的‘虚无’还是差远了。” “你见过?” “在阿斯加德,你乖乖当俘虏的时候。”js嘿嘿一笑。 靳一梦不假思索地往旁边踹了一脚,js则不假思索地往旁边闪了一下。他也没纠缠,只笑骂一句,随即看向诅咒之地。两名天人合一级别狙击手的目光穿过重重幽影迷雾,在同一时刻看到了那支队伍。队伍不粗,却很长,约有三百来人左右,除了邪/教/徒、奴/隶、俘虏之外还有数辆货车。他们在诅咒之地边缘放弃了拉车的牛马,亲自以人力拉车前行。不过短短十来分钟,那些牛马牲/畜全都消失不见了。 没有人擎举火把。“这里面阳光照不透,月光照不到,应该是一团乌漆嘛黑才对。我在地/下的时候就连打火把都没用,只能用功/法才能看清。”靳一梦说道,“他们全都有黑/暗视野?” “对。”js说道,“但昨晚他们还没进诅咒之地的时候,还是需要照明的。他们的‘黑/暗视野’只在这鬼地方才有用。” “那莎尔还挺小气……” “可不是嘛。虽然没有切实证据,但我猜他们之所以能行动自如,应该是身上的至上真神烙印带来的效果。” 靳一梦抬起手,撩/开外衣领口,拉出一条项链。项链的链坠是一枚异彩璀璨、冷光浮动的弯月型虹之玉——这是李/明夜亲手炼成的第一件高品质虹之玉饰品,在靳一梦将其法则化时,有幸得到了制/造者的亲自命名:月影虹桥。值得一提的是,其实所有由李/明夜亲手炼成的高品质虹之玉装备都有法则化命名,只是比“月影虹桥”要简单直观许多,比如第二件装备(给了文森特),其名是“锚点二号”…… 靳一梦握住月影虹桥,略微摩挲了几下,掌心里忽然光彩涌动。他侧耳倾听片刻,“你猜的没错。”半晌他开口说道。 “你们聊半天就说这一句?”js奇道。 “你想听我老婆的原话吗?好吧,你自找的。”靳一梦清了清嗓子,“‘我们先不提用于浸泡那根烙铁的特殊药剂。单从符号学和高等魔文学的角度上来说——’” “停,打住。”js赶紧摆手,示意自己坚决不听。此时他突然不是那么羡慕靳一梦了,也有点庆幸阿斯特罗没有成功泡到李/明夜。这世上果然不存在只有好处没有代价的美事,想要拥有这样一位神通广大的团长夫人,其代价也是格外的沉重…… “嘁。” 眼见靳一梦脸上的神情从似笑非笑向嘲讽转变,js迅速转移话题:“幽暗地域怎么样了?” “弗兰克的生意应该是没啥问题了。” 弗兰克·约克即将成为博德之门最大的军火商,他的军火原材料产地正是幽暗地域,而说一个博德之门当地军火商即将生意兴隆……这句话的信息量还是挺大的。“头儿已经确定了将来会在博德之门附近打吗?”js问道。 “要是现在就能确定战场一定在哪里,那阿斯特罗就该升格成战争之神了。”靳一梦撇撇嘴,“他不确定,但在做准备。” js瞬间来劲儿了:“我也这么想——我一直都这么想。我要是劳伦斯·兰瑟,肯定先去打其他地方。拜托,死灵法/师啊!战争中的死灵法/师肯定是越打越强,没道理一开始就上难度嘛,头儿都来了还非要打博德之门。骸骨之王又不是死要面子的龙骑士……” “难得你这么聪明,咋不直接跟你们老大说。” js耸耸肩:“他也就是一时被博德之门绊住了,早晚会想到的,他就没有想不到的事……更何况,他在博德之门玩得那么开心,我也不想扫他的兴。” 权力一直都是阿斯特罗的爱好,靳一梦心想,这个爱好有时也会成为弱点。好在他及时醒/悟。“鹦鹉螺舰数量有限,兰瑟不管想打哪里,大部/队行军应该还是要靠脚走或坐船。他这种规模,走地上很容易被发现,最好的选择是走地/下。”他顺口提了一句。这也是他近期一直待在幽暗地域的原因之一。 “你给他们路断了?”js饶有兴致地问。需知地底环境复杂,远非地表可比,虽然对面肯定有擅长土木系魔法的天选打灰大/法/师,但只要他们精心布置,也可以拖延许久。正所谓兵贵神速,拖延对一支部/队而言还是很要命的。 靳一梦闻言一怔,接着就乐了:“好问题。请教一下哈,下面那么多路,我他/妈该断哪条啊?” js顿时噎住,无/言/以/对。“反正你们有计划了吧?你,路易斯,伊恩还有头儿?”他再次转移话题,“我到时候听命令就行了。” 靳一梦没好气说道:“反正现在你就在这儿钉着就行了,这几天可能会用的到你。我也得在这儿,我得给她架个信号站。” “哦,好。”js应道。他找了个地方坐下,左右看看,似乎觉得有点无聊,又抬头看了靳一梦一眼,想了想掏出一副纸牌,“打牌吗?” 靳一梦瞥了js一眼:“两个人打什么牌。” js一想也是:“那我再去抓个人过来?” “你想玩游戏自己玩就是了。” “他/妈/的,能不能让路易斯把你弄走,换文森特过来。”js说道,“我爱你,哥们儿,但文森特至少还能跟我联机。你玩的那都什么东西,战术模拟软件?无不无聊。” 靳一梦撇撇嘴,并不打算搭理js。他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根据他的坐/姿来看,接下来几天他打算修/炼。二人沉默了一会儿,靳一梦突然睁开眼,有些无语地望向js…… “你玩玩嘛,玩玩试试。”js很坚持。 “什么鬼东西……”靳一梦嘟囔道。他盯着自己战术终端消息中的文件传输申请看了一会儿,“《博德之门3》,这游戏你不是通关了吗?”他记得js提过,堡垒的游戏中心打算用他们的本次历练数据重制这款土著游戏,还跟js谈好了到时要在爱秀上发广告。 “这游戏值得在通关后再玩五遍。”js坚持不懈地推荐。 “太夸张了吧。” “你试试就知道了。快接收啊,跟我联机,我带你玩,就当复习历/史剧情了。” “游戏里的东西不能套进现实里,我以为你这半个来月已经受到足够的教训了。而且游戏剧情跟真正的历/史剧情是两回事。”靳一梦说道,“劳伦斯·兰瑟肯定不玩这个游戏,但他一样给我们找麻烦。”话虽如此,他又看了js一眼,考虑到这家伙死缠烂打的功/力,还是接收了对方发来的文件。 js见状笑道:“你就知道他一定不玩?说不定他偷偷通关了几百次。说起这个,这游戏里有清除幽影诅咒之地的诅咒的游戏路线,这局我就带你走这个路线。咱们干爆凯瑟里克·索姆,暴打米尔寇化身,驱逐莎尔老妖婆!”他看起来兴致勃勃。 “第一个也就算了。”靳一梦不由失笑,“但第二个……你要是真见到兄弟会的米尔寇,嗯,他好像也是魔苟斯,你有几个能力还是来自于他的……总之,你丫还是得恭恭敬敬低头喊一句‘尊上’吧?” js悻悻然:“你无不无聊。” 靳一梦耸耸肩。 “反正先打凯瑟里克·索姆一顿就是了。”js顿了顿,忽然又有些感慨:“唉,其实这老东西也挺可怜的,你看外头那鬼地方,以前都是他的领土啊!就没有哪个领主不爱自己领土的,他肯定很爱雷斯文。结果莎尔老妖婆拿他老婆孩子威胁他,逼得他把雷斯文搞成这幅样子。” 靳一梦不置可否地撇撇嘴。 “说起这个,有人拿路易斯威胁过你吗?”js好奇问道。 靳一梦认真想了想:“有过。” “哎?”js这下真好奇了。谁这么牛逼,能抓了李/明夜来威胁靳一梦?不是,既然这么大本事能抓到、并且还真正控/制住了李/明夜,那想干啥自己直接做了不成吗?还要威胁靳一梦去做,怪麻烦的。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呃,是影盟那次?” “不是。”靳一梦说道,“其实这件事并没有实际发生……你可以理解成在我梦里。” “切……”js顿时失去了大半兴趣,“‘预兆之梦’里发生的事情不算。” 靳一梦笑了一下:“虽然是梦,对我来说还是挺真/实的。”实际上那并非“预兆之梦”,而是遥远星河之中无数未能成真之梦幻泡影中的一个。“梦里是我们刚到《星球大战》的那段时间。梅斯·云杜在原力中感知到我们不是那个世界的人,认为我们会给他们的世界带来黑/暗,就带着绝地教团来杀我们。我那时候跟陈英华在外面。冈恩被杀了,回归了斗兽场,云杜一下就有了经验,所以文森特就没那么走运,他彻底死了。云杜知道我们人不全,就抓了我老婆,想引/诱我和陈英华来救人,好把我们一网打尽。” “……我靠。”js抽/了一口气,“我们呢?我们没有帮你们吗?” “你们那时候已经跟着阿斯特罗去军/队了。”靳一梦淡淡说道,“事情发生之后,阿斯特罗想跟绝地谈条件,我是不知道这件事有什么可谈的,谈了结果只会更糟,还会暴/露他自己。我就让他不用管,自己找了个人帮我给绝地带话,主要是两个事情:第一个呢,是我们可以离开这个宇宙,绝对不会再回来;第二个,是他们抓着我老婆一天,我就让绝地教团死一百个人。” “……如此嚣张,不愧是你。”js发自内心地吐槽道。“绝地肯定不接受你的条件吧。” “是啊,他们不信,但过了几天就信了。” “不是,绝地教团哪有那么多绝地武士给你杀啊,而且你那时候……有些绝地武士还挺难杀的吧,怎么一天杀一百个?”js说到这里突然醒/悟,神色瞬间变得一言难尽。 “绝地教团不止有绝地武士,还有绝地学徒、厨子、清洁工、水电工、保姆、会计……他们规模很大,人也很多,在许多星球都有据点。”靳一梦的语气十分平静,“光盯着绝地武士杀,难度比较高,有可能失败,也很容易触动他们的原力感应,在原力中留下线索。我一般一天杀不超过5个绝地武士,要是多了会很麻烦,影响我接下来几天的安排。我的首选目标其实是绝地学徒。虽然从第三天开始,学徒都有严密的保护,但保护总有漏洞……而且这正好说明了杀学徒比杀清洁工更有用。” “你就不怕他们恼/羞/成/怒,干掉路易斯?”js忍不住问道。 “怕。”靳一梦说道,“但也只有第一天怕。等第一天结束,我查她编号发现她还活着的时候,就用不着再怕了。接下来我需要担心的就是我被抓,或是哪天没有成功干掉一百个绝地教团的人。我必须保证每天都不多不少是一百个,他们再怎么防御和追捕我都没有用。我得让他们知道我说话算话。只要我做到这一点,时间过去越多,我杀的人越多,她就越安全。” “……你简直丧/心/病/狂。”js嘀咕道。不过他仔细一想,也觉得这确实是靳一梦会干出的事……实际上,这或许也是唯一一个能够让“绝地教团主动释放李/明夜”的方法。 “确实。其实我有点后悔,说杀50个和杀100个效果应该一样,50个还更好凑,非要说100个,折腾得我和陈英华累个半死。有时候他们一个据点总共也才三四十号人,就得分开凑人头,一天要跑好几个星球。妈/的,光船票钱就不知道去掉多少。老/子每天杀/人都忙不过来了,还得抽空去接佣兵委托挣点钱花。”靳一梦微微眯起眼,刻意令自己语气轻快、话语诙谐,以掩饰因回忆而升起的冰冷杀意。“17天之后,绝地教团接受了我的条件。其实我从让人带话之后,就再也没跟他们交流过,他们只是撤销了对我老婆的拘/禁,打算让她跟我谈,可能还是想找到我吧……但她可以直接跟我联/系,他们这个想法就落空了。我也说话算话,让她直接回归了,我和陈英华也回归了。阿斯特罗向我保证会干掉梅斯·云杜给文森特报仇,我是不知道他做到了没有,反正我的梦就做到这里。” js听到这里都惊了。17天,至少1700条人命,居然还不算给文森特报仇?不过他转念一想,以他对靳一梦的了解,这1700人可能只不过是……单纯的“赎金交易”罢了。这家伙以记录银/行转账手续费的态度平静地记录杀/戮,自然不会觉得这是在复仇——他的仇/恨得单独计算。 “要是你把这单活托给头儿,那十有八/九是我做的。”js笑道,“就算他没下命令,我也会主动申请,为了文森特!” “你那时候打不过梅斯·云杜。”靳一梦向来实事求是。 “但不代/表我杀不死他。你能办到,我也可以。” 靳一梦不由失笑:“那谢谢你了。” js突然露/出思考的神色。他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哎,你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个梦啊?” “嗯……我在潘多拉那段时间,那时候我刚干掉云杜。怎么?” “其实我有个想法。你这家伙又不是法/师,那时候你也没到天人合一,正常来讲不会做‘预兆之梦’,就算做了也不会这么详细。”js猜测道,“会不会是尤达让你做了这个梦?他那时候不是正在找杀/害云杜的凶手吗?云杜最后的行程跟你们有关,所以他就让你做梦来试你。结果他反而被你在梦里干的事给吓到了,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其实并不是。“有可能吧。”靳一梦淡淡说道。他将目光投向了无生机的幽影诅咒之地,望进那无穷无尽的黑/暗里,神情漠然,轻声说道:“不过我觉得,这就是一个单纯的梦罢了。” 第 309 章 第十一章 宇宙10第十一章 月华流霜,银辉似水。置身于魔法花园之中,一切宛如梦幻。 几人聊着聊着,已经来到花园的中心区域——那是一个颇为宽敞的小广/场。这里有漂亮的路灯,精致的大理石喷泉,色彩浓郁华美如油画的马/赛/克地砖。几张长桌错落有致地环绕着喷泉池,池中的大理石雕天使不时振动羽翼,奏响同是石雕的小小竖琴。看来血裔们已经开始为花园宴会做准备了。 “我得给大总管提个建议——这些花啊草啊灯啊喷泉啊都先往后稍稍,他最先准备的应该是一个经验丰富、火候到位的厨子。”陈英华撇撇嘴说道。以陈英华境界之高、味蕾之挑,如何能够不知道,自己今/晚吃的这顿虽然味道不错,却并非现做,而是外头豪华酒店的外卖?给弗兰克面子不说罢了。 “你这话别在弗兰克面前说。”靳一梦说道。 陈英华不服道:“咋,他还说不得了?” “哦,不是,是你这样说了呢,他就会顺着你这根杆儿往上爬。说几句像什么……‘哎呀那些厨子哪儿能跟您比呀’,‘您当初做的那顿饭我真是毕生难忘’之类的话,把你捧得高高的,接着呢,他就会请你给他当厨子。你要拒绝了,或实在没空,他就会开始说那场晚宴对他多少多少重要,忽悠你帮他挑厨子。”靳一梦冷静地陈述弗兰克的常规套路。鉴于他竟如此熟练,想必领教这一套路已经不止一次了。 “这不就是说不得嘛。”陈英华又撇撇嘴,“什么毛病这人,半点亏不肯吃。” “你第一天知道他?”文森特发出一声嗤笑,“那家伙看着挺帅,其实就是个小气鬼,心眼小得要命。幸亏他当初没有当国王,哪有这样的国王?睚眦必报,偏私护短,阴损小气。让他吃亏是绝不可能的,一句话的亏他都不肯吃。” “公平来说……”李/明夜慢吞吞开口道,“没有哪条法则规定国王就不许小气……不过嘛,弗兰克确实是个爱占便宜不肯吃亏的小气鬼,这倒是没错。”她顿了顿,耸耸肩,“但在这一点上,这世上所有人不都跟他一样么?” “也对,我也是。一想到骸骨之王居然他/妈/的要成法相,那他/妈真是比我自己突破失败还难受。”文森特说道,“说起这个,你这几天占卜出什么东西来没有?我们一定得阻止他突破。凯恩斯那杂/种,杀一次实在是不过瘾,要是兰瑟成法相,再杀他就难了。” 李/明夜闻言挑挑眉:“本来想明天告诉你的,既然你现在提起这个了……过几天你去艾尔图伽德一趟。” “我?去干嘛?” “给瑞文嘉德公爵送一份大礼。”李/明夜笑道。 . 博德之门城市议会重要成员、焰拳佣兵团总司令、强大凶猛的高阶战士、守护之神海姆的重盾、利剑与铁拳、博德之门守护者,乌尔德·瑞文嘉德至高大公爵,此时正在艾尔图伽德第二大城市之最豪华酒店的宴会厅里。他的面前是一场盛大的宫廷晚宴,流光溢彩,觥筹交错,灯红酒绿,华贵非凡。 ——关于博德之门的大公爵为何会出现在向来不睦的邻国艾尔图伽德的贵/族晚宴里,更是成为晚宴的座上宾……毫无疑问,这当中是有故事的。一切都要从数月之前说起。 由于领土纠纷、信/仰不同,以及贸易方面的诸多摩擦,博德之门与艾尔图伽德虽是邻国,关系却一直有些紧张,而处理这种紧张的关系,自然是博德之门每一位博德之门大公爵的必修课。瑞文嘉德大公爵此前之所以要离开自己誓言守护的城市与人/民,正是为了前往艾尔图伽德的首都艾尔托瑞尔,进行一场外交活动。他希望能够取得一些实质性的进展,至少要保证今年大家不要打起来,但他出发前一定没有去海姆的圣所内好好地上一炷香。这次常规外交活动,最终变成了一场磨难之旅。 瑞文嘉德大公爵抵达艾尔托瑞尔不久之后,那座圣城便因大魔鬼扎瑞尔的阴/谋,堕/入了地狱第一层的阿弗纳斯之中。瑞文嘉德身为大公爵与焰拳总指挥,自然有不止一把刷子,因此他带领麾下侍从护卫,从地狱中杀出一条血路,不仅成功逃了出来,还救了不少人。在完成此番壮举之后,他还在艾尔图伽德境内停留了一段时间,协助艾尔图伽德完成难/民安置等一系列工作。值得一提的是,阿斯特罗正是在此期间降临,并迅速取得了博德之门议会顾问的职位。这二人甚至还通/过信。 在通信过程中,瑞文嘉德大公爵认可了阿斯特罗的顾问之职,而阿斯特罗则详细陈述了“至上真神之祸”的始末。后者建议大公爵暂时留在艾尔图伽德,趁艾尔图伽德遭此大祸的虚弱时期,以强/势邻近城邦重要统/治者与海姆信/徒(海姆是艾尔图伽德的强/势宗/教之一)的身份,尽可能争取这个国度的爱戴,乃至于权力。当然阿斯特罗考虑到对方是正义之神的信/徒,他的用词并非如此露骨,而是相当的委婉。 ——“……值此世间百年未有之危局,博德之门固然是难以幸免,艾尔图伽德也无法独善其身。死亡三神的祸/乱乃是神遣,更是天罚,是比‘堕/入阿弗纳斯’更恐怖的天灾。唯有将双方力量团/结/起/来,方能安然度过接下来的灾/祸。”阿斯特罗在信中如此写道,“……大公爵在‘堕/入阿弗纳斯’事/件中的义举,我已有所耳闻,世间英勇高尚的英雄虽多,却少有人能与大公爵相提并论。还请大公爵当仁不让,为艾尔图伽德带去博德之门的友谊与海姆的光辉,使双方在接下来的灾/祸中能够守望相助。” 乌尔德·瑞文嘉德虽是正义之神的信/徒,却也是正儿八经在上城区的权/贵漩涡中拼杀出来的人物,对各种冠/冕/堂/皇的政/治黑话自然是心领神会。他留在了艾尔图伽德,与艾尔图伽德境内的海姆教/会交往甚密,借助教/会的力量尽可能地平息“堕/入阿弗纳斯”引发的混乱。比如诸多治安事/件,比如流民匪祸,比如难/民安置和迁移,比如艾尔图伽德境内因“堕/入阿弗纳斯”再度兴起的“排提浪潮”……以上诸多社/会问题之中,还是最后一项最令瑞文嘉德大公爵头痛。 这里必须提一句所谓的“排提浪潮”。提夫林这一种/族有魔鬼血统,这使得他们在费伦各地经常被歧/视,很难获得足够的社/会资源,因此大部分提夫林都沦为小偷、强盗、骗子、杂耍艺人、娼/妓和乞丐,以至于甚至形成了下九流的种/族文化。在此等不容于主流社/会的排斥氛围之中,艾尔托瑞尔的提夫林却是组建起了以强大圣武士与战士为主的地狱骑士团,保护人们不受地狱恶/魔的侵害,这使得艾尔图伽德对提夫林这一种/族的印象有所改观。然而在“堕/入阿弗纳斯”事/件中,恶/魔与魔鬼的身影频繁出现,于是人们再度回忆起了提夫林的魔鬼血统,而地狱骑士团在灾/祸中的失败更是加剧了这一点。此处有个比较刻薄的说法:“堕/入阿弗纳斯”是魔鬼的阴/谋,然而魔鬼不仅很遥远,更加不是什么软柿子——但提夫林是,并且近在迟尺。人们只要随手捡起一块石子,就能砸到那伙失败的提夫林的丑脸上。 艾尔托瑞尔陷落后不久,“排提浪潮”便卷土重来。不少无辜的提夫林因此殒命或惨遭驱逐(地狱骑士团团长,即提夫林赛夫洛护送难/民前往博德之门的起因,就是他们被艾尔图伽德驱逐出境),也有不少提夫林选择奋起反/抗。这引爆了巨大的暴/力和非暴/力社/会冲/突。 如此突兀且剧烈的社/会变故,瑞文嘉德大公爵哪怕用屁/股想,都可以确定这其中必然有班恩教/徒和莎尔教/徒在推波助澜。但正所谓苍蝇不叮无缝蛋,排除异己乃生物天性,事已至此,抓几个班恩和莎尔教/徒杀来祭天亦无法弥补。即使瑞文嘉德大公爵把搞事的班恩和莎尔教/徒揪到绞刑架上,迫后者当着大众的面承认了自己的挑唆之举,也并不妨碍大众丢完石块臭鸡蛋烂菜叶子、心满意足观摩完行刑之后,继续对彼此破口大骂、甚至刀剑相向。 矛盾和冲/突引发仇/恨,而仇/恨是山林/野火。它很容易点燃,却很难熄灭。 一系列暴/力与非暴/力事/件亟待解决,而试图解决这些问题本身,就意味着解决者必须要选边站,选择维护以提夫林为首的少数族裔(加起来数量也不少)的利益,或维护其他本土多数种/族。毫无疑问,任何艾尔图伽德的当/权者都不会愿意在这种棘手的问题上沾边。按照惯例来说,他们通常会像缺乏耐性的父母处理家里俩孩子打架一样,平等地把双方通通揍一顿,这种“公平处理”可以有效制止刁/民们继续惹事。但此时既然有个来自博德之门的冤大头正在此地,还到处收/买人心卖弄揽权,看着实在讨厌,不如索性把这现成的烂摊子丢给他,岂不快哉?毕竟首都陷落地狱之后,国内权力架构多出大把真空,大家都有许多事要做呢。 第 310 章 番外一 何处寻归途番外一·春节(一) “回去过春节?”李/明夜盯着靳一梦,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当初她确实说过,在他的原生宇宙留下锚点之后,他可以常回家看看,而且二人此时正在高级宇/宙/历练,也确实满足了“通/过时间流速之差薅假期”的标准……但他的这个提议,仍然让她有些意外。 “对啊,过年嘛,就该阖家团圆。哎说了也不怕你笑话,我老早就想这样了,带老婆回老家过年。就是以前没老婆,过年也经常没啥空。”靳一梦笑道,“我寻思咱们最近也没啥事,这边又有阿斯特罗看着,正好度个假。这次咱们就别搞突然袭/击了,提前几天回去,给我姥姥说一声……要没事还能多待几天。” “可以是可以。”李/明夜仍然盯着他,微微眯起眼,目光不善:“我就好奇一个事:你怎么知道本宇宙再过1小时25分18秒是你原生宇宙的腊月二十八?” 靳一梦若无其事地别开视线。 “不是不会算吗?”李/明夜冷笑道。她也懒得算,只施术往那锚点一探,再稍微一估,发现竟然分毫不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需知靳一梦既无慧眼,又无锚点,计算的难度和复杂性甚至比她更高,因此每次她兴之所至,对他来个“随堂测验”时,他错了她也不好说什么。后来他耍赖宣称自己既不识字(高等卢恩魔文)又不识数(还是高等卢恩魔文),遂嚷嚷着太难不想学,她便也就算了。去他/妈/的不识字! “呃……高人托梦。”靳一梦若无其事,脸皮极厚。反正尼德霍格肯定不会跑来现世反驳他。 高你个头!李/明夜翻出一对白眼,没好气道:“既然情况已经稳定,我们离开一两天也不是不行——假如不计波动值的话,这时间足够我们在你的原生宇宙停留半个月了。只不过,既然要离开,总得交代一声。你去处理这些事,我要布置一些东西。” 靳一梦奇道:“你要布置啥?” “考虑到我们的敌人有点多,也有点强……你不会希望其他任何人通/过我的魔法痕迹,发现你的原生宇宙时空坐标,对吧?” 靳一梦脸色微变。 “另外,我提醒你一下,度假时记得做好通讯屏/蔽。假如有精通时空穿行之术的人给你打电/话,不论你接还是不接,他都有可能获知你的时空坐标。”李/明夜说道,“我建议你在通知他们的时候,告诉他们:我们会把除了我们本部团队之外的所有人都先屏/蔽,包括阿斯特罗。假如真有要事,仅让他们转达。除此之外,我们还要把能够被动干扰感知洞察类魔法的道具佩戴好……嗯,佩戴是一回事,不要显示装备。你的原生宇宙是d级宇宙,我还不想被雷劈。”她顿了顿,微微一笑:“然后我们就可以回去过年了。” . 说是回老家过年,二人于靳一梦原生宇宙中的降临点却非北/京,而是缅甸,准确来说,是“高欢”位于缅甸掸邦东枝市的某一处公寓房产,即靳一梦初期斗兽场住所之设计原型。这是李/明夜的要求,她对“高欢”颇为好奇。 靳一梦既然已经暴/露了自己识数又识字这一事实,只得又埋头苦算一通,报出时空坐标,但与此同时,他也给李/明夜打了个预防针。他那套房子确实没卖,实际上他所有房子都没卖,毕竟给他处理遗产的时间也就那么几天,因此他索性将大部分变现方便的产业,比如现金、股票、基/金、收藏、车房等留给了徐少秋派在他身边的人,这是为了徐少秋能接手照顾他的家人。至于自家公/司股份跟老板宿舍,靳一梦索性就直接送给了自己的另一个接/班小弟,方便小弟继续上班努力工作,做大做强再创辉煌。此时此刻,那小公寓里搞不好正住着人。 即使没住人,靳一梦作为死人贸然复活,万一被人撞见,似乎也有点不太好。当然他们易容手段多的是,但他们既然要登堂入室,那改头换面似乎也没多大必要。反正要么就闯空门皆大欢喜,要么就尸体在说话,要是改头换面了,说不定直接来人抓强盗…… ——这对他们而言还算问题吗?李/明夜不屑地白了靳一梦一眼,抬脚迈出了七彩虹光。 东枝说是缅甸第四大城市,市区在外观上跟中/国三四线城市相去不远,街道宽敞平整,车流不密,却有许多摩托车与自行车来回穿行。这儿没什么高楼大厦,沿街多是二三层小楼,抬头就能看见远处翠绿的峰峦与山间高/耸的佛/寺金顶。这里寒冷湿/润,因地处高原之故,离云层格外的近,好像抬手就能扯一片云雾披在肩头。这是清早,朝霞才褪去不久,云团洁白,天空湛蓝。 二人站在人行道上。阳光灿烂,洒落一地,没有照出任何影子。有人路过,漫不经心而又不由自主地避开了他们所在的方位,却没有看他们哪怕一眼。凡人只能看到光。 靳一梦抬头望天,“看起来不会打雷。”他很欣慰。 二人都在隐身,但用的功/法不太一样。李/明夜是用原力抹除了自身与“世界”的联/系,这个法子虽然比较玄幻,但因为抹除联/系之故,不太容易遭受世界排斥;而靳一梦则是施法使得射在身上的可见光与不可见光均发生反方向偏折,听起来似乎挺科学,本质上跟原力一样玄幻……虽然他被雷劈个几下确实是死不掉,但他还是挺担心的。 他们面前是一栋灰墙红顶的七层公寓楼,从外观装潢来看,在当地已经算是高档。“我还以为你住在山里。这里哪有地方给你放直升机啊?”李/明夜好奇地左右张望,“你不是说这个公寓在你公/司附近吗?” “对啊,我公/司本部就在那边,走两步就到了。”靳一梦往斜对面指了一下。那是一栋二十多层高的现代化写字楼,外观简约大气上档次,堪称鹤立鸡群。他漫不经心说道:“山里那是培训基/地。我跟人谈生意,总不能一上来就往山里拉,而且我这人名声又不好,上来就往山里拉,搞不好人家以为我要绑票。我看看……哦,还在,17楼就是。我/操,老许这王/八蛋,老/子好好的风水鱼,让他养得跟猪一样……还喂,他/妈/的,还喂!”他嘴里骂着,眼眸却流露/出笑意。 “你的这位遗嘱受益人,也是徐少秋的人?”李/明夜好奇问道。她探出感知的触手,顷刻间将靳一梦所指之处翻了个底朝天。 “不是他的人。许敬是武/警退役,在内地拖家带口的,跑缅甸这边就是为了挣钱,这地儿捞/钱快,所以我给他留下的就是些正经生意。我之前有给他说,要是我哪天死了,风险太大的活儿就甭沾,徐少秋那边也少搭理,保持个不断线就行,别往深里参与。安分守着老/子打下的江山,够他吃一辈子的。”靳一梦说到这里,轻轻笑了一声,“老许他……我上次回去的时候问了少秋,那老小子现在过得还不错,少秋也照顾他,找/人给他拉了一堆中/国驻缅项目的活儿,每天躺着数钱。” “他叫你高欢,还是靳一梦?”李/明夜问道。 “高欢。”靳一梦道,“在缅甸这边,除了陈柏,没有人知道靳一梦。就连张德景也不知道。”张德景是高欢遗嘱的另一名受益人。 ——当然,这个名字也不一定是真名。就像“高欢”一样。 在李/明夜的感知之中,写字楼17层东北角大办公室里,一个身材强壮、气血充沛、身心健康状况均极其良好、骨骼和牙齿状况接近三十五岁男人,正站在一个半面墙大的鱼缸前,专心致志地撕面包喂鱼。“我第一次见到……球形的锦鲤。”她忍俊不禁。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你还别说,这几条胖鱼花了老/子不少钱,有用没用说不好,反正每天没事干的时候看它们慢腾腾地游,心情会变好点。”靳一梦也是失笑。他朝那个方向望了片刻,嘴角含笑,目光却复杂,欣慰、欣喜与一丝怅然哀伤。 “如果你希望的话,这两天我可以叫你高欢,然后陪你去见他。”李/明夜用拇指摩挲着他与自己交握的那只手,这个抚/慰温柔得简直像一个吻,轻轻贴在他的手腕上。她的声音柔和得如同呢喃,又诚恳得如同预/言:“不论你想/做什么,这个宇宙里都没有任何力量能够制止你。你可以见他,用高欢,或干脆使用靳一梦的身份,如果他无法接受,你有能力轻易说服他。你抽一个半天,甚至一个小时出来,就足以杀光高欢的所有仇人,不论他们的安全屋在地/下还是水上,然后再没有人能威胁到属于‘靳一梦’的一切。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 靳一梦打断了李/明夜:“你上次回娘家的时候,把你哥杀了吗?” 李/明夜闻言,不由一怔。她随即失笑,摇了摇头,不说话了。 “宝贝儿。”靳一梦捏了捏李/明夜的手,他的声音很温和,“不论我们现在变成什么样,以后又会变成什么样,跟以前有多大区别……但在这个地方,在这个宇宙,我是靳一梦,也是高欢,总之不是詹姆·科蒂。我不能像詹姆·科蒂一样随便乱来,想干嘛就干嘛。”他顿了顿,淡淡笑了一下,“要是早几次历练之前过来,那我应该会像你说的这样干,但那个时间段已经过了。至于现在嘛,还是让它顺其自然吧!” “既然你认为这样对你更好,那我没有/意见。”李/明夜耸耸肩,“但我仍然对高欢很好奇。” “那你想上去看看吗?”靳一梦抬手指了指公寓楼。门锁没换,但他已经没有钥匙了,不过这对他们而言显然并不是一个问题。 . 跟靳一梦在斗兽场的早期住所相比,这间公寓在装修上只有一个区别:许敬将布沙发换成了同样颜色、相似款式的皮沙发。除此之外,书架上的书李/明夜大半部分都见过,就连电视机都跟靳一梦当初那台一模一样,就是旧了一点。就连高欢的个人衣物,以及一些继任者不方便继续使用的个人用/品,通通都没有被丢掉,而是被打包装箱,稳妥地安置在储物间里。就好像现任房主执着地认定,这套房子曾经的主人一定还会回来似的。 李/明夜刻意收敛感知,以探宝的心态翻箱倒柜。她正在翻其中一个箱子,这个箱子是装衣服的。28、9岁的靳一梦比现在瘦一点,但骨架子没变,这些衣服都合身。只是收了两三年,一股霉味。 第 311 章 番外一 何处寻归途番外一·春节(二) 从前公/司出来之后,靳一梦本想着今天才年二十八,不如带李/明夜在附近转悠一天。东枝跟北/京比再怎么乡下,到底也是掸邦首府,景点还是有一些的,像塔群、跳猫寺、茵莱湖、水上市场什么的,都是外地游客必去景点。况且他们是在度假嘛,度假哪有不逛景点的?结果李/明夜对这些都没多大兴趣,只提出要去他前公/司的培训基/地转一转。 “我在孤山和铁丘陵见过更加壮观的塔群——用矮人、精灵和人类的头颅堆成的高塔,时至今日,再没有其它塔给过我这样的震撼。我见过更加精美、历/史也更悠久的寺/庙,足有一万年历/史的诺莫斯星浮空绝地圣殿,而我本人正是它的主人,并且我还在里面开过会。还有完全由思想构成的圣堂,梵天那早已死去的头颅。至于湖和水上市场,你认为它们能超越纳布星和潘多拉星么?那次我们翘班去度假时,纳布的水上市场令我记忆犹新……还有那些到处横冲直撞的冈根小贩和他们该死的小破船。”李/明夜耸耸肩说道,“在经历过这些之后,我对缅甸的所有兴趣都仅仅源自于你,亲爱的,因为你曾经在这里生活,所以我才想来看看。给我看一些跟你有关的东西。” “我听明白了,你把我当景点来着。那行吧!我作为老板,就带咱们老板娘巡视一下,看看那帮小兔崽子把老/子的心血糟蹋成啥样了。”靳一梦笑道。他牵起李/明夜,二人一同起飞——然后晴空中陡然响起一声炸雷。几乎同时的,他们都感到了一种沉重的束缚感,好似一头扎进了无形但极度坚韧的罗网里。“我/操?”他赶紧拉着李/明夜落地。 然而影响已经造成。天空立刻从晴朗转向阴沉,乌云从遥远的天际疾速赶来,其中有电火在酝酿。看来源自主宇宙的阿斯加德战术终端的使用——尤其是战术终端从物质世界中抽取游离能量,以供使用者飞行这一近乎玄幻的科技行为——给这个d级世界的法则造成了一定刺/激。 李/明夜郁闷地抬头望天。在她的心灵深处,心灵扶木那片属于“原力·闪电”的树叶微微颤/动,以贴合风云与雷电的频率。短短一瞬间的感应之后,她说道,:“法则冲/突的时间太短、程度也不高,它不会攻击我们,但平衡已经被打破。一会儿要下大暴雨,风也很大。我是不是坐不了你开的直升机了?” 靳一梦也抬头望天:“这天气……你想坐直升机的话,可能得明天了。明天就年二十九了,要不下次来了再坐吧?或者年后再来也行。”他顿了顿,又道:“你要不想逛的话,不然咱们直接就回老家,收拾收拾准备过年了。” 李/明夜对此没有/意见。 “回老家”这一过程相当简单惬意,不过两个幻影移形而已,就避开了中/国那举世闻名的恐怖春运。二人的落点就在靳一梦姥姥家小区门口,即李/明夜上次过来时留下的锚点旁边。靳一梦落地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刨出了自己埋在道旁小花园里的那台已经法则化的诺基亚n97。他吹开尘土,解除锁屏,屏幕上赫然是一条已读短信,来自于他姥姥的保姆赵姐,询问他今年是否回家过年,而这条短信已经得到了回/复。他低头又发了一条,随即将手/机揣进兜里。 李/明夜将锚点留于此处,就相当于一部分的她待在这里。借由她的力量,他可以不定期收到别人发至这部手/机中的讯息,并回/复那些讯息……假如他们都有闲,他甚至可以用这部手/机接打电/话。本宇宙去年春节时,他们都脱不开身,他正是这样送上了祝福。 “我给他们说我今/晚到。”靳一梦笑道,“现在咱们得去商场了。行李箱啊啥的都在家里,内/衣之外的现代衣服也就一两件,啧,枪啊子弹啊魔法材料啊黄金啊药啊,这些倒都是满的……我也不能给我姥姥说这是国外特产啊!”他想了想,很快有了思路,“算了,不去商场,去机场买吧。机场啥都有卖,带洋文的东西也多,随便买点带回来。” “别的倒也罢了,枪如何不能算特产?说我们去年在美国就是了。实在不行,我现在去把伊恩绑来。”李/明夜笑道,“哦不对,伊恩得算法国特产。” 靳一梦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你被文森特带坏了。”他说着便牵着李/明夜往外走。适逢其时,在这远离市中心的城郊,一辆空出租车竟然驾到。他便一抬手拦住了。 “呃,有吗?”李/明夜耸耸肩,“用凯特的话来说,我一向刻薄。” “你以前刻薄起来是这样,对自己人没这么直接。就比如我练你那个英语口音的时候,给你说‘howdoyoudo’,你就站那儿打量我,回我一句‘你好,小莎士比亚’……” “好吧,那我该怎么回?我想想,‘你好,尊敬的同志’?”李/明夜撇撇嘴,“我当时穿着家居服,甚至都没有穿拖鞋,正在厨房倒咖啡。这时候突然有个人走过来,对我说‘howdoyoudo’……”她刻意拿捏着腔调,以标准的播音腔说出了这一句,“我的老天。你下次一定要给弗兰克也玩这一出,我很好奇他的反应。” 靳一梦于是又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二人不久就抵达首都机场。这里仍然是靳一梦记忆中的模样,干净、宽广得接近庞大——并且,客流量尤其的多,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两人随便买了两张机票,就排队进了安检,开始疯狂购物。中间靳一梦接了一次家里电/话,称自己已经抵达北/京,不用人接,一会儿自行打车回家。又四十分钟,他接到了徐少秋的电/话。 彼时靳一梦正推着坐在行李箱上的李/明夜,在来往行人或惊艳或震/惊的侧目中,旁若无人地往一家名表店走——难得见老婆有喜欢的装饰品,他打算给她买几个适合女孩子用的漂亮手表。后者见状,捋起袖子把两只手都伸了出来。她右手上是靳一梦那支陀飞轮商/务表,无名指上还戴着他们的婚戒,左手上是靳一梦的姥姥林以兰送她的玻璃种翡翠手镯,这还仅仅是看得见的。若是再加上被她隐藏了外观的装备(四个手部加两个腕部),这两只手上当真是满满当当。 “你可以换着戴嘛,配衣服戴。”靳一梦嘀咕道,又见李/明夜执意不肯走,甚至两脚踩下来牢牢蹬在地上,便只得算了。“我就寻思你刚买了个紫色的大衣,也买个紫的表配一配呗……”这时他手/机响了。他两手都占着,不方便接电/话,遂将其中一个行李箱交给李/明夜,让她挪到身前推着。“喂,干嘛?” 徐少秋在电/话那头笑道:“大忙人,听说你要回国过年啊?” 这时李/明夜发现远处有一家男装店,服饰设计面料皆是颇合自己品味,便往前一指,靳一梦就推着她坐着的行李箱往她指的方向走去。“啊,怎么。”他随口应了徐少秋一句。 “难得。我寻思你不正忙着人间蒸发呢么,蒸发到一半回魂了,还抽时间来过个年?” 靳一梦闻言就笑了:“说的也是,这是我的不对啊!哎呀我真是罪该万死了,我给您赔罪,给您添麻烦真是不好意思。我就随便放个风,忘了跟您请示报备了。” “你少他/妈跟老/子阴阳怪气的。”徐少秋笑骂道,“你说你,催老/子给你搞身份的时候跟催命一样,身份搞好了又他/妈不用,鬼知道又埋哪个山头去了。算了懒得管你。这次回来待到几号啊?” 他们计划停留两周左右。“没意外的话,二月四五号吧!” “啧,多难得回来一趟,再留几天啊,六号就是元宵!过完十五再走。给你讲啊,老/子新发现一家馆子,绝了!听说那厨子祖上是以前宫里头的御厨啊,嘿这以前伺候皇上的就是不一样哈,人架子大,十五才上班。” “看情况吧,没事儿的话大概可以。” “挺自/由啊还?也是,你什么时候不自/由?一直都太自/由了你。不过话说回来了,你在北/京我还放点心。最近东南亚都不太平,尤其是泰国那边,你又玩失踪,老/子天天查新闻,提心吊胆的……”徐少秋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欲言,却又止住,“算了,大过年的不说这个。” “过完年也甭说。”靳一梦说道,“不对啊,过完年爷就回美国了,才懒得听你唠叨,妈/的一天到晚碎嘴个没完,每次一开手/机就是你那破短信。少吃点儿盐吧,看你一天天闲的!”这倒是实话。后来徐少秋的短信李/明夜都懒得转达了。 “嘿,人漂亮姑娘求着我发短信我都不发,你还给我摆臭架子。能收到老/子的短信,是你那破手/机的荣幸。”徐少秋笑骂了两句,倒是真的不说了,“行了不跟你扯了,节前这时候忙着呢。初一早上开门候着啊,我带小雯(他老婆)和你大侄/女给你们家老太君拜年去,哎对了,我闺女你还没见过吧?你丫出生满月周岁通通错过,好意思不?见面红包得给老/子包个大的啊,小的不要。挂了。”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包个大的,还小的不要……真他/妈不/要/脸,包个四合院要不要啊?”被挂了电/话的靳一梦捏着手/机嘀咕了一句,将其揣进兜里。他嘴里骂着,嘴角却在笑,欣慰喜悦的同时,又略带一点点惊讶。“这才多久,一年半多,这小子啥时候造出个闺女来了?”他自语道。 “按照徐少秋的面相和可见命理,他是34岁——也就是去年有的女儿,39岁又会多出一对龙凤双胞胎,43岁以后应该还有,只是我不睁眼看不清。反正你如果要送四合院,记得至少准备三套。”李/明夜笑道。她很喜欢看靳一梦跟徐少秋或陈柏说话,每当这时候,他的神情话语都会活泼不少……准确来说,是年轻不少。就连跟文森特或js斗嘴,他都没有如此放肆过。 “我靠,三个?那送不起。”靳一梦闻言不由乐了,乐完后又思考起来,“唉,我给那小丫头包个啥好呢……明天找个金楼,给她弄个长命锁?明明,你以前家里长辈都送你啥?我家里没啥亲戚,你亲戚多,说出来给我参考下。” 这时靳一梦已经将李/明夜推到了男装店铺门口。她往地上一踩,示意他停下,随即轻/盈跃下行李箱,迎着行人与店内导购的目光,施施然踏入店铺。“黄金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这个年纪的幼体……小孩子,所能接受的礼物也并不是很多,我小时候收得最多的也是首饰。不过按照你的思维惯例,恐怕会觉得长命锁太小了。”她笑着说道,同时招手叫了个导购过来,目标明确地指向自己看好的货品,“劳驾,这件、这件、这件、还有这件……麻烦给我拿他的码,我知道你们有。不用包,直接剪标装到箱子里。另外,这两条皮/带和那两条领带,对,菱纹和波点的那两条,拿来给我。” 靳一梦的目光瞬间拐了不知几道弯,同时落在所有货品上,“就这几天,买那么多干啥?领带皮/带也用不着啊,大衣买一件就够了。”其实他心里寻思,大衣自己身上还穿着一件,完全用不着买……反正他现在与外界几乎只有最纯粹的能量交换,自身力量层又约等于防尘罩,穿啥都不会脏。 “我想看你这么穿。”李/明夜笑道,“你这张脸,这么些年下来我是看腻了,又不能随便换,只好让你换换衣服了。” “这样啊!不给你换。” “就换。” “不给。” 这时一个导购红着脸急急忙忙去拿货,另一个则笑颜如花地凑上前来,结果一转过拐角,正正对上靳一梦那张脸……他此刻正跟李/明夜逗乐,脸上笑吟吟的,眉眼间笑意流转,神采飞扬,那容光几乎满壁生辉。可怜的导购不过是个普通人,“啊呀”一声,顿时整个人怔住,恍惚了片刻再开口时,差点连话都不会说了。 在排除服/务人员数次给错折扣、扫错货码,或干脆忘记刷钱之类的囧事之后,靳李二人的机场购物终于胜利完成,两个大行李箱塞得满满当当,还顺便拎了三个大包——而他们也理所当然地再度戴上了口罩。之后他们就将机票退掉,像普通的到站旅客一样,离开机场,踏上出租。排除因时运加成、以至于旁人苦等出租不至,但他们抵达上车点时竟然正好有刚下客的空车之外,一切再平凡不过,就连高速堵车都一如既往。是每一个他乡游子的必经回家路。 时值春运,途中堵车,久等无聊,靳一梦便拉开车窗抽烟,顺便给李/明夜和司机各散了一根。李/明夜无所谓地接过,点火吸了一口,又轻轻吐出,烟雾喷薄而出,很快就消散在车流与寒风里。 不远处的前方,两辆肩并肩堵住的车摇下车窗,副驾递出一袋吐司面包,司机掰了一块。头顶上方,一架庞大的银鸟披着夜色匆匆下降,钢铁的羽翼撕/裂空气,发出剧烈的轰鸣;在另一条跑道的末尾,另一架飞机正在起飞。只几口烟的功夫,降落的飞机成功落地,滑/入机位,起飞的飞机则消失于夜空。一者已然归巢,一者则迫不及待地奔赴远方,正在归巢的路上…… 等李/明夜一根烟抽完,又一架飞机起飞了。不远处的高空光点闪烁,那是另一架飞机正准备降落。“我一直听说中/国的春运。”她笑道,“现在想想,我们其实应该坐火车来,好好体验一下。” 靳一梦饶有兴致地问她:“说起这个,明明,你们那儿是怎么过年的?” “我么?应该跟你差不多吧。大家聚在一起,聊聊天打打牌玩玩雪放放炮什么的。”李/明夜回忆了一下,“我家是轮流过年,一年在北/京,一年在杭州。如果在北/京,就是在我爷爷家,参与者都是我父亲这边的亲戚,如果在杭州,就是去我外公家,参与者都是我母亲这边的亲戚。”她顿了顿,轻笑一声,“对于过年,我印象比较深刻的是……有一年,我妈做的饭。” “唔?”靳一梦想了想,“比平时好吃?” “不,难吃得一塌糊涂,我爸都吃不下去,我哥硬着头皮吃了几筷子,也不行了。这菜最后就没上桌。”李/明夜笑道,“我家里人多,而我伯母婶/婶和舅妈他们呢,平时也不太会做饭,都是家里的阿姨做,但过年期间家里的工作人员可能会回家,年夜饭人又多,所以做饭比较麻烦。我家的年夜饭一般都是从酒店请人过来做的,大家也都不去管这件事,反正到时候直接吃就行了,结果那一年呢,我四婶学了一个甜品,非要下厨房做给我们吃,我大妈二妈她们就拉着我妈去看热闹,最后不知怎么的,她们一人做了一道菜。有专/业大厨指导嘛,切菜配菜都是他们团队的人来,绕开了很多难点,我大妈做的就还行,二妈做的一般吧,四婶做的我吃着有些太甜了,但我哥很喜欢,五婶做的颜色很奇怪,但味道还不错。唯独我妈,看在奥丁那只独眼的份上!那道菜大概是风味茄子,我以前吃过才能认出来,但她做的吧……反正我一口吃下去,又麻又辣还全是汤,直接把我呛住了。” 靳一梦听得直乐:“调料放多了,收汁儿没收好?”这道菜他也会做。 “或许吧,反正我是怕了。我妈还很不服气,回家后想要再做一次……那次做得也不怎么样,好在我哥能咽下去,所以轮不到我受罪。”李/明夜也忍俊不禁。她又从靳一梦的烟盒里抽/了一根烟,正想直接叼进嘴里,他赶紧递上打火机。她便低头凑过去,以凡人的方式点火,又回忆了一下,继续说道:“至于其他事……嗯,我小时候很喜欢跟堂/哥堂弟他们一起玩。大人都在打牌聊天,小孩子比较无聊嘛,就到外面院子里玩。” “你们都玩什么?”靳一梦好奇问道。他是真好奇,这大户人家的孩子,过年都玩些啥啊? “我们在院子里放烟花放炮仗,在小湖的冰面上滑冰。对了,有一次我三堂/哥把冰面弄了一个小窟窿,我们就从窟窿里放擦炮,擦炮会直接从水下冲出去,然后爆/炸,冰面就会以起爆点为中心扩散开一圈又一圈的裂纹,我们就把这项娱乐称为‘玩鱼/雷’。我们还组建了对立阵营,以随便什么杂物充当‘船只’,互相用‘鱼/雷’攻击对方的‘船只’,假如‘鱼/雷’发射/出去,恰好在‘船只’下方爆开,那‘船只’就被击沉了,假如不够准,那或许得两三发‘鱼/雷’才能击沉。评判‘鱼/雷’对‘船只’造成的损伤,需要一个公认铁面无私,或……口才好到能说服所有人的裁判,于是我把我哥从屋里拖了出来。那是一场好激烈的海战啊!最终战场满目疮痍,冰面到处是坑,以至于我们要走上冰面‘开船’时都得格外小心……但结果是我赢了。而这正是我需要我哥的原因。” “看你们这群小屁孩把人家湖给造的,这下别人想滑冰都滑不成了。”靳一梦笑道。 李/明夜白了他一眼:“那是我爷爷家的湖。” “……呃。” “其实那个湖并不大,我只有小时候觉得那是个湖。现在想来,那大概只是一个比较大的花园池子罢了,跟我们在西海庄园里那个差不多,只是中间多了一座假山、池边有许多自然造型的景观而已。”李/明夜说道,“你别打岔,到底想不想听了?” “听,听……您继续说。” “还有一年,我四堂/哥找到了一个材质坚/硬的圆筒,随后又找来一块木板,把圆筒平放,将木板置于筒上,做成一个平衡板,人就踩在木板上,稍不留神就会左右摇晃。这说来很无聊,其实很好玩,而且并不高,摔下来也没什么事,就是比较丢脸。说起这个,每次春节期间,我爷爷家的保安队都非常紧张,我们在哪里玩,他们就一定要在附近看着。”李/明夜的脸上浮出淡淡的笑意,“有一次,我找到一条特别直、特别长,甚至还有像护手一样的两条分叉的树枝,哇,那简直是天降神器呀!就算未来哪一天,我真把传说中的轩辕剑握到手里,也未必能抵得上那一刻的快乐。我抄起我的神剑就去找三堂/哥,心里想着一定要狠狠抽他一顿,我要跟他决斗!真正的战士,就该用决斗来决定堂屋里那台电视机遥控器的归属!结果我还没走出十米远,神剑就被保安队的人没收了。” 靳一梦听得忍不住大乐,乐到一半忽然一顿,他想起了自己陪同李/明夜回原生宇宙时,所见到的那个墓园……墓碑排得满满当当,然而冰冷空寂。她在大雪里轻/抚墓碑,查看每一个名字。这是我三堂/哥,她那时微笑着对他介绍。我竟不知道,他的时间也已经到了。 时间是世界上最无情的魔法,靳一梦心想。好在他们跟永远拘泥于混沌海一隅的凡人不同,假如他们变得够强,那一切都可以挽回。他笑了一笑,将李/明夜揽进怀里:“人家保安打个工也不容易,谁能想到这大户人家的大小/姐,白白/嫩/嫩的小丫头,平时也就捉个迷藏啥的,过年了玩的也这么不斯文。打海战,玩炮仗,玩平衡板,捡树枝决斗,呵!得亏没给你找到下水道盖儿啊牛粪啊茅坑啊这些,不然你肯定得给它炸了。” “你以为我是你吗?这些鬼东西听上去就脏兮兮臭烘烘的,我才不会去碰这些。”李/明夜嫌弃地撇撇嘴,她小时候调皮归调皮,却一直都是很干净的。“不过你之前提过的那个‘在地毯下方铺一层摔炮’的点子不错,可惜我那时没想到这个。”她神情里还透着些许遗憾。 靳一梦不由失笑:“呦,还记得这个啊?那你记不记得我还给你说,我那次这样干了之后跑得不够快,结果被打惨了?” “愚蠢,这种事当然不能亲自干啦!而且你就一个人,但我既有哥/哥,也有弟/弟,我怕什么?哪怕是我亲自做的,也有的是人给我背黑锅。”李/明夜笑嘻嘻地说道。她顿了顿,颇有些意犹未尽:“好久没炸点东西玩了,我上次炸东西,炸的还是德国魔法部……明天采购的时候,得多买些烟花爆竹回来。” . 因为堵车,二人到家时已经很晚,但因为这次不同于上次的突然袭/击,乃是有提前告知之故,家里已经为他们打理好了一切。 整个房子的地暖开得热/烘/烘的,打扫得干干净净,犄角旮旯都被抹了一遍。靳一梦的所有茶壶茶杯都被又洗又泡,拾掇得闪闪发亮,空荡荡的衣柜内部还放上了新买的香薰,是李/明夜上次过来时使用的牌子与味道。床/上铺了崭新松/软的被褥,连几十斤重的床垫都拖到院子里翻来覆去晒过数次,盥洗室里所有用/具一应俱全。林以兰和赵姐坐在客厅里望眼欲穿,厨房桌上搁着炸好的酥肉丸子、一大碗草莓、一大碗青提与一大碗山东大樱桃,灶台边还有一块腌渍好的牛排等待下锅。虽然靳一梦宣称自己二人在飞机上吃过了,但老太太还是担心他们路上堵太久会饿肚子。 靳李二人自然是不饿的,但多少都有点馋——尤其是靳一梦。他自从上次回老家之后,又自己在家里做了好几次肉丸子,但奇怪的是,做的依然不是那个味儿。李/明夜尚在跟林以兰寒暄,就见他把大包小包往屋里一搬,随即一头扎进餐厅里。老太太把靳一梦养大,何其了解他?见状也顾不上李/明夜,紧跟着冲了进去,果不其然发现他正伸手抓丸子吃。 “先去洗手!”老太太神威凛凛的一声断喝,出手如电,一巴掌拍在靳一梦手背上。啪的一声,甚是响亮。 “啊!哎呀我饿死了,先吃一个再洗。”靳一梦一边叫嚷,一边换另一只手抓了一个,忙不迭塞/进嘴里。赵姐一溜小跑进厨房,拿了两双筷子出来。 今年有靳一梦回家,赵姐就可以真正放假了。赵姐是本地人,往年春节期间,多是半天半天地休息——老太太虽能自理,但赵姐不放心,晚上还要回来照看。如今终于家里有人,自然可以解/放。 靳一梦一到家就落实了这件事。他给赵姐放了好几天假,从年二十九(明天)直接放到初八,又给她塞了一堆“国外”(机场)礼品,多是巧克力、电子产品等,还有一双国外大牌的球鞋。其时是2012年,国外的月亮暂时还比中/国圆,带洋文的进口货都还是好东西,赵姐自然十分感激。除此之外,他还另外给赵姐包了两个大红包,一个给她本人,另一个给她刚上高中的儿子。 等这一通忙完、行李也全部安置完毕,已经深夜。赵姐都扛不住去睡了,老太太精神头却挺好,还坐在餐桌旁,兴致勃勃地跟正在吃宵夜的二人分享老年大学里发生的诸多趣事。比如谁谁谈起了黄昏恋,谁谁摄影课上掏出的设备比老/师还好,谁谁和谁谁争着当班长,谁谁自恃书法水平比老/师高就疯狂翘课还扰乱课堂纪律,最后被请了“家长”……云云。直把二人逗得乐不可支。 自从徐少秋将他们家菜地包给园林公/司,老太太成天没事干难免无聊,他就把林以兰塞/进了附近一所社区老年大学里。那老年大学风景优美,环境设施优良,教学质量良好,学/员素质也很高,多是一些退休老/师、退休干/部之类,堪称是一票难求。不过老太太对此还是颇有微词,她冲二人抱怨,说英语老/师留了太多作业,尤其适逢春节假期,作业更是一大堆,她根本就做不完。 靳一梦问完作业量后,发现其实也就那么一点儿,遂义正辞严地拒绝了老太太帮做作业的要求:“这才多少?自己的作业自己做。”气的老太太竖/起眉毛骂他。李/明夜见状,忍笑表示可以代写练习题,而且还可以模仿笔迹,担保老/师肯定分辨不出来……但单词还是得林以兰自己背的。 像老年大学这种性质的学校,教学目的主要是为了满足老年人的社交娱乐需求,期末考/试一般都附带答/案,平时当然更不会有抽查默写之类的测验,因此练习题做不完还有个脸面问题,但只背单词压根就跟没有一样。林以兰目的达成,当然是开心得不行,又对着李/明夜一顿猛夸,还顺便踩一捧一,狠狠埋汰了一通自己的大外孙/子。靳一梦倒也无所谓,含笑听着,埋头狂吃,不时还耍个贫嘴,逗得老太太一会儿笑一会儿骂。终于他见时间太晚,遂宣布自己吃饱了,大家赶紧洗洗睡——明早还要出门大采购呢。 林以兰聊得正是兴起的时候,还有些意犹未尽,靳一梦只能嚷嚷着飞机坐久了太累想睡,强行把老太太塞/进电梯,随后又回到餐厅。这时李/明夜正在收拾餐桌。她将吃剩下的水果归进一个碗里,又拿起保鲜膜蒙上,他见状便去收拾碗筷。虽然一贯都是位高权重、仆从如云,就连家中也有家务机器人鞍前马后地伺候,但斗兽场的科蒂夫妇在眼前有家务活儿的时候,还是更习惯于像寻常夫/妻那样,你一把我一把地亲手做一做的。 “我现在是真琢磨给徐少秋那个丫头包个四合院了。反正真要买也买得起,就是得把仓库里黄金拿出来换,黄金又无所谓,资源点里要多少有多少。实在不行,咱们去中几个彩/票嘛!”靳一梦一边笑着说,一边将几个碗碟两双筷子一起放进厨房水槽里。这点东西用不着洗碗机,他就打开水龙头,拿起挂钩上的清洁海绵,挤了点洗洁精开始洗碗。“老年大学,亏他怎么想到的。要是我,嗯,顶多也就找几家旅行社?让老太太出去旅旅游?也就这样了吧。” 李/明夜将水果放进冰箱里专门储藏新鲜果蔬的舱室,又抽/了一张厨房湿巾抹桌子。“你就算真包了,他也不敢收吧!我建议你收起你的暴发户思维,别给人家添麻烦。” “也是哦。”靳一梦寻思了一下,“那就还是去金楼吧!买个首饰,长命锁啥的,我再刻个符文上去?算了用不着。这世界里大概不能出现太强的符文,弱的嘛……嗯,弱的就更用不着了。只要是我送的,应该刻不刻符文都一样。” “我记得我在满月的时候收过一种礼盒,里面是长命锁、一对手镯和一对足镯。不过金子这东西你也知道,大小合适的戴着太重,至少我当时是挺讨厌它们的,重量合适的呢,看着又太小太薄,不够实,也不够暴发户,你肯定不满意……算了,想必金店的售货员比你我更有经验。”李/明夜漫不经心地接话,“现在看来,徐少秋对‘高欢’不怎么样,但对‘靳一梦’呢,还真是不错。” “那个啊!那应该算是‘高欢’自找的。”靳一梦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在他最后的凡人时期,他除掉了在心灵最深处将其视为半个父亲的吴奈温/的势力,因此情绪极不稳定,做事容易发癫走极端,现在仔细想想,他有不少行为都是在刻意找死,后来果真死了,也算求仁得仁。“高欢已经死了,死了活该,不用管他。大过年的不提这个,提他干嘛,多晦气啊?还是想想明儿要买啥吧。” 李/明夜一时还真被问住了。“我不参与家里春节活动的筹备工作。”她回忆了一下,“在北/京的话……我爷爷家里过年比较麻烦。家里会挂红灯笼,还会‘扫岁’,就是大扫除。我们得动手干活,不用多干,象征性扫几下地,剩下的交给佣人就可以了。这大概是一种仪式吧?” “嗯,那明天买个新扫把回来。”靳一梦此时已经洗完了碗筷,遂擦完手离开厨房,拉着李/明夜回了卧室。他打开衣柜门,拿出两套睡衣放到床/上,又开始翻内/衣。 “家里还会准备一大堆年画,给我们拿回去贴到自己屋的窗子上,不过那种老版的年画应该很难买了,就是那种故事年画,我有一整套西游记。还有那种老式绒花……要是有见到就买一下吧,没有就算了,我在杭州就没见到。可能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李/明夜靠在墙上,抱着手臂继续回忆,“我爷爷会写很多春联,除了大门、堂屋和后门会贴上之外,主要是给我们拿回家贴。除夕当天要祭祖,初二祭财神,其实也就是随便烧几炷香,然后在饺子里包一个小金元宝,看谁能吃到。对了,初一到初五的主食都是饺子,初一还得吃素。” “这个我家也是。不是指金元宝,就是初一吃素饺子。哦对了,我家也会赌彩头,不过塞的不是金元宝,就一分钱硬币。”靳一梦笑道,“我最讨厌这条规矩了,他/妈/的封/建迷/信,害得老/子吃个饺子跟探地雷似的,还耽误老/子吃肉。”他是无肉不欢的那类人,一顿饭没吃肉就跟没吃过饭一样。 “嘴里骂‘他/妈/的封/建迷/信’,也不妨碍你每次历练之前去白塔喷泉里丢铜板啊。”李/明夜说到这里不由莞尔。 “图个吉利嘛。”靳一梦笑道,“我这人很实在的,要是碍着我了呢,就是打/倒他/妈/的封/建迷/信,要是没碍着我呢,那就是大吉大利,阿弥陀佛,呸,白塔保佑。” 李/明夜拿起衣物,走向盥洗室打算洗澡,忽然又想起一事:“对了,明天我们去买几盆水仙。既然要过年,没有闻到水仙的味道,总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靳一梦也拎起睡衣和内/衣,跟在李/明夜后面进了盥洗室。他口/中漫不经心地数着:“嗯。那明天要买的就是,鞭炮,烟花,零食,菜,衣服,手表……” “等等。” “还有文森特那台什么什么什么相机,拿去给老太太在班上同学面前嘚瑟一下,给她撑面子。还有水仙花,红灯笼,绒花,西游记年画,春联,小金元宝,金楼……” “喂!” 第 312 章 番外一 何处寻归途番外一·春节(三) 春节前几天,北/京/城拥挤得几近疯狂,各大商场市场更是人山人海。人们都在采买年货,超市结账处堵得水泼不进,几乎所有大型商超的停车场以及附近所有能停车的区域通通爆满。客人好不容易找到停车位停下车,至少得往回走一里地。 “就好像这座城市容下了全世界的人一样。”这是李/明夜的评价,彼时她和林以兰正在超市门口等待靳一梦停车归来。 超市里放着欢快热闹的歌,熙熙攘攘,人潮涌动。有老太太跟着,一个购物车理所当然是不够的,很快李/明夜又去推了一个。两个购物车,一个装生鲜食材果蔬蛋奶,另一个装零食日用,直塞得满满当当。半天了终于结完账出来,靳一梦又去把车开来,把人和货都塞上车,结果林以兰一上车就迫不及待地提出要先回家一趟。一是卸货,二是她不逛了,就想在家待着,顺便拾掇拾掇刚买的东西……不过嘛,更重要的还是让大外孙/子带着外国媳妇好好逛一逛,到处玩一玩,过过二人世界,体会体会中/国新年。 靳一梦闻言,多少有些欲言又止,心想人家家里过年可比咱家隆重传统多了,不过既然老太太执意如此,他便也没有反/对。 话说回来,其实他和李/明夜,也确实许久没有这样了——两个人,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到处溜达,散漫而自/由。大部分时候,二人但凡一同外出,身边都势必围着一大帮人,有时甚至是一整支军/队,因为凡是需要他们二人同时到场的事/件必然是大事,至少也得是个区域级。而那些见到他们的人,要么哭哭啼啼,要么尖/叫下跪,要么恨不得冲上来问他们要签/名或给他们递简历,要么避之唯恐不及,口/中还喃喃念着“老天啊,是科蒂”…… ——这座城市里没有人知道詹姆和路易斯·科蒂,甚至没几个人知道靳一梦,哪怕有人盯着他们发呆,也不过是为色所迷。靳一梦一念至此,心情突然变得很好。就好似突然脱/下一身沉重的钢铁盔甲,终于可以自/由呼吸了一样。 送完老太太卸完货,二人再度奔赴商场和市集,采买其它东西。靳一梦当初买这车时就考虑到房子买在近郊,购物多有不便,因此索性买了个suv,后备箱容量巨大,完全不虚春节采购。一念至此,他放心大胆地将李/明夜拉去了城中最大的市集。 市集的热闹程度不同于寻常路边摊与商场,尤其新春佳节将近,更是热火朝天亦不足以形容。“乱糟糟的。”目的地尚远,李/明夜就在车上评价。当然,以她的感知与该市集的红火,想作出这样的评价也用不着靠得太近。 靳一梦闻言一笑,又加了一脚油门,“你老说文森特那屋乱糟糟的,今儿就让你见识见识啥叫乱。” 乱,那是必然的。那些市集摊贩虽然各有摊点,却是极嚣张地将货品一路从店里摆到了大马路上,其货品数量众多、种类各异,给人以丰盛兴旺之感,直逼得连自行车都过不去,人只能下车步行,路过都不得不看两眼——这一看便忍不住想买。尤其是那烟花摊贩,包装全都是红红火火,喜气洋洋,万挂鞭炮卷起来堆得山高,大烟花箱子一个垒一个,各色小型烟花与烟火筒直接摆到最外面。这阴险的布局专克小孩,哪个小朋友路过烟花摊不得看两眼?看完两眼就不走了,直拉着大人撒泼打滚,非得买些回去不可。一时间,有小孩闹的,有小孩笑的,有大人讨价还价唇枪舌战的,有摊贩讨价还价据理力争的,有摊贩举着个大喇叭吆喝卖货的,有摊贩随手搁了个大喇叭吆喝卖货的,还有值班民/警也举着个大喇叭喊注意小偷扒手大家文明购物的……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喧嚣震天,好一派热闹红火的气象。 靳一梦从家里带了购物推车出来,结果在第一个烟花摊就装得差不多满了。他看李/明夜兴致勃勃的样子,倒也没拦着她买,只在团队频道里悠悠说道:“其实集市靠外头的摊贩都不咋地,要么卖的贵,要么东西不好。” “去里面再买就是了,我们有两个储物空间……实在不行,大不了我现做一个亚空间出来放东西。”李/明夜顿了顿,忽然噗嗤一乐:“你这话让我想起凯特。” “唔,她又怎么了?”靳一梦口里应着,见到一个卖糖画的小摊,就停下来向李/明夜歪了歪头。她摇头示意不买,他便继续推着小车跟在她身后。 “就是……之前有一次,克里斯想给安姆的一个城市议会换换血,他自己做容易留痕,我就把凯特派过去帮忙了。事情办完后,凯特跟我汇报,提了一句这里市集不错,我闲着也是闲着,就跟她去玩。”李/明夜笑道,“结果我看到一个卖皮毛和织品的摊子,虽然工艺不怎么样,但也有些围巾和披肩的图案很漂亮,就打算买,大不了回去让斗兽场仿着做嘛!老板报了价,我刚打算掏钱,凯特突然从我后面杀出来,开始跟老板砍价。老天,她直接砍到十分之一!那老板肯定不卖呀,她就拉着我走,还让我摆出最冷酷无情的态度,千万不要回头。我们就走了几步,老板一直在后面喊价……最后以原价/格十分之二成交了。” “那说明老板还有的赚。”靳一梦说道。 “对呀,然后她还跟我说了一堆,什么‘摆外头的摊都没好东西’,什么‘不知道价/格就跟着本地主妇,等主妇砍完价就过去坐享其成’……反正讲了一堆。我觉得砍价有点浪费时间,反正钱对我又没有什么意义,比起堆在我的储物空间和弗兰克的金库里,让钱流入民间参与经济活动才能发挥更大的价值。钱流动起来才是钱嘛!她听了以后,就跟我说这跟当冤大头是两回事,看中什么就告诉她……” “我觉得你只是懒得砍价而已,你就不拿黄金当钱。”靳一梦笑道,“要是换成小铜板,嗯,小铜板现在也不值钱了,换成奥雷吧!要是用奥雷结账,我看你砍不砍价。” “用奥雷结账?我岂止砍价!我会直接砍人,债主没了自然就没账可结了。不过,凯特嘛……怎么说呢?我发现比起购物,她更享受砍价成功的快乐。我从弗兰克那里拿了一袋安姆的钱过去,最后只花了个面儿,但买了一整车的东西,她比我还开心。”李/明夜说到这里,又想起一事,不由失笑:“对了,我们还看到一个射箭摊,大奖很不错。凯特过去射/了一箭,没中,但我们都看出来了,老板提/供的弓专门调过弓把,箭也改过。” “靠,奸商!” “对呀,奸商!非常的过分。凯特就说一定要给老板一点颜色看看,然后把弓给我了。” 靳一梦闻言不由乐了:“你来射?这对老板太残/忍了吧。” “让你去才叫残/忍,你平时不用弓,控/制不好发力,随便一箭过去,墙都给你射塌了。让我来射,想轻就轻,想重就重,想怎么射就怎么射,遇到我算那老板活该。”李/明夜轻笑道,“最后那老板是哭着来找我的,给我说‘二位女士,你们看上什么直接拿就是了,别玩了’……” 二人聊到此处,恰好看到一个拿枪打气球的摊子——又或者,是李/明夜远远就在人潮中感知到了这个摊子,才说起了这一段故事。靳一梦于是偏偏头示意了一下,“弓我是不在行,但这个摊子是用枪的。哥给你走一个?” 李/明夜瞟了那些枪一眼,立即知道这些枪也不准,不过她更知道这对靳一梦而言完全不是问题——毕竟发射的是塑料弹珠而非激光,老板的作/弊余地相当有限。她转而去看摊子上方挂着的奖/品,片刻后做好决定:“我要那只熊。”那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抱抱熊毛绒玩偶。 抱抱熊是二等奖,一等奖是一只跟文森特差不多高的大兔子。“不要兔子?”靳一梦笑问。 “不要。这兔子打回来放哪儿?我们还没逛完呢。”李/明夜显然并不想将其直接收进储物空间里,也并不想抱着这只比她还高的兔子逛市集……这两个选择都太引人瞩目了。 靳一梦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推车,稍微评估了一下,“熊你就抱着,兔子可以趴在推车上。或者等我打完了,东西就寄老板这儿,咱们逛完之后回来拿。” “哦那行。”李/明夜于是指向那个气球摊,摆出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熊和兔子我都要!我还要那个猫……嗯,今年是龙年,还是要龙吧。就是金色的那个小龙挂饰,可以挂在包包上。”她把在机场刚买没多久的马鞍包拉到身前,特意强调似的拍了拍,“难得背一次包。” “你大几万的包,就配一几毛钱的龙?”靳一梦不由失笑,“这龙还塑料的。” 李/明夜白了靳一梦一眼:“那我不挂它了,改挂你?” 这……倒说得通,反正他也可以是龙。“龙这玩意儿这宇宙就我一个,多稀罕!你就给挂包上了,回头那动物园,啊不是,林业局不得找你呀。有资质吗你就养龙?”靳一梦笑道。 李/明夜冷笑一声,抬起左手,露/出婚戒:“我没有吗?” “啊呀,有,这可太有了。”靳一梦迅速笑出一脸讨好,“那国/家就规定你来养龙了,看我再给你打一头回来,让你好好养。”他将推车推给李/明夜,示意她看着车,随即走向了气球摊。 区区一个气球摊,靳一梦一出手,那自然是指哪打哪,手到擒来。他打来了兔子、熊和小金龙挂饰,还把小猫挂饰也打来了,不仅于此,他打气球时还整了花活儿,给李/明夜打了个圆/滚滚的实心爱心。这样一来,他自然打来了一大群围观群众,大家围着这小摊子,他打一枪便是一阵喝彩。老板的脸色原本相当之难看,见状立刻变得喜气洋洋,一边卖力吆喝,一边转身又从摊子后抱出一只大兔子,表示各位随便打,大奖有的是!于是又有几人下场掏钱。 靳一梦原本只是图个老婆开心,见自己无意中给这无良老板做了活广告,稍微有些不乐意。“大奖真有的是啊?”他盯住那气球摊老板,脸上戴着口罩,但一双眼睛锐利逼人,“这感情好,我家里一大群小孩,别到最后不够分。” “别,别介哥……”老板赶紧从摊子后头跑出来。他心里一琢磨,觉得做过手脚的枪这人都能百发百中,十有八/九真是高手,立刻二话不说就服了软,“哥啊,哎呀,大哥,这大过年的,我家里有老有小的,挣点钱过个年嘛,我也不容易,一年就指望这一回了我……这样吧,您跟您媳妇看上啥,直接跟我说,我白送您!大家交个朋友嘛!” 第 319 章 第十五章 宇宙10第十五章 就在“黑死病”三人死在阿弗纳斯的那一刹那。 好似幕布被揭开,暴/露/出隐藏其中的真/相。一道道目光从星界——即神灵的界域投/注了下去,从过去看到现在,详细清晰,一览无余。 . 在迦南市“堕/入阿弗纳斯”之前;在李/明夜借助至上真神信/徒潜入幽影诅咒之地之前;在“神瘟”肆虐博德之门外城区之前;在纷争之神班恩的神选者哥塔什逃离博德之门之前。 . 这是一处与世无争、雾气笼罩的幽静山谷。 山谷之外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是白帆、涛声与潮汐,山谷之内却静寂异常,只偶有虫鸣鸟叫,愈衬凄清,幽邃至绝。山峰高/耸,却并不荒芜,嶙峋岩石之间点缀着绿意,乔木、灌木、苔藓和地衣。谷底深处,一条河流从雾气里蜿蜒而出,河面并不宽阔,水流近乎平/滑,看起来很清澈,却不论如何都看不见河底。河里没有哪怕一条鱼。 ——而河边的杀/戮刚刚结束。 陈英华正坐在阴影里,用油布仔细擦/拭她的两把匕/首:“鬼牙”和“慈悲”。法则化装备无需清洁,最好的滋养就是鲜血,但她仍然保留了过去的个人习惯。 在陈英华脚边,冒险者打扮的尸体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只不过其中有两个很奇怪——这两具尸体没有穿衣服,皮肤和空茫圆睁的眼珠同样苍白,面孔扁平而狰狞,活像被平底锅砸过的恶/魔。这是两只变形怪,其衣物与容貌都不过是伪装,在死后复归丑陋裸奔的本来面目。这是一群伪装成普通冒险者的巴尔信/徒。 这附近经常有冒险者出没,因为山谷里藏着一个传说:据说雾气最深处,无人知晓抵达方式的奇特所在,埋藏着一座封镇有远古隐秘知识与无尽奢华财富的宏伟陵墓。根据小道消息,该陵墓属于一个早已失落在历/史中的伟大王朝。 每一个足够诱人的传说,好像都得有一句足够吓人的劝退,比如“所有出发寻找宝藏的人都没回来”。但这个山谷里的传说有些不太一样,因为出发寻找宝藏然后一无所获灰溜溜离开的冒险者其实挺多的,多到偶尔会有人怀疑这是附近城镇发展旅游业的阴/谋,不过……也确实有出现过“冒险者从村里休整完毕,开心出发,却一直没能回来”的传闻。毫无疑问,这听起来更像是旅游业的阴/谋了,但假如这些传闻都是真的,那么想必任何一个冒险者,都能得出同样的结论——那些没找到陵墓的人都回来了,而找到陵墓的人,都永远留在了陵墓之中。 简单来说,进山寻宝是没有问题的,只要没找到宝就不会有事,可以无限尝试。找到宝之后虽然有大概率遇险,但这些传说完全契合冒险者“风险越大收益越大”的赌/博心态,因此大家不仅不介意,反而很热衷。嗯,这听起来更像是旅游从业者放出的针对式炒作造谣小广告了…… “老大,你看出什么没有啊?”陈英华一边擦/拭武/器,一边随口发问,顺便抱怨:“我是觉得大老板那占卜有时候也挺坑的,尤其是给的时间……好像也不能说错,但要说对吧,又好像哪里不对……” ——在一天前,李/明夜随手占卜了某一桩巴尔教团手法谋杀案的凶手,其结果乃是此时此地;随后她又占卜该如何得到谋杀灵魂的武/器,结果有一大堆,第一个正是此时此地;接着她想起了陈英华的请托,再占卜了陈英华得到死亡法则相关能力的线索,这次的结果比刚才少一些,第一个和第二个结果都模糊不清,据她推测是由于涉及线索位格太高之故,而非有/意为之的干扰,在占卜的是高大上的死亡法则相关能力时,出现这种情况是很正常的,但第三个结果很清晰,恰恰是此时此地……于是陈英华便来了。 ——本着对李/明夜的充分信任,陈英华幻影移形“嘭”一声闪亮登场,直接落在人堆里,于是结果自不必提。等人杀光后,陈英华发现自己很擅长令活人去死,却不擅长令死者开口,在试图召唤李/明夜而未果(李/明夜正在监/督实验室装修)后,她召唤了刚完结一单通缉、正琢磨要不要去帮忙搬砖的靳一梦。 这位刚刚独自清理一整个邪/教/徒完整据点的强大圣者,此时正把作战服的衣袖挽到手肘上,又摘下了干净的战术手套,换了一双满是血/腥味和火/药味的脏手套。他把一具具尸体拖来,快速做了个拼图(有几个缺胳膊少腿掉头),又按高矮种/族排好,打算开始干活。听闻陈英华此言,他立刻白了她一眼:“占卜不是万能的。” “但大老板是万能的。”陈英华笑嘻嘻说道,“老大也是万能的。咋样了咋样了,下一步线索是啥?” “下次再找我做这种事,记得换武/器。”靳一梦没好气说道,“就这么几个小虾米,你随便拿把菜刀不是一样?死亡对灵魂的伤害本来就大,你还用‘鬼牙’和‘慈悲’杀的,这下好了,渣都没剩几个。” ——陈英华的武/器强化到现在,不仅熔铸了各种高精尖材料,位格提高不说,伤害效果更是多样。更别提李/明夜偶尔灵感爆发,把她叫来暗黑实验室,研究这两把武/器之余(尤其是法相级工器师亲手打造的“慈悲”),还用炼金术往里加材料和符文……事至如今,这两把武/器早已具备了一定的灵魂伤害,能够杀灭灵/体,自然也能创伤生魂。 “……怎么能用菜刀呢,我回头还做不做饭了。”陈英华嘀咕道,有些失望。“真死/光啦?我记得这三个比较厉害,是有穷,你要不再搜搜看。”她指了指其中三具尸体。 靳一梦没好气道:“是有穷,然后这个被你砍了七刀,这个九刀,这个他/妈/的三十五刀。你砍就砍了,砍死不就行了吗?他/妈/的三十五刀,你不嫌累啊?人家本来还能闹个鬼,现在死/光了。” “我砍了三十五刀他才死嘛,怎么能怪我。”陈英华用无辜的抱怨来掩饰自己的心虚。其实三十五刀听起来多,真打起来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当然作为一名圣者,她清楚地知道对方的彻底死去是在她砍下第十三刀的那一刹那,但问题是这三十五刀属于同一个体术招式……假如旁边还有强者,她会立刻强行打断招式,或直接转移目标,但当时人都死/光了,强行打断就没啥必要了。“哎说起这个,他们武/器有灵魂伤害,我武/器也有,好像还是大老板搞的效果。这有啥不一样吗?为啥大老板非要弄来他们的武/器不可啊?”她迅速转移话题。 靳一梦闻言,从其中一具尸体的腰间抽/出一把形制略短的漆黑刺剑,随手抛给陈英华。陈英华信手接住,跟自己的“鬼牙”和“慈悲”对比了一下,“符文长得不一样。”她说道,“然后我就看不出来了。” 靳一梦正在翻检尸体的随身物品。“不同世界观之下的宇宙,符文肯定不会一样,但它们触动的力量有可能会相似。”他心不在焉地解释道,“其实你有没有想过,‘符文’这玩意儿究竟是个什么?它又是从哪里来的?” 这种科普性质的知识,陈英华还真不知道。她确实被李/明夜摁着上了不止一节课,但李/明夜哪里会给她讲这些?基本都是上来就直接讲高级应用。“……就是一种文/字吧。” “对,是一种文/字。而文/字的本质是信息。”靳一梦说道,“符文,尤其是高级先天符文,比如我们一直使用的高等卢恩魔文,它的每一个文/字都承载了大量的信息。”他顿了顿,抬起头用下巴点了点“慈悲”,“我老婆刻在你这把武/器上的那个符文就是这样,它讲了一个故事。它的完整涵义是‘诸神黄昏’第一个死者——光/明之神巴德尔的死亡。如果掌握了足够深刻的规则力量,也足够深入地了解那段历/史,就能在刻下符文时完整地释放这个故事所蕴含的力量。这些力量包括无法闪避,这来自于巴德尔命中注定的死亡;强大的杀伤力,来自于巴德尔之死的象征,世/界/末/日的开端;巴德尔是光/明之神,然后他还死了,所以它的攻击肯定能致盲;然后呢还有对武/器持有者自身的诅咒,因为巴德尔是被榭寄生干掉的,这种植物非常弱小,还怕火……反正它效果很多,有的弄成武/器还不太合适,我老婆弄出来的只是一部分,取个合适的意象而已。” “这么厉害。高级先天符文……”陈英华仔细思考着这个词汇,“我记得大老板说过,这是从世界源直接诞生的文/字。也就是说,巴德尔死掉之前,这个符文是不存在的?” “对。”靳一梦说道,“不同的世界,不同的历/史,会诞生出不一样的高级先天符文。不过来自主宇宙的高级先天符文比较牛逼,在所有与它规则有关的次级衍生宇宙都会有效果。比如有另一个九界宇宙,奥丁没有用眼睛来换智慧,用了——咳,生育能力。他压根就没孩子,那肯定不会有‘巴德尔的死’了,但就算是这样,这个直接来自于主宇宙的符文仍然会在那个世界触动规则,产生效果,因为符文讲述的是历/史和知识不过是一段信息,真正有力量的是信息里蕴含的法则,它们的法则是有一定互通的。不过这对我们而言没差,拿去白塔鉴定一下,不管啥符文都通用。” “也就是说,白塔的等级更高。”陈英华说道,“那白塔有符文吗……哦,对,斗兽场神文。” 靳一梦耸耸肩:“目前的斗兽场神文只是翻译,是简化过至少两次的版本。真正的斗兽场先天符文,我们只在一个地方见过。” “哪里?”陈英华饶有兴趣地问道。不得不说,听靳一梦上课比听李/明夜上课有趣多了…… 靳一梦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那是角斗/士徽章的所在。“不是那只单头鹰,那只鹰大概是学者的品味……”他对此很肯定,因为尼德霍格曾经很嫌弃地表示:以前的斗兽场并没有这个丑东西。“我指的是鹰周围的花纹。其实这个符文的大部分法/理结构都被鹰占了,如果是完整的符文,会有非常强的力量,就算是神魔都不一定能完整容纳。它讲的大概是圣座会/议的事,就是学者给斗兽场定规矩的那场会/议。”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被选中者的花纹款式跟普通角斗/士不一样,不同圣座的款式也不同,像是你胸口那个,它的完整含义我也不太清楚,只能猜测大概是从‘隐者成道’里诞生的吧。” “嗯,也就是说,只有足够重大的大事,才会诞生高级先天符文,像是巴德尔之死,隐者成道什么的。我靠,那这个宇宙的高级先天符文一定巨多!那么多神,登神是一大批符文,谈恋爱又是一大批符文,生孩子又是一大批符文,死了还有符文。啧……”陈英华打量手中的漆黑刺剑,与点缀其上的陌生符文。“这个符文就是这个宇宙的高级先天符文?” “还不知道,可能性有很多,比如不够高级也不够先天的符文,比如武/器材质特殊什么的……不过我大致能猜到这些武/器的来历。”靳一梦顿了顿,捡起一把匕/首抛了抛,“兄弟会那个谁,路卡·瓦利,他不是也会炼金术吗?他想搞这些也简单。我听说巴尔教/徒之前搞谋杀从来就只是杀,没搞谋杀灵魂这一套,这次这么搞,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批武/器是瓦利弄的。灵魂被杀了,想通灵都没法通,谋杀案就更难破了。”他正说着,翻到一个有空间魔法气息的小包,遂打开看了一眼,接着皱了皱眉。 陈英华也抬头,同样皱眉。她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靳一梦左右看了看,走到一旁的空地,将小包翻过来一倒,几具人形尸体从包口跌落,砰砰砰摔在地上。他皱着眉抖了抖小包,又倒出几具,挪了几步再抖抖,又是几具……“都是用那种武/器杀的,但不是同一个人杀的。”他一边抖一边鉴定,“死亡时间也不一样,大概就是这两天?”他翻过袋子确认了一下,又翻回来继续抖,“啧,这袋子低档货,不保鲜啊……反正都是死了一到五天那样吧……” “哎?”陈英华忽然发出一声疑问的轻呼。地上的一堆尸体中,有两具被莫名的力量触动,自行翻了个面,露/出了腐/败的可怖面容。“这两个人我见过,在报纸上,说是失踪。” “哦。”靳一梦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此刻那小包已经倒完了,他随手丢到一边,看着地上的一堆尸体,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些农/民牧民打扮的刚死一天,应该是那边那个村子的吧……”陈英华觉得非常费解,“死得久的那几个是博德之门的。不是,这帮人有病吧?我知道巴尔教/徒都是神/经病,这一路走一路杀我也能理解,那尸体干嘛还得带着走啊?献祭?仪式?他们在城里也不这样啊……” “我发现一个事。”靳一梦说道。 “嗯?” “这伙巴尔教/徒没带多少食物。”靳一梦用下巴点了点这伙巴尔教/徒的随身物品。这里面虽有食物,但量不算多,更别提这伙人里还有几个有穷,那食量简直是无底洞。 靳一梦也是从有穷过来的,按他自己的经验来算的话,这些食物大概也就他们吃三天左右,这样一来,留给探索挖宝的时间就更少了——要知道这伙人可不像命运团队,他们路上也得算时间的。 陈英华的眉头瞬间皱得死紧,但语气却很冷静:“这不能吧……老大,你不是说这袋子不保鲜吗?虽然装袋子里没苍蝇就不会长蛆,但烂了也没法儿吃啊,会中毒的!”她思考了一下,“我觉得是这样——这些人可能是来探路的前哨,知道这儿有宝藏,就先派一波人过来搞个营地,平时做饭做菜就打点小猎……”她一边说着一边去看那堆巴尔教/徒随身的随身物品,发现不太符合“建造营地”的需要,“或者,他们对这个宝藏门儿清,不需要花太多时间。不是说巴尔是死亡三神之一吗?这儿又有死亡规则能力的线索,说不定就是巴尔老贼的后花园。这帮人过来一趟跟回家一样,算上来回三五天也就够了。” 陈英华说到此处又有些疑惑,假如真是这样,那这伙巴尔教/徒为何之前不来?不过转瞬又了然——他们之前不来,想必是因为不知道,此刻知道了,多半是因为兰瑟来了。死亡三神本尊乃是兄弟会的神魔,而兰瑟是兄弟会本部的等级负责人,他们说不定还一起开过会。跟兰瑟比起来,土著教团不过是三神的舔狗,再怎么卖力去/舔,也必然没有自家人亲近。 “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这些尸体是拿来干啥用的。”靳一梦语气冷静地指出这一点,“你知道吗?” “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把人全杀了?” “……我错了,老大。下次我肯定多带一把刀。” 两位圣者蹲在巴尔教/徒那堆随身物品之前,同时陷入了沉思,沉思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打量周边的自然环境。他们的目光同时落在河面上。 “这条河有点‘飞翔荷兰人号’的感觉。”陈英华说道,“好像是死气?” 陈英华说着就起身,循水流方向往上游走——分明是在走,速度却快得离谱,一眨眼就不见了。靳一梦仍然蹲着没动,只是在地上找了找,捡起一块石头丢进河水里。水流很慢,水花很小,河水很深,并且……沉底很快。他于是抬起手来,随手拔了片叶子,往河水里一扔…… ——又沉了。 靳一梦想了想,指着河水道:“你以后就叫流沙河了。” “老大,你有没有文化,这河又没沙,就不能叫弱水吗?”陈英华的声音远远传来,由远及近,这句话说完已到眼前。“上游很正常,下游也很正常,就这一段不正常,大概两里地左右。分界的地方不太看得出来,大概是个比较高级的亚空间。”她说道,“要不,请大老板来一趟?” 靳一梦撇撇嘴:“你大老板正在用炼金术搞她的全/套实验仪器,今天晚饭都请假不吃,觉也请假不睡。你要请得动你请。” “……那算了。”陈英华于是又蹲了下去,“‘飞翔的荷兰人’……”她似乎有了灵感。 两位圣者蹲在巴尔教/徒那堆随身物品之前,面朝那条“弱水”,同时陷入了沉思。片刻后,二人对视一眼,靳一梦冲着邪/教/徒带来的尸体堆努了努嘴,下一刻,一具博德之门市民的腐烂尸体被莫名力量所触动,翻滚着落入河水中。 “没有沉哎!”陈英华语气一振。 确实如此。尸体不仅漂浮在河面上,竟还违反了河水的流向,向上游缓缓漂流而去。陈英华点足一掠,已消失在岸上,恰恰好落在尸体上—— “等等,我/操,你/妈了个——!”靳一梦话刚出口,那尸体与陈英华便一同沉了下去,幸亏陈英华见机极快,直接启用战术终端飞了起来,身形一转,又落回岸边。只是她脸色极苍白,气息也骤然衰弱,不像是被吓的,而像是刹那间就受到了对凡人足以致命一百次的伤害。 “你他/妈是傻/逼吗?脑子呢?合着平时你都这样做任务的?”靳一梦黑着脸骂道,抬手一巴掌就朝陈英华的后脑勺呼过去,她一缩脖子躲过了,他也没在意,只继续骂:“我就烦你们这帮刚突破的,尤其是突破大境界的,杰森也是你也是,一个个diao了吧唧的不知道天高地厚,非得被打一顿才长教训。你他/妈/的——” “文明,老大,注意文明……”陈英华讪讪说道,“你上次开/会自己说的,你都天人合一了,要讲文明不说脏话。” “文你/妈个头。”靳一梦顿了顿,“什么效果?” “状态里显示我被幽冥死气侵蚀,24/小/时内血上限降低100,自动回/复降低50%,天人交感也降低得差不多……我靠,就那么一下子,这么厉害!还好能驱散。”陈英华舒了一口气,扭头望向河面,发现那尸体又浮了起来,继续往上游漂去,“要不把这些尸体扎一起,做个船?就叫……叫‘不沉底的博德人’。” “试试呗。”靳一梦说道。从他的语气来看,似乎不抱太大的希望,只是随便的一次尝试——因为巴尔教/徒的随身物品中没有多少绳子。 二人的手脚都麻利,很快便用邪/教/徒带来的尸体扎成了“木筏”,并额外加长了一截长长的纤绳,以免实验失败,“木筏”沉底,再也弄不上来。“木筏”顺利入水,并没有沉底。陈英华正要上船,转眼一看,靳一梦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立刻干脆地止步。很显然,这时候上船要挨骂。 “老大,请!”陈英华毕恭毕敬。 “……亏我还以为你脑子长出来了。”靳一梦摇摇头,“在这儿等着。”他说完就原地消失了,也不知幻影移形去了何处。 . 陈英华一见靳一梦离开便了然,也不由暗骂自己一句白/痴。她仔细思索了一下,发现自己确实远比平时莽撞,大约真是刚突破不久的缘故。 跟人力有穷比起来,天人合一完全是另一番天地,以至于过去对力量的标准、对强弱的参照,都在一瞬间失去意义。天人合一,那是无限的力量,和完全的自/由,与世界合为一体。她直接感知到能量的微粒在天地间流转,伸手就能捕捉,随她心意捏/弄塑造,不论是地风水火,又或是人。当她洞悉凡人,洞悉他们的每一点情绪、每一滴血液与每一丝肌肉,与组成那些结构的更微小的物事,如同洞悉路边的蝼蚁与脚下的沙砾…… 这是陈英华在有穷时期永远无法想象的强大,就像任何一名天人合一一样,她的确需要一些时间,来重新构建自己对强弱的参照和力量的标准,并在其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在这一阶段,挨一顿毒/打确实是很有帮助的,比如文森特刚突破时就被狠狠打过,之后他就没有过/度膨/胀,以至于失去应有的谨慎。要知道,混沌海无量数年来,不少古道修行者都陨落于刚突破的膨/胀期,跟那些倒霉催的家伙比起来,已经意识到自己膨/胀的陈英华,可以算是幸/运了。 靳一梦不多时便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脏兮兮、臭烘烘、衣衫褴褛的大活人。大活人的表情极其惊讶,似乎完全搞不清状况,并且一落地就大声尖/叫咒骂。“死刑犯。”他简单解释了一句,将其丢上“木筏”,随即在“船沿”上踹了一脚,使“木筏”脱离河岸。 ——然后一瞬间就沉下去了。 “嘶!”陈英华抽/了一口气,我的船!她赶紧拉纤绳,试图将那“不沉底的博德人”号拉出/水面。纤绳入手,分外沉重。她皱皱眉,手上一个发力…… 河面上爆出一声尖啸,听起来似乎是音爆,又似乎是成千上万/人遭受惨烈折磨时发出的绝望嚎啕。这并非只是音波,更有心灵层面的共振,假如换个凡人在这里,恐怕非死即疯,随后便会被那嚎啕惨叫的成千上万/人拖入水底——只不过,区区成千上万/人的力量,当然不可能跟陈英华单手的力量相比。这“不沉底的博德人”仍然被拉出了水面,不负它的名字。这交锋只是一瞬间的事。 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死刑犯就已经死去,面容青白阴黑,不过这并不是二人关注的重点。他们盯着“不沉底的博德人”号,再次陷入了沉思。 一分钟后,陈英华打破了沉默:“会不会是这群巴尔教/徒信邪/教信神/经病了,其实这样搞屁用没有?还是这堆尸体是搞仪式用的,不是用来当船的?” “巴尔教/徒肯定都是傻/逼神/经病,但兰瑟不是。”靳一梦拉开一名邪/教/徒的袖子,那胳膊上赫然烙有至上真神烙印,“至少不是傻/逼。”他想了想,还是补上这一句。 又片刻,“我好像有点思路了。”陈英华说道。 靳一梦微微点头:“我也有了。” “死刑犯还有多少啊?”陈英华问道。 “应该够用了。”靳一梦说道,“没事,博德之门要是不够,还有艾尔图伽德。”之后他再次幻影移形,消失在了原地。 在之后的一小时内,靳一梦与陈英华做了十来次实验,累计消耗死刑犯约百人,终于总结出了这“弱水”的规律。 根据常理来猜测,献祭仪式肯定是打开这高等亚空间的最正常、最合理的方式,只不过或许是因为年深日久、仪式流程失传,或是献祭仪式消耗过大、排场复杂的缘故,不论是巴尔教/徒还是命运团队,都没有采用这种传统方式。他们找到了一个“后门”。 这“弱水”中万物皆沉,只有因人为导致/死亡之人的尸身不沉,不仅可以浮在水面,还会溯流而上,去往那未知的高等亚空间之中(半路消失)。在这期间,任何人登上那具尸身,都会导致尸身沉没,唯独致这具尸身死命的凶手,即身负这桩谋杀罪孽之人登上时除外。 凶手乘坐罪孽本身,与死者一同溯流而上,去往未知的所在。毫无疑问,这一意象听起来非常诡异,充满了不祥之感,因此在验证出这一点后,靳一梦和陈英华又做了两次实验。比如在死刑犯灵/体中留下感应,随后令其携带巴尔教团的纹章、武/器等,搭乘死者之舟溯流而上,但很可惜,在死刑犯与死者之舟步入未知高等亚空间的那一刹那,感应就被切断了。好在这种切断并不含有/意为之的恶意。根据靳一梦的感知,那更像是对方一刹那去到了非常遥远的所在,因此失去了信号——总之,这是去往不同空间时的常规情况。 前期情报已经大致摸清,剩下的就只是行动。陈英华眼见靳一梦拖着一具尸体走到河边,显然是打算跟自己一起去,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老大,你也来吗?”她求助的只是前期准备部分,探索部分她是打算自己来的。 “嗯。”靳一梦停下脚步,侧头瞥了陈英华一眼,“怎么,担心最后东西不够分?这种区域探索肯定有支线,我那份钱斗兽场会给,你操什么心。” “不是,哎呀,我就是觉得我刚突破得多锻炼一下,你要是跟来我就没啥发挥的空间了。”陈英华更加不好意思了,“而且这次是我自己想要死亡规则类能力才来探索,你来帮忙不是给我打工吗,这多不好。” “想要发挥空间?”靳一梦玩味地打量她,似笑非笑,“得,老/子知道了,你下次再往河里跳就不拦了,多给你点发挥空间。” 陈英华干咳一声:“老大,咱们不提这事儿呗。”况且你当时也没拦着啊……呃,二人敏捷没差多少,他可能确实想拦,但没拦住…… 靳一梦发出一声轻笑,如她所愿,换了个话题。“这次我就跟着你,进去以后你该干啥干啥,只要你不是马上就要死了,我都不会帮忙。”他顿了顿,语气转淡:“我进去不光是为了看着你——我也想看看这宇宙的死亡规则,跟我知道的那些有什么异同。” “哦,好。”陈英华便没有异/议了。靳一梦掌握了一定的死亡规则能力,这是她知道的,之所以决定自己寻找而不是直接找对方要,则是源于她在古道修行中的一丝体悟: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来自于经历本身,假如没有获得死亡规则能力的经历,那这份力量不仅不会真正属于她,反而有可能对她有害。天上不可能掉馅饼,在古道中更是如此,而所有来自于命运的馈赠,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假如不能当场付清,就得支付高昂的利息。 陈英华仍然记得,当她对靳一梦表达了这一观点时,对方怔愣了好一会儿,目光非常复杂。在她发出疑问之前,他用一个寻常的玩笑结束了话题。不过事后她也没多想,毕竟在她心中,靳一梦是向来用不着别人去/操心的。 河水平缓幽深,轻轻推/送着搭乘罪孽之人,以及他们的罪孽本身。 “按照仪式学和规则学的常识来看,我们应该是要去……类似‘审判之城’的地方吧,为杀/人接受审判。”陈英华说道。值得一提的是,所谓“仪式学和规则学的常识”并不是真正流通于角斗/士和土著之中的常识,而是李/明夜口/中的“常识”。至于这份常识,一半来自于尼德霍格,一半来自于阿斯特罗的堡垒内部培训录像,而培训讲/师最低也是高等法相。“否则的话,就这两个凡人,生命本质完全无法与我们相比,我对刚才的谋杀也没有产生任何罪恶感……在其他情况下,这两具尸体不可能撑起我们的分量,除非这是规则的一部分。” 靳一梦轻轻颔首:“‘平等’是死亡领域的重要权能之一。”他顿了顿,又道:“这个亚空间规格很高,有可能是哪个死神神国的残余。” “那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要死啊?”陈英华“啧”了一声。她这句话的内容很不妙,但语气也不是很怕——既然敢于染指死亡规则类能力,她自身必然有些倚仗。 “凡人皆有一死。”靳一梦淡淡说道,“但我们不是凡人。巴尔教/徒估计用的是他们的至上真神烙印,这个我们没有,但我们可以靠生命本质硬抗,可以靠功/法硬抗,也可以柔和一点,靠死亡相关的功/法转变我们的生命形态,比如暂时模仿一下弗兰克。方法多的是,为了避免伤害,你现在做下准备,等快进去的时候搞一下。”他顿了顿,“要是这套规则比较完整的话,审判应该还是会有的,这个有点麻烦,得再想个方法出来。”话至结尾,他的语气产生了些许变化,从思考转至沉定。很显然,他说到这里时已经想到了。 陈英华就直接问了:“嗯,啥方法?” “老/子不认/罪,不对,这人就是我杀的……那老/子认/罪不认罚。”靳一梦说道,“谁他/妈敢审我,你就杀谁。这你自己想要的啊,发挥空间。” “……好吧。”陈英华用近乎忍气吞声的语气应了一句,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用/力翻了个白眼。她随即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的颜色突然黯淡了几分,好像随时会融化在雾气里,消散于无形中。她已经开始做准备了。 随着尸体之舟溯流而上,白雾愈发浓/密,看起来有点像骨灰,闻起来也像。周围也骤然静寂,原本残存的些许水声鸟鸣也消失不见,舟上如同与世隔绝。 忽然之间,一道敞开的大门出现在浓雾中。那大门似虚幻又似真/实,看起来像是石质,表面嶙峋镂空,刻满了奇特又神秘的花纹,也不知是纯粹的装饰还是蕴藏有魔力的符文。假如有个精通本宇宙亡灵法术的术士在这里,会发现这些花纹非常熟悉,要么在法术中时常用到,要么在召唤中莫名出现。经常接/触历/史、没有任何超凡力量的学者也会认识它们,因为它们与一个早已陨落的强盛魔法古国,有非常重要的联/系。 毫无疑问,这都是些极重要的符文,是这个世界“魔法”的一部分。但此时此刻,它们都很安静。与寻常的装饰性花纹没有任何区别。 靳一梦盘腿坐在尸体之舟上,缓缓抬起头,探究地望向那被浓雾遮蔽的大门顶端。他的目光有如实质,一瞬间穿透骨灰般的浓雾,看到了位于大门尖顶之上、门楣顶端的那个符文。极度的复杂,近乎磅礴的信息,与接近无限的力量。没有人能完整勾勒出它的轨迹,除非是神,或世界本身。 这一刹那,一股极强烈纯粹的死意从靳一梦身上爆发出来,阴冷而又沉沦,无尽的腐朽与衰败,足以令一整座城池在顷刻间化作死域。但眨眼间就消弭。浓雾更加汹涌,彻底遮蔽了大门的上半截,靳一梦则平静地垂下视线,没有任何表情地望向门后的黑/暗。 虽然并没有完整解读出那个符文代/表的故事和蕴含的力量,但靳一梦记住了它的外观。准确来说,他早就记住了,很早很早,早在他降临这个世界之前。 ——这个高级先天符文,跟他在“混沌王庭”投影中,射/向“律令神使”帕特里克的子弹上所镌刻的符文,几乎一模一样。 第 281 章 第十六章 宇宙9第十六章 “路,看在奥丁或随便谁的份上,你能不能只用这具身/体——”文森特指了指坐在苍白巨人肩上的妙龄女子,“——只用它跟我们说话?就像以前我们都还是人时那样。” “我以为你能理解我现在的状况。”女子抬起手推了推帽檐,神情多少有些无奈,“你不是也学了《种神大/法》么?” “我能理解,但不适应。”文森特嘀咕道,“这里还存在另一个问题,把这家伙也当成你的话,我就会意识到你,呃,至少是这个你,你没穿衣服……”不止如此。当异形的魔物拥有了同类的内核,他就在一瞬间联想到自己击杀过无数奇形怪状的怪物,而它们似乎通通是全/裸的……这着实给人一种哭笑不得的荒诞之感。 苍白巨人与李/明夜同时嘴角一抽,一时之间竟然无可辩驳,只能无/言/以/对。靳一梦咳了一声,朝文森特瞪了一眼,后者乖乖闭嘴。陈英华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就乐了,冈恩则直接爆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弗兰克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指了指面前那“货运码头”。“我们还是先解决这个吧。”他十分淡定——至少语气十分淡定地说道。 此时此刻,其他人已经把工厂走了一遍,将整体结构已经立体扫描完毕并上传至共享资料库中,可以断定呈现在诸人眼前的“货运码头”,乃是整个工厂所有/码头中最为庞大宏伟的那一个,其占地面积几乎就有半个新图特加市那么大,更别提穹顶高远,直如神殿般恢宏。数百条运输肉管大小不一、高低错落、纵横交错,立体分布在深邃恢宏的腔室空间之中,给人以繁忙昌盛之感。更有坚固稳重的骨骼结构与流光溢彩的能量管道交错其间,整个“货运码头”虽是由血肉骨骼铸就,听起来十分地诡谲邪异,但看起来竟然很美,真是活见鬼了。 当然,这美丽只是光的魔法,略微凑近一看,其衰颓邪异顿时像尸斑与霉菌那样显露/出来,使人一览无遗。在那些血肉骨骼组成的流水线之中,残留有不少生物活动痕迹——大部分都是些细碎的、断裂衰朽的骨骼,以及少许干涸成化石的粪便,经战术终端分析,它们都来自于人类。弗兰克找到了几乎完整的人骨,但数量极少,根据骨骼状况来分析,他们死时都很年轻,只是似乎长期遭受饥饿的困扰。他们是饿死的。 值得一提的是,弗兰克同时也找到了几具苍白巨人的骸骨,这些骸骨均没有发生变异,其体表甚至没有外伤。这些远古的“天人”肌肉干涸,脏腑枯萎,形销骨立,好像完全脱水的木乃伊。即使是半神的身躯,拥有法/器般不可理喻的活性与强度,一千年也已经太久,久到足以令其枯朽。这些来自远古的巨人是真的死去了。 与人类骸骨不同,苍白巨人的骸骨十分完整。它们位于几扇瓣膜门的操作肉台旁边,肩上的第三只手臂与门旁的肉/柱相连。那些肉/柱鲜/润依旧,大致呈鲜红色,体表浮起丛生的经络,覆盖有淡黄/色的筋膜,顶端呈台面状,当中绽开一只小口,恰好容苍白巨人的第三只手插/入其中。根据常理推断,这肉/柱应该起到类似操作台的作用,苍白巨人用他们第三只手臂顶端的海葵状外置神/经端口来操纵它。 从眼下情景可知,这些巨人似乎要进行一个“开门”的操作,只是不知为何,那些瓣膜门通通没有开启——当然,眼下的状况也可以理解为他们站在那里是想关门,但假如当真如此,他们在关上/门之后就可以拔/出手臂了,而不是一直将手臂插在端口之中。除此之外,这些苍白巨人的骸骨周围没有任何斗/争迹象,假如他们的目的是关死瓣膜门,那么被/关死在此地的人应该会与他们发生冲/突才是。综上所述,还是“开门失败”更加符合常理。 “灾变突然降临时,这个码头应该很热闹,有许多工/人在这里做活。”弗兰克悠悠说道,“直到意外突然发生,这里彻底封闭,人们再也出不去。由于饥饿,他们打开了所有没来得及送走的货物——”他抬手指向一个被强行破开的骨质囊,与几具比较完整的、明显是异族魔怪的骸骨,以及一旁留有锐器伤的几具人骨,最后抬手一招,凌空攫来一只弯刀般的魔物利爪,展示给大家看,“有些货物比工/人更凶猛,但根据现场的状况来看,最后是工/人赢了,可惜啊,赢了也没用。他们喝光了囊袋里的营养剂,吃光了所有货物,然后开始吃同类,却始终没能异变出足以破开古神血肉的能力,最后还是只能饿死在这里。” 在天人合一的感知加持之下,战术终端的扫描功能愈发强大精准,不可思议。整个“货运码头”的三维立体图像完整地呈现在诸人的视网膜上,道路分析结果显示所有能够供人或中大型生物通行的道路通通呈密闭状态,生物活动轨迹分析结果显示有至少数十种生物曾在此地生活,甚至在短期内形成了不同的聚落……但这个“货运码头”终归太过渺小,环境也太过脆弱,其资源更是有限,不足以形成稳定的生态。 由此不难想象,困锁在此地的生物,那些已经被欺/压奴/役了一辈子的工/人与货物,在临死前所置身的乃是何其庞大而又漫长的绝望,一时之间,也不知是生生饿死的比较痛苦,还是葬身肚肠的更为悲凉。时至今日,已经无从得知当初究竟发生了怎样惨绝人寰的故事了。 “我忽然发现,这座城市缺少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一个文明本该拥有的、标志性的东西。”李/明夜倒是想到了其他方面,“我并非专/业考古人员,所以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这里没有文/字。”..m “对啊。”靳一梦被她一说,立即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没有文/字,没有图画……嗯,那些奴/隶没有留下文/字是很正常的事,他们缺乏留下文/字的工具。”需知整座城市都由古神血肉构成,若是奴/隶们拥有能够在古神血肉上镌刻文/字或图像的工具,那他们理所当然就能破/坏它,也不至于面对几扇瓣膜门就一筹莫展了。“但那些亚特兰蒂斯人呢?” 文/字是信息的载体,就像声音一样。文/字突破了声音在时间和空间上的局限性,使得信息能够在更大范围内流传,但不论是文/字亦或是声音,都不过是一种手段,其核心目的乃是传达信息。 “他们也许用不着文/字和图画。”文森特提出这一点,“像我们之前,不是被扎个标记就能获得信息了吗?他们可能有自己的方法,比如气味之类的东西。” “我猜你指的是信息素。”弗兰克说道。 文森特撇撇嘴:“管它是什么。” “注射器是给人类——也就是他们的奴/隶用的。”李/明夜纠正道。这是很显然的事情,因为注射器的刺看着尖锐,实际上也确实比较尖锐,但其实就连苍白巨人的皮都扎不破,他们几人也需要卸除装备、控/制肌体、甚至向斗兽场申请削弱自身指定部位才能使用。而那苍白巨人似乎也仅是亚特兰蒂斯人的工具之一,除了本事更大、权限更高、数量更少之外,貌似跟人类没什么区别。“不过,我赞同你的话,亚特兰蒂斯人有自己的沟通方式……一种,无需落实于物质的沟通方式。”她顺手摸了摸苍白巨人的光头,后者嘴角一抽,不耐烦地抬手挥开。她也不以为意,只若有所思道:“很可能是精神沟通?从这些巨人可以看出来,这个远古魔法种/族的精神素质一定很棒。” “要是咱们早几百年过来,这里肯定遍地宝藏。”陈英华听着听着,还是不可避免地把注意力转向自己更为感兴趣的方面。她口/中的宝藏当然不是人类骨殖,而是那些远古异族生物的遗体,只要稍加炮制提炼,就能发挥出非同凡响的神秘效用……只可惜它们都不如古神坚强,不足以抵御漫长的时间。 “现在只剩下遍地垃/圾了。”李/明夜说道,“好在那些工厂里的基因汤池都还完好,在我看来,这是古人留在这座城市里的最宝贵的遗产,之后如果有条件,可以将它们重新培育出来。”她顿了顿,意犹未尽,“我一回斗兽场就能做到这个……我想想……确实可以!希德和斯/诺会爱死我的。” 第 283 章 第十八章 宇宙9第十八章 回到曙光女神号的李/明夜,所关注的第一件事倒也并非提佐克,而是给阿尔法找一身合适的衣服。 是的,不仅仅是文森特,就连李/明夜本尊,其实也不太能接受一个3米多高通体无/毛的苍白大肌霸当着自己的面肆意遛鸟,更别提这位遛鸟壮汉正是自己。由于种神大/法的缘故,她能同步感受到所有分神个体的所思所想与感官体验,包括那种诡异的……垂坠感与晃荡感。虽然这种感受在许多过去记忆与前世人生中都有所对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早已习惯,且在必要的时候,李/明夜可以忍受全天下/任何不适甚至痛苦——但现在显然不是必要的时候。 至于提佐克,以及他身怀的契机,李/明夜决定交给靳一梦去处理,她相信他比自己更关注这个。她现在既疲惫又伤痛,缺失的灵魂给她带来的除了虚弱之外,还有仿佛失去世上一切快乐的寒冷,如此了无生趣。现在的她实在没有兴致和精力再去深挖他人的秘密,而这正是靳一梦所擅长的……他总是能令人敞开心扉,不论用哪种方式。 此时此刻,船长舱室内,李/明夜正斜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阿尔法则坐在床/上看书——这家伙裸重足有小半吨,块头又大,很难找到能令他放心坐下的沙发,因此只能坐在床/上。 阿尔法看书的姿态全然是另一个李/明夜,目光专注,神情严肃,偶尔自言自语,说出一些正常人压根听不懂的鬼话。只是他那蒲扇般的巨手跟书本的对比过于鲜明,显得有几分怪异,小心翼翼翻过书页时尤其滑稽。房间另一侧,李/明夜自己与陈英华的女/奴正在飞针走线,努力为这名巨人缝制衣物。 室内很安静,李/明夜与阿尔法显然没有任何开口说话的冲动——直到靳一梦推门而入,“毛戈人的文明还挺有/意思的。”他进门笑着说,顺手做了个手势。女/奴们立刻会意,迅速拿起自己未完成的针线活静悄悄离开,去其他地方继续赶工。 “唔?”李/明夜发出一声懒洋洋的咕哝。她慢吞吞坐直身/体,随即像没了骨头一样,十分自然地往反方向倒去——而靳一梦及时坐到她身旁,让她恰好倒进他怀里。她全程没睁眼,只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自己更舒适。“一座岛屿上的狩猎文明,能有什么有/意思的。”她懒散地说道。此刻她收束精神力包裹自身,好尽快愈合灵魂上的创口,而她的感知正是精神力的一部分,创伤迫使她只能关注自身。因此方才靳一梦与提佐克在隔壁说了什么,她是真不知道。 “准确的说,他们是‘海上游牧文明’。”靳一梦纠正道,“他们的文明中包含有很多航海知识,我稍微问了一下,比那些海盗厉害得多,而且这些知识很实用。比如他们知道一种海鸟,极限飞行距离是60海里,只要见到这种鸟,就能知道60海里之内一定有陆地,跟着鸟就能找到陆地,获得补给。他们部落还有世代传承的专/业领航员,从小就学习航海知识……” “这个我知道。”李/明夜曾在慈悲之岩某一名少年的身上寄托一缕分神,因此能大致了解那个自己从未抵达过的岛屿的具体情况。说句老实话她在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是有些迷惑的,毕竟慈悲之岩不仅地处风暴海,周围更是风暴环绕,学习这些知识有什么用?按正常来讲,这种知识甚至都不可能被发现、归纳和总结出来。李/明夜几乎立刻就意识到这当中存在的问题,这些知识本来应该是能派上用场,只是中间出了意外,比如那些风暴,十有八/九不是自然生成。这样一来,提佐克远航的起因动机,就略微有些耐人寻味了。 只可惜,为顺利寄托分神,不至于惊动提佐克称为“伟大先祖”的法相,李/明夜选择的那名少年乃是底层中的底层,甚至全/家都是孤僻的边缘人,没有聆听神职人员教/导和参与大型宗/教活动的资格。而众所周知,在比较原始的文明之中,知识和历/史作为智慧生物精神生活的一部分,往往寄生在宗/教的王国里。故而少年以及其家人在这方面所知有限,不过些许耳濡目染,寥寥而已。彼时的李/明夜跟靳一梦吐槽过这个,也提及了那孤岛文明存在的些许违和,但因为他们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亚特兰蒂斯探索上,故而对这方面也没有太过关注。 ——况且,话又说回来了,那时谁能想到,那些孤岛土人竟然跟亚特兰蒂斯还能扯上关系?这世上一般不会有如此凑巧的事,除非是“机缘巧合”。好在提佐克一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退一万步说,李/明夜寄托种神的少年也还在,一旦他们起意探究,那也是分分钟的事。 经提佐克交代、靳一梦整理之后,那个孤岛文明的真面目终于展/露了出来:他们是古亚特兰蒂斯文明的分支,是一场大灾变的遗民。在久远的过去,他们的先祖,本是跟随远古天人一同出海的奴/隶。 是的,提佐克信/仰供奉的“伟大先祖”,高高在上的精神体神灵,无数“受神恩者”英/灵的意识聚合——此为靳一梦倾听了提佐克关于自身信/仰之后的分析——不过是古亚特兰蒂斯人的奴/隶。这一点有许多宗/教故事和道具壁画可以佐证,同时也被代代祭司口耳相传。提佐克幼时曾无数次在篝火边听家族老人谈起过他们昔日的主人。 在祭司们的口/中,天人们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是圣洁高贵的存在,是灵之海汹涌的波涛与宏伟的潮汐,当他们屈尊显化于凡尘俗世时,便会化为洁白高大的三眼巨人。正是这个缘故,提佐克一见到阿尔法,当场便是一个滑跪,之后也是对靳一梦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提佐克并不知道自己祖先昔日所侍奉的主人便是探索舰队口/中的“亚特兰蒂斯人”,也不知道舰队探索的正是他们主人失落的国度,但他认得苍白巨人——在他的思想王国之中,苍白巨人可是比“伟大先祖”更加高贵的存在。 从这个表述来看,古亚特兰蒂斯人听起来很像灵之海中的灵类种/族,他或是他们生活于亚空间之中,在物质宇宙本没有实体凭依,想要行走于人/世/间需得炮制出合适的躯体。值得一提的是,提佐克还小心翼翼地试探询问,为何阿尔法没有传说中那样无所不能的伟力——然而没等靳一梦回答(编造),他便自己脑补出答/案,认为伟大的主人是缺少了那颗至关重要的第三只眼睛。 眼睛,这一乍一看平平无奇的器官,在混沌海万界之中都同步地具有相似的意向:那代/表了感知与洞察的眼睛,是智慧生命对事物本质与无尽知识的永恒追逐,是完善,同时也是超脱。无数跟感知洞察有关的仪式、法术和符文都存在有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眼睛,或是指代眼睛的变体符号,更别提苍白巨人直接就多长了一只眼睛?这只眼睛必然具备某些含义,拥有某种力量。而失去这只眼睛,当然意味着力量的遗失。 在提佐克口/中,天人们并非这凡尘俗世的原住民。这个伟大的灵能种/族来自神灵的世界,即传说中的“天堂”,因此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回去。他们传播知识的种子,启发凡人对魔法的思考与智慧,从中甄选出合适的奴仆为他们效劳,并慷慨允诺在飞升时会让忠仆们占据一席之地。那些仆从之中,有个别是格外的强大,其中甚至包含有不少今人耳熟能详的异端神明。在奴/隶与仆从的拱卫之下,天人的文明欣欣向荣,对灵能魔法与天地造化的掌控不断发展,飞升似乎近在咫尺……只可惜,灾变先超脱一步而到来。 “神圣飞/天节”(天人的节日)前夕,一场叛乱骤然爆发,强大而又野心勃勃的叛仆们对自己的导师与创造者悍然亮出兵刃。在经过一段充斥着各种雄伟壮阔之神话大场面的描写,且时长足有17分半的宗/教叙事性长歌之后(靳一梦边听边稍微分析了一下,发现如果描述靠谱,叛乱者里应该至少有7个法相),亚特兰蒂斯陨落了,就连大/陆都破碎,堕/入灵之海与现世之间的无尽深渊之中。 提佐克的先祖挺幸/运,彼时他们正以行船奴/隶的身份随同一名天人出海,于是便逃过一劫。然而叛/徒紧随而至。幸存的天人在大海中掀起风暴,布下最狂乱的暴风与最愤怒的雷霆,让天空与大海一刻不停地咆哮。自然的伟力化作神明的兵刀,阻击那些胆大妄为的叛逆。终于,他们脱离了追踪,来到一座岛屿,天人便扯来暴雨、大雾、雷霆与狂风,好将岛屿安稳地保护下来。奴/隶们感念主人的恩/德,即使在最危难的时候都没有抛弃自己,因此将岛屿命名为“慈悲之岩”。 ——值得一提的是,那座岛屿并非今日的慈悲之岩。千年之中,他们总共落脚了大约十来个岛屿,每个都被命名为慈悲之岩。几乎每百年一次,毛戈人们的迁徙并不只是出于安全的考虑,主要还是为了填饱肚子。 岛屿一词已经一目了然地点出他们的处境。一座岛屿,当然不可能拥有富足的资源,即使他们登岛的第一日是如此,在他们居住百年之后,想必也接近荒芜。郁郁葱葱的森林会消失不见,变成杂乱的草海、聚/集的房屋与一艘又一艘船只,飞鸟与走兽则会在草海变成荒漠之前先一步灭/亡,就连游鱼都不会再靠近海岸。人类在安定环境下的繁衍速度是惊人的,从一百人发展到三百人或许需要三十年,但从三百人到一千/人可能只需要十年,而到了第一百个年头,他们就会吃空一座海岛。战斗与疾病都有助于削减人口,但有远古天人与伟大先祖的帮助,不论对手是战斗还是疾病,毛戈人都无往不胜,于是他们选择迁徙,在岛屿彻底荒芜之前另觅他处。这就是毛戈人中航海知识和造船知识传承不绝的原因。 “然后就出岔子了。”阿尔法说道。 “是的。千年过去了,大概是那个亚特兰蒂斯人终于要死了吧!反正最近这次的迁徙出问题了,毛戈人请求神明平息环绕岛屿的风暴时,神明没有回应。这下他们可抓瞎了。”靳一梦笑道,“他们现在待的那座岛挺大的,但毕竟是岛嘛,再大也有限。提佐克离岛之前,毛戈人的长老会已经在琢磨大举进攻那些树野人了。” “他们之前为何对树野人放任不管?”李/明夜轻柔询问。即使在最深邃的创伤之中,她的思维仍然清晰犀利,“莫非树野人也有自己的神祇,足以抵御天人和英/灵的威力?在远离尘世的角落,一位——或者两位神明,有责任照顾他们忠心耿耿的选民,毕竟这也不过是一件举手之劳的区区小事。” “这就是最有/意思的事了。”靳一梦说道,“提佐克是个灵能者,是个玩/弄巫术和人心的巫师,是那个部落年轻一代里最杰出的祭司,但他不是航海者家族的成员。你知道他为啥会被打发上一艘注定要航进风暴里,而且十有八/九要完蛋的小破帆船吗?” “原因可能有很多,而我正等着你告诉我。”李/明夜笑着说道,“既然你用这种自鸣得意的语气向我炫耀,想必已经把它搞清楚了。” “确实是搞清楚了。说真的这有点麻烦,必须他自己自愿告诉我才行,不然他的伟大先祖就会在我面前劈死他……” “在你面前劈死他?”李/明夜奇道,转念一想却又了然。诚然提佐克确实是那远古天人和伟大先祖的现世锚点之一,然而这儿毕竟是神佑屏/蔽区,距离慈悲之岩又何止万里之遥?即使是法相,想要通/过如此微薄、遥远而又脆弱(指提佐克本人,相对靳一梦而言)的锚点,投/注足以杀死靳一梦的力量,那也是天方夜谭。既然如此,出于性价比的考虑,当然还是直接掐死提佐克更方便省心了…… 靳一梦耸耸肩:“总之,提佐克在一次与树野人的小规模冲/突中,发现了那些扭曲侏儒的秘密——那些看起来很像猴子的怪物,其实是他的同/胞。”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而毛戈人/大祭司对此做出的解释是‘诅咒’,树野人背弃了毛戈人的信/仰,背弃了伟大的先祖,于是伟大先祖诅咒他们,要让他们承受肉/体扭曲、智能退化的野蛮和痛苦。在获得解释后不久,他就被长老会从慈悲之岩上丢出去了,长老会还给他说,对天人的虔诚信/仰想必能令他从环绕岛屿的风暴中幸存……嗯,反正他真的幸存下来了,就是不知道那帮老家伙知道这件事后会不会高兴。” 李/明夜终于睁开眼,看看靳一梦,又看看提佐克所在的那道/门,叹了口气。“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她忍不住爆了一句中文。 “是吧,而且还真不是一般的多……” 靳一梦话未说完,内间忽然响起一声惨叫!这惨叫是如此的撕心裂肺,发出惨叫者必然身处可怕的折磨之中,而他所承受的痛苦,也在无形中扩散出去。就好似投石入水,惊起一圈涟漪。 对于靳李而言,只有微风扑面般的感受,只是这阵风并不清爽,而是充满了恐惧与痛苦的恶臭。但门外响起砰砰两声,为他们守门的海盗守卫摔倒在地,然后一同发出尖/叫。充满痛苦的灵能涟漪迅速扩散,同样的事很快就发生在更遥远的地方。“不会吧!”靳一梦皱起眉嘀咕了一句,却也没多少犹豫就起身。 李/明夜当然能看出靳一梦的用意,稍一思考/后,她跟着站起。“他可能还有些用,我试一下,不行再说。”她说完便在原地消失了。 痛苦的灵能波涛在下一瞬间平寂,就像开始前那样突然。靳一梦稍一查探,便即了然,遂打算去往底舱。他的目光落在阿尔法/身上,“一起来吗?”他问。 阿尔法正在专心看书,闻言不耐烦地摆摆手,理都没理他。 “好吧。”靳一梦耸耸肩,走了两步又回来,“刚忘了说了。”他对阿尔法说道,神情严肃,但话语里隐藏有一丝笑意,“不要以为用分/身就可以耍赖啊,说好了的,连续工作八小时要休息。可以三班倒,不能连轴转。” 阿尔法大怒:“你烦死了!” . 此时此刻,就连热衷于自我折磨的苦修士,都无法想象提佐克正在经历的痛苦。 每一根骨头里的每一丝骨髓都仿佛变成了沸腾的开水,将骨骼煮熟,内脏里好像塞/进了一团又一团带着倒刺的鱼钩,随他每一个最微小的动作而滚动,撕/裂所有脏器。大脑在沸腾,意图煮熟他的颅骨,而皮肤像热蜡般融化,渗入每一缕肌肉与每一粒脂肪的纹理。他应该在惨叫,这惨叫由内而外迸发出来,像一根炽/热的铁棍,从喉/咙捅破耳膜……他在喷血,又好像,在喷火。 是火,火烧起来了,每一点闪烁的火光都是神灵的愤怒。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甚至无暇思考,他不过是欣喜地向至高无上的天人祷/告,禀报对方,自己发现了祂的同/胞……然后痛苦就降临了。并不是简单的惩戒,他能分清这个,祂要他痛苦万分地去死。可为什么?他不能明白。 忽然之间,太阳降临在眼前。他用融化的眼睛看着那一轮太阳,从巫术幻视的灵之海迷雾中骤然升起。在灵能者超脱俗世的凝视中,灵之海是变化莫测的多彩迷雾,凡人的灵魂则是蜡烛的光芒,在迷雾中浮沉飘摇,但这一尊不一样。这是一轮环绕着恢宏星河的伟大太阳。就像真/实的太阳一样,这轮太阳亦有黯淡的部分,其表面浮动着不少黑斑,但璀璨的炽/热光辉一刻不停地吞噬着它们,鼓动起它们的热情与生机,好让它们光耀如昔。 我正在对你说话,太阳对他说,于是他听见了。看着我,只看见我。 思绪奇异地平静下来。痛苦依旧,如炽如沸,但神思清/醒,这加剧了痛苦。为何我如此痛苦?他绝望地询问。求求你,救赎我,让我解脱。 我救不了你。太阳回答他。睁大眼睛看看,困住你的正是你自己。 我自己?他赶忙低头看向自己,发现果然如此。那灼烧他灵魂的火从他的灵魂之内迸发出来,明亮的、纯白的火焰,构成一道道密密麻麻的锁链,而锁链上遍生荆棘。它们束缚着他的肢/体,迫使他跪在地上,品味每一寸痛苦。它们如此坚/硬强大,而他的力量又是如此微薄,根本无法挣脱。 奴/隶的后代,是否永远是奴/隶?太阳用雷鸣般的声音隆隆询问他。你是如此的虔诚,愿意向你的神明奉献一切,包括你的生命,于是你的神明承担了这份责任,实现了你的愿望。你自愿把你的一切送入他人手中,由他人替你背负。既然如此,为何/在他人实行这份权力时,又寻求解脱? 我…… 他茫然地思考,发现自己找不到答/案。他生来就是如此,从一出生开始,所有人都告诉他要敬奉神,因为正是神的恩/德,赐予了他的出生。神的使者传授他知识,神的信/徒教授他技巧,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是神明的赐予,每一次强大都是神明的赞赏,而他的所有成就都是神明的意愿。他生来就是如此。 如果你把你的一切都视作他人的赐予,那么他理所当然就能将其剥夺。太阳说道。工具由主人制/造,工具的定义由主人赋予,这个道理没错。 第 284 章 第十九章 宇宙9第十九章 藉由贝塔的辛勤劳作,梵天头颅终于恢复了昔日的大部分布置。还原并不完整,漫长的时光对其中储藏的奇思妙想造成了一定损耗,但大部分区域已经处置完毕。由此,千年/前的古老城池,终于呈现在千年后异域来客的眼前。 此时此刻,诸人头顶并非那梵天的颅骨穹顶,而是无尽虚空。宇宙深邃漆黑,星斗璀璨罗列,每一颗都对应着俗世与灵海中浮沉的强大生灵。高塔林立,通体洁白如玉,彼此间以彩虹缀连,高/耸峭拔的姿态犹如一个个桀骜不驯的苍白巨人。但那些高塔并不是用来住人的,里头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似乎只具备装饰作用,以彰显城市主人古雅高贵的品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不是人们概念中的“城市”。这座城市里并没有多少真正意义上的民生设施——学校、医院、商店、酒吧、饭店、妓院等等,一概皆无。这里倒是有不少符合苍白巨人尺寸、且装潢精致奢华的住宿区域,但无一例外的,这些住宿区域都在各色厂房与科研设施附近。天人们的生活中似乎没有休闲娱乐这一需要,也没有抚育后代、生老病死的考虑。这样古板乏味的种/族,如何能设计出这般美丽的城市?也许,并非是天人们不需要,仅是“苍白巨人”不需要罢了。 宽阔的广/场、华美的雕塑、精致的喷泉与奇花异草盛放的花园在这里随处可见,一座座方尖碑拔地而起,如利剑直指苍穹。最为宽敞的城市主干道两侧,一尊尊苍白巨人雕塑高大雄伟,单膝跪地,双手/交握于膝上,额头则深深地抵在手背上。那姿态恭敬而又虔诚。 “这很有趣。”这是弗兰克看到这一幕之后的评价。他饶有兴致地旁观那些毕恭毕敬的苍白巨人,打量他们身上的服饰。“奴/隶敬奉天人,而天人呢,似乎也有自己敬奉的对象。可能是他们的王,也可能是他们的神。” 根据雕塑来看,天人们的服饰就是他们功绩伟业的象征。一侧是全副武/装、背负各色武/器的骄悍武者,其服装花纹都是些被斩杀的恶/魔、被屠戮的怪兽与断裂破碎的图腾(这似乎意味着他们覆/灭了一个文明)。另一侧好像是学者或文官,他们有的身怀魔文,有的牵引群星,有的兴建城邦,还有的被凡人簇拥为王。此时诸人在本宇宙盘桓日久,对不同文明的神话传说已经颇有了解,他们惊讶地发现,一些远古神话所叙述的故事,在这些天人的服饰上竟然能找到对应……也许这些神话故事的主角本就是天人,这也未可知。 越往前走,雕像便越高大,及至近乎顶天立地,其服装上叙述的故事,也愈加难以理解、闻所未闻。忽然间文森特在远处一座雕像前停步,面露迟疑,“这个……”文森特认真分辨了一下,仍然有些不确定,“这画的是宇宙飞船吗?” “别逗了,这宇宙哪来的宇宙飞船,就土著那些个破船,跨个太平洋都跨不利索……”靳一梦向来对旅游观景没多大兴趣,得知此地安全后,他一直懒洋洋跟在后面,说到这里时,他的感知才堪堪投到前方,“……我/操?”他本人随即闪现般抵达。 服装上描绘的场景,大致是一群看起来很像宇宙飞船的物体,正在群星之间列阵集结,跟一个巨大如同行星的、奇形怪状的怪物战斗,怪物背后宇宙苍穹撕/开一角,可见怪物大军(不如那打头阵之怪物个体的庞大,大小也就跟比较小号的飞船差不多)正在其中列队部署,虎视眈眈,呼之欲出。值得一提的是,从这尊雕塑开始,之后雕塑的外貌再不是三目三臂的苍白巨人,而是逐渐开始五花八门了起来,有的是最普通的人形,有的却是奇形怪状,一看就不是地球环境孕育出的生物。这样的一堆雕塑摆在一起,看起来简直像银河共/和国的胜利大游/行…… “我有一个推测。”李/明夜本尊不在此地,开口说话的是贝塔,用着李/明夜的语气。“天人并非本宇宙土著文明,而是一个来自高等宇宙的游牧文明,在不同宇宙中流浪。他们没有物质现实世界的实体,因此当他们想要干涉物质现实世界时,会采取‘附身’或‘制/造身/体’之类的形式,这些雕塑选用的也是他们的物质形象。我个人倾向于他们的本相很难用物质方式表现出来。” “在不同宇宙中流浪的高等游牧文明?”弗兰克若有所思,“这真有/意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跟我们还有些像。驱使我们在不同宇宙中‘游牧’的是斗兽场,是每隔一段时间一定要历练一次的规则,那驱使他们‘游牧’的,又是什么呢?” “这就是关键,我不知道。”贝塔引着诸人往前走,“路的尽头是城中最大的广/场,那里本该有座雕像,也可能不是雕像,总之,那里本该有一个值得他们安排自己跪拜的东西。他们的神,一张王座,政/府大楼,鬼知道是什么。但那里什么都没有,广/场上空空荡荡。我清楚地知道那里应该有东西,一些残破的思绪在那里回荡,但我还原不出来。它们消失了。” “被战争破/坏了?”文森特提出这一点。 “应该不是。根据毛戈人的说法,那场战争发生在天人的首都。”靳一梦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如果这里也同步地遭到了极精准的破/坏……广/场上的东西,可能跟天人的首都有非常密切的关系。” 弗兰克推测道:“比如寄宿或转接天人存在的物质实体枢纽?” “有可能。说起这个,我还是很难理解:一个能够跨越宇宙之界的文明,竟然被几个亲手扶植起来的法相给处置了……照理来说,这样的文明应该不会缺乏法相才是,有神魔都很正常。”贝塔耸耸肩,“不过嘛,古道确实会遇到这种问题——并不是‘照理来说’,就‘一定可得’的。潘多拉跟科洛桑的外道差距算什么残酷?同一宇宙规则之下,外道的所有成就都是可复制的。不过是石器时代和星际时代罢了,只要科洛桑肯不计成本地大力扶持,这些差距几十年到一百年就能抹平。一个古道势力坐拥无数高级功/法、天材地宝、聪慧后辈和强大先辈,却几百上千年间一个新法相都没有,这才叫残酷。”他顿了顿,又摊摊手:“这也是古道的寻常事。” 靳一梦随口接道:“是这样。上次王不离还跟我说,脑子正常的,谁他/妈有外道不走非走古道啊?也就是他真武堂家大业大,大小组/织资源点多得跟米一样,兵源地又倾向古道,人员才补得过来。就这样还麻烦呢,每个能进一级直属的都是大宝贝,进本部的更了不得,那资源不要钱地砸呀!每次本部内部培训,要么上高阶法相,要么干脆上神魔。上回徐道林不是没了吗?差点没给唐正气心梗。那段时间他跟晨星的魔轮(晨星组/织士兵阶总负责人)不对付,好像是抢什么东西抢赢了,所以他一开始还以为徐道林是被晨星阴了,要不是很快查清楚是土著搞的鬼,几乎就打算开/战。都说真武堂团结,这能不团结吗?古道的死一个那得多心疼啊!” 这种本等阶高级大佬的八卦,显然比土著文明的历/史更加有趣,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法相有那么宝贵?”陈英华颇为诧异地接了一句,“我以为神魔随便就能制/造法相,爱弄几个就能弄几个。” “确实是这样。但你回忆一下,那些因为功勋受封擢升的法相,有哪个进步到神魔了?别说神魔,初阶升中阶的都没有吧。”靳一梦淡淡说道,“每个人的古道都是不同的,别人走不了你的路,你也走不了别人的路,尤其是到了法相之后,就算是圣主之路,也不可能完全包含一名法相的道路。所以你看吧,那些受封擢升的法相神魔,基本都是些劳苦功高的老古董,要么是完全没有自己突破晋升的希望,要么呢干脆就从没走过古道,反正都是一些能力很强但实力有限的老家伙。要是在土著里头,这些老家伙都该每天点卯等着领退休金了,但斗兽场里没有退休这回事儿,不管是待遇还是权力都需要实力来服众。所以啊,那些组/织的大老板就得让他们有实力,不然整个系统就乱套了。”.m..m 陈英华想了想:“也就是说,一个人要是受封法相的话,这个人的实力基本也就到头了。” “不只是到头,还有可能倒退。古道是要人踏踏实实一步一步走的,每一步都是经历,而道境呢,就是心灵在经过这段经历之后的变化的体现,力量只不过是这一切的附属。你没有匹配的经历就获得了对应力量,这力量还这么强,对你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但你对经历没有感/悟,对力量没有思考,这些力量就有可能跟自身的心灵和经历产生冲/突,至少绝不可能融洽,就算是投影和本尊都不可能完全融洽。不够融洽就会停滞,产生冲/突就会倒退。一个小孩子不可能抡动几百斤的大锤,一个成年人本来习惯用刀,换了锤子就觉得不好使,一样的道理。”靳一梦说到这里,略一思考,还是补充了一句:“不过也不一定。像是在圣座组/织,要是受封后干活儿干得好,说不定还能继续受封神魔。” “那得干得多好啊!等等不对,靠,被你绕进去了。老大,那可是法相和神魔耶!被你讲得好像是个人都能成一样。”陈英华反应过来之后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开什么玩笑,一个B级宇宙里能有10个法相就很了不起了,还得是条件极为优越、法/理极度严密、人口极其爆/炸并且整体倾向古道的高质量B级宇宙才有这种可能,而神魔则只有可能出现在A/级及以上等级的宇宙里。这是何其金贵的位格?在靳一梦口/中,倒像是个“安慰奖”一样。 “我没这么说啊,我一直都说,受封法相神魔那叫‘封赏’,很稀罕的,而且得很慎重。”靳一梦轻声笑道,“等老/子以后成了神魔,你给我搞来1000个B级以上宇宙的大资源点,我就封你当法相。” 陈英华拼尽全力,还是没能忍住,对着靳一梦翻出一对大白眼:“……我谢谢你啊!” “客气啥,应该的。”靳一梦很大度。 陈英华气得牙痒痒,果断转变话题:“也就是说,这个古亚特兰蒂斯文明原本可能有神魔,结果神魔断代了……神魔也会死?”她不由诧异低语。神魔已经是近乎于宇宙概念般的恒定存在,又衍生出万千投影,每一个皆与该次级衍生宇宙同时“出生”,因此永恒不死。这样的大能力者也会死吗? “当然会,而且死得还不少。”这次接话的是贝塔,“神魔的彻底死亡,一般有两种形式:第一种,其‘存在’本质被其他神魔吞噬扭转,变成了另一种‘存在’。解释起来比较麻烦,你可以理解成‘夺舍’,具体的等你成神魔就懂了。”陈英华立刻对他也附赠一对白眼,他莞尔一笑,继续说道:“第二种比较可怕,就是将其‘存在’彻底摧毁,在这种情况下,与这个神魔相关的一切,包括祂的过去、现在和未来都会随之消失,祂会变得像从未存在过一样……”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你能够想象这混沌海里有多少神魔曾经存在过,后来又消失吗?祂的历/史,祂的创造,祂的名字,祂的教/派,祂代/表的规则和定义,这一切突然消失了,但没有人觉得不对。因为祂——从未存在过。” “……我靠。”陈英华仔细一想,多少有些毛/骨/悚/然。 “逻辑性抹杀。”靳一梦低声说道。归墟的逻辑性抹杀,觉者最恐怖的能力,将一切归为混沌,即使是永恒的神魔。就连狂/妄如尼德霍格,在谈及这个能力时,也颇为敬畏。张天然学会这能力后不久就死了,彼时的他顶多只能抹杀天人合一,而且碍于境界所限,他的抹杀也不够圆/满,很容易被高境界且精研命理的大能力者看出端倪……或许,这正是张天然之死最重要的原因。 “古亚特兰蒂斯的神魔应该不是这么死的,”弗兰克说道,“否则我们肯定是看不到今天这一切了。也有可能那个神魔并没有死,只是出于某些原因,不再庇佑这个文明。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或许这些天人只是真正天人文明中的一部分,受差遣来到这里。如果是这样的话,古亚特兰蒂斯文明的灭绝,只不过是他们的……历练任务失败罢了。失败者该自己品尝苦果,就像徐先生死去时,剑圣或许十分惋惜,但兵者同样没有出手。”他特意采用了角斗/士的说法,看起来他十分坚持“类角斗/士论”这一最开始就由自己提出的假设,“路易斯,你将这个文明称为游牧文明,我却觉得不对。我个人认为,更恰当的说法应该是‘寄生文明’——他们必须寄生在其他文明的精神世界里,因为他们并没有物质的存在。物质才是宇宙的关键。非物质的存在是模糊不清的,是混沌,是变化,是无数条件下的无数种可能,那么物质就是这些问题的最终答/案。而他们缺乏这个。这也是寄生物的重要特征之一:他们无法独自生存。” 贝塔挑挑眉,难得流露/出一丝意外之色。他低头打量弗兰克一眼,笑道:“请继续说下去。” 所有人都能看出,贝塔——也就是李/明夜——对弗兰克提出的假设十分感兴趣。这是极为难得的,其罕见程度足以令多次担任李/明夜秘/书的冈恩深感意外。他这位女主人向来独断专行,极少同靳一梦之外的人讨论,更极少真正询问他人的看法。她的问句从来都是沟通技巧的体现,比如婉转的诱导和狡猾的强调,或仅是单纯的礼貌,但在更多时候,她会直接说出答/案。 弗兰克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寄生物存在一些共性,比如它们不会轻易更换宿主,比如它们一开始会表现得温和无害,甚至有可能对宿主有利,但并不是所有寄生物都会长期采用这种互利共生的模式。他们的生存缺乏根基,便会本能地想要掠夺,将其补足。当寄生物智慧较低,而宿主又不够强大时,寄生物便有可能因过/度掠夺而杀死宿主,而当寄生物具有极高智慧时,则有可能产生许多很有/意思的结果……”他的目光掠过眼前五花八门的雕塑。 诸人也随之眺望。直到数公里之外,他们的目力与感知都趋向模糊,雕塑的永恒朝拜仍然没有止歇。这都是发生在其他宇宙的久远往事,风起云涌,波澜壮阔,这里的雕塑仅是回响余音。 “但不论如何,寄生物都对宿主不利。”弗兰克继续说道,“到某一时期,或早或晚,他们的存在必定会扼/杀宿主的发展。”他指了指距离他们最近的那尊雕塑,其服装上饰有宇宙舰队大战怪物大军。如此宏伟激昂的战斗,于群星间开展,视宇宙为战场。“谁说他们一定是舰队司令?他们也可能是穿越现世帷幕前来掠夺的恶/魔。” 片刻的安静。贝塔忽然发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神情中竟有一种等开奖的默契期待,他不由莞尔。“很有趣的假设,弗兰克。你对非物质和物质的描述是最有趣的那部分,回头我想跟你谈谈这个。至于其他,我只能说,有这个可能……”诸人发出失望的叹息,他又好气又好笑地把声音略提了一度,“我并非无所不知!这是实话,你们也知道。等我成了圣主,再来问我一切问题的答/案。至于现在,劳烦你们在城区里多走一走,我需要对这里进行详细深入的扫描。亲爱的,你留一下。” 其他人应声散去。靳一梦留在当地,打量着贝塔,神情多少有些微妙。见对方望过来,他下意识移开视线,观察那些精致宏伟的雕塑。“怎么?”他问道。 贝塔笑道:“我能感觉到,我现在的形象让你有些尴尬。”其实他自己也是。其他人在的时候,他尚且能无视这一点,但跟靳一梦独处却并不一样。 靳一梦咳嗽一声,“是不大习惯。你在旁边的时候——我是指你那个女人身/体在的时候——那时候还好,现在确实有点怪怪的。”他忽然又乐了,“哎,其实多看一会,这白大个儿也不丑,动作表情啥的都是你的,看久了还有点顺眼。就是你别——” “那你过来亲我一下?”贝塔笑嘻嘻地打断。 “我就知道……”靳一梦撇撇嘴,“我不。” “不爱我了。” “我看是你不爱我了!成天就知道欺负我。别玩儿了啊,有事说事,真想亲就等老/子回去船上,到时候别说换人了不认账就行。”能接受这非/人类雄性的壳子里是自己老婆的一部分,这是一回事,至于能不能亲得下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靳一梦的性审美显然没有宽广到涵盖非/人类雄性的程度。 贝塔倒也没有继续无/理/取/闹,只是笑道:“放心,我让你留下,不是为了在这里跟你来一炮的。我有正事想问你。” “嗯。” “在汤谷的时候,你告诉我,‘世界是梵天的一个梦’源于某位古老圣主的某次尝试?” “是这样。”靳一梦闻言挑了挑眉,“所以,你更赞同弗兰克?” “这并不意味着我否定凯特。可能他们都是对的,可能他们都是错的,那我就来你这里寻找第三个答/案。”贝塔说道,“不论是正确的推论还是错误的妄想,都能引我通往成功,前者使我前进,后者修正方向。所以,把你知道的有关那位的一切都告诉我吧。” “那可有点多了。”靳一梦闻言笑道。 “这个嘛,反正现在唯独你我不用干活。我们有的是时间。” . 约三天后,第一座古亚特兰蒂斯浮岛大致探索完毕,仅是斗兽场探索结算部分就足以令人震/惊。 作为大型探索活动发起者、探索活动中土著势力所有者、探索活动中角斗/士团队领/导者,命运组/织亲自完成前期探索,明确分配探索任务,给出合适应急方案作为探索参考,而李/明夜定下的抽成标准也并不高,不过二十分之一而已,算是斗兽场大型探索活动平均水平。角斗/士觉得这简直是给真武堂打工的待遇,而真武堂的抽成是30%到40%,土著则几乎感激涕零,毕竟根据土著探索活动的惯例,从来都是老板拿大头,打工仔总分成有个十几分之一就很了不起……这样一来,所有参与者都觉得自己简直是赢麻了。当然,他们并不知道,命运组/织仅A/级宝箱就结算了足足8个。 即使排除了斗兽场的探索结算部分,所得财富仍然超出了李/明夜的预计。人们通常很难相信,那些溃烂建筑与化脓管脉中,竟然隐藏有宝物,但事实确实如此——那一座座血肉工厂的最深处,埋藏有它们宝贵的基因池。这世上生活着不少魔法生物,喷火的巨龙,能使人石化的蜥蜴,自身软弱却能激发智慧生物残/暴本能的小妖精,将敌人行为视为丝线任意编织的蜘蛛……这些自然界中天生地养的宝贵魔法生物,天人们能够规模化、标准化地在血肉工厂中将其批量生产出来,就像异世的现代人用工厂养鸡一样。 蛋鸡与肉鸡虽然都是鸡,品种却不相同,繁殖工序也并不一致,这些魔法生物也一样。同一种属的魔法生物,在基因池中分为不同亚种,有的被培育成更适宜种属内繁殖的品种,有的被培育成更适合与其它物种进行基因杂交的科研(或魔研)品种,有的被培育成更加庞大强壮的个体,有的乍一看平平无奇,甚至孱弱病态,体/内某些起到魔法用途的器官却比其它亚种更加发达。而理所当然的,它们在出厂后自然会奔赴其它不同的工序。 其中大部分被运走了。由于运输网络的中断,大家一致认为它们被运输到了其它古亚特兰蒂斯城市里。考虑到它们表现出的生物特征很适合用于制/作魔法道具和装备,诸人猜测古亚特兰蒂斯人应该有其它城市,比如专门培植特殊魔法植物的城市,以及接收提炼来自全世界之奇特魔法矿藏的城市。那些被土著奉为神器的圣遗物,古亚特兰蒂斯人可以在工厂流水线里批量制/作出来。 一个文明的顶尖外道成果从来不可能单独存在,而是该文明综合实力的最终体现。但古亚特兰蒂斯人的“梵天”,可以使他们略微脱离这个限/制——他们不用像其它文明一样,一步步构筑整个工业链。 知识和成果之间有一个算式,它们的连接符号读作“工业能力”,在土著是无数先代算式的结晶,而在古亚特兰蒂斯,则是“梵天”的数量和质量。只要宇宙规则和“梵天”的精神算力允许,天人们就可以直接在“梵天”的脑海里建造他们知识范围内的任意一座工厂,而不是像其他文明一样,老老实实地从建造工厂的螺丝钉、以及制/作那颗螺丝钉的工厂开始造起。直接构筑出最终成果也不是不行,但这个世界有资源,天人们有知识和“梵天”,既然如此,当然还是造工厂更划算。这是鱼和渔的区别。 可以想象,假如古亚特兰蒂斯没有陷落,要不了多久,每一个苍白巨人都能穿着坚逾钢铁、灵活胜过游鱼、轻便如同流云的外甲,手持喷吐龙炎或寒冰的骨枪、遍涂魔文锐不可当的利刃、装饰有灭灵生物骸骨的盾牌,然后分批乘上足以遨游深空或灵之海的、经由血肉基因改造内生不同腔室的鲲鹏,去往宇宙里的任意一个角落,运来更多和更多样的资源。又或许钢铁派的外道/学者在内部会/议上战胜了血肉派,鲲鹏变成宇宙飞船,这也未可知。而这个被诸人探索了数日的、专门负责接收和养殖全世界所有珍奇生物的港口工业城市,它负责生产和研究古亚特兰蒂斯未来构想中最重要的那部分:苍白巨人。 “梵天”脑部的漂亮城市里,几乎蕴藏着苍白巨人的所有秘密。跟其它规模化养殖的魔法生物一样,苍白巨人也有不同种属,或者用“型号”一词更为恰当。高大的,矮小的,更适合深海的,更适合丛林的,喜欢寒冷的,喜欢炎热的,力大无穷的,敏捷如风的,灵能天赋极其强大的,专门克制灵能的。天人们搜罗来这世界所有的奇特魔法生物,人为制/造天赋异禀的灵能者,从他们和它们的血肉中提取秘藏,然后将其赋予自己的创造。阿尔法和贝塔只不过是这一生物的基础型号。 整座城市里没有任何/文/字,天人们似乎并不需要通/过物质来传递信息与传授知识,但那些工厂里的原料、工艺和部分成品仍然保存完好,它们给了李/明夜不少启发。勤勤恳恳踏实干活的探索小队为她带来了数之不尽的实验素材,底舱实在是装不下了,她不得不将其堆到团队和团员的储物空间里。为了这个,她特地回图特加一趟,找怀恩清了一次库存,但可以想象,假如再发现一座天人浮岛,那就连怀恩都帮不了她了。李/明夜决定再去找阿斯特罗一趟,他的团员能分担不少她的工作,而她也不介意与他共享部分成果。 令李/明夜非常欣慰的是,这次探索为她带来了两名忠实且效率极高的实验助手——阿尔法和贝塔,也就是她自己。这世上有谁比李/明夜本人,更值得李/明夜信赖?他们拥有她的所有知识,而她掌握他们的思想和感知。他们的精力是如此充沛,思维是如此迅捷,动作又是如此精细,远非附身普通人可比。普通人甚至需要吃饭和睡觉!如此之多的璀璨知识静等她研究学习,哪里有时间吃饭睡觉?她真恨不得立即消化完天人的苍白巨人研究成果,然后马上造出10个来,好派他们去科洛桑读大学。 古天人文明简直是一座无穷无尽的宝藏,其数量之庞大,珍藏之丰厚,不论是命运组/织、命运组/织创立的聆星者教/派,还是生产力相对落后的土著文明,都实在很难消化。李/明夜对此极其不甘心,她尝试过拖走这座由“梵天”组成的浮岛,然后她很快便明白了为何反叛者竟然愿意放弃这一宝贵战利品——不同于其孕育出的工厂造物,“梵天”本身只能存在于灵之海与现世密切交融的特殊区域,一旦离开那片区域进入现世,就会像泡沫般消失。一如梦醒,了无痕迹。根据这一结果以及其它诸多迹象,李/明夜猜测“梵天”是天人从其他宇宙带来的外来物种。 “只是猜测。远古时代那些反/抗天人的法相之间必然有盟约,盟约之中显然不仅包含自/由,还有对战利品的分配。”李/明夜在命运组/织的内部阶段性总结会/议上如此说道,“这些战利品,也就是‘梵天’,对当时的法相以及法相麾下的文明没有任何用处——他们无法消化这份宝藏,甚至无法/理解其中的知识。更别提那帮王/八蛋就连该死的文/字都没有。天人对当时的世界而言实在是太超前了,尤其是天人的外道完全依托于‘梵天’而存在,就算对星际文明也像是空中楼阁。所以他们约定将战利品封存,等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再来开启。只是他们没想到,天人领先他们太多,以至于过了千年都没有等到合适的时机。”她顿了顿,摊摊双手:“其实这宇宙的外道已经发展得很快了——我从没听说有人饿死,就算是穷困潦倒的流浪汉和奴/隶。这简直不可思议,我的原生宇宙都做不到这个。”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应该会下个封印吧!就算再相信彼此,他们也肯定要保护自己的财产。”文森特提出这一点,“可是我们顺利登岛了。” “所以我猜他们死了。”李/明夜说道,“至少有权开启这座浮岛的法相应该已经死了。时间过去了将近一千年,有法相死亡是很正常的事,比如科莉布索。这位我们明确已知参与了针对天人叛乱的法相,她确确实实是死了。穆萨虽然不在这里,却能为我作证。” “穆萨杀的法相可不少啊!而且大部分都是与世隔绝的异端文明的法相,一个个都有点年头了。”文森特兴致勃勃说道,“如果你的猜测是真的,说不定他的杀/戮名单里还有其他参与了叛乱的法相。法相本来就不多,这两张名单有重合是很有可能的。” 李/明夜很快神色如常:“我说了,这只是猜测。其实我不过是以己度人罢了。要是我参与叛乱,必定会要求分配战利品,就像弗兰克说的一样,我同样也必定会留下封印监控,不可能将未经任何保护的战利品放置他处……” “总之,我们要做好‘好不容易又找到一座浮岛,突然蹦出来一个法相’的心理准备。”靳一梦简单地总结了李/明夜的用意。 “只是心理准备吗?”陈英华叹了口气,“好吧,如果敌人是法相的话,除了心理准备之外,我们好像也确实做不了其他什么了。要不这样,大老板你辛苦辛苦,提前把哈根或奥利西欧叫来?临时召唤可能会来不及。” “这确实是选择之一。”李/明夜不置可否。 “哎,这么一想,以前那帮反/抗天人的法相还挺浪漫的。”陈英华忍不住感慨道。她用指关节轻轻敲着桌子,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神思游荡到远古,想象那一场波澜壮阔的战争。“他们立下盟约,一同打跑了外来殖民者,又回去领/导各自的子民,等待子民强大起来的那一天。他们可能还有其他约定,要一起开启这份遗产。到了那时候,有的文明负责生物研究,有的文明负责矿物研究,所有文明各司其职……他们会齐心协力组合成一个强大的帝/国。全世界所有人都会团结在帝/国的旗帜之下,就像他们的祖神和先辈反/抗外来殖民者时一样……” 弗兰克似乎也想象了一下,随即莞尔一笑:“听起来确实浪漫,但我相信那些法相不会是这样的理想主/义者。即使他们当初是,千年之后的今天,想必也不再是了。看看如今的世界,那些争端,那些战争,奴/隶贸易和殖民掠夺……假如我告诉你,这些冲/突正是发生于立有远古盟约的法相之间,你会作何感想?” “我会觉得你很烦人。”陈英华没好气说道。 “这只是个玩笑,如果冒犯到你,我为此道歉。”弗兰克笑道,“我相信并不是这样,至少不全是,否则我们在登上那座岛时,极有可能会遇到来自其他胜利者的阻拦——即使是高傲的法相,也不可能忽视如此珍贵丰厚的无主财富,唯一可能就是他们不知道这件事,或不知道在哪里,因此才没有及时接收。这都是我们以后可能要面对的问题,但那是以后,准确来说,是路易斯以后可能要面对的问题。你不会要求我们去面对法相吧,阁下?” “我不会提出这样的无理要求。”李/明夜轻轻颔首,“正如吉米所说,你们只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既然如此,问题解决——至少在这次会/议上解决了。”弗兰克发出一声轻笑,“至于现在,还是让我们回到探索方案修订这项议题上来吧。”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靳一梦李/更新,第 284 章 第十九章免费阅读。 第 285 章 第二十章 宇宙9第二十章 这天夜里,风雨大作。就像以往一个月的任何一个夜晚一样。 杰克·斯帕罗站在窗台,俯视下方世界。远处灯塔明光依旧,太阳般闪耀,不畏惧任何自然天威,但它所光耀的城市却是软弱的,软弱且安静。他头一次见到图特加黯然失色——这座臭名昭著却又永远生机勃勃的犯罪之都。没有酒馆的嘈杂,没有妓/女的吵嚷,没有粗野的谩骂与激烈的斗殴,没有黄金与刀剑的声音。那些灯红酒绿与喧嚣熙攘归于平静,把图特加变得像拔光羽毛的孔雀一样,晦暗、笨拙且丑陋。m..m 在严格的宵禁/令之下,城市不情不愿地入睡,建筑好似挤作一团的幼兽,身躯颤颤巍巍,在狂风暴雨里瑟瑟发/抖,显得楚楚可怜,但他能够洞悉那可怜面孔背后的放/荡。13家酒馆仍在低调营业,5家妓院关上/门悄悄开张,还有632名闭灯接客的暗娼。鱼市街的女/奴聚/集在一起,用蕉叶糊上窝棚的缝隙,在滴满雨水的泥泞地面上升起一小团火,借着光亮赶工白日里未完成的针线活,低声交流着关于战争与工作的消息。无数窃窃私/语随风而来,萦绕耳畔,窸窸窣窣,嘈杂不堪。好在他足以承受,也早已习惯。 我当初选择风,是想要风一样的自/由,杰克偶尔会想。那时他年少轻狂,希望能够像风一样,自/由地航行在辽阔无际的海洋。直到他突然明白,自/由并非选择,而是权力,于是他想起昔日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今夜这个想法突然复苏,就像青石板路被雨水洗去岁月赐予的风霜和泥土。他叹了一口气,暗自决定放过那些阳奉阴违悄悄违背战时宵禁的家伙。已经一个月了!他们是海盗而不是僧侣。这帮家伙白天要去附近海域巡游护航,有时甚至会遭遇生命危险,而此时的他们,不过是想痛饮朗姆酒,再找个姑娘过夜罢了。 忽然间,闪电撕/裂长空,伴随喀喇喇的一声轰鸣,把世界照成惨白。今夜的雷雨格外暴躁,杰克心想。恰如他此刻的心情。图特加的战况十分焦灼。巴布沙没有选择正面进攻图特加,这样的话他几乎毫无胜算,因此他选择了其他方法。 图特加虽大却不过是个海岛,商业固然发达,却并非丰饶之地,本地种植园大多种植经济作物,日常补给本就依赖大/陆海贸或家臣舰队。更何况此时的图特加已经聚/集了太多人?那么多人,那么多船,吃喝拉撒,船只维修,火/药炮管,刀枪剑戟,这一切几乎都要依靠外部输送。就像心脏依赖血管输送血液。 巴布沙正试图切断那些血管。里海海盗王的舰队在风暴之外游荡,海盗黑帆来去如风,袭/击往来商船,骚扰巡游战船,掠夺送来的补给。为维持图特加/群岛的加勒比海航运中心之地位,同时也为供给考虑,他不得已停止了白天的风暴,派出家臣在周边海域巡视护航,仅在夜晚让风暴再次将图特加保护起来,让大家能安安稳稳睡个好觉。得益于他和家臣属下的努力,巴布沙的恶/毒战术并没有完全取得成功,但慌张的居民与生意受阻的海商却把他的每一次战果都扩张到十倍大。他们惶恐不安,他们议论纷纷,他们的不满情绪日益高涨,怀念往昔的繁荣。有人已经开始怀念巴布沙那短暂的统/治,即使他并没有真的让他们饿过一天肚子。 就连家臣们也开始产生不满。他们不想固/守图特加,也不想日复一日提心吊胆地在海上巡曳,更不想为保护海商而损失自身,甚至丢掉性命。没有财富进账的日子已经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的每一天都在增加他们的焦虑。他们是海盗,海盗的天性就是劫掠,而非守护。他不可能束缚他们太久,因为他们虽然未必敢反/抗他,却也有逃跑的胆子。一个月,已经不算短了,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他们竟然很给他面子。 赫克托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在等我犯错,他希望我犯错。那条该死的毒蛇!即使洞悉了这一点,但他仍为此深感焦虑,因为他不知道怎样才算是不犯错。 不论如何,局势必须得到改变。杰克暗自下定决定,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远处漆黑的深海。 闪电适时暴起,伴随着轰隆雷鸣,再次划破苍穹,好像真有一位愤怒的雷神正在云端挥洒怒火,鞭挞这黑/暗的世界。这场雷雨的暴/虐程度虽然很符合他此时的心情,却着实超出了他的预料。也许是我无意识的影响,也许是自然元素之间互相影响导致的结果,他心想。即使是超凡脱俗的半神,也无法完全掌握大自然的奥秘——那是真神的权能。 回卧房的路并不短,走廊里静寂漆黑,没有哪怕一盏灯。这是他的命令,既然他下令宵禁,自该以身作则。所幸他没有下令禁酒,所以在路过半瓶朗姆酒时,信手将其拎起,一边往前走,一边往嘴里灌了一口。路过书房时,他不经意地往敞开的房门内瞟了一眼……随即顿住脚步,又退了回来。 书桌与长窗之间站着一个人。 闪电再次亮起,猩红的地毯被照得惨白,来客那身鲜红斗篷的风采却丝毫无损,仍旧像血一样妖/艳。桌上的海图波涛汹涌,半空中雷云郁积,电蛇纵横。崖岸上灯塔大放光辉,照亮来客的面容。肌肤如玉,轮廓秀丽,目光却是剑一样的雪亮和锋利。杰克立即认出了这张令他印象深刻的脸,他迄今为止所有盟友里最可怕的一个,路易斯·科蒂。 “科蒂夫人。”在惊怒浮于面容之前,杰克先绽放出一个微醺的笑容,“深夜降临,有何贵干?”未等她开口,他就带着夸张的笑容欠了欠身,“请原谅我的怠慢,尊敬的使徒女士。我该停止风雨、敞开大门,把地毯从码头一路铺到门口,再找几个漂亮女/奴沿路抛洒鲜花,以这样的礼仪迎接您才对。这样过来真是太委屈您了,请恕我无礼——假如我知道您要来的话。” “坦白来说,没有得到这些,我也很惊讶。”李/明夜淡淡说道,面无表情,平静泰然,“我就这样走进这栋房子,任何人都能像你一样用双眼见到我,只要他在我面前。但我没见到一个护卫,也没见到一个仆人,更没见到一盏亮着的灯。于是我只好默不作声地走到这里,而不是去仆人房把那些睡着的人叫起来,向他们讨要我的仪仗,这样显得太过虚荣。斯帕罗先生,你只给你/的/人开半日薪水么?” . 杰克迅速确定了她目前的状态。一层似有若无的朦胧力量包裹/着她,使人难以通/过任何魔法伎俩锁定她的存在,然而……恰如她所言,那股力量并没有遮蔽她的形影。他看着她,产生一种奇妙的预感,在他的灵觉之中,那里空空如也,但他的肉/身感知明确告诉他,她就像这里的任何一件陈设一样真/实。非常奇特的力量,他心想,同时亦深感疑惑,毕竟他记得很清楚,上次见面时她绝非灭灵者。他不知道这是他永远无法/学习的魔法,来自她吃掉的第一个、同时也带给她第一次死亡的强大敌人,是那位绝地大师最精心的创作。 所谓“灭灵者”,乃是本宇宙中一类数量极稀少的智慧生物的统称,可能是人类,亦有可能是类人异族。他们的社/会特征非常明显:大部分是孤儿,从小就因种种缘故落入极其孤僻的境遇,难以与同类建立任何意义上的情感联/系。这世上确实有些人生性孤独,但这些天煞孤星之所以被称为“灭灵者”,乃是因为一个非常魔幻的缘故——他们生来就同灵之海绝缘,不受任何非物质魔法因素的影响。这是一种极其特殊的体质,特殊到他们只需要站在那里,就能破除灵能者呕心沥血施展的魔法、抹杀工匠苦心孤诣制/造的圣遗物、驱赶千辛万苦从灵之海来到现世,意图兴风作浪大开杀戒的邪/恶生物。要是把他们的骨灰做成子弹,那就更加了不得,假如恶/魔比较弱,说不定会被彻底干掉。在这个灵能与魔法的世界,他们简直就像Bug,而这对他们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需知在这宇宙,灵之海与物质宇宙互相对应,恰如一枚硬币的两面。这世上绝大部分智慧生物都受灵之海影响,换而言之,这世上绝大部分智慧生物都有些灵能魔法天赋,即使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类,甚至刚出生的婴儿,都是这个世界的宏伟魔法的一部分。值得一提的是,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这宇宙里的天赋者往往比其他宇宙的同阶土著修行者更为强大,他们能够使用本不属于他们的力量,偶尔还会爆种或神灵附体,使出超阶的魔法。而灭灵者否认灵之海的存在,驱逐魔法的效用,自然会将身边的正常人一并否认和驱逐。 第 286 章 第二十一章 宇宙9第二十一章 对于斯帕罗麾下的所有灵能修行者而言,伪装成“灭灵者”,是极其新奇且令人不安的体验。 对于这个宇宙中的所有人类而言,灵能都是先天就存在于他们身/体之中的事物,这股力量始终存在于他们的每一滴血液和每一次呼吸里,迫切地渴望着被他们的意念塑造成形。对于修行者中意志薄弱之人而言,灵能或许过于狂/暴和粗野,如猛兽般危险,以至于他们必须长期平心静气并尽可能少动用灵能,因为一旦稍有不慎,灵能便有可能撕/裂他们相对孱弱的肉/体,但对于斯帕罗精挑细选出来的这些海盗们而言,灵能就像他们自身的血液般亲切。人把狼驯服,狼便成了狗,忠心耿耿地为人类提/供服/务,灵能修行者们也必须以卓绝冷酷的心性驯服灵能,把那些力量变得像另一种血液般值得信赖。如今躯体中的血液突然少了一半,当然会令他们极度不适。 即使没有灵能,半神的肉/身依然强大,他们只是非常不习惯,好像游泳太久的人突然登上陆地,觉得自己沉重而又笨拙。在短暂的适应性训练中,这些已经是海上传/奇的大人物闹了不少笑话:向来百发百中的神枪/手先是被枪口迸出的强烈能量束吓了一跳,接着脱了两次靶;剑客纵身飞跃,挺剑刺去,却不仅没能像以往一样飞起来,反而被自己的小/腿绊了个踉跄;剑客的对手见对方攻来,下意识抬手塑能,意图召出火盾……当然,他连一缕烟都没能召出来,好在他需要应对的锋芒也没能及时抵达。面对如此滑稽的场景,诸位半神先是面面相觑,接着忍不住纷纷大笑起来。 一旁的杰克也是忍俊不禁,然而几位半神的侍从,却是笑得多少有些勉强。对于主/子们都有些什么本事,侍从可是再清楚不过了——这些半神可以轻易摧毁一座城市,现在却如学步稚儿般笨拙。如此对比,着实鲜明。 当然,能够成就半神之人无一不是天纵之才,他们很快便适应了当下的状况,学习使用自己那半神的血肉之躯中本就拥有的超凡力量。即便摒弃灵能,半神的肉/体也极其强大,风一样的迅捷,鹰一样的敏锐。而他们的力量……哦,那些半神血肉中蕴藏的力量是无比的滂湃,一如自然的威能,是被囚/禁在人形躯体里的飓风、雷暴、海啸与山崩。然而正因为此——侍从们忍不住悄悄打量图特加之主身旁的红袍女子——这位能够限/制甚至制止这股力量的半神女子,也就显得更加吓人了。 ——绝不是因为她有三只眼睛。 此时的杰克与李/明夜正坐在场边观摩其他人的训练。杰克在犹豫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劝说道:“在图特加之外,您最好还是不要睁开这第三只眼睛。” “这只是我的某些魔法正在运行的象征之一。”李/明夜当然也注意到了侍从们的战战兢兢,“我还以为同类魔法并不罕见呢。说句老实话,你们这儿有一只眼睛、四只眼睛甚至一百只眼睛的怪物,为何对三只眼睛如此大惊小怪?” 灵能是意念的魔法,极易诱发异变和畸形,因此这世上畸形儿的数量和种类都不少,别说三只眼了,三个头的都有。然而……“在世人看来,三目这一异变是邪/恶的象征。”杰克简单地解释了一句,话语却意味深长,“在很久以前,三目应该是这世上最优越的异变,几乎相当于真神的亲自赐福,只不过嘛,现在它已经不流行了。要是新生儿有三只眼睛,父母多半会把他直接掐死,还得把这邪/恶的眼睛挖出来,送到教/会或巫师那里烧掉。人们相信第三只眼是通往地狱的通道,这只眼睁开时,通道就会打开,放出源源不绝的恶/魔。” 听起来很像是古天人给这个世界留下的疤痕,李/明夜心想。 在得知张天然暗中回归、有大能以此布局之后,李/明夜对暴/露自身拥有慧眼的忌惮程度略微降低,因此并不介意在外人面前睁开/慧眼——更何况正如她所说,眼睛是感知的象征,更是觉者的重要意象之一。混沌海中令人拥有三只眼睛的能力或许多不到哪里去,却也并非极其稀有,她的同类哪怕知道她有三只眼睛,顶多只能猜出她有几门很厉害的洞察类能力罢了,而这也确实是事实。或许未来某一天,某些有心人会因此真正注意到她,使她的未来平添风险,但这是她必须接受的代价。 置身黑/暗固然能够猥琐发/育,但黑/暗本身就意味着危险。假如李/明夜执意隐藏自身,刻意默默无闻,不肯绽放自己的光芒,适度展示自己的力量,大肆彰显自己的价值,主动迎接更多挑战,那她的命运或许真的会逐渐趋于平庸,甚至于某日被张天然悄然替代。扮猪吃虎的前提是自身也是虎,而在这一局棋里,她显然并不是。局面很微妙,而她也必须极谨慎地把握分寸。 与此同时,这也是李/明夜有/意为之,刻意通/过诸多细节,在杰克面前塑造自己疑似“天人”和“外来者”的身份,而杰克的反应并没有出乎她的预料。“你相信这些无稽之谈么?”她平静发问。 “我当然不信,但有很多人信。”杰克耸耸肩,“实际上,大部分人都信,而且他们也是这么做的。不瞒您说,我老爹——至少那还是我老爹,偶尔的时候——他把那个罗盘给了我,我又把它给了您,这对我而言真是个大好事。”他长长舒了一口气,“我不太擅长保守这样的一个秘密。” 李/明夜挑挑眉,不置可否。 “对了。”杰克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您已经去过亚特兰蒂斯了?” 这宇宙里的远古异教传说当然不止亚特兰蒂斯一个,但作为远古异世殖民者的统/治核心,亚特兰蒂斯的魅力毋庸置疑,足以摘取第一的桂冠。在海上传说中,那远古传/奇之地拥有无限的黄金、无尽的财富与无穷的力量,是足以满足世上一切梦想之地上天国。然而,这些冒险家们并不知道,想要寻找古亚特兰蒂斯,需要合适的“钥匙”。 通往古亚特兰蒂斯的“钥匙”并不多,分别被昔日反攻古天人的远古法相们持有,乃是祂们开启各自战利品的凭证。当然,这并不意味着“钥匙”就一定真的是把钥匙,这里之所以将其称为“钥匙”,是因为那名法相在设法封存自家战利品时,为凭证设置了“开门”的功能,换而言之,即持有“钥匙”之人前去开启浮岛时,不至于被那扇有可能加持了十万伏特的“门”啪一下电死……而“钥匙”本身,有可能具备其他作用。 ——比如,寻路。 是的,寻路,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在一场寻宝之旅中,如何寻找宝藏与如何开启宝藏一样重要。梵天浮岛位于且只能位于亚空间与现实的交接之处,而那里的规则紊乱到了极点,像这种鬼地方真是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即使法相们在设下封镇时做了万全准备,也不能保证一座浮岛今日和明日位于同一个地方——实际上,在千岛之海的某些区域之中,是否存在“地方”、“今日”和“明日”这些概念都是不一定的事——这就导致法相们不能给自己的子民画张/海图拉倒,而“钥匙”本身也必须具备寻路功能。言至于此,不难猜出,海神教科莉布索所选取的“钥匙”,究竟是什么了。.m 作为一把钥匙,心愿罗盘无疑是合格的,甚至远远超出合格的标准:它本就是古天人分发给各位“殖民地总督”(即古天人扶植培养的各地区法相)以及苍白巨人探索队的、兼具了开拓探索和寻路问归之能的高级洞察法宝,之后又加设了女海神独家咒印(即未获得女海神许可之心愿罗盘持有者所听到的怨恨嘶吼的来源),以保证其绝对能开启归属于科莉布索的梵天浮岛。当然,假如想用它寻找其它梵天浮岛,也是没有啥问题的,这属于心愿罗盘在“钥匙”之外的本身固有功能之一,而其它同类“钥匙”自然也遵循此理,否则张天然如何能找到原属于科莉布索的梵天浮岛?只不过嘛,能找到是一回事,能成功登岛、满载而归,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图特加事变之后,科莉布索遁走失踪,杰克持有心愿罗盘多年,夜夜承受罗盘的嘶吼,却始终没敢去古亚特兰蒂斯瞧上一眼,正是因为嘶吼未绝,对方显然没死,他心有顾忌。后来听说科莉布索已死,他第一时间就组/织人手出海远航,可惜行至一半,同行的巴布沙骤然反水,悍然背刺……由此才引申出加勒比海区域当下这段“海王之争”的故事。 李/明夜转过头来,凝视杰克·斯帕罗,额上慧眼光芒闪烁,天机之骰的形影停驻其中,翻转不休。她忽然开口问:“说起这个,我一直想问你——为何邀请赫克托·巴布沙一同前往亚特兰蒂斯?事涉如此庞大的宝藏,你应该不会让外人插手才对。” “这说来话长了。”杰克组/织了一下语言,“赫克托受陆地权/贵所托,寻找远古异教传说之一的不老泉,因此来到这片海域。他来拜访我,希望我助他一臂之力,但我当时正在组/织亚特兰蒂斯探索,实在是分/身乏术,所以只帮他找了些线索。没过多久我们就都动身了。在途中,我接到他的消息,他遭遇了西班牙舰队,付出了巨大代价才逃脱对方的追击。”他说到这里,露/出一丝苦笑,“我好心收留他的残部,邀请他加入我的探险,允诺他可以获得部分宝藏,属于他应得的份额,好让他能够补齐舰船、招募人手、重振旗鼓……”他耸耸肩,“但他在不老泉的探索中失去了太多,因此‘部分’不能满足他。他想要全部。” 李/明夜静静地听到这里,忽然笑了一下:“幸亏你们没去成,否则一定会大失所望。” “怎么?”杰克奇道。 “因为古亚特兰蒂斯并没有黄金——至少我去的那座岛上并没有。当然在我看来,那座岛上的宝藏比世俗财富要宝贵得多,但你们应该对它没什么兴趣。”李/明夜收回了慧眼的注目。她在心中回忆所向无敌的“圣言使徒”在本宇宙的杀/戮清单,暗自猜测对方手中究竟有多少把“钥匙”,其中又有多少已经被他悄然使用……待回忆进行到名单上最后一位,即“科莉布索”这个名字时,她终于轻轻笑了出来。 ——假如要李/明夜评价张天然本次在本宇宙中的历练行动,她会说:“目标明确,有备而来,可惜运气不好。” 张天然最想要的无疑就是慧眼,只可惜他并不知道藏有慧眼的那座浮岛所对应的是哪把“钥匙”,而这“钥匙”又在谁手里,因此才耽误了太多的时间。直到他终于找到并杀死科莉布索,却没能找到“钥匙”时,握有心愿罗盘的杰克·斯帕罗又因巴布沙的背叛而暂时销声匿迹,他已经来不及再去寻觅。无计可施之下,他只得手持其它“钥匙”,设法强行登岛。 除了那段留书之外,岛上没有外人的痕迹,张天然应该是独自秘密前来,取走慧眼后便离去。根据西班牙人最近的动向,他们正在被“圣言使徒”横扫而过的数个异端文明据点中紧锣密鼓地部署殖民/工作。根据这个,李/明夜认为西班牙世俗政/府与宗/教界人/士根本不知道梵天浮岛之事,寻找梵天浮岛仅是张天然借探索开拓之举而悄然实施的个人行为。然而,假如张天然刚一降临便得到海神教的心愿罗盘并顺利取得慧眼,在达成目的后获得了充裕的自/由逗留时间……那情况或许要两说了。 第 288 章 第二十三章 宇宙9第二十三章 “如果你想见的是蒂格·斯帕罗,那我算是来错了。”以加勒比海前任海盗王之面目降临的老者开口说道,“但你真正想见的,难道不是我么?” 石匠早已识趣告退,室内唯有一人、一幻影,以及一尊腰系罗盘、身披斗篷的高大雕塑。李/明夜端详着老者,淡然回道:“确实如此,但我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因此只能使用你所选择的身份。” 老者问道:“就像路易斯·科蒂一样?”他也在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女子。从他的神情可以看出,他认为对方十分陌生——从这个名字,到其存在本身。 “不一样。”李/明夜摇了摇头,“路易斯·科蒂只是一个名字。” 片刻的沉默之后,老者再度开口:“所以,小杰克骗了我。” “请不要为此责怪他,他分不清我们之间的区别。你是异界来客,而我也是,因此他将我们视作同类。”李/明夜笑了一下,轻声说:“但你我是不同的。” ——不论遵循的是何种“道路”,永远地争强,就是强者之道。然而十分残酷的是,这混沌海中的强者着实有点多,而且永远都一山还有一山高。 可以想象的是,当某位强者一路从“区域级”、“大区域级”、“行星级”、“星系级”拼杀到“宇宙级”,乃至于终于可以跳出一方世界成就神魔之后,却发现上方还有更强者——那些成道者、俯瞰混沌海的大能、圣座会/议之主、自身部分或全部力量所代/表之“概念”的主人、又或许自身不过是投影分/身而对方则是本尊——到了那时,这位强者的心情,想必也是绝望的。他们或许会疲惫,或许会感到气馁,但在成道者们看来,这些人又是何其幸/运?道路固然艰险渺茫,但他们至少还有明确的目标可供奋斗。 然而成道者却没有。 在远古时期的混沌海——准确的说,是第一次圣座会/议之前的斗兽场中,存在有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组/织。这些组/织多以混沌海大能为首领、以殖民万界为目的,其成员涵盖有混沌修士(角斗/士古称)、土著生物、生化造物等等,可以说,这些远古组/织乃是今日许多斗兽场大组/织、跨宇宙土著宗/教信/仰与跨宇宙土著势力之基础。 这些组/织游历殖民万界的方式也有所不同,有的是搭乘白塔的顺风车,也有某些组/织,其首领竟是万界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拥有奇异高上的空间挪移之法/门,因此决定另起炉灶。毕竟时空挪移之法又不是很难(尼德霍格锐评原话),觉者能从三木和白塔中悟出彩虹桥,其他大能为何就不能悟出些别的?而对于这种层次的大能而言,能殖民多少个世界、传播多少次信/仰、获取多少种资源、扩充多少个势力倒在其次。就像如今的李/明夜对世俗金银一样,多少有些在意,但要说有多看重,却也未必。他们,或者说祂们,更看重的是——是否能从“以自身模拟代替白塔”这一过程中,知道白塔究竟是何物,以及“白塔”所代/表的更高境界,究竟是什么。 毫无疑问,这是很有实践精神的一个选择,如果论道探讨行不通,很有执行力的诸位强者都不介意亲自试试看。事至如今,已经不难看出“古天人”究竟从何而来了。 这是一个非常非常古老的组/织,其历/史远在第一次圣座会/议之前,并且至今没有斗兽场化——至少他们决定殖民本宇宙之前正是如此。这意味着两点:第一,这是一个非常隐秘的跨宇宙殖民组/织,是某位大人物的直属,是祂不愿放弃的尝试之一;其二,那位有能力使组/织完成斗兽场化的大人物,在第一次圣座会/议之前就已经陨落,或是彻底改头换面,变更了自身的“存在”。混沌海中圣主虽然稀少,古老神魔却多如恒河沙数,其中有资格把议程送上圣座会/议的大人物并不多,但也不算太少。可要辨别这两点,其实也并不困难…… “你的神是谁?”李/明夜问道,“祂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头衔称号?” “祂就是祂,隐秘之主,自然之灵,宇宙间游牧的浪客。恒星是祂伟大的呼吸,行星是祂每一步行走时落下的足印,世上一切生灵都徜徉在祂的怀抱里,最终安眠于绿色的梦境。但我已经无法唤出那个名字。”老者回答。 “可你记得祂的存在。”李/明夜若有所思地说道。已经陨落了,因此失去了“名字”的呼应,但其本身的“存在”却没有随之消失……而且这个“存在”听起来有些耳熟,其概念似乎在堡垒被选中者培训录像里听过。“是‘晨星’的远古分支吗……”她低声念了一句。隐者,美缇斯?她下意识抬头望了奥利西欧的塑像一眼,塑像温和地看着她。她记得对方就归属于隐者之道。 “晨星?”老者不解问道。 把你卖给魔轮,应该值不少钱,李/明夜心想。她还真的试着拨打了一遍晨星本部一到十团团长的编号,发现没一个在本宇宙。看来张天然回去之后没有大嘴巴,既然如此,李/明夜当然更加不会嘴碎……退一万步说,她在这个宇宙的收益大部分都得靠薅“古天人”的羊毛,魔轮要是来了那还了得?分享当然不如独占快乐。 “这个组/织曾经属于你的神。”李/明夜说道,“我不愿如此残/忍,但我必须告诉你:你的神很早就已经陨落了,新神取而代之,获得了祂曾拥有的一切。你的族群也许已经归属于新神,也许因为存在隐秘的缘故,没有被全然继承——至少你没有被继承。这或许能让你感到一丝安慰。” 老者看起来并不非常激动:“我知道这件事。” “哦?”李/明夜饶有兴致地问道,“是谁告诉了你们这件事?”考虑到疑似出现在古天人遗迹中的低阶慧眼,毫无疑问,这才是她真正关心的内容。 “祂自称‘觉/悟者’。” 应该是清愚,那位圣主之下第一人,李/明夜心想。既然被法相尊称为“祂”,想来应该不是极推崇敬仰清愚的李神秀——虽说离神魔仅一步之遥,但后者毕竟仍然是法相,同为法相,老者的态度不至于如此夸张。作为马甲狂人清愚的诸多自称与代号之一,“觉/悟者”并不为人所熟知,也没有什么事迹,除了极稀有的老而不死的狂/热粉丝之外,如今恐怕只有曾追寻过先行者足迹的张天然和她会知道。 在万界历练中就有这个好处——人常于猝不及防之间,与历/史莫名其妙地打个照面。李/明夜一念至此,忽然想起一个久远的心愿:请那些跨宇宙共鸣之历/史中的大人物投影们吃饭。她决定从杰克·斯帕罗开始吃起,就定在这件事了结之后,然而她紧接着就意识到,自己似乎也已经是不少历/史中的大人物了……想到这里,她不免莞尔一笑。 “从那之后,你们这一族就开始服/从‘觉/悟者’的领/导?”李/明夜问道。 “并非如此。”老者摇了摇头,“‘觉/悟者’不是我们的领/袖,至少在我开启这次殖民时是这样——即使这对祂而言轻而易举,不论是成为我们的领/袖,还是成为我们的神。但祂不愿这样做。这位神灵的权能无比强大,但也有凡人一样谦和的心性。祂是我们的朋友。在突然失去神明指引的那段艰难岁月中,祂给了我们许多帮助。”他的目光投向李/明夜额上的红痕。 李/明夜打量着老者,忽然微微一笑,友善而又诚恳地开口说道:“既然这样,你们也是我的朋友。” 即使有慧眼证明渊源,又同为“异界来客”,甚至有可能是同族同/胞,会面地点更是定在图特加岛上,斯帕罗家族的地盘,王/权归属之地——但老者仍然选择以幻影的形式降临。从这一举动,不难看出他深重的防备之意,而这种心理必有缘由。总而言之,自从发现这位古天人遗民竟然以幻影形式现身之后,李/明夜就决定对他的话只信两成,其中一成还是看在“觉/悟者”一词上给的,毕竟他确实具备这份知识。只是这份知识的由来值得推敲考究。 ——在如此深厚之信任基础之上,老者深重的防备确实令人生疑,他毕竟还是来了。毫无疑问,他有所图谋。 ——李/明夜从来不怕他人有所图谋。 “我同我的族群失去联/系,滞留在这一方世界里,如今已经有近千年了。”老者感慨了一句,后又提问:“觉/悟者如今可好?” “不好,但也不会再坏了。他陨落了。”李/明夜采用了角斗/士的习惯称呼。在斗兽场里,若非格外尊敬或有/意谄媚,即使强如高等神魔,仍然配不上“祂”的尊称。这一方面是由于至高无上的圣主的存在,导致神魔们不敢僭越,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高等神魔固然已经是概念神灵,自身又投影万千、化身无数,本尊却仍然没有完全彻底地脱离肉/身物质法则,因此还在一定程度上拥有性别种/族等属性的缘故。 “哦!”老者发出一声惊讶的轻呼。 “到了觉/悟者的境界,陨落并不意味着结束,只是暂时离开了‘当前’。”李/明夜说道。这当然是实话,并且是角斗/士的常识,但她同时也相信,清愚肯定已经死得不能再死。有圣主亲自出手干预,岂有挽回余地?除非情势变化,使得圣主将其放出,又或是另一名甚至多名圣主出手。“我和我老/师是他的同道,我更可以算是他的后辈,我们正在追寻他的踪迹,尝试将他从陨落中带回来。可惜时间已经过去太久,我的追寻并不顺利……”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嘴角牵起一丝苦笑,“我去过很多世界,但很少见到跟我一样的眼睛。” “我族的眼睛,确实是来自于觉/悟者的馈赠。”老者说道,“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作为神之/子嗣,由成道者亲自在梦中孕育的种/族,蜃族(即古天人)的出身可谓是混沌海中一等一的高贵,而理所当然的,这个种/族在漫长的历/史中,也就没有经过多少挫折。蜃族乃是一个纯精神体的种/族,但这无关紧要,因为在当时的混沌海,世界是混沌的,幻梦与物质的界限并没有那么分明。更何况他们还有神使。 神使,即那被李/明夜称为“梵天”的奇妙生物,乃是倾注了成道者心血智慧的结晶,是真正的神之创造。每一个神使都相当于一个世界,一个真正令人心想事成的世界——只要稍微动动脑子,这个世界便会奉上蜃族想要的一切,大至一颗恒星,小至一颗原子,复杂至外道巅峰的恐怖机械,简约至一粒渺小普通的卑微砂砾。在成道者的宠溺下,蜃族就如同被父母呵护备至的孩子一样快乐,而能够决定他们快乐之上限的,仅仅是想象力与见识。于是他们命神使造出通往万界的桥梁或足以跨越混沌海波涛的舰船,开始了他们的万界探索之旅…… ——李/明夜听到这里,再结合靳一梦透露的远古秘事,以及堡垒宝贵珍稀的、仅针对本部被选中者培训的一些内容(她收到这段非正常录像时恨不得亲阿斯特罗一口),已经大致猜出了前代隐者培育蜃族的缘故。 ——在混沌海中,有一个至高无上、威力无穷、唯有圣主才有可能略微涉猎的权/柄领域,这个权/柄叫做“创造”。在权/柄的领域,“创造”和“创作”堪称天壤之别,再伟大的人之创作,都不过是经验的总结、智慧的积累,再加上一点点灵感的火花,所谓推陈出新而已。真正的“创造”却全然不同。至少在堡垒的培训内容之中,“创作”被授课的高等神魔赫尔墨斯归属于物质领域权/柄之中,而“创造”甚至无法被分类……人不可能凭空创造出自己完全没有见过的事物,同样的,他们也无法分类它。人的一切未来由过去构成,可悲的是,就连神魔也是一样。 ——作为初代圣主之一,前代隐者对“创造”颇有研究,而根据老者的阐述,蜃族的一切听起来就像祂为此举行的一场实验。李/明夜从不相信神爱世人,在她看来,假如人真是由神制/造,那神对待人,想必顶多也是像对待钟爱工具而非亲子,这道理就像她不可能去信/仰她亲自炮制的宗/教一样。只不过,“你的神创造你们不过是为了做实验”听起来就跟“你爹妈生你不过是为了养老”一样不礼貌,因此她没有将其告诉对方或认真探究真假的意愿,只是安静聆听,偶尔捧场,并饶有兴致地等待转折的出现。 第一个转折很快到来,那是发生于整个混沌海的天翻地覆的变化:觉者炼世。当然在老者口/中,那简直是一场莫名其妙的万界灾/难。.m 觉者炼世之后,物质的世界变得强横稳固,幻梦不再能脱离物质实体独/立存在,就连思想竟然都要依靠生物电!这改变在正统远古物种的蜃族看来简直是搞笑,但后果却很严重——大部分正在低级宇宙中游历的蜃族直接因此而烟消云散,少数有幸觅得智慧生物充作寄体,因此幸存。至于那些恰好在高级宇宙中的蜃族,虽然因高级宇宙法/理繁多复杂,规则冲/突频繁的缘故,能钻一钻那些被后人称为“魔法”的空子,从而侥幸得存,却也受到了极大的削弱。 对蜃族而言,觉者炼世之后的混沌海绝不宜居,哪怕是在高级宇宙甚至主宇宙,他们的感受都像把常年生活于盆地平原地区的生物直接丢到珠峰上一样,就算没有直接冻死,也是喘口气都费劲儿,更别说跑跑跳跳了。经此剧变,大部分幸存蜃族都恐惧地逃回了自身所归属之不同神使的怀抱,小部分蜃族则命神使赶工出适合当今世界的舰船,仍然鼓/起勇气在外游荡,根据族人的去向做一些搜救工作。然而这一搜救,他们就从低级宇宙幸存者身上,发现了“寄体”的妙用。 把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短袖短裤、熬夜虚胖的亚健康社畜从回家的地铁上直接丢到珠峰顶,那名社畜肯定且理所当然地马上就会寄,但假如给那名社畜套/上一身帕尔帕廷红衣卫队专属深空作战装甲,结果自然就不一样了。智慧生灵就好比蜃族的装甲,在“穿戴”上智慧生灵之后,蜃族不仅可以在物质世界中自/由活动,更是可以完全发挥出寄体生灵的全部能力,使得蜃族在万界历练时远比昔日更加如鱼得水。除此之外,虽然老者没说,但李/明夜还是依据个人经验与研究所得推测出一点:这名智慧生灵的经验智慧也能够作为养料为蜃族所吸收,使得蜃族人更加强大。 总之,在经过短暂的惶恐之后,蜃族又快乐了起来。可是又一个转折点接踵而至——发生于阿斯加德主宇宙的黑龙之祸。在这场旷世大战中,前代隐者陨落,新神取而代之。 或许是美缇斯圣主并未完全吸收前代隐者的“存在”,又或者是祂对“创造”这一权/柄的掌控与前代隐者不同,再或者,干脆就是祂根本不喜欢、不在意蜃族……总而言之,这个古老的种/族被新神抛弃了。 没有了成道者的爱宠,神使一个接一个地陷入沉睡,不再繁殖,逐渐枯萎。虽然可以肆意“穿戴”智慧生物,但强大到足以跨越混沌海波涛建立通道和通讯的蜃族极其稀少,大家都是通/过神使周转,更何况神使乃是蜃族人的故乡,他们只有在保留了远古环境的神使之中,才能从思想里孕育出新生命……毫无疑问,这是毁灭性的打击。 “觉/悟者正是在那时出现的。”老者告诉李/明夜,“我族送给祂一个尚有活力的神使,供祂参详研究,祂找出了使神使维持活力的方法。‘这是一个世界,既然如此,你们就用‘世界’来喂饱它。’祂是这样说的。祂赠给我族自己的眼睛,照亮我们通往不同世界的道路,又教授我们用神使制/造‘心灵之石’——那是盛装‘世界’的容器,同时也是旧‘世界’的一个小投影。我们必须去往不同的世界,引导那些世界中的智慧生灵,令他们繁衍壮/大、繁荣昌盛。我们要带去心灵之石,令他们信/仰我们,令他们的思/潮足够庞大和虔诚,直到装满‘心灵之石’为止。在这一切完成之后,‘心灵之石’才有足够的能量带我们回家,至于剩下的能量,则能够让神使焕发活力。” “旧世界的小投影……”李/明夜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就是被这个宇宙里冒险家称为‘亚特兰蒂斯’的地方吗?我去过其中一座岛。”她还以为被称为“心灵之石”的法宝不会有多大呢…… “很遗憾,因为昔日的一些事情,你如今见到的只是它的尸体……甚至只是尸体的一部分。”老者叹了口气,神情中流露/出恨意,冷电般雪亮,一闪即逝。他的语气不由激动起来:“当我将它带来时,它只是一枚小小的种子。凡人将受/精卵养育成/人才需要多久?十年,二/十/年?我足足花了400多年,才令它长到大/陆般庞大。它本可以成为一颗恒星,甚至一个世界!它——”他不易察觉地微微一顿,“可它再也不会长了,再也不会……它的核心已经被摧毁了。”壹趣妏敩 李/明夜想起广/场上空置的虚无之处。“那你岂不是回不去了?” “是这样。”老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个世界是何其的浩瀚?凡人穷尽一生甚至无数代人恐怕都探索不完。然而再庞大的囚笼,也一样是囚笼。“每一天过去,思念都像酷/刑般折磨着我……好在我用不着继续忍受太久。”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寿命将尽,快要死了。” 超过1300年,甚至更长……李/明夜稍微算了算,眼眸微微一闪。她开口问道,“假如你还有流落在外的同/胞,或许我可以为你找到他,你们说不定能想出回到故乡的方法。哪怕不行,有同/胞陪在身边,也是一个慰藉。” 老者摇了摇头:“这个世界里一直都只有我。” “我听说亚特兰蒂斯毁灭时,有不少‘天人’都死去了?” “所以现在的我并不完整。”老者说道,“你不过是个半神,可能无法/理解,但……”他思索了一下,“你应该见过肢/体残缺的凡人吧?那些死去的‘天人’,弱的像我的头发,强的如我的肢/体。他们死了,我的一部分也随之死去,但我仍然活着。”他苦笑了一下,“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高阶法相,李/明夜迅速做出判断。很显然,那数之不尽的苍白巨人之于老者,都不过是分/身工具,完全由他调遣,听他指挥,如同手脚驯服于头脑,或阿尔法贝塔之于李/明夜本人。这就是精神系高阶法相的强横,一人就足以化身一国……如果有足够的物质载体,塞满一颗行星都不是没可能。 “我很遗憾。”李/明夜让自己的神情呈现出最真挚的同情,“我有什么能为你做的?” “带我回家。”老者立即说道,“神使的时空坐标永远处于‘当前’,因此并不固定,‘心灵之石’已经被彻底摧毁,我也无法获知之前和当前的时空坐标,但是——” “我做不到这个。”李/明夜断然拒绝。每个时空通行法术的坐标参照与判定标准都不一样,需得找出恒定标准值才能“翻译”,而这需要大量魔法文本与法术模型才能做到对比参照,即使不考虑信息源问题,这也是巨大的工作量,应下这事儿她这次历练就干不了别的了。除此之外,那可是一个随随便便就能派出高阶法相搞万界殖民的势力!那是真正的远古异族,成道者子嗣,他们的地盘清愚想去当然可以随便去,但那可是他/妈/的圣主之下第一人,张天然李神秀恐怕都没这个胆子,更何况是她李/明夜了。“我们跟你们不太一样,我来到这个世界,跟我的功/法和法宝都没有任何关系,不过是仗着机缘之巧和工器之利罢了。我对空间魔法素有研究,但我的研究也才摸/到这个庞大领域的门槛而已,你若要我带你去亚特兰蒂斯,那我们马上就能成行,但你若是要我带你离开这个宇宙……”她摊摊手,“我确实做不到这个。” ——李/明夜的话确实是合情合理的。如果不是她接/触过彩虹桥碎片和扶木这种大道至理般的规则造化之物,自身又极度好学,苦心钻研,是绝无可能将彩虹桥之术修/习到如今的境地的。要知道她的位格不过是天人合一罢了!实际上,物质空间法/理乃是世间最基础的规则之一,其构成严密至极,深奥莫测,艰难晦涩,修持空间魔法的半神若是能够在同一宇宙、甚至是同一行星上自/由穿行,就已经可以说是天纵之才了。 “你做不到这个?”老者露/出明显的失望之色,随即抬头望了奥利西欧的雕塑一眼,“他也不行么?” “虽然我承诺会尽力而为地帮助你,但你提出的要求,我们确实都做不到。实际上,正是因为我们做不到这个,你才能看见我的老/师的雕像——他本人无法来到这里,因此只能使用物品周转,否则他该亲自来见你才对。请相信我,我比你更希望能带你回到故乡,我在追寻觉/悟者的足迹,你的故乡正是他的足迹之一,是我们长久追寻中难得一见的收获,大部分时候我们都无功而返。但很可惜,我们确实无/能为力。”李/明夜顿了顿,“我还有什么可以帮你的么?” 老者沉默半晌,长长舒一口气:“既然无法助我离开,就助我复仇吧!我的生命即将步入尽头,但那些卑劣无/耻的背叛者还没有全部铲除。一想到我消散后他们仍然能活在这世界上,我就无法瞑目。”他看了看李/明夜,“我已经掌握了他们的具体/位置,你的空间魔法能帮我不少忙。” 老者的仇人无一不是真神——实际上,也唯有真神才能活到今天,否则时间早已为他完成复仇。他身为高阶法相,原本一对一干掉仇人简直跟玩儿一样,甚至就连一打二三四都压力不大,奈何他如今法相残破、寿命衰微,状态极差,根本无法与仇人较量,只能借助李/明夜的力量。而很显然,李/明夜身为半神,想要对抗真神,那是很需要从长计议的…… 在短暂的交流之后,老者邀请李/明夜跟她前往慈悲之岩,见一见他如今的奴仆,整合一下彼此拥有的力量,也好作出一个计划来。在略微犹豫之后,李/明夜答应了这个邀请,并出口询问了慈悲之岩的具体/位置。伴随着“嘭”的一声爆响,她的身影随即消失在原地——这是幻影移形的法/门,而那一声爆响更是功/法尚且处于C、d两级时的特有表现。空间被蛮力破开,那破口并不融洽,因此引发了排斥的杂音。 在需要进行空间挪移,却又没必要使用彩虹桥之术时,李/明夜经常使用幻影移形,而她的幻影移形——是无声的。并且已经无声很久了。 ——但老者并不知道这个。 李/明夜离开之后,老者对奥利西欧的塑像略一点头致意,也随之离去。他的幻影忽然消失,了无痕迹,就像他来时一样突然。 教/堂里灯火通明,然而寂静无声,唯有海风轻轻地吹拂。今夜天气很好,风很安静。 神像后忽然走出一个人。身段修/长,体态匀称,姿仪高贵挺拔,身着一套简单干练的黑色绝地布衣。其肌肤冷白如玉,五官固然是精致秀美,却也并非绝色——然而她的眉宇间流露/出一种特殊的气质,那是长者的淡定、学者的睿智,以及上/位者那漫不经心的傲慢,和居高临下的从容。这种气质令她异常出众,完美无瑕,足称一句风华绝代。 她走到雕像前,抬头望了雕像一眼,微微一笑,低下头行了一个旧教团的学徒礼。“那具土著身/体虽然装载了外貌和部分力量,但位格骗不了人……多谢大师帮忙遮掩。”她柔和开口,声音悦耳动听,“否则我肯定骗不过法相。” 神像温和垂目,静寂无声。点点浮尘在她身边萦绕,那是神秘的能量,晶莹如同星光。她作侧耳倾听状,忽然莞尔一笑:“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不难猜测。一千年了,怀有如此深重的仇/恨,他却一直躲在慈悲之岩不敢出来。如今他为何又敢了,敢于离开慈悲之岩,实施他的复仇?因为蒂格·斯帕罗登岛了。不论如何,这都令他获得了一定活力,只是这活力又是从何而来呢?相信您也看出来了,他有/意隐瞒了这一点。” 星光隐隐浮动。她听了一会儿,又说:“这部分故事应该是真的,至少含有部分真/相。我也认为他或其他蜃族接/触过我们的同类,而且……想必那些接/触并不愉快。我更倾向于他修改或隐瞒了这部分,故事的一些细节,但在大框架上没必要撒谎。对他而言,这部分说实话更加省心,并且更加安全。”她顿了顿,听了一会儿,又道:“这将会取决于他自己的选择。” 在这之后,一人一雕像转变了话题。奥利西欧似乎无意于主动掺和李/明夜对先行者的探索,而很显然的,李/明夜也并不需要奥利西欧提/供任何的意见和建议,因此……在用短短几句话结束方才的事/件之后,他们谈起了原力研究方面的学术问题。这二人对原力的见解不可谓不精深,哪怕是绝地大师听见,都会有一定启发,然而不过短短二十多分钟之后,这段令人愉快的交流便不得不中止了。 李/明夜正在说话,忽然间身形一晃,神情陡然变得无比狰狞。隐隐约约的,她的躯体上浮现出另一个缥缈然而庞大的黑色虚影,像是一团由无数个噩梦构成的乌云—— 然而下一个瞬间,星光陡然大盛,如同银河那样浩荡辉煌,轰然席卷。几乎与此同时,晴朗夜空霹响一记炸雷,而闪电在那之前便抵达,从大门口劈将进来,精准地在李/明夜头顶的乌云虚影上炸开!乌云和李/明夜同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然而在星河的冲刷与雷电的灿烈之下,乌云无可奈何且痛苦万分地褪去。它突然消失了,就像来时一样突然,遵循隐秘虚空中的某些路径狼狈逃离。李/明夜深呼吸了一下,站直了身/体。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神情镇定依旧。她连头发都没有乱。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很痛。”李/明夜说道。她跪坐在地,以阿斯加德冥想术的姿态休息,星光在她身边沉浮,温和地照耀着她。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睛:“高阶法相的应变真是快……我已经在第一时间尝试切断本尊与分神的联/系,但还是迟了一些……总之,有劳大师出手相助了。” “无妨,举手之劳罢了。”奥利西欧的意念在李/明夜脑海中层层回荡,充满关切,犹如一股严冬里的暖流,涤荡她受创的灵魂。“他想吞噬你的灵魂,以此来恢复自身活力?”他顿了顿,这才发现她灵魂中的伤患竟然皆系己方三人所为,又有些迟疑。 “并非如此。”李/明夜摇了摇头,站起身来,“他想吞噬的不是我的灵魂,而是我的……身份,我的一切。他想要成为我,以我的身份离开这个宇宙——这是他逃离这里的唯一方法。”我会吃了你的自我真灵,取而代之,她想起张天然曾经这样说。 当时的李/明夜没有过多留意,后来她才意识到,她用归墟吞噬张天然,同张天然吞噬她,这是完完全全的两回事,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功/法。张天然显然不可能用归墟吞噬她,这会导致灵魂编号改变,身份完全暴/露。她当时就拥有归墟,然而直到今天,她才真正见识到那第二种功/法。 ——他心通,或仅仅是觉者他心通的一部分。就像他们各自拥有不同的慧眼和归墟一样。 李/明夜一念至此,忽然笑了一下。虽然没有多少切实依据,但莫名的,她已经确信那些“同蜃族有所接/触,并且接/触得并不愉快”的同类之中,有一人是谁了。 因为吞噬失败,对方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李/明夜回忆起片刻之前另一个自己的经历,终于作出判断。 不论是归墟还是他心通,都只能由强者对弱者使用,但这两者截然不同——如果说普通的吞噬对蜃族而言形同进食,那么他心通就是一台极度复杂精密的脑移植手术,尤其是在那名蜃族的状态本就非常不好的情况下。毫无疑问,这台手术失败了。 这名蜃族法相的活力本就所剩无几,毛戈人数量不多,灵魂和信/仰仅能勉强维持他的存活,还经常一不小心吃猛了搞出树野人来,但饶是如此艰难,他都始终没敢现身外界、换换口味,可见他龟缩岛上时有多虚弱。蒂格·斯帕罗使他获得了一定活力,但吞噬蒂格·斯帕罗这一行为本身,想必就使得他消耗不小——蒂格登岛不久,树野人数量骤然增加,这一异变引起了提佐克的注意,从而意外发现树野人的秘密:他们的敌人本是他们的同/胞——但不论如何,不论他的信/徒为他的愿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蒂格·斯帕罗终究为他补充了部分活力,使他敢于离开慈悲之岩,策划他的复仇。 如果李/明夜没猜错,那场复仇中,或许还包含“吞噬科莉布索”这一步骤。当然她猜错了也没关系,不论蜃族法相是不能还是不愿,单单“科莉布索成功逃跑”这一点本身,就足以说明“吞噬他人”对这名蜃族法相难度颇高,尤其是对方与自己处于同一个大位格的前提下。 既然如此,问题就来了。 ——假如就连一次成功的吞噬,都需要他支付“数十名信/徒的灵魂以及肉/体变异”这一代价,那么,失败的吞噬会如何呢? ——吞噬刚开始时,不幸挨了两名法相之痛殴导致的失败,又会如何呢? “其实我有些遗憾——他至少还先跟我谈,谈不拢之后,才决定自己亲手来拿。在比我强的人中,少有这般讲道理的。”李/明夜幽幽感慨道。这时她想起云杜,不由撇了撇嘴。“我曾许诺一个毛戈人要带他回家,现在正是该履行承诺的时候了。我要去慈悲之岩一趟。”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靳一梦李/更新,第 288 章 第二十三章免费阅读。 第 290 章 第二十五章 宇宙9第二十五章 在男人的视线中,那庞大的肉山就像一个活生生的地狱。 他听见无数凄厉的惨叫,看见无数双眼睛和无数张嘴。无数只手臂破开粘/稠的表面,竭力伸向他,滴下无数人的血。无数张面孔挣扎着浮现,有的陌生,有的是刻骨铭心的熟悉。他们看着他,他们伸出手,他们对他说话。 “救救我。”童年玩伴发出绝望的哀嚎,“我快要能逃脱了,救救我!拉我一把!” “你背叛了先祖之灵!你背叛了创造者!”老/师愤怒地咆哮着,“你做出了和那些卑劣窃贼一样的行径。你再也不是我的学/生!” “我的孩子,我最骄傲的宝贝,回到正途上来。”母亲苦苦哀求,“回到你的亲人之间,回到你的朋友之中,离开那些谎/言和傲慢的毒草。我的儿子,你父亲回归先祖神国之后我就只有你了。我需要你啊……” 无数声音纷至杳来,伴随着无数场景。将第一次捕获的猎物捧给母亲,母亲却放下猎物,满是爱怜地抚/摸自己被弓弦割破的手掌;调配出的第一剂外伤草药尚有不足,却意外被大祭司的儿子使用,导致那孩子伤口腐烂,当恼怒的大祭司气冲冲上/门时,老/师同部族领/袖大吵一架,寸步不让地将他护在身后;出海时为追寻一只大鱼,不慎被卷入环岛风暴里,渔船上所有人或手足无措,或下跪祈祷,唯有久未联/系的童年好友二话不说跳入海中,向他甩来一根绳子…… 海水涌/入鼻腔,浸透肺腑,使人无法呼吸。他下意识伸出手,试图捞住那根绳子,然而下一刻,那根绳子却化作毒蛇,张口向他噬来!他猛的后退一步,避开了那条蛇。这一退之后,海水和风暴忽然间荡然无存,唯有那条蛇用泛着诡异光芒的蛇眼看着他。紧接着,蛇弯曲身/体,张口吞/入尾巴。 毒蛇是死亡、意外和不祥的象征,因为它们的身/体纤细小巧极不起眼,却拥有致人于死命的力量,这使得它们成为了所有司掌死亡之神明的爱宠——但衔尾蛇却代/表长生和圆/满。他注视这条衔尾蛇,恍惚间,想起自己曾制/作过一个衔尾蛇护符。他将护符送给了好友,好友将其赠送给好友父亲,而好友的父亲在一次狩猎中失踪,直到两个月后…… 叶丛与根须之间,一个矮小的、佝偻的、狰狞的、毛/茸/茸的生物与他对视,冲他龇牙咧嘴,挥舞双手,试图将他吓退。他站在树下,仰头注视那可悲的生物,震/惊万分,一时无言。生满茂/密黑/毛的佝偻胸膛附近,珠贝和彩羽的光泽时隐时现。他与衔尾蛇对视,良久,视线上移,望向树野人全然陌生的双眸。 ——他看到了一双野兽的眼睛。 ——这一刻,他完全明白了。明白了过去,明白了现在,也明白了未来。 他闭上眼,然后重新睁开,轻易便挣脱灵能的迷雾,让视野回到坚/实稳固的物质世界。庞大的肉山俯视着他,用数千只眼睛,恐怖如同地狱的身躯投下巨大的阴影,但他已经无/所/畏/惧。只轻轻一步后退,他便回到月色与星光的照耀之下,那光辉清凉似水。 “是您让我看见那条蛇的么?”他问身旁的女子。 同样沐浴在星夜光辉中的女子闻言挑了挑眉,探究地打量他一眼,随即了然,“不是我。”她微笑起来,这笑容几乎显得温柔。她告诉他:“是你自己想看见它。” 他一怔,“是这样么?” “是这样。” 他重新望向地狱般的肉山,心情复杂至极。 “你正看着你曾经的神,还有你全部的族人。告诉我……你现在看到了什么?”女子问道。 沉默良久,“傲慢,和软弱。”终于,他回答。 手中忽然一沉,多了一样奇异的金属。从这段时间的经历中,他知道这个东西应该叫做“枪”,但又跟大部分他所见过的枪全然不同——这一把更加小巧,也更加美丽。但它们拥有相似的结构,他知道应该如何使用它。 接连不断的爆/炸,横飞四溅的血肉,这些场景让时间产生了奇异的扭曲,似乎短暂又似乎漫长。最终他完/事,一地狼藉,满身黏/腻,心情沉重无比,悲伤万分,却又有奇异的轻/松。如释重负。 “感觉如何?”她的丈夫问他。 他仔细思索了一下:“感觉……很奇怪,很难形容。我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的感受。” “你现在的感受,应该就是自/由。”她微笑着告诉他。 “自/由?”他品味着心灵的震动,隐约意识到,自己似乎快要突破了。但这丝毫无损于他的诧异:“我以为自/由是一个快乐的词。” “并不是这样,自/由从来就不快乐。与之相反,自/由很沉重,因为那是你自己的分量,同时也很空虚和迷茫。不会再有人指引你,不会再有人限/制你,更不会再有人保护你。你的选择要自己决定,你的错误要自己承担。除了本身之外,自/由这个词几乎一无所有,但是……” “毕竟,我自/由了。”他喃喃接道。 “是啊,恭喜你。”她的丈夫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以再享受它一会儿,我们没那么快走。我们还有事情要做。” . 图特加岛斯帕罗大宅三楼的卧室里,十余名仆从正紧张地忙碌着。 这间卧室已经空置许久,甚至有可能从未启用过,想要将其布置得舒适宜人、适合病患休养,需要费上许多功夫。床铺需要整理,窗帘需要更换,地毯需要清洁,家具需要拆洗和除尘,阳台需要打扫,盥洗室需要休整,附属佣人房也需要处置……但这间卧室拥有最好的视野。天气晴朗时,人只需要躺在床/上,就能看到图特加繁忙的港口与洁白的沙滩,当然还有广阔的大海与浩瀚的天空。 李/明夜与杰克正在阳台上对饮图特加出产的昂贵金朗姆酒。“虽然现在说这个有些不大合适……”她歪了歪酒杯,略表致意,“还是得恭喜你获得又一艘传/奇战舰。” “这个?”杰克抛了抛手中的物事。那看起来是个手掌般大小、造型颇为奇异的老旧船模,在他手里时似乎平平无奇。“飞翔的荷兰人号,确实是艘好船,能同时在虚空与现世航行的船只有这一艘。你们前段时间不是还在船厂大费周章么?为何不自己拿走?” “它在你手里十分听话,是因为这里是加勒比海,而你是这里的王。”李/明夜笑道,“要是换个人,或是换个地方,你就会知道它有多贪婪了。在加勒比海,你可以用王/权压/迫它,任意驱使它,但要是换个地方嘛……你得把心脏挖给它。” “谁的心脏?” “你的。假如你想当它的船长的话。” “听起来很血/腥。”杰克倒是没有多惊讶,毕竟对半神而言,挖出心脏确实不一定会死,当挖出心脏是某场原始异教仪式的一部分时,就更加不一定会死了。大部分原始异教的仪式都是如此的粗糙、野蛮和血/腥,但它们的回报也是简单又强大。他又抛了抛手中的传/奇战舰,然后一把接住,“戴维·琼斯就这么做了?” “唔,我在这艘船的船长室里找到了他的心脏,还有他本人,躺在另一个比较大的棺/材里。他的状况比令尊要好一点。飞翔的荷兰人号的船长是这个世界‘死亡’的一部分,这让他面对异神的榨取时更加从容。不过嘛,这不重要了。” “我听说你割了他的头,刺穿了他的心脏?”杰克轻笑问道。他本无意打听这些,但金棕榈酒吧的人恨不得把这件事宣/传得全世界都知道。 “是啊,然后这艘船就疯了。”李/明夜啜饮一口朗姆酒,微微皱眉,随手招了个仆从过来,把酒杯递给他,“请帮我加点冰。”仆从鞠躬离去。她便继续用漫不经心的腔调说道:“这艘船想要我的心脏,让我当它的船长……它很顽固。我只好告诉它,人生不如意十常八/九,不是它想要什么,就一定会有什么的。它听从了我的意见。” 杰克闻言,仔细打量了一下手中的传/奇战舰,不出意料地发现这艘船所有桅杆都跟被雷劈过一样,船身看起来似乎被炮打过(其实是靳一梦留下的弹孔),而船楼看上去则完全是一坨被拧得精干的毛巾。“看起来是一场相当火/热的谈判。”他不由评价道。 “还好,它还算通情达理,不像其它规则造物一样死脑筋。”李/明夜瞥了那传/奇战舰一眼,“给它点时间,或者你安排一名船长,让他专门负责将那些孤魂运输往各自信/仰的神国,让它重新成为这世界死亡秩序的一部分。要不了多久,它就会恢复了。”她顿了顿,又笑道:“你要是真这么做了,你/的/人或许可以上神话书,就像卡戎一样。他是个希腊人,也是飞翔的荷兰人号的第一任船长……只不过那时这艘船还不是长这样,也不叫这个名字。” “等等。这才是‘飞翔的荷兰人号’的真正用处吗?”杰克当然听说过与冥河船夫卡戎有关的希腊神话,因此他相当震/惊,“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明夜朝这艘船点了点下巴:“它告诉我的。” “你就这么把它送我了?”杰克忍不住更加郑重地打量手中的圣遗物。这世界的一部分规则正在他手里,这感觉非常不真/实,简直难以置信。说真的,这玩意儿看起来是真的普通寻常,也就是触感冰凉罢了…… 等等,冰凉,在加勒比海毒/辣的大太阳底下?这时候就连酒都烫嘴。杰克更仔细地打量它,微微眯起眼,忍不住带了一丝命令之意……忽然间,它似乎屈服了。一股股信息涌/入他的脑海,凡是他所需,凡是它所有。“难怪你不要它。”他于是明白了答/案,“它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你带不走它。” 李/明夜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这也确实是原因之一。 想要在近期时间节点获得可以带出本宇宙的“飞翔的荷兰人号”,即本宇宙的部分死亡规则凝聚之造物,只有一个方式:击杀全盛时期的海神教“冥河摆渡人”戴维·琼斯,其遗产之箱中有极小概率爆出飞翔的荷兰人号。全盛时期的戴维·琼斯约等于半个法相,击杀难度极大不说,时间一旦来错,就绝无击杀可能——而这正是李/明夜遇到的事,她来得实在有些迟了。李/明夜得到这艘船,乃是它自己主动送上/门,而非得自遗产之箱,因此它仍是这世界的一部分。要是他们之中有个三阶段被选中者,或许可以通/过特/权强行占有它,但很可惜,他们的位阶都不够(靳一梦已经试过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艘船对李/明夜的用处其实并不大,真正想要它的是弗兰克,还有远在其他宇宙的阿斯特罗,那两位想要的也并不是一艘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的灵海鬼船,而是其中蕴藏的部分死亡规则。在研究了一整天(阿斯特罗特意从其他宇宙赶来),确定这艘船带不走又拆不掉之后,这两人一致认为短期拥有它并不值得付出挖出心脏的代价,因此也只能略做体悟,随即叹口气将其还给李/明夜,由着她拿去送人了。 “聆星者守不住它,但你说不定可以。”李/明夜说的是实话,在加勒比海的疆域,杰克·斯帕罗约等于半个法相,随着他对“王/权”的掌握愈加坚固和深入,甚至能够阻挡真神的脚步——而在此之前,他有奥利西欧的帮助。把东西交予这样的一方势力之主,至少没那么容易被他人夺走,即使真被夺走了,也必不可能下落不明,就此失踪,因此他们俩假如真的很想要这艘船,大不了到时候再回来“拿”就是了。“你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这件事传开之后,会有多少将死之人特意跑来加勒比海寻死?要知道普通人死后既无天使引路,灵能与信/仰又不够明亮,可没那么容易找到自身所属的神国啊。”她笑着调侃道,“对那些原本将永世在灵之海中漂浮的倒霉鬼来说,你所指定的船长,将会是这世上唯一的公交车司机——专为死人服/务。” 也不知道未知语言双向翻译系统是怎么翻译的,杰克一怔之下,竟然还真的听懂了。他不由一乐,正欲开口,恰在此时,数名仆从抬着一张小床,从卧室门口小心地挪了进来。另外几名女仆立即接手,更加小心地从床/上抱起了一位枯朽衰老、两眼无神、如同干瘦猿猴的老者,将其放置到大床/上。一名女仆为老者盖上轻薄柔/软的丝绸凉被,另一名女仆拿起手帕,轻轻擦去老者嘴角流/出的唾液。 杰克注视着这一幕,他的目光/复杂无比。“我父亲还能活多久?”他问道。 “不会很久。”李/明夜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直接,“这并不是药物或圣遗物能够治愈的创伤。他的身/体机能与灵魂活力已经完全退化了,之所以还活着,仅仅是因为他是半神,而远古异神也需要他活着。”拥有前代王/权的所有者,蜃族在吞噬现任时会更加方便——尤其是后者的权/柄最初得自“继承”的时候。 “不老泉也不行?” 李/明夜想了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会得到一个能活很久的痴/呆。当然如果你想试试,那大可一试,或许会有其他方法也说不准。” 杰克沉默良久,“算了,顺其自然吧。”他望向床/上的老人,又过片刻,忽然突兀开口:“其实我跟他也不太熟,不过……我猜他应该也不会想这样活着。” . “好吧,海上原始异教传说之七,崇拜太阳神的非洲食人异形部落……”一支漂亮的万宝龙钢笔轻轻划过笔记本的纸页,饱吸浓墨的镀铂金笔尖吐出一道浓/黑的无情横线,将原本的文/字划去,“……搞定。”划线的人说道。他的语气仿佛尘埃落定。“路易斯会很失望的。”他补充了一句。 文森特长长舒了一口气,随手一抖牛皮笔记本将其合上,另一只手套/上笔帽,最后将这两件精美的异世文具随手揣进上衣兜里。他正坐在非洲某处与世隔绝之神秘神庙的台阶上,此地阳光正好。 ——然而这座神庙坐落于地/下深处,一个庞大无比的洞/穴之中。这洞/穴是如此的广阔,竟至于能够容下一座神庙,还有……一个远古人类王国的都城。 这座地/下城市并不黑/暗。文森特的头顶高处是一个巨大的窟窿,阳光可以毫不费力地照射/进来,而后与洞/穴/壁上裸/露的无数奇异结晶体产生折射,使得整座城市沐浴在彩虹般迷离梦幻的明亮光辉之中。以当地人的科技水准,显然搞不定这等科技环保的太阳能照明工程,而文森特的战术终端对这一显而易见的推论表示了充分的肯定——那些晶体是经过剧烈燃/烧、融化蒸发、复又冷却凝固的某种外星矿物,蕴含有奇特的辐射和一定的、近乎魔法的能量波动。简单来说,这座城市与神庙所处的巨大天坑,乃是被外星陨石砸出来的。 真正纯净的阳光,只照射在神庙里,即那颗外星陨石的所在地。这来自天外的不速之客,孕育出一种奇特的美丽植物,它有剧毒,能够轻易夺取他人性命,但与此同时,它又有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的可能,赐予他人以神奇的力量。那是生命本身的力量,进化的力量,原始而又狂/暴,无比的强大与无限的可能。当地人发现了它,对它顶礼膜拜,将它视为神祇恩赐,甚至神灵本身。他们并将它命名为…… “太阳阶梯。”文森特撇撇嘴,“这个异教传说的谜底居然是它吗?我还以为这儿真有什么太阳神遗迹……”他本以为能找到远古魔法的,结果竟然是生化危/机…… “你可得了吧。要真有个太阳神杵这儿,我看你敢来啊?”陈英华闻言没好气地顶了一句。她一向闲不下来,又看不得脏乱,因此正忙着收拾战场。只见她在地上随手拿了根土著长矛,扎上满地脱落枯萎的太阳阶梯,制成了一把简易却浓/密的大扫帚,然后——将那堆乱七八糟堆积如山的尸块内脏通通扫到一边去。她边干活边吐槽:“太阳神,恒星级的,那高低得是个神魔吧!最次也得是高阶法相。你干得过人家?” “高阶法相又怎么样?”文森特挺/起胸膛,脸皮极厚,“我至少能打个三七开——” “哎呀我去,可把你能的。三七开,人三拳你头七啊?” 文森特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不过话说回来了,这颗陨石说不定还真是法相们在外太空打架争夺太阳的时候顺手丢下来的,算了,这无所谓……”他抬头看向陈英华,耸耸肩,“路的恐怖实验室里是不是已经有这玩意儿了?” “有的吧。”陈英华随口应了一句,接着又低下头凑近花台,认认真真打量了一会儿,“有。”她肯定地点点头,“而且她那里颜色更多,这里只有橙色和红色。” “唉……”文森特往后一躺,整个人埋进太阳阶梯花丛中,“怪不好意思的,找了两个来月,花了那么多钱,就找到这个!而且花的钱——” “——还是人弗兰克辛辛苦苦挣来的。”陈英华失笑接道。他们带来的钱应该已经花得差不多了,但弗兰克总是能从鬼知道什么地方变出莫名其妙的钱来,甚至……足以支付一场远洋探险的开支。对约克伯爵的搞钱本领,就连李/明夜都颇为惊讶。 文森特沉默了足足五秒钟,好像真的很受打击。“啊——”他忍不住嚎了一声,“不管了,颜色少就少吧!颜色少说明血统纯,血统纯说明东西好,说不定路易斯那里那么多颜色都是她自己随便培育出来搞插花的!而且宇宙不一样,东西肯定也不会完全一样,带回去给路易斯看看,大不了留给聆星者。他们几百年后要是不想继续开大学了,开个生物科技公/司也挺好的啦!” 陈英华一边迅速扫地,一边随口挑刺:“别吧大哥,你这话说的,有点不吉利啊……内保护伞公/司不是开着开着就给干倒闭了吗?” 文森特停顿一秒,又开始嚎:“啊——” “没好儿了是吧,你他/妈唢呐成精,嚎什么丧啊!”陈英华终于忍不住了,丢下扫帚冲上去对着他的小/腿就是一跺,后者敏捷迅速地往旁边一出溜,压倒一片花枝。她追着继续跺,一边跺一边骂:“吊嗓子呢!一天天的!正事正事不干,屁事屁事一堆,活儿没干几个,食儿吃不少,每到饭点可劲儿造,每到写报告就挺尸!老/娘就是养只猪都他/妈会拱地——” “我也会啊!这就拱给你看。”文森特一骨碌滚下花台,迅速奔向扫帚,将其一把捞起,接着便运帚如风,开始疯狂扫地。“你也别闲着,哎呦!”他背上挨了一下。然而他叫得虽惨,人却是不动如山,甚至理直气壮地支使起了陈英华,“不能只有我在干活,这不公平。你回营地,把弗兰克花钱雇来的那群废物叫过来,让他们把这些花、陨石,还有咱们辛辛苦苦奋斗了三个小时的战利品,通通整理整理带回去。尤其是那个大祭司!他一个人就占了5分钟。我要把他的头砍下来做成标本,挂在我船舱的墙上。”壹趣妏敩 陈英华一直不能理解文森特收集强大敌人之头颅的嗜好。最令她不解的是,他每到一个宇宙都会收集几乎一整面墙的头颅标本,然而他从不带走它们——他似乎仅将其视为“文森特·托雷斯在该宇宙留下的印记”。话虽如此,每晚睡觉时都面对一整墙死不瞑目的头颅,自身又是制/造这些死亡的凶手,他难道就不会瘆得慌么? “……毛病。”陈英华撇撇嘴,但也并不打算干涉对方的个人爱好——反正她又没跟他住一起。况且她转念一想,收集猎物标本不是很正常的事么?只不过是把鹿头虎皮熊掌象牙一类的东西换成/人头罢了。“你自己看着办。反正,要是我在你房间发现一只苍蝇或一条蛆,我就把你那堆见鬼的人头标本都锁到冷藏舱里去。”她随口威胁了一句,忽然又停步,转头看向角落里堆积如山的尸体。 这些尸体以人类的标准来看大多是畸形,强大有力的畸形,极具破/坏性的畸形。但这些畸形人的脸孔大部分都很年轻。最年轻的那个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 “文森特。”陈英华突然喊了文森特一声,难得的郑重,“我突然意识到……虽然他们一开始就对我们非常不礼貌,这激起了我们的愤怒和报复,但毕竟……是我们闯入了他们的生活。” 文森特挠了挠头,想了想,最后耸耸肩笑了:“所以?” 陈英华微微眯起眼,想起自己初登陆地带队寻找淡水时,那支迎面而来的剧毒吹箭……之后是如潮的毒矢和标枪。那支小队最终只有她一人存活,但她并不是什么可怜悲惨的幸存者,实际上,当文森特找到她时(大约一小时后),她已经屠/杀了那个袭/击他们的村落。其实真正冷静下来后她也能理解,之前登陆的探索队要么是海盗要么是海商,他们带来了血与火,还有恐怖而又陌生的疾病。然而…… “我不能说他们是活该,也不能说我们是对的。”她终于笑了一下,“毕竟我可以选择沟通,也可以选择灭了他们,而且你问我想怎样的时候,我也确实说要灭了他们。这其实是过/度报复……”她耸耸肩,“但拥有选择的感觉,这种想怎样就能怎样的感觉,真他/妈是爽毙了。” 文森特打量她一会儿,作出总结:“所以你是高兴的。”他嘿嘿一笑,低头继续扫地,“这不就得了?你要是觉得过/度报复不太好,我们下次就克制一点呗,多大点事儿!你要还觉得不好,大不了回去以后我们就改圣典,把每年的今天定为感恩节。” 陈英华闻言不由大乐:“你还真是个王/八蛋啊,文森特!” “干嘛?我觉得这主意挺好的,还能给人放个假。后人会因此感谢我们的。”文森特撇撇嘴,“我希望他们顺便记住一点:全世界都在放假,只有感恩节的倡议者、上班族的救世主、家庭生活的拯救者,悲惨的文森特·托雷斯本人,要在感恩节这天扫地……” “怎么,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文森特秒答。 不论如何,被文森特这么一搅和,陈英华心中的复杂纠结,倒也确实消失不见了。“我去叫人过来。”她说道,“下个异教传说在哪里?” 文森特停下扫地,掏出小本本瞄了一眼:“远古海神埃吉尔的水下宫殿……嗯,挪/威神话,路易斯肯定很感兴趣。而且我听说这个远古异神很富有啊,他用黄金代替节能灯,在漆黑的深海中照明。他的富有是如此著名,因此黄金也被称为‘埃吉尔之火’。”他叹了口气,“但这个还是算了吧。” “又被穆萨干掉了是吗?”陈英华说道。从她的语气可以听出,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算了,下一个呢?” “下一个嘛……” . 千里之遥的图特加,已经装修完毕的旅者大教/堂,某间豪华书房里。 弗兰克口述完探索队通/过战术终端发来的报告,随后长长叹了一口气:“我真不敢相信!”他随手敲了敲茶杯边沿,示意仆人倒茶,同时向对面的人抱怨道:“他竟然把那里的人全杀了,全杀了!该死,他究竟知不知道‘殖民’是什么意思?他可以和对方高层合作,也可以把高层杀光,扶其他人上/位,但是他必须放过大量的平民,因为我需要足够多的人去开矿挖煤炭和贵金属,也需要有人给我种咖啡、香料和棉花。这下好了!他屠/杀了迪拜亚的都城,其他迪拜亚人不可能老老实实地当农/民,这会使我们的殖民成本提高到无法忍受的程度——我们可不是西班牙!” 坐在书桌对面的年轻男子含笑瞥了弗兰克一眼,对续满两杯茶水的仆人抬了抬手指,后者便会意,躬身退出办公室,还顺手关上了门。“你将这场屠/杀归罪于文森特?”年轻男子笑吟吟开口,“但我觉得,这不会是他的主意。” “何以见得?”弗兰克拿起骨瓷茶杯,轻轻啜饮一口,“你也放了一个分神在他们那里?” “唔,那倒没有。我只是觉得,一座只需要3小时就能屠/杀干净的城市,文森特肯定没有主动屠/杀它的兴趣。”顶着男性皮囊的李/明夜笑道,“除非他们愚蠢至极地激怒了他,不过……说句老实话,能够激怒文森特的事情并不多,他只是好斗,并不易怒,至少我从未见他真正被激怒过。况且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就不会这么快回来了。” “所以,是凯特?”弗兰克有些吃惊,“这可真是出乎意料……” “凯特大部分时候确实很善良,但这种善良并非她的本性,也并非她的固有观念,仅是因为她的心中充满了过剩的感情……而感情比大海还善变。总之,如果是她,我一点儿都不奇怪。” “这听起来不怎么好。”弗兰克微微皱眉。在他看来,一个人行/事方法可以善变,那不过是为不同现实情况作出的随机应变罢了,但要是一个人的情感和观念也相当善变……“她还没能找到‘路’吗?那条心灵之路?抱歉我借用了詹姆的说法。” “是的。而且‘心灵之路’一说出自吉米编写的聆星者经/书,而你是聆星者的教/皇,你可以随便用。”李/明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等她突破了就好了。我其实有个猜测:她的所有症结都源于过去,因此她也必须回到‘过去’之中,寻找属于她的答/案。我有想过要不要跟她谈谈,但是这种事情别人也帮不上什么忙,况且,唔,反正她就要回原生宇宙度假了……” 弗兰克闻言,莞尔一笑:“她恐怕也不愿跟你谈这些吧,路易斯?” 李/明夜轻轻哼了一声,“我真不明白你们。”她似乎忍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抱怨了起来,“我有原力,我有丰富的心理学知识,我甚至还有证!虽然证上并非我的名字。总之我若是开一间心理治疗诊所,一小时得收1000美元,但我愿意免/费跟你们谈——” “你还不如收钱呢。”弗兰克窃笑道。李/明夜瞪了他一眼,他立刻轻咳一声,正襟敛容,“他们一个半月后回图特加,至于那场屠/杀的主导者究竟是凯特还是文森特,到时候我们再来揭晓谜底吧。” 文森特等人本想直接开启下一段探险,却不料经迪拜亚一战后,他们所有货仓都装满了——甚至不仅于此,文森特还在报告中要求弗兰克再派一支船队来继续接收战利品,面对这一要求,有/意搞长期殖民的弗兰克自然无有不应。当然他也很清楚,经/文森特陈英华的一场大屠/杀之后,长期殖民这一工作可谓是相当艰巨,但作为资源点经营者,他也无法忽视这份庞大的世俗利益。因此他决定去杰克那里拉一拉赞助,自己再派出冈恩,以及李/明夜的分神。 李/明夜本人最近比较忙,阿尔法和贝塔更忙,前者忙着跟靳一梦一同探索一处远古的苏美鲁地/下遗迹,后者则在聆星者大教/堂的实验室里连轴转,还要见缝插针教/徒/弟——但这并不妨碍她特地回图特加一趟,应弗兰克的要求再弄出一个分神来。其实就李/明夜本人来说,她还可以再多分几个出来,而且她对此其实也没啥意见……但弗兰克和文森特都知道,他们必须适可而止了。 就在一小时前,靳一梦特意通/过战术终端给二人分别打了越洋电/话。文森特那边还好,不过挨顿骂,他脸皮厚又被骂习惯了,再挨一顿也无所谓,但弗兰克面/临的问题比较严重。靳一梦明确通知他,自这次起,李/明夜的分神也将计算历练绩效和资源点分红,这次的就从他和冈恩的份额里面扣,毫无疑问,这意味着白嫖的好日子走到了尽头。“他/妈/的少给爷来这套!你自己明明干得完。”命运组/织真正意义上的二把手非常犀利且无情地戳/穿了弗兰克的苦情卖惨,“实在不想自己加班,大不了搞几个吸血鬼出来干活嘛!不吃饭不睡觉可以一天干24/小/时。大太阳怎么了?反正都是坐办公室又不用出门。” 顶头上司竟如此明察秋毫,弗兰克也只能遗憾打消“再分一个李/明夜去印度搞开拓抓经营”的念头,与此同时,他也决定抽空把那《种神大/法》认真练练,争取在一个月内分一个自己出来,专门负责看账。毕竟作为一个贵/族出身的完美主/义者,他对子嗣的要求其实还是挺高的…… “你那苏美鲁遗迹探索得怎么样了?”弗兰克好奇问道。 “确实挖出了一些比较有/意思的东西。”李/明夜笑道,“至少我现在知道,我们的蜃族古神叫什么名字了。鉴于这个种/族的存在表现形式,我一直以为他没有名字,毕竟在精神的世界中,每个单独的个体都是十分鲜明的、明显有别于其他个体的存在,名字其实也并不算特别重要,更重要的是足以形成烙印、穿透混沌的头衔……好吧,反正他有名字。” “唔,他叫什么?” “欧顿。”李/明夜耸耸肩,“无形之欧顿。” “好像有点耳熟……” “我也挺意外的。一直都在次级衍生宇/宙/历/史剧情中历练,见到的大人物都是投影,这次竟然遇到一个本尊。”李/明夜笑道,随即放下这个话题,“对了,怀恩回归之前告诉我,他那里收到了黑胡子的线索。你这边找/人跟进一下吧。” “唉……”弗兰克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怎么?” “我觉得假期离我越来越遥远了。”弗兰克半开玩笑地抱怨道。对于如今的命运组/织而言,黑胡子对他们的利益影响最大的不是掉落、声望、社/会关系一类的世俗事物,而是足足三个月的自/由逗留时间。而这意味着,他们得再加三个月的班…… “这个嘛,确实。其实我也有点累,好在这次历练比较有趣。”李/明夜笑了一下,将茶杯轻轻放回桌上,“不过呢,假期总是会来的。”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靳一梦李/更新,第 290 章 第二十五章免费阅读。 第 291 章 第一章 中场10第一章 这是一间看起来十分空旷、缺乏人气的卧室。 卧室并不大,装修得十分朴素,也没有多少陈设,仅有一张双人床、两只床头柜,另有一个老式木衣柜贴墙放置。加设了遮光布的窗帘紧闭,使得室内昏暗无比——然而饶是如此,也能轻易看出,这间卧室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床/上仅有一张空荡荡的席梦思床垫,没有被褥枕头,所有器/具陈设都蒙上了足有一指厚的绒状细尘,木地板暗哑无光。看起来已经寂寞了数年。 ——直到卧室门被一只洁白如玉的女子纤手轻轻推开。 “这就是最后一间了?”李/明夜探进头来打量,神情里有种孩子般纯净的好奇,“你在北/京的家?”眼眸一扫,好奇旋即熄灭,转为失望,“不对,这不是你家。这是一个小女孩的房间。”天知道她是如何看出来的。 “这确实不是我家,只是一个房子,我买来放一些东西。”靳一梦的声音从厨房传来,略一停顿,带上一些笑意,“不过嘛,卖我房子的那家人确实有个女儿,挺早就出国了。”他的声音离开了厨房。 李/明夜也合上卧室门,回到了客厅里。客厅并不算宽敞,却同样空旷寂寥,只有几张木沙发、一只茶几,整个房子唯一一台柜式空调,与一个空荡荡的、没有电视的电视柜。这时靳一梦也来到了客厅,他手里拎着一个鼓囊囊的黑色大塑料密封袋。袋子看起来很干净,只是稍微有些软薄,似乎沉寂了不少岁月。 “这是什么?”李/明夜好奇问道。 靳一梦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一下,把袋子递给她:“‘高欢’的东西。”他看了看沙发茶几上的灰尘,皱了皱眉,从储物空间中掏出一包湿巾,三下五除二便抹净了灰。 李/明夜则对这个袋子起了莫大的兴趣。她接过袋子将其拆开,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地放到茶几上——几张不同的身/份/证、几本不同的护照、一叠大额美金、一叠小额美金、一叠大额人/民币、一叠东南亚各国货币、一个插满不同银/行卡的钱包、还有一堆稀奇古怪的证/件。那些证/件包括东南亚不同国/家的驾照和合法持枪证,高级安保人员执照,潜水员执照等等,甚至还有飞行执照! “你会开飞机?”李/明夜震/惊了。 “会啊。”靳一梦翻开飞行执照,指着里面的等级型号,“不过我这是私/照,最低级的,不能商飞。而且你看到没?我只能飞直升机。” “你学这个干嘛?” “因为我有啊。”靳一梦顿了顿,纠正了自己的说法,“也不能算我有,是我公/司有,主要是给项目做一些空中支持。我看着好玩,就随便考了个证。其实很多事儿有个飞机挺方便的,也不太贵……我本来琢磨再买一个自己平时开着玩,后来耽搁了。” “结果你现在不用证和飞机也能飞了。”李/明夜笑道。她一边听着,一边把所有证/件带照片的那页都翻出来,一个一个看,“哇,你真的有胡子!”她顿时发现了新大/陆。 “……早就给你说了我有胡子。”靳一梦很无奈。 李/明夜兴致勃勃地一张张看。照片上的靳一梦比如今的他更加成熟沧桑,也更加削瘦。他的皮肤晒成近乎古铜色,上唇和下巴留着一圈淡淡的胡须——然而这一切都非常适合他。他就这样站在照片里,简单而又平静地跟她对视,面容英俊,气质锋利,目光却淡漠。像一把饮过血的刀,和一段漫长的故事。 “我不反/对你留胡子了,你想整就去整吧。”李/明夜宣布道。要知道这几张都只是证/件照!假如照片变成真人,真不知道会帅成什么样子。她特意从中挑出一张推给他,“按照这张整,这张的胡子最好看!” 靳一梦拿起来看了一眼,“好。” 李/明夜坐在他旁边,托着下巴审视他,“其实不整也行。”她忽然又冒出一句,“你以前虽然很帅,但看起来很不快乐。现在的你更年轻,就像……嗯,就像所有让你不快乐的事情都还没有发生一样。”她抬起手来,轻轻碰了碰他的眉心——照片上的他其实还不到三十岁,眉心处已经有了极浅的一道纹路。而现在的他并没有。“刚才陈柏来白塔大厅送我们。”她放缓语气,极温柔地询问,“他私下对你说什么了?” “他说……”靳一梦似乎短暂地犹豫了一下,大约半秒后,他轻笑道:“上次他回来的时候,发现之前帮我做这堆假身份的那条路子没了,让我重新找。”他顿了顿,环视周围一圈,“这儿没法住人,你没身/份/证,酒店也不能住。这样,你在这边等我一小时,最多俩小时,我给你弄个身份回来。” 李/明夜探究地打量他一眼,“会麻烦吗?” “不麻烦。嗯,也不能这么说,反正麻烦的不是我。”靳一梦笑着低下头在她额上吻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来,又开始从储物空间里掏零食——第一个巨大的灌满冰美式咖啡的保温壶,第二个巨大的灌满冰奶茶的保温壶,一包薯片,另一包不同口味的薯片,一盒老式小蛋糕,一盒黄油曲奇小饼干,一板黑巧克力,一板牛奶巧克力……他还在继续往外掏,一边掏一边叮嘱:“你先自己玩一下,战术终端禁了除沟通外的主动外界交互功能,但还可以看看电影玩玩游戏看看报告,也不会太无聊。我很快就回来。” 李/明夜笑吟吟地点头,看起来挺乖/巧的样子。靳一梦摸了摸她的头,从茶几上随手抓了一叠现金,想了想还是拿起卡包,又亲了她一下才离开。外头是盛夏,日光灿烂,暑气蒸腾,树木青翠,蝉鸣阵阵。 靳一梦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发现穿着衬衫和风衣,想了想便把风衣脱了。在一群穿着夏装还大汗淋漓的普通人里,他穿两件很容易被人当成神/经病。他并非当真不知寒暑,实际上,他很明白此地是炎热的,也能切实感受到究竟有多热,其感受甚至比绝大多数环境探测仪器更加精准……只是这种温度,已经不足以令他感到“不适”了。 ——即使他正处于属性压/制、装备剥除、法则化能力禁用的休假状态之下,但他的境界和功/法却都还在。他早已离难,超越有穷,迈入了无穷无尽的天人合一。早已并非凡俗。 靳一梦买的这套房子位于闹市中的老小区式公寓楼,一共七层,没有电梯,是90年代老式公寓楼的典型外观,一层是铺面,没有多少公共活动区域。由于童年正是住在这类房子中的缘故,他向来对这种房子有莫名的喜爱,觉得看起来格外温馨,有人间烟火气。他买下这套房产时还很年轻,这是他在中/国购/买的第一项大额固定资产,在此之前他一无所有……那时他还想着老老实实挣一些能养家糊口的钱,挣够钱了就回国成家,结婚生子,因此才把房子买在学校附近。 多遥远而又多渺小的梦想啊!靳一梦想起这个,不由有些叹息。要不是他上次回来时不小心翻出房产证,几乎都忘记自己还有这样一套房子,而上次回来时的他……他将高欢埋葬在最初的梦想里,然后坐在沙发上安静离开,并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真的能活着回来。 而且,还带着媳妇……靳一梦一念至此,眼中漏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的心情本来极差,离开李/明夜面前不用再装,一张脸顿时冷得掉冰渣,但不论何时,李/明夜都有令他微笑的魔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梦想照进现实了吧。他在心里想。 靳一梦这栋楼的临街铺面是复印店和小饭店,旁边那栋则是一个比较大的杂货店,烟柜里各色烟盒琳琅满目。靳一梦路过时瞟了一眼,忽然瞧见自己年轻时常抽的烟,遂停下来打算买一包。老板娘正吹着风扇看电视,见有客人,还有点不耐烦,然而当她的目光移到他脸上之后,这点不耐烦迅速烟消云散,转而同他热情攀谈了起来。从“小伙子最近刚搬来吧”到“以后常来照顾阿姨生意呀”,这段简短的对话不超过五分钟,当靳一梦揣着烟、防风打火机(送的)、找错一次的零钱,叼着冰棍(送的)离开时,余光瞥见老板娘正在用手/机悄悄拍他…… 虽然多少有些无语,但这张脸跟了靳一梦三十多年,他早就已经习惯了此类待遇。他只是有点惊讶,要知道他的死亡和上次降临时间都是20o8年,那时能随手拍照的手/机还并不常见,最常见的随身通讯工具叫做“小灵通”。而现在,不过是2010年而已。 靳一梦一边往外走,一边掏出一根烟点上。充满劣质感的呛辣气息令他微微皱眉,但那种熟悉感顺肺而下,夹杂着无数或美好或糟糕的回忆,恰到好处地安抚了他的心情。他留意到周围人或多或少都在看他,遂将手插/进裤兜里,才从储物空间里掏出一支大屏触/碰全键盘智能手/机——三年/前的型号,已经插上卡并充满了电。诺基亚n97,在20o8年时绝对是高富帅的代/表,现在却已经有些落伍了。 靳一梦先是发出一条短信,在略一犹豫后,还是拨通了陈柏给出的号码,同时招停了一辆出租车。这时电/话被接起来了,他便示意司机先往前开,司机也无所谓,啪的一声按下了计费器。 “你好,我是靳一梦,蔡艳芳的儿子……对,我回国了。”靳一梦只说了这一句,接下来便陷入了沉默。 半晌后,“我知道了。”他声音淡淡,“我这就过去。”随即挂断了电/话。电/话一挂断,他的手/机瞬间嗡嗡嗡响了好一阵,十来条短信一瞬间挤到他的屏幕上。他顺手点开其中一个,头也不抬地对司机说道:“常青精康园。” “常青,丰台的那个?哥们儿,您这……”司机惊讶地张大了嘴,从中/央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目光近乎怜悯。 靳一梦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更加没有聊天的兴致,司机便识趣闭嘴。他安安静静地看短信,屏幕在他指下滑/动,转瞬间便全部看完。他又把屏幕拉到最下方,打字回/复。 他没骗你,确实是我。他回道。不信就直接过来见真人,我在去常青的路上。对了,你现在还能□□不? . 当靳一梦所乘坐的出租车在常青精神康复疗养院的大铁门前停下时,徐少秋已经到了。 七八月的天,太阳足有簸箕大,明晃晃地烤着大地,马路被灼煮出一股沥青味儿。徐少秋的车停在一旁,司机就在车里坐着,徐少秋本人却在太阳底下站着,脸被晒得通红,对着过往的每一辆出租车翘首以盼。靳一梦特地让出租提前减速,路过时往他的车尾瞟了一眼。白牌,总参。 靳一梦一下车,手就直接被握住了。他抬眸看了徐少秋一眼,由着对方紧紧攥/住自己的手腕,回头关上车门,方才转过身来,微微流露/出一丝笑意:“徐老板,恭喜高升,这都有司机了。” 徐少秋盯着靳一梦猛瞅,左看右看,上下端详,目瞪口呆,张口结舌。“你……真是你……我还以为陈胖子又驴我来着。”他半晌蹦出这一句。 靳一梦仍然是微微笑着,没有回话,只是脑海中又冒出一些回忆。陈柏小时候很胖,圆/滚滚的一个肥球,拧一把能榨出二两油,遂得名胖子,雅号麻球。后来陈柏上初中,不仅开始谈恋爱注重形象,更是开始抽条,整个人唰的一下瘦下来,一路瘦到现在,这两个外号便逐渐没人提了。只是后来认识陈柏的人不知道麻球这个绰号,便总是会纳闷为何大家都叫他油条……呃,麻球拉长了难道不是油条吗? “你他/妈/的,怎么可能?你尸体都让人给挂树上了!”徐少秋兀自不敢相信,“我还雇人把你抢回来,把你烧了埋西山了,你……我/操,我埋了个啥?” 放/屁,老/子尸体是自己亲手埋的。靳一梦不易察觉地撇撇嘴,心念一转,大概明白自己应该是被仇人挖出来鞭尸了。对这个结果他略微有些不爽,但也没有太过在意。“那是‘高欢’,不是我。”他顿了顿,又问一句:“抢回来的时候,烂了吧?” “废话,早烂了,都烂透了。” “烂了就好。” 徐少秋眼珠一转,若有所思。他本来就是情报官,天底下心眼最多的那类人,只是被老朋友死而复生一事搞得太过震/惊,以至于乱/了方寸,才显得有些愣头青。现在靳一梦给出了这样的几句话,他立刻就依据职业本能自己脑补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版本——然后他的火气就上来了。 徐少秋对着靳一梦后背狠狠锤了一拳。普通人倾尽全力的一拳在靳一梦看来屁都不算,他没理也没躲,径直往前走。徐少秋则跟在后头一路咆哮:“够狠的啊,你!瞒了老/子三年!你姥爷没了,老/子办丧事张罗,你姥姥孤零零一个人,老/子接到自己家当自己姥姥照顾,你那个破墓地,老/子掏钱买的,结果你他/妈一回来,居然问老/子还能不能给你□□?你要装死好歹吱一声,真跟我说你想走,难道我会拦你?你——” “既然知道自己办的是假证,就不要说那么大声。”靳一梦淡淡打断了他。前方是保安亭,一个护工打扮的中年妇女正搓/着手紧张地看着他,他面无表情地审视她,走到她面前,“你就是蔡艳芳的护工?” 第 294 章 第四章 中场10第四章 即使有徐少秋以及其司机这两名年轻力壮生力军的加入,当天的午饭仍然吃得近乎惨烈。 老太太一见加了两个人,顿时开心得不行,再看中午的菜单便怎么看怎么不够,一会儿张罗着再加个菜,一会儿心念一动又要加一个,第一个菜都凉了,老太太还在冰柜巡视,试图再加一个。最后靳一梦换完衣服冲进厨房,把老太太拉出来摁在桌边,指定李/明夜和徐少秋陪/聊,自己进厨房帮忙,如此方才罢休。饶是如此,桌上也已经是盘堆盘碗叠碗,直把餐厅里那张10人/大圆桌堆得看不见桌布。 这一顿饭吃下来,靳李二人倒还好,他们有功/法可以促进消化,徐少秋吃撑了,躺在沙发上歇了足有半小时。但最最惨烈的还是少秋同志的司机,晃晃悠悠回了车上,便再也没下来。 饭后大家在客厅聊天消食,老太太聊着聊着实在太高兴,又上二楼倒腾一通,下来后一人发了一个红包,连赵姐和司机都有份儿,当然金额跟靳李徐三人不能比。其中李/明夜拿的最多,整三千块。派完红包后,老太太一看时间,便催着徐少秋赶紧去上班,又催着靳一梦带“外国媳妇”李/明夜出去玩,以免待在家里无聊。于是多年不曾考勤打卡的徐少秋被/迫1点就出了门,老太太说这破路又远又堵,不早点出门肯定上班迟到;至于靳李……说句老实话他们是真不知道该去哪里玩,要知道这儿不过是个d级宇宙,又是2011年,还是北/京,实在是哪里都不如自己家里有/意思。 靳一梦在玄关换鞋时,还特意问了同样坐在旁边换鞋的徐少秋:“北/京最近哪儿好玩啊?” “呃……”徐少秋想了想,“听人说,最近新开了一家靶场?” 靳一梦撇撇嘴,“我改行玩弹弓了。”李/明夜闻言噗嗤一乐。 徐少秋又想了想:“那,嫂/子骑过马么?我一朋友去年开了一马场,那边场地挺好,大,马也挺干净,一点儿都不臭,还有几匹阿/拉/伯马,特漂亮,女孩子都挺喜欢。你要想去我帮你打个电/话。” 靳一梦又撇撇嘴,不论是马、会飞的马、会飞的扫把还是会飞的毛毯,他们都已经骑腻了。如果非要玩出新花样,大概只有考虑骑一骑弗兰克。 徐少秋不耐烦了:“鸟/巢,水/立/方!实在不行你坐高铁去天津吃包子得了。真是,老/子跟自己老婆出去玩儿都没你这么麻烦。”说完便穿上鞋走了。 “高铁……”靳一梦若有所思地念了一遍,这个词他只在李/明夜原生宇宙的纪录片中见过。他记得在那部片子中,中/国最先震/惊世界的倒不是可控核聚变和清洁能源,而是特高压与高铁——这两个领域也是最先采用全中文的专/业领域。“所有专/家都是中/国人,所有标准都是中/国制定的,所有前沿论文都由中文书写,于是所有人都必须学习中文……”他忍不住低声复述了一句纪录片中的某句话。 李/明夜穿好鞋,侧头望着靳一梦,莞尔笑道:“所以,吃包子去?” “可能会很无聊。”靳一梦说道。他仍然记得纪录片中提到的各色参数,因此很清楚对李/明夜而言高铁堪称乏善可陈,其实对他自己而言也是如此,一个去过《星球大战》的角斗/士不可能对这种每小时才跑几百公里的运输载具和线路大惊小怪……只是因为这是斗兽场无量数之唯一的、他的原生宇宙,而这高铁是他唯一真正祖国之经济腾飞的重要节点,因此才别具意义,格外不同罢了。 “任何事都会从新奇有趣变得乏味无聊。我仍记得我第一次坐宇宙飞船的时候,那是我第一次真正离开大地,离开某个行星的地表,除了新奇有趣之外,当时的我感到很不安,有些害怕。我记得当我们离开大气层时舷窗外的花火,以及整个科洛桑星球完整出现在眼前时的震撼……”李/明夜顿了顿,耸耸肩,发出一声轻笑,“可到了第二天,我就已经不再爱出舱门,并把精力集中在模拟飞行软件上了。” “你没坐过高铁?”靳一梦奇道。 “没有和你坐过。”李/明夜笑道。这也确实是实话。 “我靠,压力好大。”靳一梦便也笑了,“那我得想法子让你坐高铁的时候不无聊才行。” 二人于是便对老人交代一声今/晚在外过夜,接着便出了门,倒没有第一时间去车站买票,而是先去社区开了单身证明,随后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排除靳一梦再次买了两大包喜糖巧克力见人就发之外,整个过程平淡寻常,一如他们无数次手牵手肩并肩地去超市买菜一样,是日常生活中温馨的平常小事。只是在结婚证到手后,李/明夜看着自己二人的真名,多少有些感慨——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用过这两个名字了。 “李/明夜……”李/明夜念着这个名字,不由失笑,“我上次用这个名字,好像还是在塔图因?虽然用的是银河通用语,但发音是一样的。” 那是发生于遥远星海之中的往事。彼时的科蒂裁判官正在自/由星域,除了实际坐镇指挥科蒂议员的自/由星域联/盟开发计划之外,他还有叛逃绝地处理、反/对势力肃/清之类的共/和国事务,同时也要为科蒂大师派去寻找原力发源地“莫提斯”的绝地武士和角斗/士提/供一些必要帮助,比如政/治协调、后勤保/障一类,总之他有一大半时间都在自/由星域出差,一出差就一天到晚忙得要死。因此当李/明夜接到他的传讯,要求她独自前往塔图因时,还以为是那以藏污纳垢著称的法外之地又闹出了什么事,例如反/对意图的酝酿或重要通缉犯行踪,结果当她抵达塔图因之后,却发现是飞梭大赛即将举行,他为她准备了一辆全自/由星域最好的飞梭,并且报了名……理所当然的,所报之名绝不可能是路易斯·科蒂。 值得一提的是,那次约会的后续略有些神展开。在那场飞梭大赛中,李/明夜不仅跑完了全程(这就足以载入历/史排名前30%),还获得了塔图因有史以来第一名的成绩,并且由于过于籍籍无名之故,她的赔率非常非常高,因此赢得了巨额奖金。当地赌客咽不下这口气,而当地的赫特首领虽不至于为钱急眼,却被她的成绩所惊艳,决定将她掳作奴/隶,专门为其赛车。李/明夜知道后颇有些哭笑不得,本想亲自解决,但靳一梦察觉此事后几近暴怒,并认为这是自己的责任,不容许她插手……总而言之,到了当天下午,当地首领换了另一个不那么喜欢赛车的赫特人,于是奖金、飞梭和自/由都如数奉还。不过这些其实无关紧要,因为李/明夜当时已经离开了。她不需要自/由星域的钱,飞梭带回科洛桑又没法儿上路,既然靳一梦不许自己插手,她便在跟他吻别之后就匆匆踩上彩虹桥回了科洛桑——她还得赶回去开一个会。 李/明夜没有特别打听过靳一梦的所作所为,但根据小道消息所称,靳一梦问了在场的五个赫特氏族首领对赛车活动的看法,第一个情绪太激动,第二个言辞不礼貌,第三个反应太慢,第四个动作太慢,第五个终于回答自己不喜欢赛车,于是接下来的三个也不必问了。在那次之后,塔图因对共/和国的所有行动一直都很配合,可能是塔图因之主在某次全息通话中认出了詹姆·科蒂这位老朋友,因此不打算重新喜欢赛车之故。 靳一梦正在发动汽车,闻言也想起了这件事。“那帮赫特杂/种……”他哼了一声,仍然颇为不爽,“那时候我都俩星期没见你了,好不容易约个会,硬是给老/子搅了。” “为什么你想到这件事时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赫特人?”李/明夜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打趣,“我是大赛的冠军,而我当时穿着飞行员夹克、短背心和更短的短裤,还穿着渔网袜和长度超过膝盖的皮靴,在数万/人面前拥/抱和亲/吻你。虽然因为突发事/件导致我们没时间找地方上/床,但你想起这事时竟然没有想到我,而是只想到那群胖得活像是吃猪饲料长大的蛆虫?” 靳一梦不由失笑:“以后别这么穿了。” “不好看?” “倒也不是。”靳一梦略一停顿,轻笑道:“你穿成那样,我会想在每一个看到你/的/人面前干/你。” 李/明夜那是何等样人物,闻言都实实在在地哽了一下。靳一梦笑吟吟地继续说:“等干完你之后,我还要问那个人看到了没,问他你是谁的,等他回答完我就满意了,然后我就会把他毙了。” “……你这个变/态。” “这才到哪儿啊,就变/态了?”靳一梦还有些意犹未尽。他对李/明夜有许多矛盾的、甚至可以用卑鄙下/流来形容的幻想,想要看到她哭,她真哭了他又无比心疼;想要看到她发/怒,但她要是真生气了他却比谁都着急;喜欢看她永远镇定自若运筹帷幄的样子,可她偶尔算计失误懊恼郁闷时,他又满即时通搜笑话讲给她听,恨不得当场来一出烽火戏诸侯;想要当着全世界人的面干/她,又想把她藏起来揣到兜里,谁问都不给看…… 这些稀奇古怪的幻想,有的他说出来了,有的他没有,但他相信不论这些幻想再如何变/态离奇,只要他说出口,就都能在李/明夜这里得到包容,甚至是满足。她那近乎无限的强大和爱,教/会了他坦诚面对自己的所有欲/望。当然,根据他们在小黑屋中各色离奇魔幻、纯粹为满足性幻想而进行的诸多剧情性性/爱来推测,李/明夜稀奇古怪想法也并不会比他少到哪里去…… 第 297 章 第七章 中场10第七章 陈英华用一顿饭和一个消息,从李/明夜——准确来说是靳一梦处——换来了真武堂法相级炼器师的服/务。这无疑是普通角斗/士做梦都不敢妄想的机遇,乃是真武堂二级直属领/袖或本部职能团重要成员才能够享受的待遇,但靳一梦所付出的并不多,只是给王不离打了一个电/话。 “搞定,74小时后自己去找王不离。”靳一梦挂掉电/话之后对陈英华说道,“材料自备,你自己去找感兴趣的,也可以去他们工器司挑,不过工钱和材料这两样我只报销一个,你自己看着办。建议你准备至少50万。” “50万?” “嫌贵?” “不是,太便宜了。50万就能换半神出手……”陈英华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要知道对法相而言,斗兽场小铜板基本只是个数字罢了。“老大,你还出了什么?” “你管我。”靳一梦撇撇嘴,“赶紧滚蛋,要么就留下洗碗。” “靠!”陈英华骂了一句,似乎有点想立刻走人,但考虑了一下,竟然真的留下来洗了碗、收拾了桌子,随后开始清洗归置厨房……如此认真的态度,如此高超的效率,卷得家务机器人们根本插不上手。 李/明夜望了一眼厨房,耸耸肩,在私/聊里问靳一梦:“王不离要什么?”靳一梦既然直接答应,那大概不是啥大事,她这一问纯粹是出于好奇。 “主要是阿斯加德的事。本来他们想自己找你说,正好我找王不离,他就直接说了。”靳一梦说道,“至高荣耀最近有麻烦,但唐正和阿斯特罗都没打算掺和,而是打算过段时间趁机去阿斯加德一趟。你也知道阿斯特罗把他那片叶子还回去了,再想去就只能找我们。这事儿我们参与也行,不参与也行,就把他们带过去。而且他们需要当地后勤保/障和信息支持,阿斯特罗跟阿斯加德人其实也不太熟,得靠我们沟通。” “约恩那边……” “约恩应该不会有啥意见。他们这次是带着任务的,不会去末/日宝库,也不会去找啥阿萨神族宝藏。其实阿斯加德就是一个跳板而已,要是约恩那边能帮忙,他们压根不会久待。”靳一梦说道,“他们要我们找约恩,让他帮忙研究一下阿斯加德古地图,找到古时候阿斯加德距离尼福尔海姆(九界中另一界)最近的地方,比如什么,彩虹桥中/央车站界际机场之类的,反正就是古时候阿斯加德与尼福尔海姆交往最频繁的地方,然后把他们带过去撕个卷轴就行了。我们想一起过去也可以,卷轴会把我们一起带去尼福尔海姆。” 李/明夜诧异地抬了抬眸。堡垒的、同时也是御者秘而不宣的化身之一的阿斯特罗,和真武堂的唐正,受命要去“诸神黄昏”中九界失散的另一块主宇宙碎片,雾之国尼福尔海姆? 要知道尼福尔海姆虽是主宇宙碎片,但那也是货真价实的主宇宙,且与饱受战火肆虐的主战场阿斯加德不同,那一方世界或许还没有陷入“灭/亡”之中。像这样的世界,堡垒和真武堂假如想要去探索,至少应该派法相才对,如果图谋颇大,派神魔都不算太过分——因为这样的世界必然有神魔级的存在。派几个天人合一看不起谁呢? 或许法相神魔已经去过了,李/明夜心想,应该就是在不久之前,并且效果不是非常好。考虑到法相神魔的各方面能力都必定比天人合一更靠谱,这两大组/织需要天人合一出力,恐怕有其他方面的原因。但至少这两大组/织已经对“如何前往失落雾之国”有了大致方法,甚至已经有了“路”,否则那卷轴从何而来?如此行/事,恐怕只是为了从阿斯加德谋求中转,最大的可能是避过他人耳目。 另外,这个人选……“除了阿斯特罗和唐正,还有谁?”李/明夜问道。光这两个人,就涉及三个圣座组/织。当然……堡垒高层是否知道阿斯特罗是御者化身,以及御者是否知道堡垒高层知道或不知道阿斯特罗乃是自己化身,这些都是不同的情况。再加上张天然曾经属于真武堂,又藏身于至高荣耀,着实是能引申出太多可能。 “他们去尼福尔海姆有什么特殊任务?”李/明夜问道,“他们有提吗?” “就是探索。”靳一梦说道,“可能有秘密任务,也可能没有,反正按王不离的说法来看是有点抓瞎。古尼福尔海姆如今是啥情况他完全不知道,啥资料都没有,还问我衣服要带多厚。这项目前期不费事儿我就直接应下了,约恩那里东西是现成的,上次我看到过,不想全程参与的话你就等他们电/话,到时候载他们一程就行。要是我们打算全程参与,阿斯特罗和唐正一会儿就过来,直接开个碰头会。” 李/明夜没有立刻回答。她抬起手捏了捏眉心,一下,又一下。“你感觉到了吗?”她突兀说道。 “唔?” “漩涡。”李/明夜做了一个牵拉的手势,“到处都是,这边一个,那边又一个。离开一个还有一个,一个套一个。” “是啊,这世界总是这样。”靳一梦顿了顿,耸耸肩,“其实你发现没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都有自己的利益,所以在这世上,一个人就是一个漩涡,都有属于自己的引力,跟别人互相拉扯。只不过嘛,有的漩涡大,有的漩涡小,就是这样。” “你想去?”李/明夜听出了他的意思,不由挑挑眉,“我还以为你会想离阿斯特罗远一点。”她指的倒不是争风吃醋这等无关紧要的小事,而是指阿斯特罗乃是御者化身,而靳一梦身怀尼德霍格烙印……考虑到这一点,他当然还是离阿斯特罗越远越好。 靳一梦闻言笑了笑:“尼福尔海姆可能会让大家发财,但实在太危险,关键是啥情报都没有。那小子可是我们目前最大的金主,这次过去又不能多带人,一不小心挂在那里就糟了。” ——在阿斯加德人有记载的历/史中,尼福尔海姆是尼德霍格在“诸神黄昏”中的居住地,是祂初次尝试重炼九界失败后的暂时退避之所,同时也是远古异族们降临九界的登陆地。来自诸天万界无量洞天的异族强者们集结一堂,将那一整方世界征为战争中的大本营。当然,在神话传说中,这一古老历/史中的事实,有另一张相似却不同的面貌。 “不需要睡一觉再做决定?”李/明夜问道。 “不用。”靳一梦回道。 “好。”李/明夜点点头,长舒一口气,从餐桌旁起身——她得换一身衣服了。“叫他们20分钟后过来吧。” . 唐正和阿斯特罗很快就抵达。值得一提的是,二人竟似心有灵犀,都是本人前来,没有带任何下属。 在这二人之中,阿斯特罗是命运组/织的常客,唐正则是初次大驾光临,但进入方式却与以往不同,使得阿斯特罗都感到一丝新意——当他们从斗兽场随便哪处白石墙壁上推门而入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复古装修的电梯轿厢,指引目的地的面板也已经自动亮起,显示为“3楼”。电梯门很快再次敞开,入目是一道走廊,装修色调柔和庄重如同黄昏,与命运组/织的酒吧是同一风格。走廊不长,两侧有两道木门,黄铜铭牌上烙有“002”和“003”字样,“001”却是在走廊尽头,独一无二的一间,正对着电梯。 ——随着规模的扩大、业/务线的稳固、业/务种类的扩展,以及最重要的,业/务量的增加,滴血蝙蝠酒吧一楼已经不再适合谈一些机要之事了。这都得归功于最先度完假回归斗兽场谈生意的弗兰克。神奇的约克伯爵在看完了本批次项目的所有报告,领/导完成了所有项目的验收工作,并从伊恩处拿到下一批项目之后,便一刻没耽搁地同场情局谈起了长期的人员外包框架的相关事宜。从场情局回来之后,他倒是没有先叫来冈恩陈柏,安排下达诸多项目任务,而是第一时间就去装修了酒吧。 在约克伯爵的斡旋协调之下,数十个场情局三四/级直属与命运组/织签订契约,成为了命运组/织的联/盟组/织,实际乃是固定长期人员供应商。届时一旦命运团队有外协人员需求,只需要向他们下单即可,这样不仅更加灵活,也能简化许多手续。除此之外,又有15名来自场情局二级直属的士兵和军官级角斗/士以正式成员的身份加入了命运组/织,其中包括一位命运组/织直属团队的团长。关于这位新团长,作为组/织老大的李/明夜只看过资料履历,连见都没见过真人,不过这其实无所谓——他那刚刚离开组/织的上一任,她也同样没见过。 此时此刻,滴血蝙蝠酒吧一楼堪称人声鼎沸,有喝酒的,有交际的,有打牌的,有聚会的,有浏览“菜单”买装备道具的。在这些人中,有半兽人之类的正式成员,有第一次碰头所以聚个餐熟悉一下的“正式成员”,有已经完结项目所以聚个餐庆祝一下的前“正式成员”,有验收完毕并打算喝一杯顺便买点资源点直出低/价装备道具的上批次外协代/表,有等待叫号验收并打算喝一杯顺便买点资源点直出低/价装备道具的上批次外协代/表,还有数个等待二楼叫号的本次入围供应商代/表团,他们是来做人员面试的。可想而知,滴血蝙蝠酒吧的二楼,同样清净不到哪里去,陈柏和冈恩一人占了一个包厢做面试。而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中,滴血蝙蝠酒吧的一楼和二楼,想必也是再也不会像以往一样清净了。 滴血蝙蝠酒吧的三楼却不然。这一层与下方两层完全隔断,无法通/过楼梯直达,只能走锁定了权限的电梯。目前三楼有三个包厢,其中001专属于李/明夜(以及靳一梦),003专属于弗兰克,至于002嘛,理论上属于担任组/织副领/袖的文森特,但可以想象他应该完全用不到这个。值得一提的是,文森特在知道自己拥有了一间包厢之后,第一反应是改成游戏室,第二反应是改成剪辑室,而后,理所当然的,这两条诉求甚至都没到李/明夜耳中,就被弗兰克给否了…… 总而言之,滴血蝙蝠酒吧3楼的001号包厢迎来了第一次开张,只不过比起酒吧来,这间包厢倒是更像一间风格古老神秘的巫师书房。炉火熊熊,明亮温暖,劈啪作响,香炉里紫烟升腾,香气甜美却又极清冽,闻起来如同一个下雪的梦。角落里的钢琴自行弹奏,乐声平静、轻柔而又悦耳,似河流般潺/潺流淌。室内四处陈列着一些奇特的装饰,乃是从靳李二人家中纪/念室里移来的部分藏品,比如一条皮毛光润的狼兽皮斗篷、一根黯然失色的折断魔杖、一枚旋转不休炽/热冒烟的金币、一截染血的巨型弩箭头、一把挂在墙上的黑金长弓、一只足有手掌大小色泽如同落日霞光的金乌海贝……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当唐正敲门入室时,阿斯特罗正问到那只弩箭箭头。“这看上去像是来自一个古代的攻城器械,当然,还有一个不幸挡在它面前的倒霉鬼。”他微微欠身,饶有兴致地打量那只足有一臂长的箭头,“所以我猜,是詹姆指挥的某次战役的纪/念?” 正在沙发区泡茶的靳一梦耸耸肩,不置可否。李/明夜笑吟吟说道:“猜错啦,大天才,这是我的纪/念品。我用它杀了一个传/奇英雄,断绝了一条传承自远古的王室血脉。假如我有文森特的爱好,你应该就能见到他的长相,跟电影里差不多——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留那种大胡子的男性长得几乎都是一个样。”她抱着手臂靠在一旁,穿一身材质庄重高尚、色调剪裁却极朴素的黑色绝地布衣,肌肤洁白如雪,眉心红痕宛然。她的目光转移到唐正身上,“欢迎,唐。” “好久不见,三位。”唐正含笑回道。根据他的历练习惯,洪荒现代宇宙之后,他想必又有一段漫长的修/炼经历。“尤其是你们两位,竟然已经升阶了?看来我这次历练确实去得太久了。”他随后对阿斯特罗颔首致意。这二人虽然认识彼此,互相见过几次面,吃过几餐饭,开过几次会,却并不是很熟。 阿斯特罗报以微笑。“每次见到路易斯和詹姆,他们都会给我一些……超出预期的惊喜。”他说着便回到沙发区,施施然坐下,“那么,我们就切入正题吧。唐,我猜你就跟我一样,是接到了一个……唔,突兀的命令?” “不算非常突兀。我们应该都算是参与了这个任务的前期——包括路易斯夫人,你也是。”唐正也找了一张沙发坐下。他凝视着李/明夜,目光隐含一丝探究之意:“我相信你还记得,我们曾与骸骨之王的团队,有过一次不算很愉快的交流?” 李/明夜正准备在靳一梦身旁坐下,闻言微微一怔,动作一顿:“尼福尔海姆跟兄弟会有关?”那桩“意外”的后续竟然应在这里? “上头没有直说,只是我的一些推测。”唐正说道,“科恩,你应该知道我从《最终幻想》带回了什么东西。” “知道,而且印象深刻。”阿斯特罗叹了口气。兄弟会创造了“天/网”,意图将其从人工智能升格为人造神魔,这原本并不关他什么事,奈何堡垒有许多高科技宇宙资源点。为此他必须作出诸多安排,将“天/网”的锚点——或者说,分/身亦或是本尊——从堡垒所有B、C、d级宇宙的资源点中清除出去。于他而言,这何止是“飞来横祸”所能形容?他足足加了一整个休整期外加半个历练期的班。但饶是如此,他依旧保持了对外界消息的关注,因此一听唐正此言,便迅速做出了相当准确的判断。“你们组/织之所以那么快就把这件事捅出来,难道是为了……?” 大组/织之间的交锋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暴/露于水面上的冰山永远都不过是一角而已,况且把柄这种东西,只有在未曝光时才最具威力,而把柄一旦曝光,就不再是把柄,而是一个问题。别的姑且不论,要是能在坑兄弟会的同时,能够把同样痴迷于高科技宇宙资源点的圣光会也坑一把,真武堂和堡垒——尤其是在高科技资源点上与圣光会存在竞争的堡垒——肯定是会更加开心的。 “在兄弟会忙于应对‘天/网曝光’和圣光会的时候,我们组/织一些高层大能消失了一段时间。”唐正如此说道,也算是委婉地肯定了阿斯特罗的猜测,“当然,我在兄弟会一团面前现身也是一个因素——他们已经知道我找到了什么,而且绝不可能相信我出现在《最终幻想》不过是一场意外。既然他们已经知道了,直接把事情捅出来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阿斯特罗没有太过明显的表情,但熟悉他的人能看出,他认可了唐正的判断。“所以,他们找到了什么?”他问道,“除了你那张传/送卷轴之外。” “我不知道。”唐正叹了口气,“不论他们是否找到了尼福尔海姆,在尼福尔海姆发现了什么,在这一过程中是否有打草惊蛇……总之,既然接到探索命令的是我们,那这件事必然是陷入了僵局。跟他们相比,我们足够弱小,可以轻易融入那个宇宙却又不被人发现,就像沙子融入大海一样。我猜这就是他们需要我的原因。”他的目光投向阿斯特罗,“但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们同时也需要你,科恩。我知道我们和你们一直是盟友,但我不知道这还是一次联合行动。” “如你所知,我去过阿斯加德,也知道一些诸神黄昏的历/史,但对于尼福尔海姆本身,我知道的不比你多。”阿斯特罗顿了顿,又道:“准确来说,是一无所知。我询问过我的上级,但没有得到任何答/案,就连时间节点与大致历/史剧情都没有。他们只需要我们前往尼福尔海姆,然后……自/由行/事。针对这一点,我有一个判断:对于尼福尔海姆的情况,他们要么是确实不知道,或者,他们需要我们不知道。” 唐正凝视了阿斯特罗一会儿,“或许吧。”终于他说道。下一刻,他的目光投向靳李二人,意味深长,隐含一丝审视之意,“那么,路易斯夫人,你去过最终幻想,据科恩所说,你也去过阿斯加德。你对这一行动有何高见?” 我也想知道为何这一切竟然会跟我有关,李/明夜撇撇嘴,在心中暗想。她正欲开口,阿斯特罗说道:“说起这个,路易斯,詹姆,我得先向你们道谢。你知道的,我本来必须得像上次那样,找到至高荣耀中我最讨厌的那个混/蛋,从他手里拿到去阿斯加德的信标,但你们的加入省去了这一步。”他微微一笑,“现在的至高荣耀可是个大火坑,而哈拉尔德的脸嘛,也着实是丑得要命。我很高兴不用再见他一次。” “不客气。”李/明夜于是便笑道。她不怕唐正,但既然有阿斯特罗接下他的话,她也乐见其成。“顶多不过是又一次‘阿斯加德之旅’,不是么?正好我也有些怀念跟你一块儿历练的时候了。”她顿了顿,又道:“至于‘找到古阿斯加德和古尼福尔海姆交往联/系最密切之处’——” “这部分由我来负责,我从我的上级那里要到了诸神黄昏时期的阿斯加德古地图。”阿斯特罗说道。这或许是实话,但也很显然,他希望阿斯加德在本次联合行动中仅仅作为一个单纯的跳板而存在,而不愿向唐正透露太多关于阿萨神族和末/日宝库——尤其是末/日宝库——的相关情报。“可惜上次我们去阿斯加德的时候没有这个,否则能省很多事,唉……这次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总之,我这段时间研究一下这个地图,路易斯,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个具体的方位。” “可以。”李/明夜点点头,“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这次联合行动须得保密,我本在为这个伤脑筋,但既然有夫人加入,大家就不用专门跑一趟了。”唐正说道。作为众所瞩目的等阶总负责人,他的纸面历练安排从来就不是秘密,也不可能成为秘密。“既然如此,我打算照常进行下次历练,中途一切接入正轨后再行动。” “就像你以往一样?确实便于避人耳目。”阿斯特罗轻笑道。真武堂唐正的历练习惯,在斗兽场里可以说是广为人知了——这家伙向来只打前期,搭下大体框架之后便潇洒神隐,做个万事不管的甩手掌柜,留下王不离在那里焦头烂额地007。知道他的说他太过醉心修/炼沉迷力量几近疯魔,不知道他的,则阴暗揣度他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花天酒地夜夜笙歌,不过嘛,不管大家怎么说,反正他是宁可把自己工/资加给王不离,都绝不会改就是了…… 当然,这一次跟以往还是存在区别的:以往若是真有王不离搞不定的事,给唐正打电/话他还是会接的,也是真的会从犄角旮旯里杀出来解决,而这次嘛……一来,即使有李/明夜加入,也用虹之玉架了wifi,但那毕竟是尼福尔海姆,谁知道那失落的雾之国有没有信号啊?若是没有信号,打不了电/话事小,留守人员要是出意外那就完蛋了。二来,尼福尔海姆乃是主宇宙碎片,时间流速跟次级衍生宇宙大不相同,关于次级衍生宇宙选择和历练用时方面,须得极小心地把控。当然,这两点对于真武堂等阶总负责人和堡垒组/织士兵阶的隐/形皇帝而言,只不过是两个问题,还没有上升到“困难”这一层面。..m “既然你已经打定了主意,那我就不替你操心了,唐。”阿斯特罗顿了顿,转向靳李二人,温声说道:“如果你们的下次历练计划还没定,应该不介意跟我一起去A/级宇宙走一趟吧?我们组/织有几位法相打算历练,根据历练计划,他们的下次历练会需要一些人手。”..m 虽然本身没什么保密要求,也不像那二人般引人瞩目,但命运组/织最好也最方便的选择就是将自身历练计划与他们协调一致,差不多同时进入下次历练,并在中途淡出,既然如此,找大佬罩一下留守成员确实是不错的选择。更何况,现在是特殊时期……“是哪几位法相需要人手?”李/明夜便笑着问道。 阿斯特罗想了想,含笑反问:“这个嘛,你想去哪一类型的A/级宇宙?” 李/明夜闻言不由诧异地挑挑眉,就连唐正都颇感意外。“堡垒这次给你的支持力度挺大的。”他忍不住说道。要知道阿斯特罗还不是真正的负责人呢…… 阿斯特罗笑道:“比你多开几次会的好处就体现在这里了。” 唐正其实没有逃过任何一场真武堂内部会/议,不过他闻言只笑了一下,却也没有辩驳。各人有各人的天赋,他对阿斯特罗在权/术和人际上的才能有所耳闻,自知确实不如对方。 “我就先回去了。等我做好我这边的历练计划,会发给你们一份,方便你们协调把控。詹姆,你/的/人要做武/器的事情,到时候直接找不离就行,他会安排。”唐正说完便站起身,对靳一梦点了点头,随即离开了。 唐正离开后,阿斯特罗望了一眼关闭的房门,耸耸肩:“如果他在真武堂也是这样开/会的……唔,怎么说呢?我还真有点羡慕。” “唐正资历比你深多了。斯克芬奇升了以后,圣座组/织所有士兵阶总负责人里,资历最深的就是穆萨,然后就是他了吧。”李/明夜说道,“我感觉他这次又比上次强了好多,但说来也奇怪,都已经这么强了,居然一点即将突破的感觉都没有……天人合一真是个无底洞。” “你还能感觉到他具体有多强,就是他还不够强。对了,你下次别当面跟他说这个,太戳人心窝子了,我看他今天一肚子邪火,搞不好就是在烦这个。本来至高荣耀那堆破事就烦,又突然冒出个上级任务来打断他修/炼。其实境界不是堆强度就行的,要是能硬堆,不差钱圣主都能堆出来。”靳一梦随口接道。他抬手就收了唐正那只分毫未动的茶杯,将茶水往茶盘里一倒,杯子则随手往旁一丢——那只甜白釉茶碗在落地之前就莫名消失了。 阿斯特罗看在眼里,目光不自觉移向面前的茶几。他不怎么爱喝/茶,故而他的面前压根就没有茶,只有一只银制啤酒杯,杯中盛满啤酒。西海菁钻葡萄艾尔,他一见就知道,可惜已经不冰了——好在这对他而言不是问题。 “至高荣耀最近确实是一堆麻烦事。”阿斯特罗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短短一句话功夫,也不见他有任何施法的举动,那杯中就冒起了丝丝缕缕的白烟,“但最麻烦的还不是‘穆萨冲击法相’这件事本身,而是有人会借机生事。不止是其他组/织的人,就连他们至高荣耀自己的人,都不一定全都乐意见到穆萨突破成功……好在这些跟我没多大关系。”他说的倒是实话。他的资历、修为和境界都跟穆萨颇有差距,因此自己犯不上动什么脑筋,也不会有人非要让他动脑筋。 李/明夜闻言不由撇撇嘴。阿斯特罗见状,挑挑眉奇道:“怎么?看来你似乎已经跟这件事有点关系了。” “这都得怨你。”李/明夜略一沉吟,索性直言。她没好气道:“至高荣耀有人找埃尔顿·罗利,让他来找我,想办法把龙骑士搞下去。” 阿斯特罗断然说道:“不要答应。路易斯,我相信你的能力,但这件事难成——最重要的是,不论成与不成,都十分麻烦。” 李/明夜撇撇嘴:“我也是这么想的,让罗利见鬼去吧——他要是真那么想当负责人,要么得提升自己的能力,要么就得去提升自己的境界,靠外人能成什么事?不论是我还是至高荣耀,都绝不是可以指望的对象。至高荣耀先不提,以他现在的处境,我要是能帮他成负责人,我这么厉害,为何不自己干?” “因为你已经升阶了。”靳一梦淡定指出这一点。 “……这倒也是,难怪他来找我。”李/明夜不由失笑,“算了,不提这个了。部/长,你说说下次历练的事吧。”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靳一梦李/更新,第 297 章 第七章免费阅读。 第 298 章 第八章 中场10第八章 阿斯特罗离开后不久,很快就传来了关于下次历练的详细计划。看来他与那几位法相所在的团队已经谈妥了。 通常来讲,法相不怎么好说话,准确来说是斗兽场绝大部分角斗/士都跟法相说不上话。在此举个非常简单的例子,在《加勒比海盗》中,法相乃是真神,有几个普通人能够同真神唠嗑?向真神们祈祷还更符合实际一些。要是信/徒的某次祈祷竟然能够获得一个心血来/潮的回应,那都算是中彩/票了,甚至是足以光耀一生的荣耀。这个比喻是恰当的,毕竟有许多角斗/士在还是土著的时期,其信/仰神明正是某大组/织的某个法相神魔之本尊或投影。 ——但对于堡垒的阿斯特罗而言,法相虽不能说是朝夕可见,却也是经常在会/议中和私下里碰面,神魔倒还稀罕些,培训里却也见过几位。以阿斯特罗的行/事手腕,随便就能找到一位甚至几位法相罩一罩自己,已经完全是一件……甚至用不着让上级协调的人情小事了。 出于学者的个人爱好,堡垒的许多设施都搞得比较接地气,其培训的风格也挺朴实,多半弄得跟开在科技世界高校教室里的大课差别不大,没有什么云山雾罩、神府天宫、紫气东来之类花里胡哨的魔幻装修和酷炫特效。一帮随随便便就能腾云驾雾呼风唤雨的大能力者们,在参加培训时也都敛去显化法相与随身异象,老老实实地排排坐。李/明夜曾在阿斯特罗传来的非正常拍摄之培训录像中,见到不少鼎鼎大名的大人物本尊,即使她并非任何一位神明的信/徒,她的神话滤镜仍是当场碎了一地。 ——不是,传说中的大贤者也会因为抢第一排没抢到而大声地阴阳怪气吗?那位据说非常残酷暴/虐的死神,你怎么能在听课的时候转笔呢?旁边那位据说信/仰死神的大反派,又为何要在上课时使坏,把死神正在转的笔击落到地上?巨龙进不来教室很正常,巨龙为了进教室变成蜥蜴也勉强算是正常,但巨龙变成的蜥蜴想要趴在第一排课桌上听课,却被没抢到第一排的诸位真神、次等神、传/奇英雄、传/奇反派们群起而喷之,回喷时因过于愤怒而七窍冒火(被其他人在瞬间联手熄灭了),最后因扰乱公共秩序而被进来上课的神魔提起尾巴丢到最后一排,她就实在有些哭笑不得了…… 总而言之,对阿斯特罗这么快就搞定了历练计划和历练材料,李/明夜可以说是一丁点都不惊讶。她甚至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这份文件,仍然懒洋洋地瘫在座椅中,慢吞吞地看上批次历练报告总结(弗兰克稿)与实验报告汇总——然而就在下一刻,书房门被推开了,靳一梦走了进来。他方才正在自己的枪/械收藏室里擦枪,此时满手油污。一名家务机器人跟在他身后,一只机械臂握着一条湿毛巾。 “历练计划看了吗?”靳一梦问道。他找了一张沙发坐下,抽/出毛巾开始擦手。 “还没……”李/明夜仍然半躺着,连眼都没睁,只在战术终端里又拉了数个分屏,同时打开文件夹中的所有文件,然后——同时浏览内容,并在不到一分钟内就全部扫完。这些文件其实都很长,文件中的每一个字母出现在她视网膜里的时间甚至比一刹那更短,但这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问题。“看完了。”她说道,“不实际介入式历练……唔,其实这个无所谓,在《加勒比海盗》里,法相同样采取了不实际介入的历练方式,而这个宇宙的前期基础比《加勒比海盗》好很多。考虑到当地情况,他们不实际介入也是能理解的。” 根据张天然的记忆,当角斗/士到了法相境时,其历练方式通常会发生一种……颇为微妙的改变。 法相们很少在历练中亲身入场,多半是通/过点/化一名或多名土著、夺舍一名或多名土著、沟通掌控自身投影、提携麾下低阶低境界角斗/士等方式,间接参与历/史剧□□/件,就像奥利西欧参与《加勒比海盗》一样。因此有时便会出现法相始终都在斗兽场或随便哪个次级衍生宇宙里,但历练次数噌噌增加、历练奖励唰唰入账的情况。这倒不是斗兽场有什么硬性要求,主要还是法相们自己的选择。 需知像封神之战或诸神黄昏这般本宇宙主神敞开大门欢迎异界来客的情况,在混沌海中是相当稀有的。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次级衍生宇宙中的本土神明对异界来客与外神们绝不宽容,层次越高的宇宙就越是如此,因为此类宇宙中的神祇更为强大也更加见多识广,远比低级宇宙中的土包子神更加了解来自混沌海之外神的威力。除此之外,像这样的宇宙里,其主神还极有可能是某些大组/织里某些大人物的投影……壹趣妏敩 由此可以推测出一点:假如法相去的是自家组/织大人物之可控投影担当主要神明的宇宙,那一切都好说。可惜的是,这种美事并不会经常发生。 资源点运维固然重要,但似法相这等强力成员,拉去做运维实在是有些糟践,因此如果不是世界毁灭这样的大事,或法相对组/织下属资源点有明确需求,他们就不太会参与资源点运维性质的历练,换而言之,即不太会出现在自家资源点里。在更多的时候,他们会被派去或主动探索完全未知的主宇宙或s级、A/级次级衍生宇宙,或被派去或主动跟其他组/织的法相搞资源点竞争,或是……被派去或主动悄悄挖其他组/织资源点的墙角。完全未知的主宇宙或s级、A/级宇宙这等处/女地,在混沌海中是极其稀有的,言至于此,法相们的大部分历练行程,也就不难猜测了。 总而言之,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对于次级衍生宇宙诸神而言,不论是斗兽场里极稀有的自/由法相还是有组/织的法相,又或是来自混沌海其它宇宙的土著法相,通通都讨厌得要命,乃是需要被彻底驱逐(最好能彻底干掉)的外神。法相再强,终究并非神魔,不可能硬扛一个宇宙,故而进入历练后找个地方躲起来当幕后黑/手、或是干脆自身不介入只给其他人发信标,便成了大多数法相的选择。值得一提的是,这也是斗兽场法相们大多会加入、自建、受雇或挂靠一个组/织的原因——毕竟作为幕后黑/手的下属打工/人,角斗/士远比土著更好用。而打工/人们在打工时,也能受法相投影体以及投影体的土著势力庇佑,比之零基础异界角斗/士来,自然能够更加方便地攫取更多利益。 考虑到下次历练不过是个幌子,阿斯特罗当然不可能为自己和命运组/织选择太过麻烦的历练。他找到了一个A/级的次级衍生宇宙,而堡垒在那个次级衍生宇宙中拥有一个已经接/触过、且相当稳固庞大的资源点,以及数名大人物已经接/触过并获得掌控的投影化身。乍一听起来,下次历练应该像度假一般轻/松,实际却并非如此。因为堡垒并不是斗兽场在那个宇宙中的唯一。 另一个已知扎根于该宇宙的圣座组/织是兄弟会,至于未知隐藏的部分,或许有,又或许没有,只有隐藏者自己才能知道。不过不论如何,博大浩瀚、利益丰厚的A/级宇宙,确实容得下两个圣座组/织在此驻足。 在从该宇宙的主宇宙一路撕到各次级衍生宇宙之后,堡垒与兄弟会终于互相妥协——因双方长期互撕之故,导致大人物投影以及其势力的阵营差距实在太大,这两大圣座组/织实在无法达成明面上的合作,来个互利共赢共同开发,但大家至少可以当对方不存在。总之私底下怎样都好,再怎么摩擦拆台都尽量不开/战,就算真开/战也尽量用土著和外人当炮灰棋子,而不是大人物或本部人员亲自下场砸棋盘。只不过,这世上所有绸缪都发生于未雨之时。如果不能随时随地做好砸棋盘之准备,那么当真正必须要砸棋盘时,人通常是没有砸棋盘的机会的…… 根据阿斯特罗的资料可知,该A/级宇宙最近有些异动,动静并不算特别大,目前暂时无法断定究竟是土著自己作死、其他组/织密谋搞事、土著外神悄然渗透,还是兄弟会有所图谋。堡垒本打算派个军官阶的高级直属团队下去查查看,不过直属人员的实力、能力以及政/治地位完全跟本部成员不能比。阿斯特罗比堡垒的军官阶高级直属能干,而且大概率比他们更能打,跟堡垒在该宇宙的几位神明投影之本尊又认识,因此他既然有所要求,那让他去也无妨——他的能力、实力和身份都足以让他应付最坏的情况。 靳一梦对这种历练方式也并不意外,反正他在《加勒比海盗》里就已经经历过一遭……况且这次用不着他再苦心孤诣地编写各种宗/教圣典,堡垒在那个宇宙里已经有了相当稳固和完善的宗/教基础。“对面是兄弟会。”他只是说道。 “对面不一定是兄弟会。”李/明夜纠正道,“而且,既然阿斯特罗参与了这件事,对面就一定不会是兄弟会了。” “唔?”靳一梦颇感意外,“阿斯特罗有明确的消息?” “我的意思是,既然阿斯特罗参与了这件事,如果对面真的是兄弟会,那我们的调/查结果最多也就是兄弟会的直属,甚至隐藏直属……总之,这件事就算真的是兄弟会干的,他们也会给堡垒一个结果。而且这次跟上次不一样,我们假如因调/查此事受损,堡垒会给予补偿。”李/明夜淡淡说道,“比起这个来,我倒是更担心一件事:这些异动确实是兄弟会的图谋,但兄弟会的图谋不涉及堡垒的资源点……这样一来,我和阿斯特罗都没有借口去破/坏他们的行动,得想法子绕开‘回避原则’,会很麻烦。” 靳一梦闻言笑了一下:“你不是一直号称自己不记仇么?” “我这么说过吗?”李/明夜哼了一声,“好吧,也许说过,但影盟跟兄弟会是两回事。亲爱的,你知道影盟跟兄弟会之间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吗?” “影盟道歉了?”靳一梦话语一顿。凭借对李/明夜的了解,他知道真/相绝非如此。“不对,我想想……唔,因为真武堂和堡垒都在查兄弟会?” 李/明夜点点头:“是这样。《最终幻想》,背后是兄弟会,莉莉丝投影意图降世,背后是兄弟会,尼福尔海姆,背后应该也是兄弟会,到了这一次,背后可能还是兄弟会……”她轻轻笑了一声,“其实要是没有《最终幻想》,我跟兄弟会不会有任何关系,我很清楚这一点。他们只是依照自己的意愿采取了行动,既然如此,我也只好顺其自然了。” 事至如今,李/明夜已经完全清楚了《最终幻想》里发生的一切。严格来讲,假如她因资源点被摧毁而产生仇/恨,那目标其实并不应该——至少不应该完全是兄弟会,而是要加上真武堂和堡垒才对,但这样对她没有任何好处。比起跟堡垒和真武堂闹翻,李/明夜还是更愿意掺和进这两个组/织与兄弟会的争端之中,为自己攫取更多的利益。 于李/明夜这样冷酷无情之人而言,仇/恨本身意义不大。虽然在得知资源点被摧毁时,得知自己苦心调/教、朝夕相处、寄予厚望的侍从殒命时,她确实因此生出了一丝怒意……但随着她的力量愈发超拔、情感愈加淡漠,那一丝感情上的愤怒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了。然而仇/恨是一个绝好的借口,让她在动手时更加便利,在获利时也能分到更多的蛋糕。 “就像我说的那样,我其实并不记仇。”李/明夜补充道,“说起这个,我建议你也放下汉默——影盟已经愿意把他的头送给我,但不是这一次,这一次他的头颅上涂了毒药。这种事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当另一个影盟之人想要同我合作时,他同样知道该如何打动我。到时我自会拿走它。” . 这世上有一桩奇妙的事——任何震动寰/宇的大事,在最开始都不过是一件又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一颗又一颗种子悄然种下,无声成长,根系盘错,而后突然拔地而起,遮天蔽日,把所有人笼罩在阴影里。但在最开始的第一秒,它不过是无人关心的种子。 ——就如自/由星域里无数劫掠集/团和走私团/伙从不关心科洛桑的政/治新闻,不会知道银河共/和国的经济早在战前就陷入低迷,也不会知道有一颗自/由星域边陲行星加入了银河共/和国,更不会关心这颗行星的议员是谁……直到他们在《引渡法案》、《贸易条例》等一面面大旗下,在银河三角洲联/盟的围剿中,在驱逐舰甚至歼星舰的炮火里,一个接一个地覆/灭。而他们直到末/日之时,也仅以为是路易斯·科蒂致使他们灭/亡,却不知道灭绝的种子早在路易斯·科蒂横空出世前十数年便种下了。 对于不知道“穆萨冲法相”,甚至根本不知道啥是法相的普罗大众而言,斗兽场近期最火/热重磅的新闻,是至高荣耀的穆萨宣布自己即将升阶,下一任士兵阶总负责人的选拔即将开始。 以选拔为形式进行的负责人换届其实算是常态,至少绝对是各组/织明确成文的规章制/度之一,只是它并不常见。 在大多数时候,所谓“选拔”都是在台面下进行的,最后以一场会/议宣布结果,比如斯克芬奇换卡洛斯,以及不久之后即将发生的卡洛斯换阿斯特罗。“公开选拔”听起来光/明磊落、冠/冕/堂/皇,且可以通/过巧妙设置诸多门槛和标准,将最终结果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但就像阿斯特罗当初上/位奴/隶阶总负责人时发生的事一样,公开选拔这种事,还是有一定几率出些大家都意想不到的岔子的…… 士兵阶总负责人不同于奴/隶阶,士兵阶的油/水是很足的,这一点通/过傍上阿斯特罗的命运组/织就可见一斑。而与此同时,就跟当初阿斯特罗所经历的一样,所谓“公开选拔”,通常只会出现在内部选拔无法进行、各利益方与诸位大佬意见不一的时候。综上所述不难看出,至高荣耀内部确实存在利益竞争,而且大家的分歧还不小,不过在这条公告发出之后,“至高荣耀士兵阶下/任负责人选拔”和“穆萨冲法相”这两件事,不知不觉就逐渐分割开了……而且,很明显的,前者无疑更加受各方关注。 在李/明夜这等置身事外看热闹、又有普罗大众无法了解之信息储备的局外人看来,这一决定意味着穆萨极重视本次升阶,甚至愿意为此作出一些让步、损失一些利益。值得一提的是,这也让李/明夜心中“穆萨就是张天然本人”的猜测略微减淡了几分,毕竟对张天然而言,晋升法相完全不用如此郑重其事……当然,他可能另有布置,也可能是刻意假装,作出正常古道修行者在冲击境界时应有的郑重态度。毕竟他也不可能今天晚上还是天人合一,明早大家一觉睡醒,他直接就成法相,这样谁都会知道他有问题了。 从理论上来说,过去的张天然是高阶法相,如今的张天然只要没有遇到心魔执念等有可能引发境界倒退的囧事,那他隐藏于真灵中的本质就依然是高阶法相的存在,只不过可能空有位格,却无力量罢了,但这都不是事儿。跟境界比起来,力量算什么稀罕东西?拿钱砸就是了,一百万,一千万,一个亿!只要足够有钱,对一个拥有位格却无力量的角斗/士而言,所谓“成就法相”,不过是重新凝练过往已经凝练过一次的力量规则,重塑一次早就塑造过的法相,简单得就跟吃饭一样。当然,假如他不想暴/露身份,那他就需要换个大家都不认识的法相,这意味着他不能完全吃老本儿,得学点新东西,凝练些新规则……但很显然,这不可能难倒张天然,至少在技术上难不倒他。 这一点李/明夜很清楚,靳一梦同样清楚,于是他最近在侧面打听至高荣耀本部里谁花钱最多捞/钱最狠。只可惜至高荣耀里最近太乱,况且这种事情嘛……谁会明目张胆大张旗鼓地贪/污啊?就算是至高荣耀自己的审计部门,不下死力气查都不一定搞得清楚。靳一梦也怕引起张天然的警觉,更怕引起更高层面的注意,因此稍微问了下情况便作罢了。 不论如何,传说中的“诡道/士”布了这么大的一个局,必然也张/开了同样大的一张网。他们不必现在就撞进网里,他们来日方长。 随着时间的推移,“至高荣耀士兵阶总负责人选拔”出现了更多的细节,比如候选者名单除了本部职能团队团长以外,还有几名一级直属的等阶总负责人;比如据传有一级直属等阶总负责人私下透露自己参与选拔主要是为了给某人打辅助;比如穆萨本人不会参与选拔举行的那次历练;比如选拔举行的历练理所当然将会是战争模式,一些至高荣耀团队正在历练中做前期布置(即推动比较势均力敌的多阵营战争);比如有消息爆出参与前期布置的B级宇宙足足有数十个,目前没有人知道哪个宇宙会中标,真正举行选拔的宇宙将会在最后一刻才随机敲定;再比如还有人爆料穆萨本人虽然没有干涉入围宇宙的选择,但争到了最后一刻敲定中标宇宙的权力……如此种种,不一而足,热/热闹闹,乱乱糟糟,真真假假,众说纷纭。对普罗大众而言,斗兽场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大的热闹可看了。 阿斯特罗对这场热闹的评价是“至高荣耀这次斗得好厉害啊”,唐正则认为穆萨及时将冲境界与负责人选拔做切割是明智之举,至于孔雀……孔雀悄悄指示麾下小弟在场情局的各大社交软件上开了盘做赌,硬蹭一波热度。总之,这两位总负责人与实际意义上的总负责人对这件事基本还是秉持着一种吃瓜看热闹的心态。 当然,似总负责人这种级别的吃瓜者,心里必然会有私下支持的人选,也有不论如何都不希望能够上/位的人选——比如阿斯特罗就不想让哈拉尔德上/位(不过他也不认为这家伙能上/位),可以想象假如哈拉尔德真的走/狗屎运上/位了,曾经在堡垒的履历会使得他对堡垒的公开态度极其强/硬,如此方能展示自己对至高荣耀的忠诚——但在这种时刻,他们最多也就是稍稍做一些小动作,例如帮忙打听一下前期布置宇宙之情况,向自己支持的人借点钱等等,而他们支持的对象,也未必愿意在这个敏/感的时刻与他们做接/触。在所有其它圣座组/织以及大组/织之中最有恃无恐、气定神闲、不偏不倚的是孔雀,反正不论最后谁上/位,都一样要找场情局做生意。 李/明夜跟至高荣耀完全没有任何生意,因此在排除张天然那部分之后,她对“至高荣耀总负责人选拔”兴趣不大,只是感慨了一句“难怪大组/织都尽量不换负责人”,而后便一头扎进了实验室里——在《加勒比海盗》历练期间,她积攒了大量迫于时代科研和魔研水平过于落后而无法验证的奇思妙想。值得一提的是,或许是由于她承诺过“假如靳一梦有兴趣也可参与实验”的缘故,她真的邀请了靳一梦,后者给她面子穿上防护服围观了大约十分钟,然后就摆摆手离开实验室,去隔壁冥想室待着了。 冥想室对醉心实验和知识的李/明夜而言是休憩之所,但对于被阿斯加德人和尼德霍格共同填鸭了数千部功/法的靳一梦而言,却是再适合不过的修/炼之地。冥想室里风景好,环境又特殊,极适合修/炼特定古道功/法,然后老婆还就在隔壁……总之,除了老婆玩过火导致隔壁炸上天,或老婆玩过火导致隔壁冲出一只变异洪荒凶兽这等极小概率事/件之外,李/明夜精心布置的冥想室,对靳一梦而言确实是一处福地。 其实靳一梦并不是唐正那样追求力量几近疯狂、即使是休整期都全天泡在白塔开房的奋斗逼。这家伙天性里甚至带点懒狗,进了斗兽场之后基本就四大皆空躺平了,也就娶老婆的时候坐起来奋斗了一下。本来他娶到老婆后是想继续躺平的,顶多也就在老婆需要的时候来个仰卧起坐,给老婆打打工打打仗什么的,结果事至如今,他既有尼德霍格之远虑,又有张天然之近忧,每天看着淡定,实际压力比血压还高,只好每天开卷。一时之间,只见李/明夜在这头卷,靳一梦在那头卷,卷烦了就聊两句天,卷累了就吐几个槽,卷到时间了就冲到隔壁揪人回家,如此倒也算是和谐融洽。 命运组/织其他人对“至高荣耀总负责人选拔”的兴趣也不怎么大,唯独文森特例外——这家伙换了数个社交软件,平等地押注了所有目前被爆出的候选者。与其说他是在吃瓜,倒不如说他是秉持着一个网红的职业修养,在针对热点事/件整活。弗兰克手下一名新来的、负责长期运营商业项目的赎身者闲来无事上悦动(另一个社交软件,主打约炮相亲八卦桃色,而且阿斯特罗没号),意外发现组/织副领/袖竟然投了哈拉尔德,吓得赶紧报给弗兰克。弗兰克闻言有点惊讶,一上爱秀发现他又投了米凯(至高荣耀二分团团长),便也了然了…… 值得一提的是,本来弗兰克还想打个电/话给文森特,让他闲着没事就去泡妞打游戏,别在社交软件上乱押注,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既然已经整了活儿,不论这活儿是好是烂,撤回都显不妥,因此也就罢了。由于种/族的缘故,弗兰克用不着修/炼,因此他几乎可以算是命运组/织中最闲的一位,恰好能接手命运组/织愈加繁杂的经营事务……但他显然也没有闲到插手文森特之网红事业这种地步。 第 299 章 第一章 宇宙10第一章 “系统提示:角斗/士已经成功进入多元宇宙——高等科技魔法位面——A/级科技魔法世界——被遗忘的国度——主物质世界(艾伯尔托瑞尔) 系统提示:该宇宙以人类为主体运转。 系统提示:该宇宙为某个或多个主宇宙的次级衍生宇宙,其历/史、发展和未来都在一定程度上受主宇宙影响。 系统提示:该宇宙世界源探索度为19.47%,存在未知规则、不明发展、未知物品等等。 系统提示:你已经进入平行宇宙,斗兽场已经将你的外貌、语言体/系和技能装备根据宇宙规则在土著眼中进行了合理化,你已经获得10分钟系统保护时间。在多元宇/宙/历练期间,你的痛觉被削弱30%。 系统提示:本次角斗/士历练模式为自/由模式,在此模式下,角斗/士之间互相攻击造成的伤害效果将会被削弱30%,一旦角斗/士被角斗/士杀死,第一凶手(造成伤害最多且伤害不低于死者血量50%者)将会有30%的几率获得死者的遗产之箱。 系统提示:若是角斗/士的杀/戮值超过30点,那么该角斗/士将会有一定几率掉落血/腥徽章,使用此徽章之后,凶手可以选取角斗/士遗产中的一项进行全额继承。” “系统提示:二阶被选中者h071532,由于你用于进入该宇宙的信标附带有身份背景信息,你将拥有一个初始土著身份。因该身份与当前历/史剧情节点有强关联,你的信标附带身份将会影响你的主线剧情任务的生成。” “系统提示:一阶被选中者h071532,你是8/级团队‘命运’的团长,根据你的团队等级特/权,你可以免/费获得本宇宙的背景情报。 本宇宙背景剧情简介: 在充斥着剑与魔法、奇迹与英雄、神明与恶/魔的费伦大/陆,各式各样的邪/教疯/子总是像雨后春笋一样层出不穷。 有时候,这些邪/教疯/子的背后是货真价实的邪/恶神明;有时候,这些邪/教疯/子的背后是一个怀揣阴/谋的强大凡人;有时候,这些邪/教疯/子的背后是一个一开始只想谋点小财骗点小色的骗子…… 总之,在经历过报纸上诸多邪/教疯/子的洗礼之后,人们对‘至上真神’这个陌生但口气很大、一听就是骗人邪/教的古怪名号,几乎是漠不关心的……” . 就李/明夜的历练经验而言,她很少在除了酒馆之外的地方降临,这一次依然并不例外。耳边传来杯盏的嘈杂、吟游诗人的歌唱、杂耍小丑的表演、陪酒女的娇/笑与酒客的喧哗,然而她并非置身其中——这一切活泼热闹都来自于她的脚下。她正在一家酒馆的高级包房内。 李/明夜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眼。她敏锐宽广的灵觉先一步延伸和辐射/出去,立刻就找到了自己在这个宇宙、这个世界、这颗星球、这片大/陆、这座城市,以及,这段命运里的准确位置。在力量无声扩散的过程中,她触/碰到了一些她十分熟悉而且极为强大的存在,他们也在做跟她一样的事情;同时也触/碰到了一些更加遥远而又陌生的存在,然后他们互相记住了彼此。 在这次触/碰之后,未来他们或许会碰面,又或许不会……这不过是打个招呼,以显示自己的光/明正大,以及有恃无恐。是一种强者之间的礼貌。m..m ——总之,在比一个呼吸更短的时间里,这座城市知道了她,也知道了她的同伴。 “这次我们回去之后,游戏中心又有的忙了。”最先在同盟频道里开口的是js,他的语气十分愉快,“瑞恩他们听说我要来这个宇宙,专门跑来拜托我历练时多多扫描,有我的扫描结果,他们能省不少事。唉,你们真该玩一玩他们直接从土著那里搞来的原版游戏,那帮土著太偷懒了——精灵之歌酒馆可是博德之门下城区最出名的酒店,怎么可能只有两间套房呢?” ——博德之门,剑湾最大的大都市与城邦,享誉全费伦的海港贸易城市,最具包容性与商业性的辉煌大都市之一。这座城的庞大与繁荣,理所当然是无法被一部游戏所完全囊括的。 过去几百年间,渔民来到这里,海盗来到这里,冒险者来到这里,商人来到这里,手工业者来到这里。逐渐的,灰港里停满了船只,从足以披斩波涛的远洋巨舰,到稳定敦实的大小河船;一座座建筑拔地而起,从魔法尊主们那些蕴含/着奥秘与智慧的高塔,到来自费伦各地的居民们模仿自己家乡建筑之风情所修建的居所……整个剑湾的魅力都浓缩在这座城市之中。即使是被本地上城区博德爷戏称为“棚户区”的外城区,即城墙之外、并不真正属于博德之门的区域,都已经发展出了数个中型城市的规模——它们沿着不同地形被分割成不同区域,每个区域都相当于一个城市。这些“城市”嘈杂而拥挤,由贫穷而无法在城中立足的穷人、卖力气的码头苦力工/人、污染太过严重的工厂和个体商户、从各地聚/集而来的难/民等底层人/士构成。 命运与堡垒降临的精灵之歌酒馆,位于同样嘈杂拥挤、却更加繁华有序的博德之门下城区。这是一座风格优雅、宽敞漂亮的酒馆,其一楼是酒吧、大量的桌子与众多不起眼的黑/暗包厢,二楼则是许多装饰漂亮的包房与私人会/议室,以供往来旅客与当地客商租赁使用。 诚如js所说,精灵之歌酒馆是博德之门最出名的酒馆之一,但它的出名与这儿的食物、酒水、房间和女招待都没有任何关系,而是因为这间酒馆具备一种独特的闹鬼氛围。整个酒馆里时不时会传来一种幽/灵女性精灵的声音,来自每一扇门、每一堵墙、每一幅画与每一个家具。歌声轻柔,但却十分清晰,通常被形容为优美而悲伤。歌手的身份不明,但显然她的歌曲是为了一位在海上失踪的恋人而哀悼。不论这传说是真是假,当用于照明的漂浮魔法球发出深海般沉静的幽幽蓝光,当四壁响起优美动人、哀怨悱恻的空灵歌声……随着旅客与酒徒们的一阵阵颤栗,精灵之歌酒馆的名声,自然也就打出去了。 李/明夜想起自己在降临之前看过的资料,不由抬起头,盯着漂浮在天花板附近的几个幽蓝色魔法球观察了一会儿,随即耸耸肩——她其实不是很能理解,这里的人为何对聚/集的游离魔法能量视之如常,同时却又对酒吧请了一个幽/灵驻唱歌手大惊小怪。当生灵拥有超凡脱俗的力量之后,他们通常想要第一个探索的界域,难道不正是死亡么?在她看来幽/灵就跟活人一般寻常。但这显然不是她关注的重点。“堡垒游戏中心要重置一款以这个宇宙为背景的游戏?”她在同盟频道里说道,“杰森,我知道你们游戏中心喜欢做一些奇怪的彩蛋,但这次别带上我——我不想出现在游戏里。” 李/明夜的声明是有道理的。堡垒的游戏中心在这种事上有前科——他们曾经重置了一款以《哈利波特魔法世界》为背景的开放世界游戏,在这款游戏中,假如玩游戏的角斗/士闲得无聊跑去德国,就会在德国魔法部里看到阿斯特罗的雕像和画像,据说阿斯特罗本人亲自去做了脸模。倘若他们再耐下性子探索一段时间,甚至还能找到路易斯·科蒂、詹姆·科蒂、文森特·托雷斯等人的事迹。李/明夜并不介意作为一段事迹或背景故事里的一个人名而存在于某款游戏之中,但她在见识过文森特的各色游戏录屏之后,还是下定了决心,坚决不要成为一个可以被打上各种奇奇怪怪mod的npC。 “游戏其实是一个很不错的宣/传途径,我们可以通/过游戏角色来输出一个……我们希望的形象。”阿斯特罗笑道,“那些玩游戏的角斗/士,他们肯定不认识我,也几乎没有可能认识我——但他们会倾向于我的观点,遇到堡垒的人时会更乐于合作,遇到我的投影体时会怀有好感。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我的游戏角色给了他们一个任务,奖励了他们一件好装备或有用的道具……” “而且他们会叫你老公,还会让你的游戏角色穿比基尼,更有可能会尝试把你的游戏角色给爆了,看看会不会掉老魔杖。而你哪怕在游戏中心的后/台监控里看到这些,都会觉得没必要因为这点破事下个悬赏。”靳一梦冷笑着提醒道,“你要觉得无所谓那你上吧,但我觉得呢,就让他们老老实实重置得了,咱们这次的任务应该跟游戏剧情没多大关系。” ——在某个更高等的次级衍生宇宙中,这段历/史剧情(即靳一梦口/中的游戏剧情),是一段典型的冒险者英雄拯救世界的传/奇故事。 在动/荡之年的神祇与凡人之战中陨落的死亡三神,即谋杀之神巴尔、死者之神米尔寇、纷争之神班恩,再度悄然结盟,命其选民假借“至上真神”之名,奴/役凡人,散播恐/慌,挑/拨纷争,掀起战争。杀/戮、死亡与纷争正是这三神的权/柄,而神灵的权能就是神灵的力量,只要至上真神之祸席卷整个世界,使得生灵涂炭、血流漂杵、天/下/大/乱,那么死亡三神不仅会因此复活,更会变得无比强大。当然,这一切最终还是被某支不知名冒险者小队所阻止了…… ——以上是本宇宙之上级衍生宇宙的土著所知的历/史剧情,充满了歌剧式的波澜壮阔与热血王/道的传/奇感,非常适合改编成游戏或影视剧。但在堡垒组/织的记载中,这一切是这样的: 在大概一千多年以前的某个主宇宙里,兄弟会的三位神魔在获取到土著死亡神祇位格之后,试图通/过挑/起超大规模之战争的方式,积蓄自己在本宇宙中所属位格之神力,最终目的是篡夺原初死亡、纷争、杀/戮、毁灭与虚无之神耶格(已知的、生出先天自我的尼德霍格投影之一)的位格与力量,并将其献给他们的尊主潘多拉。为此他们挑/起了史称“动/荡之年”的超大规模战争,无数土著神明、斗兽场神魔法相投影都牵涉其中,就连九大圣座组/织都牵扯进去八个,不知有多少法相神魔披了个土著马甲就冲进来开干。严格来讲,那场战争直至今日仍然在继续,因为没有哪个圣座组/织会放弃一个主宇宙,而伴随着主宇宙的每一个微妙的动/荡与每一次波涛的涟漪,无数次级衍生宇宙也随之涌现与覆/灭…… 命运与堡垒进入的这一次级衍生宇宙,其上级s级衍生宇宙,正是分/裂于“兄弟会三位神魔第一次被驱逐出主宇宙”这一历/史剧情节点。在那之后,“动/荡之年”仍在该s级宇宙持续,九大圣座组/织也继续牵涉其中,只不过参与者的逼格降低不少——在主宇宙中,神魔才是争夺的主力军,而在s级衍生宇宙中,主力军换做了法相,神魔大多以投影的形式出场,其本尊仍在主宇宙中干仗。到了A/级衍生宇宙之时,更是连阿斯特罗这等天人合一都能来碰上一碰。 随着命运的每一次波涛,次级衍生宇宙的数量也随之增加,蛋糕自然越来越大。不少圣座组/织断断续续地、或主动或被动地放弃了一些次级衍生宇宙,即不再强求强关联、高质量的资源点,仅留神魔法相的投影驻守,转而去集中力量探索另一些。然而在本宇宙的上级衍生宇宙中,兄弟会、堡垒、影盟与晨星显然都没有放弃这一宇宙,因此才有“至上真神之祸”这一历/史剧□□/件,以及“不知名冒险者小队阻止死亡三神阴/谋”之结局。 ——当然,在命运与堡垒降临的这个A/级宇宙里,“至上真神之祸”甚至还没有完全开始,而它的结局,也是未定之数。 这就是阿斯特罗降临在这里的原因。 “至上真神之祸”并非是使宇宙衍生分/裂的节点。因此正常来讲,假如没有任何角斗/士掺和,本宇宙的历/史剧情将会遵循上级宇宙的轨迹,平顺地通/过这一节点。不论兄弟会是否放弃这个宇宙,死亡三神的投影仍会遵循因果与宿命的轨迹,妄图掀起“至上真神之祸”,而“不知名冒险者小队”也会自然地出现,背负着各自的宿命,以及神明投影们的期许,在命运的路口聚/集到一起,阻止死亡三神的阴/谋。 然而,不知是因为堡垒和兄弟会在争夺这个宇宙时多打了一次仗,还是因为加入本宇/宙/历练的其他角斗/士的一些无心或有心之举,又或是因为晨星和影盟的缺席(或藏匿)使得历/史泛起了一丝微妙的涟漪,亦或是因为一只土生土长的蝴蝶在某个土里土气的海湾,轻轻扇动了一下翅膀…… 阿斯特罗将注意力投向自己视网膜上的战术终端面板。那里赫然陈列着他此次的主线任务——“调/查盖尔·德卡里奥斯的死因。” “谁死都好,为何偏偏是他?”阿斯特罗叹了一口气。 . 盖尔·德卡里奥斯,堡垒神魔“午夜”本宇宙投影体的选民与土著情人之一,深水城古老魔法世家的大少爷,年纪轻轻的天才大/法/师,本该发生的未来中“不知名冒险者小队”成员之一……以及,耐瑟瑞尔毁灭魔法在人/世/间的载体。在死者拥有的以上诸多身份和光环之中,唯有最后一项,才是阿斯特罗出现在这个宇宙的原因。 在正式降临这个宇宙之前,阿斯特罗专门抽/出时间,向李/明夜解释过这个世界的魔法,以及其运行的规律——“那个世界有非常充沛的魔法资源,各式各样的暗物质能量就像空气中的氧原子一样常见,但在最开始的时候,它们是无序的。”他详细周到地解释道,“按照你习惯的说法,就是并不存在恒定不变的‘公式’。你这次用一个‘公式’打开九狱的大门,下一次再使用这个‘公式’时,就有可能会把敌人变成一只兔子,再下次时又会有新变化。这样当然不好,所以午夜女士梳理了那个世界里无序的魔法能量,让它变得有规律并且可控。这种有规律并且可控的魔法能量,被那里的土著称为‘魔网’,形容它就像一张精密的网一样笼罩着那个世界。所有的法/师、术士、半神甚至神明在使用魔法时,都会拨动魔网,而魔网也会依照他们拨动的方式给予回应。” “为了成功梳理魔网,你们肯定打了一场大仗。”李/明夜评价道。 “确实如此,不过我们打赢了。”阿斯特罗笑道,“但那个世界的力量构成很复杂,魔法——准确来说,是午夜女士的权能所辖的魔法,也不过是其中之一。比如神祇的神力就是另一种领域,用我们的话来说,就是‘权/柄’,它的实现可以不经过魔网,是全然不同的另一种力量;还有‘信念’,它能够以规则之力的形式实现,比如那个世界中圣武士的力量就是来自于他们的誓言,当他们知行合乎其誓言时,同样能够获得强大的力量,这也是独/立于魔网之外的。除此之外,神祇可以动用自己的权/柄另外梳理魔法能量,自己制/造出一个魔网,以供他们的信/徒使用,虽然规模和力量不及午夜女士的魔网,却也不可小觑,至少它无法被午夜女士控/制……你看,我们虽然赢了这一仗,却还有其它许多仗要打呢。” ——而“耐瑟瑞尔毁灭魔法”,正是来自于阿斯特罗口/中的“其它许多仗”之一。这一仗源于堡垒那些居心叵测的竞争者、一名天赋出众的人族半神,以及那名半神登临神位的野望。 那半神名为卡尔萨斯,乃是辉煌的人类魔法国度耐瑟瑞尔之中最强的法/师,在旁人的帮助和启迪之下,他萌发出了蓬勃滔天的野心,并创造了一个被后世称为“卡尔萨斯登神术”的恐怖的法术,以庞大汹涌的魔法能量冲击魔网的构造,在瞬间毁灭了魔网。当秩序被破/坏,混沌便占据上风,原初的、无序的、狂/暴的、汹涌的能量在一瞬间涌/入这名半神的体/内,并将其擢升为主宇宙规格的神祇……然而,这只是短暂的、一瞬间的风光。 在古斗兽场中,有个冷酷而又意味深长的古道笑话:“该如何阻止一名法相冲击神魔之境?答/案是什么都不做,然后看着他陨落。”惊才绝艳的土著半神卡尔萨斯并没有成为那个例外。在一瞬间,他强行突破成了神魔,下一个瞬间,他便因此陨落了,与他一同陨落的还有他那曾经辉煌灿烂的人类魔法帝/国。对这位土著半神和魔法/王国的悲惨结局,那些曾经帮助、引导——或者说,诱导——过他的存在们虽然有些遗憾,却也并不太关心……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当然,堡垒最终赢得了那一次胜利,午夜成功重启了魔网,据说这位堡垒神魔为此付出了相当沉重的代价。除此之外,因卡尔萨斯本是午夜的神选与土著情人之一,其意图和成功登神亦有这方面的原因,这位生性风/流多/情的神魔还被学者发配到某不知名宇宙关了足足三百年禁/闭,命其好好反思她的冲动和恋爱脑。或许是由于神魔永恒,而低级宇宙中的三百年远远不足以对其造成任何影响的缘故,反正从如今发生的事来看,午夜女士虽然听话地乖乖反思了三百年,却也并没有改就是了…… ——彼时的阿斯特罗说到这里,忍不住露/出了些许无奈之色,颇为头疼地揉了揉眉角。“盖尔·德卡里奥斯先生正是午夜女士投影体的神选和情人之一,就和昔日的卡尔萨斯一样。”他又叹了口气,“唉,午夜女士她……怎么说呢……假如这名年轻的土著法/师能够知晓,午夜女士究竟有多少不同/性别、不同种/族、不同位格的情人,或许就不会如此愚蠢了吧!这位法/师意图探索古耐瑟瑞尔魔法,将其献给午夜女士的投影体。古耐瑟瑞尔魔法是旧魔网的残余,与如今的魔网全然不同,规模虽小却仍然强大,而且对如今的魔网极具破/坏性。他虽然宣称自己之所以探索旧魔网,是为了将其献给午夜女士的投影体,以获取她的欢心,并且我认为他自己也是如此相信的……但在我看来,他对力量和知识的野心,才是促成他这一行动的真正原因。” “呃,等等,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李/明夜的语气难得有些迟疑,“这位法/师去寻找能够危害到他的女神本质、权能和存在的东西,并认为这样的行为能讨到女神的欢心?”她疑惑地望着阿斯特罗,后者无可奈何地耸耸肩。她不可思议地“嘶”了一声,忍不住吐槽道:“神/经病啊!他还不如送束花呢!” 阿斯特罗再次无可奈何地耸耸肩,笑道:“我也这么觉得。虽然以我个人的经验来看,送花、送演出门票、送钢琴都没有什么用处,但总比送毒药强。”他略一停顿,又道:“总之他就是这么做了,也因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一部分耐瑟瑞尔毁灭魔法进入了他的身/体,不断侵蚀他以当前新魔网为基础习得的魔法/力量,使得他的法/力几乎化为乌有。假如他不堪重负,无法喂养耐瑟瑞尔毁灭魔法,这魔法就会脱离他躯体的桎梏爆发出来,新旧魔网将会产生最激烈的冲/突,仅仅是物理层面上的威力,就相当于一颗核弹……除此之外,咱们还得小心另一点。” “唔?” “根据s级宇宙的历/史剧情来看,死亡三神导演的‘至上真神之祸’中有一个重要道具,是一件强大的古耐瑟瑞尔魔法遗物,名叫‘卡尔萨斯王冠’。这是卡尔萨斯施展登神术的重要魔法/器/具之一,他能够用其调动旧魔网。而且即使不作为登神仪式的一部分,仅仅是其存在,就拥有极其强大的力量。”阿斯特罗放缓语调,流露/出郑重的神色,“如果一名足够了解旧魔网和耐瑟瑞尔魔法的法/师或术士获得它,他就有再演‘卡尔萨斯登神术’的可能。” “哦?”李/明夜瞬间对此事生出了莫大的兴趣。不论这是否一个命运的陷阱,张天然的威胁几乎近在眼前,她急需尽快增加自身的力量……当然,若是没有张天然,她也肯定不会放过这种一步登天般的可能。 阿斯特罗瞥了李/明夜一眼,没有直接点出她几乎毫无隐藏的心思,只是笑道:“其实我并不是很担心这个。旧魔网的规模实在太小了,它不可能再创造出一个神魔,最多只能创造出法相,这一过程也不会对午夜女士的新魔网造成太大的破/坏——要知道在另一个A/级宇宙里,盖尔·德卡里奥斯先生最终选择了自己登神,但他一成神就被那个宇宙中的午夜女士投影体给摧毁了,连同最后残留的旧魔网一起。然而,假如那名法/师或术士登神后的力量,并不是完全来自于旧魔网呢?” “你在担心角斗/士获得它。”李/明夜冷静地指出这一点。 “我在担心角斗/士获得王冠,以及古耐瑟瑞尔魔法,这两者缺一不可。”阿斯特罗淡淡补充道。他直视李/明夜的双眼,略一犹豫后,还是斟酌着开口:“在这一历/史剧情节点中,这就是对堡垒最坏的可能,我必须阻止它。但是……路易斯,假如是你想要王冠和登神术,我不会反/对——你也知道,我不可能在近期升阶或突破境界,因此你如果想要它们,我会全力协助你,就如你过去每一次协助我一样。我只有一个条件,就是你必须把它们带去跟午夜女士的魔网无关的宇宙里使用。” 这意味着李/明夜必须完全获得“卡尔萨斯王冠”的所有权,并将其和“卡尔萨斯登神术”进行法则化,如此才能保证这二者在其它宇宙仍然能够生效。毫无疑问,这意味着本就极高的难度又迎来一次大幅度提升。但假如一个人本就想一步登天,又何须在意天有多高呢?因此李/明夜闻言之后只笑了一下,诚恳说道:“你放心,不论成功还是失败,我都不会在跟午夜女士的魔网有关的宇宙里使用它们……”她顿了顿,轻笑着补充道:“看在你的演出门票、钢琴和你们组/织给我送了那么多钱的份上。” “那么我收回之前的话——送这些东西还是有些用处的。”阿斯特罗笑着回道,随即正色敛容,“根据组/织提/供的资料来看,盖尔·德卡里奥斯先生在深水城寻觅解决之法无果之后,打算前往银月城(仅次于深水城的魔法城邦)碰碰运气,但他在途经博德之门的时候失踪了……” . ——事至如今,盖尔·德卡里奥斯先生的失踪之谜已经解/开了,以一种颇具戏剧性的悲剧方式。 阿斯特罗盯着主线任务看了一会儿,不由再度叹了一口气,稍微抽/出一秒钟时间反思了一下自己,或许不该耗费斗兽场时间开那么多会……“你们方才在感知和适应外界时,有探查到大范围的魔法规律冲/突或死亡气息么?”他抱着万一的希望在同盟频道里问了一句——虽然他心里其实知道答/案。 同为天人合一,阿斯特罗虽然不擅洞察,但除了李/明夜之外的其他人,在洞察方面也不会比他厉害到哪里去。果不其然,下一刻,两支团队中的诸位天人合一纷纷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没有。” “没有啊,头儿。” “这里挺安静的……哦,我不是指环境。” “东南方向有死灵法术的臭味,啧,藏得还挺好的……但那应该不是你要找的东西。” “噫,有吗?”顿了顿,“还真有!” “最近确实有死亡,而且为数不少,但比较分散,应该不是你想找的东西。哎这地儿最近事是真不少啊!我寻思支线任务应该挺好刷的。” “街巷里有其它血液的味道,复生者之血……唔,这座城市还真是群英荟萃啊。” …… 李/明夜最后说道:“我没有察觉到耐瑟瑞尔毁灭魔法的迹象。”语气如同一锤定音。 阿斯特罗闻言,不由微微皱眉。按照常理而言,德卡里奥斯先生死去,无法继续供养体/内的耐瑟瑞尔毁灭魔法,必然会造成毁灭魔法外溢。通俗来讲就是他的尸体会化身毒气弹,持续毒杀周围的生命体与魔法环境,直至其尸身再也无法禁/锢毁灭魔法为止——然后它就会爆/炸,将博德之门夷为平地。但既然他们已经降临在了博德之门,并且这一切似乎完全没有发生的话…… “德卡里奥斯先生体/内的耐瑟瑞尔毁灭魔法,被人妥善地取走了?”李/明夜慢吞吞地提出推测。从她的语气可以听出,她并不希望这是真的。 “希望不是这样。”阿斯特罗说道。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卧室,弹了一弹系在雕花软床与轻软纱幔旁的铃铛。这枚小型魔法饰物微微一动,却并没有像凡俗铃铛一般发出清脆的响声。这场景对没住过精灵之歌酒馆包房的普通人来说可能会有点儿令人迷惑,却难不倒阿斯特罗这种等级的术士——他在顷刻间就洞悉了此物的用法。 阿斯特罗稍微计算了一下时间比率,“请将最近20天的博德之门公报送来。”他对铃铛吩咐道。铃铛又是一动,这次它清脆地响了一声,表示收到。 “先别急着看报纸,有人要过来了。”靳一梦在同盟频道里提醒道,“看方向,一帮人来自城市守望者,另一帮人来自焰拳佣兵团。” 同为城市法/律的执行者、治安管理者,以及博德之门的合法暴/力机/构,城市守望者代/表着上城区,乃是正规军与领主贵/族侍卫般高贵强大的存在,彪悍骁勇的焰拳佣兵团照料着下城区,偶尔还有外城区。其中值得一提的是后者。焰拳作为一支佣兵团,虽然也会像其他佣兵团般做些收钱办事的活计,但它已经在长期的服/务中彻底融入了博德之门,其领/袖更是被推举为大公爵,长期担任城市管理层中的重要角色。这二者作为地头蛇,地盘上突然冒出这么多过江龙,确实是一件很讨厌的事,上/门探探虚实也属正常。.m “既然你打算看报纸,那我来应付他们?”伊恩问道。 “好。”阿斯特罗微微颔首,“守望者和焰拳负责城市治安,德卡里奥斯先生的谋杀案应属他们的职责范围……希望他们能够为我们提/供一些有价值的情报。”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靳一梦李/更新,第 299 章 第一章免费阅读。 第 300 章 第二章 宇宙10第二章 与当地土著势力的交涉很快结束,但结果并不是非常顺利。 对于堡垒团队的二把手伊恩,以及隔壁房间里一边看报纸补充实时信息,一边旁听并遥控对话的阿斯特罗而言,应付当地土著势力的戒备和猜疑并不困难。他们声称诸人奉魔法女神密斯特拉(即堡垒神魔午夜的投影体)本人之命,前来寻找失踪的盖尔·德卡里奥斯——实际上这确实是事实,阿斯特罗也可以轻易弄到佐证——至于其他看起来不像法/师、术士和牧师的人,则可以用“佣兵”来解释。他们进城时不想节外生枝,只想简单地把人找到拉倒,因此伪装成最平平无奇的冒险者,结果进城后习惯性地先去圣所里拜一拜女神,女神直接降下神谕,告诉他们要找的人已经死了。大家一合计,既然如此也用不着低调了,怎么着都得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再说……云云。总而言之,土著虽然半信半疑,但至少打消了他们的大部分戒备和敌意。 于是伊恩便顺水推舟地请求焰拳和城市守望者的帮助,随即问起了数月间的十来起谋杀案,以及最近是否有发现无名尸体。这么一问,结果还不如不问,原来报纸上刊登出的十来起谋杀案,仅仅是报社记者们或机缘巧合得知、或穷追猛打挖掘出的一部分,实际上死的人更多。焰拳和守望者竭尽全力地掩盖与调/查这些血/腥的谋杀,但它们还是在城市里引起了一些恐/慌……除此之外,克蓝沃(“动/荡之年”后崛起的新任死神)神殿中的牧师也已经忙不过来了。 在费伦大/陆,殡葬行业并不是一个垄断行业。死去的信/徒通常由各自所信/仰神祇的牧师料理后事,使其灵魂得到安息;其中贫困者,苦难之神伊尔玛特的牧师向来怜贫惜弱,不仅愿意免/费帮忙,甚至还有可能给死者家属捐点小钱谋个工作;其中巨富者,若是尸身未经亵/渎,甚至有可能请来法/力高深的高阶牧师或寻得昂贵的复活法宝,从而重新回到人/世/间……但不论死者是富可敌国还是一文不名,死者之王克蓝沃的牧师永远一视同仁,将会给予死者一场最专/业的、顾全尊严和体面的葬礼。同样信奉号称“死者之王”的神祇,克蓝沃的牧师专注于抚/慰活人、安眠死者,崇尚自然而又平静的生与死,与信/仰米尔寇的死灵法/师势不两立。 正是由于这个缘故,焰拳和守望者便将“法/医”这项专/业性极强的工作外包给了博德城的克蓝沃神殿,近期所有已发现的谋杀案受/害/者尸身自然也一并送了过去。克蓝沃牧师会对尸身做一些法证调/查,并为尸体整理遗容,已经完成处理的尸体会由其家属在焰拳的许可下领走,或在征得家属同意后直接下葬。假如盖尔·德卡里奥斯先生的尸体已经被发现,那多半正静静地躺在克蓝沃神殿的停尸房里。 “我去看看吧。”李/明夜听到这里,在同盟频道里说道,“我已经很久——唔,准确来说我从没当过侦探,但我应该能够胜任。那个神殿在哪里?” “就在城市墓地旁边,下城区墓地旁边最大的那栋。里面尸体很多,但能量场平静得跟石头一样,没特别留意的话很容易漏过去。”伊恩回道,“你等等,你这样不好进去,最近那边防记者防得很严……我问焰拳的人要个介绍信。” 不过多时,一切搞定,伊恩直接领了一个焰拳过来。“介绍信”先生身高体壮,身披鳞甲,手握钢刀,看起来十分的高大威猛,可惜跟在伊恩身后——后者纵使只着一身布衣,仍然从气质和形体上把前者毙得满地找牙。李/明夜这间更了不得,文森特、冈恩、弗兰克、陈英华正百无聊赖地聚/集于此,一起喝靳一梦泡的茶。这下子这位焰拳军官简直连人都看不到了。 李/明夜见状便站起身来,煞有介事地拍拍手:“诸位,老规矩,第一天可以自/由活动——买点纪/念品、逛逛街、喝点小酒、找找乐子,顺便去魔法市场帮我买点施法材料。自/由一点,这是个精彩的崭新世界。”她像任何一个善于活跃气氛的佣兵团长一样,笑吟吟地对自己的朋友们说道,“但也别太自/由了——这儿的房间、酒、姑娘和小伙子都很贵。幸好,这座城里还有一伙邪/教疯/子,和至少一个杀/人狂等着我们去对付呢!” 文森特越看她这副夸张的做派和腔调就越觉得眼熟,终于忍不住开口:“路,你在模仿楼下那个吟游诗人吗?” “的确。像吗?”李/明夜低头看了看自己。阿斯加德斗篷,绝地皮衣,长筒军靴,一身漆黑。“唔,也许我应该把我的小提琴拿出来,看谁不顺眼就抄起来狠狠地抡他……总之,我一直想玩一场跑团(桌面角色扮演)游戏。” 在场绝大部分人都对“跑团游戏”毫无概念,唯独文森特瞬间提起了兴趣。“好主意,”他兴致勃勃地说道,“等回去以后我们就玩一局,我可以从场情局借来最棒的dm。你是吟游诗人的话,我就要当法/师!” 在场诸人闻言不由撇撇嘴。他们确实不知道什么叫“跑团”,但对“吟游诗人”这个词并不陌生……至于“法/师”,那他们可是太熟了。“拜托,你跟法/师的唯一共同点就是你们都用嘴说话。”弗兰克发出一声嗤笑,“路易斯,露/出你的本来面目,让这家伙见识一下什么叫法/师!” 李/明夜耸耸肩,站直身/体,拉起斗篷的兜帽,半遮住脸孔……轻浮放/荡的做派如水洗般褪去,原地只留下一名阴郁肃穆、神秘莫测的斗篷客。斗篷客掏出“真/实之眼”,令那水晶球虚悬于掌心之上,水晶球亮起刺目的光辉,照亮了法/师洁白秀美的下半张脸,以及冷峻抿紧的嘴唇。 “法/师也可以不用嘴说话。”水晶球放出轰隆如雷鸣的低沉声音,震得桌上茶水泛起涟漪,空中照明魔法球滋啦作响。“酷烈的火焰是我的话语,严寒的冰流是我的目光,奔腾的洪水是我的意志,雷霆和闪电是我的愤怒。我是能量的化身,我是元素的化身——”水晶球的声音忽然停止。女子露/出一丝微笑,手掌一翻,将水晶球收起,轻快地开口:“好啦,演出结束,现在我要去看望一下那些倒霉的死人了。看看尸体有什么话要说。” . 在米尔寇陨落、克蓝沃上/位之后,博德城墓地旁的那座神殿,也随之产生了巨大的改变。 首先,其圣徽换做了一支臂骨握持的金色天秤,象征着“凡人皆有一死”的公/正死亡;其次,许多骸骨或骷髅造型的装饰皆被去除,但并没有新的华丽装饰填补它们的位置。与经常向死者家属收取勒索一般的丧葬费用、还经常利/用尸体“二次创收”的米尔寇牧师相比,克蓝沃牧师的收费要公/道许多,这也使得他们比起前者来,明显更加贫穷……但不论如何,昔日的架子还在。这得感谢那些苛索无度的米尔寇牧师,否则这座神殿恐怕没有今日的规模,自然是停不下这么多尸体的。 其实生老病死乃是世间常事,似博德城这样的大城市,每一天都有人出生,每一天都有人死去。只不过似这等5个停尸间全部躺满尸体的盛况,在非战争时段,通常是很难发生的——尤其是谋杀案的受/害/者,更加不会在克蓝沃神殿停留太久。这儿的牧师精通与死者沟通的技艺,当作为合作机/构的焰拳和守望者有所请托(且愿意报销施法材料)时,他们也愿意一展所长,为死者伸张正义,令其得到安息。对于一桩谋杀案而言,再没有比死者本人的证言更加坚/实的铁证了。除非…….m “这里的尸体,要么被死灵法术亵/渎和污染过,要么经历了更加残酷的暴/行。他们被谋杀了灵魂。”黑衣的牧师一边在前方领路,一边阴沉沉地说道。他的话语冰冷,其中蕴含的情感却是滚/烫而又浓厚的,那是对不幸者的悲悯,以及——一股极深沉的、强行压抑的怒火。“很遗憾,我们无法从他们口/中得知凶手的身份,也无法/令他们安息……在这些躯体之中,已经没有可以安息的灵魂了。” 李/明夜回忆起自己降临之前阅读过的背景资料。克蓝沃的牧师致力于将所有亡者的灵魂平和地引渡到亡者的国度,亵/渎尸体、谋杀灵魂的勾当几与死灵法术并列,乃是他们极度不齿的暴/行。她决定尽量不要让弗兰克见到这伙信教疯/子——对那名精通血肉魔法的血族大宗师而言,完全伪装成活人也不是不行,但这样有些累人。“这么多尸体,通通没有灵魂?”她只微微皱眉。这固然可以避免死者的指证,但实在是一项大工程。 灵魂虽不珍贵,但灵魂伤害类型的法术,即使在斗兽场中都不算常见,怎么着也得有个C+以上的品阶。而众所周知的一件事——C+以上品阶的法则化技能若非出自完全掌握该技能的高境界强者之手,则通常是需要耗费一定施法材料或斗兽场货币,才能够得以施展的,像这样的昂贵又麻烦的能力一般不会被用来搞这种多次屠/杀。一条人命才几个钱?完全划不来。哪怕真要用能力来杀,那也应该采用集中屠/杀这一经济实惠的方式,比如先把人抓起来养一段时间,再搞个“将受/害/者灵魂献给恶神”之类的仪式,集中起来一次搞定。然而李/明夜用感知略微一探,便发现这些尸体虽然被牧师们收拾得栩栩如生、毫无腐/败迹象,但根据其脚边小纸条上的标签来看,死亡时间各不相同,有的死了月余,有的昨天才送来。 “应该是用了特殊的武/器吧。”李/明夜轻声说了一句,她的感知也很快得到了答/案。 “确实如此,关于这一点,我们已经向焰拳提交过报告。根据行/凶手法来看,这57具尸体之中,3具尸体的凶手是左撇子,7具尸体的凶手使用双刀,2具尸体的凶手使用双刀,而且是双巧手(双持)……”牧师立即像是被捅开了话匣子一般,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几乎将尸检报告总结了一遍。 此时此刻,李/明夜已经在一具尸体旁停步。牧师见状也没多想,同样停下脚步,口/中继续滔滔不绝地介绍:“……总而言之,这个谋杀团/伙中参与动手的人至少有9个,其中两个应该是半身人、矮人、侏儒之类的小个子。他们使用/具有特殊魔法效果的短刀或匕/首——不同的短刀或匕/首,但伤口呈现出的武/器形制和杀/戮手法非常相似,只在细微处存在差别。这伙凶手是同一个老/师教的,这座该死的城市有个批量制/造谋杀者的学校,和一个批量制/造可以谋杀灵魂的邪/恶武/器的铁匠铺!” 李/明夜听完报告之后,略一挑眉,同身旁的靳一梦/交换了一个诧异而又颇为欣慰的眼神。她决定收回“信教疯/子”这一过于刻薄的评价——她对真正专/业的专/业人/士一向是相当敬重的,尤其是当她发现,自己对该专/业人/士的判断,竟然没有太多可补充或修正之处的时候。她只是垂下眼皮打量身旁石床/上的尸体。 遮盖尸身的白布被原力之手轻柔地掀开,露/出亡者已经被利刃毁去的可怖面容,分明已经死去月余,支棱的肉/瓣却像刚割开一样新鲜。在那惨白的胸膛上,赫然呈现出一个犹如腐/败色静脉网般的印记。印记现在很平静,像普通的纹身一样平静,没有任何魔法残响,但从血肉皮肤那些不同寻常的枯萎,李/明夜认为那并不是寻常的腐/败,而是——暗蚀魔法的毁灭性足迹。 由于暗蚀魔法的特殊性,目前很难判断,那团暗蚀魔法离开这具尸身的时间点究竟是生前、死亡刹那还是死后。但不论如何,这具尸身必须有一个“取出暗蚀魔法”的特殊处理,这是毫无疑问的。 “可怜的德卡里奥斯先生。”李/明夜轻柔地叹了一口气,转而望向那名焰拳军官:“现在有一个好消息——你们查的事,跟我们查的事,似乎是同一件事。看来我们要互相帮助了。” 焰拳军官一愣,可以看出他在绞尽脑汁地思考一个恰当的回应。很显然,焰拳和守望者其实并不希望探头探脑的记者、私/家/侦/探、佣兵和冒险者插手他们的侦察,但对方不仅实力很强,来头似乎也很大,又很难直接拒绝掉。“如果你们真能帮得上忙的话。”他半晌说道,仍然显得有些不太乐意。 李/明夜没有回答,而是径自走向隔壁停尸间的另一具尸体。在她的感知之中,这具尸体非常的“新鲜”,刚送来不久。 根据行/凶手法来看,其凶手与谋杀德卡里奥斯的凶手并不是同一个人。死者应该只是某恐怖组/织常规恐怖行动的受/害/者之一,死因多半是倒霉。对付这样普通寻常的死者,其凶手在某恐怖组/织里未必会有多大来头,至少跟“取出耐瑟瑞尔毁灭魔法”的那位仁兄不一定会有非常密切的联/系。这或许会是一个比较合适的切入点,从这个切入点下手,不太容易马上就惊动对方。在对敌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李/明夜更倾向于稳妥之道,从来不会贸然打草惊蛇。 李/明夜很快便站在停尸床边,低头打量尸体。她额上慧眼睁开,正欲施展“原力·量物”,想了想还是先掏出“真/实之眼”…… 下一刻,“真/实之眼”放射/出光华。犹如光阴倒流,诸人周/身景致如走马灯般飞速变化,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验/尸的牧师倒退着离开,鲜血从拭布上回归亡者颈上的伤口,担架从停尸间去往马车,而马车飞快奔回案发现场。忽然之间,场景定格。泼洒的鲜血,雪亮的匕/首,和一个平凡苍白、瘦骨嶙峋的男人,以及男人持握匕/首的、苍白细长的手。过往的细节在慧眼的注视下逐步填充,空气里多了血的味道、毒药苦涩的腻甜、涌动的怪异魔法能量……以及一个简短的、关于死亡的故事。 ——那是在一辆出租马车里。阴暗狭小的廉价出租马车容不下一场激斗,甚至很难容下第二个成年人,因此行/凶者是从阴影里突然“长”出来的,一击便取走了受/害/人的性命,随后又融入阴影中消失不见。马车到目的地之后,车夫敲了敲车厢,没有听见回应,索性直接拉开车门……下一刻他便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声尖/叫。 照理来说,身为魔法世界的土著居民,焰拳军官和克蓝沃牧师应该见惯了各色千奇百怪的魔法——甚至他们正是这世界魔法的一部分——但他们此刻还是惊呆了。靳一梦倒是没太意外,他不知多少次见过李/明夜施展原力·量物,不得不说,在有谜题需要侦破时,一个精通洞察技能的魔法高手当真是开挂一般的存在,而这个挂嘛,他也早就开习惯了。 “很利,使用痕迹明显但经常保养,还涂了油和毒。除此之外很普通嘛。”靳一梦评价道。他指的是那把匕/首。 “因为我不了解那种魔法。”李/明夜说道。这也是她没有直接对德卡里奥斯施展原力·量物的原因。当然,对方自身的复杂性、死亡时间过久、且周边环境变动过于复杂和缥缈,难以洞察还原,也是促使她下决定的重要因素。“匕/首上其实是有符文的,也有魔法能量附着,魔力很强,但我不知道它,所以就看不到它。我刚才还想通/过光线来还原它真正的模样,但有未知魔法造成的干扰,实在太乱/了。” 靳一梦想了想:“用我那把斧子参考一下试试?就我用来干掉句芒那把。” 匕/首的影像模糊了一瞬间,复又重新清晰,却没有再展/露其它细节。“不一样,两个体/系。你的斧子用的是高等卢恩魔文,如果这里也出现了高等卢恩魔文,我会认出它的。”李/明夜哼了一声,“我不想耗费时间在这种完全没必要的事情上。有一个更简单的方法——你把人找到,直接把东西给我。” “好。”靳一梦发出一声轻笑。这确实是更简单的方法。 李/明夜收起水晶球,转而望向那名焰拳军官,两只凡人之眼与一只洞悉尘世的慧眼同时注视他。“在我眼里,并不只有尸体会说话。现在请带我去找那辆马车吧。”她温和地说道。 . 对于李/明夜而言,调/查凶手行踪不过是区区小事,比起随便施展几次原力·量物来,发现“凶手竟然是从城市下水道的窨井口里钻出来的”,这件事还得更大一点……在有任务的前提下,李/明夜并不介意顺手帮人破几个谋杀案抓几个恐怖分/子,但很显然,她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主线任务,就亲自去钻下水道! “要不你就别下去了,我去吧?我给你把人抓回来。”靳一梦皱着眉打量那个窨井盖。井盖已经被打开了,漆黑、深不见底,且散发出浓郁而又油腻的恶臭。 诚然,对于他们俩来说,只要花点力气,就算进屎堆里都无所谓,就连气味因子都沾不到他们身上,但这跟功/法境界都无关,完全是心理问题。别说李/明夜了,他其实也并不是很想下去…… “这他/妈有什么区别?我们俩睡在一起!”李/明夜没好气说道,“这只是侦察方向之一,而且是最难闻的那一个,我们可以从其他方向入手。你也看到了,凶手是在马车经过这个窨井口的一瞬间,从这里跳出来,挂到了车厢底下。很显然,他早就知道这一时段会有马车路过,因此早早等在了这里。这伙恐怖分/子在筛选行动目标时或许任性得像抓阄一样,但他们的行动本身,还是存在一定计划的。” “他们的计划就是——最大限度地散播恐/慌。”那名焰拳军官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插话,“夫人,请原谅我刚才的无礼。你短短十分钟的收获比我们从昨天到今天一整天的都多,但在这一整天之中,我们也做了不少工作——你刚才所提到的那些,恰好是我们的工作内容,而这其中并没有有价值的信息。” “说说看。”靳一梦说道。 焰拳军官稍一犹豫——他其实并不想向这伙来历古怪的冒险者透露案/件信息,但对方只淡淡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不带有任何法/力,只不过是一个命令,是惯于盘踞上/位之人居高临下的催促,他便下意识屈从了。 “死者是个小珠宝店的老板,他出门是为了参加一个当铺的小型拍卖会——那家当铺会不定期拍卖没有人赎回的死当。拍卖会的时间和地点都不是秘密,他们会在报纸上发广告,也会邀请老顾客参加,所以每次参会的买主都挺多的。”焰拳军官说道,“死者就是那家当铺的老顾客。如您所说,”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换用了敬称,“这伙恐怖分/子知道了这次集/会——鬼知道他们从哪里知道的,或许就是报纸上的广告——反正他们打定主意要在这一场合散布恐/慌。愿神圣海姆撒泡尿淹死这帮杂/种,他们成功了!反正我们的人到场时,那些软蛋市民通通尖/叫得跟正在生孩子的女人一样。” “死者家属和马车夫呢?排查了吗?”靳一梦问道。 “就在我们排查死者家属的时候,真正的马车夫被找到了。只有他的头。”焰拳军官愤怒地说道,“杀掉死者是散播恐/慌,杀马车夫就是在挑衅我们,但是,该死的!我们拿这帮杂/种没办法。死者家里所有人都知道死者要去参加拍卖会,他们家邻居也知道——” “‘真正的马车夫’?”李/明夜轻柔地打断这名军官,“也就是说,送死者参加拍卖会的马车夫是假的,而你们确信了这一点。为什么?” 焰拳军官再次陷入了犹豫之中:“因为……” 毫无疑问,马车夫是谋杀案的重要证人。假如他一直停留在现场(小概率),那么焰拳势必会在到场后第一时间将其控/制住。在那之后有两种可能,其一即焰拳发现了假马车夫的伪装,这意味着他们手里有一个恐怖活动的直接参与者;其二即假马车夫在焰拳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溜走了,焰拳根据其假身份追溯到真正马车夫的住址,并发现了真马车夫的头颅。 第 301 章 第三章 宇宙10第三章 在“焰拳佣兵团被变形怪渗透”这句话之中,重点并非只有“焰拳佣兵团被渗透”,还有“变形怪”。 焰拳被渗透固然不是小事。剑湾各地城邦林立、不同势力或大或小,各踞一方,当下的和平可以说是来之不易。有其它势力冲着博德之门的重要武/装力量焰拳佣兵团下手(而且被发现了),着实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信号……但事关变形怪,那或许就不仅仅是“战争的征兆”这么简单了。 这得提及困扰博德之门、乃至于困扰整个费伦大/陆的一桩过去。百年/前,在“动/荡之年”中陨落的谋杀之神巴尔虽然连神职、权能与大部分信/徒都被其他神祇夺走了,其本质却仍然存在于世上,并图谋通/过其血脉后裔回归。在巴尔的这次图谋中,其麾下谋杀教团的狂信/徒,以及诸位身怀杀/戮之血的巴尔后裔,以整个费伦为地图,开展了一场血/腥杀/戮的生存者游戏。他们招兵买马,组建势力,掀起战争,猎杀彼此,也被彼此猎杀。这是专属于杀/戮之神的盛大仪式,当/世界流了足够多的血,当/世间只剩下一个巴尔后裔,最后的生还者将成为新的谋杀之神——实际则是被巴尔吞噬,以换取他们的父神的伟大重生。一时之间,天/下/大/乱,生灵涂炭,血流漂杵。无数凡人哀嚎着死去,无数英雄在战火中陨落。 这场盛大的血/腥仪式,在这个世界终结于一个不错的结果——最后的巴尔后裔阿布德尔·阿德里安反/抗了他的父神。并不仅仅是反/抗了巴尔的旨意,甚至反/抗了巴尔的血脉,以及其血脉中蕴含的无限力量,这使得仪式最后以失败告终。谋杀之神并没有成功回归,但对于永恒不灭的神灵而言,这不过是一时的涨落。只要这世上有死亡,巴尔就永远栖息在死亡的暗影中,谋划着下一次的卷土重来。 对于在那场盛大的血/腥仪式中的幸存者而言,该铭记的并不仅仅是战争和谋杀教团的恐怖杀手,还有其他巴尔之/子为谋夺博德之门、组建自身势力和挑/起战火的种种举措。在那场动/乱中,“变形怪”这一族群为其提/供服/务,渗透挑唆无/所/不/用/其/极,谋杀和取代了许多当时的大人物,制/造了诸多血/腥、阴/谋和纷争。事到如今,世人一想到“变形怪”,难免立刻回忆起巴尔之祸,当然在此之前,“变形怪”的名声本来就不是很好。 其实变形怪这一族群本就是人人喊打,毕竟这些怪物的天赋就是“夺走他人的生活”,而他们也确实经常受雇干一些间谍勾当,但在此之前,这一族群是沉默地分散于人群之中的,给人的感觉很像是只出现在吟游诗人口/中的濒危生物(变形怪一般不会暴/露也是重要原因),其事迹多是如“变形怪谋杀并取代一个富商,试图过上奢靡生活,结果被富商老婆拆穿并雇/佣冒险者将其殴/打致/死”之类,大众危害性听起来甚至不如老鼠。没有人想到,这世上竟然有不止一个、不止十个、甚至不止一百个的变形怪,也没有人能想到,这些变形怪竟然跟一个野心勃勃的巴尔后裔勾结到了一起,更加不会有人想到,其勾结的结果竟然如此令人毛/骨/悚/然。 一个野心勃勃的巴尔后裔意味着战争和灾/难,一个野心勃勃又拥有百多名变形怪下属的巴尔后裔,则会把全世界都拖下水,一个把全世界都拖下水的恶神后裔,就有可能意味恶神的阴/谋,意味着天/下/大/乱,意味着凡人如草芥、传/奇亦凋零,就连神祇都有可能陨落。总而言之,在经历过巴尔之/子事/件后,单个的变形怪固然是引得人人自危、搞得焰拳手忙脚乱,但假如在查证后发现,这个变形怪只不过是被其他势力、组/织或城邦雇/佣来做一些比较常规的“变形怪工作”,那几乎是可以令人松一口气了。 ——然而,变形怪的出现,城中的数十起谋杀,这二者结合到一起,真是怎么看怎么不妙。可想而知,当靳李二人与克蓝沃牧师将变形怪押/送至焰拳佣兵团之后,场面是何等的鸡飞狗跳。 在经历过李/明夜的原力折磨之后,理所当然的,这名变形怪的嘴并不算严——尤其是在李/明夜提出,希望焰拳能将变形怪审完后交由她处置的情况下。李/明夜话一出口,这可怜的变形怪立即表示愿意供出自己所知的一切,他只有一个要求,希望一名身为圣武士的焰拳高级军官以其誓言担保,在招供后一定要将他杀死并杀灭他的灵魂,以求自己不要落入李/明夜手中,或沦入谋杀之王的恐怖神域中遭受无尽折磨。落入李/明夜手里当然是求死不能,但杀/戮之神同样残/忍冷酷,且对背叛的信/徒永不宽容。 李/明夜听了之后只是一笑:“我只是想要一个变形怪,多几个也行,越多越好,最好强一点。那个变形怪不必一定是你。”她温和地对吓破了胆的变形怪说道。后者听后立刻疯狂点头,显然是完全听懂了。 由高阶圣武士主持的审讯通常会用到一些类似“诚实领域”的能力,不论是李/明夜还是靳一梦,都完全不想置身于这种能力之中,因此他们很快就退出了审讯室,随便找了个会客室喝/茶。这倒不是他们不想走,而是主线任务乃是“调/查盖尔·德卡里奥斯的死因”,如今尸体虽然见到了,任务却还没完成……很显然,他们需要更关键和具体的情报,才能将任务推进至下一阶段。 在喝/茶等待的档口,李/明夜在同盟频道里说明了情况,同时还不忘嘲笑伊恩“竟然在早知这段历/史剧情有变形怪参与的前提下被一个变形怪骗了”。后者闻言颇感诧异,他同样是天人合一的境界,洞察能力不算弱,肉/体功/法也有一些,见识阅历更是秒杀绝大部分同阶角斗/士,但确实是完全没看出来。弗兰克随即以血族大宗师的身份盖章钦/定,这不怪伊恩眼瞎,那变形怪从肌肉骨骼皮肤脏腑,到实力强度和功/法气息,完完全全就是个有穷中后期的人类男性。 “其实真要说起来,比起土著人类,变形怪跟我们的相似之处反而更多。我们能随便换脸,也随时做好了获得他人能力的准备(指花钱学技能),但我们的本质是什么?只有白塔才知道。”李/明夜轻笑说道,“比较有趣的是,我在变形怪体/内发现了一些跟组成我们的基础法则比较相似的细微结构,不过嘛,我个人认为,那可能只是‘变化’领域的一些通用的法则结构组成……”.m “这话题一下就学术起来了。”文森特说道,“学术,而且令人想打瞌睡。现在别再说了,我回头弄几个活的变形怪给你。” “好。”李/明夜很满意。 “根据资料来看,如果一个变形怪能伪装成有穷中后期的人类男性,那他本身的实力也不会低于这个水准。焰拳的人看得住他吗?”伊恩问道。 “问题不大,负责看住他的焰拳是个圣武士,给我的感觉大概是……我想想,跟唐正差不多吧。”靳一梦粗略评估了一下,略一停顿,又有些感慨:“A/级宇宙是了不得啊,随便来个高级军官就是一个唐正。” “你以为呢?这可是博德之门,传/奇扎堆!你要是去深水城,搞不好都有法相。我估计现任焰拳总指挥官瑞文嘉德大公爵可能都是半法相了,不然哪里镇得住。”js说道,“不过土著的实力正常来讲得打八折,‘剑圣’要真在这里,估计问出地点就直接去挑巴尔教团了。” 土著再怎么强都是肉/体凡胎,就算纸面实力跟角斗/士差不多,却不像角斗/士那样技能动作和施法效果稳定、嚼口香糖都能回血,且随时都能掏出一大堆五花八门的异界古怪道具,故而真打起来实际效果多半逊色半阶。土著主要强在“土著”这一点上,强大的土著多半背景深厚,与角斗/士之间的对比就如本地关系户之于外地愣头青,前者不仅随随便便就能摇来一面包车人帮忙打架,像什么打了小的来老的更是家常便饭,要是这土著的关系再硬点儿,灭掉后迎来什么“神怒”、“神罚”都不算太意外。壹趣妏敩 只不过嘛,既然是拼关系,圣座组/织等阶总负责人级别的关系,总归还是会更硬一些的。大不了打不过就摇人嘛,摇人谁不会呀!不论是唐正还是阿斯特罗都不怎么怕巴尔教团,他们自身本来就比较能打,其硬实力就算搁“传/奇冒险者”里也是传/奇,真要说直接去挑巴尔教团,那也不是不行,但问题是他们连巴尔教团根据地究竟在哪里都不知道……因此阿斯特罗压根就没接js的话茬。 阿斯特罗没接话,但想接话的人有的是。陈英华说道:“又不是全天下就只有唐正挑得了巴尔教团!咱们那么多人呢,还有法相罩着,怕啥。大老板你占卜一下试试,地点给个,我明天一早就把邪/教老大的狗头送你桌上。” “我要头干什么?我又不是文森特。你不如放一碗炸酱面,给我当明天的早餐。”李/明夜笑着说道。她随即睁开/慧眼,拿出天机之骰抛了一下,“不太行,干扰很厉害……啧,这个世界有预/言类法术吗?” 像这种太过细枝末节的历/史文化背景,通常不会出现在历练项目资料里,但难不倒对这个世界充满热情的js。他说道:“有,而且有不少,甚至形成了专门的魔法/学派。” “既然如此,‘反预/言魔法’应该也同样发达了。”李/明夜闭上眼,凝神静气片刻,接着睁开眼再度一抛骰子……这一次,天机之骰的下坠过程极为缓慢,甚至有些艰难,就好似空气里有无形的粘/稠阻碍在阻止它一样。然而它最终还是落进了李/明夜的手里。“我无法告诉你们精确的未来,但我能看见‘成功’,就如我看见明日的黎明。”她说道,“我们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好吧!那就让那个教团多活几天。”js犹自不甘心,嘀嘀咕咕的。 “拜托,你能不能别玩过游戏就认为自己一定无敌了?”斯/诺没好气地反驳了js的狂/妄暴论。他觉得这家伙自从走/狗屎运升阶天人合一后就有点膨/胀,需要随时随地泼一瓢冷水。“就是你的馊主意,老/子他/妈/的控/制了几百只老鼠进下水道探路,然后你猜我发现什么?你的破游戏地图屁都不算。” “哦?”阿斯特罗饶有兴致地提问,“告诉我你的探索结果。” “头儿,不好说,真不好说。”斯/诺说道,“我不知道这个该死的博德之门是他/妈/的怎么盖起来的,可能有魔法吧!这地方法/师和矮人都多。底下基本都是镂空的,那些干活的矮人和法/师工期肯定很紧,我呸,工期再紧活干成这样也该吊起来打。咱们脚底下还有个旧城,很老了,看废墟痕迹像是地/震给震毁了,也说不定是哪个法相在这里跺了一脚,有很多非常古怪的裂隙,像是什么东西从底下钻出来一样。反正这个城市的下水道是用整个旧城改的,下水道加旧城废墟占地面积很大,跟现在的新城差不多。这是第一层。” “第一层?”js惊了。 “我只能数出第一层了,就第一层还有点道理,能归类成‘层’,再往下都不知道咋形成的,岩石土壤洞/穴房屋宫殿矿道地/下水一团糟,还连着几个莫名其妙的亚空间。你把五六个纽约直接从地上整个拔起来,像拧毛巾一样拧一起,然后再把这团该死的大毛巾塞到地底下,差不多就是这个结果。说不定还真是这样,这里搞不好有法相打过架,法相嘛你知道的,随便就拔起一座山来抡人。总之就算只是老鼠能探到的地方就非常深,非常庞大、立体和复杂。你管这世界叫啥来着,杰森,龙与地/下城?龙我还没见着,地/下城真的是一套一套的。不过底下真有龙也说不准,我能感觉到在那些地方往下非常深的方向有强大的气息,最好不要贸然招惹。” 第 303 章 第五章 宇宙10第五章 接下来数日,命运与堡垒都十分忙碌。 大部分人都在伊恩的带领安排下,连轴转地做委托,这下博德之门方圆数百公里内的所有黑/恶势力尽是倒了大霉。 这伙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不知名冒险者”上午拔了三个匪寨,下午灭了五个邪/恶异族营地,到了晚上又追着前来地表劫掠的卓尔小队(黑/暗精灵)留下的线索深入幽暗地域,在对方返回大本营之前就将其追上并屠戮殆尽,并且在回家途中迷路遇上了灰矮人(黑/暗矮人)捕奴队,于是顺手把一个灰矮人城镇给屠/杀了一半,至于剩下那一半,则怀着无与伦比的忠诚,成为了博德之门新任吸血鬼领主之产业的一部分。到了第二天,他们收复了两处古代正神的废弃神庙,并且肃/清了占据此地的邪/恶异族,又对下游一处盘踞多年的河匪大营造成了毁灭性打击,还顺便杀死了一名将地狱魔鬼召来现世的法/师,并收服了这名魔鬼。到了第三天…… 不得不说,命运与堡垒的角斗/士,对本地的冒险者生态造成了巨大的打击。对土著冒险者而言,这实在太令人迷惑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这么一伙大善人(冤种),强得离谱不说,接活还不讲价。要知道那些委托之所以没人接是有道理的——比如“法/师与地狱魔鬼”的委托,在他们接取时其实是一个寻人任务,来自于租客拖/欠房租失踪跑路的房东,再加上房东先生颇为吝啬,因此委托价/格可想而知。也就是伊恩一看委托,发现那委托的斗兽场评级虽然为d,竟然附带自/由逗留时间,遂意识到没那么简单,跟进后发现果不其然是一个指向B级支线任务的线索。当然这算是特殊情况。诸人接取的委托大部分还是一目了然的C级到B级,只不过以土著的角度来看,性价比着实很低罢了。 像B级左右“剿匪除魔”的委托,因涉及匪类通常颇有规模之故,单人或小队冒险者很难搞定,通常需要多支冒险者小队联合,而这就需要有人组/织。这种委托若是由焰拳、守望者、城市议会、晨曦之主/教/会等大势力发布,那还稍微有点搞头,可这些委托通通都是由个人发布,比如逃过卓尔劫掠跑来博德之门避难的倒霉蛋、被抢/劫的商人之类,佣金于他们而言或许已经倾尽所有,但对这样的一次行动而言也是压根不够的。即使有颇有号召力的冒险者大发善心,组/织起这样一次联合行动,一次行动完刨除吃喝行宿魔法材料与装备养护,一趟下来即使加上战利品,都有大概率亏到姥姥家。这伙人这么卷真的有必要吗? 总而言之,短短数日之内,“博德之门突然来了一群强得离谱的大善人(冤种)”的传言甚嚣尘上,而命运与堡垒,也顶着“虐菜任务的各项收益打折”之deBuff,强行刷到了合计四个月的自/由逗留时间,以及大量的善良阵营声望。 对于“善良势力声望”这一收益,倒不是负责接取委托的伊恩刻意而为。他本人对行善还是为恶都没有啥特殊癖好,反正只要合适他就接,接了他就做,之所以不为恶,不过是因为恶/棍们从不在正规冒险者行会里发布委托。好在随着新任血族领主将自己的阴影覆向幽暗地域,随着自/由逗留时间的充裕,大家也就可以接取一些真正高质量的、以及种类和奖励更加多样的委托了。 不过,说起“自/由逗留时间”这一收益,大家勤勤恳恳干了几天,贡献还是及不上阿斯特罗…… . 那天下午,在上城区忙活了数日的阿斯特罗难得回家,并有/意参与今日的晚餐。当担任管家之职的血裔奥利维雅向弗兰克禀告这一点时,后者挑挑眉,放下了手中的账簿……他对面的新任财务主管厄里,以及几名凡人律师,都适时闭上了嘴。 弗兰克瞥了一眼自己的主线任务。今日早些时候,主线任务从“调/查盖尔·德卡里奥斯的死因”推进到了“寻找卡尔萨斯魔网的下落”,当时他问了阿斯特罗一句,后者表示凶手已经找到了,但情况比较复杂,晚上细说。既然如此的话……“看来他有一些事情想宣布。”他含笑说道,“既然如此,把主餐厅稍微布置一下吧!我把人叫回来。” “遵命,大人。”奥利维雅领命退去。 “今/晚本想留你们吃饭,我还有好些事想跟你们谈。”弗兰克对那几名律师说道,“但你们也看到了。今天先到此为止,恕我招待不周,劳烦你们明天再过来一趟吧。” 几人连忙表示无妨,为约克大人服/务乃是我们的荣幸云云,又稍微说了几句,便收拾东西离开。厄里见人走了,嘿嘿一笑,忽然原地转了个圈。下一个瞬间,硫磺味的血色火焰骤然升腾而起,将他从头到脚烧了个遍。 火焰在刹那间褪去。血一般的邪火洗去了厄里风度翩翩的凡人外貌,暴/露了他的真容——匕/首般尖锐的利爪、赤铜般炽/热的肌肤、燃/烧着地狱幽火的鬼目,以及头顶那六只粗砺尖锐的鬼角。好一副威严邪/恶的形貌!赫然是一名来自地狱的魔鬼。然而假如仔细端详,便会发现他眯着眼睛,双眼似乎见不得光;六只鬼角中有四只格外短小娇/嫩,好像新生出来的嫩芽一样;整个左臂较之右臂要更加纤细与苍白,就连指甲都还没长出来;他背后的翅膀则更加可怜,仅短短两截,皮膜新鲜脆嫩,骨骼细如芦苇,末端翼爪不过鸡爪大小……很显然,这名为厄里的魔鬼并不是自愿应聘为弗兰克的财务主管的。 实际上,厄里在主动回应凡人的召唤来到现世之后,一度相当的意气风发。他憋足了一肚子坏水,打算凭借自己那源自九狱的天生狡猾和精明,在人/世/间收割灵魂,只可惜他遇上了文森特。其实光是遇上文森特也没什么,顶多在凡世被/干掉,那也不过是回到九狱罢了,奈何/文森特当时在团队频道里多了一句嘴,问了一句“魔鬼有没有人要啊?”,而弗兰克抢在李/明夜之前回答了他。于是这倒霉的魔鬼便被打至跪地,强/迫签下了五百年的卖/身契,条款由弗兰克亲自拟定,不仅没有任何破绽,并且极度丧/权/辱/国,恐怕就连《哈利波特》宇宙里的家养小精灵都会对他心生怜悯。不过从他现在的表现来看,他对这个事实接受得很好,甚至还有几分庆幸,几分自在。毕竟,此时他已经参观过李/明夜新建在下城区的那间实验室,以及被/关在实验室里的几只变形怪了…… “你本想留他们吃晚饭,还是留他们当晚饭?”厄里笑嘻嘻地调侃道,“我希望是后者,先生。律师的灵魂在九狱里价值最低,尤其是刚才那几个人,摞一块儿都换不到一瓶好酒——但我现在管你的钱,而他们的费用还是很贵的。” “我猜这正是他们的灵魂如此不值钱的原因。”弗兰克发出一声轻笑,抬起手掌微微下压,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也正是因为这个,我对他们的服/务非常满意,也愿意为此付钱。我付出金钱,他们的头脑、经验和社/会关系都为我所用,这是一桩公/道的交易。” “你说是就是,我尊贵的主人。那么,这项成本可以计作投资吗?毕竟他们的服/务在许多经营项目上都能起到作用……”厄里趁机提出申请。根据弗兰克的算法,成本必须每年结算,投资却可以有较长的周期,而他则背负着相当沉重的经营指标,这部分(包括历年指标增殖部分的算法)甚至被他那没人性的老板录入了他的契约里,今年也没剩几个月了……总之,他现在压力蛮大的。 弗兰克瞟了厄里一眼:“不可以。” “我尊贵的、慈悲的、永生不朽的强大主人!……好吧,你说是就是。” 弗兰克含笑安抚道:“放松,厄里。既然我和我的同伴出现在这里,未来一段时间中,必然会发生一场重要的历/史大事/件,而博德之门就会是这场大事/件的中心——即使它本不存在,此刻也会存在。这是我们本身的重量所激起的涟漪。你要做的,只是睁大眼睛,注视它发生,然后从中找到机遇。”他顿了顿,轻笑道:“只要做到这一点,你今年的指标就是有指望的。” “……嗯哼。”厄里勉强应了一声,苦着脸从桌上拿起另一本账簿翻看起来,口/中嗡嗡有声,小声且迅速地念叨着炼/狱语,大约就是“我还年轻”、“我很强壮”、“不过是痛苦”、“受一年的折磨而已”、“只要明年能完成指标”之类的内容,以及一些脏话。 弗兰克见状不由失笑,摇摇头起身离开——难得大家今/晚都回来吃饭,他决定亲自拟定菜单。 在连日的加班加点之后,扎尔城堡——此时已经是约克城堡,从法/律与实际上都是如此——几乎已经步入了正轨。倒霉的扎尔留下了一千多名血裔,绝大部分都曾是在博德之门中讨生活的活人,他们自然也具备讨生活必备的才能。有人曾是马夫,有人是餐馆侍应生,有人刷盘子几乎能刷出火星来,有人是行过万里路的商人,有人出身不错,识字会算。哪怕是曾经游手好闲一无所长大字不识的无赖痞子,至少也还有一把子力气。在大家都想好好过日子的前提下,每个人都要发挥其作用。.m 弗兰克亲自挑选了数名比较出色的血裔,命他们分别负责管理综合杂项、财务经营、商/务运营、修/炼战斗、文化学习、人力资源、外事礼仪等各项事务,组成家族议会(厄里以类似财务副总的身份列席,对财务相关部门有建议权和监/督权,但没有决策的权力),再命他们自己挑选足够的副手与固定办事员,至于挑剩下的那大部分血裔,则无权拒绝管理人员与办事人员的任意一项指派。比如奥利维雅正是负责综合杂项,她可以任命厨房负责人、卫生负责人、仓库负责人等,再命各负责人挑选人手建立各自部门,而与此同时,虽然卫生负责人和清洁工都不缺,但她假如看到哪个游手好闲、没有任何职务的血裔路过,也可以直接叫住对方,命其立即打扫附近的卫生。 ——当然,职务意味着权/利,同时也意味着责任。假如那名被指派的血裔未获指引,又不受监/督,最后把事儿办砸了,那么绝大部分责任将会直接归咎于指派他干活的那个人。“明了何为力量,并谨慎地运用它。”弗兰克在第一次家族会/议上告诉他的血裔,“这是我给你们上的第一课。” 这是一个等级森严的、新生却庞大的吸血鬼家族。有职务的血裔可以住在城堡中,如奥利维雅这样的议会成员,有资格获得一个相当不错的完整套房,但没有任何职务的血裔只能住在地/下的血裔宿舍里,跟兄弟姐妹们一起睡大通铺。这些挑剩下的血裔倒也并非无所事事,实际上,他们只要没有活干,就可以一整天地泡在图书室、课堂、训练场等学习之地,汲取自己家族等级序列范围内的全部知识。除了扎尔的原有藏书之外,弗兰克还放了许多阿斯加德功/法进去,其中就有令血裔们能够直接从外界强能量场吸取力量维持体能、同时抑制渴血冲动的法/门。他将这门宝贵的功/法定为家族的最低等级知识(实际完整版功/法的等级为B,入门篇为C级),因此最近所有血裔都在学这个。 值得一提的是,分管人资的血裔已经提出,第一次家族部门的组建固然是各负责人一/言/堂,但之后的人员变动必须经过考/试——而后他便与其他议会成员吵起来了,大家都在指责他并非是为大家着想,而是试图以此来攫取权力。这项提案暂时被弗兰克驳回了,但他也在会/议上明确表示自己赞成这项提案的本意,遂要求提案者跟负责文化学习的议会成员沟通协商,联合拿出一个更加有执行性、标准也更加明确的提案,然后再来上会。 总而言之,一个崭新的、庞大的、等级森严的、各项职能完备的吸血鬼家族,已经确确实实建立起来,磕磕碰碰地开始了运转,约克城堡中的血族们的生活,也逐渐步入了正轨。这一过程中确实遇到了不少问题,但各议会成员都在努力解决——其中有不少问题在大家的努力和互相帮助下并没有上会,以至于弗兰克压根就不知道——因此,当他亲自前往厨房,发现那里一片手忙脚乱时,才知道晚餐竟然出了岔子。 第 305 章 第七章 宇宙10第七章 这天诸人散会之后,命运团队决定遵照阿斯特罗的吩咐好好休息一晚,遂一同离开主堡,回到他们居住的塔楼。当然这“一同”里并不包括弗兰克——作为宅邸主人,他理所当然住在主堡的主卧室里。只不过,他也没有亏待居住在塔楼里的同/僚与顶头上司。 贵/族们之所以用独/立别墅来招待宾客,主要是出于实用方面的考虑——对于家中有多个独/立居所的大贵/族而言,他们的贵客与远道而来的亲戚,通常会拥有一个庞大的出行团队。李/明夜在卡洛城时拥有三辆马车,最大的那辆简直像个行走的房间,正是前前任卡洛城伯爵专门为了出远门所准备的。卡洛城前任的主/宰者科蒂夫人其实并不好排场,但当她是伯爵夫人时,自然也必须表现得像伯爵夫人。 因此,假如科蒂伯爵夫人要从卡洛城来到博德之门拜访约克伯爵,就会需要独/立的马厩来安放她的八匹拉车骏马以及两匹轮班备用的马匹,还需要一个足够大的车库来安放她的马车。除此之外,她还另外需要至少一个马厩和车库以安置自家的车队和马队,也需要许多房间来安置她的护卫队、仆人和侍从,更加需要庞大的衣帽间来放置她那成箱的衣饰鞋袜,更别提她的饮食略显挑剔,所以肯定从卡洛城带了大量的耐储存食物和食材、一整车的长峡黄金麦酒,以及除了科蒂伯爵本人之外的十几个厨子……总而言之,像科蒂伯爵夫人这样的贵客,约克伯爵假如只有一个主堡,显然是招待不起的。 当然,科蒂伯爵夫人如今出行从简,手下护卫不过几人,厨子也只带了两个,不过这并不妨碍约克伯爵急老板之所急,自掏腰包将这部分的体面补上。所有已启用的塔楼都有独/立和完整的仆佣团队,全心全意地为他们提/供服/务,而命运团队所在塔楼的服/务则犹有过之。既然弗兰克方才已经通知散会,想必此刻的塔楼里,床已铺好、茶也煮上、小厨房里备好了夜宵美酒,盥洗室的水龙头里也随时能流淌出热水了。假如几人有额外需求,奥利维雅与她的手下随时待命,除此之外还有阿斯代伦调/教培训的男女侍从,可以提/供更加贴心与贴身的服/务。别人姑且不提,至少文森特身/体力行地表达了自己对约克伯爵待客之道的满意——他已经坚持数日回家睡觉了。m..m 回塔楼有两条路线,其中城堡走廊是更近的一条,不过冈恩却提议道:“今天从花园过去吧。” 李/明夜下楼往花园走,口/中笑问道:“你怎么突然对他们家的花园有了兴趣?” 冈恩说道:“听说奥利维雅他们在花园里搞了些新玩意。” 一名血裔仆从听见他们要去花园,便赶紧走上前来,询问几人是否要备轿。靳一梦摆摆手示意不用,忽然噗嗤一乐,转头对诸人说:“我以前听过一个笑话,说是有个富翁家里大呀,从卧室去厕所得开车,结果有一天这富翁尿急,就尿车上了……” “老大,这话你别在这里说。”陈英华笑道,“你今天这话让人给听到了,你信不信下回但凡是有人坐轿子,旁边都额外跟个人捧尿壶?大总管这边一千多号人,等活干的多了去了。” “他们想必很快就会有活干了。”李/明夜说道。 “呃,吉米这话的重点不是说房子大吗?”文森特说道,“不过这儿确实是挺大的,光是花园就大得要命。要我说,弗兰克就该在中间小广/场那边搞个公厕,不然他哪天请个普通人来逛花园,走路得走半天,要是坐轿子呢,搞不好真尿在轿子上……” 说话间,诸人已下至一层,步入花园。就在大门打开的这一刻,一股轻柔的魔法波动如水纹般荡漾出去,唤/醒了整个花园…… ——此时夜已深邃,路灯照亮了石径,路灯光辉之外的花草树木本该化作模糊黯影,却被魔法的光辉点亮,一簇簇,一点点,一丛丛。雕琢成蜂蝶的便流连于花丛,塑造成松鼠的则活跃于树梢,水晶萤火虫成群结队地聚/集,轮流盘旋于花园中/出彩的景致附近,更有蜻蜓点水,游鱼戏莲。一时之间,华彩精奇,绰约生辉,比起白日那一目了然的堂皇精致来,夜晚的花园竟更显生动,别具一番梦幻般的迷离风情。 “哇。”文森特迅速掏出他的相机,开始找角度拍照。 “这儿令我想起潘多拉。”冈恩则评价道。 “弗兰克这家伙,净整些没用的排场。”靳一梦见了便笑道,“这一套下来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钱,还成天跟老/子哭穷。下次他再哭穷求我给他干活,看我给他打出去。” “倒不一定完全没用……他之前提过过几天时机成熟了,要把博德之门上城区有头有脸的权/贵都请来,办一场花园露天宴会。”李/明夜漫不经心地说道,“说起这个,潜逃的班恩神选哥塔什先生本来是博德之门最大的武/器商和军火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好像还有贡德‘奇迹’工业公/司的不少股份。” ——关于约克伯爵具体要如何再次吃绝户,李/明夜并不知道,也并不怎么想知道,毕竟这等仅仅关乎资源点产业经营的小事,要是弗兰克开始跟她汇报细节,那多半是他自己搞不定,要求她出面帮忙……而李/明夜最近沉迷于做实验,完全不想干活。反正以她对弗兰克的了解,假如不是有很大把握能够成功,他连一瓶酒都不会出。 “呦。”陈英华顿时乐了,“我就说嘛,大总管这么精的人,花出去一块钱得收回来十块,收九块都算血亏,怎么突然这么大方。” 说笑间,几人已经踏进花园,一边随口闲聊,一边欣赏夜晚花园的景致,不时还停下脚步,等待文森特拍照。他们聊着聊着,话题逐渐发散,从约克伯爵那既铺张又抠门的一系列行为之锐评吐槽,逐渐转向了骸骨之王劳伦斯·兰瑟以及其团队……毕竟,这一次,他们说不定可以报仇了。 当然,前提是骸骨之王没有晋升为法相。“哎,你们说兰瑟真的有可能成功晋升吗?”文森特问道。 作为在场唯一一名有穷,冈恩好奇地开口道:“法相是什么样的?”他用胳膊肘捅/了捅文森特。 “我不知道,无法想象。”文森特说道。 冈恩奇道:“你都无法想象?”他之所以问文森特而非旁人,是因为知道这家伙好炫耀,一旦肚子里有货,必会迫不及待地抖搂出来。结果…… 文森特耸耸肩,放下了手中的相机:“我在即将突破的时候,有想象过天人合一的感觉,但当我真正突破之后……怎么说呢?完全不一样。世界不一样了,宇宙不一样了,我也不一样了。”他顿了顿,又道:“你该问路易斯,她当过一段时间的真神,跟法相也差不多。” “我么?”李/明夜笑了一下,“我当时只有位格,没有力量,不过……反正不怎么好。”她顿了顿,话语淡淡,却隐约流露/出恐惧:“每一分钟,每一秒钟,你们熟悉的我都在消/亡,取而代之的是‘扶木神女’的权/柄。而我当时对此只有隐约的认知,几乎没有察觉到异样,还以为自己只是变得更加强大。我忍不住去探索它,发自内心地渴望它的力量,以及它所蕴含的无穷奥秘与知识,但其实……当时,是权/柄在吸引我,逐渐同化了我,直到离开后,我才发现我的流失远比我知道的更多。如果不是……还好我离开得够快,否则就再也走不了了。” “嘶,这么凶险?”陈英华倒抽一口凉气。 “正是这样凶险。你们问我兰瑟是否能成功通/过登神术晋升,我也不知道,我只能肯定一点——能够通/过登神术成功晋升的人,也一定能够通/过修/炼成功晋升。登神术只是节省了时间和资源,但它强行打开了一个危险的契机,而打开契机之人还没准备好……其实就‘突破’这件事而言,准备永远都是不够的,只有奋力一搏或水到渠成。但使用登神术的话,他甚至不会知道自己究竟要面对的是什么。”李/明夜说到这里,不由长长舒了一口气——直到她通/过二阶段觉者试炼之时,她才真正明白,自己当时落入了怎样危险的境地。“我现在……即使是现在的我,仍是既渴望得到它,又畏惧得到它。对于登神术,我的渴望与畏惧一样多,想必兰瑟也是一样。” 诸人有片刻的沉默。这是李/明夜第一次如此坦诚,竟然直言承认自己也有畏惧的事物……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比“李/明夜有畏惧之物”本身更令人震/惊。 “如果连您都如此畏惧……看来超越位格的力量确实很可怕。”冈恩说道,“不过,兰瑟或许不这么觉得。他从未得到过,从未感受过这种恐怖。” “到底是怎样的恐怖?”文森特不由追问,语气颇为好奇,“法相到底是什么样的?” . 就像真正的神明一样,奈斯特·诺兰心想。 兄弟会的“黑死病”飘掠向前,漆黑长袍如云似雾,轻轻掠过一具又一具虔诚朝拜的苍白脊梁。此地乃是一个广/场般宏伟宽敞的地/下溶洞大厅,地面上白骨累累,却并非实体——至少现在不是。 ——这成千上万具似真似幻的骸骨,实际来自于插在洞/穴高处的一根一人多高的法杖。那根法杖装饰繁复华丽,却又异常的破败古老,其杖头乃是一颗大如人头的水晶颅骨。颅骨空荡荡的眼眶中闪耀着诡谲迷离的鬼火,正张嘴咆哮,喷/出骨粉般的细腻烟雾,落地便化作累累白骨。每一具骸骨都是一名被法杖奴/役的死灵,每一个死灵都在朝拜,虔诚地歌颂着它们的主人。 “啊,王中的王,王子中的王子,主人中的主人……” 诺兰慢慢往前飘掠。他微微眯起眼,感受到空气中有如实质的魔法波动,那是浓厚的思维涟漪,每一次翕动都是无数遥远生者的同时呼吸。他们交谈,他们战斗,他们嬉笑怒骂,他们悲欢离合。但他们并不思考。他们的大脑与灵魂都在这里。 “……你摧毁了时间的腾飞的翅膀。你是语言的真/实,你是心灵的宁静。你是开始的昨日,你是最终的明日……” 诺兰再度往前。他看见了凯恩斯,他的副团长,他们的欺诈师。这位天人合一大后期的心灵术士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站在当地,好似一具尸体。但他周/身的灵能却是滂湃的,滂湃而又强大。他以一己之力引导那数万乃至数十万的思维的洪水,控/制那奔涌错乱的源头,将它们梳理得井然有序。 “……你保存着我,保存着我的本名。眷顾我啊,从黑/暗中上升啊,我的永恒王子!请允许我,允许我在此歌颂你的本名……” 诺兰停下脚步。他抬起头,望向白骨台阶的顶端。似虚似实的骸骨台阶层层上升,每一层都是无数虔诚的脊梁,最终构成一个白骨嶙峋、亡者拱卫的巨大王座。一个身影坐在王座上,背对着他。身影俯视着一池深潭,潭水乍一看是漆黑的,却又在沸腾,每一个气泡都有无穷无尽的奇幻光彩于其中孕育,是一百个生灵的灵魂与梦。这深潭正是万千生者思绪的源头,主脑的所在之地。 主脑涌动出潮汐,咆哮起波涛,山呼海啸的灵能在欺诈师的指引下,以毁灭般的力度冲击向白骨王座与端坐其上的王者。那王者巍然不动。他平静地承受了下来。他转过头,居高临下地望了诺兰一眼。那一眼拥有实质般的力量。 “……请允许我起来啜饮你的黑/暗。辉煌又宁静的死亡!” ——好像无穷无尽的黑/暗骤然升起,冰冷、淡漠、高高在上,没有任何温度,甚至没有黑/暗力量应有的残/忍。犹如神灵的一瞥,俯视脚下的蝼蚁。诺兰情不自禁单膝跪地,几乎是下意识地,他低下头颅:“大人。” 劳伦斯·兰瑟收回了目光。他抬起手,在面前一抹,三枚光彩奇异、能量滂湃的宝石凭空出现,悬浮在他面前,放射/出盛大光彩,犹如三日凌空。纯粹的、强烈的、摧枯拉朽一般的魔能轰然灌入深潭之中,思维与灵魂凝结而成的潭水却没有像旁人想象的那般轰然四溅——与之相反,它瞬间安静,平寂如死。周围空气中荡漾的万千思绪与絮絮低语也在一瞬间消失无踪。乌沉沉的潭面倒映不出这世上/任何生灵与死物的倒影,唯独清晰映出了那白骨王座,那三枚耐瑟瑞尔魔法宝石,以及掌控这二者的至高无上的主人。 那白骨王座上的王者身披一袭黑衣,面罩骷髅面具,骷髅的眼眶里燃/烧着鬼火,望之不似活人,但他露/出的小半张脸却又有鲜明的肉/色。他的嘴唇线条锋利,下半张脸的轮廓坚毅如同雕塑,下巴上留着些许淡青色胡茬,头发漆黑,鬓角却如霜染,看着年纪已经不算轻了。紧接着,骷髅面具眼眶里的鬼火熄灭,他抬起手摘下面具,露/出一张活人的面容。轮廓深峻,眉目俊朗,大约四十来岁。 组成台阶与高台的成千上万具死灵骸骨自发行动起来,窸窸窣窣滑/向四周,好让白骨王座落到地面上。兰瑟站起身。忽然间,水晶颅骨法杖合上了嘴,无数白骨幽/灵在一瞬间消失,当地只剩下空空荡荡的溶洞大厅,以及体格高大、身材健壮、风度高贵、器宇轩昂的黑袍男子。死人的王变成了活人的王。 诺兰轻轻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劳伦斯。”他以平时的口吻唤他,“你还好吧?” 用了比平时更久的时间,兰瑟开口应道:“奈斯特,”他的嗓音醇厚磁性,只是不知为何,听起来有种莫名缥缈的遥远之感。“上头怎么说?” “科恩的到来,是巧合。”诺兰说道。 “呵……‘巧合’。”兰瑟冷笑一声,意味深长。很显然,他完全明白‘巧合’的含义。 “所以,考核继续。”诺兰顿了顿,有些迟疑,斟酌了一会儿才说道:“‘占卜师’阁下叫我转告你,这是你唯一自我突破半神的契机,至少在当下的命运里是如此。但我觉得,卡尔萨斯登神术这种东西,换个宇宙也有,假如不限定非得要卡尔萨斯登神术,跟它用途差不多的也有的是,费点心找就是了。所以犯不着——” “我的契机?”兰瑟却是打断了诺兰。他目光雪亮,若有所思,片刻后才道:“所以,他们知道……至少不反/对。对上头来说,把‘贤者’留在这里,对大局肯定有好处。”他盯着诺兰,“但你反/对。” “因为我记得唐!当下情况与那次何其相似?”以冷酷无情著称的“黑死病”突然激动了起来,几乎有些语无伦次,“这是巧合,但并不是一场意外,按照堡垒的资源点常规运维处置方案,来的人最多是军官级直属,但现在来的人却是阿斯特罗·科恩。他们知道你在这里!至少‘贤者’或‘贤者’的上级知道。上次的‘巧合’根本就不是我们的错,却让我们遭到了严重的考核,我们倒还好,但是你呢?劳伦斯,你的前途比我们更重要,你不能再失败了!就算他们需要一个足够有分量的诱饵,可这一切根本就不是你的错,要是再次失败,真正付出代价的只有你啊!” “这并不是代价,”兰瑟轻轻抬起一只手,止住了诺兰的话语,“这是责任。” “狗屁责任!” “你并不真正明白什么是‘巧合’。”兰瑟说道,“‘巧合’并不是一个可以被人任意安排的戏剧,它需要的并不是舞台与角色,而是足够稳固与重要的原点。原点越是重要,就能辐射/出更多与更长久的引力,直到它与其它原点的影响自然地、不引人注意地交汇。无数原点辐射的偶然交汇,就是所谓的‘命运’。”他顿了顿,“在这一过程中,即使是神魔,都不可插手干涉——他们的分量太过重要,仅是注视都能轻易影响到所有的原点的辐射轨迹。到了那时,一切命运都不复存在,世事不过是神魔们意志的涨落。当然,神魔的战场离我们还太遥远了。” 诺兰当然不傻,“在这一等阶中,只有你足够重要。” “倒不如这样说:我重要到足以触发命运的交汇,但某些由我所辐射或折射/出的影响,又没有重要到足以引起真武堂那些演算师的注意,所以对于兄弟会的‘骸骨之王’而言,触发‘巧合’才是应尽的责任。于我个人而言,身处‘巧合’之中,一切都是未定之数,就算是‘占卜师’这样的高阶法相,也只能看到无数的可能与不同的契机……”兰瑟忽而露/出一丝冷而锐利的笑意,“这样很好。我不喜欢有人告诉我明天会发生什么,即使那个人是‘占卜师’。我喜欢自己走进明天去看。” 诺兰一时哑然。他了解自己的首领,知道再也无力说服,只能在心里叹一口气。其实抛开其它所有的一切,光是“自我突破法相的契机”,就值得所有修行者舍生忘死地追寻……更别提这名古道修行者是劳伦斯·兰瑟。 “我们在其它城邦的人手已经发动了。”诺兰于是转移了话题,开始汇报起了工作。其实按照他们团队中的职务分工,这部分工作本该由副团长凯恩斯分管,可惜凯恩斯必须全力辅助兰瑟突破,实在分/身乏术。“但……不太顺利。许多城邦早有准备,有些据点甚至已经被清理。土著的反应不可能这么快,一定是科恩!” “当然是科恩。”凯恩斯的声音传来,由远及近。除了显而易见的疲惫之外,“欺诈师”的声音里永远带有奇特的回音,那是源于听者心灵的共振,使得最无知的禽/兽草木都能够聆听到他的话语……并将其当作自己的心声。 “你这几天辛苦了。”凯恩斯对诺兰点点头,“不顺利很正常,事情总不会永远都顺利……更何况你是在与科恩打交道,不付出代价是不可能的。不过我相信这些据点的存在本身,就已经能够起到一些作用。现在你必须立即筹备开/战,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拿下博德之门之前,时间站在科恩那一边,他拥有越多的时间,就会变得越强大。” “我没有拖延!”诺兰愤然说道,“跟恶/魔和卓尔打交道没那么简单,前者是一帮纯粹的神/经病,后者贪婪得令人恶心。我刚跟地狱谈完雇/佣军团的事,还没等喘口气,魔索布莱城(卓尔精灵第一大城邦)那边又乱/了,两个执/政家族打起了内战。那帮嗜血的黑皮猴子原本就只热衷于在不见天日的鬼地方互相折磨,对地表没什么扩张的野心,现在倒好,他们的装备和雇/佣兵都不打算卖了——” “卓尔又在内战?”兰瑟忽然发问,“在这个时间点?连班瑞家族(魔索布莱城第一执/政家族)都无力控/制?” 凯恩斯看向兰瑟:“你的意思是……”他随即询问地望向诺兰,等待他的汇报。 “我说不好。”诺兰露/出一丝迟疑的神色。他从来不曾看轻过凯恩斯的工作,但此时他才真正意识到对方的能力和分量——要知道,这样的回答从不会在凯恩斯口/中/出现。 兄弟会一团团队领/导层的小会一直都非常顺利,几乎显得平淡。诺兰此时才发现,那是因为名为“欺诈师”的副领/袖永远对答如流,将一切梳理得井井有条,能够应对兰瑟的每一次提问……而其他人只需要听命办事便好。此时他只能回答:“应该不是科恩干的,他才来不到一星期,未必能把手伸得那么长。” 兰瑟没有说话,但从他的神情中可以看出,他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凯恩斯打圆场道:“可能是卓尔再次遵循了自己的内斗传统,呵呵,他们平常就一直勾/心/斗/角,时不时就会打成一团。当然,也有可能是蜘蛛神后罗斯(卓尔精灵所信/仰的神祇)的意志有所偏移……不论如何,这都已经是事实了。” 诺兰提出:“我可以派人过去。”他心里想着要弥补。 “现阶段你必须全力备战,不宜在其它地方投入过多资源,尤其是内战中的魔索布莱城。”凯恩斯提醒道。 “好吧……”见兰瑟没有开口,诺兰便听从了凯恩斯的建议。“那我至少该想办法给科恩找些事做,否则,他恐怕又要给我找些事做了。”他说道,“我会让他明白,跟更多的神站在一边并不全是好处,也有代价。”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靳一梦李/更新,第 305 章 第七章免费阅读。 第 306 章 第八章 宇宙10第八章 月夜中的花园里,李/明夜如此说道:“凡人之于法相,就如蝼蚁之于凡人一样。这‘凡人’之中,也包括你我。” “蝼蚁……”陈英华玩味地咀嚼这个词,最后耸耸肩,“这是一个常见的比喻。” “确实常见,但这是事实。再没有更恰当的形容了。”李/明夜忽然顿住脚步,她的目光投向树荫之下的灌木丛中,那里有个蚁巢。“你看。”她轻声说道。 忽然之间,无数蚂蚁从阴影中爬出来,在月光下拼出了陈英华的名字。陈英华挑挑眉,低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如有实质,立即惊醒了它们,那群漆黑蠕/动的蚂蚁突然就散了,惊慌失措地爬回安全的阴影里。“所以?”她问道。 “这就是另一个法相在通/过凡人跟你打招呼了。我教授他们如何吸引你的注意,如何召唤你,他们这样做了,遵循了我的意志……但他们本身对此无知无觉。”李/明夜微笑说道,“但我猜测,假如你不知道是我/干的,却又在走在路上时突然看到蚂蚁排/出你的名字,你一定会对这种现象感兴趣。一群蚂蚁在召唤你!它们甚至知道你的名字怎么写!这太酷了。” “嗯,确实。”陈英华想了想,“我至少会停下看看它们想说啥,是谁教它们的。” “对,然后你就看到这群蚂蚁又排/出一行字,向你祈求丰收。虽然你怀疑这是外头糖果铺老板的阴/谋,但你还是随便叫了个血裔仆人过来,让他立即去给你买一包糖。毕竟为什么不呢?一包糖才多少钱,跟一群会拼繁体中文的蚂蚁比起来算什么?你很好奇,你把糖给了蚂蚁,你对它们产生了兴趣……”李/明夜顿了顿,笑道:“好了,你现在是慷慨仁慈的丰饶之神了。” “慷慨仁慈的丰饶之神”闻言一怔,随即失笑,诸人听后也乐了。 “有趣吧?我在当真神的时候,每次看到有人祭祀我,或以各种行为取/悦我,我也觉得很有趣。有人听说我是扶木之神,就以为我是司掌树木的神祇,宗/教局的人告诉我,林业局甚至给我供了个牌位。还有人听说我接了句芒的班,于是称我为春神,向我祈求温暖、春日早些到来,或河水化冻时没有凌灾。渔民听说此事后也开始供奉我,还紧急加造了我的塑像,好令我能加入新一年的游神活动,希望我保佑海面早些化冻,他们好出海捕鱼。再这样下去,我就成海神了。”李/明夜轻笑着说道,“虽然……在天帝不加干涉的前提下,只要我愿意与扶木更深层地融合,确实可以熄灭山火、萌发万物,或令海洋立即结冰或解冻,但那些都不是我的真正权能。我是那个世界‘存在’的三分之一的组成。那些供奉我的凡人,甚至不知道这一权能的真正含义——即使我跟他们解释,他们假如不是法相,便也无法真正理解。所以你看,我并不真正在乎凡人是否供奉我,也并不在乎他们是否以正确的名字来供奉我,这些都不会改变我的权/柄和本质,他们无足轻重……就像凯特,你想必不会在乎这群蚂蚁是称你为死亡女神还是丰饶女神,同样不会在意这群蚂蚁的生死存亡。” “所以,神灵并不在乎凡人,也不在乎信/徒?”冈恩问道。 “哦,这得分情况来看。要是我给凯特派了项工作,告诉她这窝蚂蚁是我的重要实验观测对象,让她务必保/障其存活发展,那她就只好真的变成蚂蚁的丰饶女神了。”李/明夜笑道,“这世上有很多神祇的权/柄比较低级,必须依托于智慧生物而存在。比如法/律之神,不论其权/柄领域主要倾向于维护见证/法/律,还是钻法/律的空子,只要其权/柄没有升华为‘规则’,那他想要行使权/柄,就必须保证这世上有‘法/律’、‘契约’之类的东西。为了这个,他必须保证世上有一定的社/会化智慧生物,否则他就会失去他的权/柄,假如他是权/柄神而非法相级古道修行者,这就意味着失去位格,退化成凡人。再拿巴尔举个例子吧,他是杀/戮之神而非亡者之神,权/柄要求他制/造无穷无尽的死亡——但要是这世上被他杀尽了呢?智慧生物,非智慧生物,行星,恒星,神祇,统统被他谋杀……到了整个宇宙生命凋零,一切杀无可杀之时,他会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但除非他将权/柄从‘杀/戮’升华为‘毁灭’,否则他到了那时就只能杀死他自己,以成全自身的存在意义。这是权/柄的要求,但与此同时,这也会是他唯一一件发自内心想要去做的事。” 大家看起来都多少有些费解,主要是针对李/明夜的最后一句话。毕竟以己度人乃是世上最常用的理解方式,而他们从自身角度出发,显然完全无法将“自身存在意义”和“自/杀”这两件听起来完全相悖之事挂钩…… 唯有靳一梦懂了。他淡淡一哂:“要我说,聪明的杀/戮之神应该开个马甲去兼任一下生命之神,好好计划计划每天该杀多少和生多少。生生不息,杀之不尽,才能维持住平衡——这世上唯有平衡才能长久。” “‘生命’和‘毁灭’确实都是杀/戮权/柄的不同升华方向。”李/明夜笑道,“中/国人有句古话,‘盛极而衰’,其实反过来也成/立。所以我一直告诉你们,强者之败从来不因其短,而因其长。” 陈英华与文森特思考着二人的话,不由安静下来,若有所思,若有所悟。冈恩境界没到,听是听了,也确实记住了,却没什么感/悟,只是挺有兴趣地说:“按您的说法,纷争之神班恩的权/柄也是比较低级的了?但我听说他是死亡三神里最强的一个。” “因为‘纷争’并不只有凡人之争。”作为一个受过堡垒不少培训的非正常旁听生,李/明夜当然答得上来,“大至神祇之间的纷争,小至物质微粒为夺取能量的交互,也是纷争/权/柄的一部分。比如苏伦和莎尔这对双生姐妹,她们永恒的光与暗、存在与虚无之战,又如何不能算‘纷争’?这个世界很庞大,但宇宙只有一个,任何资源都是有限的,包括宇宙本身。只要这世上存在‘资源’这个概念,‘纷争’就永恒存在,不可避免。说起这个,这个领域其实算是兵者和愚者之间主要争夺的一部分,不过嘛,也并不代/表其他圣主就一定不能插一脚。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权/柄,而许多圣主的领域在这方面其实是有所重叠的。” “那,米尔寇呢?”冈恩又问。说起米尔寇,他不由笑了一声,“我听说这名神祇有个尊号,叫‘骸骨之王’……”毫无疑问,他想到了劳伦斯·兰瑟。 “啊,亡者之神,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权/柄。”李/明夜发出一声轻笑,声音里带有一丝戏谑,“它是死亡,又不完全是死亡;它是安宁,又无法使人真正得到安宁。它位于永恒的寂灭与光耀的新生之间,是一个模糊不清的中间地带。它是尘土中腐烂的果子与果实中的种子,是一场无法醒来、终将消逝的幻梦。我这样说,你们恐怕要以为他很弱小了。” 冈恩挠了挠头:“呃,听起来确实是……” “这个权/柄其实并不弱,主要得看归谁用,还有怎么用。”靳一梦淡淡说道,“死的人越多他就越强,这个你们是知道了,但这个权/柄有一个非常重要,也非常方便的升华方向,以前的古道修行者将其称为‘终焉之日’。这意味着宇宙越近末/日,亡者之神就会变得越强,这一事实不会因为任何事物而改变。但因为亡者之神同时也有生死轮回的权能,所以他的下场跟杀/戮之神巴尔不同——假如那个所谓的‘骸骨之王’真的毁灭了这个宇宙,或是宇宙在其司掌/权/柄期间毁灭,那么在毁灭的那一刻,新生也将会同时在他体/内孕育。只要能在最后关头战胜‘虚无’,宇宙就会重生,而他也就等于新宇宙本身,所有随之诞生的权/柄与各色权/柄神灵都会成为他的一部分。不需要经过任何额外的考验,他会自然升格为神魔。”比如黑龙尼德霍格原本的命定道路。.m “我靠?”文森特脱口而出。 “羡慕吗?”靳一梦问道。 “废话,羡慕死了。” “你也不用太羡慕,‘亡者之神’一直都是一个高危权/柄。一个宇宙自然毁灭的所需时间太长了,大家也都知道到时候肯定是诸神黄昏集体团灭,就亡者之神能捞个神魔当,那肯定为争这个权/柄打出狗脑子来。所以吧,首先你得活到‘终焉之日’,然后嘛,为了保证在‘终焉之日’时你还活着,你最好给世界毁灭加个速……嗯,加速的过程会让你更容易被打死。”靳一梦说道,“所以大部分亡者之神都活不到‘终焉之日’,基本半路就被人群殴/打死了。对其他所有神祇而言,末/日时亡者之神是不是自己其实无所谓,但没有亡者之神很重要——这意味着宇宙一旦新生,他们说不定也会随之重生,而且重生的他们仍然是自己。不然你以为突破神魔那么容易啊?” “所以呢,跟大部分土著想得不太一样,亡者之神米尔寇和虚无女神莎尔虽然于智慧生命而言都是恶神,而且说不定平时还有些合作,毕竟越近末/日,他们便越强……但他们在最终时刻却是同病相怜的盟友,也是注定的敌人。”李/明夜笑道,“很有/意思,不是吗?许多人以为‘死亡’跟‘虚无’是一回事,但实际上呢,就连‘死亡’,都无法忍受‘虚无’。” . “多少写点什么吧。”一名外城区□□成员对外城区某墓碑店的老板说道,“我不知道这些人叫什么,他们或许是难/民,或许是行商,或许是码头的苦力,在博德之门讨生活……见鬼,我根本不知道这些人是打哪儿来的,但不论如何,这块墓碑上得写几句话。‘愿他们安息’之类的废话也行,总之别让他们除了死亡时间之外只有一片空白。更何况,我付钱不是为了买一块石头。” “我怎么不知道你付了钱?”墓碑店老板小声嘟囔道。 □□成员恶狠狠地瞪着老板:“当我说我付了,我就是付了。”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老板布满石粉、木渣、裂口、伤痕与老茧的双手上,稍一犹豫,“得了,大不了我跟艾博说一声,墓碑钱从你这周的份/子钱里扣。记得给我个优惠价。就当发发善心,嗯?”他侧开身,露/出身后的数辆驴拉板车,板车上满载尸体。 在博德之门庞大的外城区,尸体并不罕见。住在上城区的老/爷太太们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几具尸体,但在鱼龙混杂、人口众多、治安全靠□□的外城区,人们已经不会对棚区暗巷里的械斗和街边几天不动弹的流浪汉大惊小怪。为避免疫病,各□□会派人定期巡查自己所占领的社区,找到那些死在犄角旮旯里的尸体并将其安葬,而理所当然的,这种条件下的殡葬同任何牧师都无关,不过是找块空地,挖个深深的大坑,把尸体稀里哗啦倒进去然后一并填埋罢了。经济条件比较宽裕的□□会选择火葬,不过这样做的终究是少数。死人的个头又不小,想烧成渣至少两三个小时打底,期间所需的火油和木柴都得花钱买,而这种事儿隔几天就有一遭。长此以往,谁经得住?挖个坑埋掉、大不了埋远点也就是了。 话虽如此,这次的尸体却是超乎寻常的多,直把四辆板车塞得满满当当。“日子不太平啊……”墓碑店老板嘀咕道。他掩着鼻子,盯着流/到地上——他的小店门口——的那几滩尸液直皱眉。暗红的,惨绿的,棕褐的,黢黑的,混杂在一起,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不过作为墓碑店老板,他对应付尸臭颇有经验——用粪水一泼再连土铲走就是了。比起这个,他更担心另一件事,“你们最近是跟老街帮有什么冲/突吗?”他问道。 “没有。”脾气暴躁的小混混又不耐烦起来,“睁大你的驴眼看清楚,死的不是我们的人!自从上次打了一场之后,老街帮那群驴日的怂蛋根本不敢过来,至于这些倒霉鬼,只有他/妈/的克蓝沃知道是谁……”他正说着,忽然听见身后噗噗噗连声,极轻微的声息,“老独眼,你放/屁了?”他问板车上的同伴。 “你他/妈才放/屁呢!”那名为老独眼的混混没好气说道,骂骂咧咧地回头看,突然咦了一声,“哎等等,德克……” 原来是数具尸体突生异变。它们的皮肉忽然绽裂开数个深抵肌理或大血管的口子,就好似体/内藏了不少气球,而此时这些气球突然爆开了一样。好在这些“气球”数量虽多,尺寸却不大,没有弄出什么难以收拾的局面来。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尸体的死因看起来也并不太一致,有淹死有砍死还有饿死,有的更是放置于不同的板车——即发现地点相距甚远——但不知为何,它们此时却是产生了同样的变化。 在场几人都震/惊了,一时屏息警惕,老独眼与另外两名□□成员更是立马从车上跳了下来,拔/出武/器,严阵以待。好在等了一小会儿,这些尸体始终没有坐起来的征兆,方才略微放心。德克凑上去看了几眼,又皱着眉闻了闻,干呕一声道:“这才死了两三天……”他挺迷惑地耸耸肩,还是决定不纠结这事儿,“管他的。墓碑不要了,没空等你慢腾腾的做了。趁它们还老实躺着,赶紧先去埋了!” 一名□□成员即刻抗/议:“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要让它们躺在我背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德克正盯着他,人高马大的人类小伙子,骨肉强/健,身形高壮,偏偏才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脑子里除了血性之外全无智慧,又是帮/派里出了名的打/手,那一双牛眼直盯得他心里发毛。 “少啰嗦,上车!”德克一声大喝,那两名□□成员犹豫着看了看板车,战战兢兢地靠了过去。他们心中恐惧,脚下自然有些拖泥带水,磨磨唧唧。德克正想张口骂人,转头一见老独眼也有些犹豫,想了想二人交情,还是凑上前,低声说:“上车吧,就当帮老弟一把,嗯?帮我完结这趟差事。” 老独眼仍有些不乐意。他瞥一眼另外两人,也小声说:“你为何如此看重这趟差事?这本不是你的分内之事,非要从汤姆那里抢来。他是不喜欢干这个,但我看他更不喜欢被你抢活——尤其是老大最近不知怎的特别看重这活。你当心点,谁知道老大看重的是这活,还是看重汤姆……” “我急需钱。”德克压低声音打断道。他知道老独眼的脾气,一让他絮叨起来恐怕就夹杂不清离题万里,最后没一两个小时就没个完。“玛莲娜的老爸把她送到安娜夫人那里工作。她过几天就13岁了,安娜夫人答应我,一枚银币就让我开她的苞。”安娜夫人是附近一家娼寮的老板娘。 “玛莲娜?那个……棕色头发的小女孩?上次跟你说话的那个?她长得很标致,一枚银币也太便宜了,安娜夫人那边不是这个价/格——新货开/苞一直都是3枚。”老独眼想了想便了然,“你一直很喜欢她,肯定去安娜夫人那里闹了。” 德克嘿嘿一笑。 “你也别太影响人家生意。”老独眼警告道,“大家都不容易,你闹得太厉害对玛莲娜也不好。她老爸残废,老妈眼睛又不好,母女两个做针线才几个钱?她要是挣不到钱,一家人全都要完蛋。况且安娜夫人跟老大也有点交情……” “我知道,但至少开/苞得我来,要是换个人,不知道怎么折腾她。”德克说道。 老独眼看看德克,又看看板车,终于咬了咬牙。“他/妈/的,要是老/子今天被尸体掐死了,就是你这小杂/种的错。我就说今天出门应该直接去喝酒,管你他/妈/的跟汤姆吵架干啥,吵上天了又关我屁事……”他一边愤愤不平地念叨,一边爬上了板车。 其他两名□□成员原本还有些蠢/蠢/欲/动,见老独眼这名帮/派里的另一位打/手组成员也上了车,便也不敢再说什么。德克松一口气,迅速爬上了自己的板车,扬鞭拉绳,驱动拉车的牲/畜。驴子温顺地抬起蹄子,朝着外头走去。 驴蹄掀起尘土。德克突然感到鼻腔里有些刺痒,好像吸/入了粗糙的泥尘。刺痒之感顺着气管向下蔓延,他下意识重重咳嗽了一声吐了口痰,又擤了一把鼻涕,随手甩到地上。 ——在德克咳嗽时,他的呼吸道剧烈地颤/抖,泛起了一股极微弱的辣痛,却被咳嗽与擤鼻涕的爽/快所掩盖,以至于被他忽视了。当然,假如他感受到了这股辣痛,他也不会有多在意。外城区的空气一向不好,因为所有重污染商业都盘踞于此,人住在这里时,要学会忽视一些……不至于使人明天就要死的、无关紧要的小问题。 ——老独眼一边赶车,一边抬起手来,抓了抓自己的手臂和后背。他感觉皮肤有点瘙/痒,不过他对此也没有多在意,因为他已经有一周多没洗澡了,身上痒是相当正常的。博德之门的气候算是温暖,但也毕竟快入冬了,在这个季节洗澡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假如他有多余的木柴可以用来烧热水,那他肯定更宁愿每天晚上多烧一些来取暖。 ——墓碑店老板从店里拎出粪桶,小心地浇在地上那几滩尸液上,随即又拎出铲子和簸箕,将其连土铲去。他看见地上的痰和鼻涕,顺手也一起铲了。他盯着簸箕里那一团恶臭脏污看了一会儿,陷入了深深的犹豫之中,但不远处河流的流水声提醒了他。现在可是白天,得小心一些,他想。他知道下游途经不少外城区的其他区域,许多人直接在河里取水。虽然他知道绝大部分沿河人家都往河里倒屎尿垃/圾,更有许多商铺直接往河里排废水与牲/畜粪尿,但这种事一向逮着谁就是谁。他可不想挨揍。 ——遥远的山坡上,一个身披斗篷、正在地上绘制魔法阵的高胖身影忽然站起身来,远望博德之门的外城区。那浩如烟海的窝棚与木屋,灰扑扑的烟尘云雾,看起来就好似一大片一望无际的蘑菇田。 “全部触发了。”斗篷客喃喃说道。他取下兜帽,露/出了一张邪/恶而又恐怖的面容。他的皮肤全然是青灰的惨淡颜色,脸上布满伤痕,好像整个脑袋曾被人用利斧砍成了好几瓣,又用粗针大线随便缝到一起。他的双眼是浑浊的,瞳孔完全涣散,几乎看不出原本的瞳色。他是极厉害的死灵法/师,更是一具行走的尸体。 死灵法/师已经十分可怕,但他身后的护卫犹有过之。那是一具完全畸形的躯壳,庞大且强壮,体格超过了大部分巨魔。但这名护卫却并非天生如此,假如有人观察力比较敏锐,便可以分辨出,它是由至少四个不同的肉/体拼凑而成的,并不仅仅是因为皮肤颜色纹理不同,更是因为哪怕是一个纯粹的巨人,都很难及得上它的骨肉分量。它至少有两层皮肤,第一层厚如牛皮,却已经有些破损了,露/出了刻满魔法符文的第二层。它给人的感觉强大无比,浑身上下充溢着暴/虐与毁灭的气息,还有不自然的死灵魔法。它是由高深的黑/暗魔法所塑造出的血肉魔像,毁灭的化身。 魔像发出一声低吼。死灵法/师闻言摇了摇头,“不行,兄弟,稍安勿躁,我们还不能回家。我们只是完成了第一个任务,接下来是第二个。我要留在此地,充当神使大人的替身,代行他的伟大威能……”他的目光落在外城区的人间烟火里,忽然大笑起来,“这些麻木无知的碌碌蛆虫啊!生者的每一天都饱受苦难、病痛、饥饿、贫穷与不幸折磨,却不知这一切痛苦都源于‘活着’本身,唯有死亡才是安宁和永恒。既然神选者尊上与神使大人都不在这里,就由我巴萨扎尔来启迪他们——我将带来神使大人的恩赐,那治愈一切苦痛的良方。伟大的疫病,和怜悯的死亡!” 壹趣妏敩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靳一梦李/更新,第 306 章 第八章免费阅读。 第 307 章 第九章 宇宙10第九章 月夜下的花园里,多少满足了一些好奇心、却又并没有产生任何真正感/悟的冈恩,在听了靳李二人一通玄之又玄的高大上“权/柄论”之后,还是将话题扯回了自己真正感兴趣的方面。 “我还是觉得,诸神并不是完全不在乎信/徒的。”冈恩对李/明夜先前的说法提出了反/对意见,“就比如在这个世界,那些牧师和主/教其实并不真正懂魔法——至少他们很少有特殊魔法血脉,而且魔法/学识也完全配不上他们所施展神术的威力。他们能施展神术,是因为神灵的宠爱,假如神灵完全不在乎他们,为何又要赐予力量?” “你混淆了一个概念,冈恩。”李/明夜温和地解释道,“你把‘在乎’和‘宠爱’看做一种……情感上的倾向,一种人性化的情绪,但其实并不是这样。于低位格者而言,任何高位格者都是冷酷的,这是他们的本质,而本质取决于他们的构成。这种冷酷也并不是性格、情绪之类的描写性叙述,仅仅是一个事实罢了。你养了一只狗,这只狗是你的宠物,你对它有深厚的感情,但这种感情仅仅是一种自我满足罢了。你会跟它交流你今日的工作么?会期待得到它的意见和建议么?会真把它当做如文森特一样的朋友么?你不会,它也做不到,就是这么简单。” “就连向来平易近人的堡垒高位格者也是这样?”冈恩问道。 李/明夜点点头:“是的,正是如此,很抱歉打破了你的期待。学者要求堡垒的法相神魔尽可能表现出平凡普通的人性,是为了让他们更多地记住和体验自己的最初,铭记自己的过去与一路走来的道路,以减少修/炼出意外的可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只不过是在按学者的要求,努力扮演过去的自己罢了。”她顿了顿,又道:“就我个人而言,我不会对信/徒产生‘宠爱’的心理,毕竟你也得理解我——任何信/徒都以为自己足够特殊,值得宠爱,但在我看来跟他一样的起码有一万个。我不会‘宠爱’他们,但假如他们真的足够特殊,我会觉得他们很‘好用’。” “特殊,好用?”冈恩奇道,“神通广大的神祇为何会觉得凡人好用?” “因为他们足够虔诚。”李/明夜笑道,“所谓虔诚,其实是一种天赋。” 冈恩没说话,很显然他没能理解。李/明夜弹了弹手中的烟灰,继续解释:“比如任何人都知道抽烟不好,但假如神令信/徒自觉戒烟,真能戒的又有几个?神让信/徒好好学习、努力工作,信/徒们都几十年如一日毫不懈怠地老实照办了吗?神见证信/徒的婚姻,命令双方忠于彼此,离/婚的人难道就少了?最多周末抽时间去教/堂忏悔一下罢了,该怎样还是怎样。这种信/徒占据了信/徒中的绝大部分,他们的存在也是有用的,能够扩大神在物质世界的影响力,也有利于神祇本尊固化自身与投影的联/系……但听了神的话后,能二话不说就戒烟、认真学习努力工作、结婚后竟然真正维持了对婚姻的忠诚的信/徒,有着坚定信念与虔诚信/仰的信/徒,才是真正有用的那部分。比起其他信/徒来,他们的虔诚令他们足够特殊,与神的力量更加契合,因此更能承载神祇投射的力量。这就是你口/中能够施展神术的‘牧师’和‘主/教’的由来。当然,普通人或不够虔诚的信/徒其实也并不是完全不可以施展神术,只要他祈祷时的意志足够坚定和强大,神完全有可能在听到后作出回应,只不过这样做的话……” “他们会被神力烧死。”冈恩已经明白了。假如将神术比作魔法,信/徒就好比施法材料或物质锚点,而足够虔诚的信/徒,就相当于高级施法材料或可重复使用的虹之玉信标……难怪李/明夜说“虔诚是天赋”。 “别那么悲观,不一定会死啊,你想想莉莉丝神降的那个镇子。真被莉莉丝的神力直/接/干掉的其实没几个,基本都是自相残杀弄死的。”文森特说道,“只不过会产生一点点小异变就是了。” “还有一种情况:祈求神力的人虽然压根不信这个神,但自身位格不低,不仅有把祈祷直接送到神祇耳边的本事,自身还能承载一定的神力。”靳一梦补充道,“就是一个事哈,你能承载神力是一回事,神会不会理你就是另一回事了,一个不爽就直接打雷把你劈死也说不定。” “所以呢,所有魔法世界的神职人员在d级科技宇宙的人看来,通通都是货真价实的信教疯/子。他们假如不够疯,就不可能是神职人员,也不可能获得力量。”李/明夜做出总结,“适当的教育有助于培养虔诚,但不论再怎么教育,真正将神的意志视为自身存在意义与行/事准则、并且还真的毫不懈怠去执行的虔诚,确实是一种相当稀有的天赋。对于神而言,这种天赋是宝贵的,也是有用的。信/徒就如同可以兑换资源的货币,但假如普通信/徒是要多少有多少、扔了也不心疼的塞斯小铜板,虔诚之人就是银币,甚至有可能是我做完一个隐藏支线任务或完结一次历练才能获得的奥雷……而我的每一枚金币,都要花得有价值。” . 博德之门上城区,俯瞰城市与海湾的至高大厅,一间附带会客室与秘/书间的豪华办公室里。 阿斯特罗轻轻搁下手中的文件——那是一份关于突然爆发于博德之门外城区、几乎瞬间泛滥成灾之瘟/疫的报告。 写下这篇报告之人用的是错字连篇的通用语,笔锋绵/软无力。阿斯特罗盯着这篇报告,在他的注视之下,纸页上忽然响起了细微几不可查觉的窸窣之声,好像有什么肉/眼无法洞悉的微小事物突然粉碎了……然而纸页与墨迹都丝毫无损。报告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但它确实是变了,它讲述一场危险的灾/难,但它本身已不再危险。 奈斯特·诺兰,阿斯特罗在心里想着这个名字。终于他抬起眼眸,注视对面的客人,“我提醒过九指女士,‘敌人不仅有死灵法/师,更有一个很厉害的瘟/疫术士,而外城区正是疫病的温床’。”他淡淡说道,“当时,九指女士向我担保,盗贼工会一定会确保外城区的安全,并且坚决地拒绝了我的无偿帮助……现在,她是否改变了主意?” 客人有些坐立难安。以当时发生的实际情况来看,阿斯特罗措辞无疑很温和,也十分委婉。 ——要知道彼时盗贼工会的领/袖、博德之门地/下世界的黑/道女王九指基恩,对亲自上/门拜访的魔法女神眷者可不太礼貌。当然这一切都是情有可原的,不论是上城区权/贵、守望者、焰拳佣兵团、泰摩拉神殿、贡德神殿、安博里神殿又或是密斯特拉神殿,对外城区那些平民百/姓都没做什么好事。外城区最恨贡德,贡德信/徒造出的玩意儿令他们失去工作,沦为贫民。阿斯特罗·科恩虽非贡德眷者,但彼时的他代/表以上所有势力说话,还向九指基恩提出,希望向外城区派去人手,实施管控……基恩没有直接翻/脸,已经令工会其他人深感意外了。 九指基恩在赶走了阿斯特罗·科恩之后,也确实听进去了对方的建议。她下令给外城区□□,命其必须重视外城区防疫工作,比如尽早收敛尸体、排查流动人口、注意垃/圾清理与道路卫生、有患病者立即隔离等等,还亲自拜访了外城区的伊尔玛特教/堂,希望教/堂牧师提前做好准备——然后她就在伊尔玛特教/堂遇到了科恩的副手伊恩。后者与她简单地打了个招呼,没有表露/出对于九指慢待其主人之行为的任何苛责与冒犯,随即继续同苦难之神的教/区主/教促膝长谈。基恩冷静地旁听了一会儿,愈发重视阿斯特罗的来访,也决定将手头的资源更多地投入那场还没见着影子的瘟/疫中去。 然而,当那场瘟/疫真正到来,严重程度还是超出了所有人——尤其是九指基恩的预料。 第一天不过是瘙/痒和咳嗽,除此之外并无任何不适,患者甚至精力充沛、情绪高涨,自觉健康得不能再健康。 第二天,患者开始发/热和呕吐,情绪亢/奋,表现狂躁,极具攻击性。 第三天,患者体表出现大量皲裂,血液、脓液伴随着大量不可见的病毒,如熟透蘑菇喷/射孢子般喷/射而出,在空气中蔓延,而其精神状态则近癫狂,行动活跃,力大无穷…… 第四天,短暂的爆发结束,随着全部生命力在短短几天内彻底被榨干,患者死去。徒留一具尸体,继续传播瘟/疫。 值得一提的是,直至患者死去,其体/内病毒都没有失活,“不洁的邪/恶/魔法仍在死者体/内盘桓。不要以肉/身靠近它们,不要与它们呼吸同一片空气,不要让它们知晓附近仍有活物,包括虫豸与老鼠。”这是见多识广的伊尔玛特教/区主/教给出的意见,末了还是忍不住震/惊的低喃,“我从未见过一种病症既能感染虫豸,又能感染人畜……我知道这并非单纯的疾病,却也没见过这样强大的疾病魔法。我们需要帮助。” 于是客人便如实转达,“疫情蔓延极快,患者也并不配合隔离,与看/守频繁产生冲/突——而这通常意味着看/守也会立即变成病人。任何药物都无法/治愈这种瘟/疫,这并非疾病,而是魔法。牧师的净化术能起到一定作用,但当病症发展到后期,只有主/教的净化术才能除去疾病,因此他们都疲于奔命。短短一个星期,九个城区中有三个已经沦陷,其中足有一半都是病人,剩下六个也撑不了多久……” 这就是“黑死病”的威能,阿斯特罗心想。从知道自己即将面对兄弟会一团之后,他对今日的局面就早有预料,因此没有感到任何意外。 其实说白了,在没有同位格或更高位格者的干涉下,任何一名天人合一都有轻易摧毁一座城市的本事,“黑死病”一周才干掉区区几千/人,单论效率其实不算太高,只不过他的力量在当前局面下更加好用罢了。只需要付出最小的代价,他就能给阿斯特罗造成最大的麻烦——其麻烦程度甚至远超他直接大军压境。壹趣妏敩 蔓延的瘟/疫不仅能助长亡灵法/师的力量,更能够轻而易举地冲击博德之门的秩序,同时还会助长包括邪/教在内之宗/教势力的兴盛,比如最近苦难之神的信/仰便得到了大范围的流行,而这些都会削弱博德之门世俗政/府与老牌宗/教的权威。阿斯特罗本人不是很怕奈斯特·诺兰的病毒——毕竟他就算与诺兰面对面聊天,后者也需要足够时间才有可能成功感染他——但他同时也明白,没有哪个天人合一有这么大本事,能从“黑死病”手中救下那些他应该负责庇佑的平民。学者圣座在上,这些老百/姓不过是凡人,免疫力与魔法抗性在“黑死病”面前就连纸糊都不如!等瘟/疫一来,平民肯定是成片的死,偏偏他不仅不能不管,甚至的,他还不能管不好…… ——或者说,不能让别人诟病他,竟然管不好。 “这些我都知道。”阿斯特罗打断了客人的汇报,“我当时就警告基恩女士,这并不只是每年都会有的普通瘟/疫,而是邪/恶术士的魔法。我同时也警告基恩女士,这并不会是一场天灾,而是战争。博德之门正处于一场战争之中,这场瘟/疫仅仅是前奏,我们必须共享所有资源,集中所有力量,团/结/起/来同敌人对抗。她当时听不进去,认为我在危/言/耸/听,这一点我完全可以理解,毕竟当时对方还未正式发起进攻……而现在呢?她是否仍然如此顽固,是否意识到了团结的必要?” 阿斯特罗的声音很温和,但他目光锐利,气势迫人。端坐于办公桌后,高背椅上,他既像光芒万丈的神祇,又像君临天下的王者。在他的注视之下,客人不由为之胆寒。他结巴了,他的膝盖在颤/抖。他嗫嚅着开口:“她……她希望您能提/供您之前承诺的帮助。您将瘟/疫挡在下城区之外,这是伟大的成就,但……她说,外城区同样是博德之门的领土。请您……” “最好的机会已经错过,所有的损失都源于她的顽固和虚荣。如果一开始就能防患于未然,一切都会更加容易。”阿斯特罗淡淡说道。他抬起一只手,没有任何法/力的加持与气势的压/迫,就轻而易举终结了客人的所有辩解。“外城区当然是博德之门的领土,我很高兴她终于认识到了这一点。让她亲自来见我吧,我需要和她讨论讨论,看看现在还有什么能做的。” “……是,阁下。”客人有些艰难地应了一句,同时也不由自主在心底松了一口气,为自己不用再面对阿斯特罗·科恩。他草草行了个礼,转身就想离开,又被阿斯特罗叫住了——他疾速转身,几乎踉跄了一下。 “……”阿斯特罗忍下一声轻笑,只平和地嘱咐:“我不追究你是如何绕开封/锁的,但在离开之前,去隔壁找一下安洁莉娅大主/教,让她为你净化。” “净化?”客人愕然,“您的意思是……” “拿着这份来自疫区的报告这么久,你就没感到不适么?”阿斯特罗说道,“放心,以你的实力,这种瘟/疫不会那么快发作——它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战胜你。净化之后就没事了。” “是,多谢阁下关心。”客人顿了顿,又有些犹豫,“那您……”与其说是关切,客人的神情中更多的是恐惧。报告是他送来的,如果阿斯特罗因此感染,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 “想要感染我,‘黑死病’还得再加把劲。这种偷懒的把戏对我是没用的。”阿斯特罗含笑说道。他随即挥挥手,示意对方退下,后者即刻照办了。 来自盗贼工会的客人离开之后,土著秘/书又敲门进入室内。“科恩阁下。”秘/书说道,“竖琴手同盟的使者想见您,还有来自艾尔托瑞尔的地狱骑士团团长再次来访,希望与您会面。他……看起来很着急。” ——竖琴手组/织是一个声名远播的地/下组/织,乃是这片大/陆上善良阵营力量的代/表之一,或许也是其中最神秘的一个。通常来说,这帮家伙不太喜欢宣扬自己的身份,因为这一重身份经常给他们惹来麻烦。很简单的一个道理,想要在世界各地有组/织地维护善良与正义,首先需要知道邪/恶的所在与所为,而他们又是如何每次都能知道这些的?因为他们有发达的间谍网络,或是有大量人/民群众自发为他们提/供情报。对任何一名统/治者而言,这两件事都一样糟糕,足以让统/治者们责令自家宣/传口必须一天三次、定时定点地发他们的黑料。综上所述,竖琴手同盟不受待见完全是合理的,以至于在绝大部分时候,他们并不会以竖琴手的身份活动。 ——来自艾尔托瑞尔城邦的地狱骑士团曾是一支声名远播的劲旅,只可惜,随着那座城市坠入地狱之中,骑士团也折损了大部分的力量,只有运气极好之人与实力最强之人幸存。剩余的地狱骑士护送着来自艾尔托瑞尔的数百难/民,一路披荆斩棘,排除万难,终于抵达博德之门。如今他们暂时安顿在外城区,虽然暂时处于安全区域,却也随时会陷入水深火/热的危险境地。鉴于这一点,不难理解骑士团团长赛夫洛的焦急。 “贾希拉女士还没有走远,去找她,让她进来吧。”阿斯特罗说道。以他的境界,自然知道来人是谁——这位德鲁伊是曾经拯救过博德之门的英雄。“另外,把与赛夫洛团长的会面时间安排在明天,最好是我与九指基恩会面之后。” “贾希拉女士?”秘/书发出一声惊呼,显然这位就住在博德之门的英雄,在敲响至高大厅之门时遮掩了身份容貌,仅以竖琴手之身份示人。 这就令人意外了,阿斯特罗心想。在与政/府打交道时,英雄这一身份明显比竖琴手更加有用。这或许意味着她的到访乃是为了与他商讨竖琴手同盟的相关机/密事宜,竖琴手身份是他们绕不开的槛,又或许……他忽然想起“贤者”与这个组/织的关系,便也了然。在那个遥远的主宇宙中,这位堡垒的半神组建了它。 “我一向喜欢同英雄打交道。”阿斯特罗含笑说道,“现在去把她请来,另外,给我们找些好酒吧。你该知道如何令我不要太失礼。” “是,阁下。”秘/书欣喜说道。他同样很乐意招待一位英雄。然而紧接着,他又想起了上司的第二条命令,不由又有些为难:“关于赛夫洛团长的会面安排……阁下,您是否知道基恩女士会在何时拜访?我没有收到她的会面请求。” “她很快就会来。”阿斯特罗悠然说道。 如今外城区几乎人尽皆知,正是盗贼工会——准确来说,是九指基恩的失误,导致了疫情的蔓延。每过一天、一小时乃至于一秒钟,盗贼工会的威信与根基都在随之瓦解,因此他们只有尽快屈膝才能保/障一个好下场。至于他们唯一的屈膝对象阿斯特罗·科恩,也确实很想把盗贼工会整合进城邦政/府的指挥体/系之中,因为他需要盗贼工会对底层民众的组/织度与掌控力,但这个组/织的首领并不一定要是九指基恩……尤其是在外城区损失太大的情况下。关于这一点,他和她都很明白。 秘/书离开之后,阿斯特罗瞄了一眼视网膜上显示的当地时间,发现自己竟然有十来分钟的空档。这小半个月下来,这种情况实属罕见。 阿斯特罗为自己与盗贼工会使者的会面预留了15分钟,本以为对方或许会负隅顽抗、讨价还价,却没想到自己只随便说了几句,甚至还没有认真施压,便迅速迎来了滑跪。我之前在期待什么?他不由失笑。除了九指基恩还算个人物之外,那个组/织仅仅是一群小偷、强盗、骗子和混混罢了,纵有些许超出常人的力量,本质仍然色厉内荏,轻易便可制/服。 既然有十来分钟……阿斯特罗一念至此,遂点开联/系人,拨打了李/明夜的通讯。怀着某些不可言说的隐秘心思,他采取了第三视角视/频通信的方式。这种通讯会更贵,不过很显然,这对他已经完全无所谓了。 李/明夜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阿斯特罗眼中。此时此刻,她竟罕见地没有待在实验室中,而是正在城外某处荒山土坡上。她身披一袭雾灰色斗篷,内着简朴利落的黑色绝地制式皮衣,看起来就像道路上的任何一名普通的旅行者——直到她抬手降下斗篷的兜帽,露/出洁白秀美的面容。就好似封印被解除,或一轮明月骤然升起,风尘仆仆、不引人注意的旅行者气质在顷刻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名超凡脱俗的圣者。 “是天空还是大地在替你监/视我么,博德之门的无冕之王?”李/明夜发出一声轻笑,“我刚完/事,你的通讯就打来了。” 阿斯特罗几乎下意识微笑起来。他放松地靠到椅背上,拿起一旁的银制啤酒杯,低头喝了一口。“首先,我得纠正一点:博德之门没有王。整个剑湾都没有王,只有一个又一个的乡村、聚居点与城邦,最高称谓也不过是大公爵——而我现在还不是。”他含笑说道,“况且我也没有杰克·斯帕罗的幸/运,有一方天地的臣服。我就连收复博德之门的外城区,都得经历一番辛苦……” “听起来你已经搞定了,部/长,而且是刚搞定不久。”李/明夜不由莞尔,“好吧,既然我已经完/事……你可以开始炫耀了。” 阿斯特罗泰然自若,脸皮极厚:“不如轮流?女士优先。”他完完全全知道自己这里的经历,此时他更好奇对方的。 “唔,怎么说呢?我确实找到了外城区瘟/疫的几处源头——”李/明夜往旁边走了两步,好让她身旁的巨大尸坑出现在画面里。尸坑里大部分尸体已经腐烂见骨,光看画面便臭气熏天,但仍有几具十分特殊——它们位于腐尸之下,埋得颇深,却相当完整。不需要任何探查魔法,稍有见识之人即可认出,这是亡灵魔法肆虐过的特征。“它们是被死灵法/师驱使过来的。考虑到当下的情况,我猜诺兰没有亲自来,仅仅是炮制出了这样一种瘟/疫。真正担任‘锚点’的是那名死灵法/师。” 在魔法的世界里,有一则常识——所有人为扭曲之魔法奇迹均不可能凭空存在,换而言之,即想要维持魔法效果,作为魔法运行主体与魔力源泉的施法者就不可能离得太远,具体距离多远跟境界高下有关。比如法相的极限施法距离一般以行星为单位,又比如以李/明夜天人合一的境界与豪华霸气的装备,她的极限施法半径虽然在骇人的百公里左右,但她要是真如此远程地施法,精准度必然差得离谱不说,效果还会产生一定的扭曲……只不过嘛,要是她在两百公里之外放一枚高等级虹之玉,那就说不准了。 当然,虹之玉仅能作为锚点存在,真正的施法者远在两百公里之外,这就导致李/明夜在以这种方式施法时会显得很呆板——最简单的例子就是,虹之玉自己不会跑。在使用他人作为锚点媒介时,或许可以经过一系列布置,将诺兰的“术”转移到锚点之上,但这跟诺兰本人亲至,还是存在很大区别的…… “根据疫情爆发的区域与瘟/疫魔法活跃的强度来看,诺兰的锚点现在在那个方向。”李/明夜随意地用下巴点了点前方,“他中途换过位置,就在大前天你下令封/锁之后,我猜他是想换个方向,尝试令病毒魔法突破净化术的屏障。诺兰本人应该可以做到,但他不是,因此失败了。他处理了之前的仪式现场,消除了魔法的痕迹,我猜他知道我,都怪那只在大街上杀/人的变形怪……但很可惜,他没有旁观那一幕,并不真正了解我。” 已经知道对方用的是仪式来转嫁了么?看来她完全“看见”了。阿斯特罗闻言一笑,“听起来,我似乎随时可以结束这场瘟/疫。” “确实如此,只看你认为是否有必要,我的建议是等两天,至少等你真正成为大公爵之后。对了,部/长,关于你最关心的那件事——排除魔法之后,病毒将彻底不复存在,因为它没有存在于此世的‘道理’。这也是药物顶多只能稍微缓解症状,唯独来自本土神祇的净化术才好用的原因:后者代/表此地的天然法/理规则。很遗憾,你往其它城邦投毒的想法落空了。” “啊,这确实令人遗憾。罢了,仔细一想,我又有些庆幸。”阿斯特罗叹了口气。他决定将此视为命运的提醒。要知道对面可是死亡三神与死灵法/师,扩大战场固然能拉更多同盟下水,收服更多臣属,增强己方的力量……却同时也能增强对方的。 “你认为这是诺兰有/意为之的吗?” “不,他想不到这些。从他的病毒/计划中可以看出,他的思维仅仅停留在一个很简单的层面:他特意选取可以被净化驱散的病毒,用于大规模杀伤凡人的性命,为的是伤害我统/治的根基,同时助长宗/教的势力。与此同时,他选定了外城区,一则是因为外城区的环境更适宜散播病毒,二则是因为外城区是伊尔玛特教/派的根据地,后者跟魔法女神一样,被博德之门三大宗/教排除在外。况且碍于三神权能所限,博德之门三神的神职人员并不太擅长生命领域的神术,只有高阶神职人员才略有几分这样的本领……助长伊尔玛特的势力,有助于引发宗/教势力的内斗。”阿斯特罗井井有条地分析。他的声音冷静淡然,只隐约含有一丝笑意,“他或许认为自己想得很妙,一定会给我添不少麻烦,但假如是凯恩斯或兰瑟,应该不会——至少兰瑟不会现在就用这招。所有权力都起源于危/机,而强大的危/机造就至高的权力。这个危/机并不足以战胜我,反而为我节省了不少时间。” “倒不如这样说:布置这个计划的人,采用了能够击败自己的方式,尝试去击败你。”李/明夜说道。 “正是如此,然而我并非此人一般脆弱。”阿斯特罗笑道,“如今整个博德之门都将会完全归于我的掌控,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完全为我所用。还有你见过的地狱骑士团……” “那几个破誓圣武士?”李/明夜奇道。其实那伙庇佑难/民前往博德之门的前地狱骑士足有六七十人,但其中仅几人值得关注。“他们的誓言守护之地已经放逐了他们,失去誓言使得他们的力量大打折扣,你打算……”李/明夜是何等样人物?她说到这里,答/案已在心中自行浮现,“哦,我明白了。中世纪土地雇/佣的那一套,嗯?正巧博德之门现在死了不少人,空了不少地。” “这对他们重铸誓言有所帮助,但也不是绝对,不论如何,两个有可能重归天人合一、五个有可能重归有穷的圣武士都值得争取。”阿斯特罗轻笑着说道,“城市议会如今空缺颇多,难/民需要被尽快安顿下来,而非滞留于危险的疫区之中,土地也需要三神出一个大教/区主/教级别的神职人员来施加净化……合法合规的流程耗时太长,因此我会以我的个人而非城市议会的名义签署文件。” “然后他们就会成为你的私兵。”李/明夜笑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跟弗兰克的所作所为差不多,相当于阿斯特罗吃了地狱骑士团的绝户。要知道,那可是由法相亲自建立的武/装组/织之遗产精华!纵使十去其九,仍然不可小觑。她顿了顿,忽然又流露/出一丝迟疑的神色。 阿斯特罗当然不会忽视这一点:“怎么?” “部/长,刚才我们说到的事,关于‘对方使用了认为能够击败自己的计划,尝试去击败你’……”李/明夜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我忍不住思考了一下,假如对面是我,会如何击败你?奈斯特·诺兰很有用,但当真正开/战之后,当所有人都投入战场时,他的用处无疑会比现在更大。” “确实如此。”阿斯特罗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不过奈斯特·诺兰并非一次性消耗品,现在启用他,到时候一样也可以。据我所知,这位瘟/疫术士有些与你相似的爱好,想必他的储物空间里藏了不少邪/恶的小试管……我毫不怀疑,他到时候肯定会一展所长。” “他到时会一展所长,而现在,我更倾向于他或兰瑟只是想拖住你。当然要是能直接击败你,兰瑟肯定会更高兴,但我认为兰瑟不会如此天真乐观。我跟骸骨之王接/触不多,根据我的印象,他谨慎且十分缜密。那次唐一来,他直接宣布撤离,而且十分周密地布置了整个撤离计划。假如不是某些‘巧合’的存在,我和唐什么都得不到……唔,也不一定什么都得不到,但你也肯定用不着加那几个月的班了。” “你的意思是……”阿斯特罗突然一顿,若有所思,“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多谢,路易斯。” “不必谢我,部/长。”李/明夜微微一笑,“我向来沉默寡言,因此很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沉默寡言?阿斯特罗闻言不由失笑,但想到自己方才那一刹那的思考结果,他的笑容又淡了下去。 ——在本次历练中,阿斯特罗的首要目标是“遏止死亡三神投影的兴盛”,必要目标为“阻止劳伦斯·兰瑟获得晋升”。 ——而劳伦斯·兰瑟却不然。根据阿斯特罗对圣座组/织的了解,他的首要目标其实应该是“成功晋升为法相”。只要自主突破,晋升成功,即使战争失败或死亡三神投影再次被驱逐,那他仍然拥有光/明的前程。战争的胜败、兄弟会资源点的去留,区别仅在于他日后的提拔方向是实权还是实干,待的地方是本部还是直属,以及这次是会加钱还是扣钱。 ——阿斯特罗以己度人,认为能够一路总负责人地升上去当然很好,这次加一笔奖金与光辉履历当然也很不错,但唯有实力才是一切的根本。换而言之,兰瑟的首要目标是“突破成功”,次要而非必须目标是“完成死亡三神的复活仪式,助长兄弟会在本宇宙的势力”,或许还有“拖住贤者本尊的注意”之类的杂事。但不论如何,在这些目标之中…… ——没有“博德之门”。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靳一梦李/更新,第 307 章 第九章免费阅读。 第 308 章 第十章 宇宙10第十章 月夜下的花园里,闲谈仍在继续。 “哎,宝贝儿啊,说起这个我一直很好奇,你要怎么确保每一枚金币都花得有价值啊?”靳一梦随口问了一句,末了又补充:“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你之前在《星球大战》那次,你为了走私绝地武士和俩天选之/子,利/用了那个我们在美食节上认识的机修师。你美食节那时候肯定不知道他以后会有用吧?” “很显然我并不知道。”李/明夜笑道,“关于你的问题,其实有一个非常简单的答/案:浪费的金币不要告诉你就行了。”她还挺幽默。 诸人闻言,不由都乐了。靳一梦也是失笑:“瞧这话说的,真他/妈有道理!我老婆真是个大天才。” “老大,你的钱不会归大老板管吧?”陈英华乐不可支。 李/明夜哼了一声:“谁有空给他管钱?自己的事自己做。” 靳一梦立刻狠狠地瞪了陈英华一眼,后者有些茫然,然而已经迟了。李/明夜幽幽地看了过来:“哥,我上次跟你说过,你的收入支出最好还是要记账,这样才能对你自己的资产做到精益化管控。”不得不说李/明夜的记忆力确实好,因为这句正是她当初的原话,“你的资产已经很庞大和复杂了,除了任务收入、历练收入、分红、团队资源点产出分成之外,你还有自己的资源点(靳一梦拥有银河共/和国裁判庭,但在团队资源点这一层面上,因为与李/明夜的绝地教团和自/由星域同属于银河共/和国,其资源点拥有者身份也是源于银河共/和国,所以计为同一个),每一项都涉及数十个项目。所以你记账了吗?” “我心里记了。”靳一梦果断说道,并立即转移话题,“你那时候没办法物尽其用,那现在呢?现在能办到吗?” 李/明夜白了靳一梦一眼,如他所愿不再提记账,但同时也下定决心今/晚睡觉前再提一次。“很遗憾,答/案依然是不行——这不是我的错,即使是圣主也并非真正的全知全能。圣主并非只有一位,所以总会有‘被浪费的金币’,但这也不算什么坏事,不是吗?”她顿了顿,笑着说道:“我不知道圣主是如何看待‘被浪费的金币’的,但假如是我,我会很欣慰,这意味着世上尚有我无法掌控的事物……” “这是好事吗?”文森特奇道。 “当我达到那个境界时,这就是好事——因为那些‘被浪费的金币’,当我每天早上睁开眼时,会知道今天该去做什么。”李/明夜说道,“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 竖琴手同盟投递而来的,是关于博德之门东北方向的暗影诅咒之地最近异动的情报。 在百多年/前,那暗影诅咒之地有另一个更加动听的名称:雷斯文城镇。雷斯文城镇位于冲撒河上游方向,博德之门与艾尔图伽德之间,乃是博德之门通往内陆的重要走廊。受益于两地贸易,雷斯文城镇繁荣昌盛,人口众多,兴旺发达,颇有气象,俨然有自成城邦的气势。此地领主名为凯瑟里克·索姆,在博德之门的野心扩张与艾尔图伽德的警惕抵触之间,他左右逢源,精妙地维持着平衡。他很有钱,且励精图治,将雷斯文建设得欣欣向荣;他有深爱的妻子与聪明美丽的儿女,全/家都信/仰月亮、梦境与变化的女神苏伦;他拥有一支多达数千/人的精良部/队,以此来保护以上所有……总而言之,这家伙是个典型的人生赢家。只可惜,好景不长,他的妻女接连殒命,这使他的心灵堕/入了黑/暗之中。 在充斥着怪力乱神与神奇魔法的费伦大/陆,老婆和女儿死掉,其实在理论上不算啥大事——尤其是对凯瑟里克·索姆这样的一方领主而言,就更不是啥大事了。若是不想救,那办场葬礼再请大家吃席便完了,过段时间再娶一个也不是啥难事;若是想救,联/系一下苏伦神殿捐笔钱即可,妻女本就是苏伦的虔诚信/徒,神殿派个教/区大主/教过来复活一下也是应有之义。索姆是这么想的,当然也是这么干的,他立即捐了一大笔钱,高阶神职人员也火速应约前来……但他万万没想到,复活竟然失败了。壹趣妏敩 正常来讲,复活术失败有以下几种可能:其一,死者的灵魂不愿归来,但索姆妻女与他感情深厚,这种可能性极低。其二,死者的灵魂已经在朦胧域或其信/仰神灵的神国中自然消/亡,或转/生去另外的世界,但这两者皆需要一段颇为漫长的时间,而索姆妻女刚死不久,心急如焚的索姆就着手复活,因此并不存在这一可能。其三,死者的死于灵魂伤害类攻击,压根就没有可供唤回的灵魂,但这并不符合实际发生的情况。如此只剩下其四,死者的灵魂已经被其他神祇或大能力者所持有囚/禁,自然无法回应呼唤、回到人间。毫无疑问,这一可能意味着索姆妻女之死乃是一场阴/谋,而阴/谋背后的主/使者也主动找上了索姆——那是一伙虚无女神莎尔的信/徒。 苏伦与莎尔是一对双生姊妹,但与此同时,也是一对针锋相对的永恒宿敌。莎尔信/徒谋杀苏伦信/徒压根不需要理由,况且于莎尔信/徒而言,传播折磨、仇/恨与痛苦本就是教/义中最重要的事,但很显然,这次他们另有安排。面对莎尔的要挟,索姆也不是没有挣扎过,如此深仇大恨,他怎可能轻易屈服?他向苏伦祈祷,希望他与妻女虔诚信/仰的女神能为他抢回妻女的灵魂,将她们还给他……但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其实严格来说,索姆这个要求是真的有点过分,毕竟真按神力强弱来看,苏伦其实是打不过莎尔的,而他在要求苏伦为了他攻入莎尔的神域!就算是再慈爱的神祇都不可能回应这样的无理要求,否则这神祇肯定早就被对头随便设个套就打死了。但就在这一刻,没有得到回应的索姆意识到自己与自己深爱的一切、自己与妻女的整个人生、自己与妻女的虔诚信/仰,都不过是他们所虔诚信/仰之神祇手中的……几枚“被浪费的硬币”,仅此而已罢了。 这一刻,索姆恨苏伦与恨莎尔一样多。他痛恨这两位女神永无休止的战争,竟然将妻女牵连了进去。他痛恨高高在上的神明,肆意玩/弄凡人的命运。他痛恨自己不够强大,无力守护挚爱。苏伦和莎尔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莎尔有他最重要的东西,因此他没有任何犹豫就决定为莎尔效力。在他看来这是一场绑/架,而他愿意付出他仅剩的一切作为赎金。他就这样黑化了。 考虑到莎尔乃是恶神,信/徒人人喊打,黑化后的索姆仍然在表面上维持着自己“苏伦信/徒”的人设,只是暗地里为莎尔信/徒的行/事大开方便之门,并提/供庇佑。他耗费人力财力,在隐蔽处建立了一座宏伟壮观的黑夜女士修/道院,并在建完后将捕来的工匠奴/隶全部坑杀;他纵容莎尔信/徒在治/下领土传播混乱、仇/恨与恐怖,又悄悄阻挠苏伦信/徒的调/查行/事,私下协助莎尔信/徒谋杀了一些苏伦教/派中的重要人物;他更贪婪地敛财,更勤奋地练兵,因为他知道自己如此行/事,哪怕再低调小心,战争也必定不远……实际上也确实如此。苏伦信/徒不是傻/子,竖琴手同盟也不是,更何况雷斯文附近还有向来喜欢多管闲事的翠绿闲庭所设立之据点。战争很快就来临了。 这里必须提及一点:凯瑟里克·索姆确实是个精明强干的领主,也对练兵作战颇有心得,个人武力值更是不弱……但归根结底,他也不过是一个小地方的土皇帝罢了。一旦动真格的,博德之门可以捏死他,艾尔图伽德可以捏死他,月之女神教、竖琴手同盟和翠绿闲庭联/合/起/来时,理所当然也可以捏死他。总而言之,当战争开始之后,索姆的未来很快就只剩下“兵败身亡”一个下场,理所当然的,他对这个下场很不服气。 ——凭什么呢?凭什么他妻女身亡时,没有人,甚至没有神祇对他伸出援手,凭什么这些家伙现在又冒了出来?凭什么苏伦身为神明却无/能到无力庇佑信/徒,凭什么当他想赎回挚爱时,所有人都来大/义凛然地阻止他?这世界为何如此不公,如此荒唐? ——然后,夜咏者莎尔,亲自在他耳旁说话了。 承蒙索姆家族世代统/治此地的法/理血脉,承蒙雷斯文领主对世间一切的强烈仇/恨与极致愤怒,承蒙一个失去所有之强者那无与伦比的悲伤与绝望,黑/暗拔地而起,诅咒就此降临。 以索姆为锚点,黑/暗女神的力量降临世间。他的悲愤与痛苦是如此强大,使得那力量几乎如她亲临。狂野而又黑/暗的混沌魔法迅速侵吞了所有由凯瑟里克·索姆统/治的地域,不论是忠心耿耿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士兵,还是满心渴慕敬仰自发为他抵御敌人的平民,又或是感情深厚相处数十年的仆从,莎尔都一视同仁地将其摧毁,当然,索姆的敌人也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进攻者几乎全灭于此,唯有寥寥强者与位于雷斯文领土边缘的幸/运儿侥幸逃脱。这片曾经欣欣向荣的土地再无生机。 经此一役,苏伦失去了一个颇为重要的教/区,黑/暗女神莎尔的力量则深深地扎根在了剑湾的土地里。经此一役,暗影魔网发展得愈发蓬勃,原初黑/暗之力的锚点根深蒂固,莎尔的所有神职人员的力量都有所加强。经此一役,更多的仇/恨、毁灭与痛苦在世间传播,无数只有在幽影中才能孕育而出的邪/恶生物踏足凡世。经此一役,博德之门与艾尔图伽德之间,多了一处生者与死者共同的禁地。 ——是的,幽影诅咒之地不仅诅咒生者,甚至诅咒死者。莎尔的黑/暗早于生命和死亡,是真正的混沌原初,因此它令生者堕/入幽影,使死者归于虚无。即使是亡灵生物,也不可能长久盘桓于此地,幽影会驱逐死亡的魔法,将其取而代之,转化为充斥着黑/暗力量的另一种行尸。简单来讲,就是幽影诅咒之地不该有除了莎尔信/徒与幽影生物之外的任何活动,但最近这段时间,情况却有所改变。 “我们的人在死亡之地外的瞭望塔上目击到死亡之地有大量的生物活动迹象,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多。炊烟,篝火,河流上甚至还有行船。除此之外,死亡之地深处不断传来强烈的魔法波动……在失去了三个瞭望手之后,我命令瞭望手不许持续监/视超过一天的时间,也不许凝视魔法波动的来源方向超过1个小时。这是一个比较安全的时限。”来自竖琴手同盟的传/奇英雄贾希拉如此说道,“在那三个瞭望手中,一个彻底疯了,嘴里始终念叨着‘融合’、‘降临’之类的疯话,另外两个都走入了幽影诅咒之地……我相信这绝非出于他们的自主意愿。” “‘欺诈师’。”阿斯特罗若有所思地低声自语。既然有幸能监/视超过一天,那这三位倒霉的竖琴手想必并非“欺诈师”的施法目标,仅是由于其注意力与思想长久聚焦于前者的力量辐射之中,因此产生异变罢了。凯恩斯为何要一刻不停地施法?他的目标究竟是谁,竟然能顶这么多天?是主脑么? 贾希拉挑了挑眉。半精灵德鲁伊业已老迈,但仍然思维敏捷,且耳聪目明。“抱歉,科恩先生——你认识这股力量的主人?”她问道。 “就像我认识制/造博德之门疫情的‘黑死病’,与引发幽影诅咒的凯瑟里克·索姆一样。”阿斯特罗语气平和地解释道,随即将话题引向他处,“前段时间,我处理了一位恩维尔·哥塔什先生,在他家宅邸的文件里发现不少有/意思的文件……唔,说起这个,贾希拉女士,我听说你曾经在一百年/前参与过对凯瑟里克·索姆的战争?” “怎么,我看上去不够老吗?如你所知确是如此。我是那一战的幸存者之一。”贾希拉说道。她顿了顿,微微皱眉,“我发誓,我亲手把刀砍进了索姆的脖子,几乎砍掉了他的脑袋……” “但你觉得他仍然活着,以某种……与众不同的形式。” 贾希拉稍一犹豫:“我这双老眼已经见证过太多与众不同的东西了。我不是法/师,但德鲁伊魔法与法/师的魔网仍有共通之处——在我看来,幽影诅咒太过强大和顽固,它的‘锚点’非常稳固。我确信凯瑟里克·索姆仍然活着。”她看向阿斯特罗,“看起来你也是这样认为的。” “是的,而且我有切实的证据。很遗憾我无法把那些信件拿给你看,它们作为重要证据已经封存,留待上法庭……总而言之,根据那些文件来看,凯瑟里克·索姆仍然活着,不过如今的他不再为莎尔效力,而是亡者之神米尔寇的神选者。”阿斯特罗淡淡说道,“除了索姆先生再次改换门庭之外,恩维尔·哥塔什先生是纷争之神班恩的神选者,还有一名绰号‘邪念’的谋杀之神巴尔神选者,他们以‘至上真神’的名义,共同为一位名为劳伦斯·兰瑟的死亡眷者提/供服/务。至于‘欺诈师’凯恩斯、‘黑死病’诺兰等人则是这三位神选的同/僚,哥塔什先生在信中将其称为‘使徒’,或许也是哪位邪神的选民也说不定。” “……”饶是贾希拉这般阅历的传/奇英雄,仍然被这个重磅消息震得有些回不过神来。“死亡三神再次结盟了?”她深呼吸了一下,“他们……这其中肯定有巨大的阴/谋,还有巨大的灾/难!坐在这样豪华的会客室里,你应该有为此做一些什么吧?”她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激烈,遂咳嗽一声缓和了一下。 “很显然我有。”阿斯特罗的语气更加温和了,“想必你也注意到了,‘黑死病’的瘟/疫从来不曾越过下城区,我组/织起力量,坚守住了防线,而且很快就会把外城区也纳入我的保护范围之内……” “伟大的成就。”贾希拉说道。语气半是诚心,半是讽刺。需知博德之门并不仅仅是一座大型城市,它的领土范围还涵盖有附近许多农庄、牧场和村镇,它们在法/理上都归属博德之门所有。如今焰拳总司令□□德·瑞文嘉德大公爵并不在此地,阿斯特罗作为博德之门当前实际意义上的主导者,自然也是应该为它们负责的。 “多谢夸奖。”阿斯特罗倒是不甚在意。 “科恩先生,你还这么年轻,不必如此谦虚。”贾希拉说道。她迅速调整了心态,诚恳开口道:“我跟很多当/权者打过交道,你做的比其中大部分人都要好——绝大部分当/权者都需要我的提醒和帮助,才能正确意识到自己所要面对的局面,但你知道的比我更多,因此我难免会希望你比他们,也比我自己更有办法一些。” 阿斯特罗闻言只笑了笑:“我的外表并非我的本质,实际上,我比你看到的要老许多……不过这个并不重要。”他顿了顿,“我已经派出信使,传令周边村庄,命附近居民前往外城区暂时避难——外城区瘟/疫未除,但对方有不少死灵法/师,待在村里同样不安全,而我不可能在每个村子里都派重兵驻扎。至于幽影诅咒之地……在得到那些文件之后,我已经派人去探过了。” “哦?”贾希拉很是意外,“结果如何?”她急切问道。 “不怎么样。” “如果有什么需要竖琴手帮助,但请直言。” “这不是你们能帮忙的事。”阿斯特罗叹了口气,“我派出的人试过走地上,也试过走地/下,结果都是一样的——除了极少数强者之外,没有人能抵受幽影诅咒的侵蚀,即使是那少数人,幽影也仍然在侵蚀他们,只是见效较为缓慢。在原雷斯文镇外围区域,幽影的诅咒效力较弱,火把的光亮就可以驱散,只是需要小心暗藏其中的幽影生物袭/击,我的人也能行动自如,但愈近古战场中心的月出之塔,诅咒就愈浓烈,唯独邪/教/徒与幽影生物能够在其中长期生存。” “幽影生物姑且不论。”贾希拉迅速抓/住了重点,“邪/教/徒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在js的建议下,阿斯特罗命他根据他所知的游戏剧情,寻找那能驱散幽影诅咒的妖精——不过js在亲眼目睹邪/教/徒进入诅咒之地后,很快就更正了自己的说法。“我得很遗憾地宣布一件事:我本以为所谓的‘至上真神’仅有死亡三神,现在看来,或许还要加上黑/暗女神莎尔。”阿斯特罗说道。他对此倒不是非常意外,毕竟劳伦斯·兰瑟早他来此地足有月余,之所以仍然选诅咒之地做大本营,显然是有原因的。 “莎尔……”贾希拉露/出厌恶的神色。很显然,这位传/奇德鲁伊对那位女神没有任何好印象。 “我的人已经在调/查邪/教/徒进入幽影诅咒之地的具体方式,我很信任他们,相信很快就能出结果。可是当一切水落石出时,我恐怕不得不让军/队留守——对方有一只灵吸怪主脑,而灵吸怪的鹦鹉螺舰有空间迁跃之能,因此我必须优先保证博德之门的安全。所以贾希拉女士,如果你想帮忙的话,请尽快召集更多的竖琴手吧!”阿斯特罗说道,“如果你想彻底终结那场百年/前未了结的战争,那你很快就会用到他们了。”壹趣妏敩 . 幽影之地边缘,群山万壑之中,某个洞/穴深处。 “我发现你越来越懒了,詹姆。”js对刚从七彩虹光中踏出的靳一梦说道。他的语气颇有几分感慨,几分羡慕。“就这么点距离,从幽暗地域到地表而已,居然叫路易斯给你开传/送!你自己不会飞吗?” “嫉妒啊?嫉妒自己找老婆去。”靳一梦撇撇嘴,“这次奥利西欧不在,老/子给她当锚点也是很辛苦的好吗?得带着虹之玉到处跑。他/妈/的,她那个分神跑哪儿去了?”他说着就往洞/口走。 “喏,那边,我盯着呢。”js往外头随手一指。正说话间,二人已抵达洞/口。那幽影诅咒之地就在他们面前,悬崖空谷的另一头。黑/暗幽影就这样突然地降临在他们面前,像万/古的长夜,与冰冷寒夜中孕育的无望和死亡。 大地是棕黑的,如同腐烂已久的尸体,泥土与树木也一样,就连流水都是腐臭的灰绿色。山峦、树林、泥土与丘陵都呈现出支离破碎的样貌,好像有无数巨大的能量流拔地而起,像凶手碎尸受/害/者般碎尸这片可怜的土地。混沌黑/暗的魔法萦绕其间,竟至于肉/眼可见,形成了灰黑色的浓雾与一个又一个紊乱激烈的小漩涡。假如人仔细倾听,会发现这诅咒之地中没有任何风声,没有任何水流,没有虫鸣与鸟叫,只有彻底的死寂,然而假如人更加仔细地倾听,会听到琐碎细微的嘈杂,绵绵不休,愈演愈烈。这些声音在诉说,在抱怨,在怒吼,在哭泣,用没有任何活物与死物能够理解的语言,讲述世界开辟之前的荒芜诡事。莎尔的领域。 js尝试过进入诅咒之地,靳一梦也试过,然后紧接着他们就意识到,莎尔的力量充斥其中,他们虽不至于轻易就受到影响,却一定会被发现——好在他们还有其他选择。 需知“至上真神”乃是一个邪/教团/伙的神祇,而这邪/教团/伙正在招兵买马,自然会迫不及待地四处拉拢邪/教/徒。js寻到一支前往幽影诅咒之地运奴和朝圣的邪/教/徒队伍,悄悄缀行其后。在某个夜晚,靳一梦从邪/教/徒营地附近的幽暗地域入口钻了出来,并召来了李/明夜,而李/明夜分出自己的一丝“存在”,悄悄寄生于某位幸/运儿的灵魂之中,借机一同潜入幽影诅咒之地。 至于靳一梦所言“锚点”之事嘛……虽然他满口抱怨,但实际上,这是他自己要求的。名为抱怨,实则炫耀。 前次历练时,李/明夜蹭了奥利西欧的力量与信/仰锚点,因此几乎可以全球施法,但这次奥利西欧并不在,她的施法距离自然回归了她的真正水平,要是分神离她本尊太远,说不定就直接烟消云散。当然她也可以让分神直接吞噬受体灵魂而获得供能,从而化为独/立锚点的存在,但这就意味着受体会产生本质上的改变,而这种改变瞒不过以心灵魔法见长的欺诈师。然而,作为一个以跨宇宙之空间魔法见长的角斗/士,李/明夜其实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施法距离”——要是物理距离实在太远,大不了她在施法时插一个彩虹桥就行了,只是这样一来她会比较累而已,而且这种做法并不持久。理所当然的,靳一梦是见不得李/明夜累的,因此他带着虹之玉到处跑,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这鬼地方从地上看原来长这样……跟你那个破游戏完全不一样啊。”靳一梦俯视面前的景色,不由“啧”了一声,微微皱眉。他本人对这种地方是无感的,但他血脉中属于精灵的那一部分,却在抵触面前的场景。“难怪大家都讨厌莎尔。” “所有‘存在’都天生痛恨‘虚无’。”js不以为意地说道,“不过这儿离真正的‘虚无’还是差远了。” “你见过?” “在阿斯加德,你乖乖当俘虏的时候。”js嘿嘿一笑。 靳一梦不假思索地往旁边踹了一脚,js则不假思索地往旁边闪了一下。他也没纠缠,只笑骂一句,随即看向诅咒之地。两名天人合一级别狙击手的目光穿过重重幽影迷雾,在同一时刻看到了那支队伍。队伍不粗,却很长,约有三百来人左右,除了邪/教/徒、奴/隶、俘虏之外还有数辆货车。他们在诅咒之地边缘放弃了拉车的牛马,亲自以人力拉车前行。不过短短十来分钟,那些牛马牲/畜全都消失不见了。 没有人擎举火把。“这里面阳光照不透,月光照不到,应该是一团乌漆嘛黑才对。我在地/下的时候就连打火把都没用,只能用功/法才能看清。”靳一梦说道,“他们全都有黑/暗视野?” “对。”js说道,“但昨晚他们还没进诅咒之地的时候,还是需要照明的。他们的‘黑/暗视野’只在这鬼地方才有用。” “那莎尔还挺小气……” “可不是嘛。虽然没有切实证据,但我猜他们之所以能行动自如,应该是身上的至上真神烙印带来的效果。” 靳一梦抬起手,撩/开外衣领口,拉出一条项链。项链的链坠是一枚异彩璀璨、冷光浮动的弯月型虹之玉——这是李/明夜亲手炼成的第一件高品质虹之玉饰品,在靳一梦将其法则化时,有幸得到了制/造者的亲自命名:月影虹桥。值得一提的是,其实所有由李/明夜亲手炼成的高品质虹之玉装备都有法则化命名,只是比“月影虹桥”要简单直观许多,比如第二件装备(给了文森特),其名是“锚点二号”…… 靳一梦握住月影虹桥,略微摩挲了几下,掌心里忽然光彩涌动。他侧耳倾听片刻,“你猜的没错。”半晌他开口说道。 “你们聊半天就说这一句?”js奇道。 “你想听我老婆的原话吗?好吧,你自找的。”靳一梦清了清嗓子,“‘我们先不提用于浸泡那根烙铁的特殊药剂。单从符号学和高等魔文学的角度上来说——’” “停,打住。”js赶紧摆手,示意自己坚决不听。此时他突然不是那么羡慕靳一梦了,也有点庆幸阿斯特罗没有成功泡到李/明夜。这世上果然不存在只有好处没有代价的美事,想要拥有这样一位神通广大的团长夫人,其代价也是格外的沉重…… 第 310 章 番外一 何处寻归途番外一·春节(一) “回去过春节?”李/明夜盯着靳一梦,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当初她确实说过,在他的原生宇宙留下锚点之后,他可以常回家看看,而且二人此时正在高级宇/宙/历练,也确实满足了“通/过时间流速之差薅假期”的标准……但他的这个提议,仍然让她有些意外。 “对啊,过年嘛,就该阖家团圆。哎说了也不怕你笑话,我老早就想这样了,带老婆回老家过年。就是以前没老婆,过年也经常没啥空。”靳一梦笑道,“我寻思咱们最近也没啥事,这边又有阿斯特罗看着,正好度个假。这次咱们就别搞突然袭/击了,提前几天回去,给我姥姥说一声……要没事还能多待几天。” “可以是可以。”李/明夜仍然盯着他,微微眯起眼,目光不善:“我就好奇一个事:你怎么知道本宇宙再过1小时25分18秒是你原生宇宙的腊月二十八?” 靳一梦若无其事地别开视线。 “不是不会算吗?”李/明夜冷笑道。她也懒得算,只施术往那锚点一探,再稍微一估,发现竟然分毫不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需知靳一梦既无慧眼,又无锚点,计算的难度和复杂性甚至比她更高,因此每次她兴之所至,对他来个“随堂测验”时,他错了她也不好说什么。后来他耍赖宣称自己既不识字(高等卢恩魔文)又不识数(还是高等卢恩魔文),遂嚷嚷着太难不想学,她便也就算了。去他/妈/的不识字! “呃……高人托梦。”靳一梦若无其事,脸皮极厚。反正尼德霍格肯定不会跑来现世反驳他。 高你个头!李/明夜翻出一对白眼,没好气道:“既然情况已经稳定,我们离开一两天也不是不行——假如不计波动值的话,这时间足够我们在你的原生宇宙停留半个月了。只不过,既然要离开,总得交代一声。你去处理这些事,我要布置一些东西。” 靳一梦奇道:“你要布置啥?” “考虑到我们的敌人有点多,也有点强……你不会希望其他任何人通/过我的魔法痕迹,发现你的原生宇宙时空坐标,对吧?” 靳一梦脸色微变。 “另外,我提醒你一下,度假时记得做好通讯屏/蔽。假如有精通时空穿行之术的人给你打电/话,不论你接还是不接,他都有可能获知你的时空坐标。”李/明夜说道,“我建议你在通知他们的时候,告诉他们:我们会把除了我们本部团队之外的所有人都先屏/蔽,包括阿斯特罗。假如真有要事,仅让他们转达。除此之外,我们还要把能够被动干扰感知洞察类魔法的道具佩戴好……嗯,佩戴是一回事,不要显示装备。你的原生宇宙是d级宇宙,我还不想被雷劈。”她顿了顿,微微一笑:“然后我们就可以回去过年了。” . 说是回老家过年,二人于靳一梦原生宇宙中的降临点却非北/京,而是缅甸,准确来说,是“高欢”位于缅甸掸邦东枝市的某一处公寓房产,即靳一梦初期斗兽场住所之设计原型。这是李/明夜的要求,她对“高欢”颇为好奇。 靳一梦既然已经暴/露了自己识数又识字这一事实,只得又埋头苦算一通,报出时空坐标,但与此同时,他也给李/明夜打了个预防针。他那套房子确实没卖,实际上他所有房子都没卖,毕竟给他处理遗产的时间也就那么几天,因此他索性将大部分变现方便的产业,比如现金、股票、基/金、收藏、车房等留给了徐少秋派在他身边的人,这是为了徐少秋能接手照顾他的家人。至于自家公/司股份跟老板宿舍,靳一梦索性就直接送给了自己的另一个接/班小弟,方便小弟继续上班努力工作,做大做强再创辉煌。此时此刻,那小公寓里搞不好正住着人。 即使没住人,靳一梦作为死人贸然复活,万一被人撞见,似乎也有点不太好。当然他们易容手段多的是,但他们既然要登堂入室,那改头换面似乎也没多大必要。反正要么就闯空门皆大欢喜,要么就尸体在说话,要是改头换面了,说不定直接来人抓强盗…… ——这对他们而言还算问题吗?李/明夜不屑地白了靳一梦一眼,抬脚迈出了七彩虹光。 东枝说是缅甸第四大城市,市区在外观上跟中/国三四线城市相去不远,街道宽敞平整,车流不密,却有许多摩托车与自行车来回穿行。这儿没什么高楼大厦,沿街多是二三层小楼,抬头就能看见远处翠绿的峰峦与山间高/耸的佛/寺金顶。这里寒冷湿/润,因地处高原之故,离云层格外的近,好像抬手就能扯一片云雾披在肩头。这是清早,朝霞才褪去不久,云团洁白,天空湛蓝。 二人站在人行道上。阳光灿烂,洒落一地,没有照出任何影子。有人路过,漫不经心而又不由自主地避开了他们所在的方位,却没有看他们哪怕一眼。凡人只能看到光。 靳一梦抬头望天,“看起来不会打雷。”他很欣慰。 二人都在隐身,但用的功/法不太一样。李/明夜是用原力抹除了自身与“世界”的联/系,这个法子虽然比较玄幻,但因为抹除联/系之故,不太容易遭受世界排斥;而靳一梦则是施法使得射在身上的可见光与不可见光均发生反方向偏折,听起来似乎挺科学,本质上跟原力一样玄幻……虽然他被雷劈个几下确实是死不掉,但他还是挺担心的。 他们面前是一栋灰墙红顶的七层公寓楼,从外观装潢来看,在当地已经算是高档。“我还以为你住在山里。这里哪有地方给你放直升机啊?”李/明夜好奇地左右张望,“你不是说这个公寓在你公/司附近吗?” “对啊,我公/司本部就在那边,走两步就到了。”靳一梦往斜对面指了一下。那是一栋二十多层高的现代化写字楼,外观简约大气上档次,堪称鹤立鸡群。他漫不经心说道:“山里那是培训基/地。我跟人谈生意,总不能一上来就往山里拉,而且我这人名声又不好,上来就往山里拉,搞不好人家以为我要绑票。我看看……哦,还在,17楼就是。我/操,老许这王/八蛋,老/子好好的风水鱼,让他养得跟猪一样……还喂,他/妈/的,还喂!”他嘴里骂着,眼眸却流露/出笑意。 “你的这位遗嘱受益人,也是徐少秋的人?”李/明夜好奇问道。她探出感知的触手,顷刻间将靳一梦所指之处翻了个底朝天。 “不是他的人。许敬是武/警退役,在内地拖家带口的,跑缅甸这边就是为了挣钱,这地儿捞/钱快,所以我给他留下的就是些正经生意。我之前有给他说,要是我哪天死了,风险太大的活儿就甭沾,徐少秋那边也少搭理,保持个不断线就行,别往深里参与。安分守着老/子打下的江山,够他吃一辈子的。”靳一梦说到这里,轻轻笑了一声,“老许他……我上次回去的时候问了少秋,那老小子现在过得还不错,少秋也照顾他,找/人给他拉了一堆中/国驻缅项目的活儿,每天躺着数钱。” “他叫你高欢,还是靳一梦?”李/明夜问道。 “高欢。”靳一梦道,“在缅甸这边,除了陈柏,没有人知道靳一梦。就连张德景也不知道。”张德景是高欢遗嘱的另一名受益人。 ——当然,这个名字也不一定是真名。就像“高欢”一样。 在李/明夜的感知之中,写字楼17层东北角大办公室里,一个身材强壮、气血充沛、身心健康状况均极其良好、骨骼和牙齿状况接近三十五岁男人,正站在一个半面墙大的鱼缸前,专心致志地撕面包喂鱼。“我第一次见到……球形的锦鲤。”她忍俊不禁。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你还别说,这几条胖鱼花了老/子不少钱,有用没用说不好,反正每天没事干的时候看它们慢腾腾地游,心情会变好点。”靳一梦也是失笑。他朝那个方向望了片刻,嘴角含笑,目光却复杂,欣慰、欣喜与一丝怅然哀伤。 “如果你希望的话,这两天我可以叫你高欢,然后陪你去见他。”李/明夜用拇指摩挲着他与自己交握的那只手,这个抚/慰温柔得简直像一个吻,轻轻贴在他的手腕上。她的声音柔和得如同呢喃,又诚恳得如同预/言:“不论你想/做什么,这个宇宙里都没有任何力量能够制止你。你可以见他,用高欢,或干脆使用靳一梦的身份,如果他无法接受,你有能力轻易说服他。你抽一个半天,甚至一个小时出来,就足以杀光高欢的所有仇人,不论他们的安全屋在地/下还是水上,然后再没有人能威胁到属于‘靳一梦’的一切。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 靳一梦打断了李/明夜:“你上次回娘家的时候,把你哥杀了吗?” 李/明夜闻言,不由一怔。她随即失笑,摇了摇头,不说话了。 “宝贝儿。”靳一梦捏了捏李/明夜的手,他的声音很温和,“不论我们现在变成什么样,以后又会变成什么样,跟以前有多大区别……但在这个地方,在这个宇宙,我是靳一梦,也是高欢,总之不是詹姆·科蒂。我不能像詹姆·科蒂一样随便乱来,想干嘛就干嘛。”他顿了顿,淡淡笑了一下,“要是早几次历练之前过来,那我应该会像你说的这样干,但那个时间段已经过了。至于现在嘛,还是让它顺其自然吧!” “既然你认为这样对你更好,那我没有/意见。”李/明夜耸耸肩,“但我仍然对高欢很好奇。” “那你想上去看看吗?”靳一梦抬手指了指公寓楼。门锁没换,但他已经没有钥匙了,不过这对他们而言显然并不是一个问题。 . 跟靳一梦在斗兽场的早期住所相比,这间公寓在装修上只有一个区别:许敬将布沙发换成了同样颜色、相似款式的皮沙发。除此之外,书架上的书李/明夜大半部分都见过,就连电视机都跟靳一梦当初那台一模一样,就是旧了一点。就连高欢的个人衣物,以及一些继任者不方便继续使用的个人用/品,通通都没有被丢掉,而是被打包装箱,稳妥地安置在储物间里。就好像现任房主执着地认定,这套房子曾经的主人一定还会回来似的。 李/明夜刻意收敛感知,以探宝的心态翻箱倒柜。她正在翻其中一个箱子,这个箱子是装衣服的。28、9岁的靳一梦比现在瘦一点,但骨架子没变,这些衣服都合身。只是收了两三年,一股霉味。 “你以前的衣品比现在好多了。”她一边翻一边鄙视他,“你看看,以前你还有夹克、衬衫、卫衣、针织衫……现在呢?除了土著服装之外,你只有一百套一模一样的作战服,除了迷彩的就是黑的。你的好看衣服都是我买的,我不说你就不/穿!身为共/和国大裁判官,天天穿得跟科洛桑大学的保安一样。” 靳一梦此时穿的正是一身“好看衣服”。他外套黑色修身款羊毛大衣,内着暗蓝色提花暗纹窄衬衫,腿上一条黑色刺绣马头徽标的工装长裤,脖子上搭一条棕色格子围巾,端的是英俊潇洒,风采逼人。值得一提的是,当他交代完/事务,换下土著衣物来找李/明夜出发度假时,穿的正是一身纯黑色作战服。他那身作战服不仅宽松利索便于行动,价/格更是昂贵得堪比装备,面料防割耐磨阻燃甚至还吸光——随后他就被李/明夜一脚踹到隔壁去换衣服了。..m 靳一梦两手插兜,笑吟吟地看着她翻,“我以前要出去谈生意嘛,得见人,当然得认真收拾一下。” “那现在呢?” “现在谈生意的是你。说起这个,领/导啊,你那一百件阿斯加德斗篷……” 李/明夜随手翻出一团皮/带,往后一丢,风声凌厉,快逾闪电,直奔靳一梦面门。他抬手接住,稳稳丢到身旁的另一个收纳箱上。 “我本来以为会翻出一些……啊,女士内/衣之类的。”李/明夜笑道。她已经翻完了衣服,也不收,直接整箱连带翻出的一地凌/乱衣物,通通用原力推到身后。她兴致勃勃地打量余下的收纳箱,突然打定主意,又把一箱拖来身前。 靳一梦蹲下开始收拾,手脚利索,动作极快,精准缜密,将所有衣物原样叠好,原样收纳,完全还原。方才开箱时他用感知稍微探了一下,因此这对他而言不成问题。“我要带人也不会带这儿啊,基本都是去酒店。”他淡定而又坦然,甚至开始逗她:“再说了,把内/衣留这儿,人家走的时候穿啥?我又不是变/态。你真要找,找找有没耳环啊,保湿喷雾啊,口红什么的,这还靠谱点。”话语中颇有促狭之意。 李/明夜原本只是玩笑,闻言索性冷笑道:“找出来一个扣一次小黑屋。” “喂!不讲/理你这……”靳一梦立刻急了。在比一瞬间更短的那一个刹那,他已经把剩下所有收纳箱通通扫了一遍,而后重新恢复淡定。 “一个都没有?”李/明夜还挺不服。 “嘿,你!过分了啊。”靳一梦合身扑上,出手如电,抓/住李/明夜的手腕,将她手心里藏着的口红抠了出来。他笑骂道:“小混/蛋,要翻旧账你就老实翻,别搞诬陷这套。”顺手还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 “这不叫诬陷。你的犯罪事实很明确,这只是创造证据。”李/明夜不屑道。她把口红收回储物空间,接着翻那个收纳箱。 “那你就班门弄斧了,科蒂大师。创造证据这个事儿,还是我们裁判庭比较专/业。”靳一梦笑道。他蹲回去接着整理,忽然抬头往李/明夜那边望了一眼,“呦,怎么把这个翻出来了。” 李/明夜将手里的物事拎起来一抖。那是一个磨砂塑料袋子,形如无指手套,袋口收得极小,围有一圈塑胶松紧带。“这个……”她诧异地挑挑眉,稍微思考了一下,“洗澡用的?” “嗯对。我不是有段时间手断了吗?打了钢板和钉子,搞了石膏固定,三个月不能沾水,洗澡就很麻烦。缅甸这破地方,又是夏天,每天不冲凉实在不行,得出人命。这个洗澡的时候套/上,就不进水了。”靳一梦笑道。值得一提的是,正是因为手部精细关节受伤,以至于留下了轻微后遗症,他重生于斗兽场时,其身/体才会塑造成他受伤前的状态,比实际年龄年轻4岁。 李/明夜紧接着又翻出了一个手腕关节固定器。她把这固定器拿起来看了看,把右手伸了进去,左手系好绑带,略一活动。“这个是软的耶,真的能固定吗?”她奇道。 “你戴反了,手掌心在这边。而且你没插支撑板,插了才能固定。”靳一梦说道。他趋身上前,解/开固定器,又从收纳箱里摸出支撑板装入固定器之中,随即熟练地将其戴到李/明夜手上。他一边戴还一边嘀咕:“老许是他/妈属仓鼠的?这些他要么扔了算求,要么直接烧给我,不烧不扔的留着干啥。” 护具戴好之后,李/明夜稍微活动了一下,果然感受到了些许限/制——但这跟护具质量无关,纯粹是由于她力气太大了。“你痊愈之后不也没扔吗?” 靳一梦端详那护具,与束缚其中的那只素白纤手。他忽然极轻微地皱了皱眉,低下头又飞快把那护具拆了,“算是留个纪/念吧!骨折不是啥大事,那也是老/子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 李/明夜何其了解靳一梦?她按住那护具,抬头盯着他。 “这东西在你手上,会让我有一些非常不好的联想。”靳一梦说道。这也确实是实话。在他的心里,李/明夜是不能跟含有“受伤”、“死亡”、“疾病”、“痛苦”一类象征的事物放在一起的,这种场景会让他不安。当然,她是施加者时除外。 李/明夜挑了挑眉,没说话。 片刻后,靳一梦叹了口气。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坐到地上:“好吧……我就这么说吧,宝贝儿。我断手那时候呢,还是我自己出/台干活儿的时候。我刚打出点名气,开始挣大钱了,开始有朋友了,也开始有敌人了。结果这时候,我手断了。”他的声音平静依旧,“断的比较严重,粉碎性骨折,开放性骨折,骨缺失,软组/织损失,至于恢复后的功能丧失程度呢……写字拿东西都还行,但你也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我一把枪几十斤,以前端那儿半小时都不抖一下,以后再也做不到了。我残废了。” “难怪你刚进斗兽场的时候枪/械技能那么低。”李/明夜说道。其实靳一梦那时候的枪/械基础技能并不低,足以把大部分奴/隶阶枪/手毙得满地找牙,但水平这种东西,主要看跟谁比……要知道js刚进斗兽场时直接就是枪/械基础9,亚瑟·杨更是精通1。他们的起点,就是许多人的终点了。她笑道:“我记得杰森好像还嘲笑过你这个。你可是大名鼎鼎的詹姆·科蒂呀!‘不败的’詹姆·科蒂,无敌的大将军,百发百中的神枪/手,结果刚进斗兽场时枪/械基础才6/级。” “我给你说过,那时候我已经很久没有正经开过枪了。后来我练了一段时间,都不用吃卷轴就赶上来了。”靳一梦便也笑了。他所叙述的这段经历,几乎可以说是他一生中最落魄的低谷。彼时他还很年轻,而他出众的实力是他艰苦奋斗所得的荣耀,是他生命里唯一的骄傲。他的眼前刚开始有未来,转瞬间急转直下。因此他几乎被绝望击溃,虽然最终走出了那段阴影,却也不愿回顾。 ——然而,李/明夜没有急着同情他,也没有立刻安慰他……她的态度很轻/松,好像一切不过如此。这令他心里轻/松了不少,不再难以启齿。就像他此时讲的,不过是一段再平常不过的过去的故事,而非自承软弱。 靳一梦开始有闲心开玩笑:“你别看杰森那么嘚瑟,还他/妈嘲笑我,要是丫在缅甸,十有八/九是给老/子打工的,就一小马仔。他不是宝贝他那头红毛吗?那鸡冠头阿斯特罗忍得了老/子忍不了,非得让他剃光了不可。” “想签杰森可不简单,他的要价是很高的。”李/明夜笑道,“所以,你最后找到了不用开/枪的方法?” “嗯,找到了。我后来想了一下也想开了,不能打就不能打了吧!这手说是残废了,要是搁普通人里,老/子也不算残。我就决定干点普通人干的事儿,转型开公/司。我找了一帮退役武/警过来,主要是当教官抓训练,愿意干脏活就干,不愿意大不了另外找/人,慢慢的就把公/司做起来了。老许就那时候过来的。” 靳一梦的语气轻/松平静依旧,但李/明夜还是迅速发现了症结所在——他开了公/司,资源何来,渠道何来,资金何来?想必从此之后,他就不再完全是他自己了。她想起他对过去自己的评价,最经常使用的词,正是“急功近利”。“你是如何想开的?”她问道。 “怎么说呢……一开始我是不知道啊,医生谈话都是找陈柏谈的,他也没告诉我。那时候我以为最后能全好,就想着好了就行了,然后这手仨月不能用,我就练练左手呗,写字啊拿筷子啊什么的,正好住院无聊,就打发打发时间。”靳一梦又在那个收纳箱里翻了翻,翻出了几张泛黄干脆的纸与一张黑漆漆的片子,那是他的出入院记录、诊断单、Ct报告单和三维影像片等等,“手术后过几天不是得拍片子吗?要检/查手术情况。那天早上陈柏有事,非得叫我等他来了再去拍,我就寻思老/子断的是手又不是脚,他陪个手术也就算了,手术嘛,总得要人签字,我左手字那时候写得还不像样。可他拍个片子还要陪?这小子指定有事瞒我。我就自己去拍了片子,完/事后拿着片子去找医生,把实话问出来了。” 李/明夜坐到地上,靠进他怀里,拿过那叠材料瞄了一眼,发现他是回北/京做的手术,而陈柏陪了全程。我以后或许可以对那家伙亲切一些,她心里想,随即仔细查看所有报告单——尤其是三维影像。片刻后她做出判断:“你的手术其实很成功,医生也已经尽力了,但你这个伤……想要完全恢复如初,至少得用纳米机器人。就算在科洛桑,你也得住两天院的。” “这点小伤还去科洛桑住院?老/子一瓶驱散药就治好了。但我那时候……怎么说呢?陈柏那小子来了以后,第一件事就是问护/士,我有没有打医生。” “呃,你打了吗?” “没有。”靳一梦摇了摇头,“我那时候没力气打人,就是想睡觉。我不想打人,不想看电视,烟都不想抽,啥事都不想干,话也不想说。反正吊着营养剂也不用吃饭嘛,我整天就躺床/上,除了被叫醒吃药和起床/上厕所,就是一直睡觉。” “……哥。”李/明夜忍不住喊了他一声,她听得实在是胆战心惊。根据他的只言片语所泄/露的症状,她判断这并不是受了打击一时自闭,而是严重的心理病症……假如他那时就是古道修行者,因此生出心魔都不奇怪。 “嗯,没事,都过去了。”靳一梦低下头在她额上亲了一下,温柔一如往常,“后来我实在是睡不着了,睡好几天了,睡得头痛。陈柏看我不打算睡了,就把我之前练的那堆字拿过来给我,说算我求你了,你接着练字行不,好不容易写得像个字了,你就接着练。我一想也是,那就接着练呗!我就练字,练勺子,练筷子,慢慢的也就想开了。” 靳一梦把这一段说得极简略,好像只几句话的过程,他就全然愈合,如获新生……但李/明夜知道,这大概是他最艰难的时候。就像一只背负重壳的蜗牛,每一天都只能挣扎着蠕/动几个厘米,纵使坚持不懈、持之以恒,也不过是其他人轻易就能跨越的距离。这一成就太过微小,太过漫长,又太过辛苦,以至于最终想要叙述时,竟然乏善可陈——不过是一句轻飘飘的“想开了”罢了。 “哥,你是我见过最坚强的人。”李/明夜由衷说道。她抬起头,在他唇上轻轻贴了一下,“说起这个,我之前一直不理解你当初为什么要冒险去救陈柏,在遗忘之地又放过了他……现在,我知道你当时为什么需要他活着了。”她的目光和声音都很温柔,“因为就算是全混沌海最坚强的人,有时候都是需要喘口气的。”.m 靳一梦静默了片刻,将李/明夜揉入怀中搂紧。他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现在我有你了。”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语气突兀地开口说道:“我有时候想起那堆破事儿,什么黑龙,觉者,张天然,兄弟会,御者,我就……但想想你,我就会觉得这一切也就还好。” “也许正是因为我,你才有了这么多需要操心的事务。你本该有另一个命运,在这个命运之中,也许你的命理同样璀璨,同时也波涛汹涌……但就目前来看,张天然和觉者都是我的负担,我只是让你同我一起背负。”李/明夜的声音很轻,却是承诺般郑重,坚决无比,“可我不会放过你的,哥。你知道我是全混沌海最自私的人——” “张天然和觉者都是我们共同的负担。”靳一梦纠正道。这也是他的真心话,在李/明夜提出张天然与觉者本不关他啥事之前,他压根就没想过这茬。 “……嗯,我们的负担。” 二人又拥/抱了一会儿,直到彼此的呼吸与心跳重归平静。李/明夜拍了拍靳一梦的手臂:“好了,高欢先生,现在劳驾把我松开。我就不信了,这里还有三个箱子,我连一支口红都翻不出来!” 在比一个瞬间更短的一个刹那里,靳一梦的精神波涛再度倾巢而出,将剩下三个箱子光速扫完。他哼了一声,施施然松开手:“要是没有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 “加一次小黑屋,剧本用我的。” “你想得美!” . 事实证明,靳一梦哪怕没有慧眼,也有无数高端功/法打底,更是实打实的天人合一,其洞察能力还是靠谱的,似女士内/衣、口红、保湿喷雾之类物事,他说没有那就是真没有。当然,额外增加的小黑屋,那也一样是没有的,只不过李/明夜最终还是磨不过他,遂松口让步,承诺买年货时不买坚果。 剩下那三个箱子里有两箱是衣服鞋袜,大衣、风衣、夹克一类,多半款式简约、色调严肃,但面料高尚精良,有几件还挺符合李/明夜的品味,她打算等回斗兽场了给他买同款。这两箱里唯一值得一提的是一个实木手表收纳盒。她打开盒子一看,满满当当,琳琅生辉,金光璀璨,火彩耀目。每一个都不便宜。 靳一梦习惯在右手上戴腕表,这是李/明夜知道的,但他戴的并非装饰腕表,而是一支军用多功能户外手表——实际上他也只有这一支手表,就从来没换过其它的。“你以前喜欢收藏手表?”她奇道。 “没有啊。我最开始买手表,就是想把手上的疤遮一遮,要不遮就每次都有人问,烦的不行。”靳一梦凑过来看了一眼,目光中没有任何留恋,甚至不见多少喜爱之意。他知道李/明夜想听他的过去,遂指着款式最简单的那支手表开始介绍:“我最开始是买了这个。那时候我当老板了嘛,就买了个像是给老板戴的表,后来我钱多了,一直戴一支手表也不像样,就买了更好的换着戴。再一年呢,陈柏给我说我过生日了,给我送了把海军型鲁/格,那枪帅啊!你也见过,我在斗兽场里也买了一把,就进门第三个柜子第七排那把,啧,下次历练我要拿出来用。我就寻思这枪那么帅,那我也给自己买点啥呗,结果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买啥,就又买了个表……就这样不知不觉就多起来了。这里不全是我买的,这个,这个,这个,这三个都是别人送的。”他顿了顿,笑了一下,“老/子分遗产的时候倒是把这一堆给忘了。这些该给少秋,卖了也值不少钱。” “平时想给你送点东西也是挺难的,难得多个选项,结果现在又没了。”李/明夜笑道。这倒确实是实话。靳一梦爱好不多,无非就是枪、茶叶,但前一项他自己就是专/家,要是送礼之人没两把刷子,很容易造成类似班门弄斧的惨/剧;后一项他不仅口味金贵,还颇为刁钻,外人送的他未必/看得上……况且他要是遇上感兴趣的,基本当下就直接掏钱买了。 至于剩下的一箱,则是一些许敬用不上的小零碎,比如烟灰缸、打火机、三四条烟(许敬不抽烟)之类。说句老实话,李/明夜觉得许敬多少有点囤物癖,别的不扔也就罢了,这些为何也不扔?不过转念一想,要是换做是自己,应该也不一定会扔。实际上她觉得自己大概会买下对门那套房子住,至于这一套,则会派人或亲自定期打扫维护,务必使其保持原样。而作为被现任屋主认真缅怀的逝者本人,靳一梦倒是对此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只是直接从最后那个收纳箱里揣了一条烟,又稍微遮掩了一下,令其从表面上不大看得出来。要知道烟这玩意儿是会过期的,这都两三年过去了,就剩这条保存良好,他再不抽就出油发霉了。 “快中午了,你朋友有午睡的习惯吗?你要不要给他托个梦?”李/明夜问道。她盯着已经被靳一梦复原好的、装着手表盒的收纳箱,有些恋恋不舍,“让他把你那盒手表放到其他地方,等你来收啊!然后我们就去拿。你那个有陀飞轮和月相的表挺漂亮的,我想要。” 靳一梦闻言,直接拿出手表盒打开,“这个?”他指向那支表。那是一支商/务男表,棕色鳄鱼皮表带,玫瑰金壳蓝宝石面,抛光月盘下方是繁星点点的深蓝星空,整体造型简单庄重。李/明夜点点头,他便将其取出,戴到她手腕上,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个你戴大了点儿。” “不大。” “好,那就不大。”靳一梦笑道。其实他觉得这表给女孩子戴不咋好看,也没个花儿啊叶儿啊的,钻又小,全在时标上,一点都不闪。按照他自己的看法,这盒表就没有一个适合送给女孩子的,但他还是又问了一句:“你还喜欢哪个?” 李/明夜想了想,指了一个青铜复古壳的手表,“这个。就这两个吧,别的不要了。” 也不好看,靳一梦心想,回头再给她买个好看的。“那行。”他说着取出手表,将盒子合上扣好,放回收纳箱里,“一会儿去公/司一趟,我给老许下个暗示,省得他发现。虽然我估摸/着,他平时大概也不会去看吧……” 二人开始复原储物间,将所有收纳箱回归原位,又擦去了所有脚印指纹,甚至复原了每一粒灰尘。随后他们前往靳一梦的前公/司本部。比较有趣的是,他们抵达时,公/司综合部正在发年货。 “高欢”是个中/国老板,所以他也按照中/国人的习惯,每年春节会给员工发年货,而许敬沿袭了这一惯例。今年的年货颇为丰盛,看来许敬去年生意不错。海鲜礼盒和年货大礼包各两款选一,水果礼盒三款选一,一大伙人挤在大/会/议室里翘首以盼,综合部几个姑娘大姨对着名单焦头烂额,叽叽喳喳,人头攒动。二人站在会/议室门口往里看。他们身边人来人往,他们置身于人潮之中,却无一人注意到他们。 “又到了这个时候啊。”靳一梦轻轻笑了一声。此时此刻,他的声音终于流露/出情感,几许怀念,些微感伤,但更多的仍然是欣慰。“他/妈/的,怎么又有旺旺大礼包?你是不知道,以前年年都是旺旺大礼包,老/子就不爱吃这个,结果另一个不是年糕礼盒就是年糖年饼,更没得吃,搞得每次我都只好拎一袋旺旺大礼包回去。有一年吧,我就想着明年绝对不批这玩意儿了,再一想这他/妈还不是我批啊,金额就到分管,没到我,我就觉得年底一定要开/会说这个事儿,不要旺旺大礼包了,给我换成别的……” 李/明夜噗嗤一乐:“后来呢?你开/会说了吗?” “说了,但我也不能说不好吃啊我不喜欢啊我不吃零食啊这种话,众口难调嘛!发东西其实挺麻烦的。这里头都是小零食,名字包装又吉利,还是挺多人喜欢的,反正发这个肯定没人讨厌就是了。那我就只能说啊,过年嘛,这么大一节日,咱们就发点好的,别让人以为咱们一年下来没挣几个钱,老/子有的是钱!拿去花他娘的!其实我是觉得,实在不行直接发超市卡呗,我还能拿去买烟抽。”靳一梦的语气颇为无奈,又极其费解,“然后就厉害了,也不知道丹萍(综合部主/任)是怎么理解的,反正最后年货类里头,一大箱子奇奇怪怪的年糕,和旺旺大礼包豪华加量巨大版,二选一!大家都乐得不行。这他/妈我能说啥。” 李/明夜乐了,忍了忍实在忍不住,还是爆笑出声:“全公/司都高兴,就是老板不高兴……” “大家都高兴,我哪敢不高兴。”靳一梦撇撇嘴,“今年不用管他们了,老/子的年货自己买!他/妈/的,偏不买旺旺大礼包。”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靳一梦李/更新,第 310 章 番外一免费阅读。 第 312 章 番外一 何处寻归途番外一·春节(三) 春节前几天,北/京/城拥挤得几近疯狂,各大商场市场更是人山人海。人们都在采买年货,超市结账处堵得水泼不进,几乎所有大型商超的停车场以及附近所有能停车的区域通通爆满。客人好不容易找到停车位停下车,至少得往回走一里地。 “就好像这座城市容下了全世界的人一样。”这是李/明夜的评价,彼时她和林以兰正在超市门口等待靳一梦停车归来。 超市里放着欢快热闹的歌,熙熙攘攘,人潮涌动。有老太太跟着,一个购物车理所当然是不够的,很快李/明夜又去推了一个。两个购物车,一个装生鲜食材果蔬蛋奶,另一个装零食日用,直塞得满满当当。半天了终于结完账出来,靳一梦又去把车开来,把人和货都塞上车,结果林以兰一上车就迫不及待地提出要先回家一趟。一是卸货,二是她不逛了,就想在家待着,顺便拾掇拾掇刚买的东西……不过嘛,更重要的还是让大外孙/子带着外国媳妇好好逛一逛,到处玩一玩,过过二人世界,体会体会中/国新年。 靳一梦闻言,多少有些欲言又止,心想人家家里过年可比咱家隆重传统多了,不过既然老太太执意如此,他便也没有反/对。 话说回来,其实他和李/明夜,也确实许久没有这样了——两个人,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到处溜达,散漫而自/由。大部分时候,二人但凡一同外出,身边都势必围着一大帮人,有时甚至是一整支军/队,因为凡是需要他们二人同时到场的事/件必然是大事,至少也得是个区域级。而那些见到他们的人,要么哭哭啼啼,要么尖/叫下跪,要么恨不得冲上来问他们要签/名或给他们递简历,要么避之唯恐不及,口/中还喃喃念着“老天啊,是科蒂”…… ——这座城市里没有人知道詹姆和路易斯·科蒂,甚至没几个人知道靳一梦,哪怕有人盯着他们发呆,也不过是为色所迷。靳一梦一念至此,心情突然变得很好。就好似突然脱/下一身沉重的钢铁盔甲,终于可以自/由呼吸了一样。 送完老太太卸完货,二人再度奔赴商场和市集,采买其它东西。靳一梦当初买这车时就考虑到房子买在近郊,购物多有不便,因此索性买了个suv,后备箱容量巨大,完全不虚春节采购。一念至此,他放心大胆地将李/明夜拉去了城中最大的市集。 市集的热闹程度不同于寻常路边摊与商场,尤其新春佳节将近,更是热火朝天亦不足以形容。“乱糟糟的。”目的地尚远,李/明夜就在车上评价。当然,以她的感知与该市集的红火,想作出这样的评价也用不着靠得太近。 靳一梦闻言一笑,又加了一脚油门,“你老说文森特那屋乱糟糟的,今儿就让你见识见识啥叫乱。” 乱,那是必然的。那些市集摊贩虽然各有摊点,却是极嚣张地将货品一路从店里摆到了大马路上,其货品数量众多、种类各异,给人以丰盛兴旺之感,直逼得连自行车都过不去,人只能下车步行,路过都不得不看两眼——这一看便忍不住想买。尤其是那烟花摊贩,包装全都是红红火火,喜气洋洋,万挂鞭炮卷起来堆得山高,大烟花箱子一个垒一个,各色小型烟花与烟火筒直接摆到最外面。这阴险的布局专克小孩,哪个小朋友路过烟花摊不得看两眼?看完两眼就不走了,直拉着大人撒泼打滚,非得买些回去不可。一时间,有小孩闹的,有小孩笑的,有大人讨价还价唇枪舌战的,有摊贩讨价还价据理力争的,有摊贩举着个大喇叭吆喝卖货的,有摊贩随手搁了个大喇叭吆喝卖货的,还有值班民/警也举着个大喇叭喊注意小偷扒手大家文明购物的……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喧嚣震天,好一派热闹红火的气象。 靳一梦从家里带了购物推车出来,结果在第一个烟花摊就装得差不多满了。他看李/明夜兴致勃勃的样子,倒也没拦着她买,只在团队频道里悠悠说道:“其实集市靠外头的摊贩都不咋地,要么卖的贵,要么东西不好。” “去里面再买就是了,我们有两个储物空间……实在不行,大不了我现做一个亚空间出来放东西。”李/明夜顿了顿,忽然噗嗤一乐:“你这话让我想起凯特。” “唔,她又怎么了?”靳一梦口里应着,见到一个卖糖画的小摊,就停下来向李/明夜歪了歪头。她摇头示意不买,他便继续推着小车跟在她身后。 “就是……之前有一次,克里斯想给安姆的一个城市议会换换血,他自己做容易留痕,我就把凯特派过去帮忙了。事情办完后,凯特跟我汇报,提了一句这里市集不错,我闲着也是闲着,就跟她去玩。”李/明夜笑道,“结果我看到一个卖皮毛和织品的摊子,虽然工艺不怎么样,但也有些围巾和披肩的图案很漂亮,就打算买,大不了回去让斗兽场仿着做嘛!老板报了价,我刚打算掏钱,凯特突然从我后面杀出来,开始跟老板砍价。老天,她直接砍到十分之一!那老板肯定不卖呀,她就拉着我走,还让我摆出最冷酷无情的态度,千万不要回头。我们就走了几步,老板一直在后面喊价……最后以原价/格十分之二成交了。” “那说明老板还有的赚。”靳一梦说道。 “对呀,然后她还跟我说了一堆,什么‘摆外头的摊都没好东西’,什么‘不知道价/格就跟着本地主妇,等主妇砍完价就过去坐享其成’……反正讲了一堆。我觉得砍价有点浪费时间,反正钱对我又没有什么意义,比起堆在我的储物空间和弗兰克的金库里,让钱流入民间参与经济活动才能发挥更大的价值。钱流动起来才是钱嘛!她听了以后,就跟我说这跟当冤大头是两回事,看中什么就告诉她……” “我觉得你只是懒得砍价而已,你就不拿黄金当钱。”靳一梦笑道,“要是换成小铜板,嗯,小铜板现在也不值钱了,换成奥雷吧!要是用奥雷结账,我看你砍不砍价。” “用奥雷结账?我岂止砍价!我会直接砍人,债主没了自然就没账可结了。不过,凯特嘛……怎么说呢?我发现比起购物,她更享受砍价成功的快乐。我从弗兰克那里拿了一袋安姆的钱过去,最后只花了个面儿,但买了一整车的东西,她比我还开心。”李/明夜说到这里,又想起一事,不由失笑:“对了,我们还看到一个射箭摊,大奖很不错。凯特过去射/了一箭,没中,但我们都看出来了,老板提/供的弓专门调过弓把,箭也改过。” “靠,奸商!” “对呀,奸商!非常的过分。凯特就说一定要给老板一点颜色看看,然后把弓给我了。” 靳一梦闻言不由乐了:“你来射?这对老板太残/忍了吧。” “让你去才叫残/忍,你平时不用弓,控/制不好发力,随便一箭过去,墙都给你射塌了。让我来射,想轻就轻,想重就重,想怎么射就怎么射,遇到我算那老板活该。”李/明夜轻笑道,“最后那老板是哭着来找我的,给我说‘二位女士,你们看上什么直接拿就是了,别玩了’……” 二人聊到此处,恰好看到一个拿枪打气球的摊子——又或者,是李/明夜远远就在人潮中感知到了这个摊子,才说起了这一段故事。靳一梦于是偏偏头示意了一下,“弓我是不在行,但这个摊子是用枪的。哥给你走一个?” 李/明夜瞟了那些枪一眼,立即知道这些枪也不准,不过她更知道这对靳一梦而言完全不是问题——毕竟发射的是塑料弹珠而非激光,老板的作/弊余地相当有限。她转而去看摊子上方挂着的奖/品,片刻后做好决定:“我要那只熊。”那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抱抱熊毛绒玩偶。 抱抱熊是二等奖,一等奖是一只跟文森特差不多高的大兔子。“不要兔子?”靳一梦笑问。 “不要。这兔子打回来放哪儿?我们还没逛完呢。”李/明夜显然并不想将其直接收进储物空间里,也并不想抱着这只比她还高的兔子逛市集……这两个选择都太引人瞩目了。 靳一梦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推车,稍微评估了一下,“熊你就抱着,兔子可以趴在推车上。或者等我打完了,东西就寄老板这儿,咱们逛完之后回来拿。” “哦那行。”李/明夜于是指向那个气球摊,摆出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熊和兔子我都要!我还要那个猫……嗯,今年是龙年,还是要龙吧。就是金色的那个小龙挂饰,可以挂在包包上。”她把在机场刚买没多久的马鞍包拉到身前,特意强调似的拍了拍,“难得背一次包。” “你大几万的包,就配一几毛钱的龙?”靳一梦不由失笑,“这龙还塑料的。” 李/明夜白了靳一梦一眼:“那我不挂它了,改挂你?” 这……倒说得通,反正他也可以是龙。“龙这玩意儿这宇宙就我一个,多稀罕!你就给挂包上了,回头那动物园,啊不是,林业局不得找你呀。有资质吗你就养龙?”靳一梦笑道。 李/明夜冷笑一声,抬起左手,露/出婚戒:“我没有吗?” “啊呀,有,这可太有了。”靳一梦迅速笑出一脸讨好,“那国/家就规定你来养龙了,看我再给你打一头回来,让你好好养。”他将推车推给李/明夜,示意她看着车,随即走向了气球摊。 区区一个气球摊,靳一梦一出手,那自然是指哪打哪,手到擒来。他打来了兔子、熊和小金龙挂饰,还把小猫挂饰也打来了,不仅于此,他打气球时还整了花活儿,给李/明夜打了个圆/滚滚的实心爱心。这样一来,他自然打来了一大群围观群众,大家围着这小摊子,他打一枪便是一阵喝彩。老板的脸色原本相当之难看,见状立刻变得喜气洋洋,一边卖力吆喝,一边转身又从摊子后抱出一只大兔子,表示各位随便打,大奖有的是!于是又有几人下场掏钱。 靳一梦原本只是图个老婆开心,见自己无意中给这无良老板做了活广告,稍微有些不乐意。“大奖真有的是啊?”他盯住那气球摊老板,脸上戴着口罩,但一双眼睛锐利逼人,“这感情好,我家里一大群小孩,别到最后不够分。” “别,别介哥……”老板赶紧从摊子后头跑出来。他心里一琢磨,觉得做过手脚的枪这人都能百发百中,十有八/九真是高手,立刻二话不说就服了软,“哥啊,哎呀,大哥,这大过年的,我家里有老有小的,挣点钱过个年嘛,我也不容易,一年就指望这一回了我……这样吧,您跟您媳妇看上啥,直接跟我说,我白送您!大家交个朋友嘛!” 靳一梦本来就没有什么道/德洁癖,见对方滑跪得如此迅速,也就懒得折腾了。他招手叫李/明夜过来挑,李/明夜往那奖/品堆里打量一圈,实在没有看上的,便也罢了。考虑到兔子实在太大,他们将兔子与熊暂时寄在摊主处,接着逛街去。 . 此处市集卖货者众多,除了气球摊、套圈摊等玩乐小摊之外,烟花爆竹、零食干果、衣饰裙裤、皮具箱包、香供纸祭等一应俱全,还有不少小食饮品摊。二人一路买一路吃一路带,不多时就见到了一家花卉门市。店铺招牌下方,挂有一张红纸,上/书“新到漳州水仙”六个大字。 这店铺大门虽开着,却是个二道/门,进第一道/门后不仅有台阶高高在上,更是在第二道/门口放了厚重的塑料帘子,好隔绝内外,让冬寒无法侵袭,暖气不至泄/露。塑料帘子后方,影影绰绰间,模模糊糊里,似乎有红云绿玉之彩,黄昏绮霞之艳。不时有人进出,帘开帘合,暖风透出,触冷成雾。暗香隐隐,纤云萦萦,沁人心脾。 李/明夜见到这家店,立即露/出欣慰之色:“你还说你们宇宙的人春节不买花!你看,这里都是买花的。我就说了,全混沌海的中/国人在春节的时候肯定都会买花来摆,也肯定都会祭祖拜神扫岁踩岁做摇钱树,只是你们家没有这些习俗,而且你之前也没有注意过罢了。” “做摇钱树是啥?你们家还抄袭洋鬼/子啊,人家做圣诞树,你们就做摇钱树?”靳一梦奇道。他一边说着,一边推着购物车找无人注意之处,打算连货带车一起塞储物空间里——毕竟他们不可能直接把小车丢在店外,而这家花店的二道/门,也并不是为购物小推车的轮/子而准备的。 李/明夜思考了一下,也不是很确定的样子:“应该不是抄的吧!我中文不太好,但摇钱树这个中文词语的历/史应该比圣诞树要长。反正就是我们家在祭祖的时候,会在祖龛前放很多贡品,贡品都是些干果啊花啊福字苹果啊之类的,还有一个松柏盆景,树枝上挂些纸扎的金元宝银元宝什么的,树根那里就铺一层糯米饭,再在糯米饭上撒一些板栗、莲子、红枣、花生这些,这个就叫摇钱树,也有人叫聚宝盆。对了,你们家用不着祭祖吗?不祭祖的话就不买这个盆景,香也不用买了。” “我连我爷爷和姥爷的爹妈叫啥都不知道,实在没祖可祭啊!我家过春节就是吃个年夜饭看看春晚,然后我给我姥姥姥爷磕个头,他们再给我发个红包。而且我家里又没啥亲戚,也就用不着走亲戚……其实在我印象里头,正月里要是有人上/门,那他/妈十有八/九是个要债的。”靳一梦笑道,“我家过节是简单,不过我寻思,像爷爷家这样规矩大的应该也少。”他此时已经收好小车,从角落处走出来了。 李/明夜正在花店门口等他。不知为何,他忽然停步,打量了她几眼。 李/明夜今天外披一身灰粉色皮草大衣,内穿一件白色毛衣与白色阔腿西裤,毛衣是宽松的高领,沿着形状优美的下巴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弧形。她把头发束起,在脑后随便卷了个发髻,浑身上下除了背包,以及此刻压根看不见的戒指、手镯与手表之外,没有佩戴任何首饰。就这样简单松/弛的一身,颜色亦不过灰粉雪白二色而已,却给人以飘逸优雅之感,极其的赏心悦目——而这一切源于昂贵的材质、轻/盈的线条、精致的剪裁,与妙手天成般的搭配。像这样的一身,她今早从衣柜里随手拿出来,而后就直接穿上了。 其实衣服再美,不过是修饰衬托,但穿着这身衣服的人……她戴着口罩,遮住了大半的容貌,可任何人第一眼见到她,便会在看到她的脸之前,就认定她必然是一位出身优越的绝色美/女。当她置身于人潮之中时,绝非“鹤立鸡群”一词可以简单形容——旁人只一眼望去,就会直观地感到她与周围人就连画风都完全不一样,好像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此的超凡脱俗,并不仅仅是因为她那圣者的位格,与远超寻常同阶的魅力属性。m..m 她现在这个大小/姐样子,大概才是真正的“李/明夜”该有的样子。靳一梦一念至此,觉得有些遗憾,转念一想,却又有些庆幸……要是他们真的出生于同一个宇宙,或许永世都不会有碰面的机会。 “我爷爷规矩并不大。我说出来好像规矩很多,其实真要做起来也是一下子就过去了,走个形式而已。他也没有很看重这些,只不过这些并没有你想象中那样费事,所以就干脆按老样子来了。况且,一大家子聚在一起,还是需要一些仪式感的嘛。”李/明夜笑道,“像是祖龛、佛像、天地桌、五供这些东西,我家里本来就有现成的,花啊贡品啊,也都是本来就经常买的。你家原本没有这些,假如要像我家一样,就得从头开始置办,所以你才觉得麻烦。” 靳一梦正点起一根烟抽,闻言想了想:“嗯,这倒也是……我光是去查清我家祖/宗叫啥,那都是个大工程了。” 李/明夜见他抽烟,也不急着进店了。她索性继续回忆:“其实我一直认为,我爷爷之所以每年春节都祭神拜祖,是因为他要给我们写春联、红包和福字。他总是在腊八之前就认认真真拜一次,有时候还会去庙里,然后才会开始写字……他大概是认为,这样写出来的字,或许会具备符/咒的作用吧。” “照你这样说……”靳一梦思考了一下,“我们今年的春联要不就自己写?”他们都是有修为的古道修行者,他们的意愿天然地影响着物质世界,他们的话语、手书甚至寄托愿望的器物,在一定程度上已经与符/咒等同,即使他们在主观上并没有对其施加任何法/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心之所向,即法/力本身。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会写毛笔字吗?”李/明夜问道。 靳一梦耸耸肩:“老/子要那么有文化,就不会去当保安了。”这在命运组/织中也算是一个梗,发明者是李/明夜,但发扬光大之人其实是陈柏。在陈柏口/中,靳一梦的土著职业一直在军阀、暴发户、黑心资本家与保安之间随意切换……考虑到这家伙其实是开安保公/司的,即私人武/装供应商,以上这些职业同时都成/立。 “我也不会。好在没文化并不妨碍我当议员。”李/明夜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微笑,“不过有一年,我给我爷爷磨墨,看过他写字。” “那你就是会了。”靳一梦很欣慰。他对李/明夜的本事心中有数,她那双慧眼连技能都能模仿,区区记忆里的毛笔字,理当不在话下。 “仅限于我看到的那部分,而且我需要练习,但应该没问题。”李/明夜说道,“这意味着我们还要去买毛笔、纸、砚台、墨、毛毡垫这些写字用的东西,当然还有花。所以快点把这根烟抽完!我告诉你,要是那个气球摊老板带着我的兔子和熊跑了,就是因为你非要抽这一根烟!” . 气球摊老板理所当然不会因为靳一梦多抽一根烟而跑掉,二人的过节物资,也在半天后圆/满地购置完成了。值得一提的是,二人在买花时还发生一桩趣事。 李/明夜在按照过往回忆,挑完迎春、腊梅、山茶、碧桃等传统过节花卉后,才开始挑重头戏——即她心心念念的漳州水仙。其时已近除夕,她自然无法等水仙球根抽茎吐苞,因此只能买已经含苞待放的成品,却又对花盆和供花的石子不太满意。老板见状,立即捧出一大堆五光十色的漂亮雨花石,并各色吉祥如意的花盆,供她挑选。原来他们所选择的花店,乃是集市附近最大的一家,因此各色花卉一应俱全,就连伺花器/具也有不少,一起搭着卖。这样一来,两全其美,老板赚/钱,顾客省心。 李/明夜很快挑完了石头,但对花盆还有些不满意,遂左顾右盼地感应——或许附近还有其它卖花盆的店。靳一梦见状,就问她想要啥样的花盆,她思考了一下,觉得不是很好形容,索性直接在他额上一拍,拍了一段记忆进去。靳一梦不看则已,一看就乐了:“你要找的这个盆儿啊,在这儿肯定是找不到。你要非得买,而且还要买真的,那咱们得去佳士得苏富比啥的碰碰运气,说不定人家正在拍这个。要是你觉得买个假的也无所谓,那就出门上车,我拉你去琉璃厂潘家园,要多少有多少。” 李/明夜奇道:“呃,这个还是古董吗?” “宝贝儿,你这是宣德炉啊。”靳一梦无奈说道。他对古董也不了解,不过宣德炉名气比较大,关键是长得都差不多,仿的也一大堆,他还是知道的。 李/明夜闻言还很意外:“啊?这个是宣德炉?”她听说过这三个字,但在她潜意识里这就是一个水仙花盆,因此压根就没关注到此物还有“铜香炉”这个属性……现在再一回忆,可不就是个铜香炉。 “对,应该是。你还买吗?”靳一梦问道,倒也并不是很在意。复活石都能搞到,还搞不定一个古董炉? 李/明夜略一思考,还是做出决定:“既然是古董,那还是买个假的吧。”她之所以想买一个,只是因为每次在北/京过年时,此物都一直搁在爷爷的书桌上装水仙,而她正打算cos自家老/爷/子,才会想着尽量cos个全/套——这对她的模仿有所帮助。 “行,那等这里买完,咱们去趟潘家园。”靳一梦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爷爷的那个炉,是真的不?” “我怎么知道?” “我就寻思,爷爷都把它搁书桌上了,大概是真的。”靳一梦感慨道,“爷爷大气啊,成交价几百上千万的东西,直接搁书桌上了,还拿来养花儿。” “这个炉子拿来种水仙很好看啊,颜色样式跟我爷爷的书房也很搭。假如我是爷爷,想养花时手头正好有这个,那也就直接用了,不会另买。另买还要去挑,很麻烦的,也不一定会这么好看了。” “重点不是这个吧……” 李/明夜不耐烦了,她其实不太理解靳一梦为何一定要纠结这个,东西不就是拿来用的吗?“不论是明造、清仿还是新做,那归根究底都不过是个用来焚香的香炉,当然现在是花盆,这个无所谓。总之,焚香的目的是让空气变得好闻,而水仙花也能做到这一点,所以它不过是在做它的本职工作——装一些会让空气变得好闻的东西。你我也留下不少东西,比如……什么‘使徒的配枪’,‘大裁判官的配枪’之类的,再过几百年,它们要么会成为各次级衍生宇宙中的历/史剧情装备,要么会成为大名鼎鼎的圣遗物,要么会进历/史文化博物馆,但对你而言,那也不过是你用了就丢的土著枪罢了。这个花盆也是一样。”壹趣妏敩 “嗯对,还有科蒂大师的兔子、第一使徒的抱抱熊,还有扶木神女的塑料小金龙。”靳一梦忍俊不禁,“哎呀呀,这可都是圣遗物,老/子回头就把贺茂小/鬼/子和提佐克叫来,让他们跪下磕头再收拾收拾,供到历/史文化博物馆里……啊,哎呦,你打人!大议员就可以随便打人吗?” . 二人的行动力都相当强悍,且难得过次年,都有不少奇思妙想,因此等他们晚上回家时,车辆后备箱与后座皆是塞得满满当当——别的姑且不提,那只大兔子就占了不少篇幅。李/明夜将那兔子安在后座上,还系上安全带,乍一看就像个人坐在那里,细一看比人还大。 春节若是打算好好过,该忙的事是真挺多,而且一项赛一项的繁琐。大晚上的,林以兰在厨房里收拾白天买的食材,靳一梦忙着把年画贴到家里的每一扇玻璃窗户上,还要负责安置采买来的各色花卉,并把红灯笼挂到院门、大门、屋檐、树上等可以挂灯笼的地方,至于李/明夜,则是回家了就一头扎进书房里。没办法,今夜就是年二十九,春联福字这些东西,再不写出来就来不及了。 年二十九的夜晚,已经开始有人放烟花了。市区还有烟花管/制(除夕才开禁),但此地乃是近郊,人/民群众发起/性子来,那真是管他娘的,想放就放。李/明夜对着一叠宣纸埋头练字,不时就听外头嘭嘭连声,滋滋作响,索性将书房大窗的窗帘拉开,欣赏那华光满天,火彩耀目。偶尔还有鞭炮炸响,噼里啪啦,浩荡如雷,连绵不绝。这鞭炮在其他任何地方听到,她都会觉得吵闹烦扰,此刻却品出欢快来,忍不住的心生喜悦。 这鞭炮声,大约就是中/国人口/中的“年味儿”吧,李/明夜心想。虽然在心灵中藏有千百年的岁月,但她真正的主体意识,却是作为一个中/国人生活了16年。漫长一生中微不足道的16年,究竟对她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呢?竟然让她把这个过年游戏玩得满心欢喜,而且还不怕吵了。 李/明夜练完这一叠纸,终于熟了手,也觉得有了把握。她放下笔喝了口茶,取来红纸,打算正式开写,恰在此时,又一箱烟花被人点燃。只见一簇火流星滋滋作响,直上云霄,沿途漫挥星河——然而正当其冲至最高处预备爆开时,却骤然哑了火,直接消失在黑/洞/洞的夜空里。李/明夜似有所觉,“咦”了一声,抬起头望向窗外,然后她就看见又一簇火流星紧接着喧嚣升空……随即再度戛然而止。 “你干嘛?”李/明夜在团队频道里说道。 “谁让这家老太太在学校里给我姥姥找不痛快。”靳一梦说道。他此刻正在家里爬上爬下地贴年画挂灯笼,不过很显然,这并不妨碍他给人家使坏。他的语气还挺不满:“说我姥姥穿的土,还成天嘚瑟她家孙/子孙女,欺负老/子生不出来。哼!” 说话间,又一朵烟花升空后熄灭。“你幼不幼稚,搞人家烟花,是不是一会儿还得拿弹弓砸人玻璃呀?那两个放烟花的小孩可没得罪你,你再掐几个,他们就要哭了。”李/明夜虽然觉得他这种报复手段有点可爱,却也着实有些无奈。这家伙,跟些俗世土著怄什么气…… “哭就哭呗……哎呀,不是真要哭吧?放放放给你放……妈/的,小屁孩人不大气性还不小,没劲。”靳一梦嘀咕道。于是下一朵烟花“嘭”的一声胜利绽放,在夜空中大放光/明。 幼稚。李/明夜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含/着一丝笑意:“太无聊了你。哎,你树上的灯笼还没挂完吗?” “没呢,主要我还得琢磨往哪儿挂好看。干啥?” “我看看。”李/明夜搁下笔,走到窗前,低头看向面前的庭院。 隆冬严寒,院中的栀子树早已花凋叶尽,半零落的丛丛枯枝裹/着保暖用的塑料袋,看起来颇为狼狈。这树有一半已经挂上了一个又一个柿子般鲜红滚/圆的小红灯笼,红红火火还挺亮堂,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没挂灯笼那半边,黑漆漆的全是枯枝败叶。这样一看,另外半边确实很丑。 “不然你就……”李/明夜此时看到了靳一梦,话语忽然一顿,“哈哈哈哈哈哈哈——”她撑不住爆笑出声。 原来此刻的靳一梦,耳畔竟然夹/着一支绒花,金黄艳红,赫然是一只鼓着肚子吐火的小胖金龙。这绒花其实是李/明夜亲手给他插上去的,还硬逼着他要一直戴着招摇过市,他自己是无所谓,林以兰看完后笑过一次也就完了,但李/明夜这人笑点奇怪,竟然是看一次笑一次。多少有些自作自受的意思。 从前每逢过年,李家女眷(有时候男的也会被起哄戴上)都会佩戴绒花,当时她所佩绒花都是家里买来,全都是老工匠的传统手艺,一概是精工细作,箔金镂银,鲜艳夺目,文彩殊丽。只不过,既然是传统手艺,那样式就理所当然就没多少新花样,都是些传统的三仙聚宝、万年如意、百世连喜、恨福来迟之类的吉祥花样,纵有改变,不过微调而已,美则美矣,实在缺乏意趣。正因为此,李/明夜今天在绒花铺里见到什么吐火胖金龙、打滚大熊猫、大肚雪孩子、眨眼红醒狮时,不由大为新奇,拿起来一看,发现工艺虽然跟自家发的绒花不能比,却也勉强过得去,关键是新奇可爱。 于是这胖金龙就跑到靳一梦鬓边,踏踏实实地栖了下来,除此之外,李/明夜还买了两盒正经造型的漂亮绒花,一盒给林以兰,一盒给自己。他倒是无所谓,簪着这支可爱的卡通绒花就去结了账,她就在后头跟着,目光锁定在他耳畔,那龙尾龙头一点一点的,摇头晃脑,憨态可掬。她一联想到这是靳一梦,又联想到自家女性长辈,再一联想到刘姥姥进大观园被/插了满头黄花……这一串联想下来,直把她笑得肚子发痛。 “哎哎,干什么呀,又笑成这样~”靳一梦拖长了声音。清亮亮的音色,笃悠悠的腔调,带了一点似笑非笑的味道。“你选的嘛,领/导。” 李/明夜咳嗽几声,强行压下笑意。“你就仗着没人认识你。有本事初一早上徐少秋来的时候戴!” “你说的啊。我要戴了咋办?” 如今的李/明夜已经不会再低估靳一梦的脸皮之厚,与底线之低。“那我就把那只红龙也买下来,让你回去见文森特和杰森的时候戴。” “那不更好,像这三个王/八蛋,有一个算一个,给他们笑死拉倒。”靳一梦笑嘻嘻的,他是真无所谓。而且话又说回来了,要是他的形象从炫酷跌落至搞笑,从牛逼强者变作滑稽小丑,那最扎心的是谁啊?八成是输给过他的敌人们了,仇敌情敌都算。一想到这里,他也是开心得不行。 李/明夜瞪了他一会儿,终于决定服软。没办法,她要是不服这个软,这家伙说不定真会把这绒花戴回去……他不/要/脸,她还是要脸的。“摘掉啦。” “别呀领/导,我活这么大岁数第一次戴花儿,让我多稀罕几天。” “摘掉啦!摘掉摘掉摘掉。” “不要嘛。” 李/明夜隔空抬起手。靳一梦仍旧是笑嘻嘻的,他和胖金龙都纹丝不动,连龙尾巴都没摆一下。再加码就要打雷了,她拿他没办法,只能笑骂:“你赶紧给我摘了!” “哎呀,这还你第一次给我买头花儿戴,这立马又不让我戴了……我好不容易有个头花儿,正新鲜呢,这你送我的,都是我的东西了,你还动手/抢。你抢我东西……” “你他/妈/的。”李/明夜终于屈服了,“滚上来,我亲你一下。” 靳一梦眯起眼,仔细察言观色,“不行,你抢我东西,只有小黑屋……咳。”胸口被无形之力不轻不重地擂了一下,有更多无影无踪无形无质的能量团在涌动,寒风中似有杀意。完蛋,恼/羞/成/怒了!他立即改口:“那亲两下。” 李/明夜哼了一声,拉开了书房窗户。这就是默认了。靳一梦见好就收,先是把绒花摘了,随即脚下一个发力,轻飘飘就跳上了二楼,正正好落在她面前。她哼了一声,拽住他的大衣领子把人拉近,抬头凑过去,想要亲/吻他的面颊……而他微微侧过头,恰好迎就,吻住了她的嘴唇。 这是他的老把戏了,不过……有用就好。李/明夜眸中流/出一丝笑意,随即闭上了眼睛。 熟悉的双臂搂上来,一手环腰,一手握上她的后颈,将她严丝合缝地扣入一个熟悉的温暖怀抱。随之而来的是一如既往炽/热的唇/舌,蜜/意浓情,厮/磨纠缠,温柔如水,热情似火。因为对彼此太过熟悉,只短短几个来回,空气就轻而易举地变得火/热…… “嘭”的一声,又一簇烟花在夜空中炸响,迸射/出满目华光。紧接着是一声又一声,接连不断,夜空变得亮如白昼。 李/明夜揪住靳一梦衣襟的手指微微一紧,稍微往后挣了挣,他亦有些疑惑,稍微退开些许,松开了她的嘴唇。他将她搂在怀里,二人一同抬头望向天空,转瞬便都了然。“零点了啊。”他说道。 零点已过,此时已是除夕,烟花禁/令解除。大家好像都憋足了一股劲儿,刹那之间,只见纷纷灿烂如星陨,霍霍喧追似火烘。天空中轰隆连声,如转法/轮,深夜里华光满目,如落天花。月亮都黯淡了,星辰都隐没了,这场盛大的烟火是这样的璀璨,在这宏伟天地与浩荡宇宙之间都能脱颖而出,点亮深空那亿万万年的冰冷空寂。如斯之美,不凡之人,不夜之城。 二人抬头欣赏了一会儿,随后,也不知是谁先看向了谁,他们凝目对望。烟火的艳色点亮彼此的容颜,又落入他们眸中…… ——这一刻,李/明夜在靳一梦的眼里看到了她自己,看到了几近痴迷的专注,与浓烈得如同永恒的爱意。而她相信,自己也是一样。 “我总觉得,这时候该说些什么。”她于是微笑起来,“但你也知道,我中文不好……除了‘我爱你’之外,我只想到一句‘除夕快乐’。” “嗯,我也爱你,除夕快乐。”靳一梦也笑了,他低头凑过去,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声音渐转低沉,微微沙哑,“想不出来该说啥就甭说了,你这嘴还有其他用处。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次呢……”随后,他再次吻住了她。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靳一梦李/更新,第 312 章 番外一免费阅读。 第 314 章 番外一 何处寻归途·番外一(春节6) 徐少秋一向言出必行,说初一一大早来给老太太拜年,就绝不会拖到中午。当他亲自开车、拖家带口按响靳一梦家门铃时,不过早上八点半,老太太昨晚点鞭炮放烟花玩到凌晨一点,此时还没起床。 徐少秋的老婆叫林雯,三十出头的年纪,容貌姣好,笑容温柔,性格开朗,言辞大方,同徐少秋是门当户对,由家中长辈牵线认识,相处两年后结成伴侣。他们的女儿叫徐昭云,刚过周岁,走路还走不利索,满口的婴儿奶话。小姑娘也穿上了过年套装,一件带白色毛毛领的红色小斗篷,小脑袋上戴个红色小帽,小/脸白白/嫩/嫩的见谁都是笑,非常可爱。 林雯算是认识靳一梦,只不过仅在他们婚礼上见过一面,彼时他坐男方亲友桌,和陈柏一起跟新人碰了一杯。说起来,二人总共也就短短几十秒的接/触,但此人着实是给林雯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婚礼后她向丈夫打探,得到的回答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现在出国做生意”,她便起了兴致,打听对方是否单身,假如单身,她有/意介绍闺蜜与他认识。她有几个朋友,条件正经不错,就是各方面条件都太好了,颇有些眼高于顶的意思,号称要等缘分。缘分?开什么玩笑,靳一梦那张脸就是最大的缘分!至于其他条件,林雯相信小时候就能跟自己丈夫玩到一起的人,家世条件应该差不到哪里去,要是条件实在不行,只要性格上稍微有那么一丝可取之处,入赘吃软饭也无所谓。 林雯记得彼时自己把主意一说,丈夫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含糊说了句“他应该不打算在国内找”,就把话题略过,她便也不再提及。后来某一日,徐少秋罕见地早早下班,枯坐书房许久,出来后郑重告知她靳一梦和陈柏的死讯(这时距离他们结婚好几年,这俩人从来没在徐少秋口/中和身边出现过,林雯已经完全忘记了),以及自己打算给他们两家的老人养老送终。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而言,负担几个老人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她也没什么意见,只是看徐少秋对蔡家二老越来越尽心竭力,再想起婚礼那天她提出给靳一梦介绍对象时丈夫的古怪,又想起圈子里一些稀奇古怪之人,以及那些骇人听闻的传闻……终于有一天,她忍不住问了徐少秋:你这位朋友以前是不是同/性恋?徐少秋何等的阅人无数,何等的一点就透,当场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一口水喷/出三尺远。 在此姑且不提徐少秋是如何打消自己老婆的怀疑和困惑,反正综上所述,当林雯跟着徐少秋上/门拜年时,对靳一梦顶多是“那个大帅哥现在变成啥样了”的期待,但对李/明夜,那真是一万分的好奇。按徐少秋的说法,那是个很有气质、年轻漂亮的女人,听起来是普通而又有礼貌的形容,然而等靳一梦家那庭院的院门一打开—— 林雯刚会走路就被家中长辈带着见人,从小到大就没在人前怯过场,但被那双明如秋水、微微含笑的眼眸稍一打量,立即就有种被洞悉的不自在,甚至生出微妙的惶恐。她忍不住挺/直腰背,想起自己出门时头发应该再梳一遍,想起其实另一对耳环跟今天的衣服更配,想起给女儿喂饭后擦嘴用的是纸巾而非婴儿湿巾,可能擦得不太干净……直到那双眼睛在刹那的打量后漫不经心地移开,她才骤然意识到,虽然未露迹象,但自己方才究竟有多紧张。而她不过看了自己一眼而已。 “怎么来那么早?还好我前天就把红包写好了”开门的女子微微笑着,声线柔和,话语亲切,“既然你们已经吃过了,就进来喝点热茶吧,等老太太起来了,打完招呼再出门。”他们约好等徐少秋给林以兰拜完年后一起去白云观上香,上完香去徐家吃午饭。 跟随李/明夜穿过庭院时,林雯忍不住拽了拽徐少秋的袖子,挤眉弄眼地使眼色。她好漂亮,气质好/棒!又瞥一眼前方女子的背影,觉得从背后看竟然也很漂亮,忍不住再拽了丈夫一下。徐少秋虽然不知道自己老婆具体在发什么疯,不过他早已习惯了她的此类举动,也大致能猜到她的内心戏。他含笑瞥了林雯一眼,轻轻清了下嗓子,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赶紧淡定,不要失态……万一李/明夜一回头,她可就当场社死了。 李/明夜当然不会在此刻回头——她顶多在心里笑笑也就罢了。作为圣者,她早已见惯凡人为他们倾倒,只是其倾倒姿态各有不同。这一个比较可爱。 其实圣者之相所辐射/出的魅力,与凡人色相有所不同,凡人在见到圣者时,其本能会立即意识到双方在生命本质上存在巨大的差距,因此很少主动产生物欲之念,从而展/露/出这方面的丑态。说白了,就是凡人很少会主动想要与圣者发生性/关/系(圣者主动是另一回事),这在凡人的潜意识中就跟“同神像发/生/关/系”一样,是半亵/渎半变/态的猥琐行径。当然严格来说,想要做这种事的人也不是一定就没有,毕竟从概率上讲,偌大的宇宙中确实可能存在有那么一两个胆大包天的变/态……但毫无疑问,这种人在凡人中也是绝对的奇葩。 总而言之,根据凡人意志与智慧的强弱,其面见圣者时所受影响也各有不同,根据李/明夜经验,假如不使用蛊惑人心的功/法,最多也就是说两句就纳头就拜的程度。真要说起来,凡人面见圣者或半神(法相)时,其表现浮夸程度说不定还不如面对海雾,但像林雯这种浮夸的欣赏,李/明夜倒也并不反感。嗯,就是有点小女生…… 几人进门时,靳一梦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往茶盏倒茶。茶色如红木,醇香浓厚,茶烟袅袅,陈香宜人。茶盘上列出三只葵花盏,一只马克杯——马克杯是李/明夜的。他只往马克杯里倒了半杯茶水,随即往杯中注/入牛奶,“糖要吗?”他问道。李/明夜喝奶茶加不加糖比较随机,基本看当下心情。 “我自己来。”李/明夜说道,“糖只有甜味,这次我要放蜂蜜。”她说着就拿起杯子往厨房去了。 正常来讲,客人进门该起身迎一下,不过既然靳一梦懒得起身迎接,徐少秋自然也懒得跟他瞎客气。“呦,上次是花茶,这次是奶茶,这对老婆就是不一样哈。哎呀,什么好茶要细品,什么想解渴你喝可乐去……你那些穷讲究臭架子都丢爪哇国了?”他一边笑着嘲讽,一边拉着林雯坐下,“小雯,这就是靳一梦,传说中的神秘人物,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玩失踪,他要不惜的见你,你跑遍全球掘地三尺都找不到他。今儿他赏脸哪!嘿,竟然肯见你一面,还得是你面子大,你老公我可没这么大面子。反正你可得赶紧谢谢人家。” “难得见您心中这么有数,既然如此我也就直说了——就是看在你老婆和我这大侄/女的面子上,你才有这一杯茶喝。”靳一梦也笑着回了一句。他倾身过去,主动对林雯伸出手,打断了对方些微的恍神,“弟妹新年好啊,新年快乐。哎呀,上次见面还是你们婚礼,人多都没说上几句话,我平时也不在国内,一直就没机会聊两句。”他跟林雯握完手,又将那打扮得喜气洋洋的小姑娘从林雯怀里接过,放到自己腿上坐着,“我听老太太说,是叫昭云?” 徐昭云小朋友显然很喜欢靳一梦。她盯着靳一梦嘿嘿笑,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晃晃悠悠地抓/住了他的衣领。林雯见状颇为欣慰:“对,王昭君的昭,云朵的云。允云,叫叔叔。” “啊啊,突突~”比起“叔叔”这个词,小姑娘似乎只是模仿着林雯的发音,噗噜噗噜地吐了两口气(还吐出了一点口水),但她好像觉得这样很好玩,吐完气后就咧嘴笑开了。 “呦,会说话了啊!这么早就会叫叔叔了。”靳一梦笑道。他伸出一只手,作飞机状从小姑娘眼前飞过,后者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松开了他的衣领,两只小胖手一起抓向“飞机”,然而靳一梦怎会让她轻易得逞?只见这“飞机”在那两只小胖手之间灵活穿梭,怎么都抓不到。这样两次,徐昭云小朋友急了,一手扶住靳一梦抱着她的手臂一使劲,竟是要在他腿上站起来,好能扩大捕捉范围。“哎呀呀,能站了,这小胳膊小/腿挺有劲儿的。”他有些吃惊,随即就笑了,“脾气也挺大。你姑娘随你啊,少秋,要再过两年,也得是个上房揭瓦的。” “是吧,之前在小雯肚子里的时候就皮。你是不知道,之前小雯七八个月的时候,有次大半夜给我说,想在绿皮火车上吃泡面!还是现在就要,立马就要,这都小丫头在肚子里撺掇的。”徐少秋说到这里,林雯就红着脸暗暗掐他,他一边笑着躲,一边接着往下说,“你听听,想在绿皮火车上吃泡面,怎么想的,别的车还不行。” “徐少秋!”林雯又气又急,脸上红彤彤的,追着他掐。 徐少秋一边笑一边躲,仍然坚持往下说:“那我能咋办,还不是得赶紧买第二天的票。下了班我就赶紧去她单位接她,怕赶不上火车嘛,结果她事情做不完在那里加班,她领/导都说让她先走了,让别人做也行,她明天来做也行,结果她自己不肯走,闹上脾气了,非要做完才肯走。最后眼看着赶不上火车了,还是不肯走,光在那里一边做事一边哭。我就寻思我这老婆平时也不这样啊,都是孩子在肚子里闹的,硬撺掇她,这也没辙啊,只能生出来打屁/股了。” 靳一梦听得直笑。他点了一下徐昭云小朋友的鼻子,小朋友咯咯笑着握住他的手指。那小手软/绵绵的,他忍不住轻笑:“那最后这绿皮车上的泡面,小允云是吃到了还是没吃到啊?”声音之温柔爱怜,轻声细语,堪比跟李/明夜说话的时候。 “没,第二天少秋又买了票,但我不想吃了。”林雯一边掐徐少秋,一边红着脸说道,“女人怀/孕的时候就是这样,会有奇奇怪怪的想法,这些想法都一阵一阵的,过了就没了。”..m “反正你们以后要孩子了,可千万要记得住到火车站旁边。哎也别以后了,你都这岁数了,赶紧生一个,再不生你都老头/子了,到时候想生都生不出来。”徐少秋终于挣开林雯,兴致勃勃地凑过来,“我给你讲,小孩子可好玩了,你看啊——” “又无聊了你!”林雯笑骂道。很显然,她知道徐少秋又要表演些什么。 徐少秋果断无视了媳妇,将徐昭云小朋友从靳一梦腿上接过来,放到沙发上坐着。他随即清清嗓子,吸引了小朋友的注意,而后一声大喝:“降龙十八掌!”出掌如风,掌风嗖嗖!徐昭云小朋友一下子笑开,乐呵呵地往后一倒,躺到沙发上。徐少秋一声“起”,徐昭云小朋友便应声而起——先是一个翻身,转躺为趴,小手撑住沙发,就要站起来。恰在此时,徐少秋又出指点去,大喊:“点穴定身!”竟真把小朋友给定住了。当然,徐少秋很快就给她“解穴”,她便又乐呵呵地站了起来,随即自己坐下,脸上笑得开心,两眼闪闪发亮,盯着自己的爸爸,期待着下一个“降龙十八掌”…….m 一次又一次,伴随着孩童特有的稚/嫩笑声,大人也不由自主跟着惊呼傻笑,就连靳一梦都很捧场,配合着击倒了徐昭云小朋友足足三次。他一边跟小朋友玩,一边忍不住在团队频道里感慨:“你发现没,跟上次见面比起来,少秋他整个心境都变了。” 李/明夜正捧着马克杯笑吟吟地围观,闻言“嗯”了一声,又道:“这很正常。既然他重视妻子与后代,重视这个家庭,那么女儿的出生就意味着他进入了另一个人生状态,心境自然会有所变化。” “知道是知道,见到是见到啊。”靳一梦略一停顿,“徐少秋这小子跟我算是一起长大的吧,从没见他这样过。看到他现在这样,我就忍不住会想……”他又顿住了。 李/明夜何其了解他:“你曾经有机会过上的另一种人生?” “……嗯,差不多吧。” 从小就认识的朋友,就像一面有点走形的镜子。靳一梦注视徐少秋时,看到的并不仅仅是他的童年、少年、青年与将近中年,更是看到了自己的。当这一次,他凝视进徐少秋的眼底时,他看到的不再是那个身居高位、心狠手辣、素有决断的朋友,而是一个世间再平凡不过的、深爱妻子与孩子的父亲。于是他骤然意识到,徐少秋已经有些老了。这位老朋友已经步入了人生的秋季,一个金灿灿的、充满喜悦的丰收季节,同时也是凋零的前奏。 ——但他将会永远年轻,直至再次死去。 ——他的生命本质或许会继续升华,但他的人生已经停止于现在,永远都不会再有下一阶段了。 “会后悔吗?”李/明夜问道。 靳一梦思考了一下:“不会。”他的语气很平静。 “假如你重来一回,也一样会走到今天?” “那肯定不会了。不是,这跟后不后悔是两回事啊!要是现在的我做出的选择还是跟之前都一样,那不就是白多活了这么多年吗?现在我考虑事情跟以前比起来肯定会更周全,也不会那么急躁,所以真要重来,做出的选择肯定不一样,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后悔。”靳一梦又想了想,笑了一下:“其实主要还是好奇,要是真有另一种人生,那会是啥样的,不过那个人生里就没有你了。所以还是算了,就别重来了吧!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等你成就法相时,或是把《种神大/法》练到最后阶段、触及本真自我时,恐怕就不会有这份好奇了。到时你只会嫌人生太多,犹如四十一座建在流沙上的迷宫,每一座都全然不同,布满陷阱,而你必须同时穿过它。”李/明夜指的是她的二阶段觉者试炼,彼时她同时经历了四十一段全然不同的前世,其中甚至有猴子,“要是真到了那一天,而你又面/临困境,请千万记住一点:其他人生里有没有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你自己。因为只要还是你自己,那么你终将再次遇到我。” “那肯定的啊,我炼/法相要是成功了,肯定还会跟你碰头。”靳一梦笑道,“毕竟要是我炼/法相成功了,那我的人生就还没走完呢,还得跟你一起继续往前走啊。” “完全正确的答/案,”李/明夜撇撇嘴,“但一点都不浪漫。”她的说法要浪漫多了。 “那我再想个新的?” “你可以从现在开始想,到时候再告诉我。我会记着这个,要是你竟敢忘了,那我饶不了你。”李/明夜笑道,“所以当你陷入困境时,切记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事。你必须击溃那些困境,重新回到自己的人生——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给我一个拥/抱,并在我的耳边说出一个足够浪漫的答/案。” . 似徐昭云这等活泼好动的小朋友,长得又可爱,年纪才一岁多,其杀伤力堪称无敌——尤其是对手是林以兰。老太太连小奶狗都无法抗拒,自然敌不过徐昭云的魅力,当场就又回去楼上,给原本准备好的红包来了个超级加倍,差点给撑/破。要不是每一个红包都是李/明夜亲笔写的定制款,老太太塞钱时舍不得,说不定真要撑/破了。 徐少秋接红包时,自然也注意到了今年的不同往常:“这字儿……”他忍不住摩挲那红彤彤洒金面上的墨迹。红包上/书两列魏楷,气象浑穆,笔力雄健,笔锋如刀,曰“苦学酬身世,佳名播帝畿”。他想起进门时李/明夜说的话,“真是嫂/子写的?” “怎么,看着不像?”李/明夜笑问。她可不是随便写的,徐少秋今年确实会因圆/满解决某事而“佳名播帝畿”,未来更是会因此而青云直上。有鉴于此,她本想写“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一转头看见阴沉着脸刷新闻的靳一梦,想了想也就罢了。 靳一梦此时正在厨房里用小砂锅煮奶茶,闻言插话:“这不废话吗,当然不像了。你这满口英语的人,说中文有时候还忘词,哪像是会写毛笔字的。”一会儿要出门了,他打算煮点加蜂蜜的普洱奶茶,灌到保温壶里给李/明夜带出去喝。 “是这个理儿,您要写英文就像了。我是不太懂欣赏,也就小时候临过字帖,但照我看,您这写的比帖子上都好。”徐少秋说着又去看林雯的红包,发现果然跟自己不一样。林雯的红包上是两列清雅婉约的簪花小楷,写的是“桃之夭夭,有蕡其实”,徐昭云的红包上同样用了簪花小楷,写的是“天保定尔,俾尔戬穀”,寓意极好,有的放矢,明显是花了心思的高定。 徐少秋实在忍不住心生好奇,又问林以兰要来了剩下的红包,发现数量虽不少,质量却明显敷衍,楷书改行书不说,内容还都是些吉祥富贵、金玉满堂、连年有余一类的片汤吉祥话。这些红包是给老太太准备的。靳一梦是没啥亲戚朋友,但老太太可是交游广阔,在老年大学还有不少关系好的同学,附近也有交往密切的邻居,粗/粗一算也有二十来户。难得靳一梦带媳妇回家过年,老太太决定怎么都不能虚度这个春节,总之要么就朋友上/门,要么就上朋友门,必定要挨家挨户炫耀到位才行。 “姥姥,这些红包能给我几个吗?”林雯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趁靳李二人都在卧室里穿大衣,悄悄开口问林以兰要红包了。徐少秋不懂字,但她是懂的,从小到大都当爱好练,一直练到现在,李/明夜——准确来说,是李/明夜爷爷的这手字她是真喜欢。 林以兰自然无有不应:“哎,好好。”她便把红包排在茶几上让林雯挑。 李/明夜当然是听到了,但只笑了一下,没有开口。靳一梦心知她是嫌麻烦,又一寻思,觉得这段时间估计有点忙,便也算了。却听见徐少秋也压低声音对林雯说:“你要是喜欢,回头让嫂/子再给你写几幅得了。人家红包都有数的,你挑走了,回头还得再买。” 林雯说道:“我这不是怕麻烦人家嘛……”之后又是一阵嘀咕,觉得不好意思。 春节期间,道路上冷冷清清。没有诸多车辆穿行,京/城那宽敞平整又气派的大马路,罕见地露/出了本来面目,让人几乎恨不得横着开。然而开到白云观附近,路上逐渐又热闹了起来,车来车往,人潮涌动。 白云观历/史悠久,本身就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古建之一,又是道/教全真派祖庭,在宗/教界地位崇高,因此有不少京/城民众喜欢在春节期间过来上香祈福,以求新的一年万事顺遂——至少徐少秋家中长辈就有这个习惯。后来徐老/爷/子退休,一家之主换人,每年祈福的自然也跟着换了一个。其实徐少秋本人并不信这些,仅仅当这是一个“过节吃饺子”一样的老传统,每年过来打个卡罢了。 白云观附近没有高楼,建筑外观也大多从古而建,抬头就能见到晴朗湛蓝的天/宇。为迎新春,道旁挂满了红彤彤的小灯笼,雕梁画栋的牌楼与那形如城门楼子的山门之间,更是拉起了一串串的小红灯笼与小彩旗,映衬着蓝天白云,更觉鲜艳喜庆。山门外排着长队,人流拐了九曲十八弯,把这不大的小广/场塞得满满当当。 人一多,停车位自然稀有。徐少秋转悠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顿时如获至宝,兴/奋地就要往里停。却不料他这车略大,停车位偏小,更兼之此人极少亲自开车,水平也略挫,竟然是停了三把都没修进去。靳一梦见状当然不能忍,直接就出口嘲讽,徐少秋表示不服你来,二人还真换了位置,理所当然的,靳一梦轻/松愉快地将车子一把嵌了进去。此时他若是闭嘴倒也罢了,但很显然,以此人的秉性,是必不可能闭嘴的,于是二人立马开吵。靳一梦阴阳徐少秋车技太臭,徐少秋则攻击靳一梦泡茶磨蹭太耗时间,害得他们找不到车位。很快的,他们就吵到了靳一梦八岁那年,某次打群架迟到,害徐少秋、陈柏和其他人被另一伙人暴揍的陈年囧事…… 进白云观要买票,售票点的人也不少,于是大家分头排队。靳一梦和徐少秋一边吵架一边去买票,李/明夜、林雯以及徐昭云小朋友排进场。不停斗嘴的两个男人离开之后,场面稍微有点冷,林雯望了一眼身旁的李/明夜,忍不住开口搭讪:“总算安静了,他们两个凑到一起真是够吵的……还好少秋平时不这样。” 林雯说的是英语。“你说中文就行,我听得懂。”李/明夜用标准流畅的中文说道,“梦哥平时也是说中文,我们各说各的,并不影响交流。只不过,既然现在在中/国,我还是入乡随俗比较好。”她平时说英语主要是个习惯,而且一些比较专/业的词汇,她用中文不知道该怎么说。当然,其实她用英语时也时常会出现“专/业词汇改用高等卢恩魔文/银河通用语/古高等精灵语”等问题,比如她每次发音“彩虹桥之术”时,用的都是正统的古阿斯加德语。好在他们有未知语言双向翻译,因此才不影响交流。 “啊呀,您中文说得真好,就跟母语似的。”林雯有些惊喜,“我听少秋说您是越南人?” 李/明夜稍微回忆了一下自己在这个宇宙的背景:“是,不过我家很早就搬到英国了。” “难怪,我就听您说话是英式发音。”林雯笑道,“我闲着没事就喜欢追剧,您说话就跟英国电视剧里差不多,我听着就跟以前上学时候做英语听力似的。您平时看剧吗?像《是,大臣》,《神探夏洛克》这样的。”她说剧名时又用了英语。 《夏洛克2010》?2010年……李/明夜微微一笑:“抱歉,我平时不太看电视剧。”她心念微动,已经用战术终端连上了当地网络,开始查询相关信息。同时她转头望向眼前的山门与排队的人群,岔开话题道:“我一直以为中/国人都是无/神/论者,或自称无/神/论者,实际信/仰共/产/党。但这里竟然有这么多人……唔,参/拜这座寺/庙时,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啊,你大概是误会了,我们不是在参/拜,这些人/大概也不是。”林雯想了想,问道:“嫂/子,你有什么宗/教信/仰吗?” 这个分集剧情……“假如我有宗/教信/仰的话,吉米——”李/明夜说到这里,意识到自己下意识采用了惯用的英语,遂换回中文,“……咳,抱歉。我是说,梦哥就不会邀请我参加你们今日的活动了。”她顿了顿,微微一笑,“其实我对宗/教很感兴趣,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始终信不起来。” “哦,那就没事。其实你信不信教都无所谓,信教就甭上香了,主要是怕你自己心里头不舒服,不信的话您就随意。”林雯热心地讲解道,“咱们来白云观主要就三件事,第一个呢是摸石猴儿。这道观里一共三个猴子浮雕,福禄寿嘛,摸它讨个吉利,等会儿碰到了我提醒你,你就摸一下。第二个是砸钱眼儿,就是里头有个石桥,石桥底下没水,桥洞里挂着巨大一铜钱,铜钱的钱眼儿里挂着一铃铛,等会儿遇到了,您就掏几个钢镚出来往那个大铜钱上丢,砸中了铜钱是吉利,要是能砸中钱眼儿里的铃铛,那就是大吉大利万事如意了,要是砸不中那也没事儿,让少秋帮你砸,他丢钢镚丢得可准了。第三个事就是领福袋,福袋是不要钱的,就是一个小包,里头是一张福字和五色米,这福字是他们白云观里的道长亲手写的,五色米就是五种不同颜色的谷物,咱们可以拿回家里吃,煮进稀饭里就行了,吃了保佑我们新的一年身/体健康。” 第 281 章 第十六章 宇宙9第十六章 “路,看在奥丁或随便谁的份上,你能不能只用这具身/体——”文森特指了指坐在苍白巨人肩上的妙龄女子,“——只用它跟我们说话?就像以前我们都还是人时那样。” “我以为你能理解我现在的状况。”女子抬起手推了推帽檐,神情多少有些无奈,“你不是也学了《种神大/法》么?” “我能理解,但不适应。”文森特嘀咕道,“这里还存在另一个问题,把这家伙也当成你的话,我就会意识到你,呃,至少是这个你,你没穿衣服……”不止如此。当异形的魔物拥有了同类的内核,他就在一瞬间联想到自己击杀过无数奇形怪状的怪物,而它们似乎通通是全/裸的……这着实给人一种哭笑不得的荒诞之感。 苍白巨人与李/明夜同时嘴角一抽,一时之间竟然无可辩驳,只能无/言/以/对。靳一梦咳了一声,朝文森特瞪了一眼,后者乖乖闭嘴。陈英华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就乐了,冈恩则直接爆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弗兰克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指了指面前那“货运码头”。“我们还是先解决这个吧。”他十分淡定——至少语气十分淡定地说道。 此时此刻,其他人已经把工厂走了一遍,将整体结构已经立体扫描完毕并上传至共享资料库中,可以断定呈现在诸人眼前的“货运码头”,乃是整个工厂所有/码头中最为庞大宏伟的那一个,其占地面积几乎就有半个新图特加市那么大,更别提穹顶高远,直如神殿般恢宏。数百条运输肉管大小不一、高低错落、纵横交错,立体分布在深邃恢宏的腔室空间之中,给人以繁忙昌盛之感。更有坚固稳重的骨骼结构与流光溢彩的能量管道交错其间,整个“货运码头”虽是由血肉骨骼铸就,听起来十分地诡谲邪异,但看起来竟然很美,真是活见鬼了。 当然,这美丽只是光的魔法,略微凑近一看,其衰颓邪异顿时像尸斑与霉菌那样显露/出来,使人一览无遗。在那些血肉骨骼组成的流水线之中,残留有不少生物活动痕迹——大部分都是些细碎的、断裂衰朽的骨骼,以及少许干涸成化石的粪便,经战术终端分析,它们都来自于人类。弗兰克找到了几乎完整的人骨,但数量极少,根据骨骼状况来分析,他们死时都很年轻,只是似乎长期遭受饥饿的困扰。他们是饿死的。 值得一提的是,弗兰克同时也找到了几具苍白巨人的骸骨,这些骸骨均没有发生变异,其体表甚至没有外伤。这些远古的“天人”肌肉干涸,脏腑枯萎,形销骨立,好像完全脱水的木乃伊。即使是半神的身躯,拥有法/器般不可理喻的活性与强度,一千年也已经太久,久到足以令其枯朽。这些来自远古的巨人是真的死去了。 与人类骸骨不同,苍白巨人的骸骨十分完整。它们位于几扇瓣膜门的操作肉台旁边,肩上的第三只手臂与门旁的肉/柱相连。那些肉/柱鲜/润依旧,大致呈鲜红色,体表浮起丛生的经络,覆盖有淡黄/色的筋膜,顶端呈台面状,当中绽开一只小口,恰好容苍白巨人的第三只手插/入其中。根据常理推断,这肉/柱应该起到类似操作台的作用,苍白巨人用他们第三只手臂顶端的海葵状外置神/经端口来操纵它。 从眼下情景可知,这些巨人似乎要进行一个“开门”的操作,只是不知为何,那些瓣膜门通通没有开启——当然,眼下的状况也可以理解为他们站在那里是想关门,但假如当真如此,他们在关上/门之后就可以拔/出手臂了,而不是一直将手臂插在端口之中。除此之外,这些苍白巨人的骸骨周围没有任何斗/争迹象,假如他们的目的是关死瓣膜门,那么被/关死在此地的人应该会与他们发生冲/突才是。综上所述,还是“开门失败”更加符合常理。 “灾变突然降临时,这个码头应该很热闹,有许多工/人在这里做活。”弗兰克悠悠说道,“直到意外突然发生,这里彻底封闭,人们再也出不去。由于饥饿,他们打开了所有没来得及送走的货物——”他抬手指向一个被强行破开的骨质囊,与几具比较完整的、明显是异族魔怪的骸骨,以及一旁留有锐器伤的几具人骨,最后抬手一招,凌空攫来一只弯刀般的魔物利爪,展示给大家看,“有些货物比工/人更凶猛,但根据现场的状况来看,最后是工/人赢了,可惜啊,赢了也没用。他们喝光了囊袋里的营养剂,吃光了所有货物,然后开始吃同类,却始终没能异变出足以破开古神血肉的能力,最后还是只能饿死在这里。” 在天人合一的感知加持之下,战术终端的扫描功能愈发强大精准,不可思议。整个“货运码头”的三维立体图像完整地呈现在诸人的视网膜上,道路分析结果显示所有能够供人或中大型生物通行的道路通通呈密闭状态,生物活动轨迹分析结果显示有至少数十种生物曾在此地生活,甚至在短期内形成了不同的聚落……但这个“货运码头”终归太过渺小,环境也太过脆弱,其资源更是有限,不足以形成稳定的生态。 由此不难想象,困锁在此地的生物,那些已经被欺/压奴/役了一辈子的工/人与货物,在临死前所置身的乃是何其庞大而又漫长的绝望,一时之间,也不知是生生饿死的比较痛苦,还是葬身肚肠的更为悲凉。时至今日,已经无从得知当初究竟发生了怎样惨绝人寰的故事了。 “我忽然发现,这座城市缺少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一个文明本该拥有的、标志性的东西。”李/明夜倒是想到了其他方面,“我并非专/业考古人员,所以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这里没有文/字。” “对啊。”靳一梦被她一说,立即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没有文/字,没有图画……嗯,那些奴/隶没有留下文/字是很正常的事,他们缺乏留下文/字的工具。”需知整座城市都由古神血肉构成,若是奴/隶们拥有能够在古神血肉上镌刻文/字或图像的工具,那他们理所当然就能破/坏它,也不至于面对几扇瓣膜门就一筹莫展了。“但那些亚特兰蒂斯人呢?” 文/字是信息的载体,就像声音一样。文/字突破了声音在时间和空间上的局限性,使得信息能够在更大范围内流传,但不论是文/字亦或是声音,都不过是一种手段,其核心目的乃是传达信息。 “他们也许用不着文/字和图画。”文森特提出这一点,“像我们之前,不是被扎个标记就能获得信息了吗?他们可能有自己的方法,比如气味之类的东西。” “我猜你指的是信息素。”弗兰克说道。 文森特撇撇嘴:“管它是什么。” “注射器是给人类——也就是他们的奴/隶用的。”李/明夜纠正道。这是很显然的事情,因为注射器的刺看着尖锐,实际上也确实比较尖锐,但其实就连苍白巨人的皮都扎不破,他们几人也需要卸除装备、控/制肌体、甚至向斗兽场申请削弱自身指定部位才能使用。而那苍白巨人似乎也仅是亚特兰蒂斯人的工具之一,除了本事更大、权限更高、数量更少之外,貌似跟人类没什么区别。“不过,我赞同你的话,亚特兰蒂斯人有自己的沟通方式……一种,无需落实于物质的沟通方式。”她顺手摸了摸苍白巨人的光头,后者嘴角一抽,不耐烦地抬手挥开。她也不以为意,只若有所思道:“很可能是精神沟通?从这些巨人可以看出来,这个远古魔法种/族的精神素质一定很棒。” “要是咱们早几百年过来,这里肯定遍地宝藏。”陈英华听着听着,还是不可避免地把注意力转向自己更为感兴趣的方面。她口/中的宝藏当然不是人类骨殖,而是那些远古异族生物的遗体,只要稍加炮制提炼,就能发挥出非同凡响的神秘效用……只可惜它们都不如古神坚强,不足以抵御漫长的时间。 “现在只剩下遍地垃/圾了。”李/明夜说道,“好在那些工厂里的基因汤池都还完好,在我看来,这是古人留在这座城市里的最宝贵的遗产,之后如果有条件,可以将它们重新培育出来。”她顿了顿,意犹未尽,“我一回斗兽场就能做到这个……我想想……确实可以!希德和斯/诺会爱死我的。” “不打算给教/派留下一些么?”弗兰克笑问。作为“聆星者”目前真正意义上的教宗,他对自己的经营成果还是颇为关心的。 “我倒是想,但图特加还是太小了,不足以支持如此庞大的神奇生物养殖产业。更别提一些神奇生物极为特殊,只能生长在环境特殊的亚空间秘境里……我目前还做不到创造长期稳固,又符合要求的亚空间秘境。还是斗兽场更方便,舍得花钱就行。”李/明夜笑道。李/明夜当然不可能缺/钱,即使进入历练之前缺,历练完成之后,想必也就不缺了。“有一些神奇生物可以在物质世界里培育,它们的基因样品倒是可以留下来。” “说起这个,一些事情需要你知道……” 几人聊起了聆星者教/派的相关事宜,比如弗兰克在实际经营过程中遇到的诸多困难,比如教/派的未来发展方向和具体规划,比如教/派和陆地文明试探性接/触的诸多成果,比如教/派可能会拥有的诸多地盘……不得不说,这伙人完全没有“在陨落的未知古老文明所在地”探索的紧张与兴/奋,但以他们的实力和经历而言,这世上能够让他们紧张或兴/奋的事务委实不算很多——古亚特兰蒂斯都城或许算一个,而这里不过是区区一个港口城市罢了,确实不值得太过重视。 以初步评估之区域难度论,此类地区——即整个港口城市所在地区——其实应该是暗影之洲这种等级之团队的活儿,以命运团队的实力,前来此地探索着实有些大材小用。只是那暗影之洲虽不如真武堂或命运团队,却也是正儿八经的圣座组/织下属直属组/织,规模虽小,却是走的精英路线,人员质量颇高,绝非他们临时收拢来的杂鱼可比,如今把暗影之洲换成杂鱼,翻车几率顿时大大增加。其实若是仅仅翻车死人,那倒也就罢了,问题是杂鱼们的探索质量实在堪忧,哪里能满足李/明夜的需求? 命运团队诸人并非专/业考古人员,对俗世财物压根没有兴趣,对断代古文明历/史的热情虽有却不太多,即使是他们之中最热衷于此的李/明夜,更感兴趣的也并非那文明本身,而是那文明附带的远古魔法知识。然而古亚特兰蒂斯人没有文/字,这就导致需得能够理解或使用这份知识的人,才能将这份知识完全地传达透彻,这无疑对探索人员的个人素质——至少是他们的炼金术、生物学和法术造诣,都提出了很高的要求。鉴于此地实际状况,装备要求也很高,至少要能破/门/而/入和破门而出才行,而装备要求就意味着属性要求。换而言之,在软硬件要求都不低的情况下,杂鱼们累死累活一趟下来,固然是艰难困苦甚至死里逃生,但仅以探索结果论,说不定还不如终端的一扫,或是慧眼的一瞥。 几人一边闲聊,一边有条不紊地推进探索进度。文森特等人四下散开,寻找保存较为完好的远古魔种遗骨——倒不是指望那些未经认真炮制和妥当保存的原材料残留有什么惊世骇俗的神秘功能,仅仅是为了取样,以帮助李/明夜日后的研究。 取样工作也有一定的危险性。在遥远的昔日,被工/人们粗/暴破开的各色保护囊流/出了不少稀奇古怪、功能各异的试剂,当它们撞上古神血肉、魔种胚胎、诡异生体以及诸多由规则紊乱而造成的畸形时,经常会催化出一些……极为不可思议的变化,其中有少许竟然幸/运地留存到如今。历经一夜的能量灌输,它们重新获得了活力,却仍然饥饿,不仅不愿乖乖进入取样袋里,甚至执意要给他们添一些麻烦。好在这也只是些许麻烦而已,对他们并不是什么大阻碍。 他们甚至仍在闲聊,只是话题早已改变。“哦我的天,有点恶心。”文森特盯着自己手臂上那一小滩粘/液,不由微微皱眉。 这粘/液照理来说应该是血,只是呈紫黑色,仔细观察会发现其表面与深处给人以一种微妙的……蠕/动之感,似乎有数以亿计的微生物在其中不甘寂寞地活动。战术终端的扫描结果显示,这滩血乃至于刚被文森特细细切做臊子的远古魔物完全是由该微生物组合而成的,准确来说,那些数之不尽的微生物才是魔物的本体,而他方才干掉的……“看资料库。凯特、冈恩,你们要小心这东西,我取个名字,嗯……算了,就叫紫色寄生体吧。记得给它标高亮。”文森特在团队频道里提醒道,“它寄生在其它怪物体/内,你们干掉怪物时,要留心自己的敌人是一个还是两个,或者无数个。它会钻进毛孔里,一个毛孔能钻几百个。”他说着手臂一震,劲力透出,在一瞬间将绝大部分寄生体绞杀殆尽。地上还有一小滩,这是他刻意留下的。他从兜里又抖出一只取样袋,蹲下/身仔细取样。 “几百个?你这是毛孔啊?我还当是隧道呢!我回头拿点面膜给你……算了你那皮比耐钢板还硬。你还是哪天去白塔美/容院做个医美吧,不然真成隧道了。”陈英华在一公里外回道,“钻进毛孔之后呢,它会干啥?” 文森特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他这人荷尔蒙爆棚毛发旺/盛,手臂上当然也是毛/茸/茸的,但……决不至于到隧道的程度。“我也不知道啊,它没进行到这一步。”他笑道,“反正肯定没安好心就是了。我刚才宰了一只‘仙人掌海葵’,那家伙体/内一滴血都没有,全是寄生体。” “仙人掌海葵”是该魔种资料被靳一梦上传至资料库时的命名,简单粗/暴地形容了一种既像海葵又像仙人掌的古代魔物。但要是文森特先遇到它,会把它命名为“仙人掌章鱼”,因为他遇到的那个更加强壮,也确实更像章鱼。 说这魔物像仙人掌,是因为它扎根在地上,看起来很像是“操控肉/柱”异变而成的魔物,但根据更新的资料显示,这魔物还有许多种变体。这些变体有的更像海葵,有的更像章鱼,有的干脆就像电影中的异形卵,甚至还会“开花”和喷/出敏捷的、极具攻击性的变异子体……总而言之,“仙人掌”一词的后缀堪称千变万化,这证明“操控肉台”的生物状态极不稳定。李/明夜推测这跟“操控肉台”应该是源于亚特兰蒂斯人血肉魔法改造有关,毕竟她相信化身城市的古神在出生时,其体/内是不可能有这些玩意儿的。 此时此刻,李/明夜和苍白巨人正在寻找保存良好的“操控肉台”,将第三只手臂逐一插/入端口,建立神/经连接,检/查仪器状态,熟悉仪器操作。值得一提的是,哪怕是状态最完好的“操控肉台”,其插/入也不附带任何“知识”,也就是说,不仅没有操作手册,甚至没有任何提示。就一台操作复杂、功能多样的仪器而言,这实在有些为难操作者了。 “奇怪了,没有任何保险措施和安全冗余。”坐在苍白巨人肩上的女子忍不住嘀咕道,“要是你,你能保证永不犯错么?即使受过培训,完全熟悉任何操作?”她问苍白巨人。 “我不行,你也不行。”苍白巨人冷静地回答,“我们犯过错,还记得吗?我们差点把新建成的炼金术实验室炸上天,好在我们提前做好的安全准备起到了作用……收拾好一切后,我们双臂的皮肤变得可以像手套那样完整地揭下来。”苍白巨人顿了顿,又道:“我们做不到,亚特兰蒂斯人也不可能做到。” “我也这样认为。在亲手建造设计的实验室内,我们都会犯错,更何况亚特兰蒂斯人?不过这里的一切毕竟是一千年/前的事,那时的人应该没有安全生产意识,如果真的没有做保险措施,也并不太奇怪。”女子说到此处,忽然“咦”了一声,空洞茫然的双眼与苍白巨人一同注视面前的瓣膜门。她本人看不见,也没有睁开自己洞彻凡世的慧眼,但苍白巨人也有眼睛。 在他们的注视下,瓣膜门缓缓开启,横贯瓣膜门的轨道重新开始运作。蠕/动的肌肉迸发出强大的力道,弹射/出虚无,而轨道上难以计数的细小骨架与触手则快速蠕/动,由此不难想象这条运输轨道的运作模式。历经千年的光阴,钢铁会腐朽成尘埃,然而这些强大的活/体器官却仍然活力充沛,其肉/体强大的自愈能力修复了所有由时间造成的损伤……它们还活着,并且完好如新。 第 283 章 第十八章 宇宙9第十八章 回到曙光女神号的李/明夜,所关注的第一件事倒也并非提佐克,而是给阿尔法找一身合适的衣服。 是的,不仅仅是文森特,就连李/明夜本尊,其实也不太能接受一个3米多高通体无/毛的苍白大肌霸当着自己的面肆意遛鸟,更别提这位遛鸟壮汉正是自己。由于种神大/法的缘故,她能同步感受到所有分神个体的所思所想与感官体验,包括那种诡异的……垂坠感与晃荡感。虽然这种感受在许多过去记忆与前世人生中都有所对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早已习惯,且在必要的时候,李/明夜可以忍受全天下/任何不适甚至痛苦——但现在显然不是必要的时候。 至于提佐克,以及他身怀的契机,李/明夜决定交给靳一梦去处理,她相信他比自己更关注这个。她现在既疲惫又伤痛,缺失的灵魂给她带来的除了虚弱之外,还有仿佛失去世上一切快乐的寒冷,如此了无生趣。现在的她实在没有兴致和精力再去深挖他人的秘密,而这正是靳一梦所擅长的……他总是能令人敞开心扉,不论用哪种方式。 此时此刻,船长舱室内,李/明夜正斜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阿尔法则坐在床/上看书——这家伙裸重足有小半吨,块头又大,很难找到能令他放心坐下的沙发,因此只能坐在床/上。 阿尔法看书的姿态全然是另一个李/明夜,目光专注,神情严肃,偶尔自言自语,说出一些正常人压根听不懂的鬼话。只是他那蒲扇般的巨手跟书本的对比过于鲜明,显得有几分怪异,小心翼翼翻过书页时尤其滑稽。房间另一侧,李/明夜自己与陈英华的女/奴正在飞针走线,努力为这名巨人缝制衣物。 室内很安静,李/明夜与阿尔法显然没有任何开口说话的冲动——直到靳一梦推门而入,“毛戈人的文明还挺有/意思的。”他进门笑着说,顺手做了个手势。女/奴们立刻会意,迅速拿起自己未完成的针线活静悄悄离开,去其他地方继续赶工。 “唔?”李/明夜发出一声懒洋洋的咕哝。她慢吞吞坐直身/体,随即像没了骨头一样,十分自然地往反方向倒去——而靳一梦及时坐到她身旁,让她恰好倒进他怀里。她全程没睁眼,只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自己更舒适。“一座岛屿上的狩猎文明,能有什么有/意思的。”她懒散地说道。此刻她收束精神力包裹自身,好尽快愈合灵魂上的创口,而她的感知正是精神力的一部分,创伤迫使她只能关注自身。因此方才靳一梦与提佐克在隔壁说了什么,她是真不知道。 “准确的说,他们是‘海上游牧文明’。”靳一梦纠正道,“他们的文明中包含有很多航海知识,我稍微问了一下,比那些海盗厉害得多,而且这些知识很实用。比如他们知道一种海鸟,极限飞行距离是60海里,只要见到这种鸟,就能知道60海里之内一定有陆地,跟着鸟就能找到陆地,获得补给。他们部落还有世代传承的专/业领航员,从小就学习航海知识……” “这个我知道。”李/明夜曾在慈悲之岩某一名少年的身上寄托一缕分神,因此能大致了解那个自己从未抵达过的岛屿的具体情况。说句老实话她在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是有些迷惑的,毕竟慈悲之岩不仅地处风暴海,周围更是风暴环绕,学习这些知识有什么用?按正常来讲,这种知识甚至都不可能被发现、归纳和总结出来。李/明夜几乎立刻就意识到这当中存在的问题,这些知识本来应该是能派上用场,只是中间出了意外,比如那些风暴,十有八/九不是自然生成。这样一来,提佐克远航的起因动机,就略微有些耐人寻味了。.m 只可惜,为顺利寄托分神,不至于惊动提佐克称为“伟大先祖”的法相,李/明夜选择的那名少年乃是底层中的底层,甚至全/家都是孤僻的边缘人,没有聆听神职人员教/导和参与大型宗/教活动的资格。而众所周知,在比较原始的文明之中,知识和历/史作为智慧生物精神生活的一部分,往往寄生在宗/教的王国里。故而少年以及其家人在这方面所知有限,不过些许耳濡目染,寥寥而已。彼时的李/明夜跟靳一梦吐槽过这个,也提及了那孤岛文明存在的些许违和,但因为他们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亚特兰蒂斯探索上,故而对这方面也没有太过关注。 ——况且,话又说回来了,那时谁能想到,那些孤岛土人竟然跟亚特兰蒂斯还能扯上关系?这世上一般不会有如此凑巧的事,除非是“机缘巧合”。好在提佐克一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退一万步说,李/明夜寄托种神的少年也还在,一旦他们起意探究,那也是分分钟的事。 经提佐克交代、靳一梦整理之后,那个孤岛文明的真面目终于展/露了出来:他们是古亚特兰蒂斯文明的分支,是一场大灾变的遗民。在久远的过去,他们的先祖,本是跟随远古天人一同出海的奴/隶。 是的,提佐克信/仰供奉的“伟大先祖”,高高在上的精神体神灵,无数“受神恩者”英/灵的意识聚合——此为靳一梦倾听了提佐克关于自身信/仰之后的分析——不过是古亚特兰蒂斯人的奴/隶。这一点有许多宗/教故事和道具壁画可以佐证,同时也被代代祭司口耳相传。提佐克幼时曾无数次在篝火边听家族老人谈起过他们昔日的主人。 在祭司们的口/中,天人们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是圣洁高贵的存在,是灵之海汹涌的波涛与宏伟的潮汐,当他们屈尊显化于凡尘俗世时,便会化为洁白高大的三眼巨人。正是这个缘故,提佐克一见到阿尔法,当场便是一个滑跪,之后也是对靳一梦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提佐克并不知道自己祖先昔日所侍奉的主人便是探索舰队口/中的“亚特兰蒂斯人”,也不知道舰队探索的正是他们主人失落的国度,但他认得苍白巨人——在他的思想王国之中,苍白巨人可是比“伟大先祖”更加高贵的存在。..m 从这个表述来看,古亚特兰蒂斯人听起来很像灵之海中的灵类种/族,他或是他们生活于亚空间之中,在物质宇宙本没有实体凭依,想要行走于人/世/间需得炮制出合适的躯体。值得一提的是,提佐克还小心翼翼地试探询问,为何阿尔法没有传说中那样无所不能的伟力——然而没等靳一梦回答(编造),他便自己脑补出答/案,认为伟大的主人是缺少了那颗至关重要的第三只眼睛。 眼睛,这一乍一看平平无奇的器官,在混沌海万界之中都同步地具有相似的意向:那代/表了感知与洞察的眼睛,是智慧生命对事物本质与无尽知识的永恒追逐,是完善,同时也是超脱。无数跟感知洞察有关的仪式、法术和符文都存在有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眼睛,或是指代眼睛的变体符号,更别提苍白巨人直接就多长了一只眼睛?这只眼睛必然具备某些含义,拥有某种力量。而失去这只眼睛,当然意味着力量的遗失。 在提佐克口/中,天人们并非这凡尘俗世的原住民。这个伟大的灵能种/族来自神灵的世界,即传说中的“天堂”,因此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回去。他们传播知识的种子,启发凡人对魔法的思考与智慧,从中甄选出合适的奴仆为他们效劳,并慷慨允诺在飞升时会让忠仆们占据一席之地。那些仆从之中,有个别是格外的强大,其中甚至包含有不少今人耳熟能详的异端神明。在奴/隶与仆从的拱卫之下,天人的文明欣欣向荣,对灵能魔法与天地造化的掌控不断发展,飞升似乎近在咫尺……只可惜,灾变先超脱一步而到来。 “神圣飞/天节”(天人的节日)前夕,一场叛乱骤然爆发,强大而又野心勃勃的叛仆们对自己的导师与创造者悍然亮出兵刃。在经过一段充斥着各种雄伟壮阔之神话大场面的描写,且时长足有17分半的宗/教叙事性长歌之后(靳一梦边听边稍微分析了一下,发现如果描述靠谱,叛乱者里应该至少有7个法相),亚特兰蒂斯陨落了,就连大/陆都破碎,堕/入灵之海与现世之间的无尽深渊之中。 提佐克的先祖挺幸/运,彼时他们正以行船奴/隶的身份随同一名天人出海,于是便逃过一劫。然而叛/徒紧随而至。幸存的天人在大海中掀起风暴,布下最狂乱的暴风与最愤怒的雷霆,让天空与大海一刻不停地咆哮。自然的伟力化作神明的兵刀,阻击那些胆大妄为的叛逆。终于,他们脱离了追踪,来到一座岛屿,天人便扯来暴雨、大雾、雷霆与狂风,好将岛屿安稳地保护下来。奴/隶们感念主人的恩/德,即使在最危难的时候都没有抛弃自己,因此将岛屿命名为“慈悲之岩”。 第 284 章 第十九章 宇宙9第十九章 藉由贝塔的辛勤劳作,梵天头颅终于恢复了昔日的大部分布置。还原并不完整,漫长的时光对其中储藏的奇思妙想造成了一定损耗,但大部分区域已经处置完毕。由此,千年/前的古老城池,终于呈现在千年后异域来客的眼前。 此时此刻,诸人头顶并非那梵天的颅骨穹顶,而是无尽虚空。宇宙深邃漆黑,星斗璀璨罗列,每一颗都对应着俗世与灵海中浮沉的强大生灵。高塔林立,通体洁白如玉,彼此间以彩虹缀连,高/耸峭拔的姿态犹如一个个桀骜不驯的苍白巨人。但那些高塔并不是用来住人的,里头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似乎只具备装饰作用,以彰显城市主人古雅高贵的品味。..m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不是人们概念中的“城市”。这座城市里并没有多少真正意义上的民生设施——学校、医院、商店、酒吧、饭店、妓院等等,一概皆无。这里倒是有不少符合苍白巨人尺寸、且装潢精致奢华的住宿区域,但无一例外的,这些住宿区域都在各色厂房与科研设施附近。天人们的生活中似乎没有休闲娱乐这一需要,也没有抚育后代、生老病死的考虑。这样古板乏味的种/族,如何能设计出这般美丽的城市?也许,并非是天人们不需要,仅是“苍白巨人”不需要罢了。 宽阔的广/场、华美的雕塑、精致的喷泉与奇花异草盛放的花园在这里随处可见,一座座方尖碑拔地而起,如利剑直指苍穹。最为宽敞的城市主干道两侧,一尊尊苍白巨人雕塑高大雄伟,单膝跪地,双手/交握于膝上,额头则深深地抵在手背上。那姿态恭敬而又虔诚。 “这很有趣。”这是弗兰克看到这一幕之后的评价。他饶有兴致地旁观那些毕恭毕敬的苍白巨人,打量他们身上的服饰。“奴/隶敬奉天人,而天人呢,似乎也有自己敬奉的对象。可能是他们的王,也可能是他们的神。” 根据雕塑来看,天人们的服饰就是他们功绩伟业的象征。一侧是全副武/装、背负各色武/器的骄悍武者,其服装花纹都是些被斩杀的恶/魔、被屠戮的怪兽与断裂破碎的图腾(这似乎意味着他们覆/灭了一个文明)。另一侧好像是学者或文官,他们有的身怀魔文,有的牵引群星,有的兴建城邦,还有的被凡人簇拥为王。此时诸人在本宇宙盘桓日久,对不同文明的神话传说已经颇有了解,他们惊讶地发现,一些远古神话所叙述的故事,在这些天人的服饰上竟然能找到对应……也许这些神话故事的主角本就是天人,这也未可知。 越往前走,雕像便越高大,及至近乎顶天立地,其服装上叙述的故事,也愈加难以理解、闻所未闻。忽然间文森特在远处一座雕像前停步,面露迟疑,“这个……”文森特认真分辨了一下,仍然有些不确定,“这画的是宇宙飞船吗?” “别逗了,这宇宙哪来的宇宙飞船,就土著那些个破船,跨个太平洋都跨不利索……”靳一梦向来对旅游观景没多大兴趣,得知此地安全后,他一直懒洋洋跟在后面,说到这里时,他的感知才堪堪投到前方,“……我/操?”他本人随即闪现般抵达。 服装上描绘的场景,大致是一群看起来很像宇宙飞船的物体,正在群星之间列阵集结,跟一个巨大如同行星的、奇形怪状的怪物战斗,怪物背后宇宙苍穹撕/开一角,可见怪物大军(不如那打头阵之怪物个体的庞大,大小也就跟比较小号的飞船差不多)正在其中列队部署,虎视眈眈,呼之欲出。值得一提的是,从这尊雕塑开始,之后雕塑的外貌再不是三目三臂的苍白巨人,而是逐渐开始五花八门了起来,有的是最普通的人形,有的却是奇形怪状,一看就不是地球环境孕育出的生物。这样的一堆雕塑摆在一起,看起来简直像银河共/和国的胜利大游/行…… “我有一个推测。”李/明夜本尊不在此地,开口说话的是贝塔,用着李/明夜的语气。“天人并非本宇宙土著文明,而是一个来自高等宇宙的游牧文明,在不同宇宙中流浪。他们没有物质现实世界的实体,因此当他们想要干涉物质现实世界时,会采取‘附身’或‘制/造身/体’之类的形式,这些雕塑选用的也是他们的物质形象。我个人倾向于他们的本相很难用物质方式表现出来。” “在不同宇宙中流浪的高等游牧文明?”弗兰克若有所思,“这真有/意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跟我们还有些像。驱使我们在不同宇宙中‘游牧’的是斗兽场,是每隔一段时间一定要历练一次的规则,那驱使他们‘游牧’的,又是什么呢?” “这就是关键,我不知道。”贝塔引着诸人往前走,“路的尽头是城中最大的广/场,那里本该有座雕像,也可能不是雕像,总之,那里本该有一个值得他们安排自己跪拜的东西。他们的神,一张王座,政/府大楼,鬼知道是什么。但那里什么都没有,广/场上空空荡荡。我清楚地知道那里应该有东西,一些残破的思绪在那里回荡,但我还原不出来。它们消失了。” “被战争破/坏了?”文森特提出这一点。 “应该不是。根据毛戈人的说法,那场战争发生在天人的首都。”靳一梦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如果这里也同步地遭到了极精准的破/坏……广/场上的东西,可能跟天人的首都有非常密切的关系。” 弗兰克推测道:“比如寄宿或转接天人存在的物质实体枢纽?” “有可能。说起这个,我还是很难理解:一个能够跨越宇宙之界的文明,竟然被几个亲手扶植起来的法相给处置了……照理来说,这样的文明应该不会缺乏法相才是,有神魔都很正常。”贝塔耸耸肩,“不过嘛,古道确实会遇到这种问题——并不是‘照理来说’,就‘一定可得’的。潘多拉跟科洛桑的外道差距算什么残酷?同一宇宙规则之下,外道的所有成就都是可复制的。不过是石器时代和星际时代罢了,只要科洛桑肯不计成本地大力扶持,这些差距几十年到一百年就能抹平。一个古道势力坐拥无数高级功/法、天材地宝、聪慧后辈和强大先辈,却几百上千年间一个新法相都没有,这才叫残酷。”他顿了顿,又摊摊手:“这也是古道的寻常事。” 靳一梦随口接道:“是这样。上次王不离还跟我说,脑子正常的,谁他/妈有外道不走非走古道啊?也就是他真武堂家大业大,大小组/织资源点多得跟米一样,兵源地又倾向古道,人员才补得过来。就这样还麻烦呢,每个能进一级直属的都是大宝贝,进本部的更了不得,那资源不要钱地砸呀!每次本部内部培训,要么上高阶法相,要么干脆上神魔。上回徐道林不是没了吗?差点没给唐正气心梗。那段时间他跟晨星的魔轮(晨星组/织士兵阶总负责人)不对付,好像是抢什么东西抢赢了,所以他一开始还以为徐道林是被晨星阴了,要不是很快查清楚是土著搞的鬼,几乎就打算开/战。都说真武堂团结,这能不团结吗?古道的死一个那得多心疼啊!” 这种本等阶高级大佬的八卦,显然比土著文明的历/史更加有趣,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法相有那么宝贵?”陈英华颇为诧异地接了一句,“我以为神魔随便就能制/造法相,爱弄几个就能弄几个。” “确实是这样。但你回忆一下,那些因为功勋受封擢升的法相,有哪个进步到神魔了?别说神魔,初阶升中阶的都没有吧。”靳一梦淡淡说道,“每个人的古道都是不同的,别人走不了你的路,你也走不了别人的路,尤其是到了法相之后,就算是圣主之路,也不可能完全包含一名法相的道路。所以你看吧,那些受封擢升的法相神魔,基本都是些劳苦功高的老古董,要么是完全没有自己突破晋升的希望,要么呢干脆就从没走过古道,反正都是一些能力很强但实力有限的老家伙。要是在土著里头,这些老家伙都该每天点卯等着领退休金了,但斗兽场里没有退休这回事儿,不管是待遇还是权力都需要实力来服众。所以啊,那些组/织的大老板就得让他们有实力,不然整个系统就乱套了。” 陈英华想了想:“也就是说,一个人要是受封法相的话,这个人的实力基本也就到头了。” “不只是到头,还有可能倒退。古道是要人踏踏实实一步一步走的,每一步都是经历,而道境呢,就是心灵在经过这段经历之后的变化的体现,力量只不过是这一切的附属。你没有匹配的经历就获得了对应力量,这力量还这么强,对你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但你对经历没有感/悟,对力量没有思考,这些力量就有可能跟自身的心灵和经历产生冲/突,至少绝不可能融洽,就算是投影和本尊都不可能完全融洽。不够融洽就会停滞,产生冲/突就会倒退。一个小孩子不可能抡动几百斤的大锤,一个成年人本来习惯用刀,换了锤子就觉得不好使,一样的道理。”靳一梦说到这里,略一思考,还是补充了一句:“不过也不一定。像是在圣座组/织,要是受封后干活儿干得好,说不定还能继续受封神魔。” “那得干得多好啊!等等不对,靠,被你绕进去了。老大,那可是法相和神魔耶!被你讲得好像是个人都能成一样。”陈英华反应过来之后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开什么玩笑,一个B级宇宙里能有10个法相就很了不起了,还得是条件极为优越、法/理极度严密、人口极其爆/炸并且整体倾向古道的高质量B级宇宙才有这种可能,而神魔则只有可能出现在A/级及以上等级的宇宙里。这是何其金贵的位格?在靳一梦口/中,倒像是个“安慰奖”一样。 第 289 章 第二十四章 宇宙9第二十四章 当李/明夜、靳一梦和提佐克抵达慈悲之岩时,海岸边风平浪静。据说永恒咆哮的环岛风暴早已止歇,天空中冷月斜落,海面上银光点点,海浪轻轻拍击着沙滩,潮声安详静谧。唯有在极高极远的天穹角落有一团乌云悄然堆积,云团中有闪电夹杂缭绕、时隐时现——那是哈根的注目。 李/明夜盯着那坨乌云看了一秒:“唔,我突然想起一招,文森特是怎么说的来着……哦对,飞雷神。”她兴致勃勃地在团队频道里发问,“就是那种,虽然哈根人在很远的地方,但他一道闪电劈下来,不仅能把敌人劈死,他还会跟着闪电一起出现。他会这一招吗?” 靳一梦稍微分析了一下,觉得这对哈根而言不是很难:“应该会吧!其实你想过没有,他本来就可以像闪电侠似的光速把整个行星兜一圈,只不过他不会搞效果,可能待在家里把人远程劈死就拉倒了,自己就不会还费劲儿过来一趟。你把这招跟他说一下,告诉他你想看,他下次应该就会了。” 李/明夜抿了抿嘴:“我才不要跟他说,好幼稚……” “那我给他说,就说我想看。” “不要,你说也一样幼稚,我们在约恩老滑头心里不是这个形象。那老东西欺软怕硬,要是他知道你我竟然这么幼稚,下次说不定就会跟我们耍滑头了。”李/明夜迅速出了个主意,“你不要直接说,你要暗示哈根,让他觉得这一招很酷。” 靳一梦其实并没有觉得飞雷神很酷。不过是打个雷再加个闪现,究竟为什么会酷?但他也不是很有所谓,只是道:“我感觉我这么一说,说不定会启发哈根,以后每次动手都搞个效果出来,他那些能力本来就特别适合做效果……啧,咱们这样算不算把人带坏了啊。” 这二人在团队频道里说着废话,却是一点儿都不耽误时间,刚一落地就手挽着手、施施然往前走,虽是悠闲散步的姿态,速度却一点也不慢。反倒是提佐克,落地后先是被这瞬息挪移的空间魔法震了一下,再意识到此地风暴止歇,又是震了一下,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动身追上。好在那二人也停步,他很快便赶上了他们,开口道:“这风暴竟然停了,我的族人可能已经离开——” 靳一梦抬手摆了摆,示意他闭嘴。“他们没走。”他说道,“你仔细感知,2731个呼吸和脚步,应该是人,中等体型,两条腿。你们这儿大半夜的都不睡觉吗?这么热闹。”他顿了顿,“2730了,不过……” “2731。”李/明夜在团队频道里纠正道。她睁开/慧眼,做极目远眺状,感知在一瞬间穿透丛生的乱石、起伏的草海与幽暗的密林,将一切尽览无余。“你不要这么狭隘。两条腿的是人,多几条腿就不是人了?不过是一点点变异罢了。” “灵魂被抽空会有这么大影响?”靳一梦在过来之前只是听李/明夜粗略说了一点情况,就连蜃族法相的袭/击都不知道,因此他现在挺意外的,“我怎么记得灵魂被抽空应该会变成植物人啊!” “你说得对,这不是灵魂被吞噬造成的。”李/明夜思考了一下,再结合“一号梵天”头部主城的初始状态,很快作出了推测,“那个蜃族法相可能已经濒临死亡。像这种纯精神体的生物,濒死表现跟有物质实体的生物不大一样,他表现为错乱和疯狂。他的思维中不再有秩序,也不再有稳固的结构,本尊意识可能还存在,但也无力约束他那些饱含力量的思想……这其实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植物人’状态。植物人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而他则是精神。”她顿了顿,“如果这就是真/相,那么毛戈人的异变原因倒不难猜测——通/过信/仰,他们把自己的灵魂跟蜃族人紧密地链接在一起,他的疯狂当然会传递到他们的灵魂之中,催动他们体/内的灵能,从而诱发身/体上的变异。在这种情况下,灵能越强、信/仰越坚定的人也就越容易变异。你发现了吗?提佐克就没事。” 提佐克并不知道这二人在团队频道里的对话,只是沉下心来感知,终于隐隐约约察觉出异样。那是空气里充溢着的诡异味道,闻起来极辛辣而又极晦涩,灵能者超凡脱俗的感知自动将其翻译为邪秽、诅咒和绝望,由此产生一万种各不相似的疯狂。普通人只能闻到腥咸的海风与清新的草野,比较敏锐的普通人能闻到远方传来的一丝鲜血气味儿,但灵能者能洞悉空气中涌动的疯狂和不祥。失控的魔法。 “死个法相而已,动静这么大。”靳一梦嘀咕一句,松开李/明夜的手,走到她前方。凭他的直觉和过往经验,眼前这一切绝对跟他老婆有非常重要的关系,绝不是像她说的那样“对方想动手,奥利西欧直接一巴掌就把人拍回了慈悲之岩”而已,因此她一定会成为对方濒死反扑的重要目标……不论他的直觉正确与否,既然对方还有余力折腾,那他就得小心了。壹趣妏敩 提佐克听着前头二人的对话,心情可以说是相当的复杂。先祖之灵,他的族人世代供奉的神灵,这个世界的最初之神,将要死了? 提佐克最近忙得很,作为曙光女神号实验室唯一一个固定的实验室民/工,他上被阿尔法和贝塔指挥得团团转,下则是将来实验室轮/转的土著指挥得团团转,中间还要顾着自己,学读书学写字,学算术学医药(李/明夜教授的医药是指生物炼金术,跟他以往学的不是一个东西),学古语学魔文……这样一副重担压下来,即使是灵能者的杰出头脑和无穷精力,也是被压得够呛。 除此之外,李/明夜还弄来了当今世上许多宗/教的典籍,命他如看故事般阅读。“故事”看得多了,他逐渐领会到那些宗/教的长处,也逐渐可以从中挑出毛病来,比如浅薄的局限、矛盾的逻辑、空洞的吹嘘、虚伪的粉/饰……而他颇为汗颜地发现,自己曾经的信/仰,即伟大先祖可以说是以上皆有。当他生活于信/仰伟大先祖的族人之中时,当他对外界一无所知时,当他从未听过另外见解时,他并没有发现其中的缺陷。 “旧的打碎了,新的却没有立起来。空有皮囊,没有骨肉,还自命不凡!字也挺难看的。”这是阿尔法翻看提佐克阅读笔记之后的评价,尖刻得令他满脸通红。忙于记录实验变化的贝塔则抽空下令道:“你自己写一本聆星者的圣典出来。”这下好了,提佐克的活儿又加了一项。 ——被后人称为“第七使徒”的“黑衣教宗”此时并不知道,自己用毕生时间不断书写编撰的那本《律己录》,名气甚至比靳一梦那几本都要大得多,直到数百乃至于千年后,还经常登上当年畅销书排行榜的榜首。正是这本《律己录》,真正塑造了聆星者教/派苦修律己、学道无穷的探索精神,它超越了不同宗/教的隔阂,启发了无数迷惘者,坚定了无数开拓者,激励了无数求知者……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现在的提佐克还不是那位圣贤般的伟大人物,他只是个刚刚找到方向、每天被人填鸭、抽空努力消化的迷茫青年。他有了全新的生活,每一分钟都有新见解,每一秒钟都有新发现,新的知识充满了提佐克,使他的每一天都像一年那般充实和漫长。他现在回味过去的那个自己,那个虔诚得近乎愚昧的自己时,都不由感到十分陌生,但不论如何……乍然听到李/明夜本尊亲自降临,并对他说:“你的神快要死了。我曾承诺带你回故乡,这就带你去见他最后一面。”又将他瞬间带到慈悲之岩时,他的心情仍是十分复杂,且极度懵逼的。 在背离伟大先祖之后,提佐克的思乡之情淡了不少。他很明白,归乡只会有一个下场,就是被活祭给风暴和大海,哪怕是最疼爱他的母亲都不会对此有半点犹豫——与之相反,她只会感到受/辱,只因他的存在玷污了她的信/仰与荣耀——他便只能熄了归乡的念头。直到现在,他仍然没有对当下的情况有完整的了解,只是遵循二人先前的话题问道:“先祖为何会突然……陷入死境?” “他活了太久,本来就快死了。”李/明夜倒是没有撒谎的意愿,却也没有打算过多解释,只淡淡开口说道:“他是蜃族人,对他而言,延寿之法有二:一是获得权/柄,二是吞噬灵魂。” “在这个世界,权/柄的法/理具象为‘王/权’,他或许对此有所计划,只是没来得及实施——况且王者必须待在自己的疆域之中,这或许与他的复仇计划不符,因此他才让位给杰克·斯帕罗,将其作为必要时的储备。虽然当中有些波折,杰克最终还是不负他希望,成功守住了王/权。只可惜,他现在想去吃他也来不及了,而咱们的海盗王呢,恐怕也未必会乖乖给他吃。”李/明夜顿了顿,笑了一下,“至于吞噬灵魂嘛,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好方法,他只能吞噬比自己弱小的灵魂,否则即使对方不反/抗,那也并不算吞噬,只能被称为‘融合’。融合之后,鬼知道是谁吞噬了谁?要是对方反/抗,这事儿就更难办了。他本来就十分虚弱,又自不量力,要来吃我。为了在如此虚弱的情况下成功消化我,他调动了许多力量,结果只吃了我一缕分神而已。他好不容易找到我的主体,正想开餐,结果被奥利西欧和哈根打成重伤,退了回去……这真是得不偿失。” “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这蜃族还挺经打的,换个人被这么打,大概早死了。他至少还能逃回老巢才咽气。”靳一梦笑着说道,顺手又把她往自己身后掖了掖,当先踏入眼前那片一望无际的草野。没膝的野草驯顺伏低,倒向两旁,在半神的面前自觉弯下脊梁。从一处处断桩不难看出,这里曾是密林,可惜树木已经被暂居此岛的毛戈人砍伐殆尽了。 “是啊,他也挺可惜——跟梅斯·云杜比起来,这蜃族其实还算是挺讲道理的。”李/明夜是真的有些遗憾,但她也很清楚,眼下这局面几乎是必然。如果她是法相,那么对方或许能成为她的又一个“阿斯加德人”,可惜他们相遇实在是太早了……在有他心通的情况下,他何必屈尊同她合作? “得了,在我看来这俩都他/妈是傻/逼,死了活该。”靳一梦撇撇嘴,随即一顿,转头对提佐克说了声“抱歉”。 提佐克几乎有些惶恐,但又想不出如何应对,只能闷声不言。然而正在此时,夜风送来声息,微弱窸窣如虫鸣,仔细听去,却是狂笑、痛哭和惨叫。好像突然间意识到“先祖之死”对亲眷好友意味着什么,他有些焦灼地朝前方望了一眼,忽然咬咬牙,疾步向前冲去。 靳李两人都没有阻拦。此地虽然因异变而充满危险,但以毛戈人族地之距离,计算提佐克的速度对比二人当下的速度,他不论如何都跑不出一公里去,这个距离几乎跟在他们面前没有任何分别。只见靳一梦懒洋洋抬起手来,往旁边空处虚虚抓了一把,十来颗石子便从草丛中凭空跃起,在半空中高速旋转,被无形的力量研磨,石粉簌簌而落……几乎只五六秒钟,这十来颗石子便被打磨成一头尖一头圆的水滴状,被他握入手中。 “快没子弹了?”李/明夜问道。 “能省一点是一点,咱们还得待大半年呢。”靳一梦说道。 “看来弹弓已经过时了。”李/明夜笑嘻嘻的,“现在流行的是石子。” ——在命运组/织之中,“弹弓”是一个梗。这个梗源自靳一梦对文森特的某次早期射击成绩的吐槽道:“老/子拿弹弓比你打得准。”后来被其他成员用在各种场合中,表达不同意思。比如李/明夜让靳一梦写圣典时,就称“你用弹弓都能写出一本来”激他写作,文森特拿高级船员餐厅出品的鸡肉派当早餐时,陈英华路过也评价“这狗都不吃的肉饼是你用弹弓做的吗?”……但其实大家(包括靳一梦)都没有弹弓,也并没有打算做一把弹弓。不过这并不重要。 在靳一梦的感知中,前方是有点危险,但那是对提佐克而言。只要那蜃族法相没有埋伏着打算阴人,那这座岛上所有危险对他都确实属于“拿把弹弓都能搞定”这一范围,因此也就不浪费了。他只是笑着说道:“就你这小/嘴能说,一天天的。”他望了一眼远方,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石子,“你要不要试一个?” 第一个目标在300多米,这个距离李/明夜单纯用石子打不准,得加上原力辅助修正,但这样一来,她还不如直接用原力将目标捏死。“不行呀,我还没进化到这个阶段。我还得用弹弓。”她仍然笑嘻嘻的。 靳一梦便直接一石子飞了出去。一声破空的利啸,紧接着是一声惊叫——是提佐克的声音。他对此也没有过多在意,只是道:“这家伙真是蜃族?”真蜃族可稀罕的很,就连绝大部分的圣座组/织本部团长,也仅仅在培训中听说过。当然,这也跟蜃族作为纯精神体,一般很难在历练中辨认有关。 “关于这部分,我倾向于认为他说的是实话。”李/明夜在团队频道里说道,“他所描述的蜃族历/史,同你告诉我的可以对得上。除此之外,他还告诉了我一些你没能告诉我的内容,而这部分可以解释现在发生的许多事,比如清愚曾跟蜃族——” “哎等等。”靳一梦打断她。 李/明夜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告诉你也无妨。”她笑了一下,语气淡下来,“其实你想过没有,清愚,李神秀,烛阴,张天然,这些人的实力与能力,均不可能比我更弱——正相反,他们应该比我强才对。我为了破局所想到的一切方法、所做的一切尝试,他们肯定都已经想到,甚至也做到了。”她顿了顿,重重叹了一口气,“但他们都失败了。我如果想赢,就必须获得他们没有的东西,引入足够大的变数……” 尼德霍格就是这个变数,靳一梦心想。万/古以来从未履迹万界的古老圣主,黄昏前的最伟大者……毫无疑问,对于当前的混沌万界,这是一股足够庞大也足够陌生的力量。然而……“变数太大也不好。”他说道。这并不是他们能控/制的力量,极度危险善变,且很容易反噬己身。 “是这样,”李/明夜点头赞同,随即温和地笑了一下,话语沉静:“但我没有其他选择。” “是我们。我们没有其他选择。”靳一梦更正道。他没有回头,只是朝后方伸出手,紧接着便感到自己被握住了。她发出一声轻笑,向前轻轻跨了一步,走到了他的身旁。 “清愚接/触过蜃族,和蜃族达成了非常密切的合作。”李/明夜用简单几句话解释了清愚与蜃族的渊源,随后提出分析:“根据目前的情况,我有几个推测——第一,清愚当时在尝试领悟‘创造’。他距离圣主几乎只有一步之遥,‘创造’可能跟他的境界突破有关。至于第二嘛……”她有些迟疑,“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靳一梦又随手飞了一颗石子出去,“说说看呗。” “你之前告诉我,‘只要万界中的人族依旧繁荣昌盛,觉者陨落的事实就无可更改’。”李/明夜说道,“像我或清愚这样的人,我们的道路是定死的,除非掌握‘创造’,创造自己的圣座,否则我们的未来就只有觉者之座,而这意味着陨落。这对我还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对清愚而言,就相当紧迫了。” 靳一梦一怔,想起她方才提及的蜃族殖民万界的方式,若有所悟:“所以……他做了两手准备。” “可能不止,但我目前只见到两手。”李/明夜顿了顿,叹了口气:“想要扫清‘人族’这一障碍可一点儿都不容易。到现在为止,因我而受影响的智慧生物数以亿计,其中因我而死的人类恐怕有几百上千万,我亲手杀死的人类有——”她略停顿了两三秒,似乎在回忆计算,“672个,唔,我本以为会少一些,我很少有时间亲自动手杀/人。总之,我杀了这么多人,数量却连一颗行星都填不满,而整个混沌海有多少行星?清愚是神魔,他可以轻易摧毁一个宇宙,但他要是见一个宇宙就摧毁一个……一个两个倒也罢了,他一时心情不好,大家也能理解,多了肯定会被其他组/织或圣主亲自出手剿灭,这影响了他们的利益。但他要是使用常规方式毁灭一个宇宙中的人类,比如搞个审判日啦、病毒末/世啦、热战啦这些手段,那他就会发现一件奇妙的事:人类根本就杀不完。即使当时杀完了,过一段时间又会莫名其妙地冒出来一堆来,重拾科技飞快发展,甚至还有可能出几个法相神魔。”她耸耸肩,“所以,他得使用比较……委婉的方式。” “让蜃族来干。”靳一梦说道,“有必要的话,一个蜃族高阶法相等于60亿人。” “可能没那么多,嗯,无所谓啦。”李/明夜又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一招挺妙的,“你看,这样不会太过触/碰‘人族灭绝’的禁忌,与之相反,前来殖民的蜃族会竭尽所能地帮助人族兴旺发达,这能使世界源与自身的收获更加丰厚,也顺应了万界潮流,不太容易失败。蜃族的存在本身就是隐秘,其存在形式更加隐秘,被人发现的几率不大——哪怕被发现了,前代隐者的子嗣又跟他清愚有何干系?等时机成熟,蜃族和梵天直接吞噬整个世界,将其打包带回老家,而那名蜃族的事迹和留下的信/仰呢,又会在该宇宙的次级衍生宇宙中不断流传,要是那名蜃族足够强,就可以通/过这些‘锚点’吞噬一个又一个次级衍生宇宙……” 靳一梦忽然生出一丝好奇:“说起这个,现在这个宇宙会不会就是次级衍生宇宙?一个承载了‘蜃族吞噬失败’可能的宇宙?你见到的那个蜃族法相之所以这么弱,只是因为他是投影?” “不太可能。”李/明夜说道。这一点她记得堡垒培训中有提过,遂解释给靳一梦听:“一般来说,像蜃族和梵天这样不容于当前混沌海的事物,在宇宙分/裂时很难诞生出与本尊相似的投影。这个宇宙可能存在次级衍生宇宙,在那些次级衍生宇宙中,可能还会有毛戈人和‘伟大先祖’,但那个伟大先祖应该不会是蜃族……唔,有可能会顺应当前情况做出改变,真变成毛戈人的祖灵也说不准。” “好吧。”靳一梦撇撇嘴,“这清愚也挺毒的啊!你看他留下的那些宗/教,我还寻思这得是个大善人呢。” 李/明夜不由莞尔:“那是你误会了。” “嗯?” “你信/仰聆星者吗?我指的是你自己编的那几本书。” “当然不信。” “是啊,你不信。那些书是你写的,但不是写给你自己看的——它们不过是工具罢了。这些工具的用途是把看书的人,雕琢成你希望的样子。”李/明夜微笑说道,“而你本人是什么样的人,又是出于什么考虑,制/造了那些工具呢?” “……啧。”靳一梦不由撇撇嘴。其实他自己也不是想不到这些,只是本就对宗/教不怎么感兴趣,因此确实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或许就是跟李/明夜相处的好处——她总是能从十分新奇的视角切入,带领他人认识到世界的另一面。 “这就是我对宗/教不感兴趣的原因了。”遥远星河间那疆域辽阔之国度的宗/教协会会长如此说道。此时远处火光隐隐明灭,草野如海浪般起伏,露/出茅草屋的一角。 靳一梦手中石子已经用完。 毛戈人的村镇,也已经在望。 . 就一个与世隔绝的原始文明而言,毛戈人的村镇足以称得上豪华。 这个村镇占地面积颇大,村镇中/央乃是一个平整朗阔的广/场,屋舍皆由红泥和干草垒塑,看起来易于搭建,也颇为牢固。许多屋舍外都搭设有高高低低的木架,晒有各色草药与少许的动物皮毛。村镇虽是泥土路,却相当干净,看起来有定点掩埋销毁生活垃/圾与人畜排/泄的良好卫生习惯——而这意味着较高度的组/织化的社/会分工和管理。要知道就连图特加都做不到这个。装饰性的雕刻石柱与石像随处耸立,雕饰有极具原始粗犷美/感的宗/教花纹,脚下则洒满香叶、鲜花、乐器、漂亮石子贝壳,以及鲜艳的、经过精心处理的鸟类羽毛,甚至还有用动植物染料当作颜料、精心描绘出的儿童石板画。这些可爱的小祭品排列得错落有致,勾勒出此地住民朝气蓬勃的精神风貌。 总体来说,这是一个干净、规整的村镇,与其说是落后野蛮老土,倒不如说是世外桃源般的田园风情。如果说建筑群之于/文/明,就犹如脸庞之于人类,那么毛戈文明的面庞无疑是非常讨人喜欢的。由于遗传基因的局限,“他”天生就不漂亮,但“他”注重卫生,每天洗脸护肤,勤快地修剪眉毛、鬓角和胡须,于是“他”仍有一张令人愉快的脸…… ——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广/场中/央的篝火熊熊燃/烧,使得整个村镇都散发出浓浓的草药与香料气味,以及——浓郁的腥味。并不是血的腥气。并不仅仅是。 就在大约15分钟之前,几乎整个村镇的人都在祭司的召唤下来到了广/场,以举行为神明奉上祭品的仪式。他们狂/热地呐喊,唱着源自远古的歌谣,跳着几近癫狂的舞蹈。而现在,他们还在。 那是一整个庞大如同小山的肉/团。 即使在感知中见证了肉/团逐渐形成的步骤,即使见多识广如靳李,但当这一荒诞恐怖的场景真正出现在眼前时,二人还是颇感震撼。手指连着乳/房,脏腑包裹头发,心脏的旁边是肚肠,皮肤与黏/膜呈现出绵密的胶质,夹杂着黄灿灿的脂肪,随着肉/团的每一次蛄蛹蠕/动,发出粘/稠得令人作呕的声响。液/体因受挤/压而渗出,深深地污染泥土。心脏在跳动,肺腑在舒张,眼珠在组/织间艰难地挪移,直到终于浮凸于肉/团表面……密密麻麻如同鱼卵一般。数千只眼睛同时看着他们。 一声惊叫响起,那是目瞪口呆的提佐克。这场景委实太过恐怖,常人噩梦中都难得见。他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险些摔了一跤。 “这种聚合……”靳一梦仔细打量着肉/团,迅速做出判断,“回光返照啊。” “你很生气,我能理解。”李/明夜轻声开口了。她睁开/慧眼,用三只眼睛与那数千只眼睛对视……然后她伸出手轻轻一招。位于肉/团后方的广/场石台上,一滩扭曲稀碎的血肉与鲜红织物里,一枚虹之玉勾轻/盈跃起,干净如新,荧光剔透,绕过肉/团,落入她的手心。她叹了口气:“但你都快死了,何必拿那具身/体撒气呢?她只是个倒霉蛋,而我很喜欢那件衣服啊。”..m 肉/团似乎努力想要长出嘴来,但移动眼珠似乎耗尽了它的力气,使得数千张嘴的挪移失败了。他已经无法回答她了。 “对了。”李/明夜突然想起一事,“你还没放弃‘黑海盗悬赏’中的戴维·琼斯任务吧?” “没。” “待会儿搜索这个岛,我们有可能完成这个任务。”李/明夜说道,“为了完全吞噬我的‘存在’,他必须把我困在那具身/体里,阻断我的灵魂逃逸至灵之海、甚至斗兽场的可能。他成功了。如果我留在那具身/体里的不是分神……我猜测,这就是科莉布索曾经的经历。” “那待会儿找找看。”靳一梦打开任务栏确认了一下,“这个完成标准,还得找海军……啧,把头带到金棕榈酒吧应该就可以了吧。” “给弗兰克也行,”李/明夜耸耸肩,“但得弄干净点儿,他最近有点洁癖。” “那现在……”靳一梦又打量了肉/团一遍。这一次他格外认真,眼眸在一瞬间变作黄金竖瞳,然后又轻轻一眨,恢复人类的面目。“他现在暂时寄存在这个……这群……这坨肉里,以物质的形式苟/延/残/喘,维持自身的存在。咱们随便把这坨肉弄死就行,他没能力反/抗,也没法儿再来一次了。” “其实就我个人而言,我更惊讶于你把这座肉山视为‘活物’。”李/明夜慢吞吞地说,“虽然我知道它确实是‘活物’。说真的,我现在简直有些怀念d级宇宙了,在那种宇宙里,所谓的变异和畸形,最多不过是些……啊,遗传病、镜面人、连体人而已……” “是吧,你看B级宇宙里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动不动就变成这幅鬼样子。要是文森特在这儿,他还得补上一句——”靳一梦故意顿了顿。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口:“而且还是裸/体的!” 李/明夜噗嗤一乐,靳一梦也不由莞尔。“你来?”他冲着肉/团抬了抬下巴,“干掉这个不知羞耻的暴/露狂,给你的新衣服报仇。”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哎等等,这次哈根不是给你带了七八十件斗篷吗?红的你还有至少五件吧!” “每件都是不一样的红!这件是非常健康的动脉血颜色。我还给她们取了名字,这件叫……叫血/腥玛丽。”李/明夜说完自己也笑了,“被你这样一说,我杀他显得我有些小气了。我想想……”她的目光落到提佐克身上。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靳一梦李/更新,第 289 章 第二十四章免费阅读。 第 290 章 第二十五章 宇宙9第二十五章 在男人的视线中,那庞大的肉山就像一个活生生的地狱。 他听见无数凄厉的惨叫,看见无数双眼睛和无数张嘴。无数只手臂破开粘/稠的表面,竭力伸向他,滴下无数人的血。无数张面孔挣扎着浮现,有的陌生,有的是刻骨铭心的熟悉。他们看着他,他们伸出手,他们对他说话。 “救救我。”童年玩伴发出绝望的哀嚎,“我快要能逃脱了,救救我!拉我一把!” “你背叛了先祖之灵!你背叛了创造者!”老/师愤怒地咆哮着,“你做出了和那些卑劣窃贼一样的行径。你再也不是我的学/生!” “我的孩子,我最骄傲的宝贝,回到正途上来。”母亲苦苦哀求,“回到你的亲人之间,回到你的朋友之中,离开那些谎/言和傲慢的毒草。我的儿子,你父亲回归先祖神国之后我就只有你了。我需要你啊……” 无数声音纷至杳来,伴随着无数场景。将第一次捕获的猎物捧给母亲,母亲却放下猎物,满是爱怜地抚/摸自己被弓弦割破的手掌;调配出的第一剂外伤草药尚有不足,却意外被大祭司的儿子使用,导致那孩子伤口腐烂,当恼怒的大祭司气冲冲上/门时,老/师同部族领/袖大吵一架,寸步不让地将他护在身后;出海时为追寻一只大鱼,不慎被卷入环岛风暴里,渔船上所有人或手足无措,或下跪祈祷,唯有久未联/系的童年好友二话不说跳入海中,向他甩来一根绳子…… 海水涌/入鼻腔,浸透肺腑,使人无法呼吸。他下意识伸出手,试图捞住那根绳子,然而下一刻,那根绳子却化作毒蛇,张口向他噬来!他猛的后退一步,避开了那条蛇。这一退之后,海水和风暴忽然间荡然无存,唯有那条蛇用泛着诡异光芒的蛇眼看着他。紧接着,蛇弯曲身/体,张口吞/入尾巴。 毒蛇是死亡、意外和不祥的象征,因为它们的身/体纤细小巧极不起眼,却拥有致人于死命的力量,这使得它们成为了所有司掌死亡之神明的爱宠——但衔尾蛇却代/表长生和圆/满。他注视这条衔尾蛇,恍惚间,想起自己曾制/作过一个衔尾蛇护符。他将护符送给了好友,好友将其赠送给好友父亲,而好友的父亲在一次狩猎中失踪,直到两个月后…… 叶丛与根须之间,一个矮小的、佝偻的、狰狞的、毛/茸/茸的生物与他对视,冲他龇牙咧嘴,挥舞双手,试图将他吓退。他站在树下,仰头注视那可悲的生物,震/惊万分,一时无言。生满茂/密黑/毛的佝偻胸膛附近,珠贝和彩羽的光泽时隐时现。他与衔尾蛇对视,良久,视线上移,望向树野人全然陌生的双眸。 ——他看到了一双野兽的眼睛。 ——这一刻,他完全明白了。明白了过去,明白了现在,也明白了未来。 他闭上眼,然后重新睁开,轻易便挣脱灵能的迷雾,让视野回到坚/实稳固的物质世界。庞大的肉山俯视着他,用数千只眼睛,恐怖如同地狱的身躯投下巨大的阴影,但他已经无/所/畏/惧。只轻轻一步后退,他便回到月色与星光的照耀之下,那光辉清凉似水。 “是您让我看见那条蛇的么?”他问身旁的女子。 同样沐浴在星夜光辉中的女子闻言挑了挑眉,探究地打量他一眼,随即了然,“不是我。”她微笑起来,这笑容几乎显得温柔。她告诉他:“是你自己想看见它。” 他一怔,“是这样么?” “是这样。” 他重新望向地狱般的肉山,心情复杂至极。 “你正看着你曾经的神,还有你全部的族人。告诉我……你现在看到了什么?”女子问道。 沉默良久,“傲慢,和软弱。”终于,他回答。 手中忽然一沉,多了一样奇异的金属。从这段时间的经历中,他知道这个东西应该叫做“枪”,但又跟大部分他所见过的枪全然不同——这一把更加小巧,也更加美丽。但它们拥有相似的结构,他知道应该如何使用它。 接连不断的爆/炸,横飞四溅的血肉,这些场景让时间产生了奇异的扭曲,似乎短暂又似乎漫长。最终他完/事,一地狼藉,满身黏/腻,心情沉重无比,悲伤万分,却又有奇异的轻/松。如释重负。 “感觉如何?”她的丈夫问他。 他仔细思索了一下:“感觉……很奇怪,很难形容。我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的感受。” “你现在的感受,应该就是自/由。”她微笑着告诉他。 “自/由?”他品味着心灵的震动,隐约意识到,自己似乎快要突破了。但这丝毫无损于他的诧异:“我以为自/由是一个快乐的词。” “并不是这样,自/由从来就不快乐。与之相反,自/由很沉重,因为那是你自己的分量,同时也很空虚和迷茫。不会再有人指引你,不会再有人限/制你,更不会再有人保护你。你的选择要自己决定,你的错误要自己承担。除了本身之外,自/由这个词几乎一无所有,但是……” “毕竟,我自/由了。”他喃喃接道。 “是啊,恭喜你。”她的丈夫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以再享受它一会儿,我们没那么快走。我们还有事情要做。” . 图特加岛斯帕罗大宅三楼的卧室里,十余名仆从正紧张地忙碌着。 这间卧室已经空置许久,甚至有可能从未启用过,想要将其布置得舒适宜人、适合病患休养,需要费上许多功夫。床铺需要整理,窗帘需要更换,地毯需要清洁,家具需要拆洗和除尘,阳台需要打扫,盥洗室需要休整,附属佣人房也需要处置……但这间卧室拥有最好的视野。天气晴朗时,人只需要躺在床/上,就能看到图特加繁忙的港口与洁白的沙滩,当然还有广阔的大海与浩瀚的天空。 李/明夜与杰克正在阳台上对饮图特加出产的昂贵金朗姆酒。“虽然现在说这个有些不大合适……”她歪了歪酒杯,略表致意,“还是得恭喜你获得又一艘传/奇战舰。” “这个?”杰克抛了抛手中的物事。那看起来是个手掌般大小、造型颇为奇异的老旧船模,在他手里时似乎平平无奇。“飞翔的荷兰人号,确实是艘好船,能同时在虚空与现世航行的船只有这一艘。你们前段时间不是还在船厂大费周章么?为何不自己拿走?” “它在你手里十分听话,是因为这里是加勒比海,而你是这里的王。”李/明夜笑道,“要是换个人,或是换个地方,你就会知道它有多贪婪了。在加勒比海,你可以用王/权压/迫它,任意驱使它,但要是换个地方嘛……你得把心脏挖给它。” “谁的心脏?” “你的。假如你想当它的船长的话。” “听起来很血/腥。”杰克倒是没有多惊讶,毕竟对半神而言,挖出心脏确实不一定会死,当挖出心脏是某场原始异教仪式的一部分时,就更加不一定会死了。大部分原始异教的仪式都是如此的粗糙、野蛮和血/腥,但它们的回报也是简单又强大。他又抛了抛手中的传/奇战舰,然后一把接住,“戴维·琼斯就这么做了?” “唔,我在这艘船的船长室里找到了他的心脏,还有他本人,躺在另一个比较大的棺/材里。他的状况比令尊要好一点。飞翔的荷兰人号的船长是这个世界‘死亡’的一部分,这让他面对异神的榨取时更加从容。不过嘛,这不重要了。” “我听说你割了他的头,刺穿了他的心脏?”杰克轻笑问道。他本无意打听这些,但金棕榈酒吧的人恨不得把这件事宣/传得全世界都知道。 “是啊,然后这艘船就疯了。”李/明夜啜饮一口朗姆酒,微微皱眉,随手招了个仆从过来,把酒杯递给他,“请帮我加点冰。”仆从鞠躬离去。她便继续用漫不经心的腔调说道:“这艘船想要我的心脏,让我当它的船长……它很顽固。我只好告诉它,人生不如意十常八/九,不是它想要什么,就一定会有什么的。它听从了我的意见。”壹趣妏敩 杰克闻言,仔细打量了一下手中的传/奇战舰,不出意料地发现这艘船所有桅杆都跟被雷劈过一样,船身看起来似乎被炮打过(其实是靳一梦留下的弹孔),而船楼看上去则完全是一坨被拧得精干的毛巾。“看起来是一场相当火/热的谈判。”他不由评价道。 “还好,它还算通情达理,不像其它规则造物一样死脑筋。”李/明夜瞥了那传/奇战舰一眼,“给它点时间,或者你安排一名船长,让他专门负责将那些孤魂运输往各自信/仰的神国,让它重新成为这世界死亡秩序的一部分。要不了多久,它就会恢复了。”她顿了顿,又笑道:“你要是真这么做了,你/的/人或许可以上神话书,就像卡戎一样。他是个希腊人,也是飞翔的荷兰人号的第一任船长……只不过那时这艘船还不是长这样,也不叫这个名字。” “等等。这才是‘飞翔的荷兰人号’的真正用处吗?”杰克当然听说过与冥河船夫卡戎有关的希腊神话,因此他相当震/惊,“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明夜朝这艘船点了点下巴:“它告诉我的。” “你就这么把它送我了?”杰克忍不住更加郑重地打量手中的圣遗物。这世界的一部分规则正在他手里,这感觉非常不真/实,简直难以置信。说真的,这玩意儿看起来是真的普通寻常,也就是触感冰凉罢了…… 等等,冰凉,在加勒比海毒/辣的大太阳底下?这时候就连酒都烫嘴。杰克更仔细地打量它,微微眯起眼,忍不住带了一丝命令之意……忽然间,它似乎屈服了。一股股信息涌/入他的脑海,凡是他所需,凡是它所有。“难怪你不要它。”他于是明白了答/案,“它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你带不走它。” 李/明夜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这也确实是原因之一。 想要在近期时间节点获得可以带出本宇宙的“飞翔的荷兰人号”,即本宇宙的部分死亡规则凝聚之造物,只有一个方式:击杀全盛时期的海神教“冥河摆渡人”戴维·琼斯,其遗产之箱中有极小概率爆出飞翔的荷兰人号。全盛时期的戴维·琼斯约等于半个法相,击杀难度极大不说,时间一旦来错,就绝无击杀可能——而这正是李/明夜遇到的事,她来得实在有些迟了。李/明夜得到这艘船,乃是它自己主动送上/门,而非得自遗产之箱,因此它仍是这世界的一部分。要是他们之中有个三阶段被选中者,或许可以通/过特/权强行占有它,但很可惜,他们的位阶都不够(靳一梦已经试过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艘船对李/明夜的用处其实并不大,真正想要它的是弗兰克,还有远在其他宇宙的阿斯特罗,那两位想要的也并不是一艘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的灵海鬼船,而是其中蕴藏的部分死亡规则。在研究了一整天(阿斯特罗特意从其他宇宙赶来),确定这艘船带不走又拆不掉之后,这两人一致认为短期拥有它并不值得付出挖出心脏的代价,因此也只能略做体悟,随即叹口气将其还给李/明夜,由着她拿去送人了。 “聆星者守不住它,但你说不定可以。”李/明夜说的是实话,在加勒比海的疆域,杰克·斯帕罗约等于半个法相,随着他对“王/权”的掌握愈加坚固和深入,甚至能够阻挡真神的脚步——而在此之前,他有奥利西欧的帮助。把东西交予这样的一方势力之主,至少没那么容易被他人夺走,即使真被夺走了,也必不可能下落不明,就此失踪,因此他们俩假如真的很想要这艘船,大不了到时候再回来“拿”就是了。“你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这件事传开之后,会有多少将死之人特意跑来加勒比海寻死?要知道普通人死后既无天使引路,灵能与信/仰又不够明亮,可没那么容易找到自身所属的神国啊。”她笑着调侃道,“对那些原本将永世在灵之海中漂浮的倒霉鬼来说,你所指定的船长,将会是这世上唯一的公交车司机——专为死人服/务。” 也不知道未知语言双向翻译系统是怎么翻译的,杰克一怔之下,竟然还真的听懂了。他不由一乐,正欲开口,恰在此时,数名仆从抬着一张小床,从卧室门口小心地挪了进来。另外几名女仆立即接手,更加小心地从床/上抱起了一位枯朽衰老、两眼无神、如同干瘦猿猴的老者,将其放置到大床/上。一名女仆为老者盖上轻薄柔/软的丝绸凉被,另一名女仆拿起手帕,轻轻擦去老者嘴角流/出的唾液。 杰克注视着这一幕,他的目光/复杂无比。“我父亲还能活多久?”他问道。 “不会很久。”李/明夜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直接,“这并不是药物或圣遗物能够治愈的创伤。他的身/体机能与灵魂活力已经完全退化了,之所以还活着,仅仅是因为他是半神,而远古异神也需要他活着。”拥有前代王/权的所有者,蜃族在吞噬现任时会更加方便——尤其是后者的权/柄最初得自“继承”的时候。 “不老泉也不行?” 李/明夜想了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会得到一个能活很久的痴/呆。当然如果你想试试,那大可一试,或许会有其他方法也说不准。” 杰克沉默良久,“算了,顺其自然吧。”他望向床/上的老人,又过片刻,忽然突兀开口:“其实我跟他也不太熟,不过……我猜他应该也不会想这样活着。” . “好吧,海上原始异教传说之七,崇拜太阳神的非洲食人异形部落……”一支漂亮的万宝龙钢笔轻轻划过笔记本的纸页,饱吸浓墨的镀铂金笔尖吐出一道浓/黑的无情横线,将原本的文/字划去,“……搞定。”划线的人说道。他的语气仿佛尘埃落定。“路易斯会很失望的。”他补充了一句。 文森特长长舒了一口气,随手一抖牛皮笔记本将其合上,另一只手套/上笔帽,最后将这两件精美的异世文具随手揣进上衣兜里。他正坐在非洲某处与世隔绝之神秘神庙的台阶上,此地阳光正好。 ——然而这座神庙坐落于地/下深处,一个庞大无比的洞/穴之中。这洞/穴是如此的广阔,竟至于能够容下一座神庙,还有……一个远古人类王国的都城。 这座地/下城市并不黑/暗。文森特的头顶高处是一个巨大的窟窿,阳光可以毫不费力地照射/进来,而后与洞/穴/壁上裸/露的无数奇异结晶体产生折射,使得整座城市沐浴在彩虹般迷离梦幻的明亮光辉之中。以当地人的科技水准,显然搞不定这等科技环保的太阳能照明工程,而文森特的战术终端对这一显而易见的推论表示了充分的肯定——那些晶体是经过剧烈燃/烧、融化蒸发、复又冷却凝固的某种外星矿物,蕴含有奇特的辐射和一定的、近乎魔法的能量波动。简单来说,这座城市与神庙所处的巨大天坑,乃是被外星陨石砸出来的。 真正纯净的阳光,只照射在神庙里,即那颗外星陨石的所在地。这来自天外的不速之客,孕育出一种奇特的美丽植物,它有剧毒,能够轻易夺取他人性命,但与此同时,它又有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的可能,赐予他人以神奇的力量。那是生命本身的力量,进化的力量,原始而又狂/暴,无比的强大与无限的可能。当地人发现了它,对它顶礼膜拜,将它视为神祇恩赐,甚至神灵本身。他们并将它命名为…… “太阳阶梯。”文森特撇撇嘴,“这个异教传说的谜底居然是它吗?我还以为这儿真有什么太阳神遗迹……”他本以为能找到远古魔法的,结果竟然是生化危/机…… “你可得了吧。要真有个太阳神杵这儿,我看你敢来啊?”陈英华闻言没好气地顶了一句。她一向闲不下来,又看不得脏乱,因此正忙着收拾战场。只见她在地上随手拿了根土著长矛,扎上满地脱落枯萎的太阳阶梯,制成了一把简易却浓/密的大扫帚,然后——将那堆乱七八糟堆积如山的尸块内脏通通扫到一边去。她边干活边吐槽:“太阳神,恒星级的,那高低得是个神魔吧!最次也得是高阶法相。你干得过人家?” “高阶法相又怎么样?”文森特挺/起胸膛,脸皮极厚,“我至少能打个三七开——” “哎呀我去,可把你能的。三七开,人三拳你头七啊?” 文森特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不过话说回来了,这颗陨石说不定还真是法相们在外太空打架争夺太阳的时候顺手丢下来的,算了,这无所谓……”他抬头看向陈英华,耸耸肩,“路的恐怖实验室里是不是已经有这玩意儿了?” “有的吧。”陈英华随口应了一句,接着又低下头凑近花台,认认真真打量了一会儿,“有。”她肯定地点点头,“而且她那里颜色更多,这里只有橙色和红色。” “唉……”文森特往后一躺,整个人埋进太阳阶梯花丛中,“怪不好意思的,找了两个来月,花了那么多钱,就找到这个!而且花的钱——” “——还是人弗兰克辛辛苦苦挣来的。”陈英华失笑接道。他们带来的钱应该已经花得差不多了,但弗兰克总是能从鬼知道什么地方变出莫名其妙的钱来,甚至……足以支付一场远洋探险的开支。对约克伯爵的搞钱本领,就连李/明夜都颇为惊讶。 文森特沉默了足足五秒钟,好像真的很受打击。“啊——”他忍不住嚎了一声,“不管了,颜色少就少吧!颜色少说明血统纯,血统纯说明东西好,说不定路易斯那里那么多颜色都是她自己随便培育出来搞插花的!而且宇宙不一样,东西肯定也不会完全一样,带回去给路易斯看看,大不了留给聆星者。他们几百年后要是不想继续开大学了,开个生物科技公/司也挺好的啦!” 陈英华一边迅速扫地,一边随口挑刺:“别吧大哥,你这话说的,有点不吉利啊……内保护伞公/司不是开着开着就给干倒闭了吗?” 文森特停顿一秒,又开始嚎:“啊——” “没好儿了是吧,你他/妈唢呐成精,嚎什么丧啊!”陈英华终于忍不住了,丢下扫帚冲上去对着他的小/腿就是一跺,后者敏捷迅速地往旁边一出溜,压倒一片花枝。她追着继续跺,一边跺一边骂:“吊嗓子呢!一天天的!正事正事不干,屁事屁事一堆,活儿没干几个,食儿吃不少,每到饭点可劲儿造,每到写报告就挺尸!老/娘就是养只猪都他/妈会拱地——” “我也会啊!这就拱给你看。”文森特一骨碌滚下花台,迅速奔向扫帚,将其一把捞起,接着便运帚如风,开始疯狂扫地。“你也别闲着,哎呦!”他背上挨了一下。然而他叫得虽惨,人却是不动如山,甚至理直气壮地支使起了陈英华,“不能只有我在干活,这不公平。你回营地,把弗兰克花钱雇来的那群废物叫过来,让他们把这些花、陨石,还有咱们辛辛苦苦奋斗了三个小时的战利品,通通整理整理带回去。尤其是那个大祭司!他一个人就占了5分钟。我要把他的头砍下来做成标本,挂在我船舱的墙上。” 陈英华一直不能理解文森特收集强大敌人之头颅的嗜好。最令她不解的是,他每到一个宇宙都会收集几乎一整面墙的头颅标本,然而他从不带走它们——他似乎仅将其视为“文森特·托雷斯在该宇宙留下的印记”。话虽如此,每晚睡觉时都面对一整墙死不瞑目的头颅,自身又是制/造这些死亡的凶手,他难道就不会瘆得慌么? “……毛病。”陈英华撇撇嘴,但也并不打算干涉对方的个人爱好——反正她又没跟他住一起。况且她转念一想,收集猎物标本不是很正常的事么?只不过是把鹿头虎皮熊掌象牙一类的东西换成/人头罢了。“你自己看着办。反正,要是我在你房间发现一只苍蝇或一条蛆,我就把你那堆见鬼的人头标本都锁到冷藏舱里去。”她随口威胁了一句,忽然又停步,转头看向角落里堆积如山的尸体。 这些尸体以人类的标准来看大多是畸形,强大有力的畸形,极具破/坏性的畸形。但这些畸形人的脸孔大部分都很年轻。最年轻的那个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 “文森特。”陈英华突然喊了文森特一声,难得的郑重,“我突然意识到……虽然他们一开始就对我们非常不礼貌,这激起了我们的愤怒和报复,但毕竟……是我们闯入了他们的生活。” 文森特挠了挠头,想了想,最后耸耸肩笑了:“所以?” 陈英华微微眯起眼,想起自己初登陆地带队寻找淡水时,那支迎面而来的剧毒吹箭……之后是如潮的毒矢和标枪。那支小队最终只有她一人存活,但她并不是什么可怜悲惨的幸存者,实际上,当文森特找到她时(大约一小时后),她已经屠/杀了那个袭/击他们的村落。其实真正冷静下来后她也能理解,之前登陆的探索队要么是海盗要么是海商,他们带来了血与火,还有恐怖而又陌生的疾病。然而…… “我不能说他们是活该,也不能说我们是对的。”她终于笑了一下,“毕竟我可以选择沟通,也可以选择灭了他们,而且你问我想怎样的时候,我也确实说要灭了他们。这其实是过/度报复……”她耸耸肩,“但拥有选择的感觉,这种想怎样就能怎样的感觉,真他/妈是爽毙了。” 文森特打量她一会儿,作出总结:“所以你是高兴的。”他嘿嘿一笑,低头继续扫地,“这不就得了?你要是觉得过/度报复不太好,我们下次就克制一点呗,多大点事儿!你要还觉得不好,大不了回去以后我们就改圣典,把每年的今天定为感恩节。” 陈英华闻言不由大乐:“你还真是个王/八蛋啊,文森特!” “干嘛?我觉得这主意挺好的,还能给人放个假。后人会因此感谢我们的。”文森特撇撇嘴,“我希望他们顺便记住一点:全世界都在放假,只有感恩节的倡议者、上班族的救世主、家庭生活的拯救者,悲惨的文森特·托雷斯本人,要在感恩节这天扫地……” “怎么,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文森特秒答。 不论如何,被文森特这么一搅和,陈英华心中的复杂纠结,倒也确实消失不见了。“我去叫人过来。”她说道,“下个异教传说在哪里?” 文森特停下扫地,掏出小本本瞄了一眼:“远古海神埃吉尔的水下宫殿……嗯,挪/威神话,路易斯肯定很感兴趣。而且我听说这个远古异神很富有啊,他用黄金代替节能灯,在漆黑的深海中照明。他的富有是如此著名,因此黄金也被称为‘埃吉尔之火’。”他叹了口气,“但这个还是算了吧。” “又被穆萨干掉了是吗?”陈英华说道。从她的语气可以听出,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算了,下一个呢?” “下一个嘛……” . 千里之遥的图特加,已经装修完毕的旅者大教/堂,某间豪华书房里。 弗兰克口述完探索队通/过战术终端发来的报告,随后长长叹了一口气:“我真不敢相信!”他随手敲了敲茶杯边沿,示意仆人倒茶,同时向对面的人抱怨道:“他竟然把那里的人全杀了,全杀了!该死,他究竟知不知道‘殖民’是什么意思?他可以和对方高层合作,也可以把高层杀光,扶其他人上/位,但是他必须放过大量的平民,因为我需要足够多的人去开矿挖煤炭和贵金属,也需要有人给我种咖啡、香料和棉花。这下好了!他屠/杀了迪拜亚的都城,其他迪拜亚人不可能老老实实地当农/民,这会使我们的殖民成本提高到无法忍受的程度——我们可不是西班牙!” 坐在书桌对面的年轻男子含笑瞥了弗兰克一眼,对续满两杯茶水的仆人抬了抬手指,后者便会意,躬身退出办公室,还顺手关上了门。“你将这场屠/杀归罪于文森特?”年轻男子笑吟吟开口,“但我觉得,这不会是他的主意。” “何以见得?”弗兰克拿起骨瓷茶杯,轻轻啜饮一口,“你也放了一个分神在他们那里?” “唔,那倒没有。我只是觉得,一座只需要3小时就能屠/杀干净的城市,文森特肯定没有主动屠/杀它的兴趣。”顶着男性皮囊的李/明夜笑道,“除非他们愚蠢至极地激怒了他,不过……说句老实话,能够激怒文森特的事情并不多,他只是好斗,并不易怒,至少我从未见他真正被激怒过。况且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就不会这么快回来了。” “所以,是凯特?”弗兰克有些吃惊,“这可真是出乎意料……” “凯特大部分时候确实很善良,但这种善良并非她的本性,也并非她的固有观念,仅是因为她的心中充满了过剩的感情……而感情比大海还善变。总之,如果是她,我一点儿都不奇怪。” “这听起来不怎么好。”弗兰克微微皱眉。在他看来,一个人行/事方法可以善变,那不过是为不同现实情况作出的随机应变罢了,但要是一个人的情感和观念也相当善变……“她还没能找到‘路’吗?那条心灵之路?抱歉我借用了詹姆的说法。” “是的。而且‘心灵之路’一说出自吉米编写的聆星者经/书,而你是聆星者的教/皇,你可以随便用。”李/明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等她突破了就好了。我其实有个猜测:她的所有症结都源于过去,因此她也必须回到‘过去’之中,寻找属于她的答/案。我有想过要不要跟她谈谈,但是这种事情别人也帮不上什么忙,况且,唔,反正她就要回原生宇宙度假了……” 弗兰克闻言,莞尔一笑:“她恐怕也不愿跟你谈这些吧,路易斯?” 李/明夜轻轻哼了一声,“我真不明白你们。”她似乎忍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抱怨了起来,“我有原力,我有丰富的心理学知识,我甚至还有证!虽然证上并非我的名字。总之我若是开一间心理治疗诊所,一小时得收1000美元,但我愿意免/费跟你们谈——” “你还不如收钱呢。”弗兰克窃笑道。李/明夜瞪了他一眼,他立刻轻咳一声,正襟敛容,“他们一个半月后回图特加,至于那场屠/杀的主导者究竟是凯特还是文森特,到时候我们再来揭晓谜底吧。” 文森特等人本想直接开启下一段探险,却不料经迪拜亚一战后,他们所有货仓都装满了——甚至不仅于此,文森特还在报告中要求弗兰克再派一支船队来继续接收战利品,面对这一要求,有/意搞长期殖民的弗兰克自然无有不应。当然他也很清楚,经/文森特陈英华的一场大屠/杀之后,长期殖民这一工作可谓是相当艰巨,但作为资源点经营者,他也无法忽视这份庞大的世俗利益。因此他决定去杰克那里拉一拉赞助,自己再派出冈恩,以及李/明夜的分神。 李/明夜本人最近比较忙,阿尔法和贝塔更忙,前者忙着跟靳一梦一同探索一处远古的苏美鲁地/下遗迹,后者则在聆星者大教/堂的实验室里连轴转,还要见缝插针教/徒/弟——但这并不妨碍她特地回图特加一趟,应弗兰克的要求再弄出一个分神来。其实就李/明夜本人来说,她还可以再多分几个出来,而且她对此其实也没啥意见……但弗兰克和文森特都知道,他们必须适可而止了。 就在一小时前,靳一梦特意通/过战术终端给二人分别打了越洋电/话。文森特那边还好,不过挨顿骂,他脸皮厚又被骂习惯了,再挨一顿也无所谓,但弗兰克面/临的问题比较严重。靳一梦明确通知他,自这次起,李/明夜的分神也将计算历练绩效和资源点分红,这次的就从他和冈恩的份额里面扣,毫无疑问,这意味着白嫖的好日子走到了尽头。“他/妈/的少给爷来这套!你自己明明干得完。”命运组/织真正意义上的二把手非常犀利且无情地戳/穿了弗兰克的苦情卖惨,“实在不想自己加班,大不了搞几个吸血鬼出来干活嘛!不吃饭不睡觉可以一天干24/小/时。大太阳怎么了?反正都是坐办公室又不用出门。” 顶头上司竟如此明察秋毫,弗兰克也只能遗憾打消“再分一个李/明夜去印度搞开拓抓经营”的念头,与此同时,他也决定抽空把那《种神大/法》认真练练,争取在一个月内分一个自己出来,专门负责看账。毕竟作为一个贵/族出身的完美主/义者,他对子嗣的要求其实还是挺高的…… “你那苏美鲁遗迹探索得怎么样了?”弗兰克好奇问道。.m “确实挖出了一些比较有/意思的东西。”李/明夜笑道,“至少我现在知道,我们的蜃族古神叫什么名字了。鉴于这个种/族的存在表现形式,我一直以为他没有名字,毕竟在精神的世界中,每个单独的个体都是十分鲜明的、明显有别于其他个体的存在,名字其实也并不算特别重要,更重要的是足以形成烙印、穿透混沌的头衔……好吧,反正他有名字。” “唔,他叫什么?” “欧顿。”李/明夜耸耸肩,“无形之欧顿。” “好像有点耳熟……” “我也挺意外的。一直都在次级衍生宇/宙/历/史剧情中历练,见到的大人物都是投影,这次竟然遇到一个本尊。”李/明夜笑道,随即放下这个话题,“对了,怀恩回归之前告诉我,他那里收到了黑胡子的线索。你这边找/人跟进一下吧。” “唉……”弗兰克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怎么?” “我觉得假期离我越来越遥远了。”弗兰克半开玩笑地抱怨道。对于如今的命运组/织而言,黑胡子对他们的利益影响最大的不是掉落、声望、社/会关系一类的世俗事物,而是足足三个月的自/由逗留时间。而这意味着,他们得再加三个月的班…… “这个嘛,确实。其实我也有点累,好在这次历练比较有趣。”李/明夜笑了一下,将茶杯轻轻放回桌上,“不过呢,假期总是会来的。”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靳一梦李/更新,第 290 章 第二十五章免费阅读。 第 291 章 第一章 中场10第一章 这是一间看起来十分空旷、缺乏人气的卧室。 卧室并不大,装修得十分朴素,也没有多少陈设,仅有一张双人床、两只床头柜,另有一个老式木衣柜贴墙放置。加设了遮光布的窗帘紧闭,使得室内昏暗无比——然而饶是如此,也能轻易看出,这间卧室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床/上仅有一张空荡荡的席梦思床垫,没有被褥枕头,所有器/具陈设都蒙上了足有一指厚的绒状细尘,木地板暗哑无光。看起来已经寂寞了数年。 ——直到卧室门被一只洁白如玉的女子纤手轻轻推开。 “这就是最后一间了?”李/明夜探进头来打量,神情里有种孩子般纯净的好奇,“你在北/京的家?”眼眸一扫,好奇旋即熄灭,转为失望,“不对,这不是你家。这是一个小女孩的房间。”天知道她是如何看出来的。 “这确实不是我家,只是一个房子,我买来放一些东西。”靳一梦的声音从厨房传来,略一停顿,带上一些笑意,“不过嘛,卖我房子的那家人确实有个女儿,挺早就出国了。”他的声音离开了厨房。 李/明夜也合上卧室门,回到了客厅里。客厅并不算宽敞,却同样空旷寂寥,只有几张木沙发、一只茶几,整个房子唯一一台柜式空调,与一个空荡荡的、没有电视的电视柜。这时靳一梦也来到了客厅,他手里拎着一个鼓囊囊的黑色大塑料密封袋。袋子看起来很干净,只是稍微有些软薄,似乎沉寂了不少岁月。 “这是什么?”李/明夜好奇问道。 靳一梦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一下,把袋子递给她:“‘高欢’的东西。”他看了看沙发茶几上的灰尘,皱了皱眉,从储物空间中掏出一包湿巾,三下五除二便抹净了灰。 李/明夜则对这个袋子起了莫大的兴趣。她接过袋子将其拆开,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地放到茶几上——几张不同的身/份/证、几本不同的护照、一叠大额美金、一叠小额美金、一叠大额人/民币、一叠东南亚各国货币、一个插满不同银/行卡的钱包、还有一堆稀奇古怪的证/件。那些证/件包括东南亚不同国/家的驾照和合法持枪证,高级安保人员执照,潜水员执照等等,甚至还有飞行执照! “你会开飞机?”李/明夜震/惊了。 “会啊。”靳一梦翻开飞行执照,指着里面的等级型号,“不过我这是私/照,最低级的,不能商飞。而且你看到没?我只能飞直升机。” “你学这个干嘛?” “因为我有啊。”靳一梦顿了顿,纠正了自己的说法,“也不能算我有,是我公/司有,主要是给项目做一些空中支持。我看着好玩,就随便考了个证。其实很多事儿有个飞机挺方便的,也不太贵……我本来琢磨再买一个自己平时开着玩,后来耽搁了。” “结果你现在不用证和飞机也能飞了。”李/明夜笑道。她一边听着,一边把所有证/件带照片的那页都翻出来,一个一个看,“哇,你真的有胡子!”她顿时发现了新大/陆。 “……早就给你说了我有胡子。”靳一梦很无奈。 李/明夜兴致勃勃地一张张看。照片上的靳一梦比如今的他更加成熟沧桑,也更加削瘦。他的皮肤晒成近乎古铜色,上唇和下巴留着一圈淡淡的胡须——然而这一切都非常适合他。他就这样站在照片里,简单而又平静地跟她对视,面容英俊,气质锋利,目光却淡漠。像一把饮过血的刀,和一段漫长的故事。 “我不反/对你留胡子了,你想整就去整吧。”李/明夜宣布道。要知道这几张都只是证/件照!假如照片变成真人,真不知道会帅成什么样子。她特意从中挑出一张推给他,“按照这张整,这张的胡子最好看!” 靳一梦拿起来看了一眼,“好。” 李/明夜坐在他旁边,托着下巴审视他,“其实不整也行。”她忽然又冒出一句,“你以前虽然很帅,但看起来很不快乐。现在的你更年轻,就像……嗯,就像所有让你不快乐的事情都还没有发生一样。”她抬起手来,轻轻碰了碰他的眉心——照片上的他其实还不到三十岁,眉心处已经有了极浅的一道纹路。而现在的他并没有。“刚才陈柏来白塔大厅送我们。”她放缓语气,极温柔地询问,“他私下对你说什么了?” “他说……”靳一梦似乎短暂地犹豫了一下,大约半秒后,他轻笑道:“上次他回来的时候,发现之前帮我做这堆假身份的那条路子没了,让我重新找。”他顿了顿,环视周围一圈,“这儿没法住人,你没身/份/证,酒店也不能住。这样,你在这边等我一小时,最多俩小时,我给你弄个身份回来。” 李/明夜探究地打量他一眼,“会麻烦吗?” “不麻烦。嗯,也不能这么说,反正麻烦的不是我。”靳一梦笑着低下头在她额上吻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来,又开始从储物空间里掏零食——第一个巨大的灌满冰美式咖啡的保温壶,第二个巨大的灌满冰奶茶的保温壶,一包薯片,另一包不同口味的薯片,一盒老式小蛋糕,一盒黄油曲奇小饼干,一板黑巧克力,一板牛奶巧克力……他还在继续往外掏,一边掏一边叮嘱:“你先自己玩一下,战术终端禁了除沟通外的主动外界交互功能,但还可以看看电影玩玩游戏看看报告,也不会太无聊。我很快就回来。” 李/明夜笑吟吟地点头,看起来挺乖/巧的样子。靳一梦摸了摸她的头,从茶几上随手抓了一叠现金,想了想还是拿起卡包,又亲了她一下才离开。外头是盛夏,日光灿烂,暑气蒸腾,树木青翠,蝉鸣阵阵。 靳一梦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发现穿着衬衫和风衣,想了想便把风衣脱了。在一群穿着夏装还大汗淋漓的普通人里,他穿两件很容易被人当成神/经病。他并非当真不知寒暑,实际上,他很明白此地是炎热的,也能切实感受到究竟有多热,其感受甚至比绝大多数环境探测仪器更加精准……只是这种温度,已经不足以令他感到“不适”了。 ——即使他正处于属性压/制、装备剥除、法则化能力禁用的休假状态之下,但他的境界和功/法却都还在。他早已离难,超越有穷,迈入了无穷无尽的天人合一。早已并非凡俗。 靳一梦买的这套房子位于闹市中的老小区式公寓楼,一共七层,没有电梯,是90年代老式公寓楼的典型外观,一层是铺面,没有多少公共活动区域。由于童年正是住在这类房子中的缘故,他向来对这种房子有莫名的喜爱,觉得看起来格外温馨,有人间烟火气。他买下这套房产时还很年轻,这是他在中/国购/买的第一项大额固定资产,在此之前他一无所有……那时他还想着老老实实挣一些能养家糊口的钱,挣够钱了就回国成家,结婚生子,因此才把房子买在学校附近。 多遥远而又多渺小的梦想啊!靳一梦想起这个,不由有些叹息。要不是他上次回来时不小心翻出房产证,几乎都忘记自己还有这样一套房子,而上次回来时的他……他将高欢埋葬在最初的梦想里,然后坐在沙发上安静离开,并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真的能活着回来。 而且,还带着媳妇……靳一梦一念至此,眼中漏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的心情本来极差,离开李/明夜面前不用再装,一张脸顿时冷得掉冰渣,但不论何时,李/明夜都有令他微笑的魔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梦想照进现实了吧。他在心里想。 靳一梦这栋楼的临街铺面是复印店和小饭店,旁边那栋则是一个比较大的杂货店,烟柜里各色烟盒琳琅满目。靳一梦路过时瞟了一眼,忽然瞧见自己年轻时常抽的烟,遂停下来打算买一包。老板娘正吹着风扇看电视,见有客人,还有点不耐烦,然而当她的目光移到他脸上之后,这点不耐烦迅速烟消云散,转而同他热情攀谈了起来。从“小伙子最近刚搬来吧”到“以后常来照顾阿姨生意呀”,这段简短的对话不超过五分钟,当靳一梦揣着烟、防风打火机(送的)、找错一次的零钱,叼着冰棍(送的)离开时,余光瞥见老板娘正在用手/机悄悄拍他…… 虽然多少有些无语,但这张脸跟了靳一梦三十多年,他早就已经习惯了此类待遇。他只是有点惊讶,要知道他的死亡和上次降临时间都是20o8年,那时能随手拍照的手/机还并不常见,最常见的随身通讯工具叫做“小灵通”。而现在,不过是2010年而已。 靳一梦一边往外走,一边掏出一根烟点上。充满劣质感的呛辣气息令他微微皱眉,但那种熟悉感顺肺而下,夹杂着无数或美好或糟糕的回忆,恰到好处地安抚了他的心情。他留意到周围人或多或少都在看他,遂将手插/进裤兜里,才从储物空间里掏出一支大屏触/碰全键盘智能手/机——三年/前的型号,已经插上卡并充满了电。诺基亚n97,在20o8年时绝对是高富帅的代/表,现在却已经有些落伍了。 靳一梦先是发出一条短信,在略一犹豫后,还是拨通了陈柏给出的号码,同时招停了一辆出租车。这时电/话被接起来了,他便示意司机先往前开,司机也无所谓,啪的一声按下了计费器。 “你好,我是靳一梦,蔡艳芳的儿子……对,我回国了。”靳一梦只说了这一句,接下来便陷入了沉默。 半晌后,“我知道了。”他声音淡淡,“我这就过去。”随即挂断了电/话。电/话一挂断,他的手/机瞬间嗡嗡嗡响了好一阵,十来条短信一瞬间挤到他的屏幕上。他顺手点开其中一个,头也不抬地对司机说道:“常青精康园。” “常青,丰台的那个?哥们儿,您这……”司机惊讶地张大了嘴,从中/央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目光近乎怜悯。 靳一梦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更加没有聊天的兴致,司机便识趣闭嘴。他安安静静地看短信,屏幕在他指下滑/动,转瞬间便全部看完。他又把屏幕拉到最下方,打字回/复。 他没骗你,确实是我。他回道。不信就直接过来见真人,我在去常青的路上。对了,你现在还能□□不? . 当靳一梦所乘坐的出租车在常青精神康复疗养院的大铁门前停下时,徐少秋已经到了。 七八月的天,太阳足有簸箕大,明晃晃地烤着大地,马路被灼煮出一股沥青味儿。徐少秋的车停在一旁,司机就在车里坐着,徐少秋本人却在太阳底下站着,脸被晒得通红,对着过往的每一辆出租车翘首以盼。靳一梦特地让出租提前减速,路过时往他的车尾瞟了一眼。白牌,总参。 靳一梦一下车,手就直接被握住了。他抬眸看了徐少秋一眼,由着对方紧紧攥/住自己的手腕,回头关上车门,方才转过身来,微微流露/出一丝笑意:“徐老板,恭喜高升,这都有司机了。” 徐少秋盯着靳一梦猛瞅,左看右看,上下端详,目瞪口呆,张口结舌。“你……真是你……我还以为陈胖子又驴我来着。”他半晌蹦出这一句。 靳一梦仍然是微微笑着,没有回话,只是脑海中又冒出一些回忆。陈柏小时候很胖,圆/滚滚的一个肥球,拧一把能榨出二两油,遂得名胖子,雅号麻球。后来陈柏上初中,不仅开始谈恋爱注重形象,更是开始抽条,整个人唰的一下瘦下来,一路瘦到现在,这两个外号便逐渐没人提了。只是后来认识陈柏的人不知道麻球这个绰号,便总是会纳闷为何大家都叫他油条……呃,麻球拉长了难道不是油条吗? “你他/妈/的,怎么可能?你尸体都让人给挂树上了!”徐少秋兀自不敢相信,“我还雇人把你抢回来,把你烧了埋西山了,你……我/操,我埋了个啥?” 放/屁,老/子尸体是自己亲手埋的。靳一梦不易察觉地撇撇嘴,心念一转,大概明白自己应该是被仇人挖出来鞭尸了。对这个结果他略微有些不爽,但也没有太过在意。“那是‘高欢’,不是我。”他顿了顿,又问一句:“抢回来的时候,烂了吧?” “废话,早烂了,都烂透了。” “烂了就好。” 徐少秋眼珠一转,若有所思。他本来就是情报官,天底下心眼最多的那类人,只是被老朋友死而复生一事搞得太过震/惊,以至于乱/了方寸,才显得有些愣头青。现在靳一梦给出了这样的几句话,他立刻就依据职业本能自己脑补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版本——然后他的火气就上来了。 徐少秋对着靳一梦后背狠狠锤了一拳。普通人倾尽全力的一拳在靳一梦看来屁都不算,他没理也没躲,径直往前走。徐少秋则跟在后头一路咆哮:“够狠的啊,你!瞒了老/子三年!你姥爷没了,老/子办丧事张罗,你姥姥孤零零一个人,老/子接到自己家当自己姥姥照顾,你那个破墓地,老/子掏钱买的,结果你他/妈一回来,居然问老/子还能不能给你□□?你要装死好歹吱一声,真跟我说你想走,难道我会拦你?你——” “既然知道自己办的是假证,就不要说那么大声。”靳一梦淡淡打断了他。前方是保安亭,一个护工打扮的中年妇女正搓/着手紧张地看着他,他面无表情地审视她,走到她面前,“你就是蔡艳芳的护工?” 靳一梦的声音很平静,但神情极冷,近乎肃杀。以他如今境界气场之强大威严,等闲有穷都可能被吓出心律不齐,更何况承受他目光的仅仅是一个普通中年妇女?徐少秋跟在他身后,尚且呼吸一窒,护工自然更加紧张,嘴唇翕张,心跳如雷,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看起来下一秒似乎就要晕倒了。 “带我去看监控吧。”靳一梦移开视线。他也不是故意吓人,是真的心情不好,“我妈死了,我总该要知道为什么。” . 其实靳一梦跟他/妈蔡艳芳是真的不太熟。他对蔡艳芳只有两个大体印象,第一是疯,第二是漂亮。是的,就是这么浅薄,毕竟他们的相处时间真的很少。 靳一梦年幼时父亲意外亡故,家里一下子失去顶梁柱,蔡艳芳又要照顾孩子,又要打工养家,度日很是艰难,不得已之下欠了一些外债,只能更加努力地打工,实在顾不上孩子。彼时靳一梦的爷爷奶奶已经病故,姥姥姥爷便打算接手照顾这对母/子。于是顺理成章的,母/子二人从军/区大院搬了出来,与老人住到一起。这其实是个很正常的选择,唯一的缺陷在于:蔡艳芳真的太美了,因此很容易被人记住。不论是曾经的亲朋好友,还是债主。 当时还是千禧年/前,治安尚且有些混乱。母/子二人住在军/区大院时,债主还不敢放肆,谁敢在部/队头上动土?但他们住到外面时,一些麻烦就找上/门了。蔡艳芳是个要强到父母帮还债都不愿意的女人,长得比花还美,脾气比铁还硬,因此自然不愿屈服,被/逼到极处时,情急之下就要拼命,拼命拼不过就要跳楼。毕竟是军人遗孀,债主也怕闹出人命,因此只能退去。这一局是她赢了,但这样巨大的精神刺/激、长期的精神情绪压力与过/度操劳,却终究是种下了祸根。在那之后不久,她得了精神分/裂症。 几乎无解的疾病。以当时的医/疗技术水平,不可能痊愈。 当时大家都对精神疾病没多少概念,只以为她是受了惊吓,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就连蔡艳芳自己也是。于是在这一段时间中,蔡艳芳一直徘徊于债主上/门的那一天里,在那一天中,她差点掐死靳一梦,差点砍死她父母,差点把上/门家访的老/师和搭讪的路人推到马路上的滚滚车轮下,而最后一位报了警。终于她被强/制隔离,关到精神病院治疗,自那之后,靳一梦就很少再见到她。当时是1990年,另一个宇宙的这一年里,李/明夜还没有出生,而他也不过10岁。 蔡艳芳的状态时好时坏,最好的时候甚至被接回了家——然后她认为自己已经痊愈,便偷偷停药,试图重新回到社/会,能够自食其力。这也是靳一梦对她印象最深刻的一段时期,是自他有知以来,她对他为数不多的一些温柔。可惜好景不长,停药后她的精神疾病再度发作,她隐瞒不说,努力伪装,以为自己能靠意志克服,可惜她的意志无法战胜疾病。她又被送回精神病院,而她的病也因此愈加根深蒂固。 那是最便宜的一家精神病院,其目的并非治疗,仅是看/守,形同监狱。但靳一梦没有阻止,他那时才16岁,他明白姥姥姥爷也没有办法,因为他们已经没有钱了。这对老人已经为子孙倾尽所有。 每当靳一梦回顾自己的一生,都认为自己所做的最自私的事情,就是考离——更准确的说法是逃离。他逃离了北/京,去新的地方,寻找新的开始。那是种自毁般不顾一切的强烈冲动,新生或是死去。后来他开始挣钱,并不多,虽然沾染人命,他却勉强算是安心,作为儿子他救不了老妈,至少也得给她换一家更好的医院。随着钱也越挣越多,医院也越换越好,终于他看见一飞冲天的机会……一步的急功近利,最终导向万/劫/不/复的结局。 靳一梦上次回原生宇宙,主要是处理他的遗产。他得到了一个令他欣慰的数字,足够家里人富贵一生。老妈姑且不论,不要再变坏就很好了,他对她的希望是过得舒服就行,尽量能治好……但他衷心希望姥姥姥爷在辛劳一生后能拥有一个安稳的晚年。 直到四十多分钟前,这两个希望中的一个破灭了。彼时他在白塔大厅中,身边是李/明夜,陈柏则在他面前。休个假回趟家本不是什么大事,他却突然来送他,脸上笑嘻嘻的,眼眸深处暗藏忐忑。 “欢哥,啊不是,梦哥,我得跟您说个事儿。是这样,我上次回去的时候……你姥爷……你也知道,他年纪大了嘛,身/体又一直不好……”陈柏被靳一梦瞬间锐利的眼神震得一激灵,招供般迅速交代道:“人已经没了。”壹趣妏敩 越是突发事/件,越是情绪激动,靳一梦便冷静得越是迅速。这是他习惯成自然的条件反射。因此他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的表现,只轻轻哦了一声,问:“怎么回事?” “这都得怪少秋!”陈柏立即回道,“是这样,你那时候不是死了吗?少秋把你找回来烧了埋在西山,还他/妈傻/逼兮兮地给你搞了个碑。他寻思碑上要是写高欢肖诚这些,烧了纸怕你收不到,就觉得反正那帮老缅也不知道你叫啥,干脆用的你真名……” “……”靳一梦着实有点无语。我把我自己埋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挖出来烧掉,缅甸缺那一块地吗?不是,徐少秋为什么要去挖他??他究竟是怎么知道他死在哪座山里,又是怎么挖到他的??? “然后呢,你也知道,平时老/爷/子那边主要是少秋在照顾,但你以前偶尔还会回去过个年打个电/话嘛,这次四五年连个信儿都没有,就只有钱一笔一笔地汇,时间久了老/爷/子心里就打突突。结果去年,应该是去年吧,正好赶上清明少秋去给你烧纸,少秋的司机说漏嘴了,也不多就漏了一点,结果谁知道老/爷/子行动力这么强。他一寻思,这西山,他们家老人也不在那儿啊,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就自己偷偷去了,一查你名字,墓碑就在那儿竖着,当场人就不行了。”陈柏竭力装得若无其事,但通讯里的声音泄/露了他的心声——他感到非常难过,竟至于有些哽咽,“欢哥,少秋尽力了,真的。他是靠着我们一路升/官发财,但也没有亏待我们。我这次回去,他把我们两家子人都照顾得很好,就只有老/爷/子出了事,但他也是没办法。对了,他还给你/妈换了个护工,之前那个退休了嘛,现在这个我验过,人还不错,老实本分。” “把她姓名电/话给我。”靳一梦的声音冷静依旧,“这次回去以后就用不着她了。医生治不好我妈,我给她治。” “你给她治?”陈柏一怔,旋即恍然,“哦,难怪你这次回去要带上嫂/子。” “我说的是我给她治,你别说漏嘴。”靳一梦警告道。他既不缺精神系功/法,又不缺物质系功/法,解决精神分/裂症的生理和心理性/病变根本就是手到擒来。李/明夜知道蔡艳芳有病,但他仍然希望李/明夜能直接见到一个正常的蔡艳芳,而不是迷糊呆滞的病人,或歇斯底里的疯妇。 “好,保证不让嫂/子知道。”陈柏便笑了,“阿姨要是真能好……嗨,总算有件好事儿了。” ——此时此刻,靳一梦正在监控室里,屏幕上是蔡艳芳,身边是徐少秋和护工,还有疗养院的住院医师和数名领/导。除了靳一梦之外的所有人都很紧张,所有人都在看他,他在看监控,而蔡艳芳…… 蔡艳芳在看一把椅子。 虽然监控的分辨率很有问题,但这间病房看起来仍然干净而舒适。这是一个附带盥洗室的单间,东西并不算多,却有空调和电视。床脚、桌角等尖锐部位都用海绵层层包裹,所有电插头都上了锁,所有架子都做了额外加固,窗户也被锁死,只能开一条仅容手腕通/过的小/缝。电视正在透/明塑料柜里工作,屏幕上放着连续剧,都市爱情剧,蔡艳芳却没有看电视。她仍然看着那把椅子。 “本来,本来……确实不应该有这把椅子的。”住院医师结结巴巴地解释,几乎有些语无伦次,“我们所有病房里都没有放椅子,都是有人要用才带进去,用完了就拿走。椅子是活动物体,以前出过事嘛,尤其是您母亲这样没有束缚又有一定攻击性的病人,虽然看起来恢复得不错,但还是得小心。这个事情我们也宣贯过,但是,但是……” “我才离开不到5分钟。”护工忍不住哭了出来,“芳姐经常藏药,把药片压在舌/头底下或喉/咙里面,就是不肯咽下去,我一不注意她就吐掉。这次就被她吐掉了,药吐到地上脏了,我就只能再去领药。我就离开了5分钟……” 靳一梦注视着监控中的蔡艳芳。在通俗认知中,精神病人基本都是蓬头垢面、形销骨立的凄惨形象,但她头发整齐,甚至还有点造型,可见经常修剪;她的衣服很干净,身材几乎算是丰/腴,可见照顾精心。得益于以上两点,年近60的、被精神病和生活重担折磨了三十年的蔡艳芳,在粗糙的视/频画面中仍然很是清秀,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曾拥有怎样震慑人心的美貌。她静静地看着那把椅子,身躯微微晃动,数次抬起手又放下,似乎打算做什么,又执意不想这样做。 “我猜测,您母亲应该是又出现了命令性幻听的症状。”医生说道,“她正在同它对抗。” 忽然间,蔡艳芳急速抬头看向病房的门,下一刻她冲向那把椅子,将其一把抓起,扑向窗户。这时病房的门才被打开,护工回来了。她离开时根据条例规定锁上了门,这使她失去了阻止悲剧的最后机会。护工尖/叫着冲向蔡艳芳,但她已经用椅子砸碎了窗户,然后……m..m 视/频里只剩下瘫倒在地的护工。屏幕前的所有人都看着靳一梦,紧张万分。就连徐少秋也是。 靳一梦没有任何表情,“麻烦给我倒回去再放一遍。”他的声音很平静。领/导还没有开口,值班人员便直接开始了操作,很快蔡艳芳就又回到了屏幕上。 又是一遍放完。靳一梦沉默了片刻,“再倒一遍。”他的声音仍然平静从容,但众人都意识到了什么,于是方才还有些许交谈与咳嗽声的室内一下子彻底安静,好像被夺走了空气。护工迅速抬手捂住脸,浑身哆嗦,泪流满面,医生眨了眨莫名泛红的眼眶,移开视线。 “我来。”徐少秋哑声说道。他挤开值班人员,低下头操作电脑,在蔡艳芳距离镜头最近的那个画面按下暂停。“你们这边,平时的监控有吗?回头我让人来拷一份——” “不用。”靳一梦摇摇头制止道。 于是徐少秋便也安静了下来。没有人离开,没有人说话。靳一梦静静地注视着屏幕上的蔡艳芳,约两三分钟后,他终于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再度开口:“这不是你们的错。你们尽力了,把她照顾得很好。”他随后看向医院领/导,“但我还是建议你们给窗户装上栅栏。” “是,我们有考虑过,但也有家属反映,这看起来像监狱,对病人的身心健康不利。”领/导苦笑道,并立即作出保证:“我们会尽力想出两全其美的方法。” 靳一梦点点头,看向徐少秋:“我妈她,已经火化了吗?”监控时间显示这件事发生于4个月前。 “我已经处理好了,她……也在西山。”徐少秋顿了顿,“跟蔡老/爷/子一起,就在他旁边。” 那就是都烧了。靳一梦目光一黯,但也没有再说什么。“你处理得很好,麻烦你了。钱我会打给你,不能让你劳心劳力又劳钱。”他拍了拍徐少秋的手臂,转身打算离开,身边围着的一圈人下意识让开一条路,“还有证/件的事情,我回头发资料给你,帮我弄一下。” “哎,你干嘛去?”徐少秋追了上来,“你是不是又想玩失踪?你还没给我解释,你——” “这几天我应该都会在北/京,有的是时间解释。”靳一梦没有停步,但也没有甩开对方。在踏进电梯之前,他陡然间停住脚步,望向走廊外……这里是9楼,走廊外唯有虚空,以及盛夏的炽/热阳光。 “怎么……”徐少秋话语忽然一顿,接着便往外一挤,挡在靳一梦与走廊栏杆之间。电梯里的人疑惑地看着二人,帮他们摁住了开门键。徐少秋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二人等下一班电梯,于是门就合上了。 靳一梦瞥一眼徐少秋故作若无其事的紧张神情,笑了笑,掏出烟自己点了一支,然后递了一支给他。“我没想跳楼。”他解释道。况且这个高度也摔不死他。 “这可说不准。”徐少秋点起烟,深深吸了一口,“小时候的事情你还记得吗?你搬走了,我们还老是去找你玩儿。反正又不远嘛!结果门卫看我们烦,不让我们进,那就只好你出来。你姥爷家大院里西边那堵墙,两三米高吧,看着就吓人。你有门不走,每次都从那儿跳出来。”他的语气很轻/松,很显然,他在竭力说一些愉快的话题。 “那个墙啊,我记得。”靳一梦笑了笑,呼出一口烟气,“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走门,每次都爬那堵墙吗?” “嗯?” 靳一梦附到徐少秋耳旁,用揭/露秘密的语气悄悄说道:“因为我怕高。” “扯!”徐少秋压根就不信。 “我真的怕高,小时候。”靳一梦轻轻笑了一声。他一手搭在徐少秋肩上,另一只手拿着烟,微微侧过头,看进夏日的烈阳里,神情一如凝视遥远的回忆。阳光打在他脸上,把他的瞳色照得极浅,水晶般清澈透亮。“我妈那时候还在家里,她经常有幻觉,幻视幻听那些……有一次姥姥姥爷出去工作,我自己在那里玩,就听外面很吵,她在尖/叫,一间一间的找什么东西,把门撞得山响。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打开门去找她,她一见到我就冲过来,说有人要害我们,他们已经来了,然后就把我抱起来冲出门,一路冲到5楼。就在楼道里,她抱着我一边尖/叫一边躲,还跟空气打架,最后好像实在打不过了,就把我放在楼道的台子上,自己也爬上来……还好她嗓门儿够大,所以在她抱着我跳楼之前,邻居先找来了。” “你……”徐少秋沉默片刻,只能说:“她只是想保护你。” 靳一梦点点头:“我知道。”他抖了抖烟灰,又深深吸进一口烟,“她其实有挺多吓人的事儿。像是……她说自己是一根黑色的竹子,姥爷是莴笋,姥姥是菊/花。她说陈柏是狗,鬣狗,你是蜜獾,这两个动物她没见过也不知道,我问她长啥样,她形容给我听,后来我去查了书才知道。这些也就算了,她说我是蛇!很大的那种蛇。”他突然想起身上还带着尼德霍格,不由眼神微变,却是笑着继续往下说:“然后她就纳闷,为什么竹子能生出蛇来,她应该生竹笋才对,就想拿刀剖开自己找一找。她还经常说,家里到处都有人,在我们看来是阴影的东西,在她眼中都是黑色的人,一件放在床/上的衣服都能让她尖/叫……说来也真是奇怪,她有这么多吓人的事儿,吓到我那么多次,但我只怕高。” “因为你怕高,所以你才经常爬那堵墙?”徐少秋有些无语,但一想到这是靳一梦,却也释然。就靳一梦那又臭又硬的破脾气,怎么可能容忍自己有这么大一个弱点,接受自己竟然有怕的东西?这家伙从小到大都软硬不吃,只有激将法对他最管用。 “对。”靳一梦点点头,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所以我后来就不怕了。”这时电梯又到了,他便走进电梯,徐少秋也灭了烟,跟在他身后走进去。 电梯门徐徐合上。“咦?这烟头……”徐少秋突然惊讶地轻呼一声,“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了。”他嘀咕道。 “你不会是看到烟头动了吧。”靳一梦冷静地吐槽道,“这句话有点像我妈。” 徐少秋恼/羞/成/怒:“都说了是老/子看错了!” 靳一梦淡淡一哂,没有再开口。徐少秋一直用眼角余光瞥他,似乎憋了一肚子问题想问,但顾虑到对方的心情,却也只能闭上嘴。最后他终于想到一个话题,正打算开口说话,电梯到一楼了,靳一梦走出了电梯。 我/操!徐少秋暗骂一句,跟在靳一梦后头一溜小跑。他突然意识到对方走路看起来并不匆忙,其实速度快得离谱,之前却没这感觉,可见靳一梦一直在放慢脚步适应他。而现在,他似乎不怎么想等他了。 于是徐少秋逐渐从小跑转为快跑,好在路并不长。靳一梦离开这栋住院楼之后,目标明确、无比娴熟地往旁里一绕,顺着卵石步道经过一个花坛,又拐弯,绕过一棵树,再拐弯,走过一座小桥……终于他走到另一条卵石步道上,停步。他面前是一小片修剪整齐的草坪,草坪位于另一栋住院楼下,如茵碧草上竖着两个公园漫步器,一旁的花丛欣欣向荣,蓬勃繁盛。 ——而他脚下是一些陈旧的、渗入卵石与水泥路面缝隙的血渍。 徐少秋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见到这个地点,微微一怔后旋即恍然大悟:“你怎么知道在这儿……”他忍不住看向靳一梦。 刚才那间值班室里有整个园区的监控,靳一梦只看了一眼,已经在大脑里把园区结构图画出来了。他此刻没有心情去解释这些无关紧要的小破事,只是盯着地面看了两秒,又闭上眼感知了一下,终于睁开眼,向徐少秋询问:“是当场死亡吗?” 徐少秋点点头:“是。阿姨走得很干脆。” 靳一梦闻言直接闭上眼,半晌才徐徐吐出一口气。尸体已经烧了,死亡地点没有灵类活动的迹象,一丁点都没有。作为一个经验阅历如此丰富的角斗/士,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此时此刻,就算是李/明夜出手,从坟墓中挖出那两坛骨灰,又从骨灰中还原出两具躯体,再施以复活石那起死回生的妙法…… ——他最多只能得到两个由他记忆构成的血肉幻影而已。 我已经能救你了,靳一梦心想。我明明能救你们,只差一点点,一百三十多亿年里微不足道的一年零六个月。我也能经常回家了,而且我还很有钱,很多很多钱……我之所以遭受这些,你们之所以遭受这些,是因为我还不够强吗? “时间是度量世间万物的尺度……”靳一梦喃喃说道。假如以时间来度量,我还需要变得多强,才有资格打捞起过往的历/史,挽回失落的遗憾?而这个想法是否又太过不知天高地厚?毕竟,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你说什么?”徐少秋没听清。 “没什么。”靳一梦摇摇头,“你先走吧,让我一个人待着。放心,我不会跑,我还指着你给我□□……对了,来个全/套的。” “……你他/妈/的。”徐少秋嘀咕一句,多少有些不放心,走了两步又回头看。 虽然靳一梦本人对时间的流逝已经有了相当精准的感应,但他还是习惯性瞥了一眼战术终端里显示的时间,“一小时能办好吗?” “你丫做梦呢!”徐少秋终于再度咆哮,考虑到对方的心情,骂了一句之后又强行收敛,非常忍气吞声地承诺道:“一天,一天后给你。” “那么慢。”靳一梦撇撇嘴。当初回李/明夜娘家的时候,李唯一都是退休的人了,照样俩小时就搞定了。 “现在都快下班了,下班你知道吗?下班!而且你要全/套,麻烦的要死。哎对了,这次你要叫啥?” “李/明夜,女,25岁,23也行,反正要超过20岁。照片一会儿发你。” “等等,啥?”刚走了没几步的徐少秋噌地转身——然后他就震/惊万分地发现,面前已经空了。空空如也,空空荡荡。 阳光灿烂如火,世界清晰明亮。 . 离开常青精康园之后,靳一梦先是去银/行给徐少秋转了一笔钱,再一看时间还早,又去租车行租了辆车,付钱时顺手买了份地图看了两眼。背井离乡多年,他对北/京已经很陌生了。 或许是出于这个原因,靳一梦回程时开得并不快。眼看着一辆辆车从他旁边超过去,还有人不爽他开得慢,刻意超车来别他,他也只是慢腾腾地开着,没有任何提速或反超的冲动。直到后方那辆一直不远不近跟着他的车终于决定放弃,转弯消失之后,他才提起车速,恢复了正常偏快的行驶速度。 手/机“嗡”了一声,屏幕一亮,是条短信,来自徐少秋。靳一梦瞟了一眼,没点开。他知道他要说什么。 回小区的路上,靳一梦路过一个新开的广/场,意外发现一家店门口人头攒动,一堆人或打伞或戴遮阳帽,竟是不顾炎炎夏日排起了长队,旁边还有几个卖冰棍遮阳伞手持电风扇的小贩,抱着裹了棉被的纸箱卖力吆喝。他有点好奇地用感知探了一下,发现那是一家苹果体验店,门口广告显示店内有一批iphone4到货。 靳一梦看了眼时间,又估了一下队伍长度,觉得应该没多大问题,遂找了个地方停车,也加入了排队的行列。他们以后会经常来这个宇宙,既然如此,买本宇宙通讯工具就有点必要了。跟战术终端比起来,这极受追捧的新一代智能手/机,落后得简直像一只掉了一半珠子的算盘,但毕竟……本宇宙土著应该不太能接受“用意念就能打电/话”这种事。 更何况,靳一梦其实很喜欢排队。他喜欢这种很简单就能打发掉时间的方式,喜欢置身人潮之中的热闹,喜欢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却并不喜欢参与其中。在排队时他可以放空思绪、胡思乱想或做自己的事,也不用担心掉队,前面的人进一步他就挪一步……再加上战术终端、一副随便插在裤兜或移动通讯设备上的有线耳/机,以及一份遮脸套餐(即墨镜口罩),排队就变成了所有“与陌生人打交道”活动之中,靳一梦最喜欢的那一件了。 靳一梦一边排队,一边悄悄把战术终端插上手/机,导了一张角度比较像证/件照的李/明夜照片进去,并转发给徐少秋——下一刻,来自徐少秋的短信果不其然如潮水般涌来。还是跟以前一样啰嗦,靳一梦撇撇嘴,一条都没点开,转而用手/机连上网,认认真真补起了时事新闻。 半晌,“帅哥,帅哥?嘿,哥们儿?”身后的人拍了拍靳一梦。他茫然抬头,这才意识到前方多了一截空地,旁边已经有人蠢/蠢/欲/动,在犹豫要不要插队。靳一梦微微一怔,往前几步,填上空地。 “真是的,哥们儿你排队认真点嘛,什么东西那么好看啊!”身后人抱怨道。 靳一梦顺口道:“我在看……”他话语忽然一顿。他刚才在看什么来着?那一行行字,一张张图,清清楚楚,却又混沌不明。 其实以靳一梦惯常的脾气,根本就不会回答,这次脱口而出,他自己也挺意外。好在那人也并不是真心想问这个,只是接着继续絮絮叨叨抱怨一通,什么天气太热,什么女友崇洋媚/外,什么女友快过生日了,什么好在一年就这么一次,不然他就得像新闻上那傻/逼一样去卖肾……抱怨一会儿之后,见对方没有回应,便也收声闭嘴了。 在正常情况下,以靳一梦的实力境界与战士本能,方圆数公里中的一切环境变化、人员活动、魔法波动乃至智慧生物情绪意志变化,都应该历历浮现于他的心灵之中,即使他并非刻意。如今他虽然是休假状态,数百米的感知范围还是有的,决不至于出现“险些被人插队”这种囧事。因此直到被惊醒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有多危险——若是有人对他不怀好意,那么只需要在手里拿把刀,就有可能伤到他。 就像伤到任何一个平凡的普通人一样轻/松简单,而他却对此浑然不觉。当然,在这个地方,应该不会有人这样做。 靳一梦望向眼前的长队,自嘲地笑了一下。其实李/明夜真的需要这台手/机吗?想必是不需要的,买回去也是放着。要知道就连全息通讯仪这样切实用得上、并且作为议员必须经常使用的高级通讯工具,她也一向是放在秘/书那里。科蒂议员在全息网上颇为活跃,但那些鼓舞人心的演讲、那些热情洋溢的互动、那些感人肺腑的文案,那些深明大/义的倡导,没有一条是她本人发的。 差不多得了,他心想。这世上有太多的失去,但人还是应该向前看。 . 正当靳一梦打算脱离这支队伍时,忽然有些吃惊地抬起头,看向一旁的广/场。 一只毛绒绒、圆/滚滚、胖乎乎的熊猫大玩偶向他走来,蹦蹦跳跳,憨态可掬。在靳一梦从震/惊诧异、逐渐转为柔和温存的注视下,这只胖熊猫走到他面前,抬起圆乎乎的小胖爪冲他挥了挥,然后翻开腰上的小/腰包,在小包里选了选,掏出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 靳一梦看了看那支举到他眼前的棒/棒糖,又看了看胖熊猫,忍不住笑了。墨镜后,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于是眨眨眼深呼吸了一下,方才接过那支棒/棒糖。“我还以为你不会出来了。”他对熊猫说。 胖熊猫抬起两只胖爪捂了一下大圆脸。 “好,我不认识你。”靳一梦笑道。他扬起棒/棒糖晃了晃,“那谢了啊。” 胖熊猫叉着水桶腰,上/上/下/下打量他一会儿,忽然张牙舞爪地扑上来,拽住靳一梦的手臂,将他拖离了队伍。靳一梦倒也从善如流,嘴里叼着棒/棒糖,握着胖熊猫的小胖爪,在路人的惊呼侧目中走向广/场。他不知道她想干嘛,也对此并不在意,她想怎样他都无所谓。二人的速度都很快,而她看起来目标明确,于是他很快就发现了她的目的。 ——那是另一个圆/滚滚、胖乎乎、黄澄澄的皮卡丘玩偶,身高与靳一梦相仿,正在烈日下跟一群小朋友合影。合影完之后,皮卡丘同样打开腰包,掏出棒/棒糖散给孩童,掏出商场传/单发给一旁的大人。 胖熊猫拍拍靳一梦,挥起圆爪,利剑似的向皮卡丘一指。去! “我也要穿?”靳一梦失笑。 胖熊猫更加坚决也更加用/力地指了一下。 “好好好……穿就穿,跟你一起发传/单。”靳一梦笑着说道。他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又回过身来,紧紧地抱住胖熊猫。他抱得很用/力,胖熊猫温柔地回抱着他。隔着厚重毛绒的织物,他几乎能感受到玩偶服下方那具女子身/体里,温暖、规律而又强大蓬勃的心跳。 与他自己是一样的频率。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靳一梦李/更新,第 291 章 第一章免费阅读。 第 292 章 第二章 中场10第二章 说服皮卡丘让出玩偶服并不困难。 夏日如火,炽/热难耐,玩偶服厚重如棉袄,要不是为了钱,谁愿意穿成这样发传/单?如今竟有冤大头愿意花钱打工,穿着皮卡丘玩偶服的小伙子高兴都来不及。二人找了个公共厕所换衣服,换完之后,小伙子高高兴兴地揣着靳一梦给的钱直奔街对面的麦当劳,靳一梦穿着皮卡丘服走出门时,穿成胖熊猫的李/明夜正在门口等他。 “里面全是汗吧。”李/明夜在团队频道里说道,“这是我最难接受的一点。普通人太脆弱了,现在太阳底下才35.7c,他们竟然就会出汗。” 靳一梦不像李/明夜那么注重干净,倒是不怎么在意别人的汗渍,“不是不跟我说话吗?”他笑问道。 “现在没关系了。我们都穿着玩偶服,要是你告诉别人我穿成熊猫,我就告诉他们你假扮皮卡丘,大家一起丢脸。”胖熊猫两手叉腰,得意洋洋地一仰头,“走啦,跟我发传/单去。记着哦,你现在不是靳一梦或詹姆·科蒂,你是一只皮卡丘!” 靳一梦跟在李/明夜身后,看着胖熊猫蹦蹦跳跳的步伐,不由失笑。不论是李/明夜还是路易斯·科蒂,都从来没有一蹦一跳地走过路,她走路时向来步履从容、腰背挺/直,步伐颇大却绝不匆忙,手臂摆/动的幅度极小,整体呈现出一种高贵的、属于领/导者的卓然自信,就好像领头的那只天鹅。这个蹦蹦跳跳摇头晃脑动作夸张的胖熊猫是谁?要不是气息实在太熟悉,他根本认不出来。 “你不要这样走路啦。玩偶就要可爱一点……”李/明夜说到这里便顿住。二人一起朝不远处望去,同一时刻,数名孩童发现了这两只大玩偶,开心地跑了过来。大人们也小跑着跟来,其中一个已经开始掏口袋了——这个动作让靳一梦习惯性地注意了一下,然而紧接着他就知道无需多虑。果不其然,那名大人掏出了一台数码相机。 “熊猫,熊猫!那边有熊猫!”“耶,是皮卡丘!去吧皮卡丘,我是小智!”“我才是小智!”“你是小智才怪!”“你是小智才怪反弹!”几个孩子叫嚷着扑了过来,有的扑向李/明夜,有的犹豫不决不知该扑哪个,有的跑到面前了却又害羞,不好意思伸手去抱。而争着当小智的两个男孩则坚定不移地一头扎向靳一梦,几乎同时撞在皮卡丘柔/软圆/润的肚皮上。 小男孩全力奔来,冲击力也不小,换成刚才的小伙子说不定就倒地不起了,靳一梦却绝对没有这个问题。他一手一个捞住他们,将两个孩子稳稳放在地上,二人犹自争吵不休,都想当小智。 “小智是谁?”靳一梦一边学着李/明夜给孩子们发糖,一边在团队频道里问道。 “一个宝可梦训练家,算了,一部动漫里的非常年轻的召唤师,孩子们的偶像。皮卡丘就是他的战斗宠物。” “皮卡丘还会战斗?”靳一梦多少有点诧异。看玩偶服这身材,这宠物不像是能打架的样子啊…… “人家用魔法的啦。” 这时家长们已经赶到。两个年轻妈妈蹲下来安抚孩子,其他家长笑嘻嘻地逗着其他孩子,李/明夜顺着家长的话作出可爱的动作,而靳一梦……靳一梦正在见缝插针地给家长们塞传/单。这时捧着相机的家长有点不好意思地问二人是否能合影,二人爽/快同意,于是家长们吆喝着指挥孩子站位。 捧着相机的家长正欲拍照,又有些迟疑地放下了:“那个皮卡丘,你能放个电吗?” 在孩子们“十万伏特!”的欢呼中,玩偶服下的靳一梦困惑地眨眨眼,“放电?”他确实可以,虽然强度不如李/明夜的原力·闪电,但以他的功/法与天人合一境界对能量场的掌控水平,搞出一些电火花还是没多大问题的。只不过……“呃,他相机没电了?”他半开玩笑地嘀咕了一句。 “人家是让你摆个造型啦。”正一手叉腰,一手比剪刀手(其实看不出来,熊猫服没有手指)的李/明夜说道,“你把两只手放在脸上那两个红色圆形腮红上。对,就这样,身/体侧一点,向我侧,再弯一下腰……” 不论玩偶服下的靳一梦是何种表情,反正……反正可爱的姿/势确实是摆出来了,而合影也胜利完成。这大约是边境伯爵、德国魔法部及银河共/和国高/官、扶木神女和中/华宗/教局委/员、真神“旅者”的使徒夫妇,最荒诞也最具有新闻价值的一张合影了。 当然,现在他们并不是那些人。他们只是大熊猫和皮卡丘。 在大人的哄劝之下,孩子们终于肯离去,一步一回头,极恋恋不舍的样子。靳一梦在李/明夜的要求下,用夸张的姿/势同孩子们挥手告别。“我以为你不喜欢吵闹的小孩儿。”他的语气多少有些悻悻然,毕竟他现在着实有点囧,都一把年纪了还在这儿卖萌…… “何止,我还讨厌吵闹的大人和吵闹的老人。”李/明夜笑嘻嘻地回道,“我只是在想,假如我今年只有6岁,那我会如何做?” “嗯,你会怎么做?” 李/明夜盯着靳一梦看了一会儿,突然指向天空,“看,有奥特曼!”靳一梦一呆,还是顺着她的意思转身去看——下一刻,皮卡丘玩偶服的尾巴被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揪了一下,然后她大笑着跑走了。 啊这…… 虽然多少有些哭笑不得,靳一梦还是忍不住乐出了声,随即毫不犹豫拔腿开追,李/明夜一见他竟然这么幼稚,真的来追,顿时尖/叫着跑得更快。这二人还记得控/制速度,以免跑出非/人类的快捷身法来,饶是如此,这两个活力四射的大玩偶也是引得人人侧目,嘻嘻哈哈地掏出相机或手/机拍照录像。 靳一梦的敏捷原本比李/明夜高,然而因属性压/制之故,二人的速度一模一样,着实不容易追上。最终他做了个弊,瞬开瞬解了几个移动类功/法(他的功/法太高级,目前属性承受不了全开),终于把那只胖熊猫扑倒在地上。面对李/明夜的挣扎和她在团队频道里的尖/叫,他毫不留情,果断无视,手上一用/力便把她翻过来——然后,狂揪胖熊猫那圆溜溜的小尾巴! “啊,你这个变/态!我这么可爱的熊猫你都欺负!”李/明夜哀嚎道,“要揪掉毛啦!” “那不正好,全天下所有熊猫尾巴上都有毛,就你没有,你多特别!”靳一梦笑道,“现在奥特曼都救不了你了。来喊声好听的……” 就李/明夜那点节操,自然不可能宁/死/不/屈,而是光速滑跪,什么老公亲爱的甜心宝贝儿张口就来,但靳一梦还是把她压着,隔着玩偶服狠狠挠了一通痒痒,方才将其放过。在这之后,就好像诡异的开关被打开,靳一梦好像突然间就意识了到穿着玩偶服的好处……总之,皮卡丘和胖熊猫达成和解,决定一致对外,齐心协力,兴风作浪。 这家商场是新开的,为了人气请了不少吉祥物,还有不少店铺在门口放了充气玩偶(里面没有人)和气球束,而这些吉祥物就成了皮卡丘和胖熊猫的首要目标。什么用纸箱罩住正在摆pose的吉祥物的头啦,什么抢走保洁的簸箕和扫把作势要跟其他吉祥物决斗啦,什么抱起别人家店铺的充气玩偶就跑啦,什么突然张牙舞爪吓得路过的宠物狗汪汪叫啦,什么蹿到广/场舞大妈之中突然开始跳街舞啦,什么在亲/热合照的情/侣身后强行入镜演出《泰坦尼克号》经典浪漫小剧场啦……总之,三四个小时下来,从太阳西斜到华灯初上,这对欠揍的皮卡丘和胖熊猫被数波不同人员手持扫把簸箕追杀了数次,在围观群众的欢声笑语中留下照片视/频无数,发出传/单合计0张,连棒/棒糖都没散完。直到他们听说吉祥物们九点就要收工集/合,这才着急忙慌地开始发传/单。为了保证传/单能被发出去,二人还偷偷去新开业店铺门口的花篮里揪花,一张传/单附赠一朵花与一支棒/棒糖,总算半小时内把工作搞定。 在分头还玩偶服的时候,靳一梦特意多给了借他玩偶服的小伙子300块钱,算作补偿。在麦当劳里舒舒服服吹了半天空调的小伙子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社死的可悲下场,遂美滋滋收了钱,换上皮卡丘装,高高兴兴地前往商场集/合去了。望着小伙子无忧无虑的背影,靳一梦原地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叫上李/明夜赶紧跑路,以免对方过会儿回来找他算账。 “今天的事情可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想想文森特要是知道这件事,会嘲笑我们多少年?”李/明夜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不仅放下了头发,还完全换了一身衣服,从衬衫式外套加背心短裤变成了杏色丝绸衬衫和印花百褶裙,看起来高雅又体面,完全跟刚才那个贱兮兮的胖熊猫联/系不到一起。她笑吟吟地看着靳一梦,抬起手,将墨镜从他脸上取下,“没人在晚上戴墨镜。” “我就不换衣服了,我们得赶紧跑。”靳一梦笑道,牵起李/明夜就往停车场走。 “你不是要买手/机么?我刚才看了一下,店里还有货,但他们再过一小时就关门了。” “我不买,之前是想给你买。你要吗?要就回去买一个。” “要来干嘛?我买个电/话卡,把电/话卡跟战术终端做个连接就行了。”李/明夜果不其然对手/机没有任何兴趣,“身/份/证明天才出来,今/晚……嗯,不然这样,你先住进酒店,我飞上去?战术终端不能用,我用原力飞上去就行了。”角斗/士在度假时不能使用法则化主动技能与法则化装备的主动特效,但这难不倒李/明夜,因为她还可以凭借自己的头脑运用那些她完全掌控的知识。 “不用这么麻烦。再说了,你现在穿的裙子啊,别动不动就飞。隐身又不难,普通人都是睁眼瞎,这种情况你直接跟进来不就行了。” “也是,我用原力偏折一下普通可见光就能隐身了。”李/明夜顿了顿,好奇问道:“你还有一套房子?” “其实我家还有两套,一套现在应该是我姥姥在住,另一套是以前的旧房子,可能租出去了吧。”靳一梦拉开车门坐上车,转头笑着问李/明夜,“怎么着,宝贝儿,跟我回家见家长?” 李/明夜当然不反/对,这是他们之前说好的,只是之前“家长”的范畴中,包含有养育靳一梦长大的那对老人,以及他那悲苦而又极其不幸的母亲。望着靳一梦微笑如常的面容,她默契地没有提及这个话题,只是点点头,笑道:“好呀。”顿了顿,又问:“要去买点东西吗?”他们有提前准备礼物,也提前整出了两个掩人耳目的大行李箱,但有的东西还是现买更好。 “不用,今/晚先回家,家里有缺什么明儿买。”靳一梦发动汽车,抬起手来摸/摸她的头,“你这又不是去做客,做客才要带东西。你是跟我回家。”见她不躲,还顺手揉了两下。 李/明夜忍无可忍拍开他的手:“不要搞乱我的头发!” . 靳一梦的外公外婆住在一个联排别墅小区,每栋房子自带一个不大的小院儿,可供老人家闲时侍弄一些花草。又因房子位于一排的尽头,自带一处颇大的空地,这二位闲不下来的老人便将其充作菜园,种一些番茄、韭菜、大蒜、白菜、小葱之类的常见蔬菜,又因靳一梦喜欢,额外划出一块地种了几棵杏树。老人把菜园拾掇得极齐整,两边是欣欣向荣的菜地,中间是一道水泥路,直通菜园末端的花园阳光平顶小屋。这间平房约五六十平方左右,内含一张大茶桌、两台柜式空调、盥洗室、行军床,以及一个非常漂亮的现代化厨房。这一切并不非常精致,但看起来非常舒适,极具意趣。质朴而又惬意的田园生活。 靳一梦把车停在小院门口,就着路灯的光亮朝着一旁的菜园望了一眼,忍不住笑了:“我上次过来的时候,帮我姥爷种了差不多半个月的地。”他兴致勃勃地跟李/明夜分享,“那段时间二老在挑战玉米,正好可以收成了,就支使我拔了一上午的玉米棒/子,结果剥/开皮一看,您猜怎么着?平均一根棒/子上三颗玉米粒儿。说好了中午吃玉米,差点没给我饿死。” “虽然我从没种过玉米,但我猜应该是授粉没做好。”李/明夜作出准确但笼统的判断,“这次我帮你——” “免了,宝贝儿,不敢劳您大驾。”靳一梦坚决且果断地拒绝了她。李/明夜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田园杀手,她养出的动植物多半不会死——实际上,它们想死都难,因为它们通通变异了。“你今天往这地里一钻,明儿我家韭菜和蒜苗就得变章鱼,再过一两天它们就能设局赌牌了,让白菜输一局扒一层叶子。饶了我家白菜吧,它们长那么大也不容易。” “你真有想象力,”李/明夜多少有些悻悻然,苦于真的曾经把莲藕种成肉食性红色章鱼,一时间竟然无法反驳。她立即转移话题:“你车就停这里吗?再过一两个小时应该要下雨。”她没有看天气预报,但通/过能量变化在一定范围内预知天气是天人合一境界的基本功。 “没办法啊,我家就一个车库,现在肯定满的。”靳一梦笑道。如此宽敞舒适的房子当然不可能在市中心,更何况老人也不喜欢遮天蔽日的高楼大厦,四面看不见天空的感觉令他们倍感压抑。这小区位置比较偏僻,因此他给老人买了辆车,平时主要是徐少秋雇的保姆在开,负责接送老人和采购家用。 靳一梦上次回原生宇宙,主要是奔着处理自己遗产来的,压根就没回过家。这一方面是他的遗产确实数额庞大、情况复杂,而他的时间也有限,另一方面是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活那么久,甚至活到了再次回家的时候,但真正令他放心离开,甚至放心到平静接受自己很有可能命不久矣之事实的原因,是他知道徐少秋一定会照顾他的家人。作为靳一梦所知最靠谱的人,徐少秋同志确实相当之靠谱,虽然稍有翻车,却也是阴差阳错,无可奈何。他给蔡艳芳挑选的护工确实老实本分、细心敦厚,而他掌眼挑选的保姆,当然也是靠谱的。 ——若非如此,一个接连失去老伴、独/生/女和独苗外孙的八十岁老年妇女,如何将菜园打理得如此欣欣向荣?如果说靳一梦刚才还在接连不断的打击下心情忐忑,那他现在大体是放心了。他见过不少失去一切希望又行动不便的老人,他们在银/行的户头里或许很有钱,但他们的生活环境,那真是连苍蝇都没处下脚。可这栋房子就跟他上次回来时一样快乐。 第 293 章 第三章 中场10第三章 第二天一大清早天还没亮,老太太就悄摸/摸起床了,轻手轻脚地洗漱——然而普通人手脚再轻也没用。靳一梦睁开眼,迷惑地盯了一会儿楼板,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现自己战术终端的当地时间确实没有调错,凌晨4点半。 “这干嘛去?”靳一梦轻声嘀咕了一句。老年人觉少他知道,但这少得有些夸张了。“早锻炼么?这个点儿公园都没开门吧。” 李/明夜眼都没睁:“看衣服不太像。你要起么?” 靳一梦把手/机往旁边一丢,翻身过来,揽在李/明夜小腹上把她搂进怀里:“不起。这时间起了,明摆着告诉她我没睡,完/事又是一顿唠叨。” 谜题很快得到解答。老太太洗漱完就来到一楼,到厨房里拎了最大的那个菜篮子,兴兴头头地独自出门去赶早市了。又过一个半小时,赵姐刚起床就接了老太太一个电/话,也轻手轻脚地洗漱完,从车库里出了门,并推走了车库里的购物小推车。又过一个半小时,老太太和赵姐满载而归,鼓囊囊的塑料袋堆得满满当当,光是活鸡就买了两只。小推车里装满了青菜豆皮腐竹等菜蔬,菜篮子里干脆就全是肉,什么五花排骨里脊牛羊一应俱全,还有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鲜鱼。赵姐一回家就赶紧给水槽塞上放水,再拿装鱼的塑料袋比了比,发现水槽竟不能容,赶忙找出了最大的不锈钢盆一比划……还好装得下,不然就得丢浴缸里了。 一楼主卧里沉默了一会儿。“你说你姥姥以前是农/民。”李/明夜冷静地说道,“我看到你们家菜园子,以为她是种地的,但现在看来,她应该是养猪的。” 靳一梦其实也挺无语,早知道他就起来了!怎么着都得看着只让买一只鸡。他们都天人合一了,饭量约等于没有,虽然想吃也行,但这么多菜……说句老实话,哪怕按一整天来算,就算是他俩胃口最大时也挺费劲。“不许这么说自己。”他顺手在李/明夜大/腿上拍了一下。 李/明夜毫不留情地往后踹了一脚,“你仔细想想,我说的是你。” “……”靳一梦一想还真是,遂又拍了一下,“我是猪那你是啥?不许这样说咱俩。” 李/明夜于是又踹他一脚:“你不是本宇宙三年/前就死了吗?死了就不算了,所以还是只有你是猪。赶紧起床帮忙,不然我们今早出不了门。”她说着便拉开他的手臂,打算起身。 靳一梦又把李/明夜摁下去,“别闹了你,让你动手我还活不活了……接着睡,至少8点半再起来。”他说着便打了个哈欠,做睡眼惺忪状起身,拖着步子懒洋洋出了卧室。紧接着他就“卧/槽”一声,盯着厨房里那堆食材做目瞪口呆状,表情惊讶万分。 “小点声!”老太太先是瞪了他一眼,又看向卧室门,发现里头暗着,遂松一口气,“怎么起来了?” 靳一梦顺手关上卧室门,“睡够了,本来我倒时差就没多想睡。你俩这……大清早的打劫超市去了?” “超市哪有这么新鲜的菜!超市里的菜全都是打了药的,还来来回/回折腾,这边运过来那边运过去的,再新鲜也不新鲜了。这都我在摊子上买的,还好我去得早。” “你也买太多了,这得吃几天?还有,你别忘了,今早你不能吃,体检要空腹,等检/查完也中午了。回家这么远,难道你还回来吃啊?”靳一梦走过去翻了翻食材,“买了这么多,今天我们都不在,赵姐一个人肯定拾掇不出来。” “哎呀。”林以兰闻言一拍脑袋,她还真忘了体检的事儿。这时再一看堆积如山的新鲜菜肉,又是心疼又是犯愁,“明儿再去体检成吗?这些菜明天就不新鲜了。” 靳一梦奇道:“呦,敢情您这买的还是一天的菜啊?” 林以兰现在再一看,也觉得有点多,憋着嘴不说话了。 “想一出是一出的……买这么多菜,要是全做了一天吃完,猪都给你撑死了。”靳一梦摇摇头,拿着手/机往客厅走,“我打电/话改预约时间,体检明天再说,你起太早了,不吃受不住。这次要记着了,明早体检。”他说着便去打电/话了。 老太太对着那一厨房的菜,想到要把其中一些留到明后天吃,着实是有些心疼,实在拿不定主意。“小赵,你看这牛肉都还在动哎,难得的哦……”她对着赵姐嘀咕,“这个今天就做了吧?” “牛肉新鲜,猪肉也新鲜,菜根子上都还带着湿泥,要是让您来选,哪个都舍不得。”赵姐笑吟吟地调侃道,“我就劝您别买这么多,哪次听了?小梦每趟回家,都得给您喂得胖好几斤。” 老太太当然不服,据理力争:“欸,这哪里能怪我,是这孩子太瘦了,才会好好吃几顿就胖。他从小胃口就好,每次回来都瘦,那肯定是在外头没吃好……” 这时靳一梦打完电/话回来了,顺口接道:“我胃口再好也吃不下这么多。鸡和鱼都是活的,先养着呗,正好给它们清清肠吐吐泥。鸡明天吃,鱼扛饿,后天大后天吃。”他拎出一袋新鲜的叶子菜,往水槽旁一放,开水洗菜,“经放的先搁冰箱里吧,香菇萝卜这些,今天吃明天吃都一样,像这种就今天吃掉,我先简单收拾一下,赵姐你到时候直接做。肉就分一下,今天做的先弄,明儿……明儿吃烤肉,正好今天把肉腌上。还有剩下的就冻冰柜。” 赵姐立刻提着鸡端起鱼便离开了厨房,并没有等待林以兰的吩咐,看来是完全习惯了靳一梦在家时万事皆由他做主的状态。林以兰看起来也挺习惯,只是有点心疼地看着那一篮子肉:“冻冰柜就糟蹋了。” “不糟蹋,大不了包饺子,带冰的馅包了更好吃,煮了以后就跟汤包似的。反正先把这堆东西收拾个大概,剩下的让赵姐弄……” . 李/明夜耐着性子睡到8点才起床,洗漱完披上一件外披,悠闲地溜达出卧室。这时厨房已经空旷了不少,赵姐在一旁择菜,靳一梦正准备做早餐,老太太则在腌肉,准备今/晚的主食——靳一梦从小就爱吃的肉丸子。 这肉丸子并非纯肉,而是调好味的面团捏入腌制好的五花肉条,制成长条状下锅油炸,出锅时外焦酥内柔/嫩,一口咬下去咸鲜喷香,极为诱人。靳一梦口味随他姥爷,二人都极爱咸鲜,嗜肉成癖,主食也不喜欢米饭馒头,又不耐烦吃面,极其不好伺候。老太太顿顿饺子换着花样做了一段时间,直吃得靳一梦见到饺子就跑,老/爷/子也颇有/意见。最后老太太一气之下,便发明了这样一道主食,一举搞定爷孙二人。可惜这肉丸子既耗油又费肉,靳一梦少时家境不好,一般只有过年时才能吃上一顿,后来他有钱了,却少回家,竟然还是过年才吃上一顿。他闲来无事自己也做过,后来还给李/明夜做过,但奇怪的是,怎么做都不是那个味儿。 “今天吃这个呀。”李/明夜一见就明白了。 “啊,对,肉丸子。他就喜欢吃这个。姑娘你怎么起了?这才8点呢,你要倒时差不是,多睡会儿,等吃饭了再起。”林以兰一见到李/明夜,立刻就迎上来。老太太昨晚表现得木讷无措,多是因过于意外之故,回头一想就觉吃心,于是今日加倍热情,着意弥补。因此李/明夜立刻感受到了长辈之爱那犹如机/关枪一般的威力。 “昨晚还没问,姑娘啊,你喜欢吃啥?家里有鸡有肉也有鱼,肉丸子油大,想吃米饭面条饺子也行,你就放心说,我给你做。”林以兰噼里啪啦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李/明夜是外国人,恐怕吃不惯中餐,又有些忧虑,“哎呀,光顾着买这些了,也没买个牛排薯条汉堡包什么的……”然后一看餐具柜,顿时一声惊呼,非常自责,“刀叉也没买!我年纪大了老糊涂,小赵你也不提醒我!” “太太用刀叉的?”赵姐惊讶地说道。 “没事,她会用筷子。”靳一梦随口接道,“她跟着我们吃就行。” “你这孩子咋说话的!”林以兰急了,又转向李/明夜,“姑娘你别听他的,这臭小子从小就这样,一天天的就知道欺负人。你想吃啥就跟姥姥说,不用听他的,他爱吃啥让他自个儿做了吃去,姥姥专门做你的。” 靳一梦撇撇嘴哼了一声,李/明夜闻言倒是笑了。她想起靳一梦曾给她说过他小时,所谓“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挨打”,如今看来,打不过的时候应该比较少。想来也是,就靳一梦那脾气,又摊上这样一个家庭,少时必然会表现得愈加暴戾凶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虚张声势的一种。 “我家里经常做中餐,都吃得惯的。”李/明夜笑道,她说着走进厨房,见豆浆机已经亮了绿灯,便去开碗橱,“姥姥,你今早应该不吃吧?赵姐呢?” “小赵吃的,我也吃,今儿不出去了。哎呀!姑娘你放着,姥姥来就行,那豆浆滚/烫滚/烫的,别一会儿烫着你。”老太太赶紧制止,迅速擦了手,把李/明夜引到餐厅坐下,在桌上的坚果盘里抓了一把开心果,又抓一把纸皮核桃,通通堆到她面前。“你先垫垫啊,马上吃早餐了。”随后又抽身去厨房,一叠声地催靳一梦先把早餐弄出来。..m 李/明夜低头看了看那堆坚果,想了想,从善如流地夹起了核桃。她不太喜欢坚果类食物,但特别喜欢剥坚果……在她看来,手剥坚果是绝佳的减压方式,仅次于捏泡泡纸。 “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了吗?”李/明夜一边慢条斯理地夹核桃,一边在团队频道里说,“上一次受到如此热情的对待,还是我去印度的时候,接待我的是弗兰克的人。而现在弗兰克并不在,我也已经不是使徒了。” “哦,我给姥姥说,三年/前我跑路时下面受了点伤,恢复后性功能什么的都正常,就是生不了孩子。”靳一梦便也漫不经心地回答。实际上这也并不完全是谎/言。“她应该是觉得对不住你吧!好好的一个姑娘家跟了我,以后就没孩子了。这样也挺好的,她会对你更好,然后呢,咱俩以后想回老家,也不用先在实验室里种个孩子出来。” “出生在实验室里的生物属于斗兽场,受宇宙斥力影响,不可能脱离我长期在土著宇宙中存活。如果真要种,也应该种在你家菜地里才对。”李/明夜说道,“但既然你已经这么说了,我也就不费这个功夫了。” “听你这意思,你的‘完美继承人’计划终于快搞定了?”靳一梦立刻抓/住了重点。 所谓“完美继承人”计划,顾名思义,乃是李/明夜当初调/教完小霍拉德之后,着实是忍无可忍、身心俱疲,发誓一定要用知识解决他们的资源点继承问题。资源点继承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而这个计划,也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命运组/织暗黑实验室(文森特语)的第一项重点工作计划。时至如今,李/明夜连生命炼金术都搞出来了,这一计划的圆/满完成,仍然遥遥无期。 其实在如今的李/明夜看来,仅用炼金术种个人出来是一件非常简单轻/松的事,但要令炼金生物在土著宇宙里长期生活、统/治资源点甚至繁衍后代,难度就一点都不低了,仅比帮助阿斯加德人定居异界略微逊色。在此举个很简单的例子。需知土著人类从受/精卵变成完全发/育的成/人甚至需要十几二/十/年!李/明夜一次历练能刷个一年就已经很了不起,而炼金生物的创造和成长都需要时间。假如希望炼金生物能够像正常土著一样长期存活,那么该生物的成长期自然也不会短到哪里去,不可能像战斗用炼金生物一样即种即用,之后几天便立刻衰老死去。这正是李/明夜始终无法攻克的难关。 对如今的李/明夜而言,令炼金生物拥有他们的血脉是可以的,那不过是一点基因编辑技术罢了;令炼金生物拥有恰当的知识也是可行的,区区一点知识灌输根本难不倒她;想要高智能也好解决,大不了一比一复刻她自己的大脑器官……但成长周期和宇宙斥力才是真的要命。 “目前看来方法并不多,只能在历练时用该宇宙本土的一般存在物材料炮制出自我真灵完备的炼金术种子,让他们在该宇宙自然成长。这样的炼金造物就相当于土著生物,只是天赋会比土著生物更加出色,能更好地接受我们灌输的知识。有许多大组/织都是使用这个方法,比如你知道的,什么‘转/世灵童’啦,‘天选之人’啦……总之,很多历/史大人物投影的本尊,都是大组/织的生化造物。”李/明夜说道,“这样的造物其实达不到我们的要求。一旦我们成了法相,能够接/触次级衍生宇宙中我们自己的投影,那我们的资源点数量必然暴增,可哪怕拥有足够的炼金术种子,我们也没有那么多人手能够时刻监/督、辅助运维,外包出去成本又太高,还不如放弃拉倒。但既然你会定期降临这个宇宙,又不指望他立刻成为什么裁判官、教/皇之类的势力主,那就无所谓了。你可以给造物定期灌输知识和塑造人格,也不用太频繁,几年一次就行,嫌麻烦也可以等他成年了一次搞定。” 靳一梦闻言考虑了一下:“还是算了。这造物说是种出来的,又不是草浇浇水就行,一样得吃饭。我们俩都忙,不可能常来,我姥姥都这个年纪了,哪怕请人带都够呛。”他顿了顿,“你说的这个法子是挺麻烦,要不这样,你参考下昆虫的思路?就那种完全变/态的成长模式。刚种出来白白胖胖的啥都吃,吃够了就吐个茧把自己包起来,时候到了破了茧出来,直接就是一个成年适婚大学/生。” 第 294 章 第四章 中场10第四章 即使有徐少秋以及其司机这两名年轻力壮生力军的加入,当天的午饭仍然吃得近乎惨烈。 老太太一见加了两个人,顿时开心得不行,再看中午的菜单便怎么看怎么不够,一会儿张罗着再加个菜,一会儿心念一动又要加一个,第一个菜都凉了,老太太还在冰柜巡视,试图再加一个。最后靳一梦换完衣服冲进厨房,把老太太拉出来摁在桌边,指定李/明夜和徐少秋陪/聊,自己进厨房帮忙,如此方才罢休。饶是如此,桌上也已经是盘堆盘碗叠碗,直把餐厅里那张10人/大圆桌堆得看不见桌布。 这一顿饭吃下来,靳李二人倒还好,他们有功/法可以促进消化,徐少秋吃撑了,躺在沙发上歇了足有半小时。但最最惨烈的还是少秋同志的司机,晃晃悠悠回了车上,便再也没下来。 饭后大家在客厅聊天消食,老太太聊着聊着实在太高兴,又上二楼倒腾一通,下来后一人发了一个红包,连赵姐和司机都有份儿,当然金额跟靳李徐三人不能比。其中李/明夜拿的最多,整三千块。派完红包后,老太太一看时间,便催着徐少秋赶紧去上班,又催着靳一梦带“外国媳妇”李/明夜出去玩,以免待在家里无聊。于是多年不曾考勤打卡的徐少秋被/迫1点就出了门,老太太说这破路又远又堵,不早点出门肯定上班迟到;至于靳李……说句老实话他们是真不知道该去哪里玩,要知道这儿不过是个d级宇宙,又是2011年,还是北/京,实在是哪里都不如自己家里有/意思。 靳一梦在玄关换鞋时,还特意问了同样坐在旁边换鞋的徐少秋:“北/京最近哪儿好玩啊?” “呃……”徐少秋想了想,“听人说,最近新开了一家靶场?” 靳一梦撇撇嘴,“我改行玩弹弓了。”李/明夜闻言噗嗤一乐。 徐少秋又想了想:“那,嫂/子骑过马么?我一朋友去年开了一马场,那边场地挺好,大,马也挺干净,一点儿都不臭,还有几匹阿/拉/伯马,特漂亮,女孩子都挺喜欢。你要想去我帮你打个电/话。” 靳一梦又撇撇嘴,不论是马、会飞的马、会飞的扫把还是会飞的毛毯,他们都已经骑腻了。如果非要玩出新花样,大概只有考虑骑一骑弗兰克。 徐少秋不耐烦了:“鸟/巢,水/立/方!实在不行你坐高铁去天津吃包子得了。真是,老/子跟自己老婆出去玩儿都没你这么麻烦。”说完便穿上鞋走了。 “高铁……”靳一梦若有所思地念了一遍,这个词他只在李/明夜原生宇宙的纪录片中见过。他记得在那部片子中,中/国最先震/惊世界的倒不是可控核聚变和清洁能源,而是特高压与高铁——这两个领域也是最先采用全中文的专/业领域。“所有专/家都是中/国人,所有标准都是中/国制定的,所有前沿论文都由中文书写,于是所有人都必须学习中文……”他忍不住低声复述了一句纪录片中的某句话。 李/明夜穿好鞋,侧头望着靳一梦,莞尔笑道:“所以,吃包子去?” “可能会很无聊。”靳一梦说道。他仍然记得纪录片中提到的各色参数,因此很清楚对李/明夜而言高铁堪称乏善可陈,其实对他自己而言也是如此,一个去过《星球大战》的角斗/士不可能对这种每小时才跑几百公里的运输载具和线路大惊小怪……只是因为这是斗兽场无量数之唯一的、他的原生宇宙,而这高铁是他唯一真正祖国之经济腾飞的重要节点,因此才别具意义,格外不同罢了。 “任何事都会从新奇有趣变得乏味无聊。我仍记得我第一次坐宇宙飞船的时候,那是我第一次真正离开大地,离开某个行星的地表,除了新奇有趣之外,当时的我感到很不安,有些害怕。我记得当我们离开大气层时舷窗外的花火,以及整个科洛桑星球完整出现在眼前时的震撼……”李/明夜顿了顿,耸耸肩,发出一声轻笑,“可到了第二天,我就已经不再爱出舱门,并把精力集中在模拟飞行软件上了。” “你没坐过高铁?”靳一梦奇道。 “没有和你坐过。”李/明夜笑道。这也确实是实话。 “我靠,压力好大。”靳一梦便也笑了,“那我得想法子让你坐高铁的时候不无聊才行。” 二人于是便对老人交代一声今/晚在外过夜,接着便出了门,倒没有第一时间去车站买票,而是先去社区开了单身证明,随后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排除靳一梦再次买了两大包喜糖巧克力见人就发之外,整个过程平淡寻常,一如他们无数次手牵手肩并肩地去超市买菜一样,是日常生活中温馨的平常小事。只是在结婚证到手后,李/明夜看着自己二人的真名,多少有些感慨——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用过这两个名字了。 “李/明夜……”李/明夜念着这个名字,不由失笑,“我上次用这个名字,好像还是在塔图因?虽然用的是银河通用语,但发音是一样的。”壹趣妏敩 那是发生于遥远星海之中的往事。彼时的科蒂裁判官正在自/由星域,除了实际坐镇指挥科蒂议员的自/由星域联/盟开发计划之外,他还有叛逃绝地处理、反/对势力肃/清之类的共/和国事务,同时也要为科蒂大师派去寻找原力发源地“莫提斯”的绝地武士和角斗/士提/供一些必要帮助,比如政/治协调、后勤保/障一类,总之他有一大半时间都在自/由星域出差,一出差就一天到晚忙得要死。因此当李/明夜接到他的传讯,要求她独自前往塔图因时,还以为是那以藏污纳垢著称的法外之地又闹出了什么事,例如反/对意图的酝酿或重要通缉犯行踪,结果当她抵达塔图因之后,却发现是飞梭大赛即将举行,他为她准备了一辆全自/由星域最好的飞梭,并且报了名……理所当然的,所报之名绝不可能是路易斯·科蒂。 值得一提的是,那次约会的后续略有些神展开。在那场飞梭大赛中,李/明夜不仅跑完了全程(这就足以载入历/史排名前30%),还获得了塔图因有史以来第一名的成绩,并且由于过于籍籍无名之故,她的赔率非常非常高,因此赢得了巨额奖金。当地赌客咽不下这口气,而当地的赫特首领虽不至于为钱急眼,却被她的成绩所惊艳,决定将她掳作奴/隶,专门为其赛车。李/明夜知道后颇有些哭笑不得,本想亲自解决,但靳一梦察觉此事后几近暴怒,并认为这是自己的责任,不容许她插手……总而言之,到了当天下午,当地首领换了另一个不那么喜欢赛车的赫特人,于是奖金、飞梭和自/由都如数奉还。不过这些其实无关紧要,因为李/明夜当时已经离开了。她不需要自/由星域的钱,飞梭带回科洛桑又没法儿上路,既然靳一梦不许自己插手,她便在跟他吻别之后就匆匆踩上彩虹桥回了科洛桑——她还得赶回去开一个会。 李/明夜没有特别打听过靳一梦的所作所为,但根据小道消息所称,靳一梦问了在场的五个赫特氏族首领对赛车活动的看法,第一个情绪太激动,第二个言辞不礼貌,第三个反应太慢,第四个动作太慢,第五个终于回答自己不喜欢赛车,于是接下来的三个也不必问了。在那次之后,塔图因对共/和国的所有行动一直都很配合,可能是塔图因之主在某次全息通话中认出了詹姆·科蒂这位老朋友,因此不打算重新喜欢赛车之故。 靳一梦正在发动汽车,闻言也想起了这件事。“那帮赫特杂/种……”他哼了一声,仍然颇为不爽,“那时候我都俩星期没见你了,好不容易约个会,硬是给老/子搅了。” “为什么你想到这件事时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赫特人?”李/明夜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打趣,“我是大赛的冠军,而我当时穿着飞行员夹克、短背心和更短的短裤,还穿着渔网袜和长度超过膝盖的皮靴,在数万/人面前拥/抱和亲/吻你。虽然因为突发事/件导致我们没时间找地方上/床,但你想起这事时竟然没有想到我,而是只想到那群胖得活像是吃猪饲料长大的蛆虫?” 靳一梦不由失笑:“以后别这么穿了。” “不好看?” “倒也不是。”靳一梦略一停顿,轻笑道:“你穿成那样,我会想在每一个看到你/的/人面前干/你。” 李/明夜那是何等样人物,闻言都实实在在地哽了一下。靳一梦笑吟吟地继续说:“等干完你之后,我还要问那个人看到了没,问他你是谁的,等他回答完我就满意了,然后我就会把他毙了。” “……你这个变/态。” “这才到哪儿啊,就变/态了?”靳一梦还有些意犹未尽。他对李/明夜有许多矛盾的、甚至可以用卑鄙下/流来形容的幻想,想要看到她哭,她真哭了他又无比心疼;想要看到她发/怒,但她要是真生气了他却比谁都着急;喜欢看她永远镇定自若运筹帷幄的样子,可她偶尔算计失误懊恼郁闷时,他又满即时通搜笑话讲给她听,恨不得当场来一出烽火戏诸侯;想要当着全世界人的面干/她,又想把她藏起来揣到兜里,谁问都不给看…… 这些稀奇古怪的幻想,有的他说出来了,有的他没有,但他相信不论这些幻想再如何变/态离奇,只要他说出口,就都能在李/明夜这里得到包容,甚至是满足。她那近乎无限的强大和爱,教/会了他坦诚面对自己的所有欲/望。当然,根据他们在小黑屋中各色离奇魔幻、纯粹为满足性幻想而进行的诸多剧情性性/爱来推测,李/明夜稀奇古怪想法也并不会比他少到哪里去…… 第 295 章 第五章 中场10第五章 同为大城市,天津当然不会比北/京更有趣,只是来时恰好入夜,于是又多了一重灯火迷离的曼妙风情。二人便像真正的游客一般,坐了观光巴士,又坐船游了河,末了随便挑一个能俯瞰城市地标景的酒店住下。 星际时代的议员大楼都住过,照理来说这儿再繁华也比不过科洛桑,但靳一梦还是在窗边看了许久。这是唯一一个与他有关系的宇宙,唯一一个与他有关系的国度,于是一切都不一样,灯火阑珊与车水马龙都真正有了意义。除了李/明夜身边之外,这是第二个能令他感到……自己真真切切“活着”的地方。他的心脏与这片古老而苍茫的大地有同样的搏动,如同血脉相连。 这一刻,靳一梦忽然明白了“故乡”的意义。他知道,即使他再次离开这片土地,甚至的,即使这一方宇宙被混沌海的波涛摧毁,这片国度仍然会存在于他的心里,永远为他提/供力量。就像他早已逝去的,和未来终将逝去的凡俗亲人朋友们一样。 这天晚上靳一梦并没有睡,他对李/明夜说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直到这一刻,靳一梦那位自昨天起一直被他避而不谈的姥爷,终于再度在他口/中/出现,并在他的无数熊孩子事迹之结尾闪亮登场,把他抽得如陀螺般旋转——若是事迹较早,那么登场的便是他那位早死的老爸和病故的爷爷。总之,所有事/件都是以抽陀螺作为结局。 当然,作为被抽的那只陀螺,靳一梦绝对是罪有应得。他的丰功业绩包括把二踢脚藏在蜂窝煤眼里啦,在狗尾巴上绑鞭炮啦,在地毯下铺摔炮啦,顺着防盗护栏爬到四楼阳台啦,把部/队养的小鸡仔小兔子种进菜地里浇水施肥啦……如此种种,诸如此类,都是一些双标如李/明夜,都不得不承认他挨揍实属活该的熊事。其实靳一梦那段无忧无虑的熊孩子时期并不很长,但他说得极详细,叙述方式又生动有趣,因此二人足足聊了一夜,等天边微微泛白时,方才意犹未尽地结束。 二人一大清早又回北/京,带着林以兰去医院建档体检。老太太的身/体确实很健康,但体检的意义并不仅仅是知道当下,更多在于通/过长久和定期的体检,从而使得医生能够把握其身/体健康状况的总体变化趋势。靳一梦不可能常来,李/明夜固然是留下锚点在此地,却也只能维持常态化的大致感应,不可能洞悉林以兰身/体中的每一丝变化。在这方面,还得老太太和赵姐自己上心才行。 医院去完之后,二人又没正事做了,靳一梦索性回家拿上钓竿渔具,开车出门钓/鱼去。他一路上都在兴致勃勃地吹嘘他上次在某个荒郊野外找到的好钓点,结果到地方一看,那荒郊野外已经成为了远郊,三公里内赫然矗立有足足4个新楼/盘……而那条曾经位于荒郊野外的河流不仅凭空拓宽十来米,两侧甚至还筑起了两条近水栈道,放眼望去尽是花红柳绿,全都是钓/鱼佬和他们满满当当的各色渔具。 “……”靳一梦气愤地摁了一下喇叭。大夏天的,这帮钓/鱼佬一个个黑得跟碳一样,还真不怕热啊! “换地方吗?”李/明夜忍笑建议道。 “不换!”靳一梦很倔强。他回京不多,因此并不知道其它钓点,再想钓/鱼就只能去公园了,而公园里的钓/鱼佬比这里还多。“跟我抢钓口……宝贝儿你看着啊,等我钓个大的,就这边173米3.57米深那只六斤的翘嘴,我这就把它钓起来,气死他们。” “我相信你会的。”李/明夜不甚在意地回道。 李/明夜的信心无疑是有道理的。这些鱼毫无自主与智慧可言,因此极易受他们的影响。以靳一梦的境界,哪怕他只是在岸边干坐着装装样子,不打窝不下饵甚至不挂钩,这都无所谓——只要他在心里想着要上鱼,不需要刻意使用任何手段,鱼儿们就会前仆后继争先恐后地排队主动咬住他的鱼线,或是干脆一个接一个地往他的鱼篓里蹦。然而靳一梦非常地倔强,执意要凭“真本事”赢过这伙“跟他抢钓/鱼点”的钓/鱼佬。他甚至刻意暗运隐匿功/法,力求让自己跟寻常人没有任何区别……说句老实话这其实挺费劲的,而且他现在正在度假,属性打了三折都不止,而他隐匿功/法中最次的也是C+,所以这是真挺费劲的。 “呃,你的境界难道不是你‘真本事’的一部分吗?”李/明夜一边帮他下篓子,一边嘀咕道。她没刻意压/制,因此也就在这岸边站了这短短片刻,水面上顿时游纹遍起。那条被靳一梦看中、又得李/明夜留意的大鱼如蒙感/召,仗着身长体胖,火急火燎撞开小鱼游过来,在她面前游了一圈又一圈,恨不得自己跳到岸上来。 靳一梦赶紧把李/明夜拉离岸边,往小马扎上一按:“你就坐这儿。”随后从车上搬来户外遮阳伞,又从储物空间中抱出移动空调、移动小冰箱和一张折叠桌。冰箱里除了饮料、冰淇淋、蛋糕等需要冷藏的零食之外,还有早上刚买的西瓜,切了一半冻了好几个小时,鲜红欲滴,冰凉爽口。他先将西瓜放进她怀里,又找了个勺子给她让她自己挖着吃,还撑了一个塑料袋在她旁边方便她吐籽,接着又拿出一包抽纸,撕/开包装放到折叠桌上…… 李/明夜坐在伞下,怀里抱着半个大西瓜,身旁移动空调呼呼吹,觉得附近所有鱼连带钓/鱼佬都在看她。她其实挺无奈,她并不怕热,也完全不怕晒啊!不过跟靳一梦出门就是这样,她已经很习惯了。“你看别人钓/鱼都没拿这么多东西。”她一边说着,一边挖出西瓜中心最水甜的一勺,塞到正在往折叠桌上铺零食的靳一梦嘴里。 “嗯,这瓜不错。”靳一梦笑道,“别人钓/鱼又不带老婆。”李/明夜不爱抽他的烟,所以他只拿出烟灰缸和打火机,放到她手边。 李/明夜默默地看着靳一梦铺零食。这张折叠桌不大,此刻已经被他铺满了,而他似乎还想继续铺,又开始这边挪挪那边叠叠……“你这带的不是老婆,是饭桶吧!”她一边吃西瓜一边吐槽,“我一直不知道你这习惯是哪来的,直到见到你姥姥。” 靳一梦已经掏完了好利来,正在掏稻香村,闻言“嘁”了一声:“每次都说我带得多,然后你每次都能吃完,那我哪里带多了?根本就是刚刚好嘛。” “我又不是没剩过!然后你就都吃了。”李/明夜反驳道。 “那我们两个吃刚刚好嘛。干嘛,这都我买的不让我吃?你不讲道理。” 李/明夜张了张嘴,竟然无法反驳,忍不住就给气笑了。“好好好给你吃。”说着又挖了一勺西瓜递过去。 在两/岸围观钓/鱼佬从震/惊羡慕渐转无语的目光中,靳一梦布置完伞下空间,好像终于想起自己是来钓/鱼的而不是来野营的,遂拿出一只小桶和一个小碗开始拌饵料。红彤彤的一小桶,还兑了二锅头,酒香四溢。旁边钓位的老叔见了,顿时知道他多少也算懂行,颇感兴趣地凑过来搭话…… 钓/鱼这个事情,说穿了不过是打发时间,是娱乐。独自一人垂竿野钓是一种钓法,三五好友结伴成群是一种钓法,跟身旁的陌生人吹牛聊天打牌交/友,也是一种钓法。不过多时,又有两三人固定钓竿、系好铃铛,优哉游哉晃了过来,打算凑起一桌小小的牌局。一张桌子很明显不够用,一个老叔一拍脑袋说自己车上有一箱矿泉水可以当桌子使,另一个很开心地表示自己车上有牌。这两人是钓友,遂结伴回去车上拿东西,李/明夜听见他们在路上讨论靳一梦,认为他应该是个老/子官挺大、自己官/位也不小的官二代。.m 靳一梦当然也听见了,“那他们可看走眼了,老/子现在就是个平头老百/姓。”他一边从冰箱里拿出冰啤酒来分,一边在团队频道里笑道,“就算按过往履历算,更大的官儿也不是我啊!是吧,领/导。”壹趣妏敩 李/明夜回忆了一下:“除了洪荒现代宇宙那次之外,我们好像一直是平级的。” “嗯?”靳一梦还有点意外,“星球大战那次也是?” “我只是职比你多。你的工/资比我的议员工/资高,可要是加上共/和国宗/教协会和我挂职的其它政/府和民间组/织的收入,我比你高。”李/明夜没提绝地教团,因为她的绝地职务压根就不给她提/供薪水,“我跟你是两个体/系,不好直接比较。” “也不能这说吧,绝地教团和裁判庭都直属大共/和国军,只是第四次修正案把绝地的军衔取消了……嗯,要是没取消的话,论军衔咱俩应该平级。”靳一梦道,“至于什么第一使徒,好像一直都是教/派里其他人自己搞出来的叫法儿。”这个他记得很清楚,因为圣典就是他编的,而他只编到“使徒的不同领域权能”为止。换而言之,彼时命运组/织一团成员个个都是平等的使徒,如果使徒由教团发工/资,大家的工/资应该一样。只是他们的擅长方面不同罢了。 几人一边闲聊一边打牌,几个小时下来,将桌上和冰箱里的零食吃得七七八八,鱼篓里也逐渐多了些鱼。靳一梦的收获自然最为丰盛,主要是他得分心打牌聊天,结果稍不注意就有鱼咬钩,一不小心就有鱼往他篓里蹦,还有大鱼不远数里跋涉而来,他想溜便给他溜,他不想溜就咬着钩往岸上游……需知靳一梦不过天人合一而已,气运就已经如此夸张,对高境界古道修行者而言,世界是围着他们转的,这绝非虚言。靳一梦本人是挺无语的,钓/鱼佬们却是惊为天人,极诚恳地向他请教,用的什么竿,拌的什么饵,打的什么窝,通通抄了回去。 眼见夕阳西下,诸位老哥老叔们热情地交换了电/话,约定平时结伴钓/鱼或凑局玩乐,靳一梦给了自己的号码,但也称自己平时在国外,估计赶不上趟,一旦回国必定参与。一位与大家聊得极投缘的老叔便提出要请他们去度假村游玩,吃野味泡温泉,靳一梦想到家里菜多便婉拒了,诸人深以为憾。大家散开去收拾渔具,靳一梦回家,其他人转战下一局。 “人家想请的是你。”李/明夜慢悠悠指出这一点。 “我知道。”靳一梦随口应了一句,手上撑开一只塑料袋,等在桌边。 李/明夜便将桌上的垃/圾扫进袋中,“没有你,他们不会再组第二次局了。” “这个我也知道。”靳一梦笑着应道。他走到鱼篓边,低头注视篓中满满当当的收获。一只只大鱼感受到他的注目,争先恐后地游上水面,鱼嘴挨挨挤挤,水花翻涌如沸。 “姓秦的是个退休的医生,而且他官运还不错。”李/明夜悠悠然提醒道。秦姓老叔正是提议组局的那位。李/明夜懂一些相术,虽然因宇宙常数不同,相术的“公式”并不能完全一致,但不同宇宙的相术仍然有共通之处。“至于其他人呢,如果要用那是有用的,不过用处不大——你既不缺/钱,又没有子女要上学……” “这就叫姜太公钓/鱼啊。”靳一梦叹息道。他俯身拎起鱼篓,一转手将篓中的鱼通通倒回河里。“虽说是愿者上钩,但既然我不打算吃,就还是让它们回到大自然,接着自个儿游吧。” 李/明夜撑着下巴打量他的背影。“我想起了休斯顿的事。”她轻笑道,“那时我就知道,我与人已经是完全不同的生物——我是由人变来的,但我不是人,而你,好像一直把自己当人。” “没办法,我做人都做了30年了。”靳一梦低头注视恋恋不舍的鱼群,忽而一笑,蹲下伸出手,在那一张张鱼嘴上挨个弹了一下。“但我还是挺喜欢人的。”他补充道。 . 一周的假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不足以解决一颗行星的政/府动/乱、平息一处殖民地的反叛浪潮、消弭某区域教/堂与当地宗/教势力的冲/突、协调或搅乱世俗王/权与宗/教权/柄之间的平衡、探索挖掘一个远古魔法遗迹……但足以令靳李二人暂时回归凡俗,体会一下久违的、普通人夫/妻的生活。 早上旭日初升,靳一梦会先起床,去院里溜达一圈,再去菜园里溜达一圈,接着他便会回家,将今日最水灵的那枚果实塞/进李/明夜嘴里,杏子、草莓或番茄。李/明夜这时才会起床。等二人洗漱后吃完早餐,上午就用来陪老太太,看看电视或种种地。 靳一梦种地时,老太太多半和李/明夜在农舍里吹空调,一边享用后者煮的奶茶一边闲聊。有时他站起身来,听见农舍里阵阵欢声笑语,忍不住转头去看,这时李/明夜便会招手叫他进来,喂给他几块点心,半杯奶茶。有时李/明夜也会拿出来自其他宇宙、又能带出储存空间的饮品,比如长峡黄金麦酒、西海菁钻艾尔、潘多拉深烘卡奥、图特加白沙糖棕等等。老太太声称自己全都喜欢,于是李/明夜便笑问她:“那最喜欢哪一个?”她很快得到了答/案,林以兰最喜欢糖棕酒,就跟靳一梦一样。靳一梦从来不爱喝酒,风味奇特如同发酵果汁、再掺入少许香料的糖棕酒是他愿意去尝试的饮料,不过很显然的,他还是更愿意在自己的保温壶里灌上茶或白水。 到了下午,老太太便要赶人了,催着外孙带外孙媳妇“进城逛逛”,二人于是真的去逛,给家里添置了几台扫地机器人,电视机也换了最新款,还买了新电脑,打算教老太太上网冲浪。他们去了电影院,也去了游乐场,在电影院黑/暗的角落和摩天轮的最高点接/吻,就像这世上/任何一对情/侣一样,享受这些凡俗人的平静的喜乐。 当然,他们的约会中也有不那么凡俗的部分,比如看电影时看到龙,李/明夜便悄悄问靳一梦,他变身时是会喷水还是会喷火,又比如从游乐园出来时,李/明夜问靳一梦,明天要不要去给他自己扫个墓烧烧纸。靳一梦想了想,还是说道:“算了吧。” “真的不去吗?”李/明夜问他,“那里不只有过去的你,还有你姥爷和你母亲。” “我知道啊。就像你说的,我已经在陪着他们了。”靳一梦摸了摸她了头,又指向自己的心口,“他们其实也陪着我,所以去不去其实都一样。” “你看得挺开的。”李/明夜说道。她手里捧着一盒刚买的、热气腾腾的章鱼小丸子,吃了一颗发现还不错,立刻又扎了一颗递到靳一梦嘴边。 靳一梦低头吃了,一边咀嚼一边漫不经心地在团队频道里说:“你要是想去那我们就去,就当见个面。不过这宇宙的死亡法则太简单,烧纸就没多大必要了——他们死了就是没了,烧了纸也收不到,烧给我呢,我账上应该也不会多出几个小铜板来……哎这么说的话待会儿咱们买点纸试试,你来烧,就烧给我,要是账上真能多几个小铜板,那我立刻就去纸扎店买点什么,航母高达死星之类的……” “死了不是没了。”李/明夜纠正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吗?我曾经是一只猴子。” “我知道,你还曾经是祭司、海盗、记者、大学教授和黑心蒙古大夫。”靳一梦略一停顿,笑道:“但你也知道,他们不是你。” “什么叫黑心蒙古大夫。”李/明夜抱怨道。她原本又扎了一个章鱼小丸子想喂给他,一听这话立刻不喂了,直接塞/进自己嘴里。“明明是医学先驱好吗?再说了,你完全不应该责怪阿尔伯特解剖墓地死尸和用黑死病人做实验——他们又没有给钱!” 于是二人的话题即刻转移,对李/明夜过去属于阿尔伯特的那段“黑心蒙古大夫”人生进行了一番讨论。值得一提的是,他们都没有过多纠结阿尔伯特“收/容黑死病人做人/体实验”、“勾结墓地看/守盗取尸体”和“刻意误诊假死之人以求获取新鲜活/体实验素材”这三大道/德污点——跟李/明夜本人比起来,阿尔伯特这点罪行屁都不算——倒是对阿尔伯特的爱人罗莎,靳一梦却是颇为在意。需知阿尔伯特是跟李/明夜最像的一段前世,而知识对李/明夜的分量甚至在她生命之上,其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一个能让阿尔伯特放弃知识和野心、甘愿终老乡间的爱人……虽然说起来相当无聊,但靳一梦还是真情实感地吃醋了。 在李/明夜再三/保证自己对罗莎和其他任何人都绝对没有非分之想之后,靳一梦还是下定决心,以后不能让李/明夜单独见海雾。对于他这个决定,李/明夜除了翻白眼之外,实在不知该作出何种反应……不是,刚刚还一本正经地说“他们不是你”的那位仁兄是谁啊? “凭什么。”靳一梦开车回家路上兀自碎碎念,语气极婆妈,表情极哀怨,“她让你别去佛罗伦萨你就不去,我让你少去点实验室你都不肯……” 李/明夜没好气说道:“因为她那天穿了一条很漂亮的裙子,头发上还插着花。” 靳一梦顿时噎住。 “好吧,骗你的。其实她那天穿着黑色的裙子,打扮成寡妇的样子,手里拿着新做的乌鸦头套,在教/堂外等了三个钟头。她告诉阿尔伯特,如果他嫌她碍事,她就在他们的家里等他回来,如果他需要,她可以成为另一只乌鸦。”李/明夜说完瞥了靳一梦一眼,还是决定接着哄他一会儿,“你如果愿意,可以参与我的实验,也可以用我的实验室,但我们跟阿尔伯特和罗莎完全不一样。有许多人问过我,家庭和权力哪个更重要,或是我如何/平衡家庭和事业,总之就是这一类问题,但这对我而言从来不是一个问题。我是路易斯·科蒂,而你是詹姆·科蒂。你就是我权力的一部分,我事业的一部分,我对你而言也是这样。我们一直都是一体的。” 靳一梦原本不过是惺惺作态撒个娇讨顿打而已,见她回答得这么认真,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他咳嗽了一声,“难怪啊,我就寻思呢,以前老帕老是说议会卡军费,那我就没这感觉……我是觉得那帮官老/爷还挺大方的,临时调预算一周不到也就批了。”半天他憋出这样的一句。 第 297 章 第七章 中场10第七章 陈英华用一顿饭和一个消息,从李/明夜——准确来说是靳一梦处——换来了真武堂法相级炼器师的服/务。这无疑是普通角斗/士做梦都不敢妄想的机遇,乃是真武堂二级直属领/袖或本部职能团重要成员才能够享受的待遇,但靳一梦所付出的并不多,只是给王不离打了一个电/话。 “搞定,74小时后自己去找王不离。”靳一梦挂掉电/话之后对陈英华说道,“材料自备,你自己去找感兴趣的,也可以去他们工器司挑,不过工钱和材料这两样我只报销一个,你自己看着办。建议你准备至少50万。” “50万?” “嫌贵?” “不是,太便宜了。50万就能换半神出手……”陈英华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要知道对法相而言,斗兽场小铜板基本只是个数字罢了。“老大,你还出了什么?” “你管我。”靳一梦撇撇嘴,“赶紧滚蛋,要么就留下洗碗。” “靠!”陈英华骂了一句,似乎有点想立刻走人,但考虑了一下,竟然真的留下来洗了碗、收拾了桌子,随后开始清洗归置厨房……如此认真的态度,如此高超的效率,卷得家务机器人们根本插不上手。 李/明夜望了一眼厨房,耸耸肩,在私/聊里问靳一梦:“王不离要什么?”靳一梦既然直接答应,那大概不是啥大事,她这一问纯粹是出于好奇。 “主要是阿斯加德的事。本来他们想自己找你说,正好我找王不离,他就直接说了。”靳一梦说道,“至高荣耀最近有麻烦,但唐正和阿斯特罗都没打算掺和,而是打算过段时间趁机去阿斯加德一趟。你也知道阿斯特罗把他那片叶子还回去了,再想去就只能找我们。这事儿我们参与也行,不参与也行,就把他们带过去。而且他们需要当地后勤保/障和信息支持,阿斯特罗跟阿斯加德人其实也不太熟,得靠我们沟通。” “约恩那边……” “约恩应该不会有啥意见。他们这次是带着任务的,不会去末/日宝库,也不会去找啥阿萨神族宝藏。其实阿斯加德就是一个跳板而已,要是约恩那边能帮忙,他们压根不会久待。”靳一梦说道,“他们要我们找约恩,让他帮忙研究一下阿斯加德古地图,找到古时候阿斯加德距离尼福尔海姆(九界中另一界)最近的地方,比如什么,彩虹桥中/央车站界际机场之类的,反正就是古时候阿斯加德与尼福尔海姆交往最频繁的地方,然后把他们带过去撕个卷轴就行了。我们想一起过去也可以,卷轴会把我们一起带去尼福尔海姆。” 李/明夜诧异地抬了抬眸。堡垒的、同时也是御者秘而不宣的化身之一的阿斯特罗,和真武堂的唐正,受命要去“诸神黄昏”中九界失散的另一块主宇宙碎片,雾之国尼福尔海姆? 要知道尼福尔海姆虽是主宇宙碎片,但那也是货真价实的主宇宙,且与饱受战火肆虐的主战场阿斯加德不同,那一方世界或许还没有陷入“灭/亡”之中。像这样的世界,堡垒和真武堂假如想要去探索,至少应该派法相才对,如果图谋颇大,派神魔都不算太过分——因为这样的世界必然有神魔级的存在。派几个天人合一看不起谁呢? 或许法相神魔已经去过了,李/明夜心想,应该就是在不久之前,并且效果不是非常好。考虑到法相神魔的各方面能力都必定比天人合一更靠谱,这两大组/织需要天人合一出力,恐怕有其他方面的原因。但至少这两大组/织已经对“如何前往失落雾之国”有了大致方法,甚至已经有了“路”,否则那卷轴从何而来?如此行/事,恐怕只是为了从阿斯加德谋求中转,最大的可能是避过他人耳目。 另外,这个人选……“除了阿斯特罗和唐正,还有谁?”李/明夜问道。光这两个人,就涉及三个圣座组/织。当然……堡垒高层是否知道阿斯特罗是御者化身,以及御者是否知道堡垒高层知道或不知道阿斯特罗乃是自己化身,这些都是不同的情况。再加上张天然曾经属于真武堂,又藏身于至高荣耀,着实是能引申出太多可能。 “他们去尼福尔海姆有什么特殊任务?”李/明夜问道,“他们有提吗?” “就是探索。”靳一梦说道,“可能有秘密任务,也可能没有,反正按王不离的说法来看是有点抓瞎。古尼福尔海姆如今是啥情况他完全不知道,啥资料都没有,还问我衣服要带多厚。这项目前期不费事儿我就直接应下了,约恩那里东西是现成的,上次我看到过,不想全程参与的话你就等他们电/话,到时候载他们一程就行。要是我们打算全程参与,阿斯特罗和唐正一会儿就过来,直接开个碰头会。” 李/明夜没有立刻回答。她抬起手捏了捏眉心,一下,又一下。“你感觉到了吗?”她突兀说道。 “唔?” “漩涡。”李/明夜做了一个牵拉的手势,“到处都是,这边一个,那边又一个。离开一个还有一个,一个套一个。” “是啊,这世界总是这样。”靳一梦顿了顿,耸耸肩,“其实你发现没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都有自己的利益,所以在这世上,一个人就是一个漩涡,都有属于自己的引力,跟别人互相拉扯。只不过嘛,有的漩涡大,有的漩涡小,就是这样。” “你想去?”李/明夜听出了他的意思,不由挑挑眉,“我还以为你会想离阿斯特罗远一点。”她指的倒不是争风吃醋这等无关紧要的小事,而是指阿斯特罗乃是御者化身,而靳一梦身怀尼德霍格烙印……考虑到这一点,他当然还是离阿斯特罗越远越好。 靳一梦闻言笑了笑:“尼福尔海姆可能会让大家发财,但实在太危险,关键是啥情报都没有。那小子可是我们目前最大的金主,这次过去又不能多带人,一不小心挂在那里就糟了。” ——在阿斯加德人有记载的历/史中,尼福尔海姆是尼德霍格在“诸神黄昏”中的居住地,是祂初次尝试重炼九界失败后的暂时退避之所,同时也是远古异族们降临九界的登陆地。来自诸天万界无量洞天的异族强者们集结一堂,将那一整方世界征为战争中的大本营。当然,在神话传说中,这一古老历/史中的事实,有另一张相似却不同的面貌。 “不需要睡一觉再做决定?”李/明夜问道。 “不用。”靳一梦回道。 “好。”李/明夜点点头,长舒一口气,从餐桌旁起身——她得换一身衣服了。“叫他们20分钟后过来吧。” . 唐正和阿斯特罗很快就抵达。值得一提的是,二人竟似心有灵犀,都是本人前来,没有带任何下属。 在这二人之中,阿斯特罗是命运组/织的常客,唐正则是初次大驾光临,但进入方式却与以往不同,使得阿斯特罗都感到一丝新意——当他们从斗兽场随便哪处白石墙壁上推门而入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复古装修的电梯轿厢,指引目的地的面板也已经自动亮起,显示为“3楼”。电梯门很快再次敞开,入目是一道走廊,装修色调柔和庄重如同黄昏,与命运组/织的酒吧是同一风格。走廊不长,两侧有两道木门,黄铜铭牌上烙有“002”和“003”字样,“001”却是在走廊尽头,独一无二的一间,正对着电梯。 ——随着规模的扩大、业/务线的稳固、业/务种类的扩展,以及最重要的,业/务量的增加,滴血蝙蝠酒吧一楼已经不再适合谈一些机要之事了。这都得归功于最先度完假回归斗兽场谈生意的弗兰克。神奇的约克伯爵在看完了本批次项目的所有报告,领/导完成了所有项目的验收工作,并从伊恩处拿到下一批项目之后,便一刻没耽搁地同场情局谈起了长期的人员外包框架的相关事宜。从场情局回来之后,他倒是没有先叫来冈恩陈柏,安排下达诸多项目任务,而是第一时间就去装修了酒吧。 在约克伯爵的斡旋协调之下,数十个场情局三四/级直属与命运组/织签订契约,成为了命运组/织的联/盟组/织,实际乃是固定长期人员供应商。届时一旦命运团队有外协人员需求,只需要向他们下单即可,这样不仅更加灵活,也能简化许多手续。除此之外,又有15名来自场情局二级直属的士兵和军官级角斗/士以正式成员的身份加入了命运组/织,其中包括一位命运组/织直属团队的团长。关于这位新团长,作为组/织老大的李/明夜只看过资料履历,连见都没见过真人,不过这其实无所谓——他那刚刚离开组/织的上一任,她也同样没见过。 此时此刻,滴血蝙蝠酒吧一楼堪称人声鼎沸,有喝酒的,有交际的,有打牌的,有聚会的,有浏览“菜单”买装备道具的。在这些人中,有半兽人之类的正式成员,有第一次碰头所以聚个餐熟悉一下的“正式成员”,有已经完结项目所以聚个餐庆祝一下的前“正式成员”,有验收完毕并打算喝一杯顺便买点资源点直出低/价装备道具的上批次外协代/表,有等待叫号验收并打算喝一杯顺便买点资源点直出低/价装备道具的上批次外协代/表,还有数个等待二楼叫号的本次入围供应商代/表团,他们是来做人员面试的。可想而知,滴血蝙蝠酒吧的二楼,同样清净不到哪里去,陈柏和冈恩一人占了一个包厢做面试。而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中,滴血蝙蝠酒吧的一楼和二楼,想必也是再也不会像以往一样清净了。 滴血蝙蝠酒吧的三楼却不然。这一层与下方两层完全隔断,无法通/过楼梯直达,只能走锁定了权限的电梯。目前三楼有三个包厢,其中001专属于李/明夜(以及靳一梦),003专属于弗兰克,至于002嘛,理论上属于担任组/织副领/袖的文森特,但可以想象他应该完全用不到这个。值得一提的是,文森特在知道自己拥有了一间包厢之后,第一反应是改成游戏室,第二反应是改成剪辑室,而后,理所当然的,这两条诉求甚至都没到李/明夜耳中,就被弗兰克给否了…… 总而言之,滴血蝙蝠酒吧3楼的001号包厢迎来了第一次开张,只不过比起酒吧来,这间包厢倒是更像一间风格古老神秘的巫师书房。炉火熊熊,明亮温暖,劈啪作响,香炉里紫烟升腾,香气甜美却又极清冽,闻起来如同一个下雪的梦。角落里的钢琴自行弹奏,乐声平静、轻柔而又悦耳,似河流般潺/潺流淌。室内四处陈列着一些奇特的装饰,乃是从靳李二人家中纪/念室里移来的部分藏品,比如一条皮毛光润的狼兽皮斗篷、一根黯然失色的折断魔杖、一枚旋转不休炽/热冒烟的金币、一截染血的巨型弩箭头、一把挂在墙上的黑金长弓、一只足有手掌大小色泽如同落日霞光的金乌海贝……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当唐正敲门入室时,阿斯特罗正问到那只弩箭箭头。“这看上去像是来自一个古代的攻城器械,当然,还有一个不幸挡在它面前的倒霉鬼。”他微微欠身,饶有兴致地打量那只足有一臂长的箭头,“所以我猜,是詹姆指挥的某次战役的纪/念?” 正在沙发区泡茶的靳一梦耸耸肩,不置可否。李/明夜笑吟吟说道:“猜错啦,大天才,这是我的纪/念品。我用它杀了一个传/奇英雄,断绝了一条传承自远古的王室血脉。假如我有文森特的爱好,你应该就能见到他的长相,跟电影里差不多——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留那种大胡子的男性长得几乎都是一个样。”她抱着手臂靠在一旁,穿一身材质庄重高尚、色调剪裁却极朴素的黑色绝地布衣,肌肤洁白如雪,眉心红痕宛然。她的目光转移到唐正身上,“欢迎,唐。” “好久不见,三位。”唐正含笑回道。根据他的历练习惯,洪荒现代宇宙之后,他想必又有一段漫长的修/炼经历。“尤其是你们两位,竟然已经升阶了?看来我这次历练确实去得太久了。”他随后对阿斯特罗颔首致意。这二人虽然认识彼此,互相见过几次面,吃过几餐饭,开过几次会,却并不是很熟。 阿斯特罗报以微笑。“每次见到路易斯和詹姆,他们都会给我一些……超出预期的惊喜。”他说着便回到沙发区,施施然坐下,“那么,我们就切入正题吧。唐,我猜你就跟我一样,是接到了一个……唔,突兀的命令?”.m “不算非常突兀。我们应该都算是参与了这个任务的前期——包括路易斯夫人,你也是。”唐正也找了一张沙发坐下。他凝视着李/明夜,目光隐含一丝探究之意:“我相信你还记得,我们曾与骸骨之王的团队,有过一次不算很愉快的交流?” 李/明夜正准备在靳一梦身旁坐下,闻言微微一怔,动作一顿:“尼福尔海姆跟兄弟会有关?”那桩“意外”的后续竟然应在这里? “上头没有直说,只是我的一些推测。”唐正说道,“科恩,你应该知道我从《最终幻想》带回了什么东西。” “知道,而且印象深刻。”阿斯特罗叹了口气。兄弟会创造了“天/网”,意图将其从人工智能升格为人造神魔,这原本并不关他什么事,奈何堡垒有许多高科技宇宙资源点。为此他必须作出诸多安排,将“天/网”的锚点——或者说,分/身亦或是本尊——从堡垒所有B、C、d级宇宙的资源点中清除出去。于他而言,这何止是“飞来横祸”所能形容?他足足加了一整个休整期外加半个历练期的班。但饶是如此,他依旧保持了对外界消息的关注,因此一听唐正此言,便迅速做出了相当准确的判断。“你们组/织之所以那么快就把这件事捅出来,难道是为了……?” 大组/织之间的交锋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暴/露于水面上的冰山永远都不过是一角而已,况且把柄这种东西,只有在未曝光时才最具威力,而把柄一旦曝光,就不再是把柄,而是一个问题。别的姑且不论,要是能在坑兄弟会的同时,能够把同样痴迷于高科技宇宙资源点的圣光会也坑一把,真武堂和堡垒——尤其是在高科技资源点上与圣光会存在竞争的堡垒——肯定是会更加开心的。 “在兄弟会忙于应对‘天/网曝光’和圣光会的时候,我们组/织一些高层大能消失了一段时间。”唐正如此说道,也算是委婉地肯定了阿斯特罗的猜测,“当然,我在兄弟会一团面前现身也是一个因素——他们已经知道我找到了什么,而且绝不可能相信我出现在《最终幻想》不过是一场意外。既然他们已经知道了,直接把事情捅出来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阿斯特罗没有太过明显的表情,但熟悉他的人能看出,他认可了唐正的判断。“所以,他们找到了什么?”他问道,“除了你那张传/送卷轴之外。” “我不知道。”唐正叹了口气,“不论他们是否找到了尼福尔海姆,在尼福尔海姆发现了什么,在这一过程中是否有打草惊蛇……总之,既然接到探索命令的是我们,那这件事必然是陷入了僵局。跟他们相比,我们足够弱小,可以轻易融入那个宇宙却又不被人发现,就像沙子融入大海一样。我猜这就是他们需要我的原因。”他的目光投向阿斯特罗,“但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们同时也需要你,科恩。我知道我们和你们一直是盟友,但我不知道这还是一次联合行动。” “如你所知,我去过阿斯加德,也知道一些诸神黄昏的历/史,但对于尼福尔海姆本身,我知道的不比你多。”阿斯特罗顿了顿,又道:“准确来说,是一无所知。我询问过我的上级,但没有得到任何答/案,就连时间节点与大致历/史剧情都没有。他们只需要我们前往尼福尔海姆,然后……自/由行/事。针对这一点,我有一个判断:对于尼福尔海姆的情况,他们要么是确实不知道,或者,他们需要我们不知道。” 唐正凝视了阿斯特罗一会儿,“或许吧。”终于他说道。下一刻,他的目光投向靳李二人,意味深长,隐含一丝审视之意,“那么,路易斯夫人,你去过最终幻想,据科恩所说,你也去过阿斯加德。你对这一行动有何高见?” 我也想知道为何这一切竟然会跟我有关,李/明夜撇撇嘴,在心中暗想。她正欲开口,阿斯特罗说道:“说起这个,路易斯,詹姆,我得先向你们道谢。你知道的,我本来必须得像上次那样,找到至高荣耀中我最讨厌的那个混/蛋,从他手里拿到去阿斯加德的信标,但你们的加入省去了这一步。”他微微一笑,“现在的至高荣耀可是个大火坑,而哈拉尔德的脸嘛,也着实是丑得要命。我很高兴不用再见他一次。” 第 298 章 第八章 中场10第八章 阿斯特罗离开后不久,很快就传来了关于下次历练的详细计划。看来他与那几位法相所在的团队已经谈妥了。 通常来讲,法相不怎么好说话,准确来说是斗兽场绝大部分角斗/士都跟法相说不上话。在此举个非常简单的例子,在《加勒比海盗》中,法相乃是真神,有几个普通人能够同真神唠嗑?向真神们祈祷还更符合实际一些。要是信/徒的某次祈祷竟然能够获得一个心血来/潮的回应,那都算是中彩/票了,甚至是足以光耀一生的荣耀。这个比喻是恰当的,毕竟有许多角斗/士在还是土著的时期,其信/仰神明正是某大组/织的某个法相神魔之本尊或投影。 ——但对于堡垒的阿斯特罗而言,法相虽不能说是朝夕可见,却也是经常在会/议中和私下里碰面,神魔倒还稀罕些,培训里却也见过几位。以阿斯特罗的行/事手腕,随便就能找到一位甚至几位法相罩一罩自己,已经完全是一件……甚至用不着让上级协调的人情小事了。 出于学者的个人爱好,堡垒的许多设施都搞得比较接地气,其培训的风格也挺朴实,多半弄得跟开在科技世界高校教室里的大课差别不大,没有什么云山雾罩、神府天宫、紫气东来之类花里胡哨的魔幻装修和酷炫特效。一帮随随便便就能腾云驾雾呼风唤雨的大能力者们,在参加培训时也都敛去显化法相与随身异象,老老实实地排排坐。李/明夜曾在阿斯特罗传来的非正常拍摄之培训录像中,见到不少鼎鼎大名的大人物本尊,即使她并非任何一位神明的信/徒,她的神话滤镜仍是当场碎了一地。.m ——不是,传说中的大贤者也会因为抢第一排没抢到而大声地阴阳怪气吗?那位据说非常残酷暴/虐的死神,你怎么能在听课的时候转笔呢?旁边那位据说信/仰死神的大反派,又为何要在上课时使坏,把死神正在转的笔击落到地上?巨龙进不来教室很正常,巨龙为了进教室变成蜥蜴也勉强算是正常,但巨龙变成的蜥蜴想要趴在第一排课桌上听课,却被没抢到第一排的诸位真神、次等神、传/奇英雄、传/奇反派们群起而喷之,回喷时因过于愤怒而七窍冒火(被其他人在瞬间联手熄灭了),最后因扰乱公共秩序而被进来上课的神魔提起尾巴丢到最后一排,她就实在有些哭笑不得了…… 总而言之,对阿斯特罗这么快就搞定了历练计划和历练材料,李/明夜可以说是一丁点都不惊讶。她甚至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这份文件,仍然懒洋洋地瘫在座椅中,慢吞吞地看上批次历练报告总结(弗兰克稿)与实验报告汇总——然而就在下一刻,书房门被推开了,靳一梦走了进来。他方才正在自己的枪/械收藏室里擦枪,此时满手油污。一名家务机器人跟在他身后,一只机械臂握着一条湿毛巾。 “历练计划看了吗?”靳一梦问道。他找了一张沙发坐下,抽/出毛巾开始擦手。 “还没……”李/明夜仍然半躺着,连眼都没睁,只在战术终端里又拉了数个分屏,同时打开文件夹中的所有文件,然后——同时浏览内容,并在不到一分钟内就全部扫完。这些文件其实都很长,文件中的每一个字母出现在她视网膜里的时间甚至比一刹那更短,但这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问题。“看完了。”她说道,“不实际介入式历练……唔,其实这个无所谓,在《加勒比海盗》里,法相同样采取了不实际介入的历练方式,而这个宇宙的前期基础比《加勒比海盗》好很多。考虑到当地情况,他们不实际介入也是能理解的。” 根据张天然的记忆,当角斗/士到了法相境时,其历练方式通常会发生一种……颇为微妙的改变。 法相们很少在历练中亲身入场,多半是通/过点/化一名或多名土著、夺舍一名或多名土著、沟通掌控自身投影、提携麾下低阶低境界角斗/士等方式,间接参与历/史剧□□/件,就像奥利西欧参与《加勒比海盗》一样。因此有时便会出现法相始终都在斗兽场或随便哪个次级衍生宇宙里,但历练次数噌噌增加、历练奖励唰唰入账的情况。这倒不是斗兽场有什么硬性要求,主要还是法相们自己的选择。 需知像封神之战或诸神黄昏这般本宇宙主神敞开大门欢迎异界来客的情况,在混沌海中是相当稀有的。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次级衍生宇宙中的本土神明对异界来客与外神们绝不宽容,层次越高的宇宙就越是如此,因为此类宇宙中的神祇更为强大也更加见多识广,远比低级宇宙中的土包子神更加了解来自混沌海之外神的威力。除此之外,像这样的宇宙里,其主神还极有可能是某些大组/织里某些大人物的投影…… 由此可以推测出一点:假如法相去的是自家组/织大人物之可控投影担当主要神明的宇宙,那一切都好说。可惜的是,这种美事并不会经常发生。 资源点运维固然重要,但似法相这等强力成员,拉去做运维实在是有些糟践,因此如果不是世界毁灭这样的大事,或法相对组/织下属资源点有明确需求,他们就不太会参与资源点运维性质的历练,换而言之,即不太会出现在自家资源点里。在更多的时候,他们会被派去或主动探索完全未知的主宇宙或s级、A/级次级衍生宇宙,或被派去或主动跟其他组/织的法相搞资源点竞争,或是……被派去或主动悄悄挖其他组/织资源点的墙角。完全未知的主宇宙或s级、A/级宇宙这等处/女地,在混沌海中是极其稀有的,言至于此,法相们的大部分历练行程,也就不难猜测了。 总而言之,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对于次级衍生宇宙诸神而言,不论是斗兽场里极稀有的自/由法相还是有组/织的法相,又或是来自混沌海其它宇宙的土著法相,通通都讨厌得要命,乃是需要被彻底驱逐(最好能彻底干掉)的外神。法相再强,终究并非神魔,不可能硬扛一个宇宙,故而进入历练后找个地方躲起来当幕后黑/手、或是干脆自身不介入只给其他人发信标,便成了大多数法相的选择。值得一提的是,这也是斗兽场法相们大多会加入、自建、受雇或挂靠一个组/织的原因——毕竟作为幕后黑/手的下属打工/人,角斗/士远比土著更好用。而打工/人们在打工时,也能受法相投影体以及投影体的土著势力庇佑,比之零基础异界角斗/士来,自然能够更加方便地攫取更多利益。 考虑到下次历练不过是个幌子,阿斯特罗当然不可能为自己和命运组/织选择太过麻烦的历练。他找到了一个A/级的次级衍生宇宙,而堡垒在那个次级衍生宇宙中拥有一个已经接/触过、且相当稳固庞大的资源点,以及数名大人物已经接/触过并获得掌控的投影化身。乍一听起来,下次历练应该像度假一般轻/松,实际却并非如此。因为堡垒并不是斗兽场在那个宇宙中的唯一。 另一个已知扎根于该宇宙的圣座组/织是兄弟会,至于未知隐藏的部分,或许有,又或许没有,只有隐藏者自己才能知道。不过不论如何,博大浩瀚、利益丰厚的A/级宇宙,确实容得下两个圣座组/织在此驻足。 在从该宇宙的主宇宙一路撕到各次级衍生宇宙之后,堡垒与兄弟会终于互相妥协——因双方长期互撕之故,导致大人物投影以及其势力的阵营差距实在太大,这两大圣座组/织实在无法达成明面上的合作,来个互利共赢共同开发,但大家至少可以当对方不存在。总之私底下怎样都好,再怎么摩擦拆台都尽量不开/战,就算真开/战也尽量用土著和外人当炮灰棋子,而不是大人物或本部人员亲自下场砸棋盘。只不过,这世上所有绸缪都发生于未雨之时。如果不能随时随地做好砸棋盘之准备,那么当真正必须要砸棋盘时,人通常是没有砸棋盘的机会的…… 根据阿斯特罗的资料可知,该A/级宇宙最近有些异动,动静并不算特别大,目前暂时无法断定究竟是土著自己作死、其他组/织密谋搞事、土著外神悄然渗透,还是兄弟会有所图谋。堡垒本打算派个军官阶的高级直属团队下去查查看,不过直属人员的实力、能力以及政/治地位完全跟本部成员不能比。阿斯特罗比堡垒的军官阶高级直属能干,而且大概率比他们更能打,跟堡垒在该宇宙的几位神明投影之本尊又认识,因此他既然有所要求,那让他去也无妨——他的能力、实力和身份都足以让他应付最坏的情况。 靳一梦对这种历练方式也并不意外,反正他在《加勒比海盗》里就已经经历过一遭……况且这次用不着他再苦心孤诣地编写各种宗/教圣典,堡垒在那个宇宙里已经有了相当稳固和完善的宗/教基础。“对面是兄弟会。”他只是说道。 “对面不一定是兄弟会。”李/明夜纠正道,“而且,既然阿斯特罗参与了这件事,对面就一定不会是兄弟会了。” “唔?”靳一梦颇感意外,“阿斯特罗有明确的消息?” “我的意思是,既然阿斯特罗参与了这件事,如果对面真的是兄弟会,那我们的调/查结果最多也就是兄弟会的直属,甚至隐藏直属……总之,这件事就算真的是兄弟会干的,他们也会给堡垒一个结果。而且这次跟上次不一样,我们假如因调/查此事受损,堡垒会给予补偿。”李/明夜淡淡说道,“比起这个来,我倒是更担心一件事:这些异动确实是兄弟会的图谋,但兄弟会的图谋不涉及堡垒的资源点……这样一来,我和阿斯特罗都没有借口去破/坏他们的行动,得想法子绕开‘回避原则’,会很麻烦。” 靳一梦闻言笑了一下:“你不是一直号称自己不记仇么?” “我这么说过吗?”李/明夜哼了一声,“好吧,也许说过,但影盟跟兄弟会是两回事。亲爱的,你知道影盟跟兄弟会之间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吗?” “影盟道歉了?”靳一梦话语一顿。凭借对李/明夜的了解,他知道真/相绝非如此。“不对,我想想……唔,因为真武堂和堡垒都在查兄弟会?” 李/明夜点点头:“是这样。《最终幻想》,背后是兄弟会,莉莉丝投影意图降世,背后是兄弟会,尼福尔海姆,背后应该也是兄弟会,到了这一次,背后可能还是兄弟会……”她轻轻笑了一声,“其实要是没有《最终幻想》,我跟兄弟会不会有任何关系,我很清楚这一点。他们只是依照自己的意愿采取了行动,既然如此,我也只好顺其自然了。” 事至如今,李/明夜已经完全清楚了《最终幻想》里发生的一切。严格来讲,假如她因资源点被摧毁而产生仇/恨,那目标其实并不应该——至少不应该完全是兄弟会,而是要加上真武堂和堡垒才对,但这样对她没有任何好处。比起跟堡垒和真武堂闹翻,李/明夜还是更愿意掺和进这两个组/织与兄弟会的争端之中,为自己攫取更多的利益。 于李/明夜这样冷酷无情之人而言,仇/恨本身意义不大。虽然在得知资源点被摧毁时,得知自己苦心调/教、朝夕相处、寄予厚望的侍从殒命时,她确实因此生出了一丝怒意……但随着她的力量愈发超拔、情感愈加淡漠,那一丝感情上的愤怒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了。然而仇/恨是一个绝好的借口,让她在动手时更加便利,在获利时也能分到更多的蛋糕。 “就像我说的那样,我其实并不记仇。”李/明夜补充道,“说起这个,我建议你也放下汉默——影盟已经愿意把他的头送给我,但不是这一次,这一次他的头颅上涂了毒药。这种事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当另一个影盟之人想要同我合作时,他同样知道该如何打动我。到时我自会拿走它。” . 这世上有一桩奇妙的事——任何震动寰/宇的大事,在最开始都不过是一件又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一颗又一颗种子悄然种下,无声成长,根系盘错,而后突然拔地而起,遮天蔽日,把所有人笼罩在阴影里。但在最开始的第一秒,它不过是无人关心的种子。 ——就如自/由星域里无数劫掠集/团和走私团/伙从不关心科洛桑的政/治新闻,不会知道银河共/和国的经济早在战前就陷入低迷,也不会知道有一颗自/由星域边陲行星加入了银河共/和国,更不会关心这颗行星的议员是谁……直到他们在《引渡法案》、《贸易条例》等一面面大旗下,在银河三角洲联/盟的围剿中,在驱逐舰甚至歼星舰的炮火里,一个接一个地覆/灭。而他们直到末/日之时,也仅以为是路易斯·科蒂致使他们灭/亡,却不知道灭绝的种子早在路易斯·科蒂横空出世前十数年便种下了。 对于不知道“穆萨冲法相”,甚至根本不知道啥是法相的普罗大众而言,斗兽场近期最火/热重磅的新闻,是至高荣耀的穆萨宣布自己即将升阶,下一任士兵阶总负责人的选拔即将开始。 以选拔为形式进行的负责人换届其实算是常态,至少绝对是各组/织明确成文的规章制/度之一,只是它并不常见。 在大多数时候,所谓“选拔”都是在台面下进行的,最后以一场会/议宣布结果,比如斯克芬奇换卡洛斯,以及不久之后即将发生的卡洛斯换阿斯特罗。“公开选拔”听起来光/明磊落、冠/冕/堂/皇,且可以通/过巧妙设置诸多门槛和标准,将最终结果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但就像阿斯特罗当初上/位奴/隶阶总负责人时发生的事一样,公开选拔这种事,还是有一定几率出些大家都意想不到的岔子的…… 士兵阶总负责人不同于奴/隶阶,士兵阶的油/水是很足的,这一点通/过傍上阿斯特罗的命运组/织就可见一斑。而与此同时,就跟当初阿斯特罗所经历的一样,所谓“公开选拔”,通常只会出现在内部选拔无法进行、各利益方与诸位大佬意见不一的时候。综上所述不难看出,至高荣耀内部确实存在利益竞争,而且大家的分歧还不小,不过在这条公告发出之后,“至高荣耀士兵阶下/任负责人选拔”和“穆萨冲法相”这两件事,不知不觉就逐渐分割开了……而且,很明显的,前者无疑更加受各方关注。 在李/明夜这等置身事外看热闹、又有普罗大众无法了解之信息储备的局外人看来,这一决定意味着穆萨极重视本次升阶,甚至愿意为此作出一些让步、损失一些利益。值得一提的是,这也让李/明夜心中“穆萨就是张天然本人”的猜测略微减淡了几分,毕竟对张天然而言,晋升法相完全不用如此郑重其事……当然,他可能另有布置,也可能是刻意假装,作出正常古道修行者在冲击境界时应有的郑重态度。毕竟他也不可能今天晚上还是天人合一,明早大家一觉睡醒,他直接就成法相,这样谁都会知道他有问题了。 从理论上来说,过去的张天然是高阶法相,如今的张天然只要没有遇到心魔执念等有可能引发境界倒退的囧事,那他隐藏于真灵中的本质就依然是高阶法相的存在,只不过可能空有位格,却无力量罢了,但这都不是事儿。跟境界比起来,力量算什么稀罕东西?拿钱砸就是了,一百万,一千万,一个亿!只要足够有钱,对一个拥有位格却无力量的角斗/士而言,所谓“成就法相”,不过是重新凝练过往已经凝练过一次的力量规则,重塑一次早就塑造过的法相,简单得就跟吃饭一样。当然,假如他不想暴/露身份,那他就需要换个大家都不认识的法相,这意味着他不能完全吃老本儿,得学点新东西,凝练些新规则……但很显然,这不可能难倒张天然,至少在技术上难不倒他。 这一点李/明夜很清楚,靳一梦同样清楚,于是他最近在侧面打听至高荣耀本部里谁花钱最多捞/钱最狠。只可惜至高荣耀里最近太乱,况且这种事情嘛……谁会明目张胆大张旗鼓地贪/污啊?就算是至高荣耀自己的审计部门,不下死力气查都不一定搞得清楚。靳一梦也怕引起张天然的警觉,更怕引起更高层面的注意,因此稍微问了下情况便作罢了。 不论如何,传说中的“诡道/士”布了这么大的一个局,必然也张/开了同样大的一张网。他们不必现在就撞进网里,他们来日方长。 随着时间的推移,“至高荣耀士兵阶总负责人选拔”出现了更多的细节,比如候选者名单除了本部职能团队团长以外,还有几名一级直属的等阶总负责人;比如据传有一级直属等阶总负责人私下透露自己参与选拔主要是为了给某人打辅助;比如穆萨本人不会参与选拔举行的那次历练;比如选拔举行的历练理所当然将会是战争模式,一些至高荣耀团队正在历练中做前期布置(即推动比较势均力敌的多阵营战争);比如有消息爆出参与前期布置的B级宇宙足足有数十个,目前没有人知道哪个宇宙会中标,真正举行选拔的宇宙将会在最后一刻才随机敲定;再比如还有人爆料穆萨本人虽然没有干涉入围宇宙的选择,但争到了最后一刻敲定中标宇宙的权力……如此种种,不一而足,热/热闹闹,乱乱糟糟,真真假假,众说纷纭。对普罗大众而言,斗兽场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大的热闹可看了。 阿斯特罗对这场热闹的评价是“至高荣耀这次斗得好厉害啊”,唐正则认为穆萨及时将冲境界与负责人选拔做切割是明智之举,至于孔雀……孔雀悄悄指示麾下小弟在场情局的各大社交软件上开了盘做赌,硬蹭一波热度。总之,这两位总负责人与实际意义上的总负责人对这件事基本还是秉持着一种吃瓜看热闹的心态。 当然,似总负责人这种级别的吃瓜者,心里必然会有私下支持的人选,也有不论如何都不希望能够上/位的人选——比如阿斯特罗就不想让哈拉尔德上/位(不过他也不认为这家伙能上/位),可以想象假如哈拉尔德真的走/狗屎运上/位了,曾经在堡垒的履历会使得他对堡垒的公开态度极其强/硬,如此方能展示自己对至高荣耀的忠诚——但在这种时刻,他们最多也就是稍稍做一些小动作,例如帮忙打听一下前期布置宇宙之情况,向自己支持的人借点钱等等,而他们支持的对象,也未必愿意在这个敏/感的时刻与他们做接/触。在所有其它圣座组/织以及大组/织之中最有恃无恐、气定神闲、不偏不倚的是孔雀,反正不论最后谁上/位,都一样要找场情局做生意。 李/明夜跟至高荣耀完全没有任何生意,因此在排除张天然那部分之后,她对“至高荣耀总负责人选拔”兴趣不大,只是感慨了一句“难怪大组/织都尽量不换负责人”,而后便一头扎进了实验室里——在《加勒比海盗》历练期间,她积攒了大量迫于时代科研和魔研水平过于落后而无法验证的奇思妙想。值得一提的是,或许是由于她承诺过“假如靳一梦有兴趣也可参与实验”的缘故,她真的邀请了靳一梦,后者给她面子穿上防护服围观了大约十分钟,然后就摆摆手离开实验室,去隔壁冥想室待着了。 冥想室对醉心实验和知识的李/明夜而言是休憩之所,但对于被阿斯加德人和尼德霍格共同填鸭了数千部功/法的靳一梦而言,却是再适合不过的修/炼之地。冥想室里风景好,环境又特殊,极适合修/炼特定古道功/法,然后老婆还就在隔壁……总之,除了老婆玩过火导致隔壁炸上天,或老婆玩过火导致隔壁冲出一只变异洪荒凶兽这等极小概率事/件之外,李/明夜精心布置的冥想室,对靳一梦而言确实是一处福地。 其实靳一梦并不是唐正那样追求力量几近疯狂、即使是休整期都全天泡在白塔开房的奋斗逼。这家伙天性里甚至带点懒狗,进了斗兽场之后基本就四大皆空躺平了,也就娶老婆的时候坐起来奋斗了一下。本来他娶到老婆后是想继续躺平的,顶多也就在老婆需要的时候来个仰卧起坐,给老婆打打工打打仗什么的,结果事至如今,他既有尼德霍格之远虑,又有张天然之近忧,每天看着淡定,实际压力比血压还高,只好每天开卷。一时之间,只见李/明夜在这头卷,靳一梦在那头卷,卷烦了就聊两句天,卷累了就吐几个槽,卷到时间了就冲到隔壁揪人回家,如此倒也算是和谐融洽。 命运组/织其他人对“至高荣耀总负责人选拔”的兴趣也不怎么大,唯独文森特例外——这家伙换了数个社交软件,平等地押注了所有目前被爆出的候选者。与其说他是在吃瓜,倒不如说他是秉持着一个网红的职业修养,在针对热点事/件整活。弗兰克手下一名新来的、负责长期运营商业项目的赎身者闲来无事上悦动(另一个社交软件,主打约炮相亲八卦桃色,而且阿斯特罗没号),意外发现组/织副领/袖竟然投了哈拉尔德,吓得赶紧报给弗兰克。弗兰克闻言有点惊讶,一上爱秀发现他又投了米凯(至高荣耀二分团团长),便也了然了…… 值得一提的是,本来弗兰克还想打个电/话给文森特,让他闲着没事就去泡妞打游戏,别在社交软件上乱押注,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既然已经整了活儿,不论这活儿是好是烂,撤回都显不妥,因此也就罢了。由于种/族的缘故,弗兰克用不着修/炼,因此他几乎可以算是命运组/织中最闲的一位,恰好能接手命运组/织愈加繁杂的经营事务……但他显然也没有闲到插手文森特之网红事业这种地步。 作为一个标准的不死生物与血族大宗师,弗兰克跟人类、龙族、精灵此类先天种/族全然不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几乎可以算是人造物种,比起他曾经拥有的活人身份来,如今的弗兰克更类似于生化人。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约克伯爵其实并不存在,他不过是一具灵魂恋栈不去的尸体,其力量与知识隐藏于他的肉/体里,流淌在他的血液中,一旦他肉/身彻底损毁,灵魂也会随之消失。 李/明夜曾经邀请弗兰克参与过自己的实验,她一直觉得,血族的某些特征与如今角斗/士法则身/体极为相似。或许学者在圣座会/议上勾勒规则时,确实是博采了众家之长,而这“众家”之中就包括了血族,这也说不准。值得一提的是,她个人认为,“血族”本身应该是来自于某位大能力者的生化实验,不过她也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m..m 需知混沌万界衍变至今,真正纯粹的先天种/族可以说压根就没有。就比如野草般满混沌海都是的人类,听起来够古老和先天了吧?这可是混沌海第一位圣主的种/族!可谁敢打包票,觉者强行播种如今人类时,就没有夹带一些私货?谁又敢说,觉者之起源人族,就一定不是哪个大能力者的生物演化实验?同在混沌万界中顽强留存至今,没有哪个种/族是天生的高贵,也没有哪个种/族是注定的卑微,混沌海中一切皆有可能,造物反杀造物主之事也并非从未发生,觉者就是最好的例子。只不过,一些种/族抢先找到了自己的修/炼之道,以至于在混沌海中形成了概念化的规则道路,使其同族能循道而行,而另一些种/族还没有罢了。 血族的身份令弗兰克在获取力量时远比其它先天种/族更加容易,但与此同时,这也限/制了他的上限。古道修行讲究的是以心驭器,但血族用所有的来世换取了今世的永生,他们没有能够脱离肉/体亦永垂不朽的真灵,他们没有“心”。 靳一梦特意找弗兰克聊过这件事。“古道其实不是啥定死了的修/炼规则……古道只是修/炼经验的总结,又不是啥考/试,这玩意儿没有标准答/案。”他对弗兰克说道。这个在如今修行者看来极其大逆不道的说法无疑是来自尼德霍格,即最初成道者之一。“你平时可以多学多练些功/法,说不定哪天就顿悟了,然后事情就成了,真灵自己长出来了。不过这个挺难的,我还有一个招儿。” “说来听听。”弗兰克其实没多大兴趣,但还是给面子问了一句。 “你通/过吸血来学东西,本质上是‘吞噬’和‘转化’,吞噬其他人生命中的一切,把他们的转变成你的。你现在强度上跟天人合一差不多,下一步就是法相,在你们吸血鬼叫什么长生者。这个突破嘛,除非你长出真灵来,不然单靠你自己是升不上去的,还是得靠吃其他大宗师。不过我就寻思你非得吃血族吗?你要是走/狗屎运吃掉一个土著神,又能消化他的力量和权/柄,不就直接法相了?而且啥都是现成的,比正常法相也没差多少……” 靳一梦说到这里不由顿了顿,想起自己在洪荒现代里击杀的那名“聚众生之力”强行攀升至天人合一的鬼王……靠吃晋升并不是一定就不行,实际上用这种套路的修行者多的是,但这种修/炼套路也确实存在一定缺陷,外力与己身的不融洽正是重要缺陷之一。血族之所以只能依靠吃不同宗的同族晋升,搞不好就是血族的造物主考虑到这一点,专门给自己造物打的补丁。于是他补充道:“就是有的神没血,呃好像不太对,大部分神都没血,还有的神干脆就是规则体,这个比较难办。” 弗兰克猛地一怔,“路易斯之前说过,”他半晌说道,“哈拉尔德生命力衰竭,所以他通/过不老泉喝干了女海神,重新变回年轻人。” “对嘛,方法总比困难多。”靳一梦说道,“你走不了古道,干脆就外道一条道走到黑专门练肉/身得了。先从大宗师血族吃起,提升血脉等级和肉/体强度是一方面,主要还是扩充技能树,多点一些‘吞噬’和‘转化’方面的能力。平时有这方面的功/法也可以多看看,说不定有用。” 靳一梦的建议,弗兰克应是应下来了,也确实放在了心上,但他现下委实是没有太多时间——这主要是因为他有一位天天瞎折腾的顶头上司。李/明夜眼看着分包框架供应商逐一落实,遂又从奥利西欧那里搞来了一大堆其受控投影体所在宇宙之信标,即自/由度极高的资源点运维项目,让他拿去卖来赚/钱。 正常来讲,大组/织都不愁信标,这是因为大组/织通常都有法相坐镇,而法相可以通/过沟通投影体获取信标,甚至资源点,但这斗兽场里拥有法相甚至神魔庇佑的组/织终究还是极少许的、金字塔上方的一小部分。由于古道修行者的稀缺性,在更多/情况下,一整个组/织四五个等阶里凑不出一个天人合一,才是斗兽场中的常态。 命运组/织目前的供应商中确实存在有法相坐镇的场情局二三级直属,但专门承接杂活的四五级直属也不是没有。像这样的直属组/织,小部分实力强等级高的成员确实能够弄来信标,从而获得一个相对良好的历练开局,但大部分成员还在使用随机历练的形式进行零基础历练。一场有真神投影体庇佑、有当地土著势力基础、有明确准备方向的历练,对他们而言是很宝贵,同时也很昂贵的。只不过,在跟弗兰克会面时,李/明夜特意指示这批信标不用卖市价,不亏即可。 “你这是……”弗兰克闻言想了一秒,想起一个陈英华曾经说过的形容,遂模仿着她的发音用中文说道:“做慈善,积阴/德?” “这倒不是。我一个死人积什么阴/德?”李/明夜笑道,“至于慈善么,我现在已经不是议员和使徒了,不必做这些东西。只是你也知道,如今我们之所以能发财,主要是依靠渠道——准确来说,是依靠阿斯特罗。但渠道的,毕竟不是我们自己的,更何况单一渠道也不够牢靠。” “阿斯特罗那边有点问题?”弗兰克问道。 下属太敏锐也不好,李/明夜心想。“不,只是我觉得我们现在对阿斯特罗的依赖性太强了。”她还是否定了弗兰克的说法,随后又道:“你看看现在的至高荣耀,穆萨要升阶,所有依靠他们的直属和供应商都乱/了套。万一只依靠阿斯特罗,等阿斯特罗升阶的时候,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得有些能够攥在自己手里的东西。” “如果想要经营真正属于我们的势力,那一万个小组/织的忠心依附,都比不上一个法相的庇佑,或一个圣座组/织职能团队的友谊。”弗兰克说道。这并非他目无下尘,而是意有所指的建议——法相指的是奥利西欧,圣座组/织指的是真武堂。当然若是刨除他话语中的特指,这句话仍然成/立,乃是最客观冷酷不过的事实。 ——斗兽场并非中低级宇宙。在斗兽场里,所谓的“众志成城”、“人定胜天”等一系列/强调人/民群众重要性的词汇,在轻易便能颠/覆和重塑一颗行星(法相)甚至一个宇宙(神魔)的强者面前,都没有任何的存在价值和意义。人在走路时,难道会关心自己碾碎多少野草、踩到多少沙砾么? 李/明夜对此当然也很清楚,她只是耸耸肩:“这是我需要解决的问题。我解决我的问题,你解决你的问题,所有人都解决各自的问题,然后我们就能把日子过好。还有问题吗?” 弗兰克盯着李/明夜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有。” “说。” “这批信标发下去之后,你是希望他们卖,还是希望他们用?” “当然是让他们用,我的目的是提升固定供应商质量而非收/买人心。”李/明夜断然说道。让供应商卖信标就相当于给他们送钱,这等愚行只能赢来吹捧,而吹捧并非忠诚。她顿了顿,又用略带疑问的语气说道:“虽然我之前也有考虑到这一点,但是……如果不加以限/制,他们真的会拿去卖?” “你已经太久没有直接跟弱者打交道了,路易斯,不要低估弱者的短视和愚蠢……实际上,他们的处境也令他们很难做出更长远和更聪明的选择。就比如,信标到手后该如何分配?对于一些不善于管理的组/织而言,这是一个难题,甚至有可能是一个危/机。既然如此,为何不干脆卖掉给大家发笔奖金呢?”弗兰克含笑说道,“不过嘛,如你所说,这是我的问题,由我来解决。我会想出一个协议来限/制……嗯,指导他们。” “那就交给你了。”李/明夜微笑颔首,“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下次历练结束之后,我们就能从‘团队’升格为‘组/织’了。除本部大型团队之外,一级小型组/织可以拥有三个直属的大型‘团队’(即命运组/织现在的体量)……唔,你现在就差不多可以开始准备招人的事了。” “这真的是好消息么?”弗兰克忍不住抱怨道。他讨厌这个消息!除此之外……“我记得升级成‘组/织’需要主团有5个资源点,多亏了兄弟会,我们现在只有3个。你下次能弄来两个C级以上的资源点?”他承认自家人确实给力,给力到几乎是一次历练一个资源点,这在斗兽场里就已经几近传/奇,更别提他们境界突破与等阶提升的速度了。然而,一次历练得两个资源点? “所以我说了嘛,‘如果一切顺利’。”李/明夜耸耸肩笑道,“不顺利的话也没什么,顶多是再等一次历练罢了……嗯,正好呀,你也可以等供应商用完信标之后再考虑招人,反正人肯定是要招的。”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靳一梦李/更新,第 298 章 第八章免费阅读。 第 304 章 第六章 宇宙10第六章 当天晚餐后,诸人从餐厅转战会/议室,将近期深入历练所获得之情报资源进行一个汇总,以整合出下一步历练的具体计划。 值得一提的是,经阿斯特罗稍一解释,诸人多少也明白了他为何要顺水推舟地放过哥塔什。他需要一个犀利到足以威慑所有权/贵的把柄,一个足够强大和完整的敌人,以及一个能把所有人团/结/起/来的威胁。 搞定上城区的权/贵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在王侯将相竟然当真有种的魔法世界里,一个人是贵/族,则意味着这个人要么很有天赋,要么很有资源,要么两者兼有。诚然即使如此,能顶/住命运与堡垒中心灵控/制者之魔法操控的贵/族并不多,但阿斯特罗身为“魔法女神的神眷者”,并不仅仅是一个政/治人物,还多了一重宗/教身份……他不能表现得过于强/势,因为这个该死的城邦里有几十个宗/教的圣所,其中势力强大、根深叶茂到能够左右政局的宗/教,足足有三个。 “这里并非魔法之城的深水城,而是安博里(海洋之神)、泰摩拉(财富之神)与贡德(工匠之神)的领地,这里的贵/族也多半是他们的信/徒,受到神灵与教/会的庇佑。在经历过上次巴尔之祸后,对这些贵/族使用心灵控/制一定会被发现——要么会被教/会给予的魔法物品破除,要么施法虽然成功,魔法却在他们去教/堂做弥撒时破除,假如目标是一些重要权/贵,甚至有可能被教/会派给他们的守卫当场逮住……这也是哥塔什只敢用变形怪替换一些小人物的原因。”阿斯特罗这样解释道,“在这里,我是个外来者,女神也是,这三位神祇的大主/教能够维持中立,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这三位之中,我尤其不想得罪贡德——他是真武堂统领工器司的那位神魔的投影。要是他生我的气,虽然应该不会惩罚我或阻挠我行/事,却肯定会跑去午夜女士那里说我坏话。” “呃,老大。”克里斯迟疑地提醒道,“严格上来说,你这句话就已经在得罪他了……” 像神魔这等大人物,通常有多个投影、多个分/身,每个投影分/身虽然在“存在”的范畴内约等于本体,但为了增加不同类型体验、或是为贴合该投影分/身所掌控权/柄之属性、又或者是仅仅出于爱好,神魔们通常会为投影设计不同的行/事准则与不同的脾气。一个神魔在这一宇宙乃是仁慈和蔼的正神,在另一个宇宙就有可能是堕/落残酷的邪神,但在本质上,这都是那位神魔宏伟浩大之存在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侧面罢了。虽然贡德理论上是正神,但谁知道他为自己设立的“神设”如何?一个正神也是可以非常小心眼的。.m “在这里说没关系,据我所知,他在这个世界的主宇宙里投/注的‘存在’有限……只要我不去他的圣所里大放厥词,或干掉太多他的神职人员就好。”阿斯特罗顿了顿,轻笑一声道:“假如这是在深水城,一切会简单很多,不过嘛,现在也不算太困难。我仅仅算是这三位大主/教的对手,但至上真神却无疑是他们的敌人。” “也就是说,你这边不需要我们帮太多忙。”李/明夜若有所思地说道,“从你透露的情况来看,我们似乎赢定了。”话虽如此,她的语气却表明她对此不以为然,甚至隐有忧虑。 “对面肯定有底牌。”阿斯特罗接下了这句话,“我今天就在想这件事。既然能够说服死亡三神的神选者交出控/制主脑的神器,又令这三神选心甘情愿地听从调遣,对面不可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至少也该跟我一样,是神灵真正的眷属。所有兄弟会本部团队里,最坏的情况是‘导师’,次一级则是‘骸骨之王’——” “不对,最坏的情况是这样:对面既是骸骨之王,又是导师。”靳一梦提醒道,“就跟我们这边一样。你有试过打电/话吗?” ——通常来说,普通角斗/士显然没那个胆子直接拨打“骸骨之王”与“导师”的编号,但这对堡垒的阿斯特罗而言并不是一个问题。其实他已经试过了,之所以郑重其事地在会/议上提出,不过是因为…… “我被他们完全屏/蔽了,无法得知他们的任何信息,只能知道斗兽场里确实有这两个编号而已。”阿斯特罗耸耸肩说道,“实际上我一落地就尝试过,这几天下来,也让其他人、包括其他组/织的散人尝试过,同时也尝试过他们团队的其他人,都是一个结果。他们并不是屏/蔽了我,而是屏/蔽了所有人,至少在这段时间内是这样。”他将目光投向海雾。后者轻轻点了点头,却没有开口。 “怎么可能?”伊恩诧异说道,“他们都是等阶总负责人啊!就算有备岗,也不可能长期脱岗、屏/蔽外界。他们……”他说着说着便陷入了沉思。 桌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堡垒诸人似乎都在思考。陈英华左右环顾了一圈,有些迷惑:“咋都闷着不说话了?”她在团队频道里嘀咕道。 “大概是在跟你干一样的事吧。”靳一梦淡淡说道。 “啊?”陈英华闻言,面上露/出一丝迷惑之色,实则悄悄叉掉了战术终端的电视剧分屏。神情若无其事,姿态稳如泰山,尽显天人合一境界的高手风范。 “詹姆的意思是,他们估计在团队频道里交流兄弟会最近的情报,有一些情报可能比较敏/感,不方便跟我们说。”李/明夜笑道,“照我看,阿斯特罗没找到耐瑟瑞尔宝石之后,应该就对这件事有猜测和安排了。你等着就行了。” 片刻后,阿斯特罗说道:“不论如何,如果他们真的跟我们在同一个宇宙,卡尔萨斯登神术应该就是他们降临此地的最初目的之一。假如主导者是军官级,那他的团队中就有可能会多一个法相,假如主导者是士兵级,则意味着他在谋求晋升。” “劳伦斯·兰瑟前段时间犯了错,晋升这种好事应该轮不到他。”伊恩说道。 “首先,对面不一定真的就是兰瑟——至少我希望不是,其次,境界上的‘晋升’并不完全是好事。境界越高,‘晋升’就越像是一场考核,要是能够晋升成功,自然是前途光/明,但假如晋升失败,那几乎等于万/劫/不/复。”阿斯特罗顿了顿,又道:“穆萨的晋升之所以如此引人关注,是由于至高荣耀的上层对士兵阶控/制力不足,也可以说是穆萨本身在士兵阶的控/制力太强,致使双方产生了一定的冲/突。从这方面来说,穆萨的晋升就像斯克芬奇的升阶一样,只是至高荣耀没能捂好这件事而已。但兰瑟嘛……假如这次真的是他,那说明前一次的失败对他的影响很大,他只能变得乖/巧一些了。” “考核……”靳一梦揉了揉眉心,“如果真是这样,那倒还是挺合理的,考生和考官在考/试的时候都不能打电/话嘛,防止有人搞暗箱操作。而且咱们被屏/蔽,不代/表他们自己组/织一些专门的联络员也被屏/蔽,真有大事还是联/系得上的。”他说到这里不由笑了一声,“如果这次真是兰瑟在考/试,那还真挺巧的……他这次试考得也挺大的。” “就我个人而言,”阿斯特罗叹了口气,若有所思,亦有所悟,“我应该要逐渐去习惯这种……‘巧合’了。这种事情以后想必不会太少。” 假如至上真神阵营中,操控三神选行/事的真是劳伦斯·兰瑟本人或其团队,而这一切又当真是对骸骨之王的一次考核,那么他的降临想必比诸人要早得多,因为很显然,兄弟会在土著地位经营和土著势力规划上不会给他太多帮助——至少不会像阿斯特罗这样,降临后教/会宗座即刻收到神谕,随即马不停蹄地联络博德之门的区域大主/教和城邦当/局,亲自为这伙异界来客背书。兄弟会应该会将其算成考核的一部分,不过话虽如此,兰瑟的“神眷者”身份之本质是不会改变的,当他获得神灵的认可与三神选的心悦诚服之后,后者自然会恭恭敬敬地将权/柄交到他的手上。而在那之后,不论是挑/起战争与赢得战争,于劳伦斯·兰瑟而言都是轻车熟路……比起这个来,更加严峻的考核,反而是通/过卡尔萨斯登神术的考验,成功获得晋升。 根据堡垒“贤者”的评估,卡尔萨斯登神术可以将一名古道修行者强行拔擢至法相的位格,至于其自我真灵是否强大到能驾驭这一位格,那就是说不准的事了。登神术又不是神魔甚至圣主亲自施加、亲自控/制的“擢升”,而是简单粗/暴如轮胎打气一样的高等法则力量灌注,通常情况下,天人合一的轮胎当然承受不了法相级的打气筒,爆掉才是正常的结局。 李/明夜之所以去追求登神术,是因为她毕竟通/过了二阶段觉者试炼,自我真灵早已强大稳固,更兼之体/内能量循环乃是以世界根基的扶木为样本,能够统御庞大繁杂的力量,因此才有一定把握能借助登神术真正登临半神之境。但谁知道其他人有没有别的奇遇呢? “按你的说法,假如对面真是导师,那他来此地多半是来当考官的,不一定会给兰瑟提/供多少力量。除非我们要杀兰瑟,那就另当别论了。”伊恩流露/出思索之色,“据我所知,导师一般不会亲自下场,而是习惯于躲在幕后,操纵土著而不是角斗/士来行/事。按他自己的说法,就是‘控/制他人的心灵所能提/供的快乐远比杀死他们更多’——他的绰号正是得名于此。引/诱盖尔·德卡里奥斯自己上/门,帮他拿走体/内的耐瑟瑞尔魔网,又在这名法/师享受重获新生的喜悦时杀死他,确实比单调的杀/人取魔网更能取/悦‘导师’。” 第 305 章 第七章 宇宙10第七章 这天诸人散会之后,命运团队决定遵照阿斯特罗的吩咐好好休息一晚,遂一同离开主堡,回到他们居住的塔楼。当然这“一同”里并不包括弗兰克——作为宅邸主人,他理所当然住在主堡的主卧室里。只不过,他也没有亏待居住在塔楼里的同/僚与顶头上司。 贵/族们之所以用独/立别墅来招待宾客,主要是出于实用方面的考虑——对于家中有多个独/立居所的大贵/族而言,他们的贵客与远道而来的亲戚,通常会拥有一个庞大的出行团队。李/明夜在卡洛城时拥有三辆马车,最大的那辆简直像个行走的房间,正是前前任卡洛城伯爵专门为了出远门所准备的。卡洛城前任的主/宰者科蒂夫人其实并不好排场,但当她是伯爵夫人时,自然也必须表现得像伯爵夫人。 因此,假如科蒂伯爵夫人要从卡洛城来到博德之门拜访约克伯爵,就会需要独/立的马厩来安放她的八匹拉车骏马以及两匹轮班备用的马匹,还需要一个足够大的车库来安放她的马车。除此之外,她还另外需要至少一个马厩和车库以安置自家的车队和马队,也需要许多房间来安置她的护卫队、仆人和侍从,更加需要庞大的衣帽间来放置她那成箱的衣饰鞋袜,更别提她的饮食略显挑剔,所以肯定从卡洛城带了大量的耐储存食物和食材、一整车的长峡黄金麦酒,以及除了科蒂伯爵本人之外的十几个厨子……总而言之,像科蒂伯爵夫人这样的贵客,约克伯爵假如只有一个主堡,显然是招待不起的。 当然,科蒂伯爵夫人如今出行从简,手下护卫不过几人,厨子也只带了两个,不过这并不妨碍约克伯爵急老板之所急,自掏腰包将这部分的体面补上。所有已启用的塔楼都有独/立和完整的仆佣团队,全心全意地为他们提/供服/务,而命运团队所在塔楼的服/务则犹有过之。既然弗兰克方才已经通知散会,想必此刻的塔楼里,床已铺好、茶也煮上、小厨房里备好了夜宵美酒,盥洗室的水龙头里也随时能流淌出热水了。假如几人有额外需求,奥利维雅与她的手下随时待命,除此之外还有阿斯代伦调/教培训的男女侍从,可以提/供更加贴心与贴身的服/务。别人姑且不提,至少文森特身/体力行地表达了自己对约克伯爵待客之道的满意——他已经坚持数日回家睡觉了。 回塔楼有两条路线,其中城堡走廊是更近的一条,不过冈恩却提议道:“今天从花园过去吧。” 李/明夜下楼往花园走,口/中笑问道:“你怎么突然对他们家的花园有了兴趣?” 冈恩说道:“听说奥利维雅他们在花园里搞了些新玩意。” 一名血裔仆从听见他们要去花园,便赶紧走上前来,询问几人是否要备轿。靳一梦摆摆手示意不用,忽然噗嗤一乐,转头对诸人说:“我以前听过一个笑话,说是有个富翁家里大呀,从卧室去厕所得开车,结果有一天这富翁尿急,就尿车上了……” “老大,这话你别在这里说。”陈英华笑道,“你今天这话让人给听到了,你信不信下回但凡是有人坐轿子,旁边都额外跟个人捧尿壶?大总管这边一千多号人,等活干的多了去了。” “他们想必很快就会有活干了。”李/明夜说道。 “呃,吉米这话的重点不是说房子大吗?”文森特说道,“不过这儿确实是挺大的,光是花园就大得要命。要我说,弗兰克就该在中间小广/场那边搞个公厕,不然他哪天请个普通人来逛花园,走路得走半天,要是坐轿子呢,搞不好真尿在轿子上……” 说话间,诸人已下至一层,步入花园。就在大门打开的这一刻,一股轻柔的魔法波动如水纹般荡漾出去,唤/醒了整个花园…… ——此时夜已深邃,路灯照亮了石径,路灯光辉之外的花草树木本该化作模糊黯影,却被魔法的光辉点亮,一簇簇,一点点,一丛丛。雕琢成蜂蝶的便流连于花丛,塑造成松鼠的则活跃于树梢,水晶萤火虫成群结队地聚/集,轮流盘旋于花园中/出彩的景致附近,更有蜻蜓点水,游鱼戏莲。一时之间,华彩精奇,绰约生辉,比起白日那一目了然的堂皇精致来,夜晚的花园竟更显生动,别具一番梦幻般的迷离风情。 “哇。”文森特迅速掏出他的相机,开始找角度拍照。 “这儿令我想起潘多拉。”冈恩则评价道。 “弗兰克这家伙,净整些没用的排场。”靳一梦见了便笑道,“这一套下来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钱,还成天跟老/子哭穷。下次他再哭穷求我给他干活,看我给他打出去。” “倒不一定完全没用……他之前提过过几天时机成熟了,要把博德之门上城区有头有脸的权/贵都请来,办一场花园露天宴会。”李/明夜漫不经心地说道,“说起这个,潜逃的班恩神选哥塔什先生本来是博德之门最大的武/器商和军火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好像还有贡德‘奇迹’工业公/司的不少股份。” ——关于约克伯爵具体要如何再次吃绝户,李/明夜并不知道,也并不怎么想知道,毕竟这等仅仅关乎资源点产业经营的小事,要是弗兰克开始跟她汇报细节,那多半是他自己搞不定,要求她出面帮忙……而李/明夜最近沉迷于做实验,完全不想干活。反正以她对弗兰克的了解,假如不是有很大把握能够成功,他连一瓶酒都不会出。 “呦。”陈英华顿时乐了,“我就说嘛,大总管这么精的人,花出去一块钱得收回来十块,收九块都算血亏,怎么突然这么大方。” 说笑间,几人已经踏进花园,一边随口闲聊,一边欣赏夜晚花园的景致,不时还停下脚步,等待文森特拍照。他们聊着聊着,话题逐渐发散,从约克伯爵那既铺张又抠门的一系列行为之锐评吐槽,逐渐转向了骸骨之王劳伦斯·兰瑟以及其团队……毕竟,这一次,他们说不定可以报仇了。 当然,前提是骸骨之王没有晋升为法相。“哎,你们说兰瑟真的有可能成功晋升吗?”文森特问道。 作为在场唯一一名有穷,冈恩好奇地开口道:“法相是什么样的?”他用胳膊肘捅/了捅文森特。 “我不知道,无法想象。”文森特说道。 冈恩奇道:“你都无法想象?”他之所以问文森特而非旁人,是因为知道这家伙好炫耀,一旦肚子里有货,必会迫不及待地抖搂出来。结果…… 文森特耸耸肩,放下了手中的相机:“我在即将突破的时候,有想象过天人合一的感觉,但当我真正突破之后……怎么说呢?完全不一样。世界不一样了,宇宙不一样了,我也不一样了。”他顿了顿,又道:“你该问路易斯,她当过一段时间的真神,跟法相也差不多。” 第 306 章 第八章 宇宙10第八章 月夜中的花园里,李/明夜如此说道:“凡人之于法相,就如蝼蚁之于凡人一样。这‘凡人’之中,也包括你我。” “蝼蚁……”陈英华玩味地咀嚼这个词,最后耸耸肩,“这是一个常见的比喻。” “确实常见,但这是事实。再没有更恰当的形容了。”李/明夜忽然顿住脚步,她的目光投向树荫之下的灌木丛中,那里有个蚁巢。“你看。”她轻声说道。 忽然之间,无数蚂蚁从阴影中爬出来,在月光下拼出了陈英华的名字。陈英华挑挑眉,低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如有实质,立即惊醒了它们,那群漆黑蠕/动的蚂蚁突然就散了,惊慌失措地爬回安全的阴影里。“所以?”她问道。 “这就是另一个法相在通/过凡人跟你打招呼了。我教授他们如何吸引你的注意,如何召唤你,他们这样做了,遵循了我的意志……但他们本身对此无知无觉。”李/明夜微笑说道,“但我猜测,假如你不知道是我/干的,却又在走在路上时突然看到蚂蚁排/出你的名字,你一定会对这种现象感兴趣。一群蚂蚁在召唤你!它们甚至知道你的名字怎么写!这太酷了。” “嗯,确实。”陈英华想了想,“我至少会停下看看它们想说啥,是谁教它们的。” “对,然后你就看到这群蚂蚁又排/出一行字,向你祈求丰收。虽然你怀疑这是外头糖果铺老板的阴/谋,但你还是随便叫了个血裔仆人过来,让他立即去给你买一包糖。毕竟为什么不呢?一包糖才多少钱,跟一群会拼繁体中文的蚂蚁比起来算什么?你很好奇,你把糖给了蚂蚁,你对它们产生了兴趣……”李/明夜顿了顿,笑道:“好了,你现在是慷慨仁慈的丰饶之神了。” “慷慨仁慈的丰饶之神”闻言一怔,随即失笑,诸人听后也乐了。 “有趣吧?我在当真神的时候,每次看到有人祭祀我,或以各种行为取/悦我,我也觉得很有趣。有人听说我是扶木之神,就以为我是司掌树木的神祇,宗/教局的人告诉我,林业局甚至给我供了个牌位。还有人听说我接了句芒的班,于是称我为春神,向我祈求温暖、春日早些到来,或河水化冻时没有凌灾。渔民听说此事后也开始供奉我,还紧急加造了我的塑像,好令我能加入新一年的游神活动,希望我保佑海面早些化冻,他们好出海捕鱼。再这样下去,我就成海神了。”李/明夜轻笑着说道,“虽然……在天帝不加干涉的前提下,只要我愿意与扶木更深层地融合,确实可以熄灭山火、萌发万物,或令海洋立即结冰或解冻,但那些都不是我的真正权能。我是那个世界‘存在’的三分之一的组成。那些供奉我的凡人,甚至不知道这一权能的真正含义——即使我跟他们解释,他们假如不是法相,便也无法真正理解。所以你看,我并不真正在乎凡人是否供奉我,也并不在乎他们是否以正确的名字来供奉我,这些都不会改变我的权/柄和本质,他们无足轻重……就像凯特,你想必不会在乎这群蚂蚁是称你为死亡女神还是丰饶女神,同样不会在意这群蚂蚁的生死存亡。” “所以,神灵并不在乎凡人,也不在乎信/徒?”冈恩问道。 “哦,这得分情况来看。要是我给凯特派了项工作,告诉她这窝蚂蚁是我的重要实验观测对象,让她务必保/障其存活发展,那她就只好真的变成蚂蚁的丰饶女神了。”李/明夜笑道,“这世上有很多神祇的权/柄比较低级,必须依托于智慧生物而存在。比如法/律之神,不论其权/柄领域主要倾向于维护见证/法/律,还是钻法/律的空子,只要其权/柄没有升华为‘规则’,那他想要行使权/柄,就必须保证这世上有‘法/律’、‘契约’之类的东西。为了这个,他必须保证世上有一定的社/会化智慧生物,否则他就会失去他的权/柄,假如他是权/柄神而非法相级古道修行者,这就意味着失去位格,退化成凡人。再拿巴尔举个例子吧,他是杀/戮之神而非亡者之神,权/柄要求他制/造无穷无尽的死亡——但要是这世上被他杀尽了呢?智慧生物,非智慧生物,行星,恒星,神祇,统统被他谋杀……到了整个宇宙生命凋零,一切杀无可杀之时,他会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但除非他将权/柄从‘杀/戮’升华为‘毁灭’,否则他到了那时就只能杀死他自己,以成全自身的存在意义。这是权/柄的要求,但与此同时,这也会是他唯一一件发自内心想要去做的事。” 大家看起来都多少有些费解,主要是针对李/明夜的最后一句话。毕竟以己度人乃是世上最常用的理解方式,而他们从自身角度出发,显然完全无法将“自身存在意义”和“自/杀”这两件听起来完全相悖之事挂钩…… 唯有靳一梦懂了。他淡淡一哂:“要我说,聪明的杀/戮之神应该开个马甲去兼任一下生命之神,好好计划计划每天该杀多少和生多少。生生不息,杀之不尽,才能维持住平衡——这世上唯有平衡才能长久。” “‘生命’和‘毁灭’确实都是杀/戮权/柄的不同升华方向。”李/明夜笑道,“中/国人有句古话,‘盛极而衰’,其实反过来也成/立。所以我一直告诉你们,强者之败从来不因其短,而因其长。” 陈英华与文森特思考着二人的话,不由安静下来,若有所思,若有所悟。冈恩境界没到,听是听了,也确实记住了,却没什么感/悟,只是挺有兴趣地说:“按您的说法,纷争之神班恩的权/柄也是比较低级的了?但我听说他是死亡三神里最强的一个。” “因为‘纷争’并不只有凡人之争。”作为一个受过堡垒不少培训的非正常旁听生,李/明夜当然答得上来,“大至神祇之间的纷争,小至物质微粒为夺取能量的交互,也是纷争/权/柄的一部分。比如苏伦和莎尔这对双生姐妹,她们永恒的光与暗、存在与虚无之战,又如何不能算‘纷争’?这个世界很庞大,但宇宙只有一个,任何资源都是有限的,包括宇宙本身。只要这世上存在‘资源’这个概念,‘纷争’就永恒存在,不可避免。说起这个,这个领域其实算是兵者和愚者之间主要争夺的一部分,不过嘛,也并不代/表其他圣主就一定不能插一脚。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权/柄,而许多圣主的领域在这方面其实是有所重叠的。” “那,米尔寇呢?”冈恩又问。说起米尔寇,他不由笑了一声,“我听说这名神祇有个尊号,叫‘骸骨之王’……”毫无疑问,他想到了劳伦斯·兰瑟。 “啊,亡者之神,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权/柄。”李/明夜发出一声轻笑,声音里带有一丝戏谑,“它是死亡,又不完全是死亡;它是安宁,又无法使人真正得到安宁。它位于永恒的寂灭与光耀的新生之间,是一个模糊不清的中间地带。它是尘土中腐烂的果子与果实中的种子,是一场无法醒来、终将消逝的幻梦。我这样说,你们恐怕要以为他很弱小了。” 冈恩挠了挠头:“呃,听起来确实是……” “这个权/柄其实并不弱,主要得看归谁用,还有怎么用。”靳一梦淡淡说道,“死的人越多他就越强,这个你们是知道了,但这个权/柄有一个非常重要,也非常方便的升华方向,以前的古道修行者将其称为‘终焉之日’。这意味着宇宙越近末/日,亡者之神就会变得越强,这一事实不会因为任何事物而改变。但因为亡者之神同时也有生死轮回的权能,所以他的下场跟杀/戮之神巴尔不同——假如那个所谓的‘骸骨之王’真的毁灭了这个宇宙,或是宇宙在其司掌/权/柄期间毁灭,那么在毁灭的那一刻,新生也将会同时在他体/内孕育。只要能在最后关头战胜‘虚无’,宇宙就会重生,而他也就等于新宇宙本身,所有随之诞生的权/柄与各色权/柄神灵都会成为他的一部分。不需要经过任何额外的考验,他会自然升格为神魔。”比如黑龙尼德霍格原本的命定道路。 “我靠?”文森特脱口而出。 “羡慕吗?”靳一梦问道。 “废话,羡慕死了。” “你也不用太羡慕,‘亡者之神’一直都是一个高危权/柄。一个宇宙自然毁灭的所需时间太长了,大家也都知道到时候肯定是诸神黄昏集体团灭,就亡者之神能捞个神魔当,那肯定为争这个权/柄打出狗脑子来。所以吧,首先你得活到‘终焉之日’,然后嘛,为了保证在‘终焉之日’时你还活着,你最好给世界毁灭加个速……嗯,加速的过程会让你更容易被打死。”靳一梦说道,“所以大部分亡者之神都活不到‘终焉之日’,基本半路就被人群殴/打死了。对其他所有神祇而言,末/日时亡者之神是不是自己其实无所谓,但没有亡者之神很重要——这意味着宇宙一旦新生,他们说不定也会随之重生,而且重生的他们仍然是自己。不然你以为突破神魔那么容易啊?” “所以呢,跟大部分土著想得不太一样,亡者之神米尔寇和虚无女神莎尔虽然于智慧生命而言都是恶神,而且说不定平时还有些合作,毕竟越近末/日,他们便越强……但他们在最终时刻却是同病相怜的盟友,也是注定的敌人。”李/明夜笑道,“很有/意思,不是吗?许多人以为‘死亡’跟‘虚无’是一回事,但实际上呢,就连‘死亡’,都无法忍受‘虚无’。” . “多少写点什么吧。”一名外城区□□成员对外城区某墓碑店的老板说道,“我不知道这些人叫什么,他们或许是难/民,或许是行商,或许是码头的苦力,在博德之门讨生活……见鬼,我根本不知道这些人是打哪儿来的,但不论如何,这块墓碑上得写几句话。‘愿他们安息’之类的废话也行,总之别让他们除了死亡时间之外只有一片空白。更何况,我付钱不是为了买一块石头。” “我怎么不知道你付了钱?”墓碑店老板小声嘟囔道。 □□成员恶狠狠地瞪着老板:“当我说我付了,我就是付了。”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老板布满石粉、木渣、裂口、伤痕与老茧的双手上,稍一犹豫,“得了,大不了我跟艾博说一声,墓碑钱从你这周的份/子钱里扣。记得给我个优惠价。就当发发善心,嗯?”他侧开身,露/出身后的数辆驴拉板车,板车上满载尸体。 在博德之门庞大的外城区,尸体并不罕见。住在上城区的老/爷太太们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几具尸体,但在鱼龙混杂、人口众多、治安全靠□□的外城区,人们已经不会对棚区暗巷里的械斗和街边几天不动弹的流浪汉大惊小怪。为避免疫病,各□□会派人定期巡查自己所占领的社区,找到那些死在犄角旮旯里的尸体并将其安葬,而理所当然的,这种条件下的殡葬同任何牧师都无关,不过是找块空地,挖个深深的大坑,把尸体稀里哗啦倒进去然后一并填埋罢了。经济条件比较宽裕的□□会选择火葬,不过这样做的终究是少数。死人的个头又不小,想烧成渣至少两三个小时打底,期间所需的火油和木柴都得花钱买,而这种事儿隔几天就有一遭。长此以往,谁经得住?挖个坑埋掉、大不了埋远点也就是了。壹趣妏敩 话虽如此,这次的尸体却是超乎寻常的多,直把四辆板车塞得满满当当。“日子不太平啊……”墓碑店老板嘀咕道。他掩着鼻子,盯着流/到地上——他的小店门口——的那几滩尸液直皱眉。暗红的,惨绿的,棕褐的,黢黑的,混杂在一起,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不过作为墓碑店老板,他对应付尸臭颇有经验——用粪水一泼再连土铲走就是了。比起这个,他更担心另一件事,“你们最近是跟老街帮有什么冲/突吗?”他问道。 “没有。”脾气暴躁的小混混又不耐烦起来,“睁大你的驴眼看清楚,死的不是我们的人!自从上次打了一场之后,老街帮那群驴日的怂蛋根本不敢过来,至于这些倒霉鬼,只有他/妈/的克蓝沃知道是谁……”他正说着,忽然听见身后噗噗噗连声,极轻微的声息,“老独眼,你放/屁了?”他问板车上的同伴。 “你他/妈才放/屁呢!”那名为老独眼的混混没好气说道,骂骂咧咧地回头看,突然咦了一声,“哎等等,德克……” 原来是数具尸体突生异变。它们的皮肉忽然绽裂开数个深抵肌理或大血管的口子,就好似体/内藏了不少气球,而此时这些气球突然爆开了一样。好在这些“气球”数量虽多,尺寸却不大,没有弄出什么难以收拾的局面来。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尸体的死因看起来也并不太一致,有淹死有砍死还有饿死,有的更是放置于不同的板车——即发现地点相距甚远——但不知为何,它们此时却是产生了同样的变化。 在场几人都震/惊了,一时屏息警惕,老独眼与另外两名□□成员更是立马从车上跳了下来,拔/出武/器,严阵以待。好在等了一小会儿,这些尸体始终没有坐起来的征兆,方才略微放心。德克凑上去看了几眼,又皱着眉闻了闻,干呕一声道:“这才死了两三天……”他挺迷惑地耸耸肩,还是决定不纠结这事儿,“管他的。墓碑不要了,没空等你慢腾腾的做了。趁它们还老实躺着,赶紧先去埋了!” 一名□□成员即刻抗/议:“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要让它们躺在我背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德克正盯着他,人高马大的人类小伙子,骨肉强/健,身形高壮,偏偏才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脑子里除了血性之外全无智慧,又是帮/派里出了名的打/手,那一双牛眼直盯得他心里发毛。 “少啰嗦,上车!”德克一声大喝,那两名□□成员犹豫着看了看板车,战战兢兢地靠了过去。他们心中恐惧,脚下自然有些拖泥带水,磨磨唧唧。德克正想张口骂人,转头一见老独眼也有些犹豫,想了想二人交情,还是凑上前,低声说:“上车吧,就当帮老弟一把,嗯?帮我完结这趟差事。” 老独眼仍有些不乐意。他瞥一眼另外两人,也小声说:“你为何如此看重这趟差事?这本不是你的分内之事,非要从汤姆那里抢来。他是不喜欢干这个,但我看他更不喜欢被你抢活——尤其是老大最近不知怎的特别看重这活。你当心点,谁知道老大看重的是这活,还是看重汤姆……” “我急需钱。”德克压低声音打断道。他知道老独眼的脾气,一让他絮叨起来恐怕就夹杂不清离题万里,最后没一两个小时就没个完。“玛莲娜的老爸把她送到安娜夫人那里工作。她过几天就13岁了,安娜夫人答应我,一枚银币就让我开她的苞。”安娜夫人是附近一家娼寮的老板娘。 “玛莲娜?那个……棕色头发的小女孩?上次跟你说话的那个?她长得很标致,一枚银币也太便宜了,安娜夫人那边不是这个价/格——新货开/苞一直都是3枚。”老独眼想了想便了然,“你一直很喜欢她,肯定去安娜夫人那里闹了。” 德克嘿嘿一笑。 “你也别太影响人家生意。”老独眼警告道,“大家都不容易,你闹得太厉害对玛莲娜也不好。她老爸残废,老妈眼睛又不好,母女两个做针线才几个钱?她要是挣不到钱,一家人全都要完蛋。况且安娜夫人跟老大也有点交情……” “我知道,但至少开/苞得我来,要是换个人,不知道怎么折腾她。”德克说道。 老独眼看看德克,又看看板车,终于咬了咬牙。“他/妈/的,要是老/子今天被尸体掐死了,就是你这小杂/种的错。我就说今天出门应该直接去喝酒,管你他/妈/的跟汤姆吵架干啥,吵上天了又关我屁事……”他一边愤愤不平地念叨,一边爬上了板车。 其他两名□□成员原本还有些蠢/蠢/欲/动,见老独眼这名帮/派里的另一位打/手组成员也上了车,便也不敢再说什么。德克松一口气,迅速爬上了自己的板车,扬鞭拉绳,驱动拉车的牲/畜。驴子温顺地抬起蹄子,朝着外头走去。 驴蹄掀起尘土。德克突然感到鼻腔里有些刺痒,好像吸/入了粗糙的泥尘。刺痒之感顺着气管向下蔓延,他下意识重重咳嗽了一声吐了口痰,又擤了一把鼻涕,随手甩到地上。 ——在德克咳嗽时,他的呼吸道剧烈地颤/抖,泛起了一股极微弱的辣痛,却被咳嗽与擤鼻涕的爽/快所掩盖,以至于被他忽视了。当然,假如他感受到了这股辣痛,他也不会有多在意。外城区的空气一向不好,因为所有重污染商业都盘踞于此,人住在这里时,要学会忽视一些……不至于使人明天就要死的、无关紧要的小问题。 ——老独眼一边赶车,一边抬起手来,抓了抓自己的手臂和后背。他感觉皮肤有点瘙/痒,不过他对此也没有多在意,因为他已经有一周多没洗澡了,身上痒是相当正常的。博德之门的气候算是温暖,但也毕竟快入冬了,在这个季节洗澡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假如他有多余的木柴可以用来烧热水,那他肯定更宁愿每天晚上多烧一些来取暖。 ——墓碑店老板从店里拎出粪桶,小心地浇在地上那几滩尸液上,随即又拎出铲子和簸箕,将其连土铲去。他看见地上的痰和鼻涕,顺手也一起铲了。他盯着簸箕里那一团恶臭脏污看了一会儿,陷入了深深的犹豫之中,但不远处河流的流水声提醒了他。现在可是白天,得小心一些,他想。他知道下游途经不少外城区的其他区域,许多人直接在河里取水。虽然他知道绝大部分沿河人家都往河里倒屎尿垃/圾,更有许多商铺直接往河里排废水与牲/畜粪尿,但这种事一向逮着谁就是谁。他可不想挨揍。 ——遥远的山坡上,一个身披斗篷、正在地上绘制魔法阵的高胖身影忽然站起身来,远望博德之门的外城区。那浩如烟海的窝棚与木屋,灰扑扑的烟尘云雾,看起来就好似一大片一望无际的蘑菇田。 “全部触发了。”斗篷客喃喃说道。他取下兜帽,露/出了一张邪/恶而又恐怖的面容。他的皮肤全然是青灰的惨淡颜色,脸上布满伤痕,好像整个脑袋曾被人用利斧砍成了好几瓣,又用粗针大线随便缝到一起。他的双眼是浑浊的,瞳孔完全涣散,几乎看不出原本的瞳色。他是极厉害的死灵法/师,更是一具行走的尸体。.m 死灵法/师已经十分可怕,但他身后的护卫犹有过之。那是一具完全畸形的躯壳,庞大且强壮,体格超过了大部分巨魔。但这名护卫却并非天生如此,假如有人观察力比较敏锐,便可以分辨出,它是由至少四个不同的肉/体拼凑而成的,并不仅仅是因为皮肤颜色纹理不同,更是因为哪怕是一个纯粹的巨人,都很难及得上它的骨肉分量。它至少有两层皮肤,第一层厚如牛皮,却已经有些破损了,露/出了刻满魔法符文的第二层。它给人的感觉强大无比,浑身上下充溢着暴/虐与毁灭的气息,还有不自然的死灵魔法。它是由高深的黑/暗魔法所塑造出的血肉魔像,毁灭的化身。 魔像发出一声低吼。死灵法/师闻言摇了摇头,“不行,兄弟,稍安勿躁,我们还不能回家。我们只是完成了第一个任务,接下来是第二个。我要留在此地,充当神使大人的替身,代行他的伟大威能……”他的目光落在外城区的人间烟火里,忽然大笑起来,“这些麻木无知的碌碌蛆虫啊!生者的每一天都饱受苦难、病痛、饥饿、贫穷与不幸折磨,却不知这一切痛苦都源于‘活着’本身,唯有死亡才是安宁和永恒。既然神选者尊上与神使大人都不在这里,就由我巴萨扎尔来启迪他们——我将带来神使大人的恩赐,那治愈一切苦痛的良方。伟大的疫病,和怜悯的死亡!”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靳一梦李/更新,第 306 章 第八章免费阅读。 第 307 章 第九章 宇宙10第九章 月夜下的花园里,多少满足了一些好奇心、却又并没有产生任何真正感/悟的冈恩,在听了靳李二人一通玄之又玄的高大上“权/柄论”之后,还是将话题扯回了自己真正感兴趣的方面。 “我还是觉得,诸神并不是完全不在乎信/徒的。”冈恩对李/明夜先前的说法提出了反/对意见,“就比如在这个世界,那些牧师和主/教其实并不真正懂魔法——至少他们很少有特殊魔法血脉,而且魔法/学识也完全配不上他们所施展神术的威力。他们能施展神术,是因为神灵的宠爱,假如神灵完全不在乎他们,为何又要赐予力量?” “你混淆了一个概念,冈恩。”李/明夜温和地解释道,“你把‘在乎’和‘宠爱’看做一种……情感上的倾向,一种人性化的情绪,但其实并不是这样。于低位格者而言,任何高位格者都是冷酷的,这是他们的本质,而本质取决于他们的构成。这种冷酷也并不是性格、情绪之类的描写性叙述,仅仅是一个事实罢了。你养了一只狗,这只狗是你的宠物,你对它有深厚的感情,但这种感情仅仅是一种自我满足罢了。你会跟它交流你今日的工作么?会期待得到它的意见和建议么?会真把它当做如文森特一样的朋友么?你不会,它也做不到,就是这么简单。” “就连向来平易近人的堡垒高位格者也是这样?”冈恩问道。 李/明夜点点头:“是的,正是如此,很抱歉打破了你的期待。学者要求堡垒的法相神魔尽可能表现出平凡普通的人性,是为了让他们更多地记住和体验自己的最初,铭记自己的过去与一路走来的道路,以减少修/炼出意外的可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只不过是在按学者的要求,努力扮演过去的自己罢了。”她顿了顿,又道:“就我个人而言,我不会对信/徒产生‘宠爱’的心理,毕竟你也得理解我——任何信/徒都以为自己足够特殊,值得宠爱,但在我看来跟他一样的起码有一万个。我不会‘宠爱’他们,但假如他们真的足够特殊,我会觉得他们很‘好用’。” “特殊,好用?”冈恩奇道,“神通广大的神祇为何会觉得凡人好用?” “因为他们足够虔诚。”李/明夜笑道,“所谓虔诚,其实是一种天赋。” 冈恩没说话,很显然他没能理解。李/明夜弹了弹手中的烟灰,继续解释:“比如任何人都知道抽烟不好,但假如神令信/徒自觉戒烟,真能戒的又有几个?神让信/徒好好学习、努力工作,信/徒们都几十年如一日毫不懈怠地老实照办了吗?神见证信/徒的婚姻,命令双方忠于彼此,离/婚的人难道就少了?最多周末抽时间去教/堂忏悔一下罢了,该怎样还是怎样。这种信/徒占据了信/徒中的绝大部分,他们的存在也是有用的,能够扩大神在物质世界的影响力,也有利于神祇本尊固化自身与投影的联/系……但听了神的话后,能二话不说就戒烟、认真学习努力工作、结婚后竟然真正维持了对婚姻的忠诚的信/徒,有着坚定信念与虔诚信/仰的信/徒,才是真正有用的那部分。比起其他信/徒来,他们的虔诚令他们足够特殊,与神的力量更加契合,因此更能承载神祇投射的力量。这就是你口/中能够施展神术的‘牧师’和‘主/教’的由来。当然,普通人或不够虔诚的信/徒其实也并不是完全不可以施展神术,只要他祈祷时的意志足够坚定和强大,神完全有可能在听到后作出回应,只不过这样做的话……” “他们会被神力烧死。”冈恩已经明白了。假如将神术比作魔法,信/徒就好比施法材料或物质锚点,而足够虔诚的信/徒,就相当于高级施法材料或可重复使用的虹之玉信标……难怪李/明夜说“虔诚是天赋”。 “别那么悲观,不一定会死啊,你想想莉莉丝神降的那个镇子。真被莉莉丝的神力直/接/干掉的其实没几个,基本都是自相残杀弄死的。”文森特说道,“只不过会产生一点点小异变就是了。” “还有一种情况:祈求神力的人虽然压根不信这个神,但自身位格不低,不仅有把祈祷直接送到神祇耳边的本事,自身还能承载一定的神力。”靳一梦补充道,“就是一个事哈,你能承载神力是一回事,神会不会理你就是另一回事了,一个不爽就直接打雷把你劈死也说不定。” “所以呢,所有魔法世界的神职人员在d级科技宇宙的人看来,通通都是货真价实的信教疯/子。他们假如不够疯,就不可能是神职人员,也不可能获得力量。”李/明夜做出总结,“适当的教育有助于培养虔诚,但不论再怎么教育,真正将神的意志视为自身存在意义与行/事准则、并且还真的毫不懈怠去执行的虔诚,确实是一种相当稀有的天赋。对于神而言,这种天赋是宝贵的,也是有用的。信/徒就如同可以兑换资源的货币,但假如普通信/徒是要多少有多少、扔了也不心疼的塞斯小铜板,虔诚之人就是银币,甚至有可能是我做完一个隐藏支线任务或完结一次历练才能获得的奥雷……而我的每一枚金币,都要花得有价值。” . 博德之门上城区,俯瞰城市与海湾的至高大厅,一间附带会客室与秘/书间的豪华办公室里。 阿斯特罗轻轻搁下手中的文件——那是一份关于突然爆发于博德之门外城区、几乎瞬间泛滥成灾之瘟/疫的报告。 写下这篇报告之人用的是错字连篇的通用语,笔锋绵/软无力。阿斯特罗盯着这篇报告,在他的注视之下,纸页上忽然响起了细微几不可查觉的窸窣之声,好像有什么肉/眼无法洞悉的微小事物突然粉碎了……然而纸页与墨迹都丝毫无损。报告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但它确实是变了,它讲述一场危险的灾/难,但它本身已不再危险。..m 奈斯特·诺兰,阿斯特罗在心里想着这个名字。终于他抬起眼眸,注视对面的客人,“我提醒过九指女士,‘敌人不仅有死灵法/师,更有一个很厉害的瘟/疫术士,而外城区正是疫病的温床’。”他淡淡说道,“当时,九指女士向我担保,盗贼工会一定会确保外城区的安全,并且坚决地拒绝了我的无偿帮助……现在,她是否改变了主意?”.m 客人有些坐立难安。以当时发生的实际情况来看,阿斯特罗措辞无疑很温和,也十分委婉。 ——要知道彼时盗贼工会的领/袖、博德之门地/下世界的黑/道女王九指基恩,对亲自上/门拜访的魔法女神眷者可不太礼貌。当然这一切都是情有可原的,不论是上城区权/贵、守望者、焰拳佣兵团、泰摩拉神殿、贡德神殿、安博里神殿又或是密斯特拉神殿,对外城区那些平民百/姓都没做什么好事。外城区最恨贡德,贡德信/徒造出的玩意儿令他们失去工作,沦为贫民。阿斯特罗·科恩虽非贡德眷者,但彼时的他代/表以上所有势力说话,还向九指基恩提出,希望向外城区派去人手,实施管控……基恩没有直接翻/脸,已经令工会其他人深感意外了。 九指基恩在赶走了阿斯特罗·科恩之后,也确实听进去了对方的建议。她下令给外城区□□,命其必须重视外城区防疫工作,比如尽早收敛尸体、排查流动人口、注意垃/圾清理与道路卫生、有患病者立即隔离等等,还亲自拜访了外城区的伊尔玛特教/堂,希望教/堂牧师提前做好准备——然后她就在伊尔玛特教/堂遇到了科恩的副手伊恩。后者与她简单地打了个招呼,没有表露/出对于九指慢待其主人之行为的任何苛责与冒犯,随即继续同苦难之神的教/区主/教促膝长谈。基恩冷静地旁听了一会儿,愈发重视阿斯特罗的来访,也决定将手头的资源更多地投入那场还没见着影子的瘟/疫中去。 然而,当那场瘟/疫真正到来,严重程度还是超出了所有人——尤其是九指基恩的预料。 第一天不过是瘙/痒和咳嗽,除此之外并无任何不适,患者甚至精力充沛、情绪高涨,自觉健康得不能再健康。 第二天,患者开始发/热和呕吐,情绪亢/奋,表现狂躁,极具攻击性。 第三天,患者体表出现大量皲裂,血液、脓液伴随着大量不可见的病毒,如熟透蘑菇喷/射孢子般喷/射而出,在空气中蔓延,而其精神状态则近癫狂,行动活跃,力大无穷…… 第四天,短暂的爆发结束,随着全部生命力在短短几天内彻底被榨干,患者死去。徒留一具尸体,继续传播瘟/疫。 值得一提的是,直至患者死去,其体/内病毒都没有失活,“不洁的邪/恶/魔法仍在死者体/内盘桓。不要以肉/身靠近它们,不要与它们呼吸同一片空气,不要让它们知晓附近仍有活物,包括虫豸与老鼠。”这是见多识广的伊尔玛特教/区主/教给出的意见,末了还是忍不住震/惊的低喃,“我从未见过一种病症既能感染虫豸,又能感染人畜……我知道这并非单纯的疾病,却也没见过这样强大的疾病魔法。我们需要帮助。” 于是客人便如实转达,“疫情蔓延极快,患者也并不配合隔离,与看/守频繁产生冲/突——而这通常意味着看/守也会立即变成病人。任何药物都无法/治愈这种瘟/疫,这并非疾病,而是魔法。牧师的净化术能起到一定作用,但当病症发展到后期,只有主/教的净化术才能除去疾病,因此他们都疲于奔命。短短一个星期,九个城区中有三个已经沦陷,其中足有一半都是病人,剩下六个也撑不了多久……” 这就是“黑死病”的威能,阿斯特罗心想。从知道自己即将面对兄弟会一团之后,他对今日的局面就早有预料,因此没有感到任何意外。 其实说白了,在没有同位格或更高位格者的干涉下,任何一名天人合一都有轻易摧毁一座城市的本事,“黑死病”一周才干掉区区几千/人,单论效率其实不算太高,只不过他的力量在当前局面下更加好用罢了。只需要付出最小的代价,他就能给阿斯特罗造成最大的麻烦——其麻烦程度甚至远超他直接大军压境。 蔓延的瘟/疫不仅能助长亡灵法/师的力量,更能够轻而易举地冲击博德之门的秩序,同时还会助长包括邪/教在内之宗/教势力的兴盛,比如最近苦难之神的信/仰便得到了大范围的流行,而这些都会削弱博德之门世俗政/府与老牌宗/教的权威。阿斯特罗本人不是很怕奈斯特·诺兰的病毒——毕竟他就算与诺兰面对面聊天,后者也需要足够时间才有可能成功感染他——但他同时也明白,没有哪个天人合一有这么大本事,能从“黑死病”手中救下那些他应该负责庇佑的平民。学者圣座在上,这些老百/姓不过是凡人,免疫力与魔法抗性在“黑死病”面前就连纸糊都不如!等瘟/疫一来,平民肯定是成片的死,偏偏他不仅不能不管,甚至的,他还不能管不好…… ——或者说,不能让别人诟病他,竟然管不好。 “这些我都知道。”阿斯特罗打断了客人的汇报,“我当时就警告基恩女士,这并不只是每年都会有的普通瘟/疫,而是邪/恶术士的魔法。我同时也警告基恩女士,这并不会是一场天灾,而是战争。博德之门正处于一场战争之中,这场瘟/疫仅仅是前奏,我们必须共享所有资源,集中所有力量,团/结/起/来同敌人对抗。她当时听不进去,认为我在危/言/耸/听,这一点我完全可以理解,毕竟当时对方还未正式发起进攻……而现在呢?她是否仍然如此顽固,是否意识到了团结的必要?” 阿斯特罗的声音很温和,但他目光锐利,气势迫人。端坐于办公桌后,高背椅上,他既像光芒万丈的神祇,又像君临天下的王者。在他的注视之下,客人不由为之胆寒。他结巴了,他的膝盖在颤/抖。他嗫嚅着开口:“她……她希望您能提/供您之前承诺的帮助。您将瘟/疫挡在下城区之外,这是伟大的成就,但……她说,外城区同样是博德之门的领土。请您……” “最好的机会已经错过,所有的损失都源于她的顽固和虚荣。如果一开始就能防患于未然,一切都会更加容易。”阿斯特罗淡淡说道。他抬起一只手,没有任何法/力的加持与气势的压/迫,就轻而易举终结了客人的所有辩解。“外城区当然是博德之门的领土,我很高兴她终于认识到了这一点。让她亲自来见我吧,我需要和她讨论讨论,看看现在还有什么能做的。” “……是,阁下。”客人有些艰难地应了一句,同时也不由自主在心底松了一口气,为自己不用再面对阿斯特罗·科恩。他草草行了个礼,转身就想离开,又被阿斯特罗叫住了——他疾速转身,几乎踉跄了一下。 “……”阿斯特罗忍下一声轻笑,只平和地嘱咐:“我不追究你是如何绕开封/锁的,但在离开之前,去隔壁找一下安洁莉娅大主/教,让她为你净化。” “净化?”客人愕然,“您的意思是……” “拿着这份来自疫区的报告这么久,你就没感到不适么?”阿斯特罗说道,“放心,以你的实力,这种瘟/疫不会那么快发作——它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战胜你。净化之后就没事了。” “是,多谢阁下关心。”客人顿了顿,又有些犹豫,“那您……”与其说是关切,客人的神情中更多的是恐惧。报告是他送来的,如果阿斯特罗因此感染,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 “想要感染我,‘黑死病’还得再加把劲。这种偷懒的把戏对我是没用的。”阿斯特罗含笑说道。他随即挥挥手,示意对方退下,后者即刻照办了。 来自盗贼工会的客人离开之后,土著秘/书又敲门进入室内。“科恩阁下。”秘/书说道,“竖琴手同盟的使者想见您,还有来自艾尔托瑞尔的地狱骑士团团长再次来访,希望与您会面。他……看起来很着急。” ——竖琴手组/织是一个声名远播的地/下组/织,乃是这片大/陆上善良阵营力量的代/表之一,或许也是其中最神秘的一个。通常来说,这帮家伙不太喜欢宣扬自己的身份,因为这一重身份经常给他们惹来麻烦。很简单的一个道理,想要在世界各地有组/织地维护善良与正义,首先需要知道邪/恶的所在与所为,而他们又是如何每次都能知道这些的?因为他们有发达的间谍网络,或是有大量人/民群众自发为他们提/供情报。对任何一名统/治者而言,这两件事都一样糟糕,足以让统/治者们责令自家宣/传口必须一天三次、定时定点地发他们的黑料。综上所述,竖琴手同盟不受待见完全是合理的,以至于在绝大部分时候,他们并不会以竖琴手的身份活动。 ——来自艾尔托瑞尔城邦的地狱骑士团曾是一支声名远播的劲旅,只可惜,随着那座城市坠入地狱之中,骑士团也折损了大部分的力量,只有运气极好之人与实力最强之人幸存。剩余的地狱骑士护送着来自艾尔托瑞尔的数百难/民,一路披荆斩棘,排除万难,终于抵达博德之门。如今他们暂时安顿在外城区,虽然暂时处于安全区域,却也随时会陷入水深火/热的危险境地。鉴于这一点,不难理解骑士团团长赛夫洛的焦急。 “贾希拉女士还没有走远,去找她,让她进来吧。”阿斯特罗说道。以他的境界,自然知道来人是谁——这位德鲁伊是曾经拯救过博德之门的英雄。“另外,把与赛夫洛团长的会面时间安排在明天,最好是我与九指基恩会面之后。” “贾希拉女士?”秘/书发出一声惊呼,显然这位就住在博德之门的英雄,在敲响至高大厅之门时遮掩了身份容貌,仅以竖琴手之身份示人。 这就令人意外了,阿斯特罗心想。在与政/府打交道时,英雄这一身份明显比竖琴手更加有用。这或许意味着她的到访乃是为了与他商讨竖琴手同盟的相关机/密事宜,竖琴手身份是他们绕不开的槛,又或许……他忽然想起“贤者”与这个组/织的关系,便也了然。在那个遥远的主宇宙中,这位堡垒的半神组建了它。 “我一向喜欢同英雄打交道。”阿斯特罗含笑说道,“现在去把她请来,另外,给我们找些好酒吧。你该知道如何令我不要太失礼。” “是,阁下。”秘/书欣喜说道。他同样很乐意招待一位英雄。然而紧接着,他又想起了上司的第二条命令,不由又有些为难:“关于赛夫洛团长的会面安排……阁下,您是否知道基恩女士会在何时拜访?我没有收到她的会面请求。” “她很快就会来。”阿斯特罗悠然说道。 如今外城区几乎人尽皆知,正是盗贼工会——准确来说,是九指基恩的失误,导致了疫情的蔓延。每过一天、一小时乃至于一秒钟,盗贼工会的威信与根基都在随之瓦解,因此他们只有尽快屈膝才能保/障一个好下场。至于他们唯一的屈膝对象阿斯特罗·科恩,也确实很想把盗贼工会整合进城邦政/府的指挥体/系之中,因为他需要盗贼工会对底层民众的组/织度与掌控力,但这个组/织的首领并不一定要是九指基恩……尤其是在外城区损失太大的情况下。关于这一点,他和她都很明白。 秘/书离开之后,阿斯特罗瞄了一眼视网膜上显示的当地时间,发现自己竟然有十来分钟的空档。这小半个月下来,这种情况实属罕见。 阿斯特罗为自己与盗贼工会使者的会面预留了15分钟,本以为对方或许会负隅顽抗、讨价还价,却没想到自己只随便说了几句,甚至还没有认真施压,便迅速迎来了滑跪。我之前在期待什么?他不由失笑。除了九指基恩还算个人物之外,那个组/织仅仅是一群小偷、强盗、骗子和混混罢了,纵有些许超出常人的力量,本质仍然色厉内荏,轻易便可制/服。 既然有十来分钟……阿斯特罗一念至此,遂点开联/系人,拨打了李/明夜的通讯。怀着某些不可言说的隐秘心思,他采取了第三视角视/频通信的方式。这种通讯会更贵,不过很显然,这对他已经完全无所谓了。 李/明夜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阿斯特罗眼中。此时此刻,她竟罕见地没有待在实验室中,而是正在城外某处荒山土坡上。她身披一袭雾灰色斗篷,内着简朴利落的黑色绝地制式皮衣,看起来就像道路上的任何一名普通的旅行者——直到她抬手降下斗篷的兜帽,露/出洁白秀美的面容。就好似封印被解除,或一轮明月骤然升起,风尘仆仆、不引人注意的旅行者气质在顷刻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名超凡脱俗的圣者。 “是天空还是大地在替你监/视我么,博德之门的无冕之王?”李/明夜发出一声轻笑,“我刚完/事,你的通讯就打来了。” 阿斯特罗几乎下意识微笑起来。他放松地靠到椅背上,拿起一旁的银制啤酒杯,低头喝了一口。“首先,我得纠正一点:博德之门没有王。整个剑湾都没有王,只有一个又一个的乡村、聚居点与城邦,最高称谓也不过是大公爵——而我现在还不是。”他含笑说道,“况且我也没有杰克·斯帕罗的幸/运,有一方天地的臣服。我就连收复博德之门的外城区,都得经历一番辛苦……” 第 308 章 第十章 宇宙10第十章 月夜下的花园里,闲谈仍在继续。 “哎,宝贝儿啊,说起这个我一直很好奇,你要怎么确保每一枚金币都花得有价值啊?”靳一梦随口问了一句,末了又补充:“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你之前在《星球大战》那次,你为了走私绝地武士和俩天选之/子,利/用了那个我们在美食节上认识的机修师。你美食节那时候肯定不知道他以后会有用吧?”壹趣妏敩 “很显然我并不知道。”李/明夜笑道,“关于你的问题,其实有一个非常简单的答/案:浪费的金币不要告诉你就行了。”她还挺幽默。 诸人闻言,不由都乐了。靳一梦也是失笑:“瞧这话说的,真他/妈有道理!我老婆真是个大天才。” “老大,你的钱不会归大老板管吧?”陈英华乐不可支。 李/明夜哼了一声:“谁有空给他管钱?自己的事自己做。” 靳一梦立刻狠狠地瞪了陈英华一眼,后者有些茫然,然而已经迟了。李/明夜幽幽地看了过来:“哥,我上次跟你说过,你的收入支出最好还是要记账,这样才能对你自己的资产做到精益化管控。”不得不说李/明夜的记忆力确实好,因为这句正是她当初的原话,“你的资产已经很庞大和复杂了,除了任务收入、历练收入、分红、团队资源点产出分成之外,你还有自己的资源点(靳一梦拥有银河共/和国裁判庭,但在团队资源点这一层面上,因为与李/明夜的绝地教团和自/由星域同属于银河共/和国,其资源点拥有者身份也是源于银河共/和国,所以计为同一个),每一项都涉及数十个项目。所以你记账了吗?” “我心里记了。”靳一梦果断说道,并立即转移话题,“你那时候没办法物尽其用,那现在呢?现在能办到吗?” 李/明夜白了靳一梦一眼,如他所愿不再提记账,但同时也下定决心今/晚睡觉前再提一次。“很遗憾,答/案依然是不行——这不是我的错,即使是圣主也并非真正的全知全能。圣主并非只有一位,所以总会有‘被浪费的金币’,但这也不算什么坏事,不是吗?”她顿了顿,笑着说道:“我不知道圣主是如何看待‘被浪费的金币’的,但假如是我,我会很欣慰,这意味着世上尚有我无法掌控的事物……” “这是好事吗?”文森特奇道。 “当我达到那个境界时,这就是好事——因为那些‘被浪费的金币’,当我每天早上睁开眼时,会知道今天该去做什么。”李/明夜说道,“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 竖琴手同盟投递而来的,是关于博德之门东北方向的暗影诅咒之地最近异动的情报。 在百多年/前,那暗影诅咒之地有另一个更加动听的名称:雷斯文城镇。雷斯文城镇位于冲撒河上游方向,博德之门与艾尔图伽德之间,乃是博德之门通往内陆的重要走廊。受益于两地贸易,雷斯文城镇繁荣昌盛,人口众多,兴旺发达,颇有气象,俨然有自成城邦的气势。此地领主名为凯瑟里克·索姆,在博德之门的野心扩张与艾尔图伽德的警惕抵触之间,他左右逢源,精妙地维持着平衡。他很有钱,且励精图治,将雷斯文建设得欣欣向荣;他有深爱的妻子与聪明美丽的儿女,全/家都信/仰月亮、梦境与变化的女神苏伦;他拥有一支多达数千/人的精良部/队,以此来保护以上所有……总而言之,这家伙是个典型的人生赢家。只可惜,好景不长,他的妻女接连殒命,这使他的心灵堕/入了黑/暗之中。 在充斥着怪力乱神与神奇魔法的费伦大/陆,老婆和女儿死掉,其实在理论上不算啥大事——尤其是对凯瑟里克·索姆这样的一方领主而言,就更不是啥大事了。若是不想救,那办场葬礼再请大家吃席便完了,过段时间再娶一个也不是啥难事;若是想救,联/系一下苏伦神殿捐笔钱即可,妻女本就是苏伦的虔诚信/徒,神殿派个教/区大主/教过来复活一下也是应有之义。索姆是这么想的,当然也是这么干的,他立即捐了一大笔钱,高阶神职人员也火速应约前来……但他万万没想到,复活竟然失败了。 正常来讲,复活术失败有以下几种可能:其一,死者的灵魂不愿归来,但索姆妻女与他感情深厚,这种可能性极低。其二,死者的灵魂已经在朦胧域或其信/仰神灵的神国中自然消/亡,或转/生去另外的世界,但这两者皆需要一段颇为漫长的时间,而索姆妻女刚死不久,心急如焚的索姆就着手复活,因此并不存在这一可能。其三,死者的死于灵魂伤害类攻击,压根就没有可供唤回的灵魂,但这并不符合实际发生的情况。如此只剩下其四,死者的灵魂已经被其他神祇或大能力者所持有囚/禁,自然无法回应呼唤、回到人间。毫无疑问,这一可能意味着索姆妻女之死乃是一场阴/谋,而阴/谋背后的主/使者也主动找上了索姆——那是一伙虚无女神莎尔的信/徒。 苏伦与莎尔是一对双生姊妹,但与此同时,也是一对针锋相对的永恒宿敌。莎尔信/徒谋杀苏伦信/徒压根不需要理由,况且于莎尔信/徒而言,传播折磨、仇/恨与痛苦本就是教/义中最重要的事,但很显然,这次他们另有安排。面对莎尔的要挟,索姆也不是没有挣扎过,如此深仇大恨,他怎可能轻易屈服?他向苏伦祈祷,希望他与妻女虔诚信/仰的女神能为他抢回妻女的灵魂,将她们还给他……但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其实严格来说,索姆这个要求是真的有点过分,毕竟真按神力强弱来看,苏伦其实是打不过莎尔的,而他在要求苏伦为了他攻入莎尔的神域!就算是再慈爱的神祇都不可能回应这样的无理要求,否则这神祇肯定早就被对头随便设个套就打死了。但就在这一刻,没有得到回应的索姆意识到自己与自己深爱的一切、自己与妻女的整个人生、自己与妻女的虔诚信/仰,都不过是他们所虔诚信/仰之神祇手中的……几枚“被浪费的硬币”,仅此而已罢了。 这一刻,索姆恨苏伦与恨莎尔一样多。他痛恨这两位女神永无休止的战争,竟然将妻女牵连了进去。他痛恨高高在上的神明,肆意玩/弄凡人的命运。他痛恨自己不够强大,无力守护挚爱。苏伦和莎尔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莎尔有他最重要的东西,因此他没有任何犹豫就决定为莎尔效力。在他看来这是一场绑/架,而他愿意付出他仅剩的一切作为赎金。他就这样黑化了。 考虑到莎尔乃是恶神,信/徒人人喊打,黑化后的索姆仍然在表面上维持着自己“苏伦信/徒”的人设,只是暗地里为莎尔信/徒的行/事大开方便之门,并提/供庇佑。他耗费人力财力,在隐蔽处建立了一座宏伟壮观的黑夜女士修/道院,并在建完后将捕来的工匠奴/隶全部坑杀;他纵容莎尔信/徒在治/下领土传播混乱、仇/恨与恐怖,又悄悄阻挠苏伦信/徒的调/查行/事,私下协助莎尔信/徒谋杀了一些苏伦教/派中的重要人物;他更贪婪地敛财,更勤奋地练兵,因为他知道自己如此行/事,哪怕再低调小心,战争也必定不远……实际上也确实如此。苏伦信/徒不是傻/子,竖琴手同盟也不是,更何况雷斯文附近还有向来喜欢多管闲事的翠绿闲庭所设立之据点。战争很快就来临了。 这里必须提及一点:凯瑟里克·索姆确实是个精明强干的领主,也对练兵作战颇有心得,个人武力值更是不弱……但归根结底,他也不过是一个小地方的土皇帝罢了。一旦动真格的,博德之门可以捏死他,艾尔图伽德可以捏死他,月之女神教、竖琴手同盟和翠绿闲庭联/合/起/来时,理所当然也可以捏死他。总而言之,当战争开始之后,索姆的未来很快就只剩下“兵败身亡”一个下场,理所当然的,他对这个下场很不服气。 ——凭什么呢?凭什么他妻女身亡时,没有人,甚至没有神祇对他伸出援手,凭什么这些家伙现在又冒了出来?凭什么苏伦身为神明却无/能到无力庇佑信/徒,凭什么当他想赎回挚爱时,所有人都来大/义凛然地阻止他?这世界为何如此不公,如此荒唐? ——然后,夜咏者莎尔,亲自在他耳旁说话了。 承蒙索姆家族世代统/治此地的法/理血脉,承蒙雷斯文领主对世间一切的强烈仇/恨与极致愤怒,承蒙一个失去所有之强者那无与伦比的悲伤与绝望,黑/暗拔地而起,诅咒就此降临。 以索姆为锚点,黑/暗女神的力量降临世间。他的悲愤与痛苦是如此强大,使得那力量几乎如她亲临。狂野而又黑/暗的混沌魔法迅速侵吞了所有由凯瑟里克·索姆统/治的地域,不论是忠心耿耿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士兵,还是满心渴慕敬仰自发为他抵御敌人的平民,又或是感情深厚相处数十年的仆从,莎尔都一视同仁地将其摧毁,当然,索姆的敌人也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进攻者几乎全灭于此,唯有寥寥强者与位于雷斯文领土边缘的幸/运儿侥幸逃脱。这片曾经欣欣向荣的土地再无生机。 经此一役,苏伦失去了一个颇为重要的教/区,黑/暗女神莎尔的力量则深深地扎根在了剑湾的土地里。经此一役,暗影魔网发展得愈发蓬勃,原初黑/暗之力的锚点根深蒂固,莎尔的所有神职人员的力量都有所加强。经此一役,更多的仇/恨、毁灭与痛苦在世间传播,无数只有在幽影中才能孕育而出的邪/恶生物踏足凡世。经此一役,博德之门与艾尔图伽德之间,多了一处生者与死者共同的禁地。 ——是的,幽影诅咒之地不仅诅咒生者,甚至诅咒死者。莎尔的黑/暗早于生命和死亡,是真正的混沌原初,因此它令生者堕/入幽影,使死者归于虚无。即使是亡灵生物,也不可能长久盘桓于此地,幽影会驱逐死亡的魔法,将其取而代之,转化为充斥着黑/暗力量的另一种行尸。简单来讲,就是幽影诅咒之地不该有除了莎尔信/徒与幽影生物之外的任何活动,但最近这段时间,情况却有所改变。.m “我们的人在死亡之地外的瞭望塔上目击到死亡之地有大量的生物活动迹象,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多。炊烟,篝火,河流上甚至还有行船。除此之外,死亡之地深处不断传来强烈的魔法波动……在失去了三个瞭望手之后,我命令瞭望手不许持续监/视超过一天的时间,也不许凝视魔法波动的来源方向超过1个小时。这是一个比较安全的时限。”来自竖琴手同盟的传/奇英雄贾希拉如此说道,“在那三个瞭望手中,一个彻底疯了,嘴里始终念叨着‘融合’、‘降临’之类的疯话,另外两个都走入了幽影诅咒之地……我相信这绝非出于他们的自主意愿。” “‘欺诈师’。”阿斯特罗若有所思地低声自语。既然有幸能监/视超过一天,那这三位倒霉的竖琴手想必并非“欺诈师”的施法目标,仅是由于其注意力与思想长久聚焦于前者的力量辐射之中,因此产生异变罢了。凯恩斯为何要一刻不停地施法?他的目标究竟是谁,竟然能顶这么多天?是主脑么? 贾希拉挑了挑眉。半精灵德鲁伊业已老迈,但仍然思维敏捷,且耳聪目明。“抱歉,科恩先生——你认识这股力量的主人?”她问道。 “就像我认识制/造博德之门疫情的‘黑死病’,与引发幽影诅咒的凯瑟里克·索姆一样。”阿斯特罗语气平和地解释道,随即将话题引向他处,“前段时间,我处理了一位恩维尔·哥塔什先生,在他家宅邸的文件里发现不少有/意思的文件……唔,说起这个,贾希拉女士,我听说你曾经在一百年/前参与过对凯瑟里克·索姆的战争?” “怎么,我看上去不够老吗?如你所知确是如此。我是那一战的幸存者之一。”贾希拉说道。她顿了顿,微微皱眉,“我发誓,我亲手把刀砍进了索姆的脖子,几乎砍掉了他的脑袋……” “但你觉得他仍然活着,以某种……与众不同的形式。” 贾希拉稍一犹豫:“我这双老眼已经见证过太多与众不同的东西了。我不是法/师,但德鲁伊魔法与法/师的魔网仍有共通之处——在我看来,幽影诅咒太过强大和顽固,它的‘锚点’非常稳固。我确信凯瑟里克·索姆仍然活着。”她看向阿斯特罗,“看起来你也是这样认为的。” “是的,而且我有切实的证据。很遗憾我无法把那些信件拿给你看,它们作为重要证据已经封存,留待上法庭……总而言之,根据那些文件来看,凯瑟里克·索姆仍然活着,不过如今的他不再为莎尔效力,而是亡者之神米尔寇的神选者。”阿斯特罗淡淡说道,“除了索姆先生再次改换门庭之外,恩维尔·哥塔什先生是纷争之神班恩的神选者,还有一名绰号‘邪念’的谋杀之神巴尔神选者,他们以‘至上真神’的名义,共同为一位名为劳伦斯·兰瑟的死亡眷者提/供服/务。至于‘欺诈师’凯恩斯、‘黑死病’诺兰等人则是这三位神选的同/僚,哥塔什先生在信中将其称为‘使徒’,或许也是哪位邪神的选民也说不定。” “……”饶是贾希拉这般阅历的传/奇英雄,仍然被这个重磅消息震得有些回不过神来。“死亡三神再次结盟了?”她深呼吸了一下,“他们……这其中肯定有巨大的阴/谋,还有巨大的灾/难!坐在这样豪华的会客室里,你应该有为此做一些什么吧?”她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激烈,遂咳嗽一声缓和了一下。 “很显然我有。”阿斯特罗的语气更加温和了,“想必你也注意到了,‘黑死病’的瘟/疫从来不曾越过下城区,我组/织起力量,坚守住了防线,而且很快就会把外城区也纳入我的保护范围之内……” “伟大的成就。”贾希拉说道。语气半是诚心,半是讽刺。需知博德之门并不仅仅是一座大型城市,它的领土范围还涵盖有附近许多农庄、牧场和村镇,它们在法/理上都归属博德之门所有。如今焰拳总司令□□德·瑞文嘉德大公爵并不在此地,阿斯特罗作为博德之门当前实际意义上的主导者,自然也是应该为它们负责的。 “多谢夸奖。”阿斯特罗倒是不甚在意。 “科恩先生,你还这么年轻,不必如此谦虚。”贾希拉说道。她迅速调整了心态,诚恳开口道:“我跟很多当/权者打过交道,你做的比其中大部分人都要好——绝大部分当/权者都需要我的提醒和帮助,才能正确意识到自己所要面对的局面,但你知道的比我更多,因此我难免会希望你比他们,也比我自己更有办法一些。” 阿斯特罗闻言只笑了笑:“我的外表并非我的本质,实际上,我比你看到的要老许多……不过这个并不重要。”他顿了顿,“我已经派出信使,传令周边村庄,命附近居民前往外城区暂时避难——外城区瘟/疫未除,但对方有不少死灵法/师,待在村里同样不安全,而我不可能在每个村子里都派重兵驻扎。至于幽影诅咒之地……在得到那些文件之后,我已经派人去探过了。” “哦?”贾希拉很是意外,“结果如何?”她急切问道。 “不怎么样。” “如果有什么需要竖琴手帮助,但请直言。” “这不是你们能帮忙的事。”阿斯特罗叹了口气,“我派出的人试过走地上,也试过走地/下,结果都是一样的——除了极少数强者之外,没有人能抵受幽影诅咒的侵蚀,即使是那少数人,幽影也仍然在侵蚀他们,只是见效较为缓慢。在原雷斯文镇外围区域,幽影的诅咒效力较弱,火把的光亮就可以驱散,只是需要小心暗藏其中的幽影生物袭/击,我的人也能行动自如,但愈近古战场中心的月出之塔,诅咒就愈浓烈,唯独邪/教/徒与幽影生物能够在其中长期生存。” “幽影生物姑且不论。”贾希拉迅速抓/住了重点,“邪/教/徒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在js的建议下,阿斯特罗命他根据他所知的游戏剧情,寻找那能驱散幽影诅咒的妖精——不过js在亲眼目睹邪/教/徒进入诅咒之地后,很快就更正了自己的说法。“我得很遗憾地宣布一件事:我本以为所谓的‘至上真神’仅有死亡三神,现在看来,或许还要加上黑/暗女神莎尔。”阿斯特罗说道。他对此倒不是非常意外,毕竟劳伦斯·兰瑟早他来此地足有月余,之所以仍然选诅咒之地做大本营,显然是有原因的。 “莎尔……”贾希拉露/出厌恶的神色。很显然,这位传/奇德鲁伊对那位女神没有任何好印象。 “我的人已经在调/查邪/教/徒进入幽影诅咒之地的具体方式,我很信任他们,相信很快就能出结果。可是当一切水落石出时,我恐怕不得不让军/队留守——对方有一只灵吸怪主脑,而灵吸怪的鹦鹉螺舰有空间迁跃之能,因此我必须优先保证博德之门的安全。所以贾希拉女士,如果你想帮忙的话,请尽快召集更多的竖琴手吧!”阿斯特罗说道,“如果你想彻底终结那场百年/前未了结的战争,那你很快就会用到他们了。” . 幽影之地边缘,群山万壑之中,某个洞/穴深处。 “我发现你越来越懒了,詹姆。”js对刚从七彩虹光中踏出的靳一梦说道。他的语气颇有几分感慨,几分羡慕。“就这么点距离,从幽暗地域到地表而已,居然叫路易斯给你开传/送!你自己不会飞吗?” “嫉妒啊?嫉妒自己找老婆去。”靳一梦撇撇嘴,“这次奥利西欧不在,老/子给她当锚点也是很辛苦的好吗?得带着虹之玉到处跑。他/妈/的,她那个分神跑哪儿去了?”他说着就往洞/口走。 “喏,那边,我盯着呢。”js往外头随手一指。正说话间,二人已抵达洞/口。那幽影诅咒之地就在他们面前,悬崖空谷的另一头。黑/暗幽影就这样突然地降临在他们面前,像万/古的长夜,与冰冷寒夜中孕育的无望和死亡。 大地是棕黑的,如同腐烂已久的尸体,泥土与树木也一样,就连流水都是腐臭的灰绿色。山峦、树林、泥土与丘陵都呈现出支离破碎的样貌,好像有无数巨大的能量流拔地而起,像凶手碎尸受/害/者般碎尸这片可怜的土地。混沌黑/暗的魔法萦绕其间,竟至于肉/眼可见,形成了灰黑色的浓雾与一个又一个紊乱激烈的小漩涡。假如人仔细倾听,会发现这诅咒之地中没有任何风声,没有任何水流,没有虫鸣与鸟叫,只有彻底的死寂,然而假如人更加仔细地倾听,会听到琐碎细微的嘈杂,绵绵不休,愈演愈烈。这些声音在诉说,在抱怨,在怒吼,在哭泣,用没有任何活物与死物能够理解的语言,讲述世界开辟之前的荒芜诡事。莎尔的领域。 js尝试过进入诅咒之地,靳一梦也试过,然后紧接着他们就意识到,莎尔的力量充斥其中,他们虽不至于轻易就受到影响,却一定会被发现——好在他们还有其他选择。 需知“至上真神”乃是一个邪/教团/伙的神祇,而这邪/教团/伙正在招兵买马,自然会迫不及待地四处拉拢邪/教/徒。js寻到一支前往幽影诅咒之地运奴和朝圣的邪/教/徒队伍,悄悄缀行其后。在某个夜晚,靳一梦从邪/教/徒营地附近的幽暗地域入口钻了出来,并召来了李/明夜,而李/明夜分出自己的一丝“存在”,悄悄寄生于某位幸/运儿的灵魂之中,借机一同潜入幽影诅咒之地。 至于靳一梦所言“锚点”之事嘛……虽然他满口抱怨,但实际上,这是他自己要求的。名为抱怨,实则炫耀。 前次历练时,李/明夜蹭了奥利西欧的力量与信/仰锚点,因此几乎可以全球施法,但这次奥利西欧并不在,她的施法距离自然回归了她的真正水平,要是分神离她本尊太远,说不定就直接烟消云散。当然她也可以让分神直接吞噬受体灵魂而获得供能,从而化为独/立锚点的存在,但这就意味着受体会产生本质上的改变,而这种改变瞒不过以心灵魔法见长的欺诈师。然而,作为一个以跨宇宙之空间魔法见长的角斗/士,李/明夜其实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施法距离”——要是物理距离实在太远,大不了她在施法时插一个彩虹桥就行了,只是这样一来她会比较累而已,而且这种做法并不持久。理所当然的,靳一梦是见不得李/明夜累的,因此他带着虹之玉到处跑,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这鬼地方从地上看原来长这样……跟你那个破游戏完全不一样啊。”靳一梦俯视面前的景色,不由“啧”了一声,微微皱眉。他本人对这种地方是无感的,但他血脉中属于精灵的那一部分,却在抵触面前的场景。“难怪大家都讨厌莎尔。” “所有‘存在’都天生痛恨‘虚无’。”js不以为意地说道,“不过这儿离真正的‘虚无’还是差远了。” “你见过?” “在阿斯加德,你乖乖当俘虏的时候。”js嘿嘿一笑。 靳一梦不假思索地往旁边踹了一脚,js则不假思索地往旁边闪了一下。他也没纠缠,只笑骂一句,随即看向诅咒之地。两名天人合一级别狙击手的目光穿过重重幽影迷雾,在同一时刻看到了那支队伍。队伍不粗,却很长,约有三百来人左右,除了邪/教/徒、奴/隶、俘虏之外还有数辆货车。他们在诅咒之地边缘放弃了拉车的牛马,亲自以人力拉车前行。不过短短十来分钟,那些牛马牲/畜全都消失不见了。 没有人擎举火把。“这里面阳光照不透,月光照不到,应该是一团乌漆嘛黑才对。我在地/下的时候就连打火把都没用,只能用功/法才能看清。”靳一梦说道,“他们全都有黑/暗视野?” “对。”js说道,“但昨晚他们还没进诅咒之地的时候,还是需要照明的。他们的‘黑/暗视野’只在这鬼地方才有用。” “那莎尔还挺小气……” “可不是嘛。虽然没有切实证据,但我猜他们之所以能行动自如,应该是身上的至上真神烙印带来的效果。” 靳一梦抬起手,撩/开外衣领口,拉出一条项链。项链的链坠是一枚异彩璀璨、冷光浮动的弯月型虹之玉——这是李/明夜亲手炼成的第一件高品质虹之玉饰品,在靳一梦将其法则化时,有幸得到了制/造者的亲自命名:月影虹桥。值得一提的是,其实所有由李/明夜亲手炼成的高品质虹之玉装备都有法则化命名,只是比“月影虹桥”要简单直观许多,比如第二件装备(给了文森特),其名是“锚点二号”…… 靳一梦握住月影虹桥,略微摩挲了几下,掌心里忽然光彩涌动。他侧耳倾听片刻,“你猜的没错。”半晌他开口说道。 “你们聊半天就说这一句?”js奇道。 “你想听我老婆的原话吗?好吧,你自找的。”靳一梦清了清嗓子,“‘我们先不提用于浸泡那根烙铁的特殊药剂。单从符号学和高等魔文学的角度上来说——’” “停,打住。”js赶紧摆手,示意自己坚决不听。此时他突然不是那么羡慕靳一梦了,也有点庆幸阿斯特罗没有成功泡到李/明夜。这世上果然不存在只有好处没有代价的美事,想要拥有这样一位神通广大的团长夫人,其代价也是格外的沉重…… 第 310 章 番外一 何处寻归途番外一·春节(一) “回去过春节?”李/明夜盯着靳一梦,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当初她确实说过,在他的原生宇宙留下锚点之后,他可以常回家看看,而且二人此时正在高级宇/宙/历练,也确实满足了“通/过时间流速之差薅假期”的标准……但他的这个提议,仍然让她有些意外。 “对啊,过年嘛,就该阖家团圆。哎说了也不怕你笑话,我老早就想这样了,带老婆回老家过年。就是以前没老婆,过年也经常没啥空。”靳一梦笑道,“我寻思咱们最近也没啥事,这边又有阿斯特罗看着,正好度个假。这次咱们就别搞突然袭/击了,提前几天回去,给我姥姥说一声……要没事还能多待几天。” “可以是可以。”李/明夜仍然盯着他,微微眯起眼,目光不善:“我就好奇一个事:你怎么知道本宇宙再过1小时25分18秒是你原生宇宙的腊月二十八?” 靳一梦若无其事地别开视线。 “不是不会算吗?”李/明夜冷笑道。她也懒得算,只施术往那锚点一探,再稍微一估,发现竟然分毫不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需知靳一梦既无慧眼,又无锚点,计算的难度和复杂性甚至比她更高,因此每次她兴之所至,对他来个“随堂测验”时,他错了她也不好说什么。后来他耍赖宣称自己既不识字(高等卢恩魔文)又不识数(还是高等卢恩魔文),遂嚷嚷着太难不想学,她便也就算了。去他/妈/的不识字! “呃……高人托梦。”靳一梦若无其事,脸皮极厚。反正尼德霍格肯定不会跑来现世反驳他。 高你个头!李/明夜翻出一对白眼,没好气道:“既然情况已经稳定,我们离开一两天也不是不行——假如不计波动值的话,这时间足够我们在你的原生宇宙停留半个月了。只不过,既然要离开,总得交代一声。你去处理这些事,我要布置一些东西。” 靳一梦奇道:“你要布置啥?” “考虑到我们的敌人有点多,也有点强……你不会希望其他任何人通/过我的魔法痕迹,发现你的原生宇宙时空坐标,对吧?” 靳一梦脸色微变。 “另外,我提醒你一下,度假时记得做好通讯屏/蔽。假如有精通时空穿行之术的人给你打电/话,不论你接还是不接,他都有可能获知你的时空坐标。”李/明夜说道,“我建议你在通知他们的时候,告诉他们:我们会把除了我们本部团队之外的所有人都先屏/蔽,包括阿斯特罗。假如真有要事,仅让他们转达。除此之外,我们还要把能够被动干扰感知洞察类魔法的道具佩戴好……嗯,佩戴是一回事,不要显示装备。你的原生宇宙是d级宇宙,我还不想被雷劈。”她顿了顿,微微一笑:“然后我们就可以回去过年了。” . 说是回老家过年,二人于靳一梦原生宇宙中的降临点却非北/京,而是缅甸,准确来说,是“高欢”位于缅甸掸邦东枝市的某一处公寓房产,即靳一梦初期斗兽场住所之设计原型。这是李/明夜的要求,她对“高欢”颇为好奇。 靳一梦既然已经暴/露了自己识数又识字这一事实,只得又埋头苦算一通,报出时空坐标,但与此同时,他也给李/明夜打了个预防针。他那套房子确实没卖,实际上他所有房子都没卖,毕竟给他处理遗产的时间也就那么几天,因此他索性将大部分变现方便的产业,比如现金、股票、基/金、收藏、车房等留给了徐少秋派在他身边的人,这是为了徐少秋能接手照顾他的家人。至于自家公/司股份跟老板宿舍,靳一梦索性就直接送给了自己的另一个接/班小弟,方便小弟继续上班努力工作,做大做强再创辉煌。此时此刻,那小公寓里搞不好正住着人。 即使没住人,靳一梦作为死人贸然复活,万一被人撞见,似乎也有点不太好。当然他们易容手段多的是,但他们既然要登堂入室,那改头换面似乎也没多大必要。反正要么就闯空门皆大欢喜,要么就尸体在说话,要是改头换面了,说不定直接来人抓强盗…… ——这对他们而言还算问题吗?李/明夜不屑地白了靳一梦一眼,抬脚迈出了七彩虹光。 东枝说是缅甸第四大城市,市区在外观上跟中/国三四线城市相去不远,街道宽敞平整,车流不密,却有许多摩托车与自行车来回穿行。这儿没什么高楼大厦,沿街多是二三层小楼,抬头就能看见远处翠绿的峰峦与山间高/耸的佛/寺金顶。这里寒冷湿/润,因地处高原之故,离云层格外的近,好像抬手就能扯一片云雾披在肩头。这是清早,朝霞才褪去不久,云团洁白,天空湛蓝。 二人站在人行道上。阳光灿烂,洒落一地,没有照出任何影子。有人路过,漫不经心而又不由自主地避开了他们所在的方位,却没有看他们哪怕一眼。凡人只能看到光。 靳一梦抬头望天,“看起来不会打雷。”他很欣慰。 二人都在隐身,但用的功/法不太一样。李/明夜是用原力抹除了自身与“世界”的联/系,这个法子虽然比较玄幻,但因为抹除联/系之故,不太容易遭受世界排斥;而靳一梦则是施法使得射在身上的可见光与不可见光均发生反方向偏折,听起来似乎挺科学,本质上跟原力一样玄幻……虽然他被雷劈个几下确实是死不掉,但他还是挺担心的。 他们面前是一栋灰墙红顶的七层公寓楼,从外观装潢来看,在当地已经算是高档。“我还以为你住在山里。这里哪有地方给你放直升机啊?”李/明夜好奇地左右张望,“你不是说这个公寓在你公/司附近吗?” “对啊,我公/司本部就在那边,走两步就到了。”靳一梦往斜对面指了一下。那是一栋二十多层高的现代化写字楼,外观简约大气上档次,堪称鹤立鸡群。他漫不经心说道:“山里那是培训基/地。我跟人谈生意,总不能一上来就往山里拉,而且我这人名声又不好,上来就往山里拉,搞不好人家以为我要绑票。我看看……哦,还在,17楼就是。我/操,老许这王/八蛋,老/子好好的风水鱼,让他养得跟猪一样……还喂,他/妈/的,还喂!”他嘴里骂着,眼眸却流露/出笑意。 “你的这位遗嘱受益人,也是徐少秋的人?”李/明夜好奇问道。她探出感知的触手,顷刻间将靳一梦所指之处翻了个底朝天。 “不是他的人。许敬是武/警退役,在内地拖家带口的,跑缅甸这边就是为了挣钱,这地儿捞/钱快,所以我给他留下的就是些正经生意。我之前有给他说,要是我哪天死了,风险太大的活儿就甭沾,徐少秋那边也少搭理,保持个不断线就行,别往深里参与。安分守着老/子打下的江山,够他吃一辈子的。”靳一梦说到这里,轻轻笑了一声,“老许他……我上次回去的时候问了少秋,那老小子现在过得还不错,少秋也照顾他,找/人给他拉了一堆中/国驻缅项目的活儿,每天躺着数钱。” “他叫你高欢,还是靳一梦?”李/明夜问道。 “高欢。”靳一梦道,“在缅甸这边,除了陈柏,没有人知道靳一梦。就连张德景也不知道。”张德景是高欢遗嘱的另一名受益人。 ——当然,这个名字也不一定是真名。就像“高欢”一样。 在李/明夜的感知之中,写字楼17层东北角大办公室里,一个身材强壮、气血充沛、身心健康状况均极其良好、骨骼和牙齿状况接近三十五岁男人,正站在一个半面墙大的鱼缸前,专心致志地撕面包喂鱼。“我第一次见到……球形的锦鲤。”她忍俊不禁。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你还别说,这几条胖鱼花了老/子不少钱,有用没用说不好,反正每天没事干的时候看它们慢腾腾地游,心情会变好点。”靳一梦也是失笑。他朝那个方向望了片刻,嘴角含笑,目光却复杂,欣慰、欣喜与一丝怅然哀伤。 “如果你希望的话,这两天我可以叫你高欢,然后陪你去见他。”李/明夜用拇指摩挲着他与自己交握的那只手,这个抚/慰温柔得简直像一个吻,轻轻贴在他的手腕上。她的声音柔和得如同呢喃,又诚恳得如同预/言:“不论你想/做什么,这个宇宙里都没有任何力量能够制止你。你可以见他,用高欢,或干脆使用靳一梦的身份,如果他无法接受,你有能力轻易说服他。你抽一个半天,甚至一个小时出来,就足以杀光高欢的所有仇人,不论他们的安全屋在地/下还是水上,然后再没有人能威胁到属于‘靳一梦’的一切。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 靳一梦打断了李/明夜:“你上次回娘家的时候,把你哥杀了吗?” 李/明夜闻言,不由一怔。她随即失笑,摇了摇头,不说话了。 “宝贝儿。”靳一梦捏了捏李/明夜的手,他的声音很温和,“不论我们现在变成什么样,以后又会变成什么样,跟以前有多大区别……但在这个地方,在这个宇宙,我是靳一梦,也是高欢,总之不是詹姆·科蒂。我不能像詹姆·科蒂一样随便乱来,想干嘛就干嘛。”他顿了顿,淡淡笑了一下,“要是早几次历练之前过来,那我应该会像你说的这样干,但那个时间段已经过了。至于现在嘛,还是让它顺其自然吧!” “既然你认为这样对你更好,那我没有/意见。”李/明夜耸耸肩,“但我仍然对高欢很好奇。” “那你想上去看看吗?”靳一梦抬手指了指公寓楼。门锁没换,但他已经没有钥匙了,不过这对他们而言显然并不是一个问题。 . 跟靳一梦在斗兽场的早期住所相比,这间公寓在装修上只有一个区别:许敬将布沙发换成了同样颜色、相似款式的皮沙发。除此之外,书架上的书李/明夜大半部分都见过,就连电视机都跟靳一梦当初那台一模一样,就是旧了一点。就连高欢的个人衣物,以及一些继任者不方便继续使用的个人用/品,通通都没有被丢掉,而是被打包装箱,稳妥地安置在储物间里。就好像现任房主执着地认定,这套房子曾经的主人一定还会回来似的。 李/明夜刻意收敛感知,以探宝的心态翻箱倒柜。她正在翻其中一个箱子,这个箱子是装衣服的。28、9岁的靳一梦比现在瘦一点,但骨架子没变,这些衣服都合身。只是收了两三年,一股霉味。 第 314 章 番外一 何处寻归途·番外一(春节6) 徐少秋一向言出必行,说初一一大早来给老太太拜年,就绝不会拖到中午。当他亲自开车、拖家带口按响靳一梦家门铃时,不过早上八点半,老太太昨晚点鞭炮放烟花玩到凌晨一点,此时还没起床。 徐少秋的老婆叫林雯,三十出头的年纪,容貌姣好,笑容温柔,性格开朗,言辞大方,同徐少秋是门当户对,由家中长辈牵线认识,相处两年后结成伴侣。他们的女儿叫徐昭云,刚过周岁,走路还走不利索,满口的婴儿奶话。小姑娘也穿上了过年套装,一件带白色毛毛领的红色小斗篷,小脑袋上戴个红色小帽,小/脸白白/嫩/嫩的见谁都是笑,非常可爱。 林雯算是认识靳一梦,只不过仅在他们婚礼上见过一面,彼时他坐男方亲友桌,和陈柏一起跟新人碰了一杯。说起来,二人总共也就短短几十秒的接/触,但此人着实是给林雯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婚礼后她向丈夫打探,得到的回答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现在出国做生意”,她便起了兴致,打听对方是否单身,假如单身,她有/意介绍闺蜜与他认识。她有几个朋友,条件正经不错,就是各方面条件都太好了,颇有些眼高于顶的意思,号称要等缘分。缘分?开什么玩笑,靳一梦那张脸就是最大的缘分!至于其他条件,林雯相信小时候就能跟自己丈夫玩到一起的人,家世条件应该差不到哪里去,要是条件实在不行,只要性格上稍微有那么一丝可取之处,入赘吃软饭也无所谓。 林雯记得彼时自己把主意一说,丈夫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含糊说了句“他应该不打算在国内找”,就把话题略过,她便也不再提及。后来某一日,徐少秋罕见地早早下班,枯坐书房许久,出来后郑重告知她靳一梦和陈柏的死讯(这时距离他们结婚好几年,这俩人从来没在徐少秋口/中和身边出现过,林雯已经完全忘记了),以及自己打算给他们两家的老人养老送终。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而言,负担几个老人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她也没什么意见,只是看徐少秋对蔡家二老越来越尽心竭力,再想起婚礼那天她提出给靳一梦介绍对象时丈夫的古怪,又想起圈子里一些稀奇古怪之人,以及那些骇人听闻的传闻……终于有一天,她忍不住问了徐少秋:你这位朋友以前是不是同/性恋?徐少秋何等的阅人无数,何等的一点就透,当场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一口水喷/出三尺远。 在此姑且不提徐少秋是如何打消自己老婆的怀疑和困惑,反正综上所述,当林雯跟着徐少秋上/门拜年时,对靳一梦顶多是“那个大帅哥现在变成啥样了”的期待,但对李/明夜,那真是一万分的好奇。按徐少秋的说法,那是个很有气质、年轻漂亮的女人,听起来是普通而又有礼貌的形容,然而等靳一梦家那庭院的院门一打开—— 林雯刚会走路就被家中长辈带着见人,从小到大就没在人前怯过场,但被那双明如秋水、微微含笑的眼眸稍一打量,立即就有种被洞悉的不自在,甚至生出微妙的惶恐。她忍不住挺/直腰背,想起自己出门时头发应该再梳一遍,想起其实另一对耳环跟今天的衣服更配,想起给女儿喂饭后擦嘴用的是纸巾而非婴儿湿巾,可能擦得不太干净……直到那双眼睛在刹那的打量后漫不经心地移开,她才骤然意识到,虽然未露迹象,但自己方才究竟有多紧张。而她不过看了自己一眼而已。 “怎么来那么早?还好我前天就把红包写好了”开门的女子微微笑着,声线柔和,话语亲切,“既然你们已经吃过了,就进来喝点热茶吧,等老太太起来了,打完招呼再出门。”他们约好等徐少秋给林以兰拜完年后一起去白云观上香,上完香去徐家吃午饭。 跟随李/明夜穿过庭院时,林雯忍不住拽了拽徐少秋的袖子,挤眉弄眼地使眼色。她好漂亮,气质好/棒!又瞥一眼前方女子的背影,觉得从背后看竟然也很漂亮,忍不住再拽了丈夫一下。徐少秋虽然不知道自己老婆具体在发什么疯,不过他早已习惯了她的此类举动,也大致能猜到她的内心戏。他含笑瞥了林雯一眼,轻轻清了下嗓子,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赶紧淡定,不要失态……万一李/明夜一回头,她可就当场社死了。 李/明夜当然不会在此刻回头——她顶多在心里笑笑也就罢了。作为圣者,她早已见惯凡人为他们倾倒,只是其倾倒姿态各有不同。这一个比较可爱。 其实圣者之相所辐射/出的魅力,与凡人色相有所不同,凡人在见到圣者时,其本能会立即意识到双方在生命本质上存在巨大的差距,因此很少主动产生物欲之念,从而展/露/出这方面的丑态。说白了,就是凡人很少会主动想要与圣者发生性/关/系(圣者主动是另一回事),这在凡人的潜意识中就跟“同神像发/生/关/系”一样,是半亵/渎半变/态的猥琐行径。当然严格来说,想要做这种事的人也不是一定就没有,毕竟从概率上讲,偌大的宇宙中确实可能存在有那么一两个胆大包天的变/态……但毫无疑问,这种人在凡人中也是绝对的奇葩。 总而言之,根据凡人意志与智慧的强弱,其面见圣者时所受影响也各有不同,根据李/明夜经验,假如不使用蛊惑人心的功/法,最多也就是说两句就纳头就拜的程度。真要说起来,凡人面见圣者或半神(法相)时,其表现浮夸程度说不定还不如面对海雾,但像林雯这种浮夸的欣赏,李/明夜倒也并不反感。嗯,就是有点小女生…… 几人进门时,靳一梦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往茶盏倒茶。茶色如红木,醇香浓厚,茶烟袅袅,陈香宜人。茶盘上列出三只葵花盏,一只马克杯——马克杯是李/明夜的。他只往马克杯里倒了半杯茶水,随即往杯中注/入牛奶,“糖要吗?”他问道。李/明夜喝奶茶加不加糖比较随机,基本看当下心情。 “我自己来。”李/明夜说道,“糖只有甜味,这次我要放蜂蜜。”她说着就拿起杯子往厨房去了。 正常来讲,客人进门该起身迎一下,不过既然靳一梦懒得起身迎接,徐少秋自然也懒得跟他瞎客气。“呦,上次是花茶,这次是奶茶,这对老婆就是不一样哈。哎呀,什么好茶要细品,什么想解渴你喝可乐去……你那些穷讲究臭架子都丢爪哇国了?”他一边笑着嘲讽,一边拉着林雯坐下,“小雯,这就是靳一梦,传说中的神秘人物,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玩失踪,他要不惜的见你,你跑遍全球掘地三尺都找不到他。今儿他赏脸哪!嘿,竟然肯见你一面,还得是你面子大,你老公我可没这么大面子。反正你可得赶紧谢谢人家。” “难得见您心中这么有数,既然如此我也就直说了——就是看在你老婆和我这大侄/女的面子上,你才有这一杯茶喝。”靳一梦也笑着回了一句。他倾身过去,主动对林雯伸出手,打断了对方些微的恍神,“弟妹新年好啊,新年快乐。哎呀,上次见面还是你们婚礼,人多都没说上几句话,我平时也不在国内,一直就没机会聊两句。”他跟林雯握完手,又将那打扮得喜气洋洋的小姑娘从林雯怀里接过,放到自己腿上坐着,“我听老太太说,是叫昭云?” 徐昭云小朋友显然很喜欢靳一梦。她盯着靳一梦嘿嘿笑,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晃晃悠悠地抓/住了他的衣领。林雯见状颇为欣慰:“对,王昭君的昭,云朵的云。允云,叫叔叔。” “啊啊,突突~”比起“叔叔”这个词,小姑娘似乎只是模仿着林雯的发音,噗噜噗噜地吐了两口气(还吐出了一点口水),但她好像觉得这样很好玩,吐完气后就咧嘴笑开了。 “呦,会说话了啊!这么早就会叫叔叔了。”靳一梦笑道。他伸出一只手,作飞机状从小姑娘眼前飞过,后者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松开了他的衣领,两只小胖手一起抓向“飞机”,然而靳一梦怎会让她轻易得逞?只见这“飞机”在那两只小胖手之间灵活穿梭,怎么都抓不到。这样两次,徐昭云小朋友急了,一手扶住靳一梦抱着她的手臂一使劲,竟是要在他腿上站起来,好能扩大捕捉范围。“哎呀呀,能站了,这小胳膊小/腿挺有劲儿的。”他有些吃惊,随即就笑了,“脾气也挺大。你姑娘随你啊,少秋,要再过两年,也得是个上房揭瓦的。” “是吧,之前在小雯肚子里的时候就皮。你是不知道,之前小雯七八个月的时候,有次大半夜给我说,想在绿皮火车上吃泡面!还是现在就要,立马就要,这都小丫头在肚子里撺掇的。”徐少秋说到这里,林雯就红着脸暗暗掐他,他一边笑着躲,一边接着往下说,“你听听,想在绿皮火车上吃泡面,怎么想的,别的车还不行。” “徐少秋!”林雯又气又急,脸上红彤彤的,追着他掐。 徐少秋一边笑一边躲,仍然坚持往下说:“那我能咋办,还不是得赶紧买第二天的票。下了班我就赶紧去她单位接她,怕赶不上火车嘛,结果她事情做不完在那里加班,她领/导都说让她先走了,让别人做也行,她明天来做也行,结果她自己不肯走,闹上脾气了,非要做完才肯走。最后眼看着赶不上火车了,还是不肯走,光在那里一边做事一边哭。我就寻思我这老婆平时也不这样啊,都是孩子在肚子里闹的,硬撺掇她,这也没辙啊,只能生出来打屁/股了。” 靳一梦听得直笑。他点了一下徐昭云小朋友的鼻子,小朋友咯咯笑着握住他的手指。那小手软/绵绵的,他忍不住轻笑:“那最后这绿皮车上的泡面,小允云是吃到了还是没吃到啊?”声音之温柔爱怜,轻声细语,堪比跟李/明夜说话的时候。 “没,第二天少秋又买了票,但我不想吃了。”林雯一边掐徐少秋,一边红着脸说道,“女人怀/孕的时候就是这样,会有奇奇怪怪的想法,这些想法都一阵一阵的,过了就没了。” “反正你们以后要孩子了,可千万要记得住到火车站旁边。哎也别以后了,你都这岁数了,赶紧生一个,再不生你都老头/子了,到时候想生都生不出来。”徐少秋终于挣开林雯,兴致勃勃地凑过来,“我给你讲,小孩子可好玩了,你看啊——” “又无聊了你!”林雯笑骂道。很显然,她知道徐少秋又要表演些什么。 徐少秋果断无视了媳妇,将徐昭云小朋友从靳一梦腿上接过来,放到沙发上坐着。他随即清清嗓子,吸引了小朋友的注意,而后一声大喝:“降龙十八掌!”出掌如风,掌风嗖嗖!徐昭云小朋友一下子笑开,乐呵呵地往后一倒,躺到沙发上。徐少秋一声“起”,徐昭云小朋友便应声而起——先是一个翻身,转躺为趴,小手撑住沙发,就要站起来。恰在此时,徐少秋又出指点去,大喊:“点穴定身!”竟真把小朋友给定住了。当然,徐少秋很快就给她“解穴”,她便又乐呵呵地站了起来,随即自己坐下,脸上笑得开心,两眼闪闪发亮,盯着自己的爸爸,期待着下一个“降龙十八掌”……壹趣妏敩 一次又一次,伴随着孩童特有的稚/嫩笑声,大人也不由自主跟着惊呼傻笑,就连靳一梦都很捧场,配合着击倒了徐昭云小朋友足足三次。他一边跟小朋友玩,一边忍不住在团队频道里感慨:“你发现没,跟上次见面比起来,少秋他整个心境都变了。” 第 315 章 番外一 何处寻归途·番外一(春节6) 事实证明,作为真武堂士兵阶一团成员,王少华的算术虽然及不上“算尽鬼神”的张天然,却也是其他正常算师连个车尾灯都看不到的高上存在。又或许,这个宇宙里虽有一定的古道遗存,却不过是益气养身的水准,并不涉及“天数”相关的高深算术……总之,靳李一行人的白云观之旅并没有出现“道/士拦人称其将有血光之灾”,或“道/士拦人称其为异界妖孽”之类的岔子。 当然靳一梦对这个称谓是不服的。要知道这可是他的原生宇宙!他乃是高贵的本地人,这里的异界妖孽只有李/明夜一个。李/明夜闻言冷笑一声,犀利地指出他的身/体构成法则之中,“异界”和“妖孽”的含量都为数不少——要知道他此刻不仅怀有恐龙基因、黑/暗精灵血脉,还有黑龙之相和各种传承自远古的拟态仿生功/法,成分复杂至极,而李/明夜至今一个血脉技能树都没有,比靳一梦更像人不知多少倍。靳一梦立即表示她体/内那能够感应原力的纤原体也并非先天原生,况且她的眼睛还比他多了一只?大家都是妖孽,成分都不干净,谁也别说谁。二人就这样在团队频道里争了一路,互相鄙视对方是妖孽,又扯到李/明夜身为绝地大师,竟然买门票参观异教庙/宇,实在是大逆不道,李/明夜就在靳一梦上香时宣布旅者使徒此刻正在供奉异教神,自己要给奥利西欧打小报告……壹趣妏敩 就这样吵吵闹闹,景点逛了,香也上了,石猴摸了(徐昭云也摸了),钱眼砸了,福包也领了,徐少秋想到父母年事已高,还专门去摇了签,结果自然是上上。他虽然不信这个,但直接摇了个大吉,心里还是高兴的。 中午饭是在徐家吃的,也算是靳一梦时隔多年再次上/门给徐家二老拜年,只不过他上次是孤身一人,这次则带了老婆。“幸亏有你跟我一起,”靳一梦在车上还对李/明夜嘀咕,“少秋家那位老/爷/子,啧……得亏你在,不然我一个人可不敢去。” “少秋的父亲很凶么?”李/明夜有些困惑。 徐少秋一边开车,一边插话:“嫂/子你别理他,他那是心虚。谁让他爱玩人间蒸发那一套?活该的他。”语气相当不屑。 靳一梦没好气顶了一句:“最开始是我想蒸发的吗?”他那时候是真死了喂! 徐少秋干咳一声,多少也有点心虚,遂岔开话题:“没事儿嫂/子你不用怕,我爸就一普通老头儿,人也不凶,挺好说话的。” 能被这样形容的人,基本上不可能普通。李/明夜连上网稍微搜了一下,信息并不多,但退休前职位一目了然。不过她很清楚,靳一梦——或者说,银河共/和国统辖数百大星区国/安事务的大裁判官,连一球之长都说撸就撸詹姆·科蒂,绝不是因为这个而心生顾忌的。 徐少秋的父亲徐立业是靳一梦他爸的老战友,算是看着靳一梦长大的一号人物,靳一梦小时候跟徐少秋一起炸过他们家水缸,事发后两人并排挨揍,两个爸爸一起抽各自的儿子。这连光着屁/股鬼哭狼嚎的样子都被看过了,哪怕是“不败的”詹姆·科蒂,又哪里还能威风得起来?只能当场矮下去一截,拎着礼品陪着笑,忙不迭地喊叔递烟。 老徐同志先是笑眯眯地跟二人打了招呼,随后让夫人、儿子和儿媳陪李/明夜唠嗑,自己则以抽烟为名,专门把靳一梦叫到阳台,严厉批/评了靳一梦出国几年连个信都没有,害得家里老人提心吊胆,对国内家人更是直接撒手万事不管,简直是毫无担当,毫无责任心!靳一梦哪里敢回话,只能诺诺称是,心里暗自庆幸徐少秋因保密考虑,没把自己的事情跟他父亲说全。老徐同志跟靳一梦的父亲交情很好,对靳一梦一直很照顾,不仅背着蔡家二老给靳一梦塞过一些学杂费和生活费,就连上学的诸多手续都是他默不作声帮的忙。靳一梦生平最怕恩情,因此身为圣者,超凡脱俗,又向来身居高位,在徐立业这个凡人老头面前竟然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老徐同志训完人,气也就顺了,见靳一梦拿着一根烟转来转去不敢抽,遂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招手让他过来坐下,给他点上火。徐立业家的观景阳台并不大,但也安置了两张单人沙发与一张小茶几——另一张单人沙发一般是徐少秋的宝座,徐少秋来看父亲时,父子俩时常在阳台抽烟聊天。徐少秋本来也是抽烟的,后来打算要孩子,就咬咬牙把烟戒了。 “我听少秋说,你前几年就结婚了,怎么今年才带人来?你张姨之前就准备了见面红包,搞得现在才给出去。”徐立业责怪道。 靳一梦笑道:“之前那次回国时间短,本来总共也没几天,事情也一大堆,没待多久公/司又有事,我就想着反正以后还有机会。这不,机会这就来了。”上次他之所以没提此事,主要还是看徐少秋仍然对自己并不是很放心,提出来他又不好推脱,恐怕会十分尴尬。 “嗯。那你现在在欧洲哪个国/家?还是在干军事安保那一行?” “差不多吧。之前是在科西嘉待了一阵,这一两年其实主要是在非洲。”靳一梦说道。他专门搜了一小时的新闻,就是为了方便编瞎话,“再让我/干别的我也不会了,这个还挣钱,而且其实也挺安全。非洲那帮土人/大部分连摩托化都没有,还在拿刀子抡,帮些土人酋长抢地盘烈度很低,但那黄金啊美刀啊那真是哗哗的给啊!就是那边经济比较差,花钱都花不出去。” “你都结婚了,还干这个?”徐立业皱起眉。 “哦没事,我老婆也干这个。” “啊?”徐立业有些吃惊。看不出来啊…… “不是,叔,我也不能单干啊!单干能成什么事,连个给我买保险的人都没有。现在其实我也很少自己干了,都是抓业/务定方案什么的,她就专门搞别的,后勤啊,拉业/务啊,联络人啊组建团队这些。她在欧洲那边有人脉,干这个比我好多了。” “那这姑娘挺厉害,这是被你拖累了,跟你一起当土/匪。”徐立业对靳一梦向来是很不客气的,“非洲,那是人家姑娘能安心待着过日子的地方吗?” 靳一梦笑了笑:“其实我们俩别的都好,就是没办法安定下来,平时得到处飞,要么呢就是谈项目,要么呢就是去各项目驻地救火。而且非洲那鬼地方确实是……等挣够了钱,肯定再也不待了,还得再挪地方。”这也算是变相解释了他为何没有将林以兰接出国。 “这就不是你们没法儿安定,是你们自己专门找不安定的地方待。”徐立业哼了一声。作为职业军人,他对雇/佣兵性质的私人武/装实在是看不上,觉得那就是土/匪(实际上确实差不多),结果故友的儿子长大了执意要当土/匪……也就不是自己儿子他不好拦,不然靳一梦早就屁/股开花了。“当初你高中那时候,我就给你说了让你毕业考军校,我来给你安排,你这小子愣是有主意啊!就非要跟我死犟。结果现在呢?为了钱去当土/匪!嗐。” 靳一梦微微一笑,没有立刻回话。他当初之所以没有听从徐立业去考军校,正是因为怕继续欠恩。从小到大,不过张口叫一声叔,每年顶多见一次面,但他已经欠了徐立业很多,好不容易成年,实在不能继续欠下去。有时候恩情如债,假如债务积得太多,他不论如何都无法偿还,那对他简直是最可怕的事,因为他同样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我一直都跟别人说,我这人没啥优点,就是命好,一直遇到贵人。您就是我最大的贵人。”靳一梦诚恳说到这里,又笑了一下,语气轻/松起来,“不过这事儿我还真不能听您的,您也知道我这人最怕人管,要真进了部/队肯定待不长,到时候给您丢脸。”他随即转变了话题,开始聊自己生活中遇到的一些趣事。他现在的生活着实是非常精彩,就算是稍微本土化一下,再减去各种奇幻或科幻成分,也有大把的话题可供分享了。 . 长辈对小辈无非两个要求,其一是过得幸福,其二是过得体面。如今靳一梦既然已经再度沦为土/匪,再有钱都不可能足够体面,那自然只能稍微变幻一下内容,让徐立业知道自己如今不仅足够有钱,而且足够幸福了。好在这对靳一梦而言并不是太难,他甚至不太需要撒谎。聊着聊着,徐立业的神情逐渐柔和,目光中也慢慢流露/出欣慰。不过多时,徐家的保姆敲响阳台的门,提醒二人进来吃饭。 按照本地习俗,初一应该素食,不过徐家为了招待李/明夜这个“外国人”,除了松仁玉米、素鸡、豆腐、素馅饺子之类的素斋之外,仍然是做了越南烤鸡、牛排等洋荤,专门放在李/明夜面前。徐家保姆的手艺着实不错,这一桌也相当丰盛,不论荤素皆是色香味俱全。席间大家谈笑风生,场面和谐愉快,老徐同志兴之所至,决定从库房里拿酒来开。徐立业的妻子张月见状,又叫老头/子从库房里拿出红酒,自己则从冰箱里拿出果汁,以供女士们选择。 “哦呦,老爸,你这不是为难小梦么?你是不知道,就他那点破酒量,你这酒他一杯下去就得倒。”徐少秋一见老/爷/子拿出的酒,立即开口挤兑靳一梦,语气和表情都极尽嘲讽,“他还带媳妇来的,媳妇在旁边看着呢。您就给他点面子,就让他喝果汁吧。” 靳一梦闻言就在心里冷笑一声。他以前酒量是不行,主要是一头扎进金三角这个毒窝里,自然不敢练麻/醉品耐受,现在都成圣者了,还怕这区区53度茅台?96度他都能面不改色干一百斤下去。“这话说的!我可告诉你,老/子出国几年,专练酒量了。”他摆出一副受不得激的神色,仿佛豁出去一般说道,“过年嘛,别扫兴。叔,今儿我陪您喝,喝到您尽兴为止,就是丑话说前头啊,我是实在不会品酒,您要是让我说出这酒哪儿好哪儿好,那我实在说不出来了。您别舍不得好酒啊。” 徐立业刚要开口,徐少秋就飞快接话:“什么话!我爸哪里那么小气。是吧爸?来来来,大方点儿啊,满上满上。”他直接从老徐同志手中抢过酒瓶,给三人倒上——给靳一梦倒得尤其的满。 “两个臭小子。”徐立业失笑,却也没反/对。 “大过年的,真喝醉了怎么办?”张月有些担心,“你们不要喝多呀。” “不会。再说了,自己家里怕什么?又不是在外头。”徐少秋笑道,“是吧,小梦哥?像以前你那个麻烦,每次跟你吃饭还得专门给你点果汁儿,难得啊,这回终于雄起了。来来来,陪哥们儿走一个……” 李/明夜含笑旁观,等二人碰完第一次杯,方才开口。“说起这个,”她好奇问道,“我记得,少秋应该比梦哥大三岁吧?我的中文不太好,但我记得‘嫂/子’应该是对兄长的妻子的称呼。你为何一直叫我嫂/子?”值得一提的是,陈柏也比靳一梦大半年,也是一口一个“欢哥”、“梦哥”的。 靳一梦闻言一笑:“你问他呀。”“问”字还是重音,微妙的嘲讽,极其的得意,以及一百万分的幸灾乐祸。 “嗐,你他/妈/的还好意思,还不是你耍诈。”徐少秋白了靳一梦一眼,有些不情不愿地解释,“就是小时候嘛,大家在院子里玩,小孩子嘛没啥可玩的,就玩打仗游戏,他是敌对国的。他那时候小/鬼一个,打起来屁用没有,挡不住他会耍诈,最后给他赢了……” 第 316 章 第十二章 宇宙10第十二章 “给瑞文嘉德公爵送一份大礼?”文森特奇道。他回忆了一下自己之前几次听到相似话语的后续,“你想干掉他?不太好吧!阿斯特罗现在能主事,还是有瑞文嘉德给他背书,要是现在就杀瑞文嘉德,阿斯特罗那边就麻烦了。” “对啊,我也觉得。”陈英华点头赞同。 李/明夜白了他们一眼:“我在你们心中,难道只会谋杀?只会/阴/谋诡/计?我就不能偶尔发发善心、做点好事?” “呃……” “咳。” “嘶。”陈英华搓了搓手臂,“好冷的笑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么怕冷,我明天就让阿斯特罗给这里下雪,第一个冻死你!”李/明夜没好气说道。她也懒得解释了,抬手指定了文森特,“反正你明天就给我滚蛋,去艾尔图伽德,找瑞文嘉德报到。放心,他那里有大热闹看。” . 其实严格来说,阿斯特罗对瑞文嘉德,着实是慷慨不到哪里去,因为他并没有往瑞文嘉德处派自己的人。他将大部分堡垒成员都派了出去,一则前往烛堡、深水城、银月城、白银圣母(苏伦)教/会等魔法圣地寻找能够破除幽影之地诅咒的魔法,顺便拉拉援助;二则是前往各方势力,到处宣扬死亡三神已经与黑/暗女神联手,还养了一只主脑与一大群夺心魔当宠物,企图浩/劫灭世云云……总之,援助能拉就拉,拉不到也一定要游说政/府、鼓动舆/论,把当地隐藏的恶神据点查出来捣掉,实在不行,就借助角斗/士强大的个人实力与彩虹桥之术灵活机变的优势,强行扶支持己方的势力上/位,好能更方便地打击恶神与拉拢援助。这些活儿听起来不太难,但实际操作起来是很复杂的。 在台面上,恶神信/仰确实是人人喊打,但这世上存在即合理。世上有混沌、杀/戮、死亡与暴君的存在,祂们与祂们的法则权/柄是这世界的一部分,与所有美好对照孪生,不可分割,于是这世上自然有他们的信/徒。尤其是纷争之神班恩,这一神祇的信/徒普遍存在于各个内卷严重的领域之中,不论自知或不自知、承认或不承认,他们都在践行班恩之道,而权/贵圈正是其中重灾区。对于某些班恩之道入脑的家伙而言,信不信/仰班恩,甚至的,知不知道自己信/仰班恩,压根就不重要,有可能他们一直自认为是虔诚无比的正神信/徒……可临到要用时,班恩随便勾勾手指,他们自然就跟着走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也正是诸多恶神信/仰屡禁不绝的根本原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抗恶神信/仰,就相当于对抗世界与智慧生物本身。美好与丑恶都不会单独存在,鲜花源于粪土,昌荣即是平衡。 ——阿斯特罗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似他这种人,明白道理是一回事,真正做出的,却终究还是有利于他的另一回事。他占据博德之门代/理首领与正神神选这一土著身份优势,随后又把真正得力且完全忠诚之下属通通外派,当然不仅仅是为了老百/姓能安居乐业,而无偿打击费伦各地层出不穷的恶神和邪/教。他的目的是排除异己,是消灭中立,是制/造盟友,是逼人站队,是他需要外地军/队与土著强者踏破幽影诅咒之地时,只一呼就能百应。他在扩大未来可能会获得的资源点范围,他在打造一张王座。他在塑造“势”。 ——阿斯特罗想要的“势”,是一个由他阿斯特罗·科恩作为领/袖,以博德之门与艾尔图伽德作为核心的“征讨恶神联/盟”,不论兄弟会的初战目标定在哪里,他都能及时响应;是一个一旦战争打响,即使是最中立的城邦也不得不至少提/供物资支持的“政/治正确”;是一座对抗死亡三神、黑/暗女神乃至于世间所有恶神的永垂不朽之丰/碑,而丰/碑顶端镌刻着他的名字。 诚如兄弟会“欺诈师”所言,自堡垒降临开始,时间就不再站在兄弟会那一边。阿斯特罗的权/势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而变得更加庞大,在这一过程中,兄弟会与恶神教/会也并不是没有从中作梗,只是彩虹桥之术再结合土著空间法术(许多土著法/师对掌控他们力量之女神的神选给出了几乎无私的支持),使得堡垒、命运之间的增援极其灵活、精准且有效,而李/明夜的占卜与数量庞大的土著预/言法/师更是确保了这一点。除此之外,如今的堡垒诸人,在个人实力与处事能力上,未必比兄弟会以及强大土著敌人们要弱多少。他们已然拥有了清洗一座小城邦政/府的实力,或者,兵不血刃颠/覆它的手段。最重要的是,他们人多。 是的,人多。骸骨之王这次是来考/试的,自然不可能像以往一样前呼后拥。他只带了自己团队的人,而他自己又不知是何原因分/身乏术,就连善于布局谋算的“欺诈师”都本尊据守幽影诅咒之地,仅以分/身领/导土著与其团队成员四处作乱,而堡垒却有命运的辅助。时至如今,堡垒诸人在阿斯特罗本人近乎倾囊以授的细心培养之下,已经获得了长足的进步,即使以苛刻的堡垒标准,也基本能够独当一面了,对兄弟会不甚畏惧。反正实在不行,大不了花钱摇人嘛!别人姑且不提,李/明夜自从把资源点经营事务通通推给弗兰克之后,可是一天到晚窝在实验室里逍遥。 当然李/明夜做实验也是很忙的,不过她做实验纯粹是兴趣,不可能让兴趣影响工作,因此别人打电/话都是会接的,堪称全天候、24/小/时等着被摇。而理所当然的,不论堡垒诸人是想搞阴/谋诡/计却脑子不够用,还是想玩武力颠/覆却不够能打,他们所面/临的所有困难,都会在李/明夜接起电/话的那一刻消弭无踪……转变成,堡垒支付给命运的又一笔账单。 跟堡垒诸人平均十天半月便结到一个盟的效率比起来,滞留艾尔图伽德一个半月的文森特,就显得格外的无/能。他对此其实也颇为奇怪,因为不论是从事实还是自尊的角度出发,他都认为自己能把堡垒除阿斯特罗之外的人毙得满地找牙,假如克里斯一周能搞定一个城邦,那他一周应该搞定三个才对。然而令他郁闷的是,艾尔图伽德国土庞大,其境内的邪/教清洗,还真是不太顺利。最重要的是,艾尔图伽德距离博德之门实在是太近了,而文森特目前也算是博德之门大公爵的随行人员之一,这都令他不能像其他人那样随心胡/搞,而是颇为束手束脚,必须谨慎以对。 艾尔图伽德刚刚经历一场大动/荡,首都失陷于地狱之中,后又引发诸多社/会动/乱——贵/族忙着争/权夺利,各路军/队民兵忙着卖/身求饷,提夫林与非提夫林忙着攻讦内斗,而所有老百/姓都逐渐变得不老实。全村最窝囊的庄稼汉因几句口角就开始打老婆,而他那强/势却向来讲/理的老婆则抄起菜刀将其抹了脖子;一直笑脸迎人的面包铺老板不仅不再主动给客人抹零,甚至开始跟客人吵架,客人一回头气不过,当晚就抄起菜刀杀了老板全/家;素日柔/弱善良的小姑娘抄起一壶凉水,将偷腌肉的猫活生生冻死在结冰的河面上……一个简单的对视,一次不意外的碰撞,一句下意识的粗话,轻易就能引发一场斗殴。全国各地抢/劫、强/奸和杀/人事/件的数量如坐火箭般直往上升,治安官忙得不可开交。 然而在真正有过统/治经验的人看来,艾尔图伽德现在看着乱,却不过是一点点小斗殴小抢/劫小强/奸小谋杀罢了。这点治安小问题,于整个国/家而言不过是一个口腔溃疡,疼且烦人,但归根结底不算啥大事。可现在正值深冬,要是事态没有马上平息,只要有超过四成的艾尔图伽德农/民因治安动/荡而错过春耕,这个国/家明年就一定会爆发饥/荒,而后国内便不会再存在“农/民”这一职业,取而代之的是奴/隶、农/奴、流匪和强盗,而贵/族们则立刻就会化身为割据军阀,彼此攻讦,兵戎相见,抢夺更多地盘和更多奴/隶……到了那时候,才是真正的乱世。 瑞文嘉德之所以如此着急、非得以外来领主身份强行插手艾尔图伽德政局,正是因为他绝不能让艾尔图伽德陷入乱世之中。艾尔图伽德一乱,博德之门也不好过,一帮子溃兵流匪水贼难/民本就是大/麻烦,又要失去艾尔图伽德的便宜粮源、廉价资源、经沿艾尔图伽德往返内地的运输河道,以及晋升之路这条重要陆地商道,以商贸发家、自身不事生产(尤其是农业)的博德之门岂不是要完蛋?纵使不会完蛋,也必定大受损失。 瑞文嘉德着急,其实文森特也挺急的,退一万步说,成绩还不如克里斯,这让他如何能受得了?当然,他所面对之情势的复杂程度,跟克里斯也完全不能比。 艾尔图伽德国土广袤,足有十几个大型城市和几十个中型城市,其间串联起数不胜数的村镇农社,又因此地是魔法世界之故,民间堪称是淫祀遍地,老百/姓拜什么的都有,就连半吊子到火球术都念不利索的菜鸟法/师,只要会搞营销,都能轻/松骗到钱。但与此同时呢,正因为神明和魔法变成了物质世界中再正常不过的一部分,人们对其见怪不怪之余,难免就失了敬畏。 大部分老百/姓并不可能像信/徒那样秉持着单一神明的教/条生活,也犯不着像贵/族那样借助信/仰来明确自身的政/治立场。老百/姓大都是各神灵的领域都多少沾点儿,所以他们大部分都同时长期拜好几个牌位。比如平时拜正义之神(艾尔图伽德主流信/仰之一)搞社交;升职加薪的档口就去庙里供奉一下财富女神;工厂要开业生产当然要杀三牲祭一下贡德;想找对象了自然是爱情女神的专/业更加对口,更何况爱情女神教/会还兼/职美/容美发产业,平时有钱了也可以去一趟做做保养,要是教/会过节还搞活动还能打折……而要是实在缺/钱了,一寻思正神大概不保零元购,就悄悄去拜一下搞歪/门/邪/道的黄大仙,也不失为一桩良策。 总而言之,这世上的神或自称是神的存在着实是有点多,时不时还莫名其妙多出一两个来,老百/姓想记都记不住,想拜都拜不完,所以大家对于自己拜的究竟是个啥玩意儿,其实都不是非常有所谓,反正有用就好。要是最后发现自己悄悄供奉的淫祀竟然是开了马甲的恶神,或是招摇撞骗自称为神的法/师术士,大不了向治安官举报,让治安官随便找个教/会来处理就是了。 ——然而,莎尔不一样。 . 暗夜女神莎尔,原初的黑/暗,自时间开始流动之前就存在,是冰冷而又空旷的虚无。她是复仇的女神,谎/言的女神,背叛的女神,是憎恨、隐秘、毁灭与遗忘的化身,是盗贼、刺客、复仇者、混乱传播者的尊主,是秩序与存在本身的敌人。当然以上种种并不是重点,这些头衔确实很酷炫,也很霸气,但那些乡野法/师和传销头/目只需要1分钟就能编出一百个更加酷炫和霸气的头衔。莎尔的可怕之处,在于这些恐怖的头衔都是真的。 目前暂时没有情报可以确定这位女神究竟是先天自然神、后天规则活化神,又或是哪位混沌海大人物的分/身或化身,但她的强大都毋庸置疑。强大的神力,高上的位格,才是莎尔的真正可怕之处,这意味着她本尊很强,分/身很强,牧师很强,圣徽很强,圣言很强,就连她的名字——真名——都很强。而以上种种并不仅仅是单纯的力量。 这些力量中或多或少都蕴含有/意志,莎尔的意志。 对于意志不甚坚定、心态更是飘摇的老百/姓而言,似莎尔这等高位神明的意志,就犹如作用于意识和灵魂层面的瘟/疫,他们轻易便会被污染和改变。只要注视过一次受祝福的圣徽,聆听过一次牧师的布道,他们的心中就被种下了阴暗的种子,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发芽。 最近似乎正是这些种子发芽的时候。哪怕是用屁/股想,文森特都能猜到,这场爆发于艾尔图伽德全境范围内的治安动/荡,跟黑/暗女神教/会有脱不开的干系。壹趣妏敩 由于幽影诅咒之地这一莎尔信/徒大本营就在附近的缘故,这百多年里,艾尔图伽德俨然已经是莎尔信/仰的重灾区。只不过莎尔信/仰着实是过于人人喊打,莎尔信/徒又极其擅长潜伏隐蔽,大部分老百/姓对此几乎一无所觉。他们只是惋惜于村里信/仰海姆的义警队长被强盗所杀/害,愤怒于贡德教/会竟然贪墨砖窑与炼铁厂的收益,不齿于信/仰提尔的律师竟然在一桩案/件中为坏人辩护,并齐心协力将其赶出了村子。而与此同时,那个从大城市跑来乡下做义诊的医生可真是温柔又和善啊!大家都喜欢找医生说话,帮医生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儿,听医生聊一些大城市里的新鲜事,诉说一下最近的烦闷和苦楚…… ——邻居真是讨厌,竟然占了我家的田,吃了抢来田地种出的粮食,合该全/家暴毙…… ——老婆真是粗/鲁,我不过是喝了点酒,竟然那么大声地骂我,还不给过夫/妻生活。她完全看不起我,我今夜就要掐死她…… ——村里富户上次吵架时竟然对我吐唾沫,又不肯借钱给我侄/子娶亲,为富不仁,其罪当诛!他们家院子里堆了满满的木柴,只要有一瓶油,再加上一点火…… ——村里那个该死的小/鬼竟敢来我店里偷面包,他爸妈根本不管!不对,说不定就是那对无赖指使的,不/要/脸的杂/种崽子。下次再被我抓到,我要捏碎那只贼手…… ——啊,医生,我只是在脑子里想想,怎么就说出来了!请千万帮我保密,您也知道,我是肯定不会这么做的……是吧? “第一,莎尔邪/教多隐藏于艾尔图伽德农村。”文森特的目光掠过这一行——这是由他亲自归纳的艾尔图伽德当地的莎尔信/仰特征之一,记录于他的硬皮笔记小本上。“第七次符合。嗯,可以视为普遍特征了。农/民比城里人好骗是一个原因,主要还是农村数量很多,消息又比较闭塞,与其他农村市镇又存在一定的物理距离,就像一个个孤岛。与此同时呢,农村不受正神教/会重视,在这儿乱搞不容易被其他正神教/会发现……” “第二,莎尔邪/教/徒经常会伪装成互助会成员、酒保……”文森特拿起笔,在“酒保”这个单词后加了个顿号,补上一个“义诊医生”。“总之,都是一些有利于外乡人融入乡村,跟本地农村人做深度交流的职业。”他总结道。接着他抬起头,咧嘴一笑,向桌上的头颅询问道:“你说对吧?” 头颅呆滞地望着他,头发湿/漉/漉的,刚被斩断不久的脖颈渗出一点点淡红色。它没有赞同,亦没有反/对。 “啊,灵魂好像用完了……算了,我就当你默认了。”文森特嘟囔道。他的目光移向第三/条,“第三,莎尔邪/教/徒进入农村后,所做的第一件事通常是除掉当地正神教/会的代/表人物,或腐化当地治安官……嗯,也符合。唉,你们这些莎尔教/徒真是欺软怕硬啊!博德那边老巢都被伊恩端了,堂堂教/区大主/教被他一个重力锤砸得跟饼一样,你们哪怕往阿斯特罗那里派个刺客呢?结果屁都不敢放一个,就知道跑来艾尔图伽德农村欺负人。”他想了想,又抱歉地对头颅笑了一下:“你们大概是不同教/区吧?那确实不太关你们的事。” ——就在半天之前,文森特随瑞文嘉德抵达这座城市,随即前往该教/区几个正神教/会查阅卷宗,寻找附近符合以上三/条的区域,而他也确实找到了。他随后前往其中一处区域,清除了该区域的莎尔污染,并藉由此地莎尔教/徒深藏于灵魂中的记录,确认了下一步的行动目标。只不过,下一步该如何做,他还没想好。 莎尔教/徒之所以把传教重点放在农村,确实是有原因的。任意一个正神教/会单独拎出来跟莎尔教/会集结放单,不论打仗还是传教都肯定不会输,但正神教/会的力量是分散的,分散在整个费伦大/陆之中,跟大本营就在隔壁的莎尔信/徒哪里能比?更何况艾尔图伽德境内的正神教/会可不止一家,假如海姆教/会要往这里加派人手,除了要顾虑艾尔图伽德本土贵/族的意见之外,还得顾虑提尔教/会等其他正神教/会。这样一来,大家互相牵制,互相顾忌,只能投入有限的人手,自然也只能重点攻坚,抓大放小。城市与大城镇人口稠密、财富充裕,农村却是数量众多、人口稀少、信/仰庞杂、难度极大、收益极小,如此一对比,选择结果不言自明。这却是给莎尔信/徒钻了空子。 要知道,恶神信/徒传教,最怕遇见其他正神信/徒。既然大家都是神,莎尔可以随便给凡人洗/脑,那么其他神明自然也可以——实际上,这也是最人道的意志污染破除方式,因为另外两个方式分别是心灵控/制与心灵抹除——只不过大家平时碍着彼此,不会用如此不/要/脸的方式争取信/徒,但这次说不定可以例外。借着“将民众从莎尔的魔掌中拯救出来”的借口,他们有充分的理由去做这件事。 不论对哪个教/会而言,信/徒都是资源,是人力,是权/势,是财富——而所有资源都是需要争取的。文森特很快就发现,几个正神教/会在被他提醒“注意农村”之后,立即怀着远比他更饱满的热情,加入了莎尔信/徒狩猎活动,而正神教/会之间的冲/突也紧随而至。为了不被教/会人员叨扰,再加上他自己也不大/会洗/脑,因此文森特在行动完成之后,公平地通知了艾尔图伽德势力最大的三家正神教/会,让他们去做收尾(洗/脑)。结果这三家教/会的牧师,几乎就要在他面前打起来了…… 艾尔托瑞尔这么一沉,遗留下来的问题真是多啊!多到文森特一想就觉得头疼。他本以为跟一群信教疯/子打交道会省心一点,毕竟这帮人疯归疯,至少信的是正神。然而最近他发现,信教疯/子毕竟还是人,而人,不论在哪里都一样。 目前这三家正神教/会的前任大主/教通通都随艾尔托瑞尔沉入了地狱,大主/教之位悬而未决,所有主/教都在为此争抢。莎尔瘟/疫蔓延许久,已经令这三家教/会的整个艾尔图伽德大教/区面上无光,好在还能甩锅给前任大主/教,但要是诸位主/教不能赶紧收回失地做大做强促发展增亮点,如何有可能升迁?升迁主要有两个重点,一打关系,二靠业绩,不蒸馒头也争口气,就算输给了同/僚,至少也不能输给友商。这还是正神教/会,主/教们的道/德水平比较高,目前还没有出现“宁与友邦不与家奴”的无底线恶性竞争,但这三家要是变本加厉层层加码地争下去,一个搞不好,玩出宗/教战争都不是啥稀奇事。 当然,宗/教战争也不是随便哪个主/教一拍脑袋就能打的,因为艾尔图伽德并不像文森特屠/杀的迪拜亚那样好欺负。艾尔图伽德可是正儿八经的A/级宇宙独/立主/权国/家,能够在这种宇宙成为独/立主/权国/家而非宗/教国,说明这种国/家的世俗统/治阶层也拥有不逊色于有正神坐镇之宗/教的力量。偏偏听瑞文嘉德所说,最近世俗统/治阶层也是你争我夺,要是宗/教界再乱起来,这内战恐怕不打也得打了。 其实文森特是寻思,内战就内战呗!他对天/下/大/乱血流漂杵又没啥意见,反而隐隐期待。更何况这内战一起,兰瑟和他的至上真神教团肯定不会继续躲在幽影诅咒之地,而是会趁虚而入攻打艾尔图伽德。至上真神教团躲在幽影诅咒之地,有莎尔罩着,所有人都无从下手,整一个铁王/八,他们跑出来还更好打。当然他也只是想想罢了。就目前艾尔图伽德这倒霉状况,怎么可能没有兄弟会的布置?既然兄弟会想要让艾尔图伽德爆发内战,他们自然应该竭力避免这一点才是。 毫无疑问,艾尔图伽德目前的局势就是兄弟会搞的鬼。就算有莎尔教/徒打下的根基,但这些动/乱的每一次爆发与矛盾的每一次碰撞,都透着“欺诈师”那惯于玩/弄人心的恶臭。当然他本尊大概是不在艾尔图伽德境内的,根据竖琴手的汇报,幽影诅咒之地中心的精神力辐射一刻都没有停歇,但即使如此,他的风格仍然十分明显。除此之外,要是大名鼎鼎的“欺诈师”并非在幕后操盘,而是亲身入场,那艾尔图伽德大概早就打起来了。 总而言之,文森特现在真是烦得很,最要命的是,不论他打不打击莎尔教/会,艾尔图伽德宗/教界都一天比一天乱,火/药味儿一天比一天浓。这时他又有点后悔一来艾尔图伽德就找宗/教人/士介入,但问题是他自己对心灵系功/法完全抓瞎。光杀几个莎尔牧师顶什么事儿?不找教/会搞后续洗/脑,被污染的农/民一样被莎尔教/会牵着鼻子走。他在给靳一梦打电/话时抱怨,早知如此,不如让李/明夜占卜一下,他抛开正神教/会自己干,一鼓作气把剩下的邪/教/徒据点通通找出来,再把邪/教/徒和剩下受污染的人统统杀掉算了…… 靳一梦听罢有些无语:“你这家伙……这几次历练到处狩猎中高等传/奇生物,磨叽半天好不容易把仲裁者升到A/级,就是为了对一帮刀都不会握的农/民搞大屠/杀的?” “我其实无所谓。”文森特说道。这确实是实话,虽然缺乏主动屠/杀弱者的兴趣,但毫无疑问,他对屠/杀弱者也不存在什么心理障碍。在他心里,把所有带有污染迹象的农/民通通杀光,性质就跟打扫卫生一样。“要不然你过来一趟算了,反正洗/脑你也会,把他们洗/脑成奥利西欧的信/徒,如何?这样他们能留条命,我也省事。”他越想越觉得不错,“哎哎就这样定了,帮帮兄弟啊,就当是做个好人。成千上万条人命呢。” “帮你个头。凡人能留条命,你也省事儿,就老/子不省事是吧!你他/妈想得美。”靳一梦果断拒绝。开什么玩笑!艾尔图伽德一共大几百个农村,要全部这样搞他得烦死。“这破宇宙神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加一个。而且你别光看那三家成天吵架,恨不得明天就打的样子,其实人家心里未必就那么想打。你这时候组建聆星者?呵,人家求之不得啊!第二天就和好了组队一起打你。” 文森特一想也是。“那你巴尔教/徒的衣服给我弄一套啊!我衣服穿三个x。”这就是打算都杀了。 “滚蛋。” “我这身高就是穿三个x,码小的话,四个x也行。” “老/子管你穿几个x!别他/妈装傻充愣,不许搞屠/杀,万一曝光了算谁的?”靳一梦的语气很冷酷,无情拒绝了文森特图省事的妄想。“我们现在是给正神打工,你他/妈有点职业素质,就算是硬装,你丫也得给老/子装成大侠。那三家你就先不管他们,照常做你的事,无聊了就拍拍照泡泡妞啥的。放心,他们吵架归吵架,没那么容易打起来。” 文森特撇撇嘴,这个道理他其实也知道,只是不太愿意接受。在他的立场,这帮主/教还是打起来他最省事,直接跟着瑞文嘉德一起挑一家站队即可。像现在这样,瑞文嘉德这个海姆信/徒顾忌艾尔图伽德当前政局,反而不好直接站队海姆教/会——这等同自绝于另外两家的贵/族信/徒。这些贵/族信/徒数量不少,影响不弱,联/合/起/来就更强,博德方本就是外来者,稍不注意就会激化矛盾。瑞文嘉德既然迫于情势不得不搞平衡,文森特作为博德一方的大能力者,就得跟着大公爵一起每天端水。他本来就不喜欢政/治,眼下这局面真是搞得他烦不胜烦。 靳一梦继续说道:“教/皇不拍板,神灵不托梦,打宗/教战争?拉倒吧!这群主/教虽然成天挑事儿,但谁真要挑出事儿来,谁就铁定出局,这个他们心里肯定有数。所以这三家不管乱成啥样都无所谓,肯定不会打,就算真有哪个傻/逼一时脑残了,也肯定立马被其他人清理门户。反而是贵/族要小心,说要打那是真打,不过贵/族轮不到你操心,有瑞文嘉德顶着。”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文森特就更烦了,“这帮主/教自己不明着打,暗地里肯定会鼓动贵/族信/徒闹/事,借助统/治权/柄打击异教。”是的,就像《加勒比海盗》中一样,在这种高级且比较魔幻的宇宙之中,“统/治”也是一项能够直接对物质世界产生影响的权/柄,归属于全天下所有统/治阶层使用,且集/权程度越高,权/柄集中个体的力量就越大。统/治权/柄乃是“人/治”的具现。这也正是这个有许多神明的世界里,仍能存在许多独/立主/权国/家的重要原因之一。 ——值得一提的是,正是由于土地贵/族与统/治阶层存在有法/理层次的力量,当初的莎尔信/徒才执意要诱/惑雷斯文领主黑化。只有作为领主的索姆黑化堕/落,自愿化身为莎尔在物质世界的力量锚点,才能使得莎尔的暗影魔网扎根于雷斯文的土地。以一人之身,将一整片大地拖入黑/暗,这就是统/治权/柄所拥有的恐怖力量。 “统/治权/柄这玩意儿是挺烦人的,妈/的,至高荣耀……但这也不关你事吧?”靳一梦不耐烦了,都哄半天了,有完没完,“别他/妈穷抱怨了。我就闹不明白了,艾尔图伽德再怎么乱又关你屁事啊?你丫说是清理莎尔信/徒,其实就一挂名的,主要是找个由头让你跟着瑞文嘉德,用你的圣者位格给他撑撑场面。清理莎尔污染这事儿,人正神教/会比你积极多了,你要是不干活成天躺旅馆里泡妞,人家还求之不得。” “光是一天到晚听人叽叽歪歪就有够烦了!要是换成《加勒比海盗》或《星球大战》,我早他/妈砍人了。不过这个先不提。”文森特很不爽。在旅馆里泡妞固然舒服,但他一则闲不住,二则实在不愿被堡垒比下去,偏偏眼下的艾尔图伽德实在不是一个他可以大展手脚的地方。况且……“当初路易斯骗我过来,是说艾尔图伽德会有大热闹。他/妈/的,说好的大热闹呢?” “哦,你说这个。”靳一梦顿了顿,笑了,“这个得等机会,再等等,就快了。说起这个,你知道明明这儿有这么多人,为啥非要派你去吗?” “嗯?” “你这名字,招苍蝇。” “操,滚!” “我说真的。”靳一梦轻笑道,“虽然因为各种干扰,跟角斗/士有强关联的事情占卜起来准确率都不咋高,不过嘛……这苍蝇晃晃悠悠的,应该就快飞到了。” . 回忆进行到这里,文森特越发不爽。 那次电/话后又过了三天,大热闹压根没见着,一切风平浪静。文森特耐着性子继续跟在瑞文嘉德身后当保/镖,无聊之余只能夜夜笙歌,差点混成艾尔图伽德多地高端妓院的vip。最后他终于忍不下去,瑞文嘉德参加晚宴,他本该随行,却跑去邪/教/徒据点砍人解闷,结果只砍了几个随手就能拍死的小虾米不说,还被三家正神教/会纠缠许久,堪称偷鸡不成蚀把米。早知如此,他今/晚就不该去砍人,而是该跟昨天一样,出门直奔妓院才是…… 现在应该还不算晚吧?文森特心想,毕竟他连赶路带砍人加起来,才花俩小时不到,而他的时间和金钱都有的是。是亲自过去,还是叫外卖?他稍微思考了一下,觉得最近治安环境不太好,让姑娘大晚上跑一趟,就算头牌出/台说不定会有人护卫,也实在不够绅士。他决定亲自光顾。 于是文森特将手中牛皮小本一收,站起身来,打算换一身足够/骚包帅气的衣服。他将身上的黑色皮质长风衣脱/下抖了抖,对着风衣下摆那一圈已经干涸的血迹皱皱眉,随手找了个衣架挂起来,随即从储物空间中抽/出一件棕色的复古美式皮质机车外套。闪亮且帅气,硬汉又风/骚,配上他的背心牛仔裤与马丁靴,再加上他那堪称完美的强/健身材,更是荷尔蒙爆/炸,着实夺人眼球。文森特一贯的品味。 文森特正打算穿上外套,忽然有些诧异地挑挑眉,向窗外瞟了一眼。他漫不经心地将衣服一甩,搭在肩上,走向窗户,路过桌子时顺手拎起了那颗莎尔教/徒头颅——紧接着,他将那颗头从窗口掷了下去。底下响起几声惊呼,他这才从窗口探头往下看。 路灯明亮的光辉之下,一名皮肤黝/黑、身材精瘦、风尘仆仆的人类青年呆呆地注视着地上被一劈两半的人头。青年的手里握着一把手半剑,剑身雪亮,不沾半点脑浆。 “喂!”文森特大喊一声。青年一惊,抬头望来,露/出的面容颇为英俊,隐隐透出一股与年龄不符的风霜之色。青年的一只眼眸乃是石质义眼,除此之外,他的五官似曾相识……威尔·瑞文嘉德? 文森特有点诧异。他感觉到有个陌生有穷接近旅馆,因此秉持着保/镖的职业操守,随便丢个人头出去吓唬一下,却没料到来人是被大公爵扫地出门、浪迹在外的大公爵独子。这小屁孩跑来这儿干嘛? ——是的,小屁孩。文森特跟大公爵差不多平辈论交,又都是圣者的位格,大名鼎鼎的边境之刃既是子辈,实力又不过有穷水准而已,还是个实力几乎完全源自其宗主、自身位格也就约等于离难的契术师,这水平在文森特眼中也确实是个小屁孩。这就有些尴尬了,要是文森特早知道这是瑞文嘉德家的小孩,那他肯定不会拿东西砸的。多不礼貌啊! 文森特一念至此,索性直接从窗口跃下。他住四楼,窗户离地十几米高,但他的落地是无声的——不仅如此,就下落那短短一刹,他还顺便穿好了外套。 “威尔·瑞文嘉德?”文森特走向小瑞文嘉德,狭长锋利的铁灰色/眼眸微微眯起,略带好奇地打量吟游诗人口/中的“边境之刃”,“你老爸没说你会来。” “……我老爸应该不知道我会来。”威尔多少有些混乱地应了一句。他看看地上那只一分为二的人头,又看看文森特,“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呦。”文森特立刻笑了。他何其老辣?只凭这一句再正常不过的问话,就能一瞬间做出判断,“谁让你来的?弗洛瑞克?安德森?布里克?”这三人皆是瑞文嘉德身边颇受倚重的亲随。 “弗洛瑞克。”威尔下意识回答。 “我就知道。”文森特低声嘀咕。感情用事,偏偏还多愁善感!“她半个月前叫你来的?”那是瑞文嘉德今日行程确定的时候。他盯着威尔的那只石质义眼,感受到些微的魔法能量波动……一颗传音石与简陋的定位锚点,游戏中与现实中皆是如此。其气息中蕴藏有一丝炽/热的硫磺气味儿。 “13天前,弗洛瑞克的使魔找到我,给我传讯。”威尔说道。他顿了顿,稍微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抱歉,但你到底是谁?” “文森特·托雷斯。目前……应该算是你老爸的保/镖。”文森特答道。他环视一圈,从周围的围观人群中挑出旅馆工作人员,遂招手叫其过来,指了指地上那两半人头,“收拾一下。” “怎么收拾?”可怜的门童看起来都快哭了。 文森特奇怪地瞥了门童一眼,考虑到自己目前是正派阵营的英雄角色,还是拿出了一点英雄应有的耐心。他用教/导小学/生一般的温和口吻说道:“你去拿个扫把和簸箕过来,用扫把把它扫进簸箕里,然后倒进后厨装厨余垃/圾的那个垃/圾桶里,盖上垃/圾桶盖。接着,你再去打一桶水来,把地上冲一下。” 门童的脸都白了,但因文森特的气场过于强大,语气又太过理所当然,他竟不敢反驳,于是真的转头进旅馆,打算拿扫把和簸箕。威尔看看地上的人头,又看看文森特,表情复杂,显然有些混乱。“等等,这颗头……”他语气迟疑。 “一个莎尔教/徒罢了。”文森特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你老爸现在不在,他——”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只一个刹那,地动山摇。即使任何一个对空间魔法一无所知的凡人,都能觉察到整个空间都爆发了剧烈的震荡。周边有形与无形的一切都在颤栗,空气在尖/叫,岩石在崩解,钢铁在爆裂,屋舍在坍塌。整洁干净的道路石板就好像炒锅里的土豆片那样被抛上了天,石板下的泥土纷纷扬起,冲向血红的天空—— 血红的天空? 在天地的巨变之中,在城市的毁灭之中,在瘫倒尖/叫的凡人之中,远比凡人、岩石与钢铁更加强/硬的文森特,仍似山峦般巍然不动。他只是诧异地抬起头,打量那赤红的天空、浓烟滚滚的黑云,以及黑云中不时炸响的血红闪电。闪电、黑云与汹涌暴/虐的元素能量一刻不停地彼此征伐,孕育出一颗又一颗硕/大无朋的火球,似流星般向大地咆哮奔袭,然后轰然爆/炸。 文森特瞥了一眼自己的战术终端。环境读数里的四维方位读数暂时是乱码,空气成分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一股刺鼻的硫磺味儿。温度显著升高,虽不至于把人直接煮熟,却也达到了凡人假如不快速补水,就会很快因内脏衰竭而死的程度。这里是……m..m “这天空……阿弗纳斯!”威尔震/惊的声音在文森特身旁响起,“这里是阿弗纳斯,地狱第一层。该死,怎么会——” “先别激动,问你个事。”文森特打断了小瑞文嘉德。他的语气镇定,姿态从容,钢铁颜色的眼眸里是钢铁一般近乎于冷酷的平稳神色。“我不是本地人,对艾尔托瑞尔的‘堕/入阿弗纳斯’不太了解……我就想问你们一下。”他环视周围那群惊慌失措的凡人。他的目光有奇特的力量,令这些人几乎是瞬间就冷静了下来。等尖/叫止歇,他才开口问道:“你们首都掉进地狱了,首都里的那些人,像是什么,国王啊王/后啊、摄政王啊大贵/族啊、议会成员啊这些,总之就是有统/治权/柄的那帮人,他们确实是死了吗?当场就死了?新闻上怎么说的?” 凡人们面面相觑。 “这个……死了吧?” “不太清楚。” “落入地狱之中,落入大魔鬼扎瑞尔之手,他们想必是死了。”威尔答道。然后他立刻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是,他们……”作为博德之门大公爵之/子,他对“统/治权/柄”的了解自然远非平民可比,“该死的扎瑞尔!” “未必完全是扎瑞尔,不然哪用等到今天?这都两三个月过去,整个艾尔图伽德早就该沉了。”文森特说道。不完全是扎瑞尔,那还能是谁呢? 文森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这笑容稍纵即逝,但他的眼睛却已经亮了起来。那是兴/奋的火花,暴/虐的烈焰,与蓬勃暴/涨的战意。不愧是兄弟会,不愧是骸骨之王!敢于称王的圣者着实是不同凡响,这一下果真是大手笔。他再没看这群平民一眼,转身离开。 威尔正在招呼附近的凡人们集结进旅馆避难,见状提起声音喊了他一句,见他不停,赶紧几步抢上,抬臂拦住他。“你先别走。我听到了翅膀的声音,小魔鬼很快就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赶来,这些人——” “他们死定了。”文森特说道,“但你老爸还没有,要是你我现在就过去找他的话。”他顿了顿,用下巴点了点周围,“他是博德之门的大公爵。你不想博德之门也变成这样吧?” 威尔咬了咬牙。他做不到见死不救,但他动/摇了。 “走吧!”文森特淡淡说道。他绕开青年的手臂,继续往前走,没有回头看。不过多时,身后传来脚步声。脚步声一开始很迟缓,充满了迟疑,但迅速变得迅捷和坚定。 “边境之刃”跟上来了。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靳一梦李/更新,第 316 章 第十二章免费阅读。 第 317 章 第十三章 宇宙10第十三章 “大热闹?”文森特立刻起了兴趣,“多大的热闹?比这里还热闹?”他用下巴点了点眼前这片区域。这里很快就要举办一场花园宴会,而这场宴会则会汇聚全城的权/贵,他们即将见证弗兰克加冕为博德城的军火之王……可想而知,这场宴会的准备过程之中,必然会闹出许多风/波。 李/明夜稍微思考了一秒,忽然皱皱眉止住脚步。她睁开/慧眼,拿出天机之骰抛了一下,又在半空中接住。“有/意思。”她发出一声轻笑,“果然是命运如水,随事而动。为何改变了?因为我决定将会亲自除掉前来散播瘟/疫的行尸?因为弗兰克希望凯特和詹姆客串一下厨子?还是因为欺诈师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打了个喷嚏?这都说不准啊!” “嗯,什么意思?”靳一梦奇道。 李/明夜收起天机之骰:“宴会将会平安。”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嗯,说是完全平安,也不确切……总之,会存在一些弗兰克懒得写进报告里的、和他没必要知道的一些小问题。他哪怕自己不出手,光靠那群子嗣就已经够了。” “你的意思是,他那十几个厨子血裔能在晚宴之前学会他搞的那个‘活血术’?”陈英华笑着问道。 “我觉得应该不是。那毕竟是个C级能力,想要学会还是存在一定难度的。”冈恩语气冷静地说道,“更有可能是他跟碎盾家族交往融洽,对方同意在晚宴前把厨子借给他。” “你的意思是他终于决定牺牲自己,跟碎盾家族的那位夫人上/床吗?”文森特咧了咧嘴,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碎盾家族乃是博德之门上城区著名权/贵这没错,这个家族的夫人有/意于弗兰克也没错,但问题是这是个矮人氏族。诚然,弗兰克这家伙确实是不存在多少节操,基本上算是不择手段,但他在品味方面一直都是不肯妥协的,绝不至于不择手段到这等程度……应该吧。 “不要看不起别人的心意。不论如何,这也算是示好,我们应当友善地对待主动示好的潜在盟友——至少不要把盟友变成敌人。”李/明夜严肃地批/评了文森特的物种歧/视倾向,随即又道:“反正都是凡人,所谓凡人,不过是些一旦去掉神圣物品护佑,就可以轻易揉/捏的血肉骨骼,和可以随便操纵的脆弱灵魂。美/人,丑人,矮人,精灵,巨魔,地精,这些凡人有什么差别?不过是不同的色相罢了,实际都是一样。反正在我看来,他跟一个雌性矮人上/床,不过是使用了一个尺寸不太合适的飞机杯而已。” 文森特又咧了咧嘴,就连冈恩也没那么冷静了:“所以约克伯爵真的会……” “应该不会吧……” “说不准……其实那位夫人在矮人里还算不错了,至少没胡子……” 诸人窃窃私/语,李/明夜笑吟吟的不置可否。靳一梦一想到这些话弗兰克在城堡里应该能听到,赶紧咳嗽一声,把话题拉回去:“刃与星旅馆的厨子也不错啊!这城里好厨子多的是。只要别从吊死鬼旅馆雇厨子就行了。”他说到这里还撇了撇嘴,“那个狗屎旅馆里的傻/逼厨子搞不好是穿越来的,而且一定是伦敦——必须是旧伦敦穿越来的,新伦敦还不行。只有在旧伦敦长大的纯种英格兰厨子才能做出这种见他/妈鬼的傻/逼炸鱼,其他地方的厨子做炸鱼不可能做成那副……咳,那副样子。”他骂的兴起,差点爆出缅语来。 李/明夜白了靳一梦一眼,但大家都笑了,文森特更是乐不可支:“我没去过英国,不过听说那里就连汉堡王都比其他地方的汉堡王难吃,像麦当劳这种就更别提了。” “对,这就是问题。我是发现一个事,东西越靠近旧伦敦就越难吃。苏格兰有好吃的,布莱顿也有,唯独伦敦,他/妈/的伦敦,超市里卖的水果都比别地方的水果难吃,又干巴又糟烂的。”靳一梦用一种接近匪夷所思的语气吐槽道,“老/子上次陪咱领/导回娘家的时候,她吃饭要么就是在新伦敦,要么就是满大街找中餐馆日料店这些,英餐馆连看都不看一眼。有一天我就好奇了,炸鱼薯条听起来就没胃口,这也就算了,但牛排再难吃能有多难吃啊,不就一块煎牛肉么?我就找了个一看就很贵的牛排馆。那盘子都是银的,餐具还雕花,服/务生穿正装,哇那个气氛搞的。结果菜上了,我拿刀子戳了一下,还没开始吃呢,嚯,肉散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替我嚼过。” “老大,你他/妈骂就骂了,别骂这么恶心行不。”陈英华嫌弃道,“我们刚吃完饭嘞,你大/爷的。” 李/明夜干咳一声:“这个说法也太不公平了……旧伦敦也是有好餐厅的。” “嗯。比如?”靳一梦又撇撇嘴,“意大利餐厅、法国餐厅、土耳其餐厅这些不算啊,你大英本地的才算。” “……”李/明夜沉默了片刻,“旧伦敦有全世界最好吃、最正宗——但是绝对干净的印度菜。” “……还真难为你了。英属印度是吧?醒醒,大英的太阳早都落山了,人印度早独/立了!”靳一梦都给逗乐了——实际上大家都被逗乐了,难得看到李/明夜跟其他人一样,罔顾客观事实执意嘴硬。“我之前在你老家上网的时候看到一个说法,说北/京是美食荒漠。这话要别人说那也就算了,众口难调嘛!你觉得好吃,那别人不一定觉得好吃,对吧。但老/子是在他/妈/的英国一旅游广告号里头看到的,这真是给爷整笑了。” 文森特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有没有一种可能,编辑是在刚喝完你们那个什么,那个,对了,豆汁。他在刚喝完豆汁之后写的文章?”他年少无知时,曾去靳李的住所蹭过早饭——仅此一次。那一天,他不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红烧肉和豆汁儿竟然是同一双手做的。在那之后,他不论有多想蹭饭,都必定拖到午晚饭才去。 “你懂个屁,豆汁儿对身/体好。”靳一梦白了文森特一眼。他其实也不怎么喜欢豆汁儿,偶尔做一做怀旧一下而已,但这种时候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反正在伦敦的时候,老/子在三个不同的超市买了快十斤苹果,每一个吃起来都是沙的,是真沙,充分还原了沙子夹杂着小石头的那种口感。多大脸呢还北/京是美食荒漠,伦敦都直接把沙漠整苹果里了,一个苹果塞一个撒哈拉。要这么算的话,北/京美食荒漠,伦敦就得是美食地狱。”他说到这里,还意犹未尽地补了一句:“地狱,绝对的。” . 地狱可比凡世刺/激多了。 对于费伦大/陆的高级冒险者与财势滔天的跨空间生意人而言,九层地狱固然可怕,却也可以算是一处宝地——毕竟,这世上很难找到一个可以随便拦路打劫、杀/人夺宝,还不会遭受任何谴责的地方。当然了,想要在九狱如此嚣张,要求也是很高的,最好是有个神当后/台,自身也达到一定水准,比如有穷之后再来瞎逛,否则的话,难免成为被抢之人、被夺之宝,这样可就不太妙了。 对于生活于物质位面的智慧生物而言,九狱当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但九狱并不贫瘠。诚然,想要在冒着毒气的岩浆或永恒冰寒的冻土上种出小麦,那是不太可能,但地狱也有许多特产资源,比如无穷无尽的罪人灵魂、形形色/色的稀有金属、稀奇古怪的魔界生物材料、充斥着混乱元素的魔法材料等。令人十分欣慰的是,地狱里的生物,不论是恶/魔、魔鬼、杂交种、本土生物还是祈并者(刚死不久的罪人灵魂),都通通是杀了涨功德的万/恶之辈。他们或残/忍暴/虐逮谁杀谁,或奸诈邪/恶贪婪成性,或阴暗扭曲卑鄙无/耻……总而言之,只要做得到,那见一个杀一个就是了,杀完之后当场掠夺或萃取,也是应有之义。 不过嘛,哪怕像文森特这样有真神当后/台,自身又是圣者,还有个精通空间魔法的同伴,想进九狱也难。一般来讲,九狱这地方得死了才能进,普通凡人还进不了,得生前犯过大罪或向魔鬼出卖过灵魂才行。在宇宙规则与诸位善神的努力之下,九狱与现世之间的隔阂相当强/硬和顽固,魔鬼们想要去现世腐化凡人可一点儿都不容易,凡人冒险者也很难跑去地狱串门掠夺。假如冒险者与某个地狱领主有交情的话,也可以受邀来到地狱做客——回不回得去就是另一回事了。 下地狱的难度,从战术终端的方位读数仍是乱码就可见一斑。要知道战术终端的方位读数,乃是以阿斯加德的高等卢恩魔文的形式显现,读数仍是乱码,意味着文森特身上的战术终端无法解析此地时空情况(他没有高等洞察或时空类功/法),意味着此地法/理复杂、通路曲折,需要遵循多重本宇宙固有规则才能进入,同时也意味着未探索部分太多,战术系统无法强行推演坐标。坐标无法明确,并不代/表李/明夜无法亲自或送人来去地狱,只是下地狱之后会落在哪里,那可就说不准了,直接掉进冥河或时空裂隙里翘辫子都说不定。除此之外,文森特还发现了一点——他的“二号锚点”不再传递出李/明夜的魔法波动了。这就是九狱规则复杂、本宇宙等级太高,最重要的是,装备等级不太够的缘故。 综上所述,文森特现在的处境实在是不太妙。他莫名其妙下了地狱,他的团长不能像以前一样随时把他捞出来,而他正在穿过到处是恶/魔、魔兽、毒虫、火球、熔岩和毒气的城市,打算跑去一个绝对危险重重的阴/谋中心捞人,但他的神情仍然很乐呵。甚至的,他一边随手砍杀着周围层出不穷的怪物,一边还打开了战术终端中的音乐软件,给自己内放了一首激/情四射的重金属摇滚,充当Bgm…… ——毕竟,这魔怪说是铺天盖地,其实基本都是小魔鬼和劣魔。这两种低等地狱生物即使是一对一,对凡人而言也绝对致命,但其在地狱中也就约等于凡世的苍蝇和蟑螂(数量也差不多),压根就困扰不到与普通领主乃是同一等级的圣者。要是文森特不给自己加点Bgm,搞不好他现在都杀困了…… 然而这些魔怪虽然困扰不到文森特,却实实在在地困扰到了威尔·瑞文嘉德。这并非是指“边境之刃”竟然打不过地狱苍蝇,而是他毕竟并没有迈入力量无穷无尽的圣者之境——他的体能、魔力与力量都是有限的,正所谓人力有穷。而魔怪一旦成了势头,数量真是不少,更何况哪怕这些魔怪真是孱弱到一拍就死的苍蝇,人挥几十上百次苍蝇拍,手臂恐怕也得发酸。更何况,文森特没半点看顾他的意思,甚至还频繁跟他说话,引他分心…… “你看这些怪物,看着数量是多,但没一个厉害的,而且它们都能飞。很明显嘛,这都是些无组/织无纪律的野生妖魔,紧急赶来开餐的。”文森特一边说着,一边卡着音乐的节拍,随手挥了一挥。他并没有出刀,但手影过处,竟然是血光暴起,锐利森寒。他面前数十米立即为之一空,约二三十只小魔鬼莫名凌空爆开,化作蓬蓬血肉迷雾。他见状赶紧鼓/起力量,震开那一大团血雾——开什么玩笑!他这件皮外套可不能丢洗衣机洗。“妖魔就像蛆。弱的要死,到处都是,还恶心的要命。”他不忘抱怨了一句。 “啊,确实……”威尔胡乱应着。他的心思全都在即将出口的咒语上,好不容易念到结束,专注却被文森特的话语打断了。只这一打断,面前多出空当,两三只小魔鬼就到眼前,迅捷敏锐,爪如利刃。他赶紧凝神静心,抬手放出一大蓬闪电,将最近的五只小魔鬼烧得滋滋作响,顿时颓然落地,皮肉焦黑。 文森特漫不经心地接着往前走,口/中兴致勃勃道:“哎,说起这个我还挺奇怪的,你说这迦南市(目前所在城市)在‘堕/入阿弗纳斯’之前,地狱有这块地吗?要是原本就有这块地,那这块地上原本的生物不都得给压死喽?还是这边一‘堕/入阿弗纳斯’,地狱里就凭空多了一块地出来?那这儿的地狱领主岂不是赚大了,突然多一个地盘,其他领主能服气吗?就是不知道这地底下是啥情况,有熔岩吗?有矿藏吗?是跟原本迦南市在地上时一样,还是直接复制了地狱其他地方的地质情况?”他说着说着,竟然还陷入了沉思,沉思一秒后,“他/妈/的,我想这个干什么!都是被路易斯那个知识怪传染的。” 威尔忍无可忍:“我觉得我们应该——”他说到这里,忽然避到一旁。下一个瞬间,本就裂隙丛丛的石板地骤然崩开,一簇毒烟并高温蒸汽喷/射而出。他被喷到些许,好在体表法/力护盾微光一闪,将其挡了下来。他松了一口气,再抬头一看文森特,竟然是停也没停地走远了,赶紧大步跟上。 “我们确实应该赶紧去找你老爸。”文森特说道。他刚一口气杀了数十只小魔鬼,竟是令这些智慧低下的地狱苍蝇感到害怕了,遂绕开他直取威尔。他倒也没拦着。实际上这一情况已经发生过三次了,每当他屠/杀一批小魔鬼,便能清净大约半分钟左右,随后又会有一批飞程较远、不明情况的小魔鬼赶到现场,前来受死。“不止你,其实我也挺急的。”他说道。 “你急?”威尔刚释放了一大蓬毒雾,正气喘吁吁,闻言一怔,气极反笑:“我半点都没看出来。”这家伙号称是大公爵的保/镖,却半点没有带他直取大公爵所在地的意思,而是不紧不慢地溜着弯……他们至今仍在地上走,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要知道,以他们的能力,都是能轻/松飞檐走壁的。 “能让你这小/鬼看出来,那还了得。”文森特发出一声嗤笑,“你这小/鬼修行未够,视野不广。我给你说,迦南市并没有完全‘堕/入阿弗纳斯’,而是以今天晚宴的酒店为中心——”他抬起手来,比了个圆形的手势,“堕/落了大约一千平方公里的样子。” “嗯,所以?”威尔没好气道。十几个小魔鬼正在围/攻他,此刻施法已经来不及,因此他索性抽/出剑来砍杀。现在他正忙着呢。 “这说明,引迦南市堕/落的并非此地的直接封/建领主,而是直接领主的更上一层、由该领主直接宣誓效忠的法/理统/治者。”文森特说道。统/治权/柄乃是“人/治”的具象,因此其力量和范围都是很微妙的,会随着统/治主体的体/制而发生变化。“你知道那个统/治者是谁吗?国王?艾尔图伽德有国王吗?还是摄政王?议会?”他回忆了一下,没回忆起来(根本没记),遂耸耸肩,“算了,不重要。反正这人既然顶着权/柄的守护都能恶堕,那他的选择就必然是自愿的。” 威尔索性不搭理文森特,自顾自地砍杀魔怪。文森特掏出一根粗雪茄,指尖划了一圈,削去烟嘴,也未见他引火,那雪茄就在他指间点燃了。 文森特叼着雪茄吸了一口,含糊地喃喃念叨着:“所以,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嗯,应该不是,要是这样,为何早不堕/落晚不堕/落,偏偏此刻堕/落?没有什么是魔鬼给不出、但兄弟会却能给的……应该没有吧。”他说到此处,再一联想到艾尔图伽德现在的混乱政局,忽然有所明悟,“也不一定,‘说服’正是那个傻/逼狗仔的专长……对付这种贱/人,还是应该在他开口之前就把他的头砍下来才对。”毫无疑问,他指的是“欺诈师”。只要长了一张嘴,即使没有任何力量,仅仅是分/身的存在,“欺诈师”也是危险的敌人。m..m “你到底废话够了没有?!”威尔实在是忍无可忍。因对方的位格,以及与自己父亲的关系,他对文森特算是很尊重了,但他实在无法忍受对方自称保/镖,却这般磨洋工。“乌/尔德·瑞文嘉德,博德之门的大公爵,我的亲生父亲,你的被保护人,此刻正在危难之中!假如我们无法拯救他,那博德之门就会是下一个艾尔托瑞尔,或下一个迦南——” “你很着急。”文森特打断了威尔。他侧头瞥了年轻的“边境之刃”一眼,他的话语与目光都透着一种极度的冷静,以及……一丝似笑非笑的兴味。“既然这么急,为何不自己去?” 威尔突然怔住。一只小魔鬼趁机尖啸着飞来,伸爪抓向他的咽喉——然而这一次,文森特挡下了这一击。也不见强大的圣者有什么动作,那只小魔鬼就轰然爆碎成一团血雾,尽数糊在呆怔的“边境之刃”脸上。 “我……因为,我不知道宴会在哪里举办……”威尔说道。他抬手抹了把脸,话语中带有一丝迷茫,接着他用/力眨眨眼,如/梦/初/醒般说道:“奇怪。弗洛瑞克给了我旅馆的地址,没给我宴会地址,但宴会地点应该并不难找,肯定是在城中最大的庄园……但我刚才……” “你的脑海中根本就没有出现这个想法,因为‘你不知道宴会在哪里举办’。”文森特审视着威尔,目光中兴味愈发浓厚。他自己对心灵类功/法无甚专长,同样无甚兴趣,但身边有靳一梦、李/明夜和弗兰克这三个心灵魔法大师,耳濡目染之下也对此颇有了解。“只要生活经验和社/会阅历超过一个刚学会骗家长钱的小学/生,都能轻而易举地想到这个,但大名鼎鼎的‘边境之刃’却没有。嗯……真有/意思。” 威尔惊讶万分:“我这是……” 认知阻碍?心灵暗示?欺诈师本尊并不在,分/身就算有力量却肯定强不到哪里去,不一定能搞定威尔。除非……“两个可能,你的契约宗主撤回了力量,你这废物没了宗主不过就是个小/鬼而已,就被人趁虚而入了。又或者,你的大脑中,突然多了一个东西?”文森特饶有兴致地问道。与此同时,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威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有丰富的冒险经验,因此他第一时间便迅速开始回忆自己这段时间赶路的经历,从每一分钟到每一小时,事无巨细。“我的记忆很连贯。”他说道。 “要么记忆是假的,要么是趁你睡觉搞的呗。”文森特发出一声嗤笑,接着他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别纠结这种破事。因为我不在他们本以为我会在的地方,所以有人发现你见到我之后,立刻让你死死跟住我,免得我跑了,就是这么简单。可能还会有别的,但现在没有了——因为现在你可以滚了。赶紧滚,自己找你老爸去。”他顿了顿,转头望向不远处的街角,锐利的目光宛若实质,将一片小魔鬼逼开。 文森特将雪茄切断,收回保湿管里——并赶紧丢进储物空间中。“魔鬼的同盟就要来了。”他的话语平静得近乎漠然,目光却精亮。嗜血的兴/奋。 . 来者一共三人,文森特不巧都认识。 “被文森特认识”这件事本身,就意味着对方肯定不弱。因为即使说过话、交过手,实力却被他一刀秒,那他也肯定不会费心去记住或想起对方的名字。一个霸者如何会在意途中偶遇之蝼蚁的生平?他只会自顾自昂然前行,不论这只蝼蚁是被他顺脚踩死,还是幸/运逃脱。 当然,兄弟会的士兵阶一团里,也确实没有这样弱的人。 ——“黑死病”,奈斯特·诺兰,兄弟会士兵阶一团的瘟/疫术士,圣者。根据战术终端的扫描分析结果,其与外界能量交互的效率与方式有所改变,这意味着自上次见面之后,他学了至少一门的基础类功/法。 ——“构造师”,路卡·瓦利,兄弟会士兵阶一团的炼金术士兼召唤师,新晋圣者。他的身后跟着一尊由血肉与金属构筑拼接而成的憎恶/魔像,其身高十五米,庞大如同小山,气息腐臭然而强大。根据战术终端的扫描结果,魔像实际应该是三80属性,即中等有穷水准,但沾了“构造师”的光,血蓝接近无穷,因此近乎圣者。 ——“诅咒之影”,巴里·布朗,兄弟会士兵阶一团的咒术师。根据战术终端的扫描结果,此人属性必定至少是个五80,即符合正常圣者的肉/身属性最低水平,然而从其自身能量与外界的交互频率来看,位格大概也就是个有穷。 文森特停住脚步。他逐一打量这三人,然后,他抬手一握。在他的掌心之中,仲裁者自虚空中浮现。 此时此刻,这把凶器刃长七尺,其形制独一无二,跟世间所有刀具都不尽相同,乃是独属于文森特一人的趁手利刃。其刀背厚重赤红,形如脊柱,有血脉肋骨般的条纹延伸而出,似金属又似血肉,恍惚间似在勃动,刀刃则锋利如影,最薄锐处近乎不可见。刀刃正前方的空气都比别处更显黯淡与混沌,好似正在被奇特的力场不断地、极琐碎地切割,要将一切有形有质有法有理的存在都咀嚼和碾磨。它被唤/醒。它看见这三人。它开始饿了。 “只有你们三个?”文森特开口了,“那傻/逼狗仔自己没种来报仇,就派你们来受死吗?” “未免太自大了吧,屠/夫?”诺兰话语淡淡,冰封的眼眸寒冷平静,没有任何动怒的迹象,“上次见到你时,你可是很狼狈啊。” “嗯,确实。”文森特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但要论狼狈还比不上你啊,黑死病。”他又笑了一声,这次的笑声极轻,满怀恶意,“这一次,是你自己回归,还是我送你走啊?” 前次命运分团历练,文森特所在的小组与兄弟会在《最终幻想》意外遭遇,因命运有堡垒和场情局背景,且兄弟会此次历练行踪事关组/织某一机/密项目之故,兄弟会遂决定对命运实施抓/捕、审讯后灭/口。彼时虽然文森特因意外突破、出其不意杀死“欺诈师”,但仍然不敌兄弟会余下数人,一路上连滚带爬挣扎求生,极其狼狈。后来李/明夜前来支援,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与她同行之人竟然是真武堂的士兵阶总负责人,有“剑圣”之名的唐正。而这句“是你自己回归,还是我送你走”,正是唐正对诺兰所说,诺兰也识时务,闻言后知道兰瑟既然不在,己方并无胜算,遂当场自行回归。 文森特此时提及这句话,多有侮辱嘲讽之意,然而诺兰并未感到侮辱。在他看来,他当时自行回归,乃是审时度势之举,他的圆/滑和屈服为团队避免了更大的损失。各人道路不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向来不是奈斯特·诺兰会做出的事,他将其视为愚蠢之举。实际上他还颇为庆幸唐正当时点了他对话,若是点了其他人,说不定他们就得打一架,而这一架有何意义?哪怕唐正点他留下是为杀他泄愤,只死他一个,也好过在场同伴统统死去,留下兰瑟孤掌难鸣。 值得一提的是,这也正是老辣的真武堂总负责人,当时直接点名诺兰的原因之一。他知道这是一个识时务的人。唐正对命运组/织当时在场诸人的实力并不甚了解,但当时情况一目了然,这些人已经是强弩之末,要是真打起来,他自己是无甚所谓,但命运组/织其他人却难免遭受损失,从而引发诸多后果。别的姑且不提,他还指望李/明夜此间事了,赶紧把他带回洪荒现代宇宙呢…… ——当然,诺兰并未感到侮辱,却并不代/表他无法识别文森特的恶意,只是不会因此动气罢了。 “你没有说这句话的资格。”诺兰说道,“现在只有我有这个资格,而我不会对你这样说,因为你必将死在这里。你杀了凯欧斯,不会如此愚蠢,以为上次就是结束吧?” 文森特歪了歪头,似乎思考了一下,随即咧嘴一笑,“嗯,既然这样——” “小心!”路卡·瓦利骤然爆发出一声厉喝。 文森特口/中自自然然说着话,但他的身形却动了,并非移动,而是幻影移形!只听“嘭”的一声,他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诅咒之影”的身后,随即抬手,一刀横起扫去。 作为在场最弱之人,布朗一直高度戒备,全然警惕,再加上他之前在《最终幻想》之中也同文森特交过手,因此对文森特的伎俩并不意外。只听“噗”的一声,他周/身腾起一蓬足以遮挡视觉、听觉乃至于灵觉的浓白烟雾,而他本人则消失不见,下一个瞬间,他再度出现,已经在三十米开外。 然而,当他露面的刹那,他看见两位强大的同伴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就在那一个刹那之中,“黑死病”抬起双手,没有任何吟唱的步骤,双掌之间就亮起一道复杂的符文,纯然由灵力构成的漆黑蝇群若山呼海啸般汹涌而出。“构造师”身后的魔像发出一声咆哮,两只硕/大无朋的拳头重重擂在地上,顷刻之间,方圆近百米的大地爆发出剧烈的震荡,一丛又一丛的高热毒气与炽/热熔岩喷/涌而出。而布朗的脚下,一圈泥土犹如喷泉般涌起,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蹭蹭上升,迅速交错,形成茧状,将他包裹其中。 ——在“构造师”高超的炼金术之下,泥土之茧一边飞速形成,其质地也在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变化和重塑,欲将他保护起来。以瓦利的炼金术造诣,只要半秒便能成了,半秒之后,哪怕是寒冰地狱降临,烈火熔岩洗礼,冥河之水倒灌,这泥土之茧也能安然矗立到时间的尽头。 但刀锋更快一步。 布朗感到脖子一凉。直到此时,他的心灵之中,才爆发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惊恐之感。彷如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置身于原始蛮荒的山野,山风鼓荡,林木森森,树影间闪过斑斓的皮毛,与一双冷酷的眼睛。 ——不可能那么快!除非……他知道我要传到这里?他知道我要传到这里!布朗醒/悟了过来。这是他的最后的意念。 ——这是文森特的天赋“饮血猎人”升级之后,被他本人命名为“猎神”的高级天赋能力的主动能力之一。时至今日,他的“猎人标记”不再是受击后被动触发,而是可以主动施加给感知范围内的目标(无数量限/制),且能够与自身掌握的“幻影移形”、“闪现”等空间位移技能相结合,附带了追踪传/送能力。 ——作为最经常被李/明夜揪住上课的人之一,文森特实乃是“不学无术”的代/表,毕竟时至今日,这家伙身为过目不忘的圣者,竟连高等卢恩魔文的一千两百七十四个基础字形都没记全(所有自认为用不上的魔文他都没去记)。而他的幻影移形之术,虽然已经能够脱离斗兽场引导独/立任意施展,但其最长单次传/送距离实在短得可怜,仅限于感知范围之内……这样的成绩实在是很对不起李/明夜,更加对不起数次提出愿意出几十万请李/明夜做培训但一直被拒绝的场情局人资部,但想要收拾布朗,靠这样的幻影移形也已经够用了。 泥土之茧的形成中止了,因为施术者停止了运作。布朗本是上身前倾、打算立即回到同伴身边的姿态,此刻他双/腿一软,上身扑倒在泥土之茧的边缘。 死者的头颅从脖子上滑落,砸落在地上。脖颈断处的伤口极平/滑,好像天生就是断的一样,但下一刻,这具身/体反应过来了。肌肉、气管与血管痉/挛收缩,切面变得凹凸不平……然而没有血,一滴都没有。 杀/人者手中的刀变得通体赤红,但刀背上的几根“血管”懒洋洋地跳动了一下,便将赤红吸去,使得刀刃重归雪亮的金属面目。他随即往上一跃,腾空而起,避开了这一波蝇群、岩浆和毒气。 “我很好奇,你们俩带上这废物是指望他做什么?除了送死,他好像没做别的事吧。”文森特笑声回荡在阿弗纳斯炽红如血的天空之中。他问出问题,与此同时,他也知道答/案。.m ——根据阿斯特罗给出的,由场情局收集、堡垒情报部分析的情报,作为咒术师的“诅咒之影”,其特长除了各种诅咒和操纵使魔之外,还有隐蔽和追踪。这一点他亦深有所感,彼时《最终幻想》里,布朗一路死死黏住他们一行人,其咒术、使魔和傀儡不断游击骚扰,层出不穷。他们最后决定反击,正是使尽浑身解数都跑不掉,而兄弟会大部/队则步步逼近,因此不得不拼死一搏。 ——然而,彼时的文森特刚刚晋升,对自身能力与极限并不熟悉,再加上他本身并不擅长防御守护,却又带着陈英华和弗兰克两个拖油瓶,在对面两个资深圣者的压/迫下根本就是左支右拙。总之,上一架他根本就没能好好打,到了这次他孤身一人,全无任何束缚,开打不过一秒半,就直/接/干掉了这只黏人的苍蝇。 文森特一念至此,忽然心生警兆。一秒半干掉布朗对他而言算是正常发挥,实际上,面对像他这样攻击性功/法和装备都足够豪华的圣者,对面假如不来一个擅长防御守护的圣者,根本就不可能保住其低位格的同伴,甚至有可能连并不太擅长应对正面攻击的圣者同伴都保不住。很显然,兄弟会专门叫上布朗,绝不可能真是让他来送死——虽然对方有可能因为他上次没打好而适度低估他,但他毕竟是圣者,即使是兄弟会也不至于傲慢到这种程度。 除非…… 下一刻,使用战术终端飞在天上的文森特身躯一沉,骤然下坠。他的体表浮现出道道诅咒之力,漆黑与血红交织,飞快勾勒出一个又一个饱含血仇与怨恨的符文,首尾连环,连绵不绝,切割着他与外界能量的交互。 文森特有些诧异地“唔”了一声。他这时感到,自己那无穷无尽的生命力、体力与精神力的补充,都变得断断续续、颇为艰难,身躯沉滞迟缓,就连感知范围、视觉、听觉和触觉等都受到了影响……在落入黑死病的蝇群之前,他再度幻影移形,以避开那些瘟/疫之蝇,但他再度出现时的落点却与他预想中并不相同。 ——他落在了蝇群边缘,距离地面三米处。毫无疑问,这样的偏离是很要命的。 第一只瘟/毒之蝇叮上文森特的手臂时,他听见“黑死病”淡淡说道:“我猜你已经知道,他可以做什么了。”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靳一梦李/更新,第 317 章 第十三章免费阅读。 第 319 章 第十五章 宇宙10第十五章 就在“黑死病”三人死在阿弗纳斯的那一刹那。 好似幕布被揭开,暴/露/出隐藏其中的真/相。一道道目光从星界——即神灵的界域投/注了下去,从过去看到现在,详细清晰,一览无余。 . 在迦南市“堕/入阿弗纳斯”之前;在李/明夜借助至上真神信/徒潜入幽影诅咒之地之前;在“神瘟”肆虐博德之门外城区之前;在纷争之神班恩的神选者哥塔什逃离博德之门之前。 . 这是一处与世无争、雾气笼罩的幽静山谷。 山谷之外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是白帆、涛声与潮汐,山谷之内却静寂异常,只偶有虫鸣鸟叫,愈衬凄清,幽邃至绝。山峰高/耸,却并不荒芜,嶙峋岩石之间点缀着绿意,乔木、灌木、苔藓和地衣。谷底深处,一条河流从雾气里蜿蜒而出,河面并不宽阔,水流近乎平/滑,看起来很清澈,却不论如何都看不见河底。河里没有哪怕一条鱼。 ——而河边的杀/戮刚刚结束。 陈英华正坐在阴影里,用油布仔细擦/拭她的两把匕/首:“鬼牙”和“慈悲”。法则化装备无需清洁,最好的滋养就是鲜血,但她仍然保留了过去的个人习惯。 在陈英华脚边,冒险者打扮的尸体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只不过其中有两个很奇怪——这两具尸体没有穿衣服,皮肤和空茫圆睁的眼珠同样苍白,面孔扁平而狰狞,活像被平底锅砸过的恶/魔。这是两只变形怪,其衣物与容貌都不过是伪装,在死后复归丑陋裸奔的本来面目。这是一群伪装成普通冒险者的巴尔信/徒。 这附近经常有冒险者出没,因为山谷里藏着一个传说:据说雾气最深处,无人知晓抵达方式的奇特所在,埋藏着一座封镇有远古隐秘知识与无尽奢华财富的宏伟陵墓。根据小道消息,该陵墓属于一个早已失落在历/史中的伟大王朝。 每一个足够诱人的传说,好像都得有一句足够吓人的劝退,比如“所有出发寻找宝藏的人都没回来”。但这个山谷里的传说有些不太一样,因为出发寻找宝藏然后一无所获灰溜溜离开的冒险者其实挺多的,多到偶尔会有人怀疑这是附近城镇发展旅游业的阴/谋,不过……也确实有出现过“冒险者从村里休整完毕,开心出发,却一直没能回来”的传闻。毫无疑问,这听起来更像是旅游业的阴/谋了,但假如这些传闻都是真的,那么想必任何一个冒险者,都能得出同样的结论——那些没找到陵墓的人都回来了,而找到陵墓的人,都永远留在了陵墓之中。 简单来说,进山寻宝是没有问题的,只要没找到宝就不会有事,可以无限尝试。找到宝之后虽然有大概率遇险,但这些传说完全契合冒险者“风险越大收益越大”的赌/博心态,因此大家不仅不介意,反而很热衷。嗯,这听起来更像是旅游从业者放出的针对式炒作造谣小广告了…… “老大,你看出什么没有啊?”陈英华一边擦/拭武/器,一边随口发问,顺便抱怨:“我是觉得大老板那占卜有时候也挺坑的,尤其是给的时间……好像也不能说错,但要说对吧,又好像哪里不对……” ——在一天前,李/明夜随手占卜了某一桩巴尔教团手法谋杀案的凶手,其结果乃是此时此地;随后她又占卜该如何得到谋杀灵魂的武/器,结果有一大堆,第一个正是此时此地;接着她想起了陈英华的请托,再占卜了陈英华得到死亡法则相关能力的线索,这次的结果比刚才少一些,第一个和第二个结果都模糊不清,据她推测是由于涉及线索位格太高之故,而非有/意为之的干扰,在占卜的是高大上的死亡法则相关能力时,出现这种情况是很正常的,但第三个结果很清晰,恰恰是此时此地……于是陈英华便来了。 ——本着对李/明夜的充分信任,陈英华幻影移形“嘭”一声闪亮登场,直接落在人堆里,于是结果自不必提。等人杀光后,陈英华发现自己很擅长令活人去死,却不擅长令死者开口,在试图召唤李/明夜而未果(李/明夜正在监/督实验室装修)后,她召唤了刚完结一单通缉、正琢磨要不要去帮忙搬砖的靳一梦。 这位刚刚独自清理一整个邪/教/徒完整据点的强大圣者,此时正把作战服的衣袖挽到手肘上,又摘下了干净的战术手套,换了一双满是血/腥味和火/药味的脏手套。他把一具具尸体拖来,快速做了个拼图(有几个缺胳膊少腿掉头),又按高矮种/族排好,打算开始干活。听闻陈英华此言,他立刻白了她一眼:“占卜不是万能的。” “但大老板是万能的。”陈英华笑嘻嘻说道,“老大也是万能的。咋样了咋样了,下一步线索是啥?” “下次再找我做这种事,记得换武/器。”靳一梦没好气说道,“就这么几个小虾米,你随便拿把菜刀不是一样?死亡对灵魂的伤害本来就大,你还用‘鬼牙’和‘慈悲’杀的,这下好了,渣都没剩几个。” ——陈英华的武/器强化到现在,不仅熔铸了各种高精尖材料,位格提高不说,伤害效果更是多样。更别提李/明夜偶尔灵感爆发,把她叫来暗黑实验室,研究这两把武/器之余(尤其是法相级工器师亲手打造的“慈悲”),还用炼金术往里加材料和符文……事至如今,这两把武/器早已具备了一定的灵魂伤害,能够杀灭灵/体,自然也能创伤生魂。 “……怎么能用菜刀呢,我回头还做不做饭了。”陈英华嘀咕道,有些失望。“真死/光啦?我记得这三个比较厉害,是有穷,你要不再搜搜看。”她指了指其中三具尸体。 靳一梦没好气道:“是有穷,然后这个被你砍了七刀,这个九刀,这个他/妈/的三十五刀。你砍就砍了,砍死不就行了吗?他/妈/的三十五刀,你不嫌累啊?人家本来还能闹个鬼,现在死/光了。” “我砍了三十五刀他才死嘛,怎么能怪我。”陈英华用无辜的抱怨来掩饰自己的心虚。其实三十五刀听起来多,真打起来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当然作为一名圣者,她清楚地知道对方的彻底死去是在她砍下第十三刀的那一刹那,但问题是这三十五刀属于同一个体术招式……假如旁边还有强者,她会立刻强行打断招式,或直接转移目标,但当时人都死/光了,强行打断就没啥必要了。“哎说起这个,他们武/器有灵魂伤害,我武/器也有,好像还是大老板搞的效果。这有啥不一样吗?为啥大老板非要弄来他们的武/器不可啊?”她迅速转移话题。 靳一梦闻言,从其中一具尸体的腰间抽/出一把形制略短的漆黑刺剑,随手抛给陈英华。陈英华信手接住,跟自己的“鬼牙”和“慈悲”对比了一下,“符文长得不一样。”她说道,“然后我就看不出来了。” 靳一梦正在翻检尸体的随身物品。“不同世界观之下的宇宙,符文肯定不会一样,但它们触动的力量有可能会相似。”他心不在焉地解释道,“其实你有没有想过,‘符文’这玩意儿究竟是个什么?它又是从哪里来的?” 这种科普性质的知识,陈英华还真不知道。她确实被李/明夜摁着上了不止一节课,但李/明夜哪里会给她讲这些?基本都是上来就直接讲高级应用。“……就是一种文/字吧。” “对,是一种文/字。而文/字的本质是信息。”靳一梦说道,“符文,尤其是高级先天符文,比如我们一直使用的高等卢恩魔文,它的每一个文/字都承载了大量的信息。”他顿了顿,抬起头用下巴点了点“慈悲”,“我老婆刻在你这把武/器上的那个符文就是这样,它讲了一个故事。它的完整涵义是‘诸神黄昏’第一个死者——光/明之神巴德尔的死亡。如果掌握了足够深刻的规则力量,也足够深入地了解那段历/史,就能在刻下符文时完整地释放这个故事所蕴含的力量。这些力量包括无法闪避,这来自于巴德尔命中注定的死亡;强大的杀伤力,来自于巴德尔之死的象征,世/界/末/日的开端;巴德尔是光/明之神,然后他还死了,所以它的攻击肯定能致盲;然后呢还有对武/器持有者自身的诅咒,因为巴德尔是被榭寄生干掉的,这种植物非常弱小,还怕火……反正它效果很多,有的弄成武/器还不太合适,我老婆弄出来的只是一部分,取个合适的意象而已。” “这么厉害。高级先天符文……”陈英华仔细思考着这个词汇,“我记得大老板说过,这是从世界源直接诞生的文/字。也就是说,巴德尔死掉之前,这个符文是不存在的?” “对。”靳一梦说道,“不同的世界,不同的历/史,会诞生出不一样的高级先天符文。不过来自主宇宙的高级先天符文比较牛逼,在所有与它规则有关的次级衍生宇宙都会有效果。比如有另一个九界宇宙,奥丁没有用眼睛来换智慧,用了——咳,生育能力。他压根就没孩子,那肯定不会有‘巴德尔的死’了,但就算是这样,这个直接来自于主宇宙的符文仍然会在那个世界触动规则,产生效果,因为符文讲述的是历/史和知识不过是一段信息,真正有力量的是信息里蕴含的法则,它们的法则是有一定互通的。不过这对我们而言没差,拿去白塔鉴定一下,不管啥符文都通用。” “也就是说,白塔的等级更高。”陈英华说道,“那白塔有符文吗……哦,对,斗兽场神文。” 靳一梦耸耸肩:“目前的斗兽场神文只是翻译,是简化过至少两次的版本。真正的斗兽场先天符文,我们只在一个地方见过。” “哪里?”陈英华饶有兴趣地问道。不得不说,听靳一梦上课比听李/明夜上课有趣多了…… 靳一梦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那是角斗/士徽章的所在。“不是那只单头鹰,那只鹰大概是学者的品味……”他对此很肯定,因为尼德霍格曾经很嫌弃地表示:以前的斗兽场并没有这个丑东西。“我指的是鹰周围的花纹。其实这个符文的大部分法/理结构都被鹰占了,如果是完整的符文,会有非常强的力量,就算是神魔都不一定能完整容纳。它讲的大概是圣座会/议的事,就是学者给斗兽场定规矩的那场会/议。”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被选中者的花纹款式跟普通角斗/士不一样,不同圣座的款式也不同,像是你胸口那个,它的完整含义我也不太清楚,只能猜测大概是从‘隐者成道’里诞生的吧。” “嗯,也就是说,只有足够重大的大事,才会诞生高级先天符文,像是巴德尔之死,隐者成道什么的。我靠,那这个宇宙的高级先天符文一定巨多!那么多神,登神是一大批符文,谈恋爱又是一大批符文,生孩子又是一大批符文,死了还有符文。啧……”陈英华打量手中的漆黑刺剑,与点缀其上的陌生符文。“这个符文就是这个宇宙的高级先天符文?” “还不知道,可能性有很多,比如不够高级也不够先天的符文,比如武/器材质特殊什么的……不过我大致能猜到这些武/器的来历。”靳一梦顿了顿,捡起一把匕/首抛了抛,“兄弟会那个谁,路卡·瓦利,他不是也会炼金术吗?他想搞这些也简单。我听说巴尔教/徒之前搞谋杀从来就只是杀,没搞谋杀灵魂这一套,这次这么搞,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批武/器是瓦利弄的。灵魂被杀了,想通灵都没法通,谋杀案就更难破了。”他正说着,翻到一个有空间魔法气息的小包,遂打开看了一眼,接着皱了皱眉。 陈英华也抬头,同样皱眉。她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靳一梦左右看了看,走到一旁的空地,将小包翻过来一倒,几具人形尸体从包口跌落,砰砰砰摔在地上。他皱着眉抖了抖小包,又倒出几具,挪了几步再抖抖,又是几具……“都是用那种武/器杀的,但不是同一个人杀的。”他一边抖一边鉴定,“死亡时间也不一样,大概就是这两天?”他翻过袋子确认了一下,又翻回来继续抖,“啧,这袋子低档货,不保鲜啊……反正都是死了一到五天那样吧……” “哎?”陈英华忽然发出一声疑问的轻呼。地上的一堆尸体中,有两具被莫名的力量触动,自行翻了个面,露/出了腐/败的可怖面容。“这两个人我见过,在报纸上,说是失踪。” “哦。”靳一梦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此刻那小包已经倒完了,他随手丢到一边,看着地上的一堆尸体,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些农/民牧民打扮的刚死一天,应该是那边那个村子的吧……”陈英华觉得非常费解,“死得久的那几个是博德之门的。不是,这帮人有病吧?我知道巴尔教/徒都是神/经病,这一路走一路杀我也能理解,那尸体干嘛还得带着走啊?献祭?仪式?他们在城里也不这样啊……” “我发现一个事。”靳一梦说道。 “嗯?” “这伙巴尔教/徒没带多少食物。”靳一梦用下巴点了点这伙巴尔教/徒的随身物品。这里面虽有食物,但量不算多,更别提这伙人里还有几个有穷,那食量简直是无底洞。 靳一梦也是从有穷过来的,按他自己的经验来算的话,这些食物大概也就他们吃三天左右,这样一来,留给探索挖宝的时间就更少了——要知道这伙人可不像命运团队,他们路上也得算时间的。 陈英华的眉头瞬间皱得死紧,但语气却很冷静:“这不能吧……老大,你不是说这袋子不保鲜吗?虽然装袋子里没苍蝇就不会长蛆,但烂了也没法儿吃啊,会中毒的!”她思考了一下,“我觉得是这样——这些人可能是来探路的前哨,知道这儿有宝藏,就先派一波人过来搞个营地,平时做饭做菜就打点小猎……”她一边说着一边去看那堆巴尔教/徒随身的随身物品,发现不太符合“建造营地”的需要,“或者,他们对这个宝藏门儿清,不需要花太多时间。不是说巴尔是死亡三神之一吗?这儿又有死亡规则能力的线索,说不定就是巴尔老贼的后花园。这帮人过来一趟跟回家一样,算上来回三五天也就够了。” 陈英华说到此处又有些疑惑,假如真是这样,那这伙巴尔教/徒为何之前不来?不过转瞬又了然——他们之前不来,想必是因为不知道,此刻知道了,多半是因为兰瑟来了。死亡三神本尊乃是兄弟会的神魔,而兰瑟是兄弟会本部的等级负责人,他们说不定还一起开过会。跟兰瑟比起来,土著教团不过是三神的舔狗,再怎么卖力去/舔,也必然没有自家人亲近。 “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这些尸体是拿来干啥用的。”靳一梦语气冷静地指出这一点,“你知道吗?” “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把人全杀了?” “……我错了,老大。下次我肯定多带一把刀。” 两位圣者蹲在巴尔教/徒那堆随身物品之前,同时陷入了沉思,沉思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打量周边的自然环境。他们的目光同时落在河面上。 “这条河有点‘飞翔荷兰人号’的感觉。”陈英华说道,“好像是死气?” 陈英华说着就起身,循水流方向往上游走——分明是在走,速度却快得离谱,一眨眼就不见了。靳一梦仍然蹲着没动,只是在地上找了找,捡起一块石头丢进河水里。水流很慢,水花很小,河水很深,并且……沉底很快。他于是抬起手来,随手拔了片叶子,往河水里一扔…… ——又沉了。 靳一梦想了想,指着河水道:“你以后就叫流沙河了。” “老大,你有没有文化,这河又没沙,就不能叫弱水吗?”陈英华的声音远远传来,由远及近,这句话说完已到眼前。“上游很正常,下游也很正常,就这一段不正常,大概两里地左右。分界的地方不太看得出来,大概是个比较高级的亚空间。”她说道,“要不,请大老板来一趟?” 靳一梦撇撇嘴:“你大老板正在用炼金术搞她的全/套实验仪器,今天晚饭都请假不吃,觉也请假不睡。你要请得动你请。” “……那算了。”陈英华于是又蹲了下去,“‘飞翔的荷兰人’……”她似乎有了灵感。 两位圣者蹲在巴尔教/徒那堆随身物品之前,面朝那条“弱水”,同时陷入了沉思。片刻后,二人对视一眼,靳一梦冲着邪/教/徒带来的尸体堆努了努嘴,下一刻,一具博德之门市民的腐烂尸体被莫名力量所触动,翻滚着落入河水中。 “没有沉哎!”陈英华语气一振。 确实如此。尸体不仅漂浮在河面上,竟还违反了河水的流向,向上游缓缓漂流而去。陈英华点足一掠,已消失在岸上,恰恰好落在尸体上—— “等等,我/操,你/妈了个——!”靳一梦话刚出口,那尸体与陈英华便一同沉了下去,幸亏陈英华见机极快,直接启用战术终端飞了起来,身形一转,又落回岸边。只是她脸色极苍白,气息也骤然衰弱,不像是被吓的,而像是刹那间就受到了对凡人足以致命一百次的伤害。 “你他/妈是傻/逼吗?脑子呢?合着平时你都这样做任务的?”靳一梦黑着脸骂道,抬手一巴掌就朝陈英华的后脑勺呼过去,她一缩脖子躲过了,他也没在意,只继续骂:“我就烦你们这帮刚突破的,尤其是突破大境界的,杰森也是你也是,一个个diao了吧唧的不知道天高地厚,非得被打一顿才长教训。你他/妈/的——” “文明,老大,注意文明……”陈英华讪讪说道,“你上次开/会自己说的,你都天人合一了,要讲文明不说脏话。” “文你/妈个头。”靳一梦顿了顿,“什么效果?” “状态里显示我被幽冥死气侵蚀,24/小/时内血上限降低100,自动回/复降低50%,天人交感也降低得差不多……我靠,就那么一下子,这么厉害!还好能驱散。”陈英华舒了一口气,扭头望向河面,发现那尸体又浮了起来,继续往上游漂去,“要不把这些尸体扎一起,做个船?就叫……叫‘不沉底的博德人’。” “试试呗。”靳一梦说道。从他的语气来看,似乎不抱太大的希望,只是随便的一次尝试——因为巴尔教/徒的随身物品中没有多少绳子。 二人的手脚都麻利,很快便用邪/教/徒带来的尸体扎成了“木筏”,并额外加长了一截长长的纤绳,以免实验失败,“木筏”沉底,再也弄不上来。“木筏”顺利入水,并没有沉底。陈英华正要上船,转眼一看,靳一梦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立刻干脆地止步。很显然,这时候上船要挨骂。 “老大,请!”陈英华毕恭毕敬。 “……亏我还以为你脑子长出来了。”靳一梦摇摇头,“在这儿等着。”他说完就原地消失了,也不知幻影移形去了何处。 . 陈英华一见靳一梦离开便了然,也不由暗骂自己一句白/痴。她仔细思索了一下,发现自己确实远比平时莽撞,大约真是刚突破不久的缘故。 跟人力有穷比起来,天人合一完全是另一番天地,以至于过去对力量的标准、对强弱的参照,都在一瞬间失去意义。天人合一,那是无限的力量,和完全的自/由,与世界合为一体。她直接感知到能量的微粒在天地间流转,伸手就能捕捉,随她心意捏/弄塑造,不论是地风水火,又或是人。当她洞悉凡人,洞悉他们的每一点情绪、每一滴血液与每一丝肌肉,与组成那些结构的更微小的物事,如同洞悉路边的蝼蚁与脚下的沙砾…… 这是陈英华在有穷时期永远无法想象的强大,就像任何一名天人合一一样,她的确需要一些时间,来重新构建自己对强弱的参照和力量的标准,并在其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在这一阶段,挨一顿毒/打确实是很有帮助的,比如文森特刚突破时就被狠狠打过,之后他就没有过/度膨/胀,以至于失去应有的谨慎。要知道,混沌海无量数年来,不少古道修行者都陨落于刚突破的膨/胀期,跟那些倒霉催的家伙比起来,已经意识到自己膨/胀的陈英华,可以算是幸/运了。 靳一梦不多时便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脏兮兮、臭烘烘、衣衫褴褛的大活人。大活人的表情极其惊讶,似乎完全搞不清状况,并且一落地就大声尖/叫咒骂。“死刑犯。”他简单解释了一句,将其丢上“木筏”,随即在“船沿”上踹了一脚,使“木筏”脱离河岸。 ——然后一瞬间就沉下去了。 “嘶!”陈英华抽/了一口气,我的船!她赶紧拉纤绳,试图将那“不沉底的博德人”号拉出/水面。纤绳入手,分外沉重。她皱皱眉,手上一个发力…… 河面上爆出一声尖啸,听起来似乎是音爆,又似乎是成千上万/人遭受惨烈折磨时发出的绝望嚎啕。这并非只是音波,更有心灵层面的共振,假如换个凡人在这里,恐怕非死即疯,随后便会被那嚎啕惨叫的成千上万/人拖入水底——只不过,区区成千上万/人的力量,当然不可能跟陈英华单手的力量相比。这“不沉底的博德人”仍然被拉出了水面,不负它的名字。这交锋只是一瞬间的事。 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死刑犯就已经死去,面容青白阴黑,不过这并不是二人关注的重点。他们盯着“不沉底的博德人”号,再次陷入了沉思。 一分钟后,陈英华打破了沉默:“会不会是这群巴尔教/徒信邪/教信神/经病了,其实这样搞屁用没有?还是这堆尸体是搞仪式用的,不是用来当船的?” “巴尔教/徒肯定都是傻/逼神/经病,但兰瑟不是。”靳一梦拉开一名邪/教/徒的袖子,那胳膊上赫然烙有至上真神烙印,“至少不是傻/逼。”他想了想,还是补上这一句。 又片刻,“我好像有点思路了。”陈英华说道。 靳一梦微微点头:“我也有了。” “死刑犯还有多少啊?”陈英华问道。 “应该够用了。”靳一梦说道,“没事,博德之门要是不够,还有艾尔图伽德。”之后他再次幻影移形,消失在了原地。 在之后的一小时内,靳一梦与陈英华做了十来次实验,累计消耗死刑犯约百人,终于总结出了这“弱水”的规律。 根据常理来猜测,献祭仪式肯定是打开这高等亚空间的最正常、最合理的方式,只不过或许是因为年深日久、仪式流程失传,或是献祭仪式消耗过大、排场复杂的缘故,不论是巴尔教/徒还是命运团队,都没有采用这种传统方式。他们找到了一个“后门”。 这“弱水”中万物皆沉,只有因人为导致/死亡之人的尸身不沉,不仅可以浮在水面,还会溯流而上,去往那未知的高等亚空间之中(半路消失)。在这期间,任何人登上那具尸身,都会导致尸身沉没,唯独致这具尸身死命的凶手,即身负这桩谋杀罪孽之人登上时除外。 凶手乘坐罪孽本身,与死者一同溯流而上,去往未知的所在。毫无疑问,这一意象听起来非常诡异,充满了不祥之感,因此在验证出这一点后,靳一梦和陈英华又做了两次实验。比如在死刑犯灵/体中留下感应,随后令其携带巴尔教团的纹章、武/器等,搭乘死者之舟溯流而上,但很可惜,在死刑犯与死者之舟步入未知高等亚空间的那一刹那,感应就被切断了。好在这种切断并不含有/意为之的恶意。根据靳一梦的感知,那更像是对方一刹那去到了非常遥远的所在,因此失去了信号——总之,这是去往不同空间时的常规情况。 前期情报已经大致摸清,剩下的就只是行动。陈英华眼见靳一梦拖着一具尸体走到河边,显然是打算跟自己一起去,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老大,你也来吗?”她求助的只是前期准备部分,探索部分她是打算自己来的。 “嗯。”靳一梦停下脚步,侧头瞥了陈英华一眼,“怎么,担心最后东西不够分?这种区域探索肯定有支线,我那份钱斗兽场会给,你操什么心。” “不是,哎呀,我就是觉得我刚突破得多锻炼一下,你要是跟来我就没啥发挥的空间了。”陈英华更加不好意思了,“而且这次是我自己想要死亡规则类能力才来探索,你来帮忙不是给我打工吗,这多不好。” “想要发挥空间?”靳一梦玩味地打量她,似笑非笑,“得,老/子知道了,你下次再往河里跳就不拦了,多给你点发挥空间。” 陈英华干咳一声:“老大,咱们不提这事儿呗。”况且你当时也没拦着啊……呃,二人敏捷没差多少,他可能确实想拦,但没拦住…… 靳一梦发出一声轻笑,如她所愿,换了个话题。“这次我就跟着你,进去以后你该干啥干啥,只要你不是马上就要死了,我都不会帮忙。”他顿了顿,语气转淡:“我进去不光是为了看着你——我也想看看这宇宙的死亡规则,跟我知道的那些有什么异同。” “哦,好。”陈英华便没有异/议了。靳一梦掌握了一定的死亡规则能力,这是她知道的,之所以决定自己寻找而不是直接找对方要,则是源于她在古道修行中的一丝体悟: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来自于经历本身,假如没有获得死亡规则能力的经历,那这份力量不仅不会真正属于她,反而有可能对她有害。天上不可能掉馅饼,在古道中更是如此,而所有来自于命运的馈赠,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假如不能当场付清,就得支付高昂的利息。 陈英华仍然记得,当她对靳一梦表达了这一观点时,对方怔愣了好一会儿,目光非常复杂。在她发出疑问之前,他用一个寻常的玩笑结束了话题。不过事后她也没多想,毕竟在她心中,靳一梦是向来用不着别人去/操心的。 河水平缓幽深,轻轻推/送着搭乘罪孽之人,以及他们的罪孽本身。 “按照仪式学和规则学的常识来看,我们应该是要去……类似‘审判之城’的地方吧,为杀/人接受审判。”陈英华说道。值得一提的是,所谓“仪式学和规则学的常识”并不是真正流通于角斗/士和土著之中的常识,而是李/明夜口/中的“常识”。至于这份常识,一半来自于尼德霍格,一半来自于阿斯特罗的堡垒内部培训录像,而培训讲/师最低也是高等法相。“否则的话,就这两个凡人,生命本质完全无法与我们相比,我对刚才的谋杀也没有产生任何罪恶感……在其他情况下,这两具尸体不可能撑起我们的分量,除非这是规则的一部分。” 靳一梦轻轻颔首:“‘平等’是死亡领域的重要权能之一。”他顿了顿,又道:“这个亚空间规格很高,有可能是哪个死神神国的残余。” “那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要死啊?”陈英华“啧”了一声。她这句话的内容很不妙,但语气也不是很怕——既然敢于染指死亡规则类能力,她自身必然有些倚仗。 “凡人皆有一死。”靳一梦淡淡说道,“但我们不是凡人。巴尔教/徒估计用的是他们的至上真神烙印,这个我们没有,但我们可以靠生命本质硬抗,可以靠功/法硬抗,也可以柔和一点,靠死亡相关的功/法转变我们的生命形态,比如暂时模仿一下弗兰克。方法多的是,为了避免伤害,你现在做下准备,等快进去的时候搞一下。”他顿了顿,“要是这套规则比较完整的话,审判应该还是会有的,这个有点麻烦,得再想个方法出来。”话至结尾,他的语气产生了些许变化,从思考转至沉定。很显然,他说到这里时已经想到了。 陈英华就直接问了:“嗯,啥方法?” “老/子不认/罪,不对,这人就是我杀的……那老/子认/罪不认罚。”靳一梦说道,“谁他/妈敢审我,你就杀谁。这你自己想要的啊,发挥空间。” “……好吧。”陈英华用近乎忍气吞声的语气应了一句,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用/力翻了个白眼。她随即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的颜色突然黯淡了几分,好像随时会融化在雾气里,消散于无形中。她已经开始做准备了。 随着尸体之舟溯流而上,白雾愈发浓/密,看起来有点像骨灰,闻起来也像。周围也骤然静寂,原本残存的些许水声鸟鸣也消失不见,舟上如同与世隔绝。 忽然之间,一道敞开的大门出现在浓雾中。那大门似虚幻又似真/实,看起来像是石质,表面嶙峋镂空,刻满了奇特又神秘的花纹,也不知是纯粹的装饰还是蕴藏有魔力的符文。假如有个精通本宇宙亡灵法术的术士在这里,会发现这些花纹非常熟悉,要么在法术中时常用到,要么在召唤中莫名出现。经常接/触历/史、没有任何超凡力量的学者也会认识它们,因为它们与一个早已陨落的强盛魔法古国,有非常重要的联/系。 毫无疑问,这都是些极重要的符文,是这个世界“魔法”的一部分。但此时此刻,它们都很安静。与寻常的装饰性花纹没有任何区别。 靳一梦盘腿坐在尸体之舟上,缓缓抬起头,探究地望向那被浓雾遮蔽的大门顶端。他的目光有如实质,一瞬间穿透骨灰般的浓雾,看到了位于大门尖顶之上、门楣顶端的那个符文。极度的复杂,近乎磅礴的信息,与接近无限的力量。没有人能完整勾勒出它的轨迹,除非是神,或世界本身。 这一刹那,一股极强烈纯粹的死意从靳一梦身上爆发出来,阴冷而又沉沦,无尽的腐朽与衰败,足以令一整座城池在顷刻间化作死域。但眨眼间就消弭。浓雾更加汹涌,彻底遮蔽了大门的上半截,靳一梦则平静地垂下视线,没有任何表情地望向门后的黑/暗。 虽然并没有完整解读出那个符文代/表的故事和蕴含的力量,但靳一梦记住了它的外观。准确来说,他早就记住了,很早很早,早在他降临这个世界之前。 ——这个高级先天符文,跟他在“混沌王庭”投影中,射/向“律令神使”帕特里克的子弹上所镌刻的符文,几乎一模一样。 第 282 章 第十七章 宇宙9第十七章 一只苍白有力的拳头破开保护囊。 骨质的碎片迸溅四散,保护试剂早已干涸,甚至散发出腐臭的气味。碎片表面的花纹呈现出奇特的磨损,部分像是被时光风化,部分仿佛被水流腐蚀,还有一部分似乎产生了病变,坚/硬的骨密质或融化成胶,或冒出疱疹,或爬满赘生,或绽开腐/败。但不论如何,从保护囊的碎片中站起的苍白巨人是完好的,健康灵活,强而有力。 ——但他的同行者并不是全都如此幸/运。 他叹了一口气,环视周围。大部分同行者都异变成了怪物,没有注/入灵智的对照组那几位更是全灭,其外形变得十分怪诞,很难在现实宇宙找到合适的参照…… “一个长蛆的鲜奶蛋糕干了一个长满癌细胞的胰腺,生产时的主刀大夫学艺不精,不幸把你的头剖掉了——这就是现在的你。”他冷静地对一只怪物说道。凭借同类的感应,他知道对方的骇人躯体中仍然有灵智留存,“还好没有让吉米看到这一幕。需要我动手吗?” “干嘛,欺负我?我还能走,甚至手和脚都比你多。”鲜奶蛋糕同志没好气地说道。他没有头也没有嘴,只能用灵能说话和感知,然而他那庞大而布满颗粒状赘生物的肚腹张/开一只大嘴,吐出无数骨状节片和吸盘触手,“帮我一把。”他说道。 苍白巨人走上前,帮它翻了个身,好让那无数节肢接/触到地面,像寄居蟹一样行走……见鬼了,走得还真不慢。“还不错,至少可以当探路炮灰。”他评价道。后者听了这话,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对。这是李/明夜的逻辑,物尽其用的冷酷,把天地万物亲朋好友都当棋子般使用,即使对自己都一视同仁。 就在苍白巨人与鲜奶蛋糕交涉时,几场战斗正在他们身旁进行。躯体变异、灵智犹存、且变异得比鲜奶蛋糕更能打的怪物们在破囊而出的那一刻,就毫不犹豫地对同样变异却全无理智的怪物们动了手。双方都没有专属于李/明夜法则身/体的武/器与法术,躯体更是变异得面目全非,这使得战斗进行得十分艰难,同样也很不好看……然而同类们虽然一言不发,却有/意控/制战场,必要时甚至以自身躯体做阻隔,使战斗不至于波及苍白巨人。 ——这同样是李/明夜的逻辑,是她冷静理智的思维,体现在变异怪物之中,则是一种无声的默契。不需要任何沟通,每一个李/明夜都立刻默认苍白巨人必须完好无损地活下来,好去进行内城的前期探索……为保证这一点,变异者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 苍白巨人和鲜奶蛋糕则饶有兴致地旁观这血/腥的一幕。“死了这么多,本尊肯定痛得要死。”苍白巨人说道,“痛倒也罢了,但异变……精神上的异变被阻隔在奥利西欧神国之外,无需担心,肉/体上的异变嘛……唉,怎么就没有一个争点气,把慧眼变出来?”真正的苍白巨人有三只眼睛,眉心那一只应该是比较低等级的慧眼,以李/明夜如今的生命炼金术尚且无法还原,只能留下一个空洞。 “狗/娘养的张天然。”鲜奶蛋糕恨恨说道。那些唾手可得的知识啊! “狗/娘养的张天然!”苍白巨人赞同道。看来慧眼更像是外来移植物,他在心里想,没说出口。说不说出口都无所谓,反正鲜奶蛋糕也知道,异变者也知道,本尊同样知道。每一个李/明夜都知道。 “你所乘坐的保护囊配方有大概率是正确的。”鲜奶蛋糕说道,“等本尊恢复之后,应该还会派人乘坐一次,予以确认。” “我也这么认为,但不用等待本尊。”苍白巨人说道,“这次是尝试,也是试错,真正的目标是亚特兰蒂斯首都,因此我们的失败和成功一样重要。为提高效率,我们先做自己的事。” 战斗仍在持续。苍白巨人打量周边环境,发现自己正置身于极为奇特的环境之中,而这种奇特,着实难以用言语来形容——如果非要形容的话,他就像在梦里。对于李/明夜而言,梦境与入梦皆是寻常事,但这次不大一样。 一个梦,无疑是虚无缥缈之意识层次的事物,是发生于智慧生物大脑中的脑波活动,是无法触/碰的脆弱泡沫。但是否有人想过,当梦境落实于物质世界,虚无缥缈的幻想直接体现于现实,这个梦会变成什么样呢? 答/案就是眼下这样。 从远处看,他们应该正在一只庞大如山岳的异形颅骨之中,然而真/相与表象绝不一样。太阳升起的同时也在下落,无数的太阳,无数的星辰,无数的月亮。晦暗阴沉的光,灿烂夺目的光,弯曲的光,水波般荡漾的光,扭曲如漩涡的光,它们同时地呈现,照耀在草野、丘陵、山岳、海底与海面上。游鱼在海水中游曳,忽然跳到月光里长出翅膀,正在祭拜巨大石像的原始人看见这一幕,呼喊着拔/出武/器冲来,又在离开月光的一瞬间化作一尾尾飞鱼。狮子是会飞的,蚯蚓生出剑齿虎,飞鸟叼起火把,然后将它吃掉,象群在蚂蚁的颚间挣扎,但它们的大小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洪水淹没森林,使森林燃/烧了起来,新出生的孩子长得像垂暮老人,老死的人类如同婴儿。一块石头从山顶松脱,然后它向上直落,飞到天上,成了一颗新的月亮……这一切通通发生在周围一公里之内,以及一秒钟里。时间短暂,同时又无比漫长。 苍白巨人将手伸进洪水里,然后迅速拔/出,手上起了一圈燎泡。燎泡在他强大的自愈能力下迅速破碎,生出崭新的皮肉。他审视自己的手,“确实是烫伤的反应,也确实挺疼的,但是……凉的,蓝色和绿色,苦味。”他慢吞吞说道,“我确认这是一只手,而不是眼睛或舌/头。” “一大堆奇奇怪怪的规则……仅仅一尺之内,就连时间都不一样。”而时间本不存在,不过是度量世间万物的尺度。鲜奶蛋糕显然已经有了判断,“像是显化于物质世界的思维碎片,而且是潜意识层面的碎片,才会这样狗屁不通,毫无道理……这里的灵之海很活跃,幻想与现实没有太大分别。是拼接糅合的记忆?” “极有可能。谁的记忆?”苍白巨人的语气冷静依旧,“没有统/一的操纵者,没有衔接的协调者,也没有负责维护的平衡者……这绝不是正常的环境。不论是谁的记忆,不论是多少人的记忆,他或他们都应该已经是死人。” 已经结束战斗的几名变异者向他们行来,小心避开过于暴/乱混沌的思维碎片。有一位突然消失了,也不知去了哪里——这里已经没有了上下左右之类的空间概念——但它的灵能暂时留了下来,“世界是梵天的一个梦,”那位说道,“但梵天没有醒来。梵天直接死了。” “但因为灵之海与现实交融的特殊环境,因为祂生前死后都如出一辙的强大,祂的梦留下了。”另一位变异者接道,“构成这座城市的生物,就命名为‘梵天’吧。”所有李/明夜都不反/对,被命名为梵天的已死之物也没有发表任何异/议,“既然这样,这里就是一号梵天的脑部。” “跟在我周围。”苍白巨人说,“我的存在本身就能稳定这里。” “本尊同意你加装彩虹桥了?”一名变异者奇道。 “没有,但我的手去了另一个世界,然后它回来了。”苍白巨人抬了抬自己的手,“并且它仍然是一只手。” 失去身/体的那位变异者说道:“那你确实能让它们稳定。我能感觉到,我的身/体并不是发生了空间上的移动,而是不触/碰到了一个……充斥着疾病与死亡的思维碎片,然后被那里的规则同化了。法则身/体在这方面天然具有抗性,我算一下……军官大概能顶半个小时,而我的躯体经过路上的侵蚀之后已经残破衰朽,一秒钟都顶不住。”他留下的灵能嗡嗡震荡,甚至还有闲心考虑除了死亡之外的问题,“这种拉扯真是难受,我还得抵/抗那些规则侵袭我的思想。我要死了。” 面对同类、甚至可以说是自身的死亡,没有李/明夜表现出任何动容,即使是即将死去那位也不例外。苍白巨人只是淡淡说道:“对本尊而言,这是难得的体验。我们能学到一些新东西。” “这里真是奇特啊!不愧是法相的身/体。想象一下,一个让你心想事成的地方……如果你拥有这里的控/制权的话。”鲜奶蛋糕则是忍不住感慨道,“我可以把科洛桑大学和绝地圣殿都搬到这里来,甚至还不用花钱。” 第 318 章 第十四章 宇宙10第十四章 在靳一梦发表了一通“伦敦是美食地狱”的暴论之后,李/明夜……李/明夜不服气也没用,这确实是事实。实际上她有时也觉得很奇怪,为何两个世界、两个时代的伦敦,只要跟英格兰沾边,比如英格兰餐馆、英格兰超市,那里面的东西就都不好吃。她一直是理智的人,于是她理智地认为这大概是殖民地劳工奴/隶的诅咒,或是一场等价交换的献祭,主宇宙的大不列颠王室献祭了所有与美食相关的元素,换取了以岛国之身称霸世界百年的辉煌国运。假如不是这样,那大概就只有“蜥蜴人秘密替换了英国境内所有厨子”这一解释了……这种不科学的解释她是不会相信的。 总而言之,李/明夜果断地转移了话题:“说起这个。”她转头对文森特叮嘱,“你去艾尔图伽德的时候,衣服带薄一点。” “干嘛,我这趟出差还要下地狱?”文森特“嘶”了一声,“不是说好了只有……咳,下地狱的另有其人吗?” “闭嘴!”李/明夜立刻白了文森特一眼,指了指几人头顶。 李/明夜的这个动作,可以理解为“举头三尺有神明”,而这也确实是事实——兄弟会“导师”的团队正在此地,而那个团队里有数名法相,在斗兽场里也是真正超凡脱俗的半神。 诚然,“导师”有“贤者”盯着,而且“导师”这次是来给兰瑟监考的,理论上不会插手凡间,但李/明夜和阿斯特罗都不认为这位半神的素质能有这般高尚。兰瑟突破得靠自己,这件事“导师”确实插不上手,但在堡垒降临此地的前提下,他肯定会尽可能地在“回避原则”、“监考原则”和“贤者的盯梢”之外,为兰瑟的团队提/供一些帮助……除此之外,一个法相能有多少手段,那真是数都数不过来,更别提对面的法相还不止一个。 总而言之,不论这次“导师”是否来监考的,他都不可能会希望兄弟会的历练布局失败,这相当于明晃晃抽他的脸。“贤者”和午夜女士虽然会为堡垒和命运提/供帮助(大家——尤其是命运团队现在还活着就证明了这一点),但对面毕竟也是法相,开/战之外的手段多的是不说,以天人合一的位格甚至有可能都无法想象,这根本就防不胜防。这样一来,想要阴死兄弟会,就必须格外谨慎,仔细斟酌了。 李/明夜跟阿斯特罗冥思苦想了非常久,最后得出结论——想要突破“导师”的阻碍破/坏兄弟会的布局,就必须做到“事出突然”。必须在对方认为一切尽在掌握之时,达成突如其来的反转,烈度得大,时间得短,使他们整个崩/盘,一下子弄死。当然,想必对方也是这样想的,因为他们差不多是同样的处境。 只有这样——只有让事/故突然爆发,大感意外的半神对上早有准备的半神,才能令前者猝不及防,后者游刃有余。这一点对李/明夜尤其的重要,因为只要兄弟会没有真正的死伤,“导师”就不会动阿斯特罗和他的堡垒,但只有游刃有余的“贤者”,才能顺手保住命运团队的所有人。 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非常繁琐、非常细致的前期准备。现在就要开始。 这一次很危险,李/明夜也知道。好在,举头三尺有神明。 不论是胜方还是败方,这一场神战,最后都是得神明来兜底的。 . 从理论上来讲,布朗的绝命诅咒和诺兰的病毒,都是必定致命的东西。 以“诅咒之影”的咒法造诣,以其身死血仇为基所爆发出的诅咒,足以在瞬间扫清艾尔托瑞尔这样大城市至少70%的人口;“黑死病”的病毒更不必提,要是他耐心点,可以让混沌海所有B级以下世界,步入影视版《生化危/机》或《辐射》那样的绝望末/世。值得一提的是,后者确实有数个属于他个人的、实验室性质的资源点,这般的财大气粗,即使是如今的李/明夜都颇为羡慕。 只不过,当这绝命诅咒与致命病毒用于圣者——尤其是文森特这样精练肉/体的圣者时,情况就会有所改变了。 就比如“诅咒之影”的绝命诅咒。首先,对于巴里·布朗而言,只要有“构造师”在,有“构造师”建造于大本营的临时“母巢”在,有用于团队复活回归的正版“母巢”在,最重要的是,有“欺诈师”与“构造师”联手制/造的护持自身灵魂之装备在,性命和脑袋就都不是什么不可再生的资源。哪怕身躯全毁,若是不打算直接回归,那大不了让路卡·瓦利再给他捏个临时身/体便是了。换而言之,他虽然刚才被文森特瞬杀,但只要路卡·瓦利稍微腾出手来,他就又能站起来,脖子上连个疤都不会留。实际上文森特能中诅咒就已经说明了这一点,因为他刚才死的太快,是来不及提前施展诅咒、好随时被动触发的。这血咒无疑是他死后以灵魂状态发起,这对他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唯一艰难的事情,就是以有穷的位格发出诅咒,并成功诅咒到一名天人合一。这真是一件严肃又艰难的任务。需知二人位格有差,生命本质全然不同,天人合一乃是圣者,在某些宇宙甚至被称为半神。若非他实在是有钱有资源,将自己的诅咒技能树整体提升到了A+的等级,即以斗兽场的高上本质弥补了自身的低下,按文森特的装备、属性、位格和功/法来看……就算是十个布朗同时死在文森特面前,后者大概也就打个喷嚏罢了。 诚然只要“构造师”有闲,布朗死上十次也没太大所谓,就是“同时”这个要求有点困难,恐怕得叫上“欺诈师”一起,才能完成“以凡人之身令圣者打喷嚏”的壮举。只不过话虽如此,那毕竟是布朗的性命,他方才也是真的死了,真/实确切不打折扣,他以自身死亡发出的绝命诅咒,那也是实打实的,跟任何一个与他同样水平的咒术师临死爆发出的死咒强度完全相同。试想一下,十名绝望的咒术师以死诅咒他人,而那个“他人”只是轻描淡写地打了个喷嚏,这是何等的死不瞑目啊…… 这就是位格之差,极其的残酷,一阶就有天渊之别。好在励志的巴里·布朗终究是不辞辛苦、不惜资源地花大钱升了技能,使他只需要死一次,就能诅咒到圣者。这真是一件值得发爱秀炫耀的成就,一盏咒术师界的明灯。而这个死咒体现在文森特身上的效果,就是以怨灵(他本人以及被他驱使的怨灵和恶意)束缚侵蚀文森特,阻碍其“天人合一”的交感,恍惚其心神,削弱其肉/体……总体来说,这是一个比较全方面的削弱,大概能持续十秒左右。 这个诅咒的目的,是为“构造师”和“黑死病”创造机会。 这里必须提一句,“构造师”和“黑死病”虽然是圣者,但都是不太擅长正面战斗的圣者。“构造师”可以用无穷无尽的召唤生物、血肉魔像来淹没敌人,其知识甚至可以武/装起一个科技魔法宇宙的庞大帝/国,而“黑死病”可以开启生物进化的新纪元,亦或是让整个世界在他手下苦/不/堪/言地哀嚎,但这两个家伙的本体与体术能力,大概也就跟李/明夜差不太多,说白了就是只能虐菜。毫无疑问,这就让他们在面对文森特这样的圣者时——尤其是近距离(一般圣者概念上的“近距离”大概是三十公里那样,文森特这种有位移技能的会更大一些)面对这样一位圣者时,很容易陷入一个稍微有些尴尬和危险的局面。 其实仔细想想也可以理解。当初诺兰为何/在面对唐正时直接滑跪?正是因为对方的近距离作战能力和瞬时杀伤能力过于恐怖。像当时那种情况,别说兄弟会二号人物“欺诈师”翘了辫子,就算他在现场,兄弟会多一个圣者,他们同样也只有“滑跪”和“全灭”这两个选择——只不过若是他们鼓/起勇气选后一项的话,命运团队也有可能跟他们一起灭罢了。实际上,“欺诈师”这位资深圣者,竟丢脸地死于刚升阶突破的文森特之手,除了后者意外突破,导致前者始料未及之外,正是因为文森特虽然强度不如“剑圣”,却也是跟唐正一个类型,在近距离战场上,实在是天克这群喜欢躲起来搞阴/谋诡/计的家伙…… 在近距离战场上,文森特克布朗、克诺兰、克瓦利,而且很显然地已经克过一次“欺诈师”凯欧斯·加西亚,这就导致以上诸人假如打算弄死他,最好得选择一个合适的战场。只可惜好战场并不常有,需得仔细谋划创造,而在兄弟会诸人的谋划之中,最首要的大事还是完成今次的历练目标,杀文森特乃是顺带,有机会他们不会放过,但需要为前者让路。总之,既然战场不论如何都不会太合适,那就得靠战术来弥补了。 这里必须提一句——作为咒术师中的佼佼者,“诅咒之影”其实也并没有那么不上进,直接就想要送死。他本以为自己在死前还能多发挥一些作用,而他的两位圣者同伴,也很认真地尽力挽救过他,只是确实救之不及,才导致他被瞬杀。但不论如何,他还是发挥了战术中的预计作用,使得“黑死病”的瘟毒之蝇成功叮咬到了文森特,并在一瞬间为其附上了整整四个病毒。要知道病毒附体首先得破防,其次得过体能判定,诺兰平时想要让文森特得病可一点儿都不容易,但只要成功一次…… 文森特只觉得头脑眩晕,头痛如绞,眼前时而漆黑时而昏黄,肉/眼所看见的一切事物都好像蒙上一层毛绒玻璃,模糊不清、扭曲变形,还拖着重重暗影。他又是一个幻影移形,想要避开蝇群,然而这次竟然直接落在了涌/出地底的滚/烫岩浆之上——这似乎是他在幻影移形之前的那一个刹那,心想“不要落在此处”的缘故。他的头脑此时不甚清晰,以至于平时随心意流转的技能,都混乱到了这等程度,而那些平时对他根本不是威胁、哪怕不刻意抵御也不会造成任何伤害的岩浆,竟然在他跳开之前的短短一瞬,就在他腿上制/造了一大片的烫伤血泡。他的喉间泛起腥甜,并着一股令人恨不得把气管挠烂的痒意……他忍不住咳嗽了起来,于是绵绵无绝的瘙/痒中又多出疼痛。他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的呼吸道迅速红肿、溃烂和破裂,一直延伸到肺脏里,病情随着他的每一声咳嗽加剧。但他停不下来。 “黑死病”的致命病毒,在成功作用于文森特身上时,并不会像种植在凡人身上时一样光速致命。它们将会弱化成负/面状态,就如死神恭候,耐心地取走他的性命。 ——免疫缺陷:体能属性大幅度下降;基础性功/法的效果大幅度下降,在自身持有的基础性功/法涉及生物系灵能时,有大几率引发自身畸形和异变;自身/体能相关法/理规则之间的链接变得松散脆弱,自体能量内平衡被打破,无法获得自动回/复,从天人交感中得到的回/复从增益转变为损伤,并有一定几率(几率随时间增加)根据周边存在的法/理环境获得畸形、突变或其他负/面状态。 ——神/经损伤:精神属性大幅度下降;肢/体控/制能力下降;抽/搐;思维错乱,技能成功释放概率大幅度下降;出现幻视、幻听等一系列症状;受到幻术系能力与灵魂系能力攻击时的抗性大幅度下降。 ——呼吸道感染:持续扣血;窒/息;乏力(力量属性下降);引导类技能无法释放(易打断);瞬间释放技能有极大概率因招式变形等原因无法形成效果。.m ——出/血热:迅速地、逐步加强的持续伤害;组/织消融(体能属性持续下降);脑损伤(精神属性持续下降、灵魂攻击)。 这就是“黑死病”,这就是奈斯特·诺兰。兄弟会士兵阶本部与一级直属总共有万/人,每个都是同阶中的佼佼者,令人闻风丧胆的死神。而他在这些人中排到第三。 任何人同时中上这四个负/面状态,都不可能活上太久——即使这个人是文森特也不例外。不需要任何计算,只凭肉/体感觉,他就能得出结论:自己还能活1分17秒。在那之后,他将会“融化”。他的身/体会从组/织结构这一层面崩解,彻底的毁灭,而他的灵魂即使没有破灭,在回归智能基因胎/盘之后也会留有创伤。他的精神系属性会下降,在面对精神系功/法时,会更加脆弱。 文森特第一时间就为自己使用了驱散药剂。他已经升级了,如今是军官阶角斗/士,他所使用的药剂等级也提升了一整个大等阶,只可惜仍然及不上诺兰的技能等级。他身上的所有负/面状态仍然存在,只是全部都被削弱了。如今的他,在没有被瘟毒之蝇第二次叮中的前提之下,还能活5分钟。 是的,五分钟。此时此刻,供给诺兰那些“术”的并不是诺兰本人,而是文森特自己,是他强大而丰沛的生命力。那些病毒汲取他的血肉而生长,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会越来越强大,重新回归乃至于超越驱散之前的等级。除非杀死诺兰,并迫使他回归千里之遥的临时“母巢”或斗兽场,否则它们不会消失。 诺兰现在距离文森特很近。在这样的距离中,文森特想要杀死诺兰,即使有诸多负/面状态的强/势干扰,也并非全无可能。诺兰的强大近战能力多半是装备附带,他也认真练习过,但仍然不可能比得过文森特。不过这无关紧要,因为“构造师”正在他的身旁。 而“构造师”的脚下早已亮起了一个炼成阵——在那炼成阵之上,一小块虫族菌毯,已经成型了。 . “我说,路卡,你弄出这么大阵势,扎瑞尔说不定会生气。她已经把这儿当自己地盘了,而且她需要奴/隶。”死而复生的巴里·布朗在团队频道里说道,“更别提你还杀了她一些士兵……啧,回头她要是翻/脸,那我们就有点麻烦了。” 此时此刻,兄弟会三人已经退到了方才战场的十公里外——而这十公里的范围,已经全都被粘/稠、濡/湿的深紫色菌毯覆盖。 菌毯覆盖了道路、泥土和倒塌的建筑,而无数形状怪异、狰狞恐怖的虫族建筑生长其上,密密麻麻。难以计数的虫族在其中穿行忙碌,或是就地采集地/下的地狱矿藏或附近的俘虏,以这陌生之地的奇特能量元素哺育孵化池,或是刚被卵囊孵化出来,便一刻不停地赶往前方,奔赴战斗。这些新出现的战斗虫族,其外观开始更加接近地狱本土生物,而非遥远宇宙星海之间的同族。远远望去,十公里外黑压压的一片,不时有大片大片的虫族被血色闪电般的光华湮灭,但转眼间便涌上更多。虫潮悍不畏死,前仆后继,无穷无尽,冷酷如机械,即使是耗费大量资源堆砌出的高级兵种亦如此。只为狙杀一名圣者。 菌毯和虫族的成长所需要的最重要资源就是生物有机体,在这方面,“构造师”也不是不能用自身法/力构建塑造,但毫无疑问,用现成的不仅更为节省,还能扩充孵化池中的生物基因多样性。迦南在“堕/入阿弗纳斯”之后,死伤者甚多,但孱弱的普通市民显然不如地狱本土生物强劲,只是提/供了大量给养而已。因此在虫潮扩充时期,路卡·瓦利不仅逮了不少地狱本土生物,还悄悄往扎瑞尔前来抓奴/隶的正规军下了几次黑/手……并且都成功了。在那之后,扎瑞尔的正规军退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地狱领主的意志的关注。 “她为何要翻/脸?我们帮助她获得了她所憎恨的艾尔图伽德的另一个重要城池。合作进行的很愉快。”诺兰淡淡说道。 “确实是这样,不过接下来……她已经得到了艾尔图伽德统/治权/柄所有者的臣服,又得到了大量有可能腐化的土地贵/族……假以时日,她完全有可能独自将整个艾尔图伽德拉入阿弗纳斯,化作她的新领土。在这种时候,我们对她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布朗说道,“现在乌/尔德·瑞文嘉德正在她手上,假如她足够贪婪,未必会愿意配合我们进行计划的下一步,而我们已经对莎尔作出了承诺,以博德之门换取莎尔教/会的配合。这段时间以来,莎尔教/会死伤惨重,假如我们的承诺没能兑现……” “放心,我和凯欧斯都不会轻信魔鬼的承诺。”诺兰说到此处,不由露/出一丝冷笑——他们之所以亲自来杀文森特,正是因为扎瑞尔听说对方不仅是圣者,更是魔法女神神选者,因此拒绝让自己的手下领主代劳,否则他们根本用不着亲自前来。毕竟他们与文森特虽有仇/恨,却也没有如此中二,非得亲手报仇不可,更何况他们面对文森特确实存在一定的危险性……只可惜,扎瑞尔拒绝了这一要求。 要知道圣者这一位格,即使在地狱里都是很金贵的,扎瑞尔虽是半神(法相),但其手下位格最高也不过是圣者而已,每一个都举足轻重。更别提地狱里强敌环伺,她怎么可能拿自己的重要棋子来冒险?这确实是人之常情,只是在兄弟会已经让她获得了巨大利益的前提下,这“人之常情”,多少显得有些诚意不足了。 “凯欧斯预料到这一点,因此才叫我来。”瓦利说道,“驴子眼前的胡萝卜不够诱人,那就再加一根,或换一只驴子。扎瑞尔虽然是阿弗纳斯最强大的领主,却并非唯一的领主——她看到我的能力,就会需要我的知识。其他领主也是一样。” “正好让其它下/注方也看看,我们有把握打赢任何一场战争,这绝非虚言。若不是虫族受限于路卡的施法距离和位格上限,征服这片大/陆也不是难事,我们何须到处找合作者?”诺兰说到这里,突然叹了口气,“只可惜,我们现在所要面对的战争,并不再是像低级宇宙中发生的那样简单了。” 诺兰的叹息中多少有些生不逢时的遗憾。假如他们在低级宇宙中历练时,路卡·瓦利就有如今的位格和修为,那一切将变得多简单?哪里像现在,即使“构造师”有虫潮,即使他们掌控了一个夺心魔主脑,想要拿下区区一个大型城邦的博德之门,仍然需要仔细斟酌、认真筹谋。作为完全为战争而生的种/族,虫族不可谓不强悍,但在圣者面前仍然脆弱得像纸糊的,所起到的作用不过是用无穷无尽的数量、悍不畏死的斗志和精密周到的算计将其拖住,使得他们能够居于安全之地,静待诺兰的病毒发挥作用罢了。而在博德之门这样的城邦里,光是土著圣者就有六个,这还得排除在博德之门范围内有半法相强度的乌/尔德·瑞文嘉德。 虫族并不是不强。随时能召出一支无穷无尽、悍不畏死、配置完备的大军,这样的能力怎么可能不强?“构造师”突破之后,欣喜若狂地向团队分享自己能力的进步时,大家也都是很开心的,只不过,即使是这样强大的能力,也很难在他们的历练中发挥一锤定音般的重要作用了。历练日久,紧迫感便愈重,好像永远都一山更有一山高,难度永远快人一步。 诺兰忍不住心生感慨。这条路何时才是尽头?半神?神魔?就连伟大而永恒的圣座愚者都无法真正高枕无忧。圣座之下,大家也只能各自挣扎罢了。 “你一说这个,我就想到她……他……呃,反正就是那家伙知道路卡这新能力之后说的话。”布朗说道,“‘这世上炮灰有的是,而圣者不常有。你们这次本来就人手不足,竟打算把一个圣者布置在常规战争就能解决的问题中,未免也太过浪费了’。本来我是不当回事的,但我又想起这次休整期里劳伦斯老大知道路卡的新能力时,好像也没有特别开心,只说了‘有一定价值。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就当课题研究一下’,然后就没了。”他顿了顿,又道:“路卡,我不否认虫族是很有用,就是——” 瓦利发出一声冷笑:“你竟相信敌人的话?” “我不是相信那家伙,只是相信凯欧斯。” “等你也突破了,再来对我说这些吧。”瓦利嗤了一声,忽然抬头望向远处的战局。黑压压的虫群就在这一刻散开。“已经死了。”他说道。 “没有原地复活吗?”布朗问道。以命运的财力和知识技术储备,虽不至于像兄弟会那样搞出多重保险,但复活方式全覆盖也不是难事……不过话又说回来,原地复活也并不是什么很有性价比的复活方式,因为在通常情况下,在原地复活之后,迫使角斗/士不得不原地复活的危险,通常都还留在死亡当地。 瓦利凝神感应了一下:“没有血肉重构魔法的迹象。他应该能复活,但不会是在此地。” “放心,宿主确认已经完全失去活性。”诺兰也道。他们没有阻拦文森特复活的打算,只想达成战略目的顺带出口气,而不是想结下真正的血仇——否则等在这里的便会是“欺诈师”本尊了。“走吧,该回扎瑞尔那边了。” 三人便转身往外走。半空中,一具具庞大的虫族尸体似暴雨般坠落,未孵化的卵囊逐渐干枯,融化在深紫色的菌毯上。菌毯上还有不少未完全消融转化的生物尸体,此时也停止了“消化”,暴/露/出恐怖的、半融化的创面。 为了杀文森特一人,除了晚宴所在的酒店之外,整个迦南已经无一活人,甚至……几乎无一完整的尸身。从普通市民、教/会人/士、冒险者,到来此地猎食的地狱生物,虫族屠/杀了他们,搬运了它们,作为猎杀圣者的养分。不过这有何打紧?只需付出区区数万凡俗性命甚至尸体,竟然就能谋杀一个圣者,这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路卡,晋升后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实战,你感觉如何?”诺兰问道。 “其实还是有些惊险的。”瓦利承认道,“要不是你在,再多的召唤生物都不可能挡住他——要么被他杀穿,要么被他逃走。如果没有病毒,就非得有圣者级别、擅长近距离作战的人缠住他才行,还得封/锁周边的空间魔法运转……他才突破多久?竟然就这么强了。” “你需要尽快强化你的几个固定召唤生物,使它们提升到圣者级才行。”诺兰说道,“劳伦斯和亚度尼斯都不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而且你总会遇到需要独自面对圣者的情况。”亚度尼斯·摩尔是兄弟会的刺客,也是一名资深圣者。这次诺兰出差办事,兰瑟醉心突破,凯欧斯全力辅佐,那亚度尼斯就得留着看家,因此没有出现。 “这我知道。不过亚度尼斯在的话,虫族就没有用了。”瓦利笑道。 “也是。”诺兰顿了顿,叹了口气道:“可惜我们没有mt。” 是的,想要在近距离克制文森特这种类型的圣者,最好的选择其实并非是能够与他对攻的同道,而是一个圣者级别的mt。多简单的答/案,所有人都知道,但这个答/案足以令阿斯特罗笑而不语,唐正默不作声,兰瑟暴起杀/人。很显然,这不是堆资源就能解决的问题,否则唐正和兰瑟的团队肯定早就配置了这种人员。 似唐正或兰瑟这种团长,之所以团队中没有这类成员,那肯定不是因为他们不想。需知圣者已经是稀缺,而一个圣者mt,那就真是稀缺中的稀缺。道路天赋都是心之所向,一个选择mt道路的圣者,必须具备强烈的保护欲、崇高的牺牲精神,以及顶天立地的担当,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发自内心地选择并投入在这条道路里。但话又说回来,具备这些素质的圣者确实很稀少,在斗兽场里更是少之又少,却也真没少到兄弟会、真武堂总负责人都找不到的地步。 就比如靳一梦就甘愿为李/明夜付出性命,也曾豁出命去拯救陈英华;奈斯特·诺兰愿意为了大局,独自面对真武堂的唐正,这无疑都是甘为同伴牺牲的保护之举。他们俩都具备这种精神,也都是实打实的圣者,但这俩人一个用枪一个使毒,跟mt没有半毛钱关系。 当然,以唐正和兰瑟的资源,也不是不能从本等阶其他团队里调一个有天赋的mt,是圣者最好,不是圣者就努力培养,不行大不了再换,但很可惜事情没那么简单。古道修行主要就是在修心,换团队当然会影响修行者的心境,进而影响他们的修行。混沌海无量数年下来,成功案例也不是没有,但实在非常非常少,且经历根本不具备可复制性。这样一来,各位有权有势的总负责人,哪怕私心再重,也只能偃旗息鼓了。 实际上,所有有志于古道的大型组/织团队,若不是真的队内不合或人员损耗,都很少对人员进行增补替换,就是怕这种人事变动影响到团队成员和有潜力的组/织成员的心境。自家少个mt也就罢了,唐正或兰瑟都不是不能客串一下,反正他们能者多劳,在己方出现伤亡之前把对方全杀了不就行了么?但出于私心毁掉组/织一个古道苗子,那可就不好交代了。 总而言之,一个圣者乃至以上/位格的mt,那真是时也命也,撞大运才能遇到。并不是所有团长都有阿斯特罗的运气。 “我已经有了一些思路,但我需要一些实验。这次可能来不及了,下次我试试看。”瓦利顿了顿,又道:“对了,下次休整期里,你的第七号资源点借我用一下,还有一些资料,我需要你的帮忙——” 路卡·瓦利的话语突然顿住,就在这一刻,他与奈斯特·诺兰同时回头。就在他们身旁,堕/落到地狱里的城市微微颤/抖,下一刻便重新构筑成型,木块、砖石、钢铁与血肉融为一体,组成了一个顶天立地,手持巨盾长刀的恐怖巨人。“黑死病”的威势亦不遑多让,甚至犹有过之。如山如海的瘟毒之蝇凭空出现,在半空中组成了一个数十米高、手握镰刀、身披斗篷的羊头恶/魔。这恶/魔似灵/体又似实体,其威能犹如实质,体表漾起的能量波纹赫然是一串串首尾相连的奇特魔文。那是一百万种来自不同宇宙的致命疾病,与随之而来的一百万种死亡,是“黑死病”所完全掌控的高深知识与不可一世的滂湃力量。 “疾病君主”喷薄出剧毒的瘴气,就好像病毒做成的核弹被引爆,顷刻间覆盖了数十公里的距离,还在向外扩散,不过假如有凡人在这里,那他大概不会死于瘴气的侵袭。毕竟,诺兰的显化法相是那般的显眼,而一个凡人又是那般脆弱——他在看见“疾病君主”的那一刻,在视觉中/出现那些疾病的法则真名的那一刹那,就会因此而死了。 毫无疑问,同为圣者,诺兰比瓦利要强得多,而这二人此刻都拿出了真本事。 因为在十公里外的某处,有血光冲天亮起。 . 那是一片广袤无际、波涛汹涌的血海,血海中的每一重波涛都是纯粹而磅礴的力量,然而仔细看去,血海中有无数头颅在沉浮。假如陈英华或命运团队的其他人在这里,或许会从中发现一些熟面孔。 “屠/夫”文森特记得每一个死在他手下的人。他记得他们死亡时的恐惧面容,不论他是否在意他们的名字。 作为角斗/士,作为过目不忘的圣者,文森特记得每一场战斗,不论是乏善可陈,还是酣畅淋漓。他身负如山血/债,脚下是如海血路,每一个血脚印里都是一条性命,是他在这混沌海里留下的印记。这是属于他自己的,独一无二的霸者之路。 一只漆黑巨狼踏浪而来。 巨狼的左眼是杀/戮,右眼是毁灭,每一颗利牙都镌刻着末/日般的大恐怖。它的体表没有任何符文,只是充满力量,最纯粹的、最霸道的、最残/忍的力量。是恃强凌弱之强,是以力破巧之力,是毫无花哨简单直接的磅礴。山峰般庞大的巨狼连看都没看炼金术构造的巨人一眼,好像那不过是一个轻易就能摧毁的玩偶。它只是盯着疾病君主,弓起腰身,足踏血海,龇牙咧嘴,蓄势待发。 ——在之前的战斗中,文森特不是不想显化法相,但他毕竟只是圣者,而非“法相即本体”的真正半神。 ——所谓法相,乃是修行者所完全掌控凝结的法则与力量,这需要在圣者之境停留足够的时间、总结足够的经验、拥有足够的心得,以及最重要的,获得足够的力量。想要使出这等层次的力量,他非得使尽全力不可,而诺兰的疾病使他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但当他死去之后,他可以了。 ——他用自己的二阶段被选中者特/权,换来了一次死亡后满状态原地复活。 毫无疑问,文森特的祈求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因为祈求回应的力度标准,乃是祈求者自身的位格和力量。在这世上,还有比“满状态原地复活”更符合祈求者自身位格和力量的回应么?恰恰是严丝合缝,不多一分,不少一毫。文森特不是斗兽场中第一个这么干的人,想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诚如布朗之前的猜测,文森特不仅拥有死亡后直接回归的选择,也拥有可以原地复活的道具——自陈英华死过一次之后,李/明夜被她的死亡所提醒,忙不迭的一通大采购,迅速完成了土豪团队必备的“复活方式全覆盖”——但这种复活方式的要点在于修补肉/体的致命损伤,瞒不过“构造师”和“黑死病”的感知,很容易被他们干涉和打断。而直接由白塔赐予的复活,却是如羚羊挂角,瞬间完成,无迹可寻。..m “他能显化法相……”路卡·瓦利完全震/惊了,他决定在这一战中认真给诺兰打辅助。开什么玩笑,能显化法相可是天人合一中阶的标志!同为圣者,他这种刚突破的跟中阶比起来,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哪怕定位不被克他也打不过。“巴里,你离远点。奈斯特……奈斯特?!” “黑死病”奈斯特·诺兰没有回应。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前,心脏部位。那里有一处诡异的隆/起,好像一个小小的金字塔。 那是一只顶起衣物的手掌。 奈斯特·诺兰的身后,站着一具干枯的尸体。尸体的服饰沾满了菌毯的粘/液,但仍能看得出来材质乃是最上等的绫罗绸缎,织金缕银,花纹灿烂,奢华堪比国王。从衣着来看,这是一具很体面的尸体,可被衣物包裹的躯体却惨淡一如沙漠里风干千年的木乃伊。 皮肤是凋零的破布,眼洞是干涸的深渊,骨骼是干脆的枯枝,肌肉是单薄的丝缕。作为一具尸体,它被勤勤恳恳的虫族“工蜂”搬来,跟其它尸体一起堆在菌毯上。然后,它等到了菌毯的主人,和他那强大的圣者同伴。 随着圣者之血的浸/润,尸体迅速复生了。骨骼苏生,肌肉隆/起,白/皙的皮肤覆盖其上,眼眶里长出两只深绿如翡翠的漂亮眼睛,头发闪耀如黄金。 美丽绝伦的血族大宗师微微一笑,抽/出了手。他的手也很美,而且很干净。皮肤洁白,五指细长,肌肉有力,骨骼强韧,指甲修剪得很短,颜色是健康漂亮的粉红色。随着他的动作,片刻前还是“黑死病”的干尸倒在地上,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死生流转,轮回往复,几乎只在一刹那。 “虽然早有预见,但想及时抵达地狱仍然不容易,就算是路易斯都很难做到。”弗兰克发出一声轻笑。他那双深邃得近乎深情的绿眼睛注视着路卡·瓦利,笑容显得有些狡黠,语气则犹如恶作剧得逞一般的轻快愉悦。“但我不一样——我是魔鬼的主人。” 瓦利感到了杀意。凶/残而暴/烈的杀意,与他无可匹敌的力量。无需回头,他“看到”手持巨盾长刀的巨人被汹涌而来的血海淹没,被海啸般磅礴的波涛直接拍碎。 下一刻,凶狼亮出獠牙,刀光一闪而没。 . “好久没死过了,我还真有点怀念。”文森特一边说着,一边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一瓶冰可乐,一口咬开瓶盖,灌进嘴里,灌到一半,还不忘又抽/出一瓶冰可乐,丢给弗兰克。“这鬼地方热得像他/妈/的地狱。”他在团队频道中抱怨了一句,忽然想起这儿正是地狱,不由一乐,接着就呛了一下。 弗兰克接住可乐,顺便白了文森特一眼:“白/痴。”他低头端详了一下可乐瓶,却没有喝——约克伯爵毕竟是个高雅的体面人,直接对着瓶口喝实在是太为难他了。他将可乐放进了自己储物空间里。“刚才的战斗,你录像了吗?”他不忘提醒文森特。这可是李/明夜的要求,自从知道场情局和堡垒的情报部得出“构造师已经突破”的一致结论后,她就对路卡·瓦利的能力非常感兴趣。 文森特不耐烦地挥挥手:“录了录了。”他将喝空的可乐瓶往旁边一丢,在团队频道里抱怨道:“怎么会有这样的傻/逼,《星际》玩太多玩中毒了吧!涉及这么多物质系法则的牛逼能力,不拿去造强大的精英个体,拿去造虫族!老/子是在跟他打架,又不是在跟他打仗,虫族顶他/妈屁用,要不是黑死病一直/捣乱,我早一巴掌把他扇到九狱最底层了。实在不行他复制几个厉害的神器出来也行啊,待这么大组/织,见过的神器肯定不少,造出来的神器有个原版的三成威力,那也挺厉害了——” “你录像时,有开数据分析吗?用的是路易斯给的数据库?”弗兰克打断并再次提醒。跟文森特不同,他完全明白“构造师”构造虫族的用意,不过很显然,他懒得跟文森特解释。 文森特再次不耐烦地挥手:“开了开了,你烦不烦。”话虽如此,他还是悄悄把录像调出来快速过了一遍,发现一切搞定,还是在心里略松一口气。虽然他不录应该也不会被扣钱,但假如没有满足李/明夜的要求,他那因冲动消费、花巨资购/买原始山林实景,而被靳一梦亲自要求封/锁的团队公共区域装修权限,必然不会被她大发慈悲地解/开。这样一来,他把“酒吧3楼属于自己的那间会客室改造成游戏房”的规划,自然也是遥遥无期了…… 就在此时,文森特忽然“咦”了一声。他和弗兰克望向不同的方向,但他们感知到的环境变动是一致的——原本已经包围了堕/落迦南市的地狱魔军之中,有两个方向的队伍突然退去,其它方向的队伍则分出兵力,接替换防,重新完成了包围。毫无疑问,这一调动大大削弱了包围的力度,那被困锁在宴会厅中的大人物,即诸位艾尔图伽德土地贵/族以及他们勇敢的侍卫团,以及博德之门大公爵和他骁勇善战的访问团,将有更大几率能够成功突围了……只不过话虽如此,逃出迦南和逃出地狱,仍然是两回事。 “你还真找到了能牵制扎瑞尔的魔鬼啊。”文森特奇道。扎瑞尔已经是阿弗纳斯的第一领主了,乃是半神级的大魔鬼,气/焰/嚣/张,不可一世。“你去找了谁,提亚马特?她能有耐心听你说话?”这又是另一位半神,邪/恶龙后,半神级别的远古龙。等等,龙后,母的……他的目光忍不住往弗兰克的下/半/身瞟去。 “我找了拜尔。他觊觎扎瑞尔的权位已经很久了,更不愿她将整个艾尔图伽德的灵魂收入囊中,本就有/意破/坏她的计划,我正好顺水推舟。”弗兰克说道。他的话语虽然平淡,心中却多少有点余悸,要知道拜尔虽然比扎瑞尔次点儿,那也是响当当的半神。要不是他们这次历练有后/台……“另外,收起你的龌龊思想!还有,我跟碎盾家族的尤莉夫人之间,完完全全是清/白的。”他没好气地补充道。 “切。”文森特不屑地嗤了一声。 弗兰克仰起脖子,抬手整了整衣襟,又整理了一下稍微有些凌/乱的丝绸刺绣衬衫袖口。“既然这里的事务已经完结,我们也该去参加晚宴了,希望还能赶上。”他微笑说道,“尽量让自己体面点儿,流放之地的乡巴佬。别忘了,我们这次扮演的是英雄。”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靳一梦李/更新,第 318 章 第十四章免费阅读。 第 318 章 第十四章 宇宙10第十四章 在靳一梦发表了一通“伦敦是美食地狱”的暴论之后,李/明夜……李/明夜不服气也没用,这确实是事实。实际上她有时也觉得很奇怪,为何两个世界、两个时代的伦敦,只要跟英格兰沾边,比如英格兰餐馆、英格兰超市,那里面的东西就都不好吃。她一直是理智的人,于是她理智地认为这大概是殖民地劳工奴/隶的诅咒,或是一场等价交换的献祭,主宇宙的大不列颠王室献祭了所有与美食相关的元素,换取了以岛国之身称霸世界百年的辉煌国运。假如不是这样,那大概就只有“蜥蜴人秘密替换了英国境内所有厨子”这一解释了……这种不科学的解释她是不会相信的。 总而言之,李/明夜果断地转移了话题:“说起这个。”她转头对文森特叮嘱,“你去艾尔图伽德的时候,衣服带薄一点。” “干嘛,我这趟出差还要下地狱?”文森特“嘶”了一声,“不是说好了只有……咳,下地狱的另有其人吗?” “闭嘴!”李/明夜立刻白了文森特一眼,指了指几人头顶。 李/明夜的这个动作,可以理解为“举头三尺有神明”,而这也确实是事实——兄弟会“导师”的团队正在此地,而那个团队里有数名法相,在斗兽场里也是真正超凡脱俗的半神。 诚然,“导师”有“贤者”盯着,而且“导师”这次是来给兰瑟监考的,理论上不会插手凡间,但李/明夜和阿斯特罗都不认为这位半神的素质能有这般高尚。兰瑟突破得靠自己,这件事“导师”确实插不上手,但在堡垒降临此地的前提下,他肯定会尽可能地在“回避原则”、“监考原则”和“贤者的盯梢”之外,为兰瑟的团队提/供一些帮助……除此之外,一个法相能有多少手段,那真是数都数不过来,更别提对面的法相还不止一个。 总而言之,不论这次“导师”是否来监考的,他都不可能会希望兄弟会的历练布局失败,这相当于明晃晃抽他的脸。“贤者”和午夜女士虽然会为堡垒和命运提/供帮助(大家——尤其是命运团队现在还活着就证明了这一点),但对面毕竟也是法相,开/战之外的手段多的是不说,以天人合一的位格甚至有可能都无法想象,这根本就防不胜防。这样一来,想要阴死兄弟会,就必须格外谨慎,仔细斟酌了。 李/明夜跟阿斯特罗冥思苦想了非常久,最后得出结论——想要突破“导师”的阻碍破/坏兄弟会的布局,就必须做到“事出突然”。必须在对方认为一切尽在掌握之时,达成突如其来的反转,烈度得大,时间得短,使他们整个崩/盘,一下子弄死。当然,想必对方也是这样想的,因为他们差不多是同样的处境。 只有这样——只有让事/故突然爆发,大感意外的半神对上早有准备的半神,才能令前者猝不及防,后者游刃有余。这一点对李/明夜尤其的重要,因为只要兄弟会没有真正的死伤,“导师”就不会动阿斯特罗和他的堡垒,但只有游刃有余的“贤者”,才能顺手保住命运团队的所有人。 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非常繁琐、非常细致的前期准备。现在就要开始。 这一次很危险,李/明夜也知道。好在,举头三尺有神明。 不论是胜方还是败方,这一场神战,最后都是得神明来兜底的。 . 从理论上来讲,布朗的绝命诅咒和诺兰的病毒,都是必定致命的东西。 以“诅咒之影”的咒法造诣,以其身死血仇为基所爆发出的诅咒,足以在瞬间扫清艾尔托瑞尔这样大城市至少70%的人口;“黑死病”的病毒更不必提,要是他耐心点,可以让混沌海所有B级以下世界,步入影视版《生化危/机》或《辐射》那样的绝望末/世。值得一提的是,后者确实有数个属于他个人的、实验室性质的资源点,这般的财大气粗,即使是如今的李/明夜都颇为羡慕。 只不过,当这绝命诅咒与致命病毒用于圣者——尤其是文森特这样精练肉/体的圣者时,情况就会有所改变了。 就比如“诅咒之影”的绝命诅咒。首先,对于巴里·布朗而言,只要有“构造师”在,有“构造师”建造于大本营的临时“母巢”在,有用于团队复活回归的正版“母巢”在,最重要的是,有“欺诈师”与“构造师”联手制/造的护持自身灵魂之装备在,性命和脑袋就都不是什么不可再生的资源。哪怕身躯全毁,若是不打算直接回归,那大不了让路卡·瓦利再给他捏个临时身/体便是了。换而言之,他虽然刚才被文森特瞬杀,但只要路卡·瓦利稍微腾出手来,他就又能站起来,脖子上连个疤都不会留。实际上文森特能中诅咒就已经说明了这一点,因为他刚才死的太快,是来不及提前施展诅咒、好随时被动触发的。这血咒无疑是他死后以灵魂状态发起,这对他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唯一艰难的事情,就是以有穷的位格发出诅咒,并成功诅咒到一名天人合一。这真是一件严肃又艰难的任务。需知二人位格有差,生命本质全然不同,天人合一乃是圣者,在某些宇宙甚至被称为半神。若非他实在是有钱有资源,将自己的诅咒技能树整体提升到了A+的等级,即以斗兽场的高上本质弥补了自身的低下,按文森特的装备、属性、位格和功/法来看……就算是十个布朗同时死在文森特面前,后者大概也就打个喷嚏罢了。 诚然只要“构造师”有闲,布朗死上十次也没太大所谓,就是“同时”这个要求有点困难,恐怕得叫上“欺诈师”一起,才能完成“以凡人之身令圣者打喷嚏”的壮举。只不过话虽如此,那毕竟是布朗的性命,他方才也是真的死了,真/实确切不打折扣,他以自身死亡发出的绝命诅咒,那也是实打实的,跟任何一个与他同样水平的咒术师临死爆发出的死咒强度完全相同。试想一下,十名绝望的咒术师以死诅咒他人,而那个“他人”只是轻描淡写地打了个喷嚏,这是何等的死不瞑目啊…… 这就是位格之差,极其的残酷,一阶就有天渊之别。好在励志的巴里·布朗终究是不辞辛苦、不惜资源地花大钱升了技能,使他只需要死一次,就能诅咒到圣者。这真是一件值得发爱秀炫耀的成就,一盏咒术师界的明灯。而这个死咒体现在文森特身上的效果,就是以怨灵(他本人以及被他驱使的怨灵和恶意)束缚侵蚀文森特,阻碍其“天人合一”的交感,恍惚其心神,削弱其肉/体……总体来说,这是一个比较全方面的削弱,大概能持续十秒左右。 这个诅咒的目的,是为“构造师”和“黑死病”创造机会。 这里必须提一句,“构造师”和“黑死病”虽然是圣者,但都是不太擅长正面战斗的圣者。“构造师”可以用无穷无尽的召唤生物、血肉魔像来淹没敌人,其知识甚至可以武/装起一个科技魔法宇宙的庞大帝/国,而“黑死病”可以开启生物进化的新纪元,亦或是让整个世界在他手下苦/不/堪/言地哀嚎,但这两个家伙的本体与体术能力,大概也就跟李/明夜差不太多,说白了就是只能虐菜。毫无疑问,这就让他们在面对文森特这样的圣者时——尤其是近距离(一般圣者概念上的“近距离”大概是三十公里那样,文森特这种有位移技能的会更大一些)面对这样一位圣者时,很容易陷入一个稍微有些尴尬和危险的局面。 其实仔细想想也可以理解。当初诺兰为何/在面对唐正时直接滑跪?正是因为对方的近距离作战能力和瞬时杀伤能力过于恐怖。像当时那种情况,别说兄弟会二号人物“欺诈师”翘了辫子,就算他在现场,兄弟会多一个圣者,他们同样也只有“滑跪”和“全灭”这两个选择——只不过若是他们鼓/起勇气选后一项的话,命运团队也有可能跟他们一起灭罢了。实际上,“欺诈师”这位资深圣者,竟丢脸地死于刚升阶突破的文森特之手,除了后者意外突破,导致前者始料未及之外,正是因为文森特虽然强度不如“剑圣”,却也是跟唐正一个类型,在近距离战场上,实在是天克这群喜欢躲起来搞阴/谋诡/计的家伙…… 在近距离战场上,文森特克布朗、克诺兰、克瓦利,而且很显然地已经克过一次“欺诈师”凯欧斯·加西亚,这就导致以上诸人假如打算弄死他,最好得选择一个合适的战场。只可惜好战场并不常有,需得仔细谋划创造,而在兄弟会诸人的谋划之中,最首要的大事还是完成今次的历练目标,杀文森特乃是顺带,有机会他们不会放过,但需要为前者让路。总之,既然战场不论如何都不会太合适,那就得靠战术来弥补了。 这里必须提一句——作为咒术师中的佼佼者,“诅咒之影”其实也并没有那么不上进,直接就想要送死。他本以为自己在死前还能多发挥一些作用,而他的两位圣者同伴,也很认真地尽力挽救过他,只是确实救之不及,才导致他被瞬杀。但不论如何,他还是发挥了战术中的预计作用,使得“黑死病”的瘟毒之蝇成功叮咬到了文森特,并在一瞬间为其附上了整整四个病毒。要知道病毒附体首先得破防,其次得过体能判定,诺兰平时想要让文森特得病可一点儿都不容易,但只要成功一次…… 文森特只觉得头脑眩晕,头痛如绞,眼前时而漆黑时而昏黄,肉/眼所看见的一切事物都好像蒙上一层毛绒玻璃,模糊不清、扭曲变形,还拖着重重暗影。他又是一个幻影移形,想要避开蝇群,然而这次竟然直接落在了涌/出地底的滚/烫岩浆之上——这似乎是他在幻影移形之前的那一个刹那,心想“不要落在此处”的缘故。他的头脑此时不甚清晰,以至于平时随心意流转的技能,都混乱到了这等程度,而那些平时对他根本不是威胁、哪怕不刻意抵御也不会造成任何伤害的岩浆,竟然在他跳开之前的短短一瞬,就在他腿上制/造了一大片的烫伤血泡。他的喉间泛起腥甜,并着一股令人恨不得把气管挠烂的痒意……他忍不住咳嗽了起来,于是绵绵无绝的瘙/痒中又多出疼痛。他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的呼吸道迅速红肿、溃烂和破裂,一直延伸到肺脏里,病情随着他的每一声咳嗽加剧。但他停不下来。 “黑死病”的致命病毒,在成功作用于文森特身上时,并不会像种植在凡人身上时一样光速致命。它们将会弱化成负/面状态,就如死神恭候,耐心地取走他的性命。 ——免疫缺陷:体能属性大幅度下降;基础性功/法的效果大幅度下降,在自身持有的基础性功/法涉及生物系灵能时,有大几率引发自身畸形和异变;自身/体能相关法/理规则之间的链接变得松散脆弱,自体能量内平衡被打破,无法获得自动回/复,从天人交感中得到的回/复从增益转变为损伤,并有一定几率(几率随时间增加)根据周边存在的法/理环境获得畸形、突变或其他负/面状态。 ——神/经损伤:精神属性大幅度下降;肢/体控/制能力下降;抽/搐;思维错乱,技能成功释放概率大幅度下降;出现幻视、幻听等一系列症状;受到幻术系能力与灵魂系能力攻击时的抗性大幅度下降。 ——呼吸道感染:持续扣血;窒/息;乏力(力量属性下降);引导类技能无法释放(易打断);瞬间释放技能有极大概率因招式变形等原因无法形成效果。.m ——出/血热:迅速地、逐步加强的持续伤害;组/织消融(体能属性持续下降);脑损伤(精神属性持续下降、灵魂攻击)。 这就是“黑死病”,这就是奈斯特·诺兰。兄弟会士兵阶本部与一级直属总共有万/人,每个都是同阶中的佼佼者,令人闻风丧胆的死神。而他在这些人中排到第三。 任何人同时中上这四个负/面状态,都不可能活上太久——即使这个人是文森特也不例外。不需要任何计算,只凭肉/体感觉,他就能得出结论:自己还能活1分17秒。在那之后,他将会“融化”。他的身/体会从组/织结构这一层面崩解,彻底的毁灭,而他的灵魂即使没有破灭,在回归智能基因胎/盘之后也会留有创伤。他的精神系属性会下降,在面对精神系功/法时,会更加脆弱。 文森特第一时间就为自己使用了驱散药剂。他已经升级了,如今是军官阶角斗/士,他所使用的药剂等级也提升了一整个大等阶,只可惜仍然及不上诺兰的技能等级。他身上的所有负/面状态仍然存在,只是全部都被削弱了。如今的他,在没有被瘟毒之蝇第二次叮中的前提之下,还能活5分钟。 是的,五分钟。此时此刻,供给诺兰那些“术”的并不是诺兰本人,而是文森特自己,是他强大而丰沛的生命力。那些病毒汲取他的血肉而生长,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会越来越强大,重新回归乃至于超越驱散之前的等级。除非杀死诺兰,并迫使他回归千里之遥的临时“母巢”或斗兽场,否则它们不会消失。 诺兰现在距离文森特很近。在这样的距离中,文森特想要杀死诺兰,即使有诸多负/面状态的强/势干扰,也并非全无可能。诺兰的强大近战能力多半是装备附带,他也认真练习过,但仍然不可能比得过文森特。不过这无关紧要,因为“构造师”正在他的身旁。 而“构造师”的脚下早已亮起了一个炼成阵——在那炼成阵之上,一小块虫族菌毯,已经成型了。 . “我说,路卡,你弄出这么大阵势,扎瑞尔说不定会生气。她已经把这儿当自己地盘了,而且她需要奴/隶。”死而复生的巴里·布朗在团队频道里说道,“更别提你还杀了她一些士兵……啧,回头她要是翻/脸,那我们就有点麻烦了。” 此时此刻,兄弟会三人已经退到了方才战场的十公里外——而这十公里的范围,已经全都被粘/稠、濡/湿的深紫色菌毯覆盖。 菌毯覆盖了道路、泥土和倒塌的建筑,而无数形状怪异、狰狞恐怖的虫族建筑生长其上,密密麻麻。难以计数的虫族在其中穿行忙碌,或是就地采集地/下的地狱矿藏或附近的俘虏,以这陌生之地的奇特能量元素哺育孵化池,或是刚被卵囊孵化出来,便一刻不停地赶往前方,奔赴战斗。这些新出现的战斗虫族,其外观开始更加接近地狱本土生物,而非遥远宇宙星海之间的同族。远远望去,十公里外黑压压的一片,不时有大片大片的虫族被血色闪电般的光华湮灭,但转眼间便涌上更多。虫潮悍不畏死,前仆后继,无穷无尽,冷酷如机械,即使是耗费大量资源堆砌出的高级兵种亦如此。只为狙杀一名圣者。 菌毯和虫族的成长所需要的最重要资源就是生物有机体,在这方面,“构造师”也不是不能用自身法/力构建塑造,但毫无疑问,用现成的不仅更为节省,还能扩充孵化池中的生物基因多样性。迦南在“堕/入阿弗纳斯”之后,死伤者甚多,但孱弱的普通市民显然不如地狱本土生物强劲,只是提/供了大量给养而已。因此在虫潮扩充时期,路卡·瓦利不仅逮了不少地狱本土生物,还悄悄往扎瑞尔前来抓奴/隶的正规军下了几次黑/手……并且都成功了。在那之后,扎瑞尔的正规军退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地狱领主的意志的关注。 “她为何要翻/脸?我们帮助她获得了她所憎恨的艾尔图伽德的另一个重要城池。合作进行的很愉快。”诺兰淡淡说道。 “确实是这样,不过接下来……她已经得到了艾尔图伽德统/治权/柄所有者的臣服,又得到了大量有可能腐化的土地贵/族……假以时日,她完全有可能独自将整个艾尔图伽德拉入阿弗纳斯,化作她的新领土。在这种时候,我们对她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布朗说道,“现在乌/尔德·瑞文嘉德正在她手上,假如她足够贪婪,未必会愿意配合我们进行计划的下一步,而我们已经对莎尔作出了承诺,以博德之门换取莎尔教/会的配合。这段时间以来,莎尔教/会死伤惨重,假如我们的承诺没能兑现……” “放心,我和凯欧斯都不会轻信魔鬼的承诺。”诺兰说到此处,不由露/出一丝冷笑——他们之所以亲自来杀文森特,正是因为扎瑞尔听说对方不仅是圣者,更是魔法女神神选者,因此拒绝让自己的手下领主代劳,否则他们根本用不着亲自前来。毕竟他们与文森特虽有仇/恨,却也没有如此中二,非得亲手报仇不可,更何况他们面对文森特确实存在一定的危险性……只可惜,扎瑞尔拒绝了这一要求。 要知道圣者这一位格,即使在地狱里都是很金贵的,扎瑞尔虽是半神(法相),但其手下位格最高也不过是圣者而已,每一个都举足轻重。更别提地狱里强敌环伺,她怎么可能拿自己的重要棋子来冒险?这确实是人之常情,只是在兄弟会已经让她获得了巨大利益的前提下,这“人之常情”,多少显得有些诚意不足了。 “凯欧斯预料到这一点,因此才叫我来。”瓦利说道,“驴子眼前的胡萝卜不够诱人,那就再加一根,或换一只驴子。扎瑞尔虽然是阿弗纳斯最强大的领主,却并非唯一的领主——她看到我的能力,就会需要我的知识。其他领主也是一样。” “正好让其它下/注方也看看,我们有把握打赢任何一场战争,这绝非虚言。若不是虫族受限于路卡的施法距离和位格上限,征服这片大/陆也不是难事,我们何须到处找合作者?”诺兰说到这里,突然叹了口气,“只可惜,我们现在所要面对的战争,并不再是像低级宇宙中发生的那样简单了。” 诺兰的叹息中多少有些生不逢时的遗憾。假如他们在低级宇宙中历练时,路卡·瓦利就有如今的位格和修为,那一切将变得多简单?哪里像现在,即使“构造师”有虫潮,即使他们掌控了一个夺心魔主脑,想要拿下区区一个大型城邦的博德之门,仍然需要仔细斟酌、认真筹谋。作为完全为战争而生的种/族,虫族不可谓不强悍,但在圣者面前仍然脆弱得像纸糊的,所起到的作用不过是用无穷无尽的数量、悍不畏死的斗志和精密周到的算计将其拖住,使得他们能够居于安全之地,静待诺兰的病毒发挥作用罢了。而在博德之门这样的城邦里,光是土著圣者就有六个,这还得排除在博德之门范围内有半法相强度的乌/尔德·瑞文嘉德。 虫族并不是不强。随时能召出一支无穷无尽、悍不畏死、配置完备的大军,这样的能力怎么可能不强?“构造师”突破之后,欣喜若狂地向团队分享自己能力的进步时,大家也都是很开心的,只不过,即使是这样强大的能力,也很难在他们的历练中发挥一锤定音般的重要作用了。历练日久,紧迫感便愈重,好像永远都一山更有一山高,难度永远快人一步。 诺兰忍不住心生感慨。这条路何时才是尽头?半神?神魔?就连伟大而永恒的圣座愚者都无法真正高枕无忧。圣座之下,大家也只能各自挣扎罢了。 “你一说这个,我就想到她……他……呃,反正就是那家伙知道路卡这新能力之后说的话。”布朗说道,“‘这世上炮灰有的是,而圣者不常有。你们这次本来就人手不足,竟打算把一个圣者布置在常规战争就能解决的问题中,未免也太过浪费了’。本来我是不当回事的,但我又想起这次休整期里劳伦斯老大知道路卡的新能力时,好像也没有特别开心,只说了‘有一定价值。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就当课题研究一下’,然后就没了。”他顿了顿,又道:“路卡,我不否认虫族是很有用,就是——” 瓦利发出一声冷笑:“你竟相信敌人的话?” “我不是相信那家伙,只是相信凯欧斯。” “等你也突破了,再来对我说这些吧。”瓦利嗤了一声,忽然抬头望向远处的战局。黑压压的虫群就在这一刻散开。“已经死了。”他说道。 “没有原地复活吗?”布朗问道。以命运的财力和知识技术储备,虽不至于像兄弟会那样搞出多重保险,但复活方式全覆盖也不是难事……不过话又说回来,原地复活也并不是什么很有性价比的复活方式,因为在通常情况下,在原地复活之后,迫使角斗/士不得不原地复活的危险,通常都还留在死亡当地。 瓦利凝神感应了一下:“没有血肉重构魔法的迹象。他应该能复活,但不会是在此地。” “放心,宿主确认已经完全失去活性。”诺兰也道。他们没有阻拦文森特复活的打算,只想达成战略目的顺带出口气,而不是想结下真正的血仇——否则等在这里的便会是“欺诈师”本尊了。“走吧,该回扎瑞尔那边了。” 三人便转身往外走。半空中,一具具庞大的虫族尸体似暴雨般坠落,未孵化的卵囊逐渐干枯,融化在深紫色的菌毯上。菌毯上还有不少未完全消融转化的生物尸体,此时也停止了“消化”,暴/露/出恐怖的、半融化的创面。 为了杀文森特一人,除了晚宴所在的酒店之外,整个迦南已经无一活人,甚至……几乎无一完整的尸身。从普通市民、教/会人/士、冒险者,到来此地猎食的地狱生物,虫族屠/杀了他们,搬运了它们,作为猎杀圣者的养分。不过这有何打紧?只需付出区区数万凡俗性命甚至尸体,竟然就能谋杀一个圣者,这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路卡,晋升后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实战,你感觉如何?”诺兰问道。 “其实还是有些惊险的。”瓦利承认道,“要不是你在,再多的召唤生物都不可能挡住他——要么被他杀穿,要么被他逃走。如果没有病毒,就非得有圣者级别、擅长近距离作战的人缠住他才行,还得封/锁周边的空间魔法运转……他才突破多久?竟然就这么强了。” “你需要尽快强化你的几个固定召唤生物,使它们提升到圣者级才行。”诺兰说道,“劳伦斯和亚度尼斯都不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而且你总会遇到需要独自面对圣者的情况。”亚度尼斯·摩尔是兄弟会的刺客,也是一名资深圣者。这次诺兰出差办事,兰瑟醉心突破,凯欧斯全力辅佐,那亚度尼斯就得留着看家,因此没有出现。 “这我知道。不过亚度尼斯在的话,虫族就没有用了。”瓦利笑道。 “也是。”诺兰顿了顿,叹了口气道:“可惜我们没有mt。” 是的,想要在近距离克制文森特这种类型的圣者,最好的选择其实并非是能够与他对攻的同道,而是一个圣者级别的mt。多简单的答/案,所有人都知道,但这个答/案足以令阿斯特罗笑而不语,唐正默不作声,兰瑟暴起杀/人。很显然,这不是堆资源就能解决的问题,否则唐正和兰瑟的团队肯定早就配置了这种人员。 似唐正或兰瑟这种团长,之所以团队中没有这类成员,那肯定不是因为他们不想。需知圣者已经是稀缺,而一个圣者mt,那就真是稀缺中的稀缺。道路天赋都是心之所向,一个选择mt道路的圣者,必须具备强烈的保护欲、崇高的牺牲精神,以及顶天立地的担当,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发自内心地选择并投入在这条道路里。但话又说回来,具备这些素质的圣者确实很稀少,在斗兽场里更是少之又少,却也真没少到兄弟会、真武堂总负责人都找不到的地步。 就比如靳一梦就甘愿为李/明夜付出性命,也曾豁出命去拯救陈英华;奈斯特·诺兰愿意为了大局,独自面对真武堂的唐正,这无疑都是甘为同伴牺牲的保护之举。他们俩都具备这种精神,也都是实打实的圣者,但这俩人一个用枪一个使毒,跟mt没有半毛钱关系。 当然,以唐正和兰瑟的资源,也不是不能从本等阶其他团队里调一个有天赋的mt,是圣者最好,不是圣者就努力培养,不行大不了再换,但很可惜事情没那么简单。古道修行主要就是在修心,换团队当然会影响修行者的心境,进而影响他们的修行。混沌海无量数年下来,成功案例也不是没有,但实在非常非常少,且经历根本不具备可复制性。这样一来,各位有权有势的总负责人,哪怕私心再重,也只能偃旗息鼓了。 实际上,所有有志于古道的大型组/织团队,若不是真的队内不合或人员损耗,都很少对人员进行增补替换,就是怕这种人事变动影响到团队成员和有潜力的组/织成员的心境。自家少个mt也就罢了,唐正或兰瑟都不是不能客串一下,反正他们能者多劳,在己方出现伤亡之前把对方全杀了不就行了么?但出于私心毁掉组/织一个古道苗子,那可就不好交代了。 总而言之,一个圣者乃至以上/位格的mt,那真是时也命也,撞大运才能遇到。并不是所有团长都有阿斯特罗的运气。 “我已经有了一些思路,但我需要一些实验。这次可能来不及了,下次我试试看。”瓦利顿了顿,又道:“对了,下次休整期里,你的第七号资源点借我用一下,还有一些资料,我需要你的帮忙——” 路卡·瓦利的话语突然顿住,就在这一刻,他与奈斯特·诺兰同时回头。就在他们身旁,堕/落到地狱里的城市微微颤/抖,下一刻便重新构筑成型,木块、砖石、钢铁与血肉融为一体,组成了一个顶天立地,手持巨盾长刀的恐怖巨人。“黑死病”的威势亦不遑多让,甚至犹有过之。如山如海的瘟毒之蝇凭空出现,在半空中组成了一个数十米高、手握镰刀、身披斗篷的羊头恶/魔。这恶/魔似灵/体又似实体,其威能犹如实质,体表漾起的能量波纹赫然是一串串首尾相连的奇特魔文。那是一百万种来自不同宇宙的致命疾病,与随之而来的一百万种死亡,是“黑死病”所完全掌控的高深知识与不可一世的滂湃力量。 “疾病君主”喷薄出剧毒的瘴气,就好像病毒做成的核弹被引爆,顷刻间覆盖了数十公里的距离,还在向外扩散,不过假如有凡人在这里,那他大概不会死于瘴气的侵袭。毕竟,诺兰的显化法相是那般的显眼,而一个凡人又是那般脆弱——他在看见“疾病君主”的那一刻,在视觉中/出现那些疾病的法则真名的那一刹那,就会因此而死了。 毫无疑问,同为圣者,诺兰比瓦利要强得多,而这二人此刻都拿出了真本事。 因为在十公里外的某处,有血光冲天亮起。 . 那是一片广袤无际、波涛汹涌的血海,血海中的每一重波涛都是纯粹而磅礴的力量,然而仔细看去,血海中有无数头颅在沉浮。假如陈英华或命运团队的其他人在这里,或许会从中发现一些熟面孔。 “屠/夫”文森特记得每一个死在他手下的人。他记得他们死亡时的恐惧面容,不论他是否在意他们的名字。 作为角斗/士,作为过目不忘的圣者,文森特记得每一场战斗,不论是乏善可陈,还是酣畅淋漓。他身负如山血/债,脚下是如海血路,每一个血脚印里都是一条性命,是他在这混沌海里留下的印记。这是属于他自己的,独一无二的霸者之路。 一只漆黑巨狼踏浪而来。 巨狼的左眼是杀/戮,右眼是毁灭,每一颗利牙都镌刻着末/日般的大恐怖。它的体表没有任何符文,只是充满力量,最纯粹的、最霸道的、最残/忍的力量。是恃强凌弱之强,是以力破巧之力,是毫无花哨简单直接的磅礴。山峰般庞大的巨狼连看都没看炼金术构造的巨人一眼,好像那不过是一个轻易就能摧毁的玩偶。它只是盯着疾病君主,弓起腰身,足踏血海,龇牙咧嘴,蓄势待发。 ——在之前的战斗中,文森特不是不想显化法相,但他毕竟只是圣者,而非“法相即本体”的真正半神。 ——所谓法相,乃是修行者所完全掌控凝结的法则与力量,这需要在圣者之境停留足够的时间、总结足够的经验、拥有足够的心得,以及最重要的,获得足够的力量。想要使出这等层次的力量,他非得使尽全力不可,而诺兰的疾病使他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但当他死去之后,他可以了。 ——他用自己的二阶段被选中者特/权,换来了一次死亡后满状态原地复活。 毫无疑问,文森特的祈求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因为祈求回应的力度标准,乃是祈求者自身的位格和力量。在这世上,还有比“满状态原地复活”更符合祈求者自身位格和力量的回应么?恰恰是严丝合缝,不多一分,不少一毫。文森特不是斗兽场中第一个这么干的人,想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诚如布朗之前的猜测,文森特不仅拥有死亡后直接回归的选择,也拥有可以原地复活的道具——自陈英华死过一次之后,李/明夜被她的死亡所提醒,忙不迭的一通大采购,迅速完成了土豪团队必备的“复活方式全覆盖”——但这种复活方式的要点在于修补肉/体的致命损伤,瞒不过“构造师”和“黑死病”的感知,很容易被他们干涉和打断。而直接由白塔赐予的复活,却是如羚羊挂角,瞬间完成,无迹可寻。..m “他能显化法相……”路卡·瓦利完全震/惊了,他决定在这一战中认真给诺兰打辅助。开什么玩笑,能显化法相可是天人合一中阶的标志!同为圣者,他这种刚突破的跟中阶比起来,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哪怕定位不被克他也打不过。“巴里,你离远点。奈斯特……奈斯特?!” “黑死病”奈斯特·诺兰没有回应。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前,心脏部位。那里有一处诡异的隆/起,好像一个小小的金字塔。 那是一只顶起衣物的手掌。 奈斯特·诺兰的身后,站着一具干枯的尸体。尸体的服饰沾满了菌毯的粘/液,但仍能看得出来材质乃是最上等的绫罗绸缎,织金缕银,花纹灿烂,奢华堪比国王。从衣着来看,这是一具很体面的尸体,可被衣物包裹的躯体却惨淡一如沙漠里风干千年的木乃伊。 皮肤是凋零的破布,眼洞是干涸的深渊,骨骼是干脆的枯枝,肌肉是单薄的丝缕。作为一具尸体,它被勤勤恳恳的虫族“工蜂”搬来,跟其它尸体一起堆在菌毯上。然后,它等到了菌毯的主人,和他那强大的圣者同伴。 随着圣者之血的浸/润,尸体迅速复生了。骨骼苏生,肌肉隆/起,白/皙的皮肤覆盖其上,眼眶里长出两只深绿如翡翠的漂亮眼睛,头发闪耀如黄金。 美丽绝伦的血族大宗师微微一笑,抽/出了手。他的手也很美,而且很干净。皮肤洁白,五指细长,肌肉有力,骨骼强韧,指甲修剪得很短,颜色是健康漂亮的粉红色。随着他的动作,片刻前还是“黑死病”的干尸倒在地上,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死生流转,轮回往复,几乎只在一刹那。 “虽然早有预见,但想及时抵达地狱仍然不容易,就算是路易斯都很难做到。”弗兰克发出一声轻笑。他那双深邃得近乎深情的绿眼睛注视着路卡·瓦利,笑容显得有些狡黠,语气则犹如恶作剧得逞一般的轻快愉悦。“但我不一样——我是魔鬼的主人。” 瓦利感到了杀意。凶/残而暴/烈的杀意,与他无可匹敌的力量。无需回头,他“看到”手持巨盾长刀的巨人被汹涌而来的血海淹没,被海啸般磅礴的波涛直接拍碎。 下一刻,凶狼亮出獠牙,刀光一闪而没。 . “好久没死过了,我还真有点怀念。”文森特一边说着,一边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一瓶冰可乐,一口咬开瓶盖,灌进嘴里,灌到一半,还不忘又抽/出一瓶冰可乐,丢给弗兰克。“这鬼地方热得像他/妈/的地狱。”他在团队频道中抱怨了一句,忽然想起这儿正是地狱,不由一乐,接着就呛了一下。 弗兰克接住可乐,顺便白了文森特一眼:“白/痴。”他低头端详了一下可乐瓶,却没有喝——约克伯爵毕竟是个高雅的体面人,直接对着瓶口喝实在是太为难他了。他将可乐放进了自己储物空间里。“刚才的战斗,你录像了吗?”他不忘提醒文森特。这可是李/明夜的要求,自从知道场情局和堡垒的情报部得出“构造师已经突破”的一致结论后,她就对路卡·瓦利的能力非常感兴趣。 文森特不耐烦地挥挥手:“录了录了。”他将喝空的可乐瓶往旁边一丢,在团队频道里抱怨道:“怎么会有这样的傻/逼,《星际》玩太多玩中毒了吧!涉及这么多物质系法则的牛逼能力,不拿去造强大的精英个体,拿去造虫族!老/子是在跟他打架,又不是在跟他打仗,虫族顶他/妈屁用,要不是黑死病一直/捣乱,我早一巴掌把他扇到九狱最底层了。实在不行他复制几个厉害的神器出来也行啊,待这么大组/织,见过的神器肯定不少,造出来的神器有个原版的三成威力,那也挺厉害了——” “你录像时,有开数据分析吗?用的是路易斯给的数据库?”弗兰克打断并再次提醒。跟文森特不同,他完全明白“构造师”构造虫族的用意,不过很显然,他懒得跟文森特解释。 文森特再次不耐烦地挥手:“开了开了,你烦不烦。”话虽如此,他还是悄悄把录像调出来快速过了一遍,发现一切搞定,还是在心里略松一口气。虽然他不录应该也不会被扣钱,但假如没有满足李/明夜的要求,他那因冲动消费、花巨资购/买原始山林实景,而被靳一梦亲自要求封/锁的团队公共区域装修权限,必然不会被她大发慈悲地解/开。这样一来,他把“酒吧3楼属于自己的那间会客室改造成游戏房”的规划,自然也是遥遥无期了…… 就在此时,文森特忽然“咦”了一声。他和弗兰克望向不同的方向,但他们感知到的环境变动是一致的——原本已经包围了堕/落迦南市的地狱魔军之中,有两个方向的队伍突然退去,其它方向的队伍则分出兵力,接替换防,重新完成了包围。毫无疑问,这一调动大大削弱了包围的力度,那被困锁在宴会厅中的大人物,即诸位艾尔图伽德土地贵/族以及他们勇敢的侍卫团,以及博德之门大公爵和他骁勇善战的访问团,将有更大几率能够成功突围了……只不过话虽如此,逃出迦南和逃出地狱,仍然是两回事。 “你还真找到了能牵制扎瑞尔的魔鬼啊。”文森特奇道。扎瑞尔已经是阿弗纳斯的第一领主了,乃是半神级的大魔鬼,气/焰/嚣/张,不可一世。“你去找了谁,提亚马特?她能有耐心听你说话?”这又是另一位半神,邪/恶龙后,半神级别的远古龙。等等,龙后,母的……他的目光忍不住往弗兰克的下/半/身瞟去。 “我找了拜尔。他觊觎扎瑞尔的权位已经很久了,更不愿她将整个艾尔图伽德的灵魂收入囊中,本就有/意破/坏她的计划,我正好顺水推舟。”弗兰克说道。他的话语虽然平淡,心中却多少有点余悸,要知道拜尔虽然比扎瑞尔次点儿,那也是响当当的半神。要不是他们这次历练有后/台……“另外,收起你的龌龊思想!还有,我跟碎盾家族的尤莉夫人之间,完完全全是清/白的。”他没好气地补充道。 “切。”文森特不屑地嗤了一声。 弗兰克仰起脖子,抬手整了整衣襟,又整理了一下稍微有些凌/乱的丝绸刺绣衬衫袖口。“既然这里的事务已经完结,我们也该去参加晚宴了,希望还能赶上。”他微笑说道,“尽量让自己体面点儿,流放之地的乡巴佬。别忘了,我们这次扮演的是英雄。”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靳一梦李/更新,第 318 章 第十四章免费阅读。 第 318 章 第十四章 宇宙10第十四章 在靳一梦发表了一通“伦敦是美食地狱”的暴论之后,李/明夜……李/明夜不服气也没用,这确实是事实。实际上她有时也觉得很奇怪,为何两个世界、两个时代的伦敦,只要跟英格兰沾边,比如英格兰餐馆、英格兰超市,那里面的东西就都不好吃。她一直是理智的人,于是她理智地认为这大概是殖民地劳工奴/隶的诅咒,或是一场等价交换的献祭,主宇宙的大不列颠王室献祭了所有与美食相关的元素,换取了以岛国之身称霸世界百年的辉煌国运。假如不是这样,那大概就只有“蜥蜴人秘密替换了英国境内所有厨子”这一解释了……这种不科学的解释她是不会相信的。 总而言之,李/明夜果断地转移了话题:“说起这个。”她转头对文森特叮嘱,“你去艾尔图伽德的时候,衣服带薄一点。” “干嘛,我这趟出差还要下地狱?”文森特“嘶”了一声,“不是说好了只有……咳,下地狱的另有其人吗?” “闭嘴!”李/明夜立刻白了文森特一眼,指了指几人头顶。 李/明夜的这个动作,可以理解为“举头三尺有神明”,而这也确实是事实——兄弟会“导师”的团队正在此地,而那个团队里有数名法相,在斗兽场里也是真正超凡脱俗的半神。 诚然,“导师”有“贤者”盯着,而且“导师”这次是来给兰瑟监考的,理论上不会插手凡间,但李/明夜和阿斯特罗都不认为这位半神的素质能有这般高尚。兰瑟突破得靠自己,这件事“导师”确实插不上手,但在堡垒降临此地的前提下,他肯定会尽可能地在“回避原则”、“监考原则”和“贤者的盯梢”之外,为兰瑟的团队提/供一些帮助……除此之外,一个法相能有多少手段,那真是数都数不过来,更别提对面的法相还不止一个。 总而言之,不论这次“导师”是否来监考的,他都不可能会希望兄弟会的历练布局失败,这相当于明晃晃抽他的脸。“贤者”和午夜女士虽然会为堡垒和命运提/供帮助(大家——尤其是命运团队现在还活着就证明了这一点),但对面毕竟也是法相,开/战之外的手段多的是不说,以天人合一的位格甚至有可能都无法想象,这根本就防不胜防。这样一来,想要阴死兄弟会,就必须格外谨慎,仔细斟酌了。 李/明夜跟阿斯特罗冥思苦想了非常久,最后得出结论——想要突破“导师”的阻碍破/坏兄弟会的布局,就必须做到“事出突然”。必须在对方认为一切尽在掌握之时,达成突如其来的反转,烈度得大,时间得短,使他们整个崩/盘,一下子弄死。当然,想必对方也是这样想的,因为他们差不多是同样的处境。 只有这样——只有让事/故突然爆发,大感意外的半神对上早有准备的半神,才能令前者猝不及防,后者游刃有余。这一点对李/明夜尤其的重要,因为只要兄弟会没有真正的死伤,“导师”就不会动阿斯特罗和他的堡垒,但只有游刃有余的“贤者”,才能顺手保住命运团队的所有人。 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非常繁琐、非常细致的前期准备。现在就要开始。 这一次很危险,李/明夜也知道。好在,举头三尺有神明。 不论是胜方还是败方,这一场神战,最后都是得神明来兜底的。 . 从理论上来讲,布朗的绝命诅咒和诺兰的病毒,都是必定致命的东西。 以“诅咒之影”的咒法造诣,以其身死血仇为基所爆发出的诅咒,足以在瞬间扫清艾尔托瑞尔这样大城市至少70%的人口;“黑死病”的病毒更不必提,要是他耐心点,可以让混沌海所有B级以下世界,步入影视版《生化危/机》或《辐射》那样的绝望末/世。值得一提的是,后者确实有数个属于他个人的、实验室性质的资源点,这般的财大气粗,即使是如今的李/明夜都颇为羡慕。 只不过,当这绝命诅咒与致命病毒用于圣者——尤其是文森特这样精练肉/体的圣者时,情况就会有所改变了。 就比如“诅咒之影”的绝命诅咒。首先,对于巴里·布朗而言,只要有“构造师”在,有“构造师”建造于大本营的临时“母巢”在,有用于团队复活回归的正版“母巢”在,最重要的是,有“欺诈师”与“构造师”联手制/造的护持自身灵魂之装备在,性命和脑袋就都不是什么不可再生的资源。哪怕身躯全毁,若是不打算直接回归,那大不了让路卡·瓦利再给他捏个临时身/体便是了。换而言之,他虽然刚才被文森特瞬杀,但只要路卡·瓦利稍微腾出手来,他就又能站起来,脖子上连个疤都不会留。实际上文森特能中诅咒就已经说明了这一点,因为他刚才死的太快,是来不及提前施展诅咒、好随时被动触发的。这血咒无疑是他死后以灵魂状态发起,这对他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唯一艰难的事情,就是以有穷的位格发出诅咒,并成功诅咒到一名天人合一。这真是一件严肃又艰难的任务。需知二人位格有差,生命本质全然不同,天人合一乃是圣者,在某些宇宙甚至被称为半神。若非他实在是有钱有资源,将自己的诅咒技能树整体提升到了A+的等级,即以斗兽场的高上本质弥补了自身的低下,按文森特的装备、属性、位格和功/法来看……就算是十个布朗同时死在文森特面前,后者大概也就打个喷嚏罢了。 诚然只要“构造师”有闲,布朗死上十次也没太大所谓,就是“同时”这个要求有点困难,恐怕得叫上“欺诈师”一起,才能完成“以凡人之身令圣者打喷嚏”的壮举。只不过话虽如此,那毕竟是布朗的性命,他方才也是真的死了,真/实确切不打折扣,他以自身死亡发出的绝命诅咒,那也是实打实的,跟任何一个与他同样水平的咒术师临死爆发出的死咒强度完全相同。试想一下,十名绝望的咒术师以死诅咒他人,而那个“他人”只是轻描淡写地打了个喷嚏,这是何等的死不瞑目啊…… 这就是位格之差,极其的残酷,一阶就有天渊之别。好在励志的巴里·布朗终究是不辞辛苦、不惜资源地花大钱升了技能,使他只需要死一次,就能诅咒到圣者。这真是一件值得发爱秀炫耀的成就,一盏咒术师界的明灯。而这个死咒体现在文森特身上的效果,就是以怨灵(他本人以及被他驱使的怨灵和恶意)束缚侵蚀文森特,阻碍其“天人合一”的交感,恍惚其心神,削弱其肉/体……总体来说,这是一个比较全方面的削弱,大概能持续十秒左右。 这个诅咒的目的,是为“构造师”和“黑死病”创造机会。 这里必须提一句,“构造师”和“黑死病”虽然是圣者,但都是不太擅长正面战斗的圣者。“构造师”可以用无穷无尽的召唤生物、血肉魔像来淹没敌人,其知识甚至可以武/装起一个科技魔法宇宙的庞大帝/国,而“黑死病”可以开启生物进化的新纪元,亦或是让整个世界在他手下苦/不/堪/言地哀嚎,但这两个家伙的本体与体术能力,大概也就跟李/明夜差不太多,说白了就是只能虐菜。毫无疑问,这就让他们在面对文森特这样的圣者时——尤其是近距离(一般圣者概念上的“近距离”大概是三十公里那样,文森特这种有位移技能的会更大一些)面对这样一位圣者时,很容易陷入一个稍微有些尴尬和危险的局面。 其实仔细想想也可以理解。当初诺兰为何/在面对唐正时直接滑跪?正是因为对方的近距离作战能力和瞬时杀伤能力过于恐怖。像当时那种情况,别说兄弟会二号人物“欺诈师”翘了辫子,就算他在现场,兄弟会多一个圣者,他们同样也只有“滑跪”和“全灭”这两个选择——只不过若是他们鼓/起勇气选后一项的话,命运团队也有可能跟他们一起灭罢了。实际上,“欺诈师”这位资深圣者,竟丢脸地死于刚升阶突破的文森特之手,除了后者意外突破,导致前者始料未及之外,正是因为文森特虽然强度不如“剑圣”,却也是跟唐正一个类型,在近距离战场上,实在是天克这群喜欢躲起来搞阴/谋诡/计的家伙…… 在近距离战场上,文森特克布朗、克诺兰、克瓦利,而且很显然地已经克过一次“欺诈师”凯欧斯·加西亚,这就导致以上诸人假如打算弄死他,最好得选择一个合适的战场。只可惜好战场并不常有,需得仔细谋划创造,而在兄弟会诸人的谋划之中,最首要的大事还是完成今次的历练目标,杀文森特乃是顺带,有机会他们不会放过,但需要为前者让路。总之,既然战场不论如何都不会太合适,那就得靠战术来弥补了。 这里必须提一句——作为咒术师中的佼佼者,“诅咒之影”其实也并没有那么不上进,直接就想要送死。他本以为自己在死前还能多发挥一些作用,而他的两位圣者同伴,也很认真地尽力挽救过他,只是确实救之不及,才导致他被瞬杀。但不论如何,他还是发挥了战术中的预计作用,使得“黑死病”的瘟毒之蝇成功叮咬到了文森特,并在一瞬间为其附上了整整四个病毒。要知道病毒附体首先得破防,其次得过体能判定,诺兰平时想要让文森特得病可一点儿都不容易,但只要成功一次…… 文森特只觉得头脑眩晕,头痛如绞,眼前时而漆黑时而昏黄,肉/眼所看见的一切事物都好像蒙上一层毛绒玻璃,模糊不清、扭曲变形,还拖着重重暗影。他又是一个幻影移形,想要避开蝇群,然而这次竟然直接落在了涌/出地底的滚/烫岩浆之上——这似乎是他在幻影移形之前的那一个刹那,心想“不要落在此处”的缘故。他的头脑此时不甚清晰,以至于平时随心意流转的技能,都混乱到了这等程度,而那些平时对他根本不是威胁、哪怕不刻意抵御也不会造成任何伤害的岩浆,竟然在他跳开之前的短短一瞬,就在他腿上制/造了一大片的烫伤血泡。他的喉间泛起腥甜,并着一股令人恨不得把气管挠烂的痒意……他忍不住咳嗽了起来,于是绵绵无绝的瘙/痒中又多出疼痛。他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的呼吸道迅速红肿、溃烂和破裂,一直延伸到肺脏里,病情随着他的每一声咳嗽加剧。但他停不下来。 “黑死病”的致命病毒,在成功作用于文森特身上时,并不会像种植在凡人身上时一样光速致命。它们将会弱化成负/面状态,就如死神恭候,耐心地取走他的性命。 ——免疫缺陷:体能属性大幅度下降;基础性功/法的效果大幅度下降,在自身持有的基础性功/法涉及生物系灵能时,有大几率引发自身畸形和异变;自身/体能相关法/理规则之间的链接变得松散脆弱,自体能量内平衡被打破,无法获得自动回/复,从天人交感中得到的回/复从增益转变为损伤,并有一定几率(几率随时间增加)根据周边存在的法/理环境获得畸形、突变或其他负/面状态。 ——神/经损伤:精神属性大幅度下降;肢/体控/制能力下降;抽/搐;思维错乱,技能成功释放概率大幅度下降;出现幻视、幻听等一系列症状;受到幻术系能力与灵魂系能力攻击时的抗性大幅度下降。 ——呼吸道感染:持续扣血;窒/息;乏力(力量属性下降);引导类技能无法释放(易打断);瞬间释放技能有极大概率因招式变形等原因无法形成效果。.m ——出/血热:迅速地、逐步加强的持续伤害;组/织消融(体能属性持续下降);脑损伤(精神属性持续下降、灵魂攻击)。 这就是“黑死病”,这就是奈斯特·诺兰。兄弟会士兵阶本部与一级直属总共有万/人,每个都是同阶中的佼佼者,令人闻风丧胆的死神。而他在这些人中排到第三。 任何人同时中上这四个负/面状态,都不可能活上太久——即使这个人是文森特也不例外。不需要任何计算,只凭肉/体感觉,他就能得出结论:自己还能活1分17秒。在那之后,他将会“融化”。他的身/体会从组/织结构这一层面崩解,彻底的毁灭,而他的灵魂即使没有破灭,在回归智能基因胎/盘之后也会留有创伤。他的精神系属性会下降,在面对精神系功/法时,会更加脆弱。 文森特第一时间就为自己使用了驱散药剂。他已经升级了,如今是军官阶角斗/士,他所使用的药剂等级也提升了一整个大等阶,只可惜仍然及不上诺兰的技能等级。他身上的所有负/面状态仍然存在,只是全部都被削弱了。如今的他,在没有被瘟毒之蝇第二次叮中的前提之下,还能活5分钟。 是的,五分钟。此时此刻,供给诺兰那些“术”的并不是诺兰本人,而是文森特自己,是他强大而丰沛的生命力。那些病毒汲取他的血肉而生长,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会越来越强大,重新回归乃至于超越驱散之前的等级。除非杀死诺兰,并迫使他回归千里之遥的临时“母巢”或斗兽场,否则它们不会消失。 诺兰现在距离文森特很近。在这样的距离中,文森特想要杀死诺兰,即使有诸多负/面状态的强/势干扰,也并非全无可能。诺兰的强大近战能力多半是装备附带,他也认真练习过,但仍然不可能比得过文森特。不过这无关紧要,因为“构造师”正在他的身旁。 而“构造师”的脚下早已亮起了一个炼成阵——在那炼成阵之上,一小块虫族菌毯,已经成型了。 . “我说,路卡,你弄出这么大阵势,扎瑞尔说不定会生气。她已经把这儿当自己地盘了,而且她需要奴/隶。”死而复生的巴里·布朗在团队频道里说道,“更别提你还杀了她一些士兵……啧,回头她要是翻/脸,那我们就有点麻烦了。” 此时此刻,兄弟会三人已经退到了方才战场的十公里外——而这十公里的范围,已经全都被粘/稠、濡/湿的深紫色菌毯覆盖。 菌毯覆盖了道路、泥土和倒塌的建筑,而无数形状怪异、狰狞恐怖的虫族建筑生长其上,密密麻麻。难以计数的虫族在其中穿行忙碌,或是就地采集地/下的地狱矿藏或附近的俘虏,以这陌生之地的奇特能量元素哺育孵化池,或是刚被卵囊孵化出来,便一刻不停地赶往前方,奔赴战斗。这些新出现的战斗虫族,其外观开始更加接近地狱本土生物,而非遥远宇宙星海之间的同族。远远望去,十公里外黑压压的一片,不时有大片大片的虫族被血色闪电般的光华湮灭,但转眼间便涌上更多。虫潮悍不畏死,前仆后继,无穷无尽,冷酷如机械,即使是耗费大量资源堆砌出的高级兵种亦如此。只为狙杀一名圣者。 菌毯和虫族的成长所需要的最重要资源就是生物有机体,在这方面,“构造师”也不是不能用自身法/力构建塑造,但毫无疑问,用现成的不仅更为节省,还能扩充孵化池中的生物基因多样性。迦南在“堕/入阿弗纳斯”之后,死伤者甚多,但孱弱的普通市民显然不如地狱本土生物强劲,只是提/供了大量给养而已。因此在虫潮扩充时期,路卡·瓦利不仅逮了不少地狱本土生物,还悄悄往扎瑞尔前来抓奴/隶的正规军下了几次黑/手……并且都成功了。在那之后,扎瑞尔的正规军退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地狱领主的意志的关注。 “她为何要翻/脸?我们帮助她获得了她所憎恨的艾尔图伽德的另一个重要城池。合作进行的很愉快。”诺兰淡淡说道。 “确实是这样,不过接下来……她已经得到了艾尔图伽德统/治权/柄所有者的臣服,又得到了大量有可能腐化的土地贵/族……假以时日,她完全有可能独自将整个艾尔图伽德拉入阿弗纳斯,化作她的新领土。在这种时候,我们对她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布朗说道,“现在乌/尔德·瑞文嘉德正在她手上,假如她足够贪婪,未必会愿意配合我们进行计划的下一步,而我们已经对莎尔作出了承诺,以博德之门换取莎尔教/会的配合。这段时间以来,莎尔教/会死伤惨重,假如我们的承诺没能兑现……” “放心,我和凯欧斯都不会轻信魔鬼的承诺。”诺兰说到此处,不由露/出一丝冷笑——他们之所以亲自来杀文森特,正是因为扎瑞尔听说对方不仅是圣者,更是魔法女神神选者,因此拒绝让自己的手下领主代劳,否则他们根本用不着亲自前来。毕竟他们与文森特虽有仇/恨,却也没有如此中二,非得亲手报仇不可,更何况他们面对文森特确实存在一定的危险性……只可惜,扎瑞尔拒绝了这一要求。 要知道圣者这一位格,即使在地狱里都是很金贵的,扎瑞尔虽是半神(法相),但其手下位格最高也不过是圣者而已,每一个都举足轻重。更别提地狱里强敌环伺,她怎么可能拿自己的重要棋子来冒险?这确实是人之常情,只是在兄弟会已经让她获得了巨大利益的前提下,这“人之常情”,多少显得有些诚意不足了。 “凯欧斯预料到这一点,因此才叫我来。”瓦利说道,“驴子眼前的胡萝卜不够诱人,那就再加一根,或换一只驴子。扎瑞尔虽然是阿弗纳斯最强大的领主,却并非唯一的领主——她看到我的能力,就会需要我的知识。其他领主也是一样。” “正好让其它下/注方也看看,我们有把握打赢任何一场战争,这绝非虚言。若不是虫族受限于路卡的施法距离和位格上限,征服这片大/陆也不是难事,我们何须到处找合作者?”诺兰说到这里,突然叹了口气,“只可惜,我们现在所要面对的战争,并不再是像低级宇宙中发生的那样简单了。” 诺兰的叹息中多少有些生不逢时的遗憾。假如他们在低级宇宙中历练时,路卡·瓦利就有如今的位格和修为,那一切将变得多简单?哪里像现在,即使“构造师”有虫潮,即使他们掌控了一个夺心魔主脑,想要拿下区区一个大型城邦的博德之门,仍然需要仔细斟酌、认真筹谋。作为完全为战争而生的种/族,虫族不可谓不强悍,但在圣者面前仍然脆弱得像纸糊的,所起到的作用不过是用无穷无尽的数量、悍不畏死的斗志和精密周到的算计将其拖住,使得他们能够居于安全之地,静待诺兰的病毒发挥作用罢了。而在博德之门这样的城邦里,光是土著圣者就有六个,这还得排除在博德之门范围内有半法相强度的乌/尔德·瑞文嘉德。 虫族并不是不强。随时能召出一支无穷无尽、悍不畏死、配置完备的大军,这样的能力怎么可能不强?“构造师”突破之后,欣喜若狂地向团队分享自己能力的进步时,大家也都是很开心的,只不过,即使是这样强大的能力,也很难在他们的历练中发挥一锤定音般的重要作用了。历练日久,紧迫感便愈重,好像永远都一山更有一山高,难度永远快人一步。 诺兰忍不住心生感慨。这条路何时才是尽头?半神?神魔?就连伟大而永恒的圣座愚者都无法真正高枕无忧。圣座之下,大家也只能各自挣扎罢了。 “你一说这个,我就想到她……他……呃,反正就是那家伙知道路卡这新能力之后说的话。”布朗说道,“‘这世上炮灰有的是,而圣者不常有。你们这次本来就人手不足,竟打算把一个圣者布置在常规战争就能解决的问题中,未免也太过浪费了’。本来我是不当回事的,但我又想起这次休整期里劳伦斯老大知道路卡的新能力时,好像也没有特别开心,只说了‘有一定价值。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就当课题研究一下’,然后就没了。”他顿了顿,又道:“路卡,我不否认虫族是很有用,就是——” 瓦利发出一声冷笑:“你竟相信敌人的话?” “我不是相信那家伙,只是相信凯欧斯。” “等你也突破了,再来对我说这些吧。”瓦利嗤了一声,忽然抬头望向远处的战局。黑压压的虫群就在这一刻散开。“已经死了。”他说道。 “没有原地复活吗?”布朗问道。以命运的财力和知识技术储备,虽不至于像兄弟会那样搞出多重保险,但复活方式全覆盖也不是难事……不过话又说回来,原地复活也并不是什么很有性价比的复活方式,因为在通常情况下,在原地复活之后,迫使角斗/士不得不原地复活的危险,通常都还留在死亡当地。 瓦利凝神感应了一下:“没有血肉重构魔法的迹象。他应该能复活,但不会是在此地。” “放心,宿主确认已经完全失去活性。”诺兰也道。他们没有阻拦文森特复活的打算,只想达成战略目的顺带出口气,而不是想结下真正的血仇——否则等在这里的便会是“欺诈师”本尊了。“走吧,该回扎瑞尔那边了。” 三人便转身往外走。半空中,一具具庞大的虫族尸体似暴雨般坠落,未孵化的卵囊逐渐干枯,融化在深紫色的菌毯上。菌毯上还有不少未完全消融转化的生物尸体,此时也停止了“消化”,暴/露/出恐怖的、半融化的创面。 为了杀文森特一人,除了晚宴所在的酒店之外,整个迦南已经无一活人,甚至……几乎无一完整的尸身。从普通市民、教/会人/士、冒险者,到来此地猎食的地狱生物,虫族屠/杀了他们,搬运了它们,作为猎杀圣者的养分。不过这有何打紧?只需付出区区数万凡俗性命甚至尸体,竟然就能谋杀一个圣者,这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路卡,晋升后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实战,你感觉如何?”诺兰问道。 “其实还是有些惊险的。”瓦利承认道,“要不是你在,再多的召唤生物都不可能挡住他——要么被他杀穿,要么被他逃走。如果没有病毒,就非得有圣者级别、擅长近距离作战的人缠住他才行,还得封/锁周边的空间魔法运转……他才突破多久?竟然就这么强了。” “你需要尽快强化你的几个固定召唤生物,使它们提升到圣者级才行。”诺兰说道,“劳伦斯和亚度尼斯都不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而且你总会遇到需要独自面对圣者的情况。”亚度尼斯·摩尔是兄弟会的刺客,也是一名资深圣者。这次诺兰出差办事,兰瑟醉心突破,凯欧斯全力辅佐,那亚度尼斯就得留着看家,因此没有出现。 “这我知道。不过亚度尼斯在的话,虫族就没有用了。”瓦利笑道。 “也是。”诺兰顿了顿,叹了口气道:“可惜我们没有mt。” 是的,想要在近距离克制文森特这种类型的圣者,最好的选择其实并非是能够与他对攻的同道,而是一个圣者级别的mt。多简单的答/案,所有人都知道,但这个答/案足以令阿斯特罗笑而不语,唐正默不作声,兰瑟暴起杀/人。很显然,这不是堆资源就能解决的问题,否则唐正和兰瑟的团队肯定早就配置了这种人员。 似唐正或兰瑟这种团长,之所以团队中没有这类成员,那肯定不是因为他们不想。需知圣者已经是稀缺,而一个圣者mt,那就真是稀缺中的稀缺。道路天赋都是心之所向,一个选择mt道路的圣者,必须具备强烈的保护欲、崇高的牺牲精神,以及顶天立地的担当,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发自内心地选择并投入在这条道路里。但话又说回来,具备这些素质的圣者确实很稀少,在斗兽场里更是少之又少,却也真没少到兄弟会、真武堂总负责人都找不到的地步。 就比如靳一梦就甘愿为李/明夜付出性命,也曾豁出命去拯救陈英华;奈斯特·诺兰愿意为了大局,独自面对真武堂的唐正,这无疑都是甘为同伴牺牲的保护之举。他们俩都具备这种精神,也都是实打实的圣者,但这俩人一个用枪一个使毒,跟mt没有半毛钱关系。 当然,以唐正和兰瑟的资源,也不是不能从本等阶其他团队里调一个有天赋的mt,是圣者最好,不是圣者就努力培养,不行大不了再换,但很可惜事情没那么简单。古道修行主要就是在修心,换团队当然会影响修行者的心境,进而影响他们的修行。混沌海无量数年下来,成功案例也不是没有,但实在非常非常少,且经历根本不具备可复制性。这样一来,各位有权有势的总负责人,哪怕私心再重,也只能偃旗息鼓了。 实际上,所有有志于古道的大型组/织团队,若不是真的队内不合或人员损耗,都很少对人员进行增补替换,就是怕这种人事变动影响到团队成员和有潜力的组/织成员的心境。自家少个mt也就罢了,唐正或兰瑟都不是不能客串一下,反正他们能者多劳,在己方出现伤亡之前把对方全杀了不就行了么?但出于私心毁掉组/织一个古道苗子,那可就不好交代了。 总而言之,一个圣者乃至以上/位格的mt,那真是时也命也,撞大运才能遇到。并不是所有团长都有阿斯特罗的运气。 “我已经有了一些思路,但我需要一些实验。这次可能来不及了,下次我试试看。”瓦利顿了顿,又道:“对了,下次休整期里,你的第七号资源点借我用一下,还有一些资料,我需要你的帮忙——” 路卡·瓦利的话语突然顿住,就在这一刻,他与奈斯特·诺兰同时回头。就在他们身旁,堕/落到地狱里的城市微微颤/抖,下一刻便重新构筑成型,木块、砖石、钢铁与血肉融为一体,组成了一个顶天立地,手持巨盾长刀的恐怖巨人。“黑死病”的威势亦不遑多让,甚至犹有过之。如山如海的瘟毒之蝇凭空出现,在半空中组成了一个数十米高、手握镰刀、身披斗篷的羊头恶/魔。这恶/魔似灵/体又似实体,其威能犹如实质,体表漾起的能量波纹赫然是一串串首尾相连的奇特魔文。那是一百万种来自不同宇宙的致命疾病,与随之而来的一百万种死亡,是“黑死病”所完全掌控的高深知识与不可一世的滂湃力量。 “疾病君主”喷薄出剧毒的瘴气,就好像病毒做成的核弹被引爆,顷刻间覆盖了数十公里的距离,还在向外扩散,不过假如有凡人在这里,那他大概不会死于瘴气的侵袭。毕竟,诺兰的显化法相是那般的显眼,而一个凡人又是那般脆弱——他在看见“疾病君主”的那一刻,在视觉中/出现那些疾病的法则真名的那一刹那,就会因此而死了。 毫无疑问,同为圣者,诺兰比瓦利要强得多,而这二人此刻都拿出了真本事。 因为在十公里外的某处,有血光冲天亮起。 . 那是一片广袤无际、波涛汹涌的血海,血海中的每一重波涛都是纯粹而磅礴的力量,然而仔细看去,血海中有无数头颅在沉浮。假如陈英华或命运团队的其他人在这里,或许会从中发现一些熟面孔。 “屠/夫”文森特记得每一个死在他手下的人。他记得他们死亡时的恐惧面容,不论他是否在意他们的名字。 作为角斗/士,作为过目不忘的圣者,文森特记得每一场战斗,不论是乏善可陈,还是酣畅淋漓。他身负如山血/债,脚下是如海血路,每一个血脚印里都是一条性命,是他在这混沌海里留下的印记。这是属于他自己的,独一无二的霸者之路。 一只漆黑巨狼踏浪而来。 巨狼的左眼是杀/戮,右眼是毁灭,每一颗利牙都镌刻着末/日般的大恐怖。它的体表没有任何符文,只是充满力量,最纯粹的、最霸道的、最残/忍的力量。是恃强凌弱之强,是以力破巧之力,是毫无花哨简单直接的磅礴。山峰般庞大的巨狼连看都没看炼金术构造的巨人一眼,好像那不过是一个轻易就能摧毁的玩偶。它只是盯着疾病君主,弓起腰身,足踏血海,龇牙咧嘴,蓄势待发。 ——在之前的战斗中,文森特不是不想显化法相,但他毕竟只是圣者,而非“法相即本体”的真正半神。 ——所谓法相,乃是修行者所完全掌控凝结的法则与力量,这需要在圣者之境停留足够的时间、总结足够的经验、拥有足够的心得,以及最重要的,获得足够的力量。想要使出这等层次的力量,他非得使尽全力不可,而诺兰的疾病使他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但当他死去之后,他可以了。 ——他用自己的二阶段被选中者特/权,换来了一次死亡后满状态原地复活。 毫无疑问,文森特的祈求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因为祈求回应的力度标准,乃是祈求者自身的位格和力量。在这世上,还有比“满状态原地复活”更符合祈求者自身位格和力量的回应么?恰恰是严丝合缝,不多一分,不少一毫。文森特不是斗兽场中第一个这么干的人,想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诚如布朗之前的猜测,文森特不仅拥有死亡后直接回归的选择,也拥有可以原地复活的道具——自陈英华死过一次之后,李/明夜被她的死亡所提醒,忙不迭的一通大采购,迅速完成了土豪团队必备的“复活方式全覆盖”——但这种复活方式的要点在于修补肉/体的致命损伤,瞒不过“构造师”和“黑死病”的感知,很容易被他们干涉和打断。而直接由白塔赐予的复活,却是如羚羊挂角,瞬间完成,无迹可寻。..m “他能显化法相……”路卡·瓦利完全震/惊了,他决定在这一战中认真给诺兰打辅助。开什么玩笑,能显化法相可是天人合一中阶的标志!同为圣者,他这种刚突破的跟中阶比起来,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哪怕定位不被克他也打不过。“巴里,你离远点。奈斯特……奈斯特?!” “黑死病”奈斯特·诺兰没有回应。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前,心脏部位。那里有一处诡异的隆/起,好像一个小小的金字塔。 那是一只顶起衣物的手掌。 奈斯特·诺兰的身后,站着一具干枯的尸体。尸体的服饰沾满了菌毯的粘/液,但仍能看得出来材质乃是最上等的绫罗绸缎,织金缕银,花纹灿烂,奢华堪比国王。从衣着来看,这是一具很体面的尸体,可被衣物包裹的躯体却惨淡一如沙漠里风干千年的木乃伊。 皮肤是凋零的破布,眼洞是干涸的深渊,骨骼是干脆的枯枝,肌肉是单薄的丝缕。作为一具尸体,它被勤勤恳恳的虫族“工蜂”搬来,跟其它尸体一起堆在菌毯上。然后,它等到了菌毯的主人,和他那强大的圣者同伴。 随着圣者之血的浸/润,尸体迅速复生了。骨骼苏生,肌肉隆/起,白/皙的皮肤覆盖其上,眼眶里长出两只深绿如翡翠的漂亮眼睛,头发闪耀如黄金。 美丽绝伦的血族大宗师微微一笑,抽/出了手。他的手也很美,而且很干净。皮肤洁白,五指细长,肌肉有力,骨骼强韧,指甲修剪得很短,颜色是健康漂亮的粉红色。随着他的动作,片刻前还是“黑死病”的干尸倒在地上,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死生流转,轮回往复,几乎只在一刹那。 “虽然早有预见,但想及时抵达地狱仍然不容易,就算是路易斯都很难做到。”弗兰克发出一声轻笑。他那双深邃得近乎深情的绿眼睛注视着路卡·瓦利,笑容显得有些狡黠,语气则犹如恶作剧得逞一般的轻快愉悦。“但我不一样——我是魔鬼的主人。” 瓦利感到了杀意。凶/残而暴/烈的杀意,与他无可匹敌的力量。无需回头,他“看到”手持巨盾长刀的巨人被汹涌而来的血海淹没,被海啸般磅礴的波涛直接拍碎。 下一刻,凶狼亮出獠牙,刀光一闪而没。 . “好久没死过了,我还真有点怀念。”文森特一边说着,一边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一瓶冰可乐,一口咬开瓶盖,灌进嘴里,灌到一半,还不忘又抽/出一瓶冰可乐,丢给弗兰克。“这鬼地方热得像他/妈/的地狱。”他在团队频道中抱怨了一句,忽然想起这儿正是地狱,不由一乐,接着就呛了一下。 弗兰克接住可乐,顺便白了文森特一眼:“白/痴。”他低头端详了一下可乐瓶,却没有喝——约克伯爵毕竟是个高雅的体面人,直接对着瓶口喝实在是太为难他了。他将可乐放进了自己储物空间里。“刚才的战斗,你录像了吗?”他不忘提醒文森特。这可是李/明夜的要求,自从知道场情局和堡垒的情报部得出“构造师已经突破”的一致结论后,她就对路卡·瓦利的能力非常感兴趣。 文森特不耐烦地挥挥手:“录了录了。”他将喝空的可乐瓶往旁边一丢,在团队频道里抱怨道:“怎么会有这样的傻/逼,《星际》玩太多玩中毒了吧!涉及这么多物质系法则的牛逼能力,不拿去造强大的精英个体,拿去造虫族!老/子是在跟他打架,又不是在跟他打仗,虫族顶他/妈屁用,要不是黑死病一直/捣乱,我早一巴掌把他扇到九狱最底层了。实在不行他复制几个厉害的神器出来也行啊,待这么大组/织,见过的神器肯定不少,造出来的神器有个原版的三成威力,那也挺厉害了——” “你录像时,有开数据分析吗?用的是路易斯给的数据库?”弗兰克打断并再次提醒。跟文森特不同,他完全明白“构造师”构造虫族的用意,不过很显然,他懒得跟文森特解释。 文森特再次不耐烦地挥手:“开了开了,你烦不烦。”话虽如此,他还是悄悄把录像调出来快速过了一遍,发现一切搞定,还是在心里略松一口气。虽然他不录应该也不会被扣钱,但假如没有满足李/明夜的要求,他那因冲动消费、花巨资购/买原始山林实景,而被靳一梦亲自要求封/锁的团队公共区域装修权限,必然不会被她大发慈悲地解/开。这样一来,他把“酒吧3楼属于自己的那间会客室改造成游戏房”的规划,自然也是遥遥无期了…… 就在此时,文森特忽然“咦”了一声。他和弗兰克望向不同的方向,但他们感知到的环境变动是一致的——原本已经包围了堕/落迦南市的地狱魔军之中,有两个方向的队伍突然退去,其它方向的队伍则分出兵力,接替换防,重新完成了包围。毫无疑问,这一调动大大削弱了包围的力度,那被困锁在宴会厅中的大人物,即诸位艾尔图伽德土地贵/族以及他们勇敢的侍卫团,以及博德之门大公爵和他骁勇善战的访问团,将有更大几率能够成功突围了……只不过话虽如此,逃出迦南和逃出地狱,仍然是两回事。 “你还真找到了能牵制扎瑞尔的魔鬼啊。”文森特奇道。扎瑞尔已经是阿弗纳斯的第一领主了,乃是半神级的大魔鬼,气/焰/嚣/张,不可一世。“你去找了谁,提亚马特?她能有耐心听你说话?”这又是另一位半神,邪/恶龙后,半神级别的远古龙。等等,龙后,母的……他的目光忍不住往弗兰克的下/半/身瞟去。 “我找了拜尔。他觊觎扎瑞尔的权位已经很久了,更不愿她将整个艾尔图伽德的灵魂收入囊中,本就有/意破/坏她的计划,我正好顺水推舟。”弗兰克说道。他的话语虽然平淡,心中却多少有点余悸,要知道拜尔虽然比扎瑞尔次点儿,那也是响当当的半神。要不是他们这次历练有后/台……“另外,收起你的龌龊思想!还有,我跟碎盾家族的尤莉夫人之间,完完全全是清/白的。”他没好气地补充道。 “切。”文森特不屑地嗤了一声。 弗兰克仰起脖子,抬手整了整衣襟,又整理了一下稍微有些凌/乱的丝绸刺绣衬衫袖口。“既然这里的事务已经完结,我们也该去参加晚宴了,希望还能赶上。”他微笑说道,“尽量让自己体面点儿,流放之地的乡巴佬。别忘了,我们这次扮演的是英雄。”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靳一梦李/更新,第 318 章 第十四章免费阅读。 第 287 章 第二十二章 宇宙9第二十二章 那场战斗在47分钟之后结束。 战斗地点位于黑珍珠号一层甲板左舷附近,对几名半神而言稍微有些逼仄,因此显得格外凶险。这样的地点对擅长远程作战的半神显然相当不公平,不过,能打足足47分钟,已经足以证明双方乃是势均力敌、棋逢对手。王者之战必须堂而皇之,以力取胜,因此杰克·斯帕罗精心挑选了合适的下属,以保证牵制住对方的下属,使得那场决斗能够不受干扰地进行。与此同时,这也是仪式的要求。王者的登临,必须有臣属见证。 天空、大海与图特加半神都是加勒比海盗王的臣属,李/明夜很显然并不是,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对那场仪式性的决斗毫无兴趣——实际上,她对本宇宙这种奇特的法/理结构非常感兴趣,因此饶有兴致地“旁观”了那场决斗的全过程。她本人并未在场,但那场决斗发生于她所设立的界域。她无处不在。 在那场战斗开始之前,杰克·斯帕罗邀请李/明夜亲自旁观——她是促成这次仪式的最大助力,本不该缺席。与此同时,他也希望她在场,这样他会更有底气。“每当我进入一片人为设立的独/立空间界域时,我的下场都不是很好。”她礼貌地拒绝了这一邀请,而这也确实是实话。同时,这个举例是恰当的,因为李/明夜设置独/立界域的手法,正是来自于杀死她、后又被她意外吞噬的那个人。 在“归墟”进化之前,李/明夜其实一直拿云杜濒死时爆发、后又留存于她心灵世界中的强烈意念没有多少办法,只能将其禁/锢起来,用自身心魔对其进行攻击消耗,以免影响自身精神世界的稳定,结果“归墟”一进化,她悔得肠子都青了。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绝地大师啊!其力量又与她本人的大部分力量系出同源,乃是原力之道的先行者。他的记忆与知识何其宝贵?可惜的是,梅斯·云杜并非高阶法相的张天然,又是意外遗留,其精神能量实在经不起她的刻意磋磨。当李/明夜发现“这玩意儿能吃且大补”时,已经来不及了…… 总而言之,李/明夜从云杜的记忆中所得有限,绝地教团的秘密倒是知道了不少,然而却并没有卵用。偌大一个云杜,最终能为她所用的不过是一鳞半爪、虚空楼阁般的剑术(因为她缺乏足够的基础而无法掌握),再然后就是些许寥寥的原力知识,其中包括云杜本人对“联/系”的残缺心得。她以自己的知识与功/法对此加以补足,如今看来,虽然原理不同,效果差距却不大。由于构成该能力的不同知识与功/法体/系迥异之故,这一能力并没有法则化,但李/明夜还是认认真真给它取了名字。她叫它“原力·囚牢”。 当“原力·囚牢”作用于灵能者身上时,可以人为制/造出灭灵者,而当“原力·囚牢”作用于一片区域中时,则能制/造出昔日将她困死其中的绝望界域。应斯帕罗要求,李/明夜适时施展这一法术,一是避免黑珍珠号在半神的战斗中受到损伤——若是放任半神、特别是自然系半神出手,即使是城市也会被轻易摧毁,黑珍珠号这等传/奇珍宝虽然比城市更加坚强,却也免不了遭受磨难,而这无疑会令杰克心痛万分。至于第二点,则是为了防止决斗中的任意一方逃跑。 “你要想清楚,”彼时的李/明夜警告杰克,“近距离作战更加危险,假如你处于劣势,你的手下和我都未必来得及救你。”而她得到了坚决的肯定答/案。杰克告诉她,在弱肉强食、残酷而又原始的大海上,唯有力量才是为王的理由。 按照杰克·斯帕罗自己的说法,他与巴布沙实力应该在伯仲之间,水平大差不离。“给我们两把剑,我们可以打到世/界/末/日。”这是他自己的评价。然而正是在这微妙的势均力敌之势中,任何微小的额外因素都格外重要,或许就是天平上的最后一块砝码。这块砝码可以是一方在前夜比另一方多睡了半小时,可以是开打前换了一双干爽的靴子,也可以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无畏决心。 当“原力·囚牢”被李/明夜解除之后,仪式的结果作为答/案浮现于世。胜利者是杰克·斯帕罗,而赫克托·巴布沙则变成了一具尸体,巴布沙的麾下半神中一人战死,在场另外三人选择顺服杰克·斯帕罗的统/治——其中一人甚至在半年/前尚且是斯帕罗的手下——唯独“报丧女妖”珊萨既没有身死,也并没有打算顺服。只不过,在意识到图特加一方的优势与斯帕罗的意图之后,她也并未干扰仪式的进行,因此大家都放任了她。毕竟她是“报丧女妖”,厄运与苦难的半神,即使同为半神,图特加一行人也不太愿意得罪她。 在从“原力·囚牢”中脱离之后,珊萨随即向杰克·斯帕罗提出,想要带走巴布沙的尸体。“我欠他的债尚未还清。”她没有掩饰自己的目的,“为还这笔债,我会将他从死亡的阴影中拉回凡世——” 一名图特加岛半神当即拔/出爆能枪,直指“报丧女妖”。专供银河共/和国红衣近卫的深空装甲使其看起来异常雄伟,犹如山峦般强壮而不可撼动。全覆式面甲令他的声音冷酷如同金属:“还债还有一种方法。人死债烂,你死了就不用还了。” “加勒比海的王啊,归来的巴布沙不会再成为你的敌人。”黑衣的女巫用梦幻般飘忽的语气呢喃道,“他已经支付了野心和贪婪的代价。失败者的烙印打在他身上,即使他再想染指您的王座,命运也会将他导向失败的方向……让他归来,他会欠您一笔债,然后您静待来日的偿还。” 杰克挑挑眉:“他已经欠我不止一笔债了。” “正是这个缘故,导致他今日确凿无疑的失败。”珊萨安然说道,“无数次的,我试图吹开挡在命运道路上的迷雾,终于我明白了命运的奥秘:我们塑造事物,事物同时也塑造我们,而我们的改变塑造我们的命运。他的背信弃义令他落到今日的下场,他过去的仗义援手令我不得不站到您的面前,请求您赐给我他的尸体,只因我不想在未来某一日,变得跟他一样。” 现场有片刻的沉默。所有斯帕罗麾下的半神(包括顺服者)都警惕地盯着珊萨,只等杰克的命令,便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撕碎她。杰克稍微有些犹豫,下意识望了李/明夜一眼,后者无声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开口:“你带走巴布沙先生的尸体,是打算把他变成像你一样的巫妖么?” “巫妖?”众人立即哗然,几乎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巫妖是已死之人。他们几乎全都是法/力强大的黑巫师,不愿接受生命的短暂与生者的易朽,遂用黑魔法提取自身灵魂放置于法/器之中,已达成更长久的寿命。在成为巫妖之后,该黑巫师由于沉浸于“死亡”之中,自然便拥有了相关领域的强大魔法天赋,能够更迅速和方便地学习与死亡相关的魔法知识。另外,巫妖的意外死亡概率极低,因为除了漫长到超出巫妖位格的时间之外,唯一能摧毁巫妖的办法就是毁掉储存他们灵魂的法/器,在其他的情况下,巫妖可以再造一个新的肉/体复活。值得一提的是,这正是珊萨敢于面对在场诸位半神的原因。 在这个世界里,巫妖并不常见,然而在充斥着原始力量与诡异传说的大海上,在热衷于奸/淫掳掠和作奸犯科的海盗中,巫妖却也没那么罕见。基本上,每年都有那么一两名实力强大且臭名昭著的巫妖,在陆地文明的各色猎魔组/织与宗/教组/织的围追堵截之下狼狈逃窜至大海——至于他们是否能够逃生、以及能够逃生多久,那是另一回事。 巫妖这一存在本身就是对生者的挑衅,又因危害极大、击杀难度极高之故,猎魔组/织给巫妖的悬赏一向很高,宗/教组/织则犹有过之,其赏格会比同等罪行和位格之罪犯的悬赏惯例金额溢价个10%~20%左右,这其中包含/着相当稀有的功/法、材料甚至圣遗物。在场诸位半神之中,足足有一半都猎杀过巫妖,因此他们作出这等反应,倒不是像凡人一样对这名“报丧女妖”有多忌惮畏惧……只不过半是惊讶于对方的身份,半是觉得实在有点晦气罢了。 第 296 章 第六章 中场10第六章 “魔法,灵能,功/法……它的名字不重要,如果你们愿意,可以将它称为‘非物质暗能量组成运行公式’。总之,想要学习它,你们首先得抛弃一个概念,就是数字。对,数字,你们必须抛弃它。数字是描述工具,在物质的世界中,不存在什么‘一只苹果’,‘两只苹果’的概念,只有一个苹果,与另一个完全不同的苹果。两个物体,两个特征,两个道理。这很简单,对不对?” “好,那么问题就来了。两杯水,非常简单。那什么叫两杯水呢?装满了一只500ml的杯子和一只800ml的杯子的水,是两杯水吗?一只500ml杯子里只装了123ml的水,另一只杯子里装了700ml的水,还是两杯水吗?如果它叫两杯水,那我把它倒到一只杯子里,它是不是就变成了一杯水?溢出的部分又是什么水?水还是水,杯子还是杯子,为什么它变了?这就涉及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边界定义。在魔法的运行中,边界定义非常重要,你必须以全新的观点去定义每一个受体的边界,每一次施法都必须明确每一个受体的定义……” 陈英华踏入靳一梦家玄关时,就听见李/明夜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只是内容多少有些耳熟。紧接着,客厅里的一切在瞬间历历浮现于她的感知之中,她立马就乐了:“大老板,你还录自己讲课啊?” “不是我录的。”另一个声音从客厅里传来,这是真正的李/明夜。“我在千岛之海时,不是随便教了一些人基础空间魔法定义么?有人录下来发到了即时通上。唉……”她叹了口气,“绝大部分评论都是听不懂。” 说话间,陈英华已至客厅。跟刚刚结束休闲历练、一身外出正装的陈英华比起来,李/明夜的造型就极慵懒。她散着一头长发,着一身深灰色丝绸短裙,外批同色罩袍,懒洋洋地躺在沙发里,一只手垂下沙发边沿,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布莱克的狗头。客厅里的裸眼3d大电视正在播放视/频,赫然是千岛之海的奇幻景观,以及……着装严谨、风采夺人,正在娓娓而谈的第一使徒本人。与沙发上的女子形成了极鲜明的对比,堪称相映成趣。 “唉呀妈,我看到一颗安眠药在电视上讲话!”陈英华很不给李/明夜面子。 “……你闭嘴。” 这时电视上刷过一片弹幕,大意是“大魔导士/资深法/师学徒以下学历的可以退下了”,还有部分人表示“资深术士也照退不误”。恰在此时,电视中的李/明夜说道:“……施法时还必须明确以下几点:施体在本宇宙中的物理和灵界绝对位置、受体在本宇宙中的物理和灵界绝对位置。绝对位置在这个宇宙有17个计算大域,如果是持续性施法,则必须要在一开始想好这17个计算大域的位置变动和状态变动区间。先说物理位置的7个大域。这颗星球在这个宇宙中处于什么位置?有经验的施法者可以通/过观星来确定大致区间,随着一次次练习逐渐缩小范围,这个不难但比较复杂,我这里就不说了,也有简单的方法,我就说简单的。我们先把法/力渗透到一个物体上,然后让物体获得物理上的移动,通/过观测它们状态的变化来反推坐标,简单来讲,就是我们必须先观察它的变化,从中计算出一系列宇宙常数。关于这个,有一个非常简单的高等卢恩魔文公式,就是要记得分辨和排除一些引力之类的干扰项……” “停。”陈英华说道,“到这里开始就听不懂了。”先前那一堆她学幻影移形时还听李/明夜唠叨过,多少懂一些。 “……高等卢恩魔文确实有点难。”李/明夜很勉强似的承认了,“但在信息量比较大的高级文/字中,高等卢恩魔文绝对不是最难的那个。你可以通/过笔画顺序——” “还跟笔画顺序有关系?”陈英华奇道。 李/明夜抬起手来,在虚空里不带任何法/力地画了一个复杂至极的符号,“这是一座山,这是一条河,河在山上和河在山下当然是不一样的。先有山还是先有河?在这个文/字里是先有河。一个高等卢恩魔文同时包含了时间和空间,这也是高级魔文的普遍特征之一。” “呃……” “其实不用高等卢恩魔文也可以,还有一个取巧的方法……” “你得了吧大佬!”陈英华终于忍不住吐槽,“你那个取巧更麻烦好吗?‘完全理解并掌控两种以上的本宇宙远古魔法的文/字和咒法,分析它们的异同和原因,通/过它们的由来掌握先人的魔法知识’——你自己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怎么会麻烦呢,我们有未知语言双向翻译系统,这已经节省了大部分工作量了。”李/明夜小声嘀咕道,“而且这都是套路性的知识,知道之后自然也就懂了。” 这时屏幕中的李/明夜已经开始说一些正常人听不懂的鬼话,比如符文基础规律、象形常规含义、读音普遍释解等等。这一刻起,弹幕骤然减少,很显然,绝大部分看视/频的人都决定放弃观看,甚至失去了“看个热闹”的兴趣,转战到评论区了…… 确实是套路,但这么多套路,普通人哪能都搞明白!陈英华也决定放弃,转而问道:“你看这个做啥?” “哦,场情局又请我去给他们直属做培训,说是我没时间的话也可以录视/频,酬劳还不错。”李/明夜歪歪头,慵懒说道:“我不介意其他人学习我的知识——如果真有人能够从我身上汲取知识、收获进益,那我会将其视为我的成就的一部分。我很高兴能够在那些卷心菜一样的大脑中注/入智慧,但我真的讨厌教书。所以呢,我就在想,能不能把这个视/频稍微弄一下,直接给他们……” “别想了,肯定会被退货的。”陈英华笃定说道。 李/明夜瘪了瘪嘴,很不服气:“……不至于吧。”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她不过是想不花时间就随便挣点钱而已。她即刻转移话题:“你来这里做什么?” “哦,我突破了。”陈英华说着还刻意提起了一丝气息。 专修传统古道之人的气势往往有其个人明显的道路特征,而陈英华的道路是静默、隐匿和死亡,是阳光照不到的阴影和阴影中酝酿的灾/祸,是对强/权和庶/民都一视同仁的残/忍和慈悲。死亡是一个宏大的命题,甚至可以说,大部分古道修行者所修持之道路,都涉及“死亡”的领域,但与旁人不同,她修持的似乎是死亡最纯粹的本质。 “我当然知道,我又不瞎……”李/明夜倒没有显得有多在意的样子,只是道:“恭喜啊,你是来提醒我,为‘境界突破’专门设立一项激励奖金的吗?” 如果对面是次级直属团队或土著下属,恐怕心里马上就要打鼓了,但李/明夜跟自己的核心团队成员很少搞话术,因此她说这话,就是真的在考虑发钱。陈英华闻言立刻高兴起来:“哦,这个还有钱拿吗?” “其他组/织都是有的,我也给冈恩和文森特发过,只是一直没有明确规定激励等级……你进来就是有穷,所以你没领过。”李/明夜说道。值得一提的是,她指的是十大组/织以及各色至少有法相坐镇的大组/织,而非那些压根连古道都没听说过的中小型组/织。“除了发钱发物资发材料以外,升职……升职倒不是惯例,许多古道修行者除了记忆力好之外,在俗务上还不如赎身者。但其他组/织在修行方面也有奖励机制,他们会把人引荐给组/织内大能力者做培训。”她想了想,“材料这个事情,我回头定个标准,在系统内确认一下,到时候你去酒吧里看一看,会有额度。要是我们自己家里没有,你就去外头市场上买,额度内可以找我报销。至于培训……你想见奥利西欧吗?还是阿斯加德、堡垒、真武堂或场情局的其他法相?你说个名字,我来想办法。” 法相境在斗兽场中也属半神,绝大多数组/织领/袖或许终其一生都见不到一面,但一般来说,当李/明夜说“我来想办法”时,那她真的马上就会有办法。不过陈英华想了想,还是说:“算了,我刚突破还没理清楚,你现在把那些大能力者找来,我问问题都不知道咋问。等我自己先理理再说。”她顿了顿,“我是有事儿想问你。就,被选中者这个事情啊,我之前选了隐者,那现在还能改吗?” 李/明夜正揉/捏狗耳朵的手指微微一顿,终于将目光从屏幕投影上移开,转而看向陈英华。从她的神情可以看出,她此刻多少有些无语…… “你知道吗?假如现在是第一次圣座会/议之前,你已经因为背离信/仰,被晨星除名追杀了。” “……不至于吧。”陈英华说道,“害,选这玩意儿的时候我年轻啊,啥都不懂,稀里糊涂的,就觉得刺客就应该选个隐者嘛,可能会有点对应的功/法技能啥的……”她耸耸肩,“好吧,虽然有点提升,但提升不大,目前就是多几个持续增益buff和一个技能树,我在阿斯加德功/法库里找到过更好的。而且我刚研究了一下隐者圣名的释义,觉得跟我不是很合得来。” 李/明夜听了之后,虽然有些无语,却也没太意外。实际上这才是斗兽场中寻常事——许多小组/织或散人出身的被选中者缺乏信息渠道,在通/过筛选选择圣座时,恐怕连圣座是啥都不知道。“各位圣座的圣名含义庞大复杂,隐者的圣名中未必就没有你需要的那些领域。不过嘛……除非你加入圣座组/织,或是得到高级人员甚至圣主本尊的关注,否则你选哪个圣座其实都一样。”她说着又有些不爽。什么持续增益buff,什么技能树,她压根就没享受过这待遇…… “也就是说,你没办法。”陈英华当然听得出李/明夜的言下之意。她忍不住提醒:“其他圣座组/织就没有……呃,被选中者跳槽过吗?他们肯定会换个圣座来信吧!” “现在不是古代,圣座组/织对初始就在自己组/织的被选中者的信/仰没有太苛刻的要求,比如阿斯特罗的对应圣座就是御者之座,他也一直没改……唔,这个也不一定,他最近一直在考虑要不要改,听他的意思是打算在接任负责人的时候改。不过要是有被选中者中途跳槽,就必须改信圣座了,最近的一次就是哈拉尔德从堡垒跳槽到至高荣耀。”李/明夜歪歪头,“但他跳槽过去是进本部,而他的负责人是穆萨,所以这个问题不难解决。至于你……如果想换烙印的话,学者还是兵者?我应该可以想办法。” “……唉,那就算了。其实隐者也挺好的。” “唔?”李/明夜挑挑眉,闻弦歌而知雅意,“你想信的圣主,组/织跟我有点过节?” “嗯,影盟。”陈英华倒是没隐瞒,“有人给我说了律者二阶段被选中者给的buff和技能树,据说每个人都不大一样吧,但大致范围跟我挺合拍的。” “你的意思是……”李/明夜慢慢说道。随着她开口说话,她额上慧眼睁开了,漆黑幽邃,晦暗如渊。“有个影盟的人,跟你分享了很多人在律者二阶段的增益和技能树?” . 一般来说,个人能力事关生死,是隐私中的隐私,许多角斗/士对其看得比自己亲妈更紧。陈英华点点头:“是这样。” 李/明夜坐直身/体,想了想,问道:“埃尔顿·罗利跟这个人认识吗?” ——埃尔顿·罗利是影盟本部的团长,同李/明夜还吃过一顿饭,为影盟的隐藏直属团队说和李/明夜在《黑夜传说》中所遭遇的刺杀之事。这家伙跟其等阶总负责人“龙骑士”奥斯蒙·霍特极其不对付,故而一直坐冷板凳。前段时间有传闻罗利想投至高荣耀,可惜谋事不密,被霍特得知,因此大发雷霆、从中作梗。据李/明夜所知,罗利暂时是没走成,可想而知,那张板凳此时想必更冷了。 “认识。”陈英华顿了顿,又特意补充一句:“他们关系很好。” 李/明夜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合上慧眼,转而打量了陈英华一眼,笑着问:“那你怎么想?” 李/明夜此刻是微笑的,声音也极柔和,但陈英华却蓦然紧张起来。她知道此时对她说话的人不再是李/明夜,而是路易斯·科蒂。“我其实还没想好,在犹豫。”她说道,也算是变相解释了一下自己之前为何一直拐弯抹角,“罗利的出价很不错。咱们不是在阿斯特罗身上赚/翻了吗?只要能把霍特搞下去,罗利愿意出得比阿斯特罗更多,而且要是能成,咱们不会受到影盟的报复。这个他愿意签契约担保。除此之外,他还愿意给定金……” 李/明夜微微眯起眼:“他指的是汉默吧。”汉默是曾经刺杀李/明夜之团队中的一员,也是那个团队中唯一存活至今的成员,机缘巧合之下进了影盟本部,正好在罗利的团队之中。 “对。”陈英华倒没有/意外于李/明夜的准确猜测,毕竟她已经完全习惯了对方的料事如神,况且……以埃尔顿·罗利如今的景况,他能给出的“定金”的选择,也确实多不到哪里去。“还有20万。”她补充道。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区区20万,罗利还是凑得出来的。 李/明夜沉吟一秒,忽而突兀地冷笑一声:“他觉得我恨汉默?”她口/中的“他”并非指罗利,而是伪装成至高荣耀穆萨或穆萨身边某人的张天然。当然,这一点没必要向陈英华解释。 “呃,你不恨他?他想杀你哎。”陈英华奇道,她耸耸肩,“我还以为你会心动。罗利说了,我们可以把汉默当成悬赏给了结了,之后我们就算不帮他,他也一样付钱。” 李/明夜摇摇头:“如果不是这件事,我都想不起这个人,不管是汉默还是罗利。想杀我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可能一个个计较过去?我要是这么计较,什么事都不用做了。”她顿了顿,叹了口气:“卢卡斯不该在那个时候死啊……”靳一梦在洪荒万界历练时设计杀死了卢卡斯,即刺杀李/明夜那支团队曾经的团长。他当然做了遮掩,只是他彼时遮掩的目标绝不是精通命理、又得到慧眼的“诡道/士”,而她当时自然也想不到这个。 卢卡斯啥时候死的?陈英华有点诧异,但她明智地没有问出口。从李/明夜的反应,她意识到罗利的这项合约恐怕没那么简单。 “你,”李/明夜的目光转向陈英华,犀利而淡漠,利箭一般逼人,“我就不问罗利是怎么联/系你、通/过谁联/系你、联/系的过程是否有录/音录像了。你立刻去找罗利,直接通/过编号找罗利本人,问他一个问题,并告诉他,我会视他的回答来决定要不要接这项合约。” “你说。”虽然只是个传话的,虽然李/明夜当下/流露/出的威压并非针对她——至少并不完全是针对她——但陈英华还是有些紧张。这不能怪她,很少有人在面对路易斯·科蒂时能够不紧张。 “你就问他一句——至高荣耀哪个团队近期去过真武堂唐正的洪荒宇宙资源点?” “这……他怎么会知道?”陈英华愕然。 “就是要他不知道。”李/明夜淡淡说道,“他不是在至高荣耀有人吗?让他去问,去打听,我的问题中任何一个单词都不许改。我等你的回话。”她顿了顿,又道:“不管他是如何回答的——问话和他回话的通讯要做记录。” “好。”陈英华点头应下,稍一犹豫,还是说道:“我感觉不管他咋回答,你都不会接这个合约。” “确实不太想接。”李/明夜顿了顿,声音又柔和下来,“罗利这个人看着是个硬汉,实际上既软弱又贪婪,这二者结合起来就是优柔寡断,难成大器。一个人优柔寡断,就必定反复无常,哪怕我们帮他搞成了,麻烦也必然会大于收益,而假如我们失败了——甚至只要稍微有点失败的苗头,就一定会被出卖。他成不了第二个阿斯特罗,比霍特都差远了,霍特看不起他也有道理。即使在历练中,他都不是一个优秀的一次性合作者。” “好吧。”陈英华说道,“要是我们真去杀了汉默,恐怕也脱不了身了。” 李/明夜耸耸肩。 “但我觉得你不接这个合约,还有其他原因。”陈英华顿了顿,好奇问道:“跟至高荣耀有关?” 李/明夜想了想,还是决定稍微给陈英华剖析一下,以免她轻举妄动。“穆萨在冲法相,你也知道。”她说道。 “嗯。” “虽然不一定能成……”如果穆萨是张天然,那成功几率必定高很多,李/明夜心想。于旁人而言,那是天堑般的高峰,是高等生命体与凡俗的区别,但于他而言,那不过是已经跨过一次的关隘。“其他圣座组/织不会希望至高荣耀多一个法相,但也不一定会太激烈地阻拦,至于具体负责执行的各大组/织的士兵阶总负责人呢,说不定还乐见其成——谁愿意跟穆萨在一个等阶?既然他要冲法相,那他要么升阶走人,要么就最好去死,反正不论成功还是失败,都没人愿意看到他留下。” “呃,那他要是成了法相但不走呢?”陈英华刚问出口就悟了。 李/明夜白了陈英华一眼:“如果穆萨不肯走,至高荣耀也会让他走,不然到了第二天,圣座组/织就连十级直属的奴/隶阶团长都会是神魔,然后就是斗兽场秩序彻底乱套。你知道圣主们为什么要主动建立并维持这套秩序,并把一切竞争都控/制在秩序内吗?因为上次秩序乱套是‘诸神黄昏’,而那次死了三个圣主,祂们都不想/做第四个。”她顿了顿,又道:“其实在士兵阶总负责人之中,穆萨的人缘还算不错,除了……” “龙骑士。”陈英华接道。龙骑士是出了名的小心眼,之前还跟穆萨有点过节,如今眼看穆萨要冲法相,心里指不定多难受。“现在好像还挺平静的,其他人不会都在等龙骑士先出手吧?” 李/明夜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你看,在这个事情里,很多人都觉得‘霍特会阻拦穆萨突破’,甚至的,很多人都觉得‘霍特会第一个阻拦穆萨突破’,才是事情的关键。我个人是觉得霍特不傻,他跟穆萨其实没多大的利益冲/突,不至于为了意气之争主动下场,使得自己趋于被动。不过,这也说不准就是了。” “所以穆萨先下手为强,想要用罗利干扰霍特?”陈英华兴致勃勃地猜测。 “可能性很多。”李/明夜说道,“反正在我看来,这段时间还是离影盟和至高荣耀都远一点。我先前在即时通上看到一个有趣的说法,有人认为我不过是运气很好,所以做什么事都很顺利。我承认我的运气确实还算不错,”她说到这里不由冷笑一声,她,运气不错?这个说法太搞笑了。“但最重要的是,我能够提前看到风险,而且我有自知之明。当我看出罗利、影盟和至高荣耀是一个坑,那我就不会被所谓的‘仇/恨’和虚假的美好前景所蒙蔽,一脚踩进坑里去。至于你想改烙印的事……” “算了,不改了,隐者也挺好的。” “少跟我来这套。”李/明夜不屑地嗤了一声,“你想换烙印,以后还有机会。我会记住这件事。” 陈英华正欲开口,靳一梦的声音从厨房的方向传来:“没有什么不可替代的赐福——至少在二阶段的时候没有。”他淡淡说道,“功/法、道具、装备,大不了历练的时候找个合适的神来拜一拜,总有一个能起到你想要的效果。你想要什么?” 靳一梦一边说着,一边从厨房走出来,一手拿一只装满杏子的水果碗,另一只手拿着一只盘子,盘里是五六串鲜红晶莹的山楂糖葫芦。他将水果碗和盘子放在茶几上,在李/明夜身旁坐下。 “别的其实都好说,主要是他们一个技能树的终极能力我特想要,一个即死判定的能力。”陈英华说道,“我看了一下描述,这能力不会造成什么物理伤害、魔法伤害、灵魂伤害,而是一个直接在规则层面上生效的能力。其实杀个人多简单啊,是吧?方法多的是,秒杀也简单,大不了把头砍下来。但这个能力是用死亡规则来杀/人,对我很有用。” “你要学死亡规则,那之前为啥不留‘飞翔的荷兰人’多玩几天?”靳一梦奇道。 “我那时候不是还没完全决定好嘛……而且老大,就算是现在,那鬼船对我也没多大用啊。”陈英华顿了顿,解释道:“那艘鬼船的规则偏向于‘死后’,我要的只是‘死亡’而已。”她还做了个干脆利落如秋风扫落叶的出刀手势,“‘唰’!我要的就是这一下。” 天人合一境界已经达到了学习规则类能力的门槛,而靳一梦对规则类能力的了解在尼德霍格的小灶攻势下远比他境界的普遍水平更加深入,因此他听了之后只平淡说道:“你这不是死亡,是杀/戮,这两个区别大了去了——死亡是一个客观存在的事实与事物的基本状态之一,但杀/戮只是一个行为。况且这世上规则太多了,规则能力也分很多种。比如单纯跟死亡有关的自然规则类大致分两种,一个是利/用和牵引受体身上固有的死亡规则来杀/人,生效逻辑大概是‘因为这个人迟早要死,所以他现在死了’;还有呢,就是利/用和牵引受体所在世界的死亡规则,因为这个世界有死亡,所以这个人死了。还有一个啊,像我老婆以前提过的,因为这个人从来就没出生过,所以他死了……反正规则类型多的是,你想要哪种?” “呃,这些你都有?”陈英华震/惊了。他们用的难道不是同一个阿斯加德炼体术资料库? 靳一梦显然不可能有“归墟”,“当然不是,所以我才问你。” 陈英华考虑了一下:“哪个最简单?”从靳一梦这边领功/法跟从烙印中领技能树显然是不一样的,功/法要靠练,练不练得成还两说,大部分高级功/法练起来都是有风险的,而且风险还不小。与之相比,技能树就只要做任务花材料和花钱而已…… 靳一梦撇撇嘴:“都不简单,规则能力就没一个简单的。而且大部分规则类功/法很少只涉及单一规则,都是不同类型规则交互之下的结果,单纯的死亡规则能力很少。” 陈英华又思考了一下,“老大,从你这边领功/法要钱不?” “你能学会就不要钱。”靳一梦轻笑说道,“要是没学会,一个字算一个资源点。” “靠!” 李/明夜正在“嘎吱嘎吱”的吃糖葫芦,闻言插话道:“你应该只是想切身/体会跟死亡有关的自然规则,增进自身对死亡规则的体会,对吧?”如果是文森特就说不好,可能单纯是觉得花大代价学个死亡规则类能力比较酷,甚至还有可能学会后兴致勃勃地穿上黑袍带个大镰刀cos一段时间的死神……但很显然,陈英华作为一个功利的成年人,并不会觉得这样很酷。 “对。大老板,你有啥招没有啊?”陈英华一听李/明夜的语气就知道有门儿。 “我只是在想,如果你的要求仅此而已,那‘找个神来拜一拜’确实是个不错的思路,但没必要非得拜律者。”李/明夜说道,“我这次买信标的时候挑一挑,选个合适的宇宙,应该能想点办法,在历练中让你成为……信/仰死神的牧师、死神的神选之类的身份。” 陈英华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对啊,土著死神总比至高荣耀和影盟好糊弄。那大老板,这事就拜托你了!” “怎么谢我?”李/明夜笑道。 陈英华往后一躺,双手一摊,笑吟吟地耍赖:“哎呀,这还得谢你啊?我现在工/资你发,绩效你定,分红你给,奖金你出……不然这样吧,你扣我奖金自己出去吃顿饭?” . 最后陈英华还是谢了李/明夜——她借用二人的厨房,让靳一梦打下手、李/明夜切配菜,好好做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烟火油/水里,煎炒烹炸间,她在靳一梦的询问下,慢慢说起了自己这次回原生宇宙的经历。 “我唤回了师父的魂魄,与他见了一面。他知道我心有挂碍,所以给了我一份名单。”陈英华平静地炒着菜,口/中轻轻地说着,声音温柔如流水,“这几十年来,武林中有一些人做错了一些事,走错了一些路,把武功用在了许多不合适的地方,造成了很多不该有的灾/难。往前几百年,这些事,这些人,本来是该由本门和其他几个名门的师长处理的,可惜大家都没落啦。学武本来就不容易,穷文富武嘛!富到可以习武的人本来就少,乱世里的豪侠义士也不长命,抗/日死了一批,内战又死了一批,那十年再死了一批,都凋零了,许多老门派连传承都断了。所以呢,这些事,就变成了我的事了。我/的/门派就只有我啦,我得担起责任来,把该做的事情做完。” “你把名单上的人都杀了?”靳一梦问道。 “没有哦,我按规矩办事,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向他们告知我的师承和名讳,然后取走他们的武功。”陈英华笑着说道,“练拳的,取走他们的拳,练腿的,取走他们的腿,练内功的,取走他们的内功。我一开始是不满意的,这些人都坏透了呀,有的做了汉/奸,给日本人办事,教他们练武,其中有一个最坏的,一手好点穴功夫,居然去给日本人当特/务做刑/讯,害了不知道多少人。这人这么坏,怎么能不杀呢?但按照师父说的规矩,这个人不是我派中人,我们没给他穿一件衣、吃一口饭,因此我代/表门派出手时不能杀他,只能取走他的武功。所以我只取走他的手指和眼睛。” “我去了很多地方,先是内地,然后是香/港和台/湾。那些被我取走武功的人,有的破口大骂,有的哭哭啼啼地哀求我,有的拿出一大堆钱想收/买我,有的是家人出马,老父老母,妻儿孙辈,跪在我面前磕头。还有人很害怕,也有可能是真的决定忏悔,在我找到他之前就自/杀了,或是自己废了武功。还有人当了一辈子小人,临了了呢,却又突然长了一点豪侠气魄来,遣散了弟/子下人、保/镖警/察,与我公/正对决……” “一开始我是很生气的,下手很重,慢慢的,见的人越多,取走的武功越多,我内心就越平静。”陈英华最后这样总结道,“我一直……不管杀多少人、杀什么人、做多少事、做什么事,都一直无法真正平静下来,这次我终于感觉到了平静。就这样,我放下了,我在世界的规则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处理完最后一个人之后,我跟我师父告别,把他送走,接着我就突破了。对了,我还把解兵岩塞满了——反正他们再也用不到那些武/器了。” “唔,”李/明夜稍微提起了一丝兴致,“有什么值得一看的兵器吗?” “以我们现在的标准吗?没有。”陈英华耸耸肩,“我没去鉴定,看材质等阶应该都不怎么高,不过有些稀奇古怪的兵器,你要是之前没见过,可能会觉得比较有/意思。” 李/明夜就没读过几本武侠小说,也对低阶功/法装备兴趣不大,倒是靳一梦颇感好奇,让陈英华多讲讲那些稀奇古怪的兵器,以及那些同样稀奇古怪的门派和武功。如此一来,话自然也就长了,直到三人酒足饭饱,他还意犹未尽。 “哎,你解兵岩里存的那些装备,每个都挺有故事的,干放着有些可惜。”靳一梦最后笑道,“你要不学学文森特?” “不摆武/器,改摆人头吗?”陈英华立刻露/出嫌恶的表情,“多招苍蝇啊,看着还恶心,一个个龇牙咧嘴口歪眼斜的。” “不是,我意思是你现在也军官阶了,以后遇到卖了可惜又用不上的武/器,就可以把那些武/器带去白塔熔了,把材料提炼出来,加到你的鬼牙里。”靳一梦说道。装备的熔/炼和重铸,是角斗/士新等阶的特/权之一,对命运组/织这样自家没有炼器师的小组/织而言可以说是福/音。“鬼牙的主体材质挺不错,等级又高,还有器魂,你重铸多少次都没关系。”m..m 陈英华思考了一下:“鬼牙么……鬼牙基本已经定型了,最好还是只用同类型材料重铸,不然加了也是浪费。”她顿了顿,“不过我可以这样:吃个双持卷轴,或者自己去白塔开个房练练,把双持能力点出来,然后去另外买个有成长性的武/器。”她笑嘻嘻地看向李/明夜,很努力地模仿后者平时撒娇的样子,极做作抛了个媚眼:“大老板不是说了吗,可以报销。” “他这是想试新功能又自己懒得折腾,就给你创造需求让你折腾。有故事的装备就宝贵了?d级宇宙区域级小首领的故事才值几个世界源?这种人我们现在杀了都不掉器魂。装备材质特效不过关,卖给场情局一把就5000,给真武堂人家还不一定要——知道他们炼器师管B级以下装备统/一叫什么吗?‘炉渣’。”李/明夜语气幽幽地泼了一瓢冷水,“所谓的成长性装备都是大组/织骗人的,网络传说,骗你们回收他们自己看不上的破烂。装备就像人一样,七八岁时看不出聪明,长大了基本就是白/痴。对你来说双持跟单持的强度差距不大,主要是多一个装备位,有装备属性加成和装备特效。我帮你联/系伊恩和场情局工器司,你到时候去看看,要是没有现成的好装备,就没必要双持了。” “照你这么说,历/史剧情装备会不会更好?”陈英华又有点得陇望蜀的意思。在一个思想功利的成年冷兵器爱好者看来,cos死神当然不酷,但新武/器却非常酷。 李/明夜瞥了陈英华一眼,撇撇嘴:“要是你在哪个宇宙找到我的投影,把她或他杀了,掉的就算是那把弓,也应该是历/史剧情级的装备。”她的言下之意很简单,他们即所谓“历/史剧情”的创造者。在有装备重铸功能和堡垒炼金师、真武堂工器师的前提下,不必刻意追求历/史剧情装备。 “那还是算了,哪敢跟您造次啊!再说了我又不用弓。我回头去真武堂那边看看。” “真武堂的话,你可以直接找他们定制一把武/器,用好的材料,回头看到感兴趣的材料就自己重铸进去……”靳一梦仍在不遗余力地拱火。 李/明夜立刻用筷子指着靳一梦,对陈英华说:“你看到没,这个人坏死了。” “是啊,特讨厌。”陈英华点头称是。 靳一梦若无其事,继续诱/惑:“去真武堂工器司定制装备可以自己起名字和定大致造型,王不离的‘山河九伤’就是自己定制的。”山河九伤是王不离的法剑。其实他本人剑术实在很一般般,几乎比李/明夜都不如,但作为一个正儿八经的、经常需要做法搞仪式的道/士,他确实是有一把法剑的…… “真的?”陈英华又起了兴趣。 “真的!”靳一梦斩钉截铁道。 “哇!” “我真是受不了你们中/国人这些毫无意义的武侠情结和莫名其妙的仪式感了。”李/明夜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用自己取名字的武/器,伤害效果难道会更高吗?” “会啊!”陈英华秒答。 “肯定会。”靳一梦附议。 “……好吧。”李/明夜叹了口气,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方才用近乎忍气吞声的口吻应和着问:“你想给新武/器取什么名字?我提前给你这次报销先建档立项,然后拨额度给你。” 陈英华立刻陷入了认真的沉思,“死在鬼牙之下的人,要是没有马上死,那基本都死挺惨的。”半晌她说道,“你们也知道嘛,鬼牙又是撕/裂又是流/血的,还有死灵被动和灵魂伤害,划道口子都痛得要死。这次我就这样,弄个死得快、不沾血,又不咋痛的。我就叫它‘慈悲’吧。”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靳一梦李/更新,第 296 章 第六章免费阅读。 第 313 章 番外一 何处寻归途番外一·春节(四) 有这样的一个凌晨打底,接下来的除夕一整天,大家自然也是在炮火中度过。 凌晨零点至一点是烟花专场,后来大家都要睡,便渐渐停了,到了白天,闪亮登场的就换成了鞭炮与各色小型炮仗,从清晨五六点开始,就炮火连天,络绎不绝。靳一梦凌晨四点起了一次床,为自家布置了一个消除大部分声波的能量层作为隔障,还特意做得没有完全隔绝,以免惹人生疑。他倒不是为了自己和李/明夜——他们能被最微不足道的动静惊醒,同时也能在最震耳欲聋的炮火中照睡不误,但很显然,林以兰不具备这一能力。 有靳一梦保佑,老太太美美地一觉睡到了自然醒,醒来是早上八点多。老年人一般觉少,这是她前一天累着了。她醒来后发现赶不上早市,“哎呀”一声,匆匆就去洗漱穿衣,又赶至一楼,打算去车库推她的购物小车…… “醒了啊?”靳一梦随口招呼道。此刻他已经从早市回来了,正和李/明夜坐在餐桌旁吃饭。“正打算叫您呢,醒得还真是时候,刚好吃饭。就您昨个说的那个摊,炒肝和包子,包子猪肉的和茴香的我都买了啊,自己过来挑。” 林以兰一走出电梯,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荤蒜香,除此之外,还有猪肉大葱和茴香鸡蛋包子那热腾腾的香气,混合成一股格外勾人、一闻就饿的味道。这可不就是早市那家早点店的三大招牌么?她见状也就熄了去早市的心思,笑眯眯地坐到桌边,将剩下一碗炒肝挪到面前:“你们俩醒那么早呀?” “这不是您昨儿晚上给这炒肝一顿夸,夸出花来了,给这丫头记着了,大早上四五点催我起来。”靳一梦用下巴点了点旁边的李/明夜,撇撇嘴,语气略带一丝嘲讽,“看见没?大肠都吃上了。” 李/明夜正捧着碗喝炒肝,闻言停也没停,只是从碗边白了他一眼。林以兰奇道:“姑娘,你不吃大肠呀?”她当然记得李/明夜的忌口,但也不过是不吃姜和香菜罢了,况且上次来时还见她吃过大肠,却又怕自己老糊涂记错了,开口时就有点迟疑。 “嗐,挑食呗,不过跟别个不同,别人挑的是做的菜,她啊,就挑做菜的人。”靳一梦笑道,“像肚啊大小肠啊这种内脏,只要是外头做的那就一概不吃,嫌脏啊味儿的。还好今早这肠拾到的够干净,不然一准又挑给我了。” “这怎么能叫挑食?这叫精细!不爱吃外头的好啊,你当外头的菜都是什么好东西啊?外头做菜不精细,那饭庄子都是开门做生意的,哪里像自家人这样给你慢慢拾到慢慢做哦?肯定能省事就省事啦!还有些黑心的,拿地/沟/油给你做,买菜也是以次充好,所以自己家里能做就别去外头吃……” 在林以兰的念叨中,三人结束了早餐,随即又开始忙碌。春联、福字、灯笼和年画已经在昨夜搞定,因此他们今天的忙碌重点在厨房。 未来几日,商超放假,饭店关门,早市歇业,大家都要过春节。诚然北/京作为首都,繁荣程度不言而喻,也确实有些场所于春节期间按时营业,但方便程度到底与平常不能比——尤其他们住在郊区,更是要提早采购备库、收拾处理,这才能在过节期间游刃有余。综上所述,不难想象那曾以一己之力、一天之功,就险些放倒两位半封印状态的圣者,逼得他们几乎想去吃健胃消食片的老太太,昨日究竟屯了多少食材。很自然的,像这等规模的后勤物资,光是老太太昨天一天,当然是整理不完的…… 历经昨天一天,厨房里仍是堆积如山。靳一梦正在拌一盆香菇猪肉饺子馅,拌着拌着有些无聊,遂悄声对正在拌另一盆素馅的李/明夜嘀咕闲话:“我这冰箱600升,买的时候以为已经够大了,结果不够啊,第二年我又加了个冰柜。最后我才发现,这老太太买东西,不是看够不够吃,纯是看够不够装。还好发现得早,不然隔壁得有俩大冰柜……”随即被老太太用擀面杖敲了一下头。 其实在李/明夜看来,靳一梦跟他姥姥完全是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要知道随着二人的生活水平、组/织资源点以及资源点产出日益丰富,他们储藏室中仓储亚空间的数量和种类也随之水涨船高,有极寒冰鲜的,有活养专用的,还有静止时间的,一个个跟地雷似的埋得满仓库都是。饶是如此,这家伙不时还上个小网,刷刷各大型组/织招牌商超的广告号,真武堂搞“龙凤呈祥”促销活动,即上架肉龙肉凤礼盒期间,他嫌折扣力度不足,还让身为内部人员的王不离给他代/购了一堆,至今都没有吃完——反正李/明夜是吃够了。需知龙凤个头极大,肌肉组/织强壮粗糙,虽是肉用养殖品种,且未成年就宰杀,但那体格虽不能说媲美鲸鱼,也是相去不远。怎么可以仅仅因为长得比较像,就把做/鸡菜蛇菜的手法硬套/上去?白切鸡是好吃,李/明夜爱得不行,但那凤凰也白切,切出来能好吃吗? 总而言之,不论靳一梦再怎么变换花样,那剩下的二十多个龙凤呈祥礼盒,还是在他们的储物用亚空间中压了箱底,而这般教训,竟然丝毫不影响他继续刷那些大型商超的广告号。其实李/明夜不太能理解他对屯食材的执着,只能猜测他小时候的物质生活大概比较匮乏,说不定还饿过肚子,因此留下了某种心理上的后遗症……总之她一思考,觉得他这个爱好最麻烦也不过是他哪天不想找斗兽场花钱定制亚空间,跑来找她手搓一个,而这对她也是举手之劳,故而也就随他去了。 在靳李二人加入之后,食材预处理的效率大大提高,一上午便宣告完成,然而真到了做饭之时,李/明夜仍然被请出了厨房。这倒不是林以兰至今仍要跟李/明夜客气,而是靳一梦的意思。 李/明夜做的菜,大致可以分成以下三种:其一,即她随便做的,比如各种早餐小菜,那谁吃了都会觉得不错;其二,即她严格按照高端菜谱认真做的,那就真的是高标准高品质,当然这种美食比较少,一般只有在她有求于靳一梦时才会出现;其三,即她兴致勃勃灵感喷/涌主动要求下厨时,不仅做的时候用尽心思,更是注/入一堆奇思妙想……而这种时候她做出的菜,基本狗都不吃。 靳一梦何其了解李/明夜,当她拎着活蹦乱跳的虾,兴致勃勃表示要亲自熬虾油时,他就立刻决定不能让她下厨——她整出的那堆灵感突发系列黑/暗料理,他吃了不碍事,老太太说不定就得进医院。李/明夜对此当然不服,虽然被禁止进入厨房,但还是强行留在厨房门口,对正在做中饭的靳一梦和林以兰各种指手画脚,并提出一堆奇奇怪怪的指导意见。林以兰拂不过她面子,有时便会打算照做,靳一梦则立即阻拦,并与李/明夜一通斗嘴。如此针锋相对,吵吵嚷嚷,气氛自然极为欢脱,效率却是极其低下。等他们吃上午饭时,已经下午两点半了。 餐毕,林以兰坐到客厅看电视,一边看各大电视台的除夕特别节目,一边捧着她那台比靳一梦更新潮的手/机(老年大学有教手/机和电脑的信息课),在她那同学群里刷屏聊天,靳李二人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出门放炮仗去。 狂欢自昨夜开始,现在仍在持续。或许是因为大家都歇完了晌,鞭炮声又此起彼伏了起来,伴随着儿童嬉戏声,听起来格外热闹。小区的石板路和水泥路上积满了艳红的鞭炮残骸,偶尔露/出些许淡灰,那是旧年的雪。空气里浮动着热/烘/烘的硝烟气味——焦灼的烧火味儿,以及呛鼻的酸。春节的味道。 放鞭炮最刺/激好玩的就是点火的那一瞬,至于之后那连绵不绝的噼里啪啦,反而因过于震耳欲聋,令人心里烦闷,直恨不得一瞬间便通通炸完了,才好去点下一个。二人点完几挂万响鞭炮,很快又嫌无聊,整起了花活儿。 斗兽场的詹姆和路易斯·科蒂,大名鼎鼎、威名赫赫的两位圣者,此时跟两个闲极无聊又满肚子坏水的小学/生相比,也相差不远。他们到处找蚂蚁巢,往里头扔擦炮,看那微/隆的小土丘瞬间坍塌;又或是在老鼠尾巴上系一小串鞭炮,点火后立即放开那老鼠,任由后者惊慌万分地蹿进鼠洞里;实在找不到没被霍霍过的老鼠和蚂蚁,那炸个可乐易拉罐其实也挺好玩的;若是将可乐罐放到小区喷泉水池那结了一层冰的冰面上,那炸起来更是仙品……此类极其幼稚的玩法,很快就吸引了货真价实之小学/生的注意。很快的,靳一梦就率领小区里的小学/生军团炸起了垃/圾桶与各色冰面,而李/明夜则在“炸垃/圾桶”这一环节就宣布退出,率领另一帮小学/生,前往寻找小区道路上随意停放之车辆,往轮胎上嵌摔炮去了。 “你有没有觉得……”李/明夜一边玩,一边漫不经心地在团队频道里说道,“随着我们位格逐渐提升,我们离凡人越来越遥远,远到逐渐忘记我们曾经是他们的同类,甚至偶尔想起这一事实时,都会为此感到不可思议。而不论他们再如何敬仰我们、崇拜我们、关怀我们,我们因他们而生的感情波动仍然越来越稀少……但在有些时候,哪怕他们什么都不做,我心里都会对他们产生一种莫名其妙,但又十分强烈的欲/望。破/坏的欲/望。” “有时候吧。”靳一梦也就接话,漫不经心的闲聊语气,“尤其是看到他们干蠢事的时候,那真是恨不得亲自出手让他们知道后果,不过后来想想,我觉得他们干的是蠢事,主要还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比他们强太多了,他们遇到的麻烦,我们轻轻/松松就能解决,所以不管他们干啥,我都会觉得是在干蠢事。要是他们遇上觉者啊黑龙啊这种事,又跟我一样实在不知道咋办——” “那他们大概直接就躺平了吧。”李/明夜笑道,“开什么玩笑,那可是觉者和黑龙!想想祂们的土著身份。” 靳一梦想了想:“呃,也是。” “不过我说的不是这个。”李/明夜说道,“我说的那种破/坏欲/望,大概就是……方才你我看到那个蚂蚁窝,想也不想就决定把它炸平一样。我们觉得这很好玩。我们如今是天人合一——斗兽场大部分圣座组/织称这个位格为圣者——而下一步则是法相,即半神。到了那时候,我们将会真正实现超凡脱俗,我们同凡人的差距,一如今日的我们与那窝蚂蚁。到了那时候,我可能会因为某个宇宙的地球人喜欢吃香菜,而起意毁灭那个星球……嗯,也有可能没有任何原因,只是单纯觉得好玩。看他们挣扎和毁灭,或是仅仅想象这样的场景,都能让我感到一种……奇特的快乐。” “那你还不如在那个星球显圣传教,教/义就是不许吃香菜,不许种香菜,把所有香菜通通人道毁灭。”靳一梦笑了一下,略一停顿,再开口时话语变得淡漠——那是褪去凡俗情感的包裹,所展/露/出的高高在上的本质。视世间一切如潮汐涨落的平静。“我有时候也会有这种想法。” “哦?”李/明夜有些诧异,“这就让人意外了。” “没什么可意外的,这种想法每个古道修行者都会有。你就想啊,这世上不少有钱的凡人都看不起穷人了,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了,跟穷人是两个物种了,更何况我们?我们跟凡人那真是两个物种,感知到的世界都完全不一样。”靳一梦的话语中没有傲慢,仅仅是陈述事实般的平静。而这也确实是实话。“所以啊,就算我再努力,有时候也很难把凡人视作同类。一旦产生了这种心理,想杀/人放火毁灭世界来找乐子,那也就是个兴趣爱好的事儿了。” ——在如靳李这等古道修行者的感知视角之中,这世界乃是各色微粒的聚合,以及微粒们聚合的方式。用凡人科技来形容的话,他们就好比一台超级电脑,连接着如光谱仪、雷达、声呐、电子显微镜、全站仪、表面轮廓仪等等高科技设备(根据功/法境界不同,“设备”也会有所不同,不过大致相似),而这些“设备”所反馈的信息以及信息表现形式,共同构成了他们感知中的世界。这个世界幽微、玄妙、精细且无比复杂,一粒沙子里蕴藏有整个宇宙的秘密。毫无疑问,这是凡人永远无法亲自体会的视角,哪怕他们能够通/过高等外道仪器从中周转、略窥一二,终归也不是全部。 ——就连看到的东西都不一样,生命本质已经完全转变升华的古道修行者们,该如何把低等生物的凡人,视作自己的同类? “我记得你以前没有这种兴趣爱好。”李/明夜指出这一点。 “是没有,所以我就想了一下,觉得大概是这样:我想/做,是因为我可以。”靳一梦淡淡说道,“归根结底呢,这就是一种持强凌弱的冲动,想欺负人来找乐子,看他们死啊哭啊的就开心了。因为我们强嘛,我们想咋样就咋样,别人啥办法都没有,只能硬受着。中/国有句古话叫‘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差不多一个意思。我是不知道你咋想的,反正我是觉得这样有点跌份儿,对着一帮凡人耀武扬威有啥意思?所以只要别碍着我,我一般就只想想,不会去做。” 李/明夜沉默了一会儿,若有所思道:“我发现一个事。” “嗯?” “每当我想问你什么事情,你总是能找出一句奇怪的‘中/国古话’来回答我,而这些回答竟然恰如其分。”李/明夜说道,“我突然明白真武堂为何能成为圣座组/织了,或许正是因为他们收集了很多‘中/国古话’。” “所以叫你多读书嘛!九年义务教育没搞完就去喝洋墨水了,这不就抓瞎了。”靳一梦一下子就乐了,圣者气质瞬间荡然无存。 “总之,发现大家都这样,我还是挺开心的。我一直担心我这种残/忍的欲/望,是因为受缚于觉者之道,而‘登上觉者圣座’的最终目标与现世人类的存在相斥,因此我才对人类这种智慧生物产生了……不以我主观意愿为转移的恶意。”李/明夜笑道,“既然这种残/忍不过是我天性的一部分,那我也就放心了。”她的语气还挺欣慰。 “每个人的天性里都有残/忍的成分,不管是凡人、圣者、半神还是神魔,这都一样。”靳一梦顿了顿,轻笑道:“不过嘛,为香菜毁灭一颗星球还是有点过了,要是别家在那星球上有资源点,一次两次不找你,三次四次也受不了,说不定就找上/门来叫你赔钱。下次还想欺负人的话,要是良心挡不住你,那就想想利益。咱们现在是生意人,生意人讲究一个合作共赢嘛,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别动不动就掀桌子。”..m “也是。”李/明夜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事,不由一乐,“说起这个,有一次凯特来找我倾诉苦恼。她的修行道路不是‘死亡’么?死亡应该一视同仁,不分贵贱,不分善恶,但她有时候确实做不到。我偶尔会出于情势需要,让她杀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或是藉由谋杀来制/造巨大的混乱,她也确实完成了我安排的任务,干净利落,但她事后就像……‘看完了一本以悲剧结尾的小说’一样。” “嗯,然后她来找你,让你以后不要安排她杀好人?”靳一梦随口接话。 “啊,不是。其实如果她有这方面的要求,我也可以做到——另派他人就行了。但经我再三确认,她只是想知道该怎么去除这种负/面情绪。这世上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最终都是要死的,她作为‘死亡’,应该一视同仁才对。”李/明夜顿了顿,还是没忍住吐槽道:“她之所以来问我,是因为我是‘她见过的最丧良心的人’,肯定不会存在这种烦恼……就凭这句话,我就该狠狠扣她绩效。” “哇,现在的打工仔还真敢说啊。”靳一梦感慨道,“老/子都跟领/导睡一起了,这话都不敢当面说。” “扣你小黑屋了!” “别,别介,宽宏大量啊老婆。那我知错就改,立马改!我这就来找你当面说。” “你刚炸完垃/圾桶,洗完澡换完衣服再来当面说!”李/明夜说到这里,终于憋不住笑了,“反正我尽力开导她了。我告诉她,我们都曾经是人类,而人类是社/会性生物,社/会性生物的本质中都天然地存在利他这一天性,即让渡自己的部分利益给集体,以取得更大的利益,否则这种生物必然无法结成社/会;与此同时,社/会性生物仍然留存有利己的天性,因为资源总是有限的,想要资源就必须竞争,而所有资源竞争都是损人利己的过程。假如以狭隘的善恶来分类,在这两种天性中,利他即为善,利己即为恶。我们的出身与过去塑造着我们的行为,因此不论是想要行善还是为恶,都是我们过去天性中的一部分,我们应该对此予以包容,坦然接受……” “我猜这段长篇大论最后,肯定有句‘简单来说’。”靳一梦笑道。这是李/明夜教学时的口头禅,而命运组/织的诸位,也已经很习惯略过“简单来说”这句话之前的所有内容,只听后半句重点了。 “简单来说……”李/明夜果不其然这般说。她不由莞尔一笑,轻咳一声,继续说道:“总之这种事情习惯就好了,当她像我一样见证过无数命理,自然不会觉得一桩谋杀比一片落叶重要到哪里去。秋风修剪树木,将其处理成自己所希望的形状,我们对世界也在做一样的事。在她习惯之前,假如需要一定的心理干预,暂时可以这样处理:杀完人之后找个教/堂,往募捐箱里丢点钱。结果你猜怎么着?她说我跟文森特一样缺德。” “文森特又干嘛了?” “就是上次在《加勒比海盗》嘛,她跟文森特不是屠/杀了迪拜亚首都吗?她把整座城市屠/杀完,又觉得有些不太好——确实不好,弗兰克后面为了成功殖民,额外付出不少心力与土著财富。总之,文森特就建议她回来找弗兰克改旅者圣典,把他们屠/杀迪拜亚首都的那一天定为感恩节,这样一来,后世信/徒们必定非常感激她,因为这一天他们肯定能放假。这可是福泽后世的大善举!简直功德无量,可以立地成佛了。”李/明夜说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乐了——考虑到文森特乃是美国人,这个主意堪称地狱笑话,“这他/妈/的大天才,真是什么都难不倒他。” 靳一梦听后也乐了:“这王/八蛋也真是,实在不是个东西。我给你讲,上次老/子派他去安博里特诺星办件事……” 就这样,两人一边玩一边聊些闲话,忽然靳一梦那里没声了。这方圆数公里皆在李/明夜心中,因此她对他那里发生的事也并不意外,只是与小学/生们分开,溜溜达达地去找他。等到地方一看,赫然是小区里一处犄角旮旯的小角落,靳一梦正蹲在地上,拿个树枝逗一只脏兮兮的小奶狗。这只小奶狗身旁的灌木枯枝之下,还窝着两只小狗,一只还有一口气,另一只已经死了。 时值严冬,天寒地冻,又到处都在放鞭炮,况且林以兰所居住的小区算是高档小区,物业会定期捕杀流浪狗——实际上前几天就有一次,为的是春节期间不要闹出什么恶犬伤人的破事——毫无疑问,这生活环境对流浪狗而言堪称绝境。看这几只小狗的外形,应当是血统不太纯的灰桃阿拉斯加犬,这种犬只的成年体型颇为庞大,理所当然是逃不过捕狗队的。母狗既去,这三只小狗看起来还刚出生没几天,娇/嫩脆弱,只死了一只,已经算是命大了。 “想带回去养吗?虽不好带回斗兽场,带回你家里还是没问题的。”李/明夜笑着问道,“反正家里有个院子,平时还有赵姐,不会养不过来。有这两只狗,老太太也能打发打发时间。” 靳一梦捏住一只狗爪看了看骨架,“这狗以后能长挺大的吧……个头大,力气也大,老太太赵姐她们拉都拉不动。” “是啊,不过狗毕竟只是畜/生,而你是一位圣者。你要是希望它乖/巧听话,那它就会是全世界最聪明听话的狗。”李/明夜笑道,“我就好奇一点——这三只狗前两天就在这儿了,那时还是三只活的,也没见你管它们。怎么突然就喜欢上了?” “知道和见到不一样啊!我刚转悠到这附近,就寻思来看看,得,这只就突然出来,眼都没睁呢就冲着我尾巴一通摇。”靳一梦笑了笑,低头拎起那只最有活力的小奶狗,又把还剩一口气的那只也拎了起来——后者分明已经快死了,被他触到的瞬间,竟然还挣扎着摇了摇尾巴。他低头看了看那只半死不活的小狗,递给李/明夜,“这个真要不行了,你给弄/弄。” “脏兮兮的,我才不碰它。”李/明夜断然说道。当然,这并不影响那只小狗瞬间一个激灵,接着便活力十足地在靳一梦手中扭/动起来。“好了,活了。” “ok,那就带回去先养着吧……”靳一梦拎着两只小狗打量了一下,“两只都是公的,叫啥好呢……年三十捡到的,就一只叫除夕,一只叫守岁吧。” “哪只叫除夕,哪只叫除岁啊?” “问它们呗。”靳一梦顿了顿,声调上扬,吆喝道:“除夕!”方才被李/明夜救活的那只小狗立刻张嘴“嗷”了一声,另一只却是呆呆的,似乎完全不明白这是在干嘛。“你的原力让它变聪明了?”他奇道。 “或许吧。我的力量中蕴藏有我的意志,而这不过是一只低等生物幼体,对它产生任何影响都是很自然的事。”李/明夜倒不是很在意,“你希望它变回笨/蛋吗?” “还是不要了,聪明点也好,就别聪明得不像狗就行。”靳一梦笑道。他用下巴点了点另一只小呆狗,“这不是还有一笨/蛋么?这小笨/蛋就是守岁了。” . 对于“靳一梦出门一趟就捡回家两只小狗”这件事,林以兰接受得挺淡定。她还给李/明夜爆了靳一梦的一个关于狗的黑料:靳一梦小时候(靳一梦在团队频道里强调,是非常非常小的时候),有一年回农村老家过年,竟然招惹到一群大鹅,被啄得涕泗横流。彼时林以兰家里养了一只大黄土狗,听闻小主人被大鹅欺负,当场跑出院子,急忙忙前来护驾…… “他就被那只狗给救了?”李/明夜好奇问道。这时靳一梦正在盥洗室洗狗,她在厨房泡骆驼奶粉,打算一会儿注到针筒里喂狗。没办法,家里没奶瓶,不过针筒这玩意儿二人有的是,先拿来凑合一下。 老太太一想起这件事就乐:“哪儿啊!那群鹅凶的要命,把他俩一起揍了,狗毛都给揪掉好多,两个一起哭哭啼啼地跑回家。后来养鹅那家觉得过意不去,还送了一只烧鹅过来,给咱家年夜饭加餐。” 李/明夜听得忍俊不禁:“难怪他一直都喜欢狗,原来是一起挨揍的交情。” 靳一梦的声音幽幽从盥洗室传来:“您少往那家人脸上贴金,原本就厚脸皮,再贴上一层可了不得,咬咬牙都能防弹了。还主动送烧鹅?想得美嘞,那是他们家实在受/不/了/了。”他顿了顿,又道:“那群鹅咬了我之后,那家人就把院门关起来了,不让鹅出来嘛。他/妈/的,以前不关门,就让那群鹅横行霸道的,出了事才关。那我肯定不服气呀,我就没事就往那家去一趟,往他们院子里扔石头。我一扔石头,那院子里就鸡飞狗跳,狗啊鸡啊还有那十几只鹅啊,全都在那叫,在那扑腾,然后我就跑了,等平静下来了,我又回去继续扔石头。也就一两天,他们就受/不/了/了,宰了一只最疯的鹅送我们家,说是给我们道歉。要是我没去扔石头,还道歉,还烧鹅?嘁。” “对对,是有这事儿。你从小报复心就重,特别淘,还一肚子歪点子,每天都有人找我告/状。”林以兰也想起了这件事,然后紧接着又想起了更多,遂兴致勃勃地继续给李/明夜爆料。由于年深日久之故,林以兰的记忆力便不是很靠得住,靳一梦便慢悠悠地补充,直把李/明夜听得乐不可支。待到除夕与守岁沐浴完毕、烘干毛发,小狗窝也已经搭成。 说是狗窝,不过是林以兰在一楼主卧套间地面上铺了一条大浴巾,周围以旧衣服、旧毛巾等垒起一圈矮墙罢了。刚出生没几天的小狗本不该洗澡,但它们得到了完美的照顾,因此洗完澡之后不仅精神旺/盛,甚至还极具冒险精神地开始探索狗窝。这干干净净的、肉/嘟/嘟的两只小团,小短脚在浴巾上扒拉滑/动,从这头“游”到那头,小尾巴摇得活像两只螺旋桨,嘴里唧唧呜呜一刻不停。 林以兰看得忍不住心生怜爱,伸手拨/弄这两只小狗。守岁呜呜大叫,扭着身/体躲,除夕却是一口咬了上去,含/住了林以兰一根手指,急不可待地吮/吸。这狗用/力吮/了两下发现没吸到东西,顿时急了,哼哼唧唧地呜咽,却舍不得松嘴。 “哎呀,这是饿了呀。”老太太摸了摸除夕的狗头,柔声哄道,“乖乖啊,不饿啊,马上就有吃的了。” 此时驼奶已经泡好。靳一梦拿手试了一下,发现太烫,他也没在意,直接拆了两支最大号的针筒,取了针头后递了一支给林以兰——就这短短十来秒功夫,那一大杯驼奶就已经不烫了,是温和得恰到好处的温度。等一大杯驼奶喂完,两只小狗的肚子都立竿见影地圆了起来,心满意足地窝在一起睡着了。 肉/嘟/嘟两只小团子,相亲相爱地靠在一起睡觉,这画面实在是太治愈了,林以兰简直爱得不行,立刻就动了念头,打算连狗带窝一起搬进自己卧室里。靳一梦顾虑到这狗几小时就得伺候一次吃喝拉撒,遂出口阻拦,末了见老太太实在喜欢,还是先把狗窝搬到了客厅里,方便她看春晚时顺便看狗。这一下子,老太太立刻扎根在客厅不肯走了,一边看电视一边看小狗睡觉,小狗稍一动弹,就去调电视音量,最后几乎降到静音。 此时已经将近七点,吃吃弄/弄就差不多可以看春晚了。靳一梦见老太太舍不得小狗,干脆就自己进了厨房做晚饭,不一会儿,厨房里就响起了热/烘/烘的锅铲声。李/明夜留在客厅陪林以兰,见老太太对这两只小狗如此喜爱,遂拿了靳一梦的手/机,上网查阿拉斯加成犬的照片给林以兰看,老太太看完,实在不能相信这两只小肉/团子竟然能长得比人还大,再三确认后,不由陷入了沉思。李/明夜本以为老太太顾忌到这狗体型太大,说不定便不打算养,孰料老太太沉思完,竟然下定决心,宣布为避免小狗长身/体时营养跟不上,一断奶后就立刻开始喂肉…… 李/明夜听了不由失笑。她不太确定老太太之所以这般喜欢这两只小狗,是纯粹出于对可爱动物幼崽的喜爱,还是无意中受到他们二人内心期盼的影响……算了,管他呢。喜欢就好。 就在此时,室外又响起烟花的爆响,噼里啪啦,此起彼伏,听起来非常热闹。菜香从厨房/中传来,热/烘/烘的油脂、热/辣/辣的辣椒与酸津津的醋,还带了一点葱蒜爆锅的浓香。李/明夜忽然心中一动,站起身走向厨房。 宽敞明亮的开放式厨房里,温柔甜/蜜的暖黄/色灯光下,靳一梦正穿着一身米色哑光丝绸家居服,站在灶台前翻炒锅中的食材。这样颜色和材料同样温柔的一身,与盯着铁锅信手翻炒的悠闲与自在,让他看起来完全不像任何人印象中的那位“詹姆·科蒂”……假如遮住那张英俊得光芒四射的面容,此刻的他简直就像一个普通男人,手里握有的权力,不过是统领厨房/中的小小王国。 李/明夜注视着靳一梦的身影,用一双更接近凡人、而非圣者的俗世眼睛。分明是她看惯了的场景和看惯了的人,但她的心灵却仍然会因此而振动……那是一丝隐秘而又温暖的悸/动温柔。 “哥。”李/明夜忍不住开口唤了一句。 “嗯。怎么,馋了?” “你有没有想过,假如你高/考的时候不考现在这个专/业,不读现在这个大学,你会选什么?”李/明夜稍微回忆了一下,“我记得中/国高/考有什么,第二志愿,对吧?” “过去没有如果,过去是事实。要是太想要一个‘如果’,我们的‘现在’就被否定了,被我们自己否定。这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靳一梦先是顺口给她补了一下古道修行常识,随即回忆了一下,道:“其实我有想过念外交专/业,不过这个专/业最好还是留京嘛,上北外。我那时候就不太想留……” “这个应该很难考吧?”李/明夜一边说着,一边用战术终端连上当地网络现查了一下,还顺便查了一下靳一梦最后就读大学专/业的分数线。她并不了解本宇宙中/国高/考的分数构成,比如总满分多少、单科满分多少、一共分几科之类,但这并不妨碍她看出来,这所谓的“北外”分数线要高得多了。“分数线比你现在的专/业高呀,而且高好多。” “是挺高的,不过我估分应该是到了的……”靳一梦略一停顿,也查询了一下他高/考那年的录取分数线,“靠,还真到了,哎呀可惜,算了反正我没报,无所谓了。你问这个干嘛?” “我就想到一个事。”李/明夜轻笑道,“要是我们出身于同一个宇宙,我没有遇上16岁那年的事,你也最终选择了这个专/业……” “那你哥搞不好跟我是同事啊!哎呀,要按年龄算,我参加工作应该比他早,他说不定还得叫我一声哥。”靳一梦也想到了,顿时就为之一乐,“看来咱俩要是在同一个宇宙,还是有机会碰头的,就是你比我小这么多,上你家提亲可能得挨揍。”他说到这里,这道菜已经做好了,便提起锅倒进盘子里。红亮亮的浓汁里拌着香喷喷的芝麻粒,裹在炸得酥脆挂壳的茄子片上。这是一道风味茄子。 李/明夜深呼吸了一下,不由笑了:“你要是能提着这道菜上/门,嗯,不对,你会被揍得更惨,因为我妈也会加入。让你臭显摆,全天下就你会做这道菜?”话虽如此,她还是找了双筷子,夹起一块茄子吃了。茄子入口时外皮酥脆,内里软糯,滋味咸香酸甜,外加一丝恰到好处的麻辣,吃起来喷香四溢。 “好吃不?”靳一梦笑着问道。 “嗯,唔,还不错。”李/明夜又夹了一块,喂进靳一梦嘴里,“比你上次做的好!” “那敢情好,看来老/子当年还能选新东方啊,等毕业了到你家当厨子去。”靳一梦笑道。他说着就转身去开冰箱门,端出一碗洗净切好的鳐鱼肝,打算开始做下一道菜了,“行了你啊,待这儿是监工呢,还是伺机偷吃啊?陪我姥姥看电视去吧!——哎哎,偷吃,不许再吃了啊,吃光了一会儿年夜饭光啃盘子吗?出去!”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靳一梦李/更新,第 313 章 番外一免费阅读。 第 287 章 第二十二章 宇宙9第二十二章 那场战斗在47分钟之后结束。 战斗地点位于黑珍珠号一层甲板左舷附近,对几名半神而言稍微有些逼仄,因此显得格外凶险。这样的地点对擅长远程作战的半神显然相当不公平,不过,能打足足47分钟,已经足以证明双方乃是势均力敌、棋逢对手。王者之战必须堂而皇之,以力取胜,因此杰克·斯帕罗精心挑选了合适的下属,以保证牵制住对方的下属,使得那场决斗能够不受干扰地进行。与此同时,这也是仪式的要求。王者的登临,必须有臣属见证。 天空、大海与图特加半神都是加勒比海盗王的臣属,李/明夜很显然并不是,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对那场仪式性的决斗毫无兴趣——实际上,她对本宇宙这种奇特的法/理结构非常感兴趣,因此饶有兴致地“旁观”了那场决斗的全过程。她本人并未在场,但那场决斗发生于她所设立的界域。她无处不在。 在那场战斗开始之前,杰克·斯帕罗邀请李/明夜亲自旁观——她是促成这次仪式的最大助力,本不该缺席。与此同时,他也希望她在场,这样他会更有底气。“每当我进入一片人为设立的独/立空间界域时,我的下场都不是很好。”她礼貌地拒绝了这一邀请,而这也确实是实话。同时,这个举例是恰当的,因为李/明夜设置独/立界域的手法,正是来自于杀死她、后又被她意外吞噬的那个人。 在“归墟”进化之前,李/明夜其实一直拿云杜濒死时爆发、后又留存于她心灵世界中的强烈意念没有多少办法,只能将其禁/锢起来,用自身心魔对其进行攻击消耗,以免影响自身精神世界的稳定,结果“归墟”一进化,她悔得肠子都青了。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绝地大师啊!其力量又与她本人的大部分力量系出同源,乃是原力之道的先行者。他的记忆与知识何其宝贵?可惜的是,梅斯·云杜并非高阶法相的张天然,又是意外遗留,其精神能量实在经不起她的刻意磋磨。当李/明夜发现“这玩意儿能吃且大补”时,已经来不及了…… 总而言之,李/明夜从云杜的记忆中所得有限,绝地教团的秘密倒是知道了不少,然而却并没有卵用。偌大一个云杜,最终能为她所用的不过是一鳞半爪、虚空楼阁般的剑术(因为她缺乏足够的基础而无法掌握),再然后就是些许寥寥的原力知识,其中包括云杜本人对“联/系”的残缺心得。她以自己的知识与功/法对此加以补足,如今看来,虽然原理不同,效果差距却不大。由于构成该能力的不同知识与功/法体/系迥异之故,这一能力并没有法则化,但李/明夜还是认认真真给它取了名字。她叫它“原力·囚牢”。 当“原力·囚牢”作用于灵能者身上时,可以人为制/造出灭灵者,而当“原力·囚牢”作用于一片区域中时,则能制/造出昔日将她困死其中的绝望界域。应斯帕罗要求,李/明夜适时施展这一法术,一是避免黑珍珠号在半神的战斗中受到损伤——若是放任半神、特别是自然系半神出手,即使是城市也会被轻易摧毁,黑珍珠号这等传/奇珍宝虽然比城市更加坚强,却也免不了遭受磨难,而这无疑会令杰克心痛万分。至于第二点,则是为了防止决斗中的任意一方逃跑。 “你要想清楚,”彼时的李/明夜警告杰克,“近距离作战更加危险,假如你处于劣势,你的手下和我都未必来得及救你。”而她得到了坚决的肯定答/案。杰克告诉她,在弱肉强食、残酷而又原始的大海上,唯有力量才是为王的理由。 按照杰克·斯帕罗自己的说法,他与巴布沙实力应该在伯仲之间,水平大差不离。“给我们两把剑,我们可以打到世/界/末/日。”这是他自己的评价。然而正是在这微妙的势均力敌之势中,任何微小的额外因素都格外重要,或许就是天平上的最后一块砝码。这块砝码可以是一方在前夜比另一方多睡了半小时,可以是开打前换了一双干爽的靴子,也可以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无畏决心。 当“原力·囚牢”被李/明夜解除之后,仪式的结果作为答/案浮现于世。胜利者是杰克·斯帕罗,而赫克托·巴布沙则变成了一具尸体,巴布沙的麾下半神中一人战死,在场另外三人选择顺服杰克·斯帕罗的统/治——其中一人甚至在半年/前尚且是斯帕罗的手下——唯独“报丧女妖”珊萨既没有身死,也并没有打算顺服。只不过,在意识到图特加一方的优势与斯帕罗的意图之后,她也并未干扰仪式的进行,因此大家都放任了她。毕竟她是“报丧女妖”,厄运与苦难的半神,即使同为半神,图特加一行人也不太愿意得罪她。 在从“原力·囚牢”中脱离之后,珊萨随即向杰克·斯帕罗提出,想要带走巴布沙的尸体。“我欠他的债尚未还清。”她没有掩饰自己的目的,“为还这笔债,我会将他从死亡的阴影中拉回凡世——” 一名图特加岛半神当即拔/出爆能枪,直指“报丧女妖”。专供银河共/和国红衣近卫的深空装甲使其看起来异常雄伟,犹如山峦般强壮而不可撼动。全覆式面甲令他的声音冷酷如同金属:“还债还有一种方法。人死债烂,你死了就不用还了。” “加勒比海的王啊,归来的巴布沙不会再成为你的敌人。”黑衣的女巫用梦幻般飘忽的语气呢喃道,“他已经支付了野心和贪婪的代价。失败者的烙印打在他身上,即使他再想染指您的王座,命运也会将他导向失败的方向……让他归来,他会欠您一笔债,然后您静待来日的偿还。” 杰克挑挑眉:“他已经欠我不止一笔债了。” “正是这个缘故,导致他今日确凿无疑的失败。”珊萨安然说道,“无数次的,我试图吹开挡在命运道路上的迷雾,终于我明白了命运的奥秘:我们塑造事物,事物同时也塑造我们,而我们的改变塑造我们的命运。他的背信弃义令他落到今日的下场,他过去的仗义援手令我不得不站到您的面前,请求您赐给我他的尸体,只因我不想在未来某一日,变得跟他一样。” 现场有片刻的沉默。所有斯帕罗麾下的半神(包括顺服者)都警惕地盯着珊萨,只等杰克的命令,便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撕碎她。杰克稍微有些犹豫,下意识望了李/明夜一眼,后者无声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开口:“你带走巴布沙先生的尸体,是打算把他变成像你一样的巫妖么?” “巫妖?”众人立即哗然,几乎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巫妖是已死之人。他们几乎全都是法/力强大的黑巫师,不愿接受生命的短暂与生者的易朽,遂用黑魔法提取自身灵魂放置于法/器之中,已达成更长久的寿命。在成为巫妖之后,该黑巫师由于沉浸于“死亡”之中,自然便拥有了相关领域的强大魔法天赋,能够更迅速和方便地学习与死亡相关的魔法知识。另外,巫妖的意外死亡概率极低,因为除了漫长到超出巫妖位格的时间之外,唯一能摧毁巫妖的办法就是毁掉储存他们灵魂的法/器,在其他的情况下,巫妖可以再造一个新的肉/体复活。值得一提的是,这正是珊萨敢于面对在场诸位半神的原因。 在这个世界里,巫妖并不常见,然而在充斥着原始力量与诡异传说的大海上,在热衷于奸/淫掳掠和作奸犯科的海盗中,巫妖却也没那么罕见。基本上,每年都有那么一两名实力强大且臭名昭著的巫妖,在陆地文明的各色猎魔组/织与宗/教组/织的围追堵截之下狼狈逃窜至大海——至于他们是否能够逃生、以及能够逃生多久,那是另一回事。 巫妖这一存在本身就是对生者的挑衅,又因危害极大、击杀难度极高之故,猎魔组/织给巫妖的悬赏一向很高,宗/教组/织则犹有过之,其赏格会比同等罪行和位格之罪犯的悬赏惯例金额溢价个10%~20%左右,这其中包含/着相当稀有的功/法、材料甚至圣遗物。在场诸位半神之中,足足有一半都猎杀过巫妖,因此他们作出这等反应,倒不是像凡人一样对这名“报丧女妖”有多忌惮畏惧……只不过半是惊讶于对方的身份,半是觉得实在有点晦气罢了。 第 296 章 第六章 中场10第六章 “魔法,灵能,功/法……它的名字不重要,如果你们愿意,可以将它称为‘非物质暗能量组成运行公式’。总之,想要学习它,你们首先得抛弃一个概念,就是数字。对,数字,你们必须抛弃它。数字是描述工具,在物质的世界中,不存在什么‘一只苹果’,‘两只苹果’的概念,只有一个苹果,与另一个完全不同的苹果。两个物体,两个特征,两个道理。这很简单,对不对?” “好,那么问题就来了。两杯水,非常简单。那什么叫两杯水呢?装满了一只500ml的杯子和一只800ml的杯子的水,是两杯水吗?一只500ml杯子里只装了123ml的水,另一只杯子里装了700ml的水,还是两杯水吗?如果它叫两杯水,那我把它倒到一只杯子里,它是不是就变成了一杯水?溢出的部分又是什么水?水还是水,杯子还是杯子,为什么它变了?这就涉及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边界定义。在魔法的运行中,边界定义非常重要,你必须以全新的观点去定义每一个受体的边界,每一次施法都必须明确每一个受体的定义……” 陈英华踏入靳一梦家玄关时,就听见李/明夜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只是内容多少有些耳熟。紧接着,客厅里的一切在瞬间历历浮现于她的感知之中,她立马就乐了:“大老板,你还录自己讲课啊?” “不是我录的。”另一个声音从客厅里传来,这是真正的李/明夜。“我在千岛之海时,不是随便教了一些人基础空间魔法定义么?有人录下来发到了即时通上。唉……”她叹了口气,“绝大部分评论都是听不懂。” 说话间,陈英华已至客厅。跟刚刚结束休闲历练、一身外出正装的陈英华比起来,李/明夜的造型就极慵懒。她散着一头长发,着一身深灰色丝绸短裙,外批同色罩袍,懒洋洋地躺在沙发里,一只手垂下沙发边沿,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布莱克的狗头。客厅里的裸眼3d大电视正在播放视/频,赫然是千岛之海的奇幻景观,以及……着装严谨、风采夺人,正在娓娓而谈的第一使徒本人。与沙发上的女子形成了极鲜明的对比,堪称相映成趣。 “唉呀妈,我看到一颗安眠药在电视上讲话!”陈英华很不给李/明夜面子。 “……你闭嘴。” 这时电视上刷过一片弹幕,大意是“大魔导士/资深法/师学徒以下学历的可以退下了”,还有部分人表示“资深术士也照退不误”。恰在此时,电视中的李/明夜说道:“……施法时还必须明确以下几点:施体在本宇宙中的物理和灵界绝对位置、受体在本宇宙中的物理和灵界绝对位置。绝对位置在这个宇宙有17个计算大域,如果是持续性施法,则必须要在一开始想好这17个计算大域的位置变动和状态变动区间。先说物理位置的7个大域。这颗星球在这个宇宙中处于什么位置?有经验的施法者可以通/过观星来确定大致区间,随着一次次练习逐渐缩小范围,这个不难但比较复杂,我这里就不说了,也有简单的方法,我就说简单的。我们先把法/力渗透到一个物体上,然后让物体获得物理上的移动,通/过观测它们状态的变化来反推坐标,简单来讲,就是我们必须先观察它的变化,从中计算出一系列宇宙常数。关于这个,有一个非常简单的高等卢恩魔文公式,就是要记得分辨和排除一些引力之类的干扰项……” “停。”陈英华说道,“到这里开始就听不懂了。”先前那一堆她学幻影移形时还听李/明夜唠叨过,多少懂一些。 “……高等卢恩魔文确实有点难。”李/明夜很勉强似的承认了,“但在信息量比较大的高级文/字中,高等卢恩魔文绝对不是最难的那个。你可以通/过笔画顺序——” “还跟笔画顺序有关系?”陈英华奇道。 李/明夜抬起手来,在虚空里不带任何法/力地画了一个复杂至极的符号,“这是一座山,这是一条河,河在山上和河在山下当然是不一样的。先有山还是先有河?在这个文/字里是先有河。一个高等卢恩魔文同时包含了时间和空间,这也是高级魔文的普遍特征之一。” “呃……” “其实不用高等卢恩魔文也可以,还有一个取巧的方法……” “你得了吧大佬!”陈英华终于忍不住吐槽,“你那个取巧更麻烦好吗?‘完全理解并掌控两种以上的本宇宙远古魔法的文/字和咒法,分析它们的异同和原因,通/过它们的由来掌握先人的魔法知识’——你自己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怎么会麻烦呢,我们有未知语言双向翻译系统,这已经节省了大部分工作量了。”李/明夜小声嘀咕道,“而且这都是套路性的知识,知道之后自然也就懂了。” 这时屏幕中的李/明夜已经开始说一些正常人听不懂的鬼话,比如符文基础规律、象形常规含义、读音普遍释解等等。这一刻起,弹幕骤然减少,很显然,绝大部分看视/频的人都决定放弃观看,甚至失去了“看个热闹”的兴趣,转战到评论区了…… 确实是套路,但这么多套路,普通人哪能都搞明白!陈英华也决定放弃,转而问道:“你看这个做啥?” “哦,场情局又请我去给他们直属做培训,说是我没时间的话也可以录视/频,酬劳还不错。”李/明夜歪歪头,慵懒说道:“我不介意其他人学习我的知识——如果真有人能够从我身上汲取知识、收获进益,那我会将其视为我的成就的一部分。我很高兴能够在那些卷心菜一样的大脑中注/入智慧,但我真的讨厌教书。所以呢,我就在想,能不能把这个视/频稍微弄一下,直接给他们……” “别想了,肯定会被退货的。”陈英华笃定说道。 李/明夜瘪了瘪嘴,很不服气:“……不至于吧。”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她不过是想不花时间就随便挣点钱而已。她即刻转移话题:“你来这里做什么?” “哦,我突破了。”陈英华说着还刻意提起了一丝气息。 专修传统古道之人的气势往往有其个人明显的道路特征,而陈英华的道路是静默、隐匿和死亡,是阳光照不到的阴影和阴影中酝酿的灾/祸,是对强/权和庶/民都一视同仁的残/忍和慈悲。死亡是一个宏大的命题,甚至可以说,大部分古道修行者所修持之道路,都涉及“死亡”的领域,但与旁人不同,她修持的似乎是死亡最纯粹的本质。 “我当然知道,我又不瞎……”李/明夜倒没有显得有多在意的样子,只是道:“恭喜啊,你是来提醒我,为‘境界突破’专门设立一项激励奖金的吗?” 如果对面是次级直属团队或土著下属,恐怕心里马上就要打鼓了,但李/明夜跟自己的核心团队成员很少搞话术,因此她说这话,就是真的在考虑发钱。陈英华闻言立刻高兴起来:“哦,这个还有钱拿吗?” “其他组/织都是有的,我也给冈恩和文森特发过,只是一直没有明确规定激励等级……你进来就是有穷,所以你没领过。”李/明夜说道。值得一提的是,她指的是十大组/织以及各色至少有法相坐镇的大组/织,而非那些压根连古道都没听说过的中小型组/织。“除了发钱发物资发材料以外,升职……升职倒不是惯例,许多古道修行者除了记忆力好之外,在俗务上还不如赎身者。但其他组/织在修行方面也有奖励机制,他们会把人引荐给组/织内大能力者做培训。”她想了想,“材料这个事情,我回头定个标准,在系统内确认一下,到时候你去酒吧里看一看,会有额度。要是我们自己家里没有,你就去外头市场上买,额度内可以找我报销。至于培训……你想见奥利西欧吗?还是阿斯加德、堡垒、真武堂或场情局的其他法相?你说个名字,我来想办法。” 法相境在斗兽场中也属半神,绝大多数组/织领/袖或许终其一生都见不到一面,但一般来说,当李/明夜说“我来想办法”时,那她真的马上就会有办法。不过陈英华想了想,还是说:“算了,我刚突破还没理清楚,你现在把那些大能力者找来,我问问题都不知道咋问。等我自己先理理再说。”她顿了顿,“我是有事儿想问你。就,被选中者这个事情啊,我之前选了隐者,那现在还能改吗?” 李/明夜正揉/捏狗耳朵的手指微微一顿,终于将目光从屏幕投影上移开,转而看向陈英华。从她的神情可以看出,她此刻多少有些无语…… “你知道吗?假如现在是第一次圣座会/议之前,你已经因为背离信/仰,被晨星除名追杀了。” “……不至于吧。”陈英华说道,“害,选这玩意儿的时候我年轻啊,啥都不懂,稀里糊涂的,就觉得刺客就应该选个隐者嘛,可能会有点对应的功/法技能啥的……”她耸耸肩,“好吧,虽然有点提升,但提升不大,目前就是多几个持续增益buff和一个技能树,我在阿斯加德功/法库里找到过更好的。而且我刚研究了一下隐者圣名的释义,觉得跟我不是很合得来。” 李/明夜听了之后,虽然有些无语,却也没太意外。实际上这才是斗兽场中寻常事——许多小组/织或散人出身的被选中者缺乏信息渠道,在通/过筛选选择圣座时,恐怕连圣座是啥都不知道。“各位圣座的圣名含义庞大复杂,隐者的圣名中未必就没有你需要的那些领域。不过嘛……除非你加入圣座组/织,或是得到高级人员甚至圣主本尊的关注,否则你选哪个圣座其实都一样。”她说着又有些不爽。什么持续增益buff,什么技能树,她压根就没享受过这待遇…… “也就是说,你没办法。”陈英华当然听得出李/明夜的言下之意。她忍不住提醒:“其他圣座组/织就没有……呃,被选中者跳槽过吗?他们肯定会换个圣座来信吧!” “现在不是古代,圣座组/织对初始就在自己组/织的被选中者的信/仰没有太苛刻的要求,比如阿斯特罗的对应圣座就是御者之座,他也一直没改……唔,这个也不一定,他最近一直在考虑要不要改,听他的意思是打算在接任负责人的时候改。不过要是有被选中者中途跳槽,就必须改信圣座了,最近的一次就是哈拉尔德从堡垒跳槽到至高荣耀。”李/明夜歪歪头,“但他跳槽过去是进本部,而他的负责人是穆萨,所以这个问题不难解决。至于你……如果想换烙印的话,学者还是兵者?我应该可以想办法。” “……唉,那就算了。其实隐者也挺好的。” “唔?”李/明夜挑挑眉,闻弦歌而知雅意,“你想信的圣主,组/织跟我有点过节?” “嗯,影盟。”陈英华倒是没隐瞒,“有人给我说了律者二阶段被选中者给的buff和技能树,据说每个人都不大一样吧,但大致范围跟我挺合拍的。” “你的意思是……”李/明夜慢慢说道。随着她开口说话,她额上慧眼睁开了,漆黑幽邃,晦暗如渊。“有个影盟的人,跟你分享了很多人在律者二阶段的增益和技能树?” . 一般来说,个人能力事关生死,是隐私中的隐私,许多角斗/士对其看得比自己亲妈更紧。陈英华点点头:“是这样。” 李/明夜坐直身/体,想了想,问道:“埃尔顿·罗利跟这个人认识吗?” ——埃尔顿·罗利是影盟本部的团长,同李/明夜还吃过一顿饭,为影盟的隐藏直属团队说和李/明夜在《黑夜传说》中所遭遇的刺杀之事。这家伙跟其等阶总负责人“龙骑士”奥斯蒙·霍特极其不对付,故而一直坐冷板凳。前段时间有传闻罗利想投至高荣耀,可惜谋事不密,被霍特得知,因此大发雷霆、从中作梗。据李/明夜所知,罗利暂时是没走成,可想而知,那张板凳此时想必更冷了。 “认识。”陈英华顿了顿,又特意补充一句:“他们关系很好。” 李/明夜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合上慧眼,转而打量了陈英华一眼,笑着问:“那你怎么想?” 李/明夜此刻是微笑的,声音也极柔和,但陈英华却蓦然紧张起来。她知道此时对她说话的人不再是李/明夜,而是路易斯·科蒂。“我其实还没想好,在犹豫。”她说道,也算是变相解释了一下自己之前为何一直拐弯抹角,“罗利的出价很不错。咱们不是在阿斯特罗身上赚/翻了吗?只要能把霍特搞下去,罗利愿意出得比阿斯特罗更多,而且要是能成,咱们不会受到影盟的报复。这个他愿意签契约担保。除此之外,他还愿意给定金……” 李/明夜微微眯起眼:“他指的是汉默吧。”汉默是曾经刺杀李/明夜之团队中的一员,也是那个团队中唯一存活至今的成员,机缘巧合之下进了影盟本部,正好在罗利的团队之中。 “对。”陈英华倒没有/意外于李/明夜的准确猜测,毕竟她已经完全习惯了对方的料事如神,况且……以埃尔顿·罗利如今的景况,他能给出的“定金”的选择,也确实多不到哪里去。“还有20万。”她补充道。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区区20万,罗利还是凑得出来的。 李/明夜沉吟一秒,忽而突兀地冷笑一声:“他觉得我恨汉默?”她口/中的“他”并非指罗利,而是伪装成至高荣耀穆萨或穆萨身边某人的张天然。当然,这一点没必要向陈英华解释。 “呃,你不恨他?他想杀你哎。”陈英华奇道,她耸耸肩,“我还以为你会心动。罗利说了,我们可以把汉默当成悬赏给了结了,之后我们就算不帮他,他也一样付钱。” 李/明夜摇摇头:“如果不是这件事,我都想不起这个人,不管是汉默还是罗利。想杀我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可能一个个计较过去?我要是这么计较,什么事都不用做了。”她顿了顿,叹了口气:“卢卡斯不该在那个时候死啊……”靳一梦在洪荒万界历练时设计杀死了卢卡斯,即刺杀李/明夜那支团队曾经的团长。他当然做了遮掩,只是他彼时遮掩的目标绝不是精通命理、又得到慧眼的“诡道/士”,而她当时自然也想不到这个。 卢卡斯啥时候死的?陈英华有点诧异,但她明智地没有问出口。从李/明夜的反应,她意识到罗利的这项合约恐怕没那么简单。 “你,”李/明夜的目光转向陈英华,犀利而淡漠,利箭一般逼人,“我就不问罗利是怎么联/系你、通/过谁联/系你、联/系的过程是否有录/音录像了。你立刻去找罗利,直接通/过编号找罗利本人,问他一个问题,并告诉他,我会视他的回答来决定要不要接这项合约。” “你说。”虽然只是个传话的,虽然李/明夜当下/流露/出的威压并非针对她——至少并不完全是针对她——但陈英华还是有些紧张。这不能怪她,很少有人在面对路易斯·科蒂时能够不紧张。 “你就问他一句——至高荣耀哪个团队近期去过真武堂唐正的洪荒宇宙资源点?” “这……他怎么会知道?”陈英华愕然。 “就是要他不知道。”李/明夜淡淡说道,“他不是在至高荣耀有人吗?让他去问,去打听,我的问题中任何一个单词都不许改。我等你的回话。”她顿了顿,又道:“不管他是如何回答的——问话和他回话的通讯要做记录。” “好。”陈英华点头应下,稍一犹豫,还是说道:“我感觉不管他咋回答,你都不会接这个合约。” “确实不太想接。”李/明夜顿了顿,声音又柔和下来,“罗利这个人看着是个硬汉,实际上既软弱又贪婪,这二者结合起来就是优柔寡断,难成大器。一个人优柔寡断,就必定反复无常,哪怕我们帮他搞成了,麻烦也必然会大于收益,而假如我们失败了——甚至只要稍微有点失败的苗头,就一定会被出卖。他成不了第二个阿斯特罗,比霍特都差远了,霍特看不起他也有道理。即使在历练中,他都不是一个优秀的一次性合作者。” “好吧。”陈英华说道,“要是我们真去杀了汉默,恐怕也脱不了身了。” 李/明夜耸耸肩。 “但我觉得你不接这个合约,还有其他原因。”陈英华顿了顿,好奇问道:“跟至高荣耀有关?” 李/明夜想了想,还是决定稍微给陈英华剖析一下,以免她轻举妄动。“穆萨在冲法相,你也知道。”她说道。 “嗯。” “虽然不一定能成……”如果穆萨是张天然,那成功几率必定高很多,李/明夜心想。于旁人而言,那是天堑般的高峰,是高等生命体与凡俗的区别,但于他而言,那不过是已经跨过一次的关隘。“其他圣座组/织不会希望至高荣耀多一个法相,但也不一定会太激烈地阻拦,至于具体负责执行的各大组/织的士兵阶总负责人呢,说不定还乐见其成——谁愿意跟穆萨在一个等阶?既然他要冲法相,那他要么升阶走人,要么就最好去死,反正不论成功还是失败,都没人愿意看到他留下。” “呃,那他要是成了法相但不走呢?”陈英华刚问出口就悟了。 李/明夜白了陈英华一眼:“如果穆萨不肯走,至高荣耀也会让他走,不然到了第二天,圣座组/织就连十级直属的奴/隶阶团长都会是神魔,然后就是斗兽场秩序彻底乱套。你知道圣主们为什么要主动建立并维持这套秩序,并把一切竞争都控/制在秩序内吗?因为上次秩序乱套是‘诸神黄昏’,而那次死了三个圣主,祂们都不想/做第四个。”她顿了顿,又道:“其实在士兵阶总负责人之中,穆萨的人缘还算不错,除了……” “龙骑士。”陈英华接道。龙骑士是出了名的小心眼,之前还跟穆萨有点过节,如今眼看穆萨要冲法相,心里指不定多难受。“现在好像还挺平静的,其他人不会都在等龙骑士先出手吧?” 李/明夜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你看,在这个事情里,很多人都觉得‘霍特会阻拦穆萨突破’,甚至的,很多人都觉得‘霍特会第一个阻拦穆萨突破’,才是事情的关键。我个人是觉得霍特不傻,他跟穆萨其实没多大的利益冲/突,不至于为了意气之争主动下场,使得自己趋于被动。不过,这也说不准就是了。” “所以穆萨先下手为强,想要用罗利干扰霍特?”陈英华兴致勃勃地猜测。 “可能性很多。”李/明夜说道,“反正在我看来,这段时间还是离影盟和至高荣耀都远一点。我先前在即时通上看到一个有趣的说法,有人认为我不过是运气很好,所以做什么事都很顺利。我承认我的运气确实还算不错,”她说到这里不由冷笑一声,她,运气不错?这个说法太搞笑了。“但最重要的是,我能够提前看到风险,而且我有自知之明。当我看出罗利、影盟和至高荣耀是一个坑,那我就不会被所谓的‘仇/恨’和虚假的美好前景所蒙蔽,一脚踩进坑里去。至于你想改烙印的事……” “算了,不改了,隐者也挺好的。” “少跟我来这套。”李/明夜不屑地嗤了一声,“你想换烙印,以后还有机会。我会记住这件事。” 陈英华正欲开口,靳一梦的声音从厨房的方向传来:“没有什么不可替代的赐福——至少在二阶段的时候没有。”他淡淡说道,“功/法、道具、装备,大不了历练的时候找个合适的神来拜一拜,总有一个能起到你想要的效果。你想要什么?” 靳一梦一边说着,一边从厨房走出来,一手拿一只装满杏子的水果碗,另一只手拿着一只盘子,盘里是五六串鲜红晶莹的山楂糖葫芦。他将水果碗和盘子放在茶几上,在李/明夜身旁坐下。 “别的其实都好说,主要是他们一个技能树的终极能力我特想要,一个即死判定的能力。”陈英华说道,“我看了一下描述,这能力不会造成什么物理伤害、魔法伤害、灵魂伤害,而是一个直接在规则层面上生效的能力。其实杀个人多简单啊,是吧?方法多的是,秒杀也简单,大不了把头砍下来。但这个能力是用死亡规则来杀/人,对我很有用。” “你要学死亡规则,那之前为啥不留‘飞翔的荷兰人’多玩几天?”靳一梦奇道。 “我那时候不是还没完全决定好嘛……而且老大,就算是现在,那鬼船对我也没多大用啊。”陈英华顿了顿,解释道:“那艘鬼船的规则偏向于‘死后’,我要的只是‘死亡’而已。”她还做了个干脆利落如秋风扫落叶的出刀手势,“‘唰’!我要的就是这一下。” 天人合一境界已经达到了学习规则类能力的门槛,而靳一梦对规则类能力的了解在尼德霍格的小灶攻势下远比他境界的普遍水平更加深入,因此他听了之后只平淡说道:“你这不是死亡,是杀/戮,这两个区别大了去了——死亡是一个客观存在的事实与事物的基本状态之一,但杀/戮只是一个行为。况且这世上规则太多了,规则能力也分很多种。比如单纯跟死亡有关的自然规则类大致分两种,一个是利/用和牵引受体身上固有的死亡规则来杀/人,生效逻辑大概是‘因为这个人迟早要死,所以他现在死了’;还有呢,就是利/用和牵引受体所在世界的死亡规则,因为这个世界有死亡,所以这个人死了。还有一个啊,像我老婆以前提过的,因为这个人从来就没出生过,所以他死了……反正规则类型多的是,你想要哪种?” “呃,这些你都有?”陈英华震/惊了。他们用的难道不是同一个阿斯加德炼体术资料库? 靳一梦显然不可能有“归墟”,“当然不是,所以我才问你。” 陈英华考虑了一下:“哪个最简单?”从靳一梦这边领功/法跟从烙印中领技能树显然是不一样的,功/法要靠练,练不练得成还两说,大部分高级功/法练起来都是有风险的,而且风险还不小。与之相比,技能树就只要做任务花材料和花钱而已…… 靳一梦撇撇嘴:“都不简单,规则能力就没一个简单的。而且大部分规则类功/法很少只涉及单一规则,都是不同类型规则交互之下的结果,单纯的死亡规则能力很少。” 陈英华又思考了一下,“老大,从你这边领功/法要钱不?” “你能学会就不要钱。”靳一梦轻笑说道,“要是没学会,一个字算一个资源点。” “靠!” 李/明夜正在“嘎吱嘎吱”的吃糖葫芦,闻言插话道:“你应该只是想切身/体会跟死亡有关的自然规则,增进自身对死亡规则的体会,对吧?”如果是文森特就说不好,可能单纯是觉得花大代价学个死亡规则类能力比较酷,甚至还有可能学会后兴致勃勃地穿上黑袍带个大镰刀cos一段时间的死神……但很显然,陈英华作为一个功利的成年人,并不会觉得这样很酷。 “对。大老板,你有啥招没有啊?”陈英华一听李/明夜的语气就知道有门儿。 “我只是在想,如果你的要求仅此而已,那‘找个神来拜一拜’确实是个不错的思路,但没必要非得拜律者。”李/明夜说道,“我这次买信标的时候挑一挑,选个合适的宇宙,应该能想点办法,在历练中让你成为……信/仰死神的牧师、死神的神选之类的身份。” 陈英华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对啊,土著死神总比至高荣耀和影盟好糊弄。那大老板,这事就拜托你了!” “怎么谢我?”李/明夜笑道。 陈英华往后一躺,双手一摊,笑吟吟地耍赖:“哎呀,这还得谢你啊?我现在工/资你发,绩效你定,分红你给,奖金你出……不然这样吧,你扣我奖金自己出去吃顿饭?” . 最后陈英华还是谢了李/明夜——她借用二人的厨房,让靳一梦打下手、李/明夜切配菜,好好做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烟火油/水里,煎炒烹炸间,她在靳一梦的询问下,慢慢说起了自己这次回原生宇宙的经历。 “我唤回了师父的魂魄,与他见了一面。他知道我心有挂碍,所以给了我一份名单。”陈英华平静地炒着菜,口/中轻轻地说着,声音温柔如流水,“这几十年来,武林中有一些人做错了一些事,走错了一些路,把武功用在了许多不合适的地方,造成了很多不该有的灾/难。往前几百年,这些事,这些人,本来是该由本门和其他几个名门的师长处理的,可惜大家都没落啦。学武本来就不容易,穷文富武嘛!富到可以习武的人本来就少,乱世里的豪侠义士也不长命,抗/日死了一批,内战又死了一批,那十年再死了一批,都凋零了,许多老门派连传承都断了。所以呢,这些事,就变成了我的事了。我/的/门派就只有我啦,我得担起责任来,把该做的事情做完。” “你把名单上的人都杀了?”靳一梦问道。 “没有哦,我按规矩办事,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向他们告知我的师承和名讳,然后取走他们的武功。”陈英华笑着说道,“练拳的,取走他们的拳,练腿的,取走他们的腿,练内功的,取走他们的内功。我一开始是不满意的,这些人都坏透了呀,有的做了汉/奸,给日本人办事,教他们练武,其中有一个最坏的,一手好点穴功夫,居然去给日本人当特/务做刑/讯,害了不知道多少人。这人这么坏,怎么能不杀呢?但按照师父说的规矩,这个人不是我派中人,我们没给他穿一件衣、吃一口饭,因此我代/表门派出手时不能杀他,只能取走他的武功。所以我只取走他的手指和眼睛。” “我去了很多地方,先是内地,然后是香/港和台/湾。那些被我取走武功的人,有的破口大骂,有的哭哭啼啼地哀求我,有的拿出一大堆钱想收/买我,有的是家人出马,老父老母,妻儿孙辈,跪在我面前磕头。还有人很害怕,也有可能是真的决定忏悔,在我找到他之前就自/杀了,或是自己废了武功。还有人当了一辈子小人,临了了呢,却又突然长了一点豪侠气魄来,遣散了弟/子下人、保/镖警/察,与我公/正对决……” “一开始我是很生气的,下手很重,慢慢的,见的人越多,取走的武功越多,我内心就越平静。”陈英华最后这样总结道,“我一直……不管杀多少人、杀什么人、做多少事、做什么事,都一直无法真正平静下来,这次我终于感觉到了平静。就这样,我放下了,我在世界的规则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处理完最后一个人之后,我跟我师父告别,把他送走,接着我就突破了。对了,我还把解兵岩塞满了——反正他们再也用不到那些武/器了。” “唔,”李/明夜稍微提起了一丝兴致,“有什么值得一看的兵器吗?” “以我们现在的标准吗?没有。”陈英华耸耸肩,“我没去鉴定,看材质等阶应该都不怎么高,不过有些稀奇古怪的兵器,你要是之前没见过,可能会觉得比较有/意思。” 李/明夜就没读过几本武侠小说,也对低阶功/法装备兴趣不大,倒是靳一梦颇感好奇,让陈英华多讲讲那些稀奇古怪的兵器,以及那些同样稀奇古怪的门派和武功。如此一来,话自然也就长了,直到三人酒足饭饱,他还意犹未尽。 “哎,你解兵岩里存的那些装备,每个都挺有故事的,干放着有些可惜。”靳一梦最后笑道,“你要不学学文森特?” “不摆武/器,改摆人头吗?”陈英华立刻露/出嫌恶的表情,“多招苍蝇啊,看着还恶心,一个个龇牙咧嘴口歪眼斜的。” “不是,我意思是你现在也军官阶了,以后遇到卖了可惜又用不上的武/器,就可以把那些武/器带去白塔熔了,把材料提炼出来,加到你的鬼牙里。”靳一梦说道。装备的熔/炼和重铸,是角斗/士新等阶的特/权之一,对命运组/织这样自家没有炼器师的小组/织而言可以说是福/音。“鬼牙的主体材质挺不错,等级又高,还有器魂,你重铸多少次都没关系。”m..m 陈英华思考了一下:“鬼牙么……鬼牙基本已经定型了,最好还是只用同类型材料重铸,不然加了也是浪费。”她顿了顿,“不过我可以这样:吃个双持卷轴,或者自己去白塔开个房练练,把双持能力点出来,然后去另外买个有成长性的武/器。”她笑嘻嘻地看向李/明夜,很努力地模仿后者平时撒娇的样子,极做作抛了个媚眼:“大老板不是说了吗,可以报销。” “他这是想试新功能又自己懒得折腾,就给你创造需求让你折腾。有故事的装备就宝贵了?d级宇宙区域级小首领的故事才值几个世界源?这种人我们现在杀了都不掉器魂。装备材质特效不过关,卖给场情局一把就5000,给真武堂人家还不一定要——知道他们炼器师管B级以下装备统/一叫什么吗?‘炉渣’。”李/明夜语气幽幽地泼了一瓢冷水,“所谓的成长性装备都是大组/织骗人的,网络传说,骗你们回收他们自己看不上的破烂。装备就像人一样,七八岁时看不出聪明,长大了基本就是白/痴。对你来说双持跟单持的强度差距不大,主要是多一个装备位,有装备属性加成和装备特效。我帮你联/系伊恩和场情局工器司,你到时候去看看,要是没有现成的好装备,就没必要双持了。” “照你这么说,历/史剧情装备会不会更好?”陈英华又有点得陇望蜀的意思。在一个思想功利的成年冷兵器爱好者看来,cos死神当然不酷,但新武/器却非常酷。 李/明夜瞥了陈英华一眼,撇撇嘴:“要是你在哪个宇宙找到我的投影,把她或他杀了,掉的就算是那把弓,也应该是历/史剧情级的装备。”她的言下之意很简单,他们即所谓“历/史剧情”的创造者。在有装备重铸功能和堡垒炼金师、真武堂工器师的前提下,不必刻意追求历/史剧情装备。 “那还是算了,哪敢跟您造次啊!再说了我又不用弓。我回头去真武堂那边看看。” “真武堂的话,你可以直接找他们定制一把武/器,用好的材料,回头看到感兴趣的材料就自己重铸进去……”靳一梦仍在不遗余力地拱火。 李/明夜立刻用筷子指着靳一梦,对陈英华说:“你看到没,这个人坏死了。” “是啊,特讨厌。”陈英华点头称是。 靳一梦若无其事,继续诱/惑:“去真武堂工器司定制装备可以自己起名字和定大致造型,王不离的‘山河九伤’就是自己定制的。”山河九伤是王不离的法剑。其实他本人剑术实在很一般般,几乎比李/明夜都不如,但作为一个正儿八经的、经常需要做法搞仪式的道/士,他确实是有一把法剑的…… “真的?”陈英华又起了兴趣。 “真的!”靳一梦斩钉截铁道。 “哇!” “我真是受不了你们中/国人这些毫无意义的武侠情结和莫名其妙的仪式感了。”李/明夜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用自己取名字的武/器,伤害效果难道会更高吗?” “会啊!”陈英华秒答。 “肯定会。”靳一梦附议。 “……好吧。”李/明夜叹了口气,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方才用近乎忍气吞声的口吻应和着问:“你想给新武/器取什么名字?我提前给你这次报销先建档立项,然后拨额度给你。” 陈英华立刻陷入了认真的沉思,“死在鬼牙之下的人,要是没有马上死,那基本都死挺惨的。”半晌她说道,“你们也知道嘛,鬼牙又是撕/裂又是流/血的,还有死灵被动和灵魂伤害,划道口子都痛得要死。这次我就这样,弄个死得快、不沾血,又不咋痛的。我就叫它‘慈悲’吧。”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靳一梦李/更新,第 296 章 第六章免费阅读。 第 313 章 番外一 何处寻归途番外一·春节(四) 有这样的一个凌晨打底,接下来的除夕一整天,大家自然也是在炮火中度过。 凌晨零点至一点是烟花专场,后来大家都要睡,便渐渐停了,到了白天,闪亮登场的就换成了鞭炮与各色小型炮仗,从清晨五六点开始,就炮火连天,络绎不绝。靳一梦凌晨四点起了一次床,为自家布置了一个消除大部分声波的能量层作为隔障,还特意做得没有完全隔绝,以免惹人生疑。他倒不是为了自己和李/明夜——他们能被最微不足道的动静惊醒,同时也能在最震耳欲聋的炮火中照睡不误,但很显然,林以兰不具备这一能力。 有靳一梦保佑,老太太美美地一觉睡到了自然醒,醒来是早上八点多。老年人一般觉少,这是她前一天累着了。她醒来后发现赶不上早市,“哎呀”一声,匆匆就去洗漱穿衣,又赶至一楼,打算去车库推她的购物小车…… “醒了啊?”靳一梦随口招呼道。此刻他已经从早市回来了,正和李/明夜坐在餐桌旁吃饭。“正打算叫您呢,醒得还真是时候,刚好吃饭。就您昨个说的那个摊,炒肝和包子,包子猪肉的和茴香的我都买了啊,自己过来挑。” 林以兰一走出电梯,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荤蒜香,除此之外,还有猪肉大葱和茴香鸡蛋包子那热腾腾的香气,混合成一股格外勾人、一闻就饿的味道。这可不就是早市那家早点店的三大招牌么?她见状也就熄了去早市的心思,笑眯眯地坐到桌边,将剩下一碗炒肝挪到面前:“你们俩醒那么早呀?” “这不是您昨儿晚上给这炒肝一顿夸,夸出花来了,给这丫头记着了,大早上四五点催我起来。”靳一梦用下巴点了点旁边的李/明夜,撇撇嘴,语气略带一丝嘲讽,“看见没?大肠都吃上了。” 李/明夜正捧着碗喝炒肝,闻言停也没停,只是从碗边白了他一眼。林以兰奇道:“姑娘,你不吃大肠呀?”她当然记得李/明夜的忌口,但也不过是不吃姜和香菜罢了,况且上次来时还见她吃过大肠,却又怕自己老糊涂记错了,开口时就有点迟疑。 “嗐,挑食呗,不过跟别个不同,别人挑的是做的菜,她啊,就挑做菜的人。”靳一梦笑道,“像肚啊大小肠啊这种内脏,只要是外头做的那就一概不吃,嫌脏啊味儿的。还好今早这肠拾到的够干净,不然一准又挑给我了。” “这怎么能叫挑食?这叫精细!不爱吃外头的好啊,你当外头的菜都是什么好东西啊?外头做菜不精细,那饭庄子都是开门做生意的,哪里像自家人这样给你慢慢拾到慢慢做哦?肯定能省事就省事啦!还有些黑心的,拿地/沟/油给你做,买菜也是以次充好,所以自己家里能做就别去外头吃……” 在林以兰的念叨中,三人结束了早餐,随即又开始忙碌。春联、福字、灯笼和年画已经在昨夜搞定,因此他们今天的忙碌重点在厨房。 未来几日,商超放假,饭店关门,早市歇业,大家都要过春节。诚然北/京作为首都,繁荣程度不言而喻,也确实有些场所于春节期间按时营业,但方便程度到底与平常不能比——尤其他们住在郊区,更是要提早采购备库、收拾处理,这才能在过节期间游刃有余。综上所述,不难想象那曾以一己之力、一天之功,就险些放倒两位半封印状态的圣者,逼得他们几乎想去吃健胃消食片的老太太,昨日究竟屯了多少食材。很自然的,像这等规模的后勤物资,光是老太太昨天一天,当然是整理不完的…… 历经昨天一天,厨房里仍是堆积如山。靳一梦正在拌一盆香菇猪肉饺子馅,拌着拌着有些无聊,遂悄声对正在拌另一盆素馅的李/明夜嘀咕闲话:“我这冰箱600升,买的时候以为已经够大了,结果不够啊,第二年我又加了个冰柜。最后我才发现,这老太太买东西,不是看够不够吃,纯是看够不够装。还好发现得早,不然隔壁得有俩大冰柜……”随即被老太太用擀面杖敲了一下头。 其实在李/明夜看来,靳一梦跟他姥姥完全是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要知道随着二人的生活水平、组/织资源点以及资源点产出日益丰富,他们储藏室中仓储亚空间的数量和种类也随之水涨船高,有极寒冰鲜的,有活养专用的,还有静止时间的,一个个跟地雷似的埋得满仓库都是。饶是如此,这家伙不时还上个小网,刷刷各大型组/织招牌商超的广告号,真武堂搞“龙凤呈祥”促销活动,即上架肉龙肉凤礼盒期间,他嫌折扣力度不足,还让身为内部人员的王不离给他代/购了一堆,至今都没有吃完——反正李/明夜是吃够了。需知龙凤个头极大,肌肉组/织强壮粗糙,虽是肉用养殖品种,且未成年就宰杀,但那体格虽不能说媲美鲸鱼,也是相去不远。怎么可以仅仅因为长得比较像,就把做/鸡菜蛇菜的手法硬套/上去?白切鸡是好吃,李/明夜爱得不行,但那凤凰也白切,切出来能好吃吗? 总而言之,不论靳一梦再怎么变换花样,那剩下的二十多个龙凤呈祥礼盒,还是在他们的储物用亚空间中压了箱底,而这般教训,竟然丝毫不影响他继续刷那些大型商超的广告号。其实李/明夜不太能理解他对屯食材的执着,只能猜测他小时候的物质生活大概比较匮乏,说不定还饿过肚子,因此留下了某种心理上的后遗症……总之她一思考,觉得他这个爱好最麻烦也不过是他哪天不想找斗兽场花钱定制亚空间,跑来找她手搓一个,而这对她也是举手之劳,故而也就随他去了。 在靳李二人加入之后,食材预处理的效率大大提高,一上午便宣告完成,然而真到了做饭之时,李/明夜仍然被请出了厨房。这倒不是林以兰至今仍要跟李/明夜客气,而是靳一梦的意思。 李/明夜做的菜,大致可以分成以下三种:其一,即她随便做的,比如各种早餐小菜,那谁吃了都会觉得不错;其二,即她严格按照高端菜谱认真做的,那就真的是高标准高品质,当然这种美食比较少,一般只有在她有求于靳一梦时才会出现;其三,即她兴致勃勃灵感喷/涌主动要求下厨时,不仅做的时候用尽心思,更是注/入一堆奇思妙想……而这种时候她做出的菜,基本狗都不吃。 靳一梦何其了解李/明夜,当她拎着活蹦乱跳的虾,兴致勃勃表示要亲自熬虾油时,他就立刻决定不能让她下厨——她整出的那堆灵感突发系列黑/暗料理,他吃了不碍事,老太太说不定就得进医院。李/明夜对此当然不服,虽然被禁止进入厨房,但还是强行留在厨房门口,对正在做中饭的靳一梦和林以兰各种指手画脚,并提出一堆奇奇怪怪的指导意见。林以兰拂不过她面子,有时便会打算照做,靳一梦则立即阻拦,并与李/明夜一通斗嘴。如此针锋相对,吵吵嚷嚷,气氛自然极为欢脱,效率却是极其低下。等他们吃上午饭时,已经下午两点半了。 餐毕,林以兰坐到客厅看电视,一边看各大电视台的除夕特别节目,一边捧着她那台比靳一梦更新潮的手/机(老年大学有教手/机和电脑的信息课),在她那同学群里刷屏聊天,靳李二人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出门放炮仗去。 狂欢自昨夜开始,现在仍在持续。或许是因为大家都歇完了晌,鞭炮声又此起彼伏了起来,伴随着儿童嬉戏声,听起来格外热闹。小区的石板路和水泥路上积满了艳红的鞭炮残骸,偶尔露/出些许淡灰,那是旧年的雪。空气里浮动着热/烘/烘的硝烟气味——焦灼的烧火味儿,以及呛鼻的酸。春节的味道。 放鞭炮最刺/激好玩的就是点火的那一瞬,至于之后那连绵不绝的噼里啪啦,反而因过于震耳欲聋,令人心里烦闷,直恨不得一瞬间便通通炸完了,才好去点下一个。二人点完几挂万响鞭炮,很快又嫌无聊,整起了花活儿。 斗兽场的詹姆和路易斯·科蒂,大名鼎鼎、威名赫赫的两位圣者,此时跟两个闲极无聊又满肚子坏水的小学/生相比,也相差不远。他们到处找蚂蚁巢,往里头扔擦炮,看那微/隆的小土丘瞬间坍塌;又或是在老鼠尾巴上系一小串鞭炮,点火后立即放开那老鼠,任由后者惊慌万分地蹿进鼠洞里;实在找不到没被霍霍过的老鼠和蚂蚁,那炸个可乐易拉罐其实也挺好玩的;若是将可乐罐放到小区喷泉水池那结了一层冰的冰面上,那炸起来更是仙品……此类极其幼稚的玩法,很快就吸引了货真价实之小学/生的注意。很快的,靳一梦就率领小区里的小学/生军团炸起了垃/圾桶与各色冰面,而李/明夜则在“炸垃/圾桶”这一环节就宣布退出,率领另一帮小学/生,前往寻找小区道路上随意停放之车辆,往轮胎上嵌摔炮去了。 “你有没有觉得……”李/明夜一边玩,一边漫不经心地在团队频道里说道,“随着我们位格逐渐提升,我们离凡人越来越遥远,远到逐渐忘记我们曾经是他们的同类,甚至偶尔想起这一事实时,都会为此感到不可思议。而不论他们再如何敬仰我们、崇拜我们、关怀我们,我们因他们而生的感情波动仍然越来越稀少……但在有些时候,哪怕他们什么都不做,我心里都会对他们产生一种莫名其妙,但又十分强烈的欲/望。破/坏的欲/望。” “有时候吧。”靳一梦也就接话,漫不经心的闲聊语气,“尤其是看到他们干蠢事的时候,那真是恨不得亲自出手让他们知道后果,不过后来想想,我觉得他们干的是蠢事,主要还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比他们强太多了,他们遇到的麻烦,我们轻轻/松松就能解决,所以不管他们干啥,我都会觉得是在干蠢事。要是他们遇上觉者啊黑龙啊这种事,又跟我一样实在不知道咋办——” “那他们大概直接就躺平了吧。”李/明夜笑道,“开什么玩笑,那可是觉者和黑龙!想想祂们的土著身份。” 靳一梦想了想:“呃,也是。” “不过我说的不是这个。”李/明夜说道,“我说的那种破/坏欲/望,大概就是……方才你我看到那个蚂蚁窝,想也不想就决定把它炸平一样。我们觉得这很好玩。我们如今是天人合一——斗兽场大部分圣座组/织称这个位格为圣者——而下一步则是法相,即半神。到了那时候,我们将会真正实现超凡脱俗,我们同凡人的差距,一如今日的我们与那窝蚂蚁。到了那时候,我可能会因为某个宇宙的地球人喜欢吃香菜,而起意毁灭那个星球……嗯,也有可能没有任何原因,只是单纯觉得好玩。看他们挣扎和毁灭,或是仅仅想象这样的场景,都能让我感到一种……奇特的快乐。” “那你还不如在那个星球显圣传教,教/义就是不许吃香菜,不许种香菜,把所有香菜通通人道毁灭。”靳一梦笑了一下,略一停顿,再开口时话语变得淡漠——那是褪去凡俗情感的包裹,所展/露/出的高高在上的本质。视世间一切如潮汐涨落的平静。“我有时候也会有这种想法。” “哦?”李/明夜有些诧异,“这就让人意外了。” “没什么可意外的,这种想法每个古道修行者都会有。你就想啊,这世上不少有钱的凡人都看不起穷人了,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了,跟穷人是两个物种了,更何况我们?我们跟凡人那真是两个物种,感知到的世界都完全不一样。”靳一梦的话语中没有傲慢,仅仅是陈述事实般的平静。而这也确实是实话。“所以啊,就算我再努力,有时候也很难把凡人视作同类。一旦产生了这种心理,想杀/人放火毁灭世界来找乐子,那也就是个兴趣爱好的事儿了。” ——在如靳李这等古道修行者的感知视角之中,这世界乃是各色微粒的聚合,以及微粒们聚合的方式。用凡人科技来形容的话,他们就好比一台超级电脑,连接着如光谱仪、雷达、声呐、电子显微镜、全站仪、表面轮廓仪等等高科技设备(根据功/法境界不同,“设备”也会有所不同,不过大致相似),而这些“设备”所反馈的信息以及信息表现形式,共同构成了他们感知中的世界。这个世界幽微、玄妙、精细且无比复杂,一粒沙子里蕴藏有整个宇宙的秘密。毫无疑问,这是凡人永远无法亲自体会的视角,哪怕他们能够通/过高等外道仪器从中周转、略窥一二,终归也不是全部。 ——就连看到的东西都不一样,生命本质已经完全转变升华的古道修行者们,该如何把低等生物的凡人,视作自己的同类? “我记得你以前没有这种兴趣爱好。”李/明夜指出这一点。 “是没有,所以我就想了一下,觉得大概是这样:我想/做,是因为我可以。”靳一梦淡淡说道,“归根结底呢,这就是一种持强凌弱的冲动,想欺负人来找乐子,看他们死啊哭啊的就开心了。因为我们强嘛,我们想咋样就咋样,别人啥办法都没有,只能硬受着。中/国有句古话叫‘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差不多一个意思。我是不知道你咋想的,反正我是觉得这样有点跌份儿,对着一帮凡人耀武扬威有啥意思?所以只要别碍着我,我一般就只想想,不会去做。” 李/明夜沉默了一会儿,若有所思道:“我发现一个事。” “嗯?” “每当我想问你什么事情,你总是能找出一句奇怪的‘中/国古话’来回答我,而这些回答竟然恰如其分。”李/明夜说道,“我突然明白真武堂为何能成为圣座组/织了,或许正是因为他们收集了很多‘中/国古话’。” “所以叫你多读书嘛!九年义务教育没搞完就去喝洋墨水了,这不就抓瞎了。”靳一梦一下子就乐了,圣者气质瞬间荡然无存。 “总之,发现大家都这样,我还是挺开心的。我一直担心我这种残/忍的欲/望,是因为受缚于觉者之道,而‘登上觉者圣座’的最终目标与现世人类的存在相斥,因此我才对人类这种智慧生物产生了……不以我主观意愿为转移的恶意。”李/明夜笑道,“既然这种残/忍不过是我天性的一部分,那我也就放心了。”她的语气还挺欣慰。 “每个人的天性里都有残/忍的成分,不管是凡人、圣者、半神还是神魔,这都一样。”靳一梦顿了顿,轻笑道:“不过嘛,为香菜毁灭一颗星球还是有点过了,要是别家在那星球上有资源点,一次两次不找你,三次四次也受不了,说不定就找上/门来叫你赔钱。下次还想欺负人的话,要是良心挡不住你,那就想想利益。咱们现在是生意人,生意人讲究一个合作共赢嘛,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别动不动就掀桌子。”..m “也是。”李/明夜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事,不由一乐,“说起这个,有一次凯特来找我倾诉苦恼。她的修行道路不是‘死亡’么?死亡应该一视同仁,不分贵贱,不分善恶,但她有时候确实做不到。我偶尔会出于情势需要,让她杀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或是藉由谋杀来制/造巨大的混乱,她也确实完成了我安排的任务,干净利落,但她事后就像……‘看完了一本以悲剧结尾的小说’一样。” “嗯,然后她来找你,让你以后不要安排她杀好人?”靳一梦随口接话。 “啊,不是。其实如果她有这方面的要求,我也可以做到——另派他人就行了。但经我再三确认,她只是想知道该怎么去除这种负/面情绪。这世上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最终都是要死的,她作为‘死亡’,应该一视同仁才对。”李/明夜顿了顿,还是没忍住吐槽道:“她之所以来问我,是因为我是‘她见过的最丧良心的人’,肯定不会存在这种烦恼……就凭这句话,我就该狠狠扣她绩效。” “哇,现在的打工仔还真敢说啊。”靳一梦感慨道,“老/子都跟领/导睡一起了,这话都不敢当面说。” “扣你小黑屋了!” “别,别介,宽宏大量啊老婆。那我知错就改,立马改!我这就来找你当面说。” “你刚炸完垃/圾桶,洗完澡换完衣服再来当面说!”李/明夜说到这里,终于憋不住笑了,“反正我尽力开导她了。我告诉她,我们都曾经是人类,而人类是社/会性生物,社/会性生物的本质中都天然地存在利他这一天性,即让渡自己的部分利益给集体,以取得更大的利益,否则这种生物必然无法结成社/会;与此同时,社/会性生物仍然留存有利己的天性,因为资源总是有限的,想要资源就必须竞争,而所有资源竞争都是损人利己的过程。假如以狭隘的善恶来分类,在这两种天性中,利他即为善,利己即为恶。我们的出身与过去塑造着我们的行为,因此不论是想要行善还是为恶,都是我们过去天性中的一部分,我们应该对此予以包容,坦然接受……” “我猜这段长篇大论最后,肯定有句‘简单来说’。”靳一梦笑道。这是李/明夜教学时的口头禅,而命运组/织的诸位,也已经很习惯略过“简单来说”这句话之前的所有内容,只听后半句重点了。 “简单来说……”李/明夜果不其然这般说。她不由莞尔一笑,轻咳一声,继续说道:“总之这种事情习惯就好了,当她像我一样见证过无数命理,自然不会觉得一桩谋杀比一片落叶重要到哪里去。秋风修剪树木,将其处理成自己所希望的形状,我们对世界也在做一样的事。在她习惯之前,假如需要一定的心理干预,暂时可以这样处理:杀完人之后找个教/堂,往募捐箱里丢点钱。结果你猜怎么着?她说我跟文森特一样缺德。” “文森特又干嘛了?” “就是上次在《加勒比海盗》嘛,她跟文森特不是屠/杀了迪拜亚首都吗?她把整座城市屠/杀完,又觉得有些不太好——确实不好,弗兰克后面为了成功殖民,额外付出不少心力与土著财富。总之,文森特就建议她回来找弗兰克改旅者圣典,把他们屠/杀迪拜亚首都的那一天定为感恩节,这样一来,后世信/徒们必定非常感激她,因为这一天他们肯定能放假。这可是福泽后世的大善举!简直功德无量,可以立地成佛了。”李/明夜说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乐了——考虑到文森特乃是美国人,这个主意堪称地狱笑话,“这他/妈/的大天才,真是什么都难不倒他。” 靳一梦听后也乐了:“这王/八蛋也真是,实在不是个东西。我给你讲,上次老/子派他去安博里特诺星办件事……” 就这样,两人一边玩一边聊些闲话,忽然靳一梦那里没声了。这方圆数公里皆在李/明夜心中,因此她对他那里发生的事也并不意外,只是与小学/生们分开,溜溜达达地去找他。等到地方一看,赫然是小区里一处犄角旮旯的小角落,靳一梦正蹲在地上,拿个树枝逗一只脏兮兮的小奶狗。这只小奶狗身旁的灌木枯枝之下,还窝着两只小狗,一只还有一口气,另一只已经死了。 时值严冬,天寒地冻,又到处都在放鞭炮,况且林以兰所居住的小区算是高档小区,物业会定期捕杀流浪狗——实际上前几天就有一次,为的是春节期间不要闹出什么恶犬伤人的破事——毫无疑问,这生活环境对流浪狗而言堪称绝境。看这几只小狗的外形,应当是血统不太纯的灰桃阿拉斯加犬,这种犬只的成年体型颇为庞大,理所当然是逃不过捕狗队的。母狗既去,这三只小狗看起来还刚出生没几天,娇/嫩脆弱,只死了一只,已经算是命大了。 “想带回去养吗?虽不好带回斗兽场,带回你家里还是没问题的。”李/明夜笑着问道,“反正家里有个院子,平时还有赵姐,不会养不过来。有这两只狗,老太太也能打发打发时间。” 靳一梦捏住一只狗爪看了看骨架,“这狗以后能长挺大的吧……个头大,力气也大,老太太赵姐她们拉都拉不动。” “是啊,不过狗毕竟只是畜/生,而你是一位圣者。你要是希望它乖/巧听话,那它就会是全世界最聪明听话的狗。”李/明夜笑道,“我就好奇一点——这三只狗前两天就在这儿了,那时还是三只活的,也没见你管它们。怎么突然就喜欢上了?” “知道和见到不一样啊!我刚转悠到这附近,就寻思来看看,得,这只就突然出来,眼都没睁呢就冲着我尾巴一通摇。”靳一梦笑了笑,低头拎起那只最有活力的小奶狗,又把还剩一口气的那只也拎了起来——后者分明已经快死了,被他触到的瞬间,竟然还挣扎着摇了摇尾巴。他低头看了看那只半死不活的小狗,递给李/明夜,“这个真要不行了,你给弄/弄。” “脏兮兮的,我才不碰它。”李/明夜断然说道。当然,这并不影响那只小狗瞬间一个激灵,接着便活力十足地在靳一梦手中扭/动起来。“好了,活了。” “ok,那就带回去先养着吧……”靳一梦拎着两只小狗打量了一下,“两只都是公的,叫啥好呢……年三十捡到的,就一只叫除夕,一只叫守岁吧。” “哪只叫除夕,哪只叫除岁啊?” “问它们呗。”靳一梦顿了顿,声调上扬,吆喝道:“除夕!”方才被李/明夜救活的那只小狗立刻张嘴“嗷”了一声,另一只却是呆呆的,似乎完全不明白这是在干嘛。“你的原力让它变聪明了?”他奇道。 “或许吧。我的力量中蕴藏有我的意志,而这不过是一只低等生物幼体,对它产生任何影响都是很自然的事。”李/明夜倒不是很在意,“你希望它变回笨/蛋吗?” “还是不要了,聪明点也好,就别聪明得不像狗就行。”靳一梦笑道。他用下巴点了点另一只小呆狗,“这不是还有一笨/蛋么?这小笨/蛋就是守岁了。” . 对于“靳一梦出门一趟就捡回家两只小狗”这件事,林以兰接受得挺淡定。她还给李/明夜爆了靳一梦的一个关于狗的黑料:靳一梦小时候(靳一梦在团队频道里强调,是非常非常小的时候),有一年回农村老家过年,竟然招惹到一群大鹅,被啄得涕泗横流。彼时林以兰家里养了一只大黄土狗,听闻小主人被大鹅欺负,当场跑出院子,急忙忙前来护驾…… “他就被那只狗给救了?”李/明夜好奇问道。这时靳一梦正在盥洗室洗狗,她在厨房泡骆驼奶粉,打算一会儿注到针筒里喂狗。没办法,家里没奶瓶,不过针筒这玩意儿二人有的是,先拿来凑合一下。 老太太一想起这件事就乐:“哪儿啊!那群鹅凶的要命,把他俩一起揍了,狗毛都给揪掉好多,两个一起哭哭啼啼地跑回家。后来养鹅那家觉得过意不去,还送了一只烧鹅过来,给咱家年夜饭加餐。” 李/明夜听得忍俊不禁:“难怪他一直都喜欢狗,原来是一起挨揍的交情。” 靳一梦的声音幽幽从盥洗室传来:“您少往那家人脸上贴金,原本就厚脸皮,再贴上一层可了不得,咬咬牙都能防弹了。还主动送烧鹅?想得美嘞,那是他们家实在受/不/了/了。”他顿了顿,又道:“那群鹅咬了我之后,那家人就把院门关起来了,不让鹅出来嘛。他/妈/的,以前不关门,就让那群鹅横行霸道的,出了事才关。那我肯定不服气呀,我就没事就往那家去一趟,往他们院子里扔石头。我一扔石头,那院子里就鸡飞狗跳,狗啊鸡啊还有那十几只鹅啊,全都在那叫,在那扑腾,然后我就跑了,等平静下来了,我又回去继续扔石头。也就一两天,他们就受/不/了/了,宰了一只最疯的鹅送我们家,说是给我们道歉。要是我没去扔石头,还道歉,还烧鹅?嘁。” “对对,是有这事儿。你从小报复心就重,特别淘,还一肚子歪点子,每天都有人找我告/状。”林以兰也想起了这件事,然后紧接着又想起了更多,遂兴致勃勃地继续给李/明夜爆料。由于年深日久之故,林以兰的记忆力便不是很靠得住,靳一梦便慢悠悠地补充,直把李/明夜听得乐不可支。待到除夕与守岁沐浴完毕、烘干毛发,小狗窝也已经搭成。 说是狗窝,不过是林以兰在一楼主卧套间地面上铺了一条大浴巾,周围以旧衣服、旧毛巾等垒起一圈矮墙罢了。刚出生没几天的小狗本不该洗澡,但它们得到了完美的照顾,因此洗完澡之后不仅精神旺/盛,甚至还极具冒险精神地开始探索狗窝。这干干净净的、肉/嘟/嘟的两只小团,小短脚在浴巾上扒拉滑/动,从这头“游”到那头,小尾巴摇得活像两只螺旋桨,嘴里唧唧呜呜一刻不停。 林以兰看得忍不住心生怜爱,伸手拨/弄这两只小狗。守岁呜呜大叫,扭着身/体躲,除夕却是一口咬了上去,含/住了林以兰一根手指,急不可待地吮/吸。这狗用/力吮/了两下发现没吸到东西,顿时急了,哼哼唧唧地呜咽,却舍不得松嘴。 “哎呀,这是饿了呀。”老太太摸了摸除夕的狗头,柔声哄道,“乖乖啊,不饿啊,马上就有吃的了。” 此时驼奶已经泡好。靳一梦拿手试了一下,发现太烫,他也没在意,直接拆了两支最大号的针筒,取了针头后递了一支给林以兰——就这短短十来秒功夫,那一大杯驼奶就已经不烫了,是温和得恰到好处的温度。等一大杯驼奶喂完,两只小狗的肚子都立竿见影地圆了起来,心满意足地窝在一起睡着了。 肉/嘟/嘟两只小团子,相亲相爱地靠在一起睡觉,这画面实在是太治愈了,林以兰简直爱得不行,立刻就动了念头,打算连狗带窝一起搬进自己卧室里。靳一梦顾虑到这狗几小时就得伺候一次吃喝拉撒,遂出口阻拦,末了见老太太实在喜欢,还是先把狗窝搬到了客厅里,方便她看春晚时顺便看狗。这一下子,老太太立刻扎根在客厅不肯走了,一边看电视一边看小狗睡觉,小狗稍一动弹,就去调电视音量,最后几乎降到静音。 此时已经将近七点,吃吃弄/弄就差不多可以看春晚了。靳一梦见老太太舍不得小狗,干脆就自己进了厨房做晚饭,不一会儿,厨房里就响起了热/烘/烘的锅铲声。李/明夜留在客厅陪林以兰,见老太太对这两只小狗如此喜爱,遂拿了靳一梦的手/机,上网查阿拉斯加成犬的照片给林以兰看,老太太看完,实在不能相信这两只小肉/团子竟然能长得比人还大,再三确认后,不由陷入了沉思。李/明夜本以为老太太顾忌到这狗体型太大,说不定便不打算养,孰料老太太沉思完,竟然下定决心,宣布为避免小狗长身/体时营养跟不上,一断奶后就立刻开始喂肉…… 李/明夜听了不由失笑。她不太确定老太太之所以这般喜欢这两只小狗,是纯粹出于对可爱动物幼崽的喜爱,还是无意中受到他们二人内心期盼的影响……算了,管他呢。喜欢就好。 就在此时,室外又响起烟花的爆响,噼里啪啦,此起彼伏,听起来非常热闹。菜香从厨房/中传来,热/烘/烘的油脂、热/辣/辣的辣椒与酸津津的醋,还带了一点葱蒜爆锅的浓香。李/明夜忽然心中一动,站起身走向厨房。 宽敞明亮的开放式厨房里,温柔甜/蜜的暖黄/色灯光下,靳一梦正穿着一身米色哑光丝绸家居服,站在灶台前翻炒锅中的食材。这样颜色和材料同样温柔的一身,与盯着铁锅信手翻炒的悠闲与自在,让他看起来完全不像任何人印象中的那位“詹姆·科蒂”……假如遮住那张英俊得光芒四射的面容,此刻的他简直就像一个普通男人,手里握有的权力,不过是统领厨房/中的小小王国。 李/明夜注视着靳一梦的身影,用一双更接近凡人、而非圣者的俗世眼睛。分明是她看惯了的场景和看惯了的人,但她的心灵却仍然会因此而振动……那是一丝隐秘而又温暖的悸/动温柔。 “哥。”李/明夜忍不住开口唤了一句。 “嗯。怎么,馋了?” “你有没有想过,假如你高/考的时候不考现在这个专/业,不读现在这个大学,你会选什么?”李/明夜稍微回忆了一下,“我记得中/国高/考有什么,第二志愿,对吧?” “过去没有如果,过去是事实。要是太想要一个‘如果’,我们的‘现在’就被否定了,被我们自己否定。这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靳一梦先是顺口给她补了一下古道修行常识,随即回忆了一下,道:“其实我有想过念外交专/业,不过这个专/业最好还是留京嘛,上北外。我那时候就不太想留……” “这个应该很难考吧?”李/明夜一边说着,一边用战术终端连上当地网络现查了一下,还顺便查了一下靳一梦最后就读大学专/业的分数线。她并不了解本宇宙中/国高/考的分数构成,比如总满分多少、单科满分多少、一共分几科之类,但这并不妨碍她看出来,这所谓的“北外”分数线要高得多了。“分数线比你现在的专/业高呀,而且高好多。” “是挺高的,不过我估分应该是到了的……”靳一梦略一停顿,也查询了一下他高/考那年的录取分数线,“靠,还真到了,哎呀可惜,算了反正我没报,无所谓了。你问这个干嘛?” “我就想到一个事。”李/明夜轻笑道,“要是我们出身于同一个宇宙,我没有遇上16岁那年的事,你也最终选择了这个专/业……” “那你哥搞不好跟我是同事啊!哎呀,要按年龄算,我参加工作应该比他早,他说不定还得叫我一声哥。”靳一梦也想到了,顿时就为之一乐,“看来咱俩要是在同一个宇宙,还是有机会碰头的,就是你比我小这么多,上你家提亲可能得挨揍。”他说到这里,这道菜已经做好了,便提起锅倒进盘子里。红亮亮的浓汁里拌着香喷喷的芝麻粒,裹在炸得酥脆挂壳的茄子片上。这是一道风味茄子。 李/明夜深呼吸了一下,不由笑了:“你要是能提着这道菜上/门,嗯,不对,你会被揍得更惨,因为我妈也会加入。让你臭显摆,全天下就你会做这道菜?”话虽如此,她还是找了双筷子,夹起一块茄子吃了。茄子入口时外皮酥脆,内里软糯,滋味咸香酸甜,外加一丝恰到好处的麻辣,吃起来喷香四溢。 “好吃不?”靳一梦笑着问道。 “嗯,唔,还不错。”李/明夜又夹了一块,喂进靳一梦嘴里,“比你上次做的好!” “那敢情好,看来老/子当年还能选新东方啊,等毕业了到你家当厨子去。”靳一梦笑道。他说着就转身去开冰箱门,端出一碗洗净切好的鳐鱼肝,打算开始做下一道菜了,“行了你啊,待这儿是监工呢,还是伺机偷吃啊?陪我姥姥看电视去吧!——哎哎,偷吃,不许再吃了啊,吃光了一会儿年夜饭光啃盘子吗?出去!”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靳一梦李/更新,第 313 章 番外一免费阅读。 第 313 章 番外一 何处寻归途番外一·春节(四) 有这样的一个凌晨打底,接下来的除夕一整天,大家自然也是在炮火中度过。 凌晨零点至一点是烟花专场,后来大家都要睡,便渐渐停了,到了白天,闪亮登场的就换成了鞭炮与各色小型炮仗,从清晨五六点开始,就炮火连天,络绎不绝。靳一梦凌晨四点起了一次床,为自家布置了一个消除大部分声波的能量层作为隔障,还特意做得没有完全隔绝,以免惹人生疑。他倒不是为了自己和李/明夜——他们能被最微不足道的动静惊醒,同时也能在最震耳欲聋的炮火中照睡不误,但很显然,林以兰不具备这一能力。 有靳一梦保佑,老太太美美地一觉睡到了自然醒,醒来是早上八点多。老年人一般觉少,这是她前一天累着了。她醒来后发现赶不上早市,“哎呀”一声,匆匆就去洗漱穿衣,又赶至一楼,打算去车库推她的购物小车…… “醒了啊?”靳一梦随口招呼道。此刻他已经从早市回来了,正和李/明夜坐在餐桌旁吃饭。“正打算叫您呢,醒得还真是时候,刚好吃饭。就您昨个说的那个摊,炒肝和包子,包子猪肉的和茴香的我都买了啊,自己过来挑。” 林以兰一走出电梯,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荤蒜香,除此之外,还有猪肉大葱和茴香鸡蛋包子那热腾腾的香气,混合成一股格外勾人、一闻就饿的味道。这可不就是早市那家早点店的三大招牌么?她见状也就熄了去早市的心思,笑眯眯地坐到桌边,将剩下一碗炒肝挪到面前:“你们俩醒那么早呀?” “这不是您昨儿晚上给这炒肝一顿夸,夸出花来了,给这丫头记着了,大早上四五点催我起来。”靳一梦用下巴点了点旁边的李/明夜,撇撇嘴,语气略带一丝嘲讽,“看见没?大肠都吃上了。” 李/明夜正捧着碗喝炒肝,闻言停也没停,只是从碗边白了他一眼。林以兰奇道:“姑娘,你不吃大肠呀?”她当然记得李/明夜的忌口,但也不过是不吃姜和香菜罢了,况且上次来时还见她吃过大肠,却又怕自己老糊涂记错了,开口时就有点迟疑。 “嗐,挑食呗,不过跟别个不同,别人挑的是做的菜,她啊,就挑做菜的人。”靳一梦笑道,“像肚啊大小肠啊这种内脏,只要是外头做的那就一概不吃,嫌脏啊味儿的。还好今早这肠拾到的够干净,不然一准又挑给我了。” “这怎么能叫挑食?这叫精细!不爱吃外头的好啊,你当外头的菜都是什么好东西啊?外头做菜不精细,那饭庄子都是开门做生意的,哪里像自家人这样给你慢慢拾到慢慢做哦?肯定能省事就省事啦!还有些黑心的,拿地/沟/油给你做,买菜也是以次充好,所以自己家里能做就别去外头吃……” 在林以兰的念叨中,三人结束了早餐,随即又开始忙碌。春联、福字、灯笼和年画已经在昨夜搞定,因此他们今天的忙碌重点在厨房。 未来几日,商超放假,饭店关门,早市歇业,大家都要过春节。诚然北/京作为首都,繁荣程度不言而喻,也确实有些场所于春节期间按时营业,但方便程度到底与平常不能比——尤其他们住在郊区,更是要提早采购备库、收拾处理,这才能在过节期间游刃有余。综上所述,不难想象那曾以一己之力、一天之功,就险些放倒两位半封印状态的圣者,逼得他们几乎想去吃健胃消食片的老太太,昨日究竟屯了多少食材。很自然的,像这等规模的后勤物资,光是老太太昨天一天,当然是整理不完的…… 历经昨天一天,厨房里仍是堆积如山。靳一梦正在拌一盆香菇猪肉饺子馅,拌着拌着有些无聊,遂悄声对正在拌另一盆素馅的李/明夜嘀咕闲话:“我这冰箱600升,买的时候以为已经够大了,结果不够啊,第二年我又加了个冰柜。最后我才发现,这老太太买东西,不是看够不够吃,纯是看够不够装。还好发现得早,不然隔壁得有俩大冰柜……”随即被老太太用擀面杖敲了一下头。 其实在李/明夜看来,靳一梦跟他姥姥完全是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要知道随着二人的生活水平、组/织资源点以及资源点产出日益丰富,他们储藏室中仓储亚空间的数量和种类也随之水涨船高,有极寒冰鲜的,有活养专用的,还有静止时间的,一个个跟地雷似的埋得满仓库都是。饶是如此,这家伙不时还上个小网,刷刷各大型组/织招牌商超的广告号,真武堂搞“龙凤呈祥”促销活动,即上架肉龙肉凤礼盒期间,他嫌折扣力度不足,还让身为内部人员的王不离给他代/购了一堆,至今都没有吃完——反正李/明夜是吃够了。需知龙凤个头极大,肌肉组/织强壮粗糙,虽是肉用养殖品种,且未成年就宰杀,但那体格虽不能说媲美鲸鱼,也是相去不远。怎么可以仅仅因为长得比较像,就把做/鸡菜蛇菜的手法硬套/上去?白切鸡是好吃,李/明夜爱得不行,但那凤凰也白切,切出来能好吃吗? 总而言之,不论靳一梦再怎么变换花样,那剩下的二十多个龙凤呈祥礼盒,还是在他们的储物用亚空间中压了箱底,而这般教训,竟然丝毫不影响他继续刷那些大型商超的广告号。其实李/明夜不太能理解他对屯食材的执着,只能猜测他小时候的物质生活大概比较匮乏,说不定还饿过肚子,因此留下了某种心理上的后遗症……总之她一思考,觉得他这个爱好最麻烦也不过是他哪天不想找斗兽场花钱定制亚空间,跑来找她手搓一个,而这对她也是举手之劳,故而也就随他去了。 在靳李二人加入之后,食材预处理的效率大大提高,一上午便宣告完成,然而真到了做饭之时,李/明夜仍然被请出了厨房。这倒不是林以兰至今仍要跟李/明夜客气,而是靳一梦的意思。 李/明夜做的菜,大致可以分成以下三种:其一,即她随便做的,比如各种早餐小菜,那谁吃了都会觉得不错;其二,即她严格按照高端菜谱认真做的,那就真的是高标准高品质,当然这种美食比较少,一般只有在她有求于靳一梦时才会出现;其三,即她兴致勃勃灵感喷/涌主动要求下厨时,不仅做的时候用尽心思,更是注/入一堆奇思妙想……而这种时候她做出的菜,基本狗都不吃。 靳一梦何其了解李/明夜,当她拎着活蹦乱跳的虾,兴致勃勃表示要亲自熬虾油时,他就立刻决定不能让她下厨——她整出的那堆灵感突发系列黑/暗料理,他吃了不碍事,老太太说不定就得进医院。李/明夜对此当然不服,虽然被禁止进入厨房,但还是强行留在厨房门口,对正在做中饭的靳一梦和林以兰各种指手画脚,并提出一堆奇奇怪怪的指导意见。林以兰拂不过她面子,有时便会打算照做,靳一梦则立即阻拦,并与李/明夜一通斗嘴。如此针锋相对,吵吵嚷嚷,气氛自然极为欢脱,效率却是极其低下。等他们吃上午饭时,已经下午两点半了。 餐毕,林以兰坐到客厅看电视,一边看各大电视台的除夕特别节目,一边捧着她那台比靳一梦更新潮的手/机(老年大学有教手/机和电脑的信息课),在她那同学群里刷屏聊天,靳李二人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出门放炮仗去。 狂欢自昨夜开始,现在仍在持续。或许是因为大家都歇完了晌,鞭炮声又此起彼伏了起来,伴随着儿童嬉戏声,听起来格外热闹。小区的石板路和水泥路上积满了艳红的鞭炮残骸,偶尔露/出些许淡灰,那是旧年的雪。空气里浮动着热/烘/烘的硝烟气味——焦灼的烧火味儿,以及呛鼻的酸。春节的味道。 放鞭炮最刺/激好玩的就是点火的那一瞬,至于之后那连绵不绝的噼里啪啦,反而因过于震耳欲聋,令人心里烦闷,直恨不得一瞬间便通通炸完了,才好去点下一个。二人点完几挂万响鞭炮,很快又嫌无聊,整起了花活儿。 斗兽场的詹姆和路易斯·科蒂,大名鼎鼎、威名赫赫的两位圣者,此时跟两个闲极无聊又满肚子坏水的小学/生相比,也相差不远。他们到处找蚂蚁巢,往里头扔擦炮,看那微/隆的小土丘瞬间坍塌;又或是在老鼠尾巴上系一小串鞭炮,点火后立即放开那老鼠,任由后者惊慌万分地蹿进鼠洞里;实在找不到没被霍霍过的老鼠和蚂蚁,那炸个可乐易拉罐其实也挺好玩的;若是将可乐罐放到小区喷泉水池那结了一层冰的冰面上,那炸起来更是仙品……此类极其幼稚的玩法,很快就吸引了货真价实之小学/生的注意。很快的,靳一梦就率领小区里的小学/生军团炸起了垃/圾桶与各色冰面,而李/明夜则在“炸垃/圾桶”这一环节就宣布退出,率领另一帮小学/生,前往寻找小区道路上随意停放之车辆,往轮胎上嵌摔炮去了。 “你有没有觉得……”李/明夜一边玩,一边漫不经心地在团队频道里说道,“随着我们位格逐渐提升,我们离凡人越来越遥远,远到逐渐忘记我们曾经是他们的同类,甚至偶尔想起这一事实时,都会为此感到不可思议。而不论他们再如何敬仰我们、崇拜我们、关怀我们,我们因他们而生的感情波动仍然越来越稀少……但在有些时候,哪怕他们什么都不做,我心里都会对他们产生一种莫名其妙,但又十分强烈的欲/望。破/坏的欲/望。” “有时候吧。”靳一梦也就接话,漫不经心的闲聊语气,“尤其是看到他们干蠢事的时候,那真是恨不得亲自出手让他们知道后果,不过后来想想,我觉得他们干的是蠢事,主要还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比他们强太多了,他们遇到的麻烦,我们轻轻/松松就能解决,所以不管他们干啥,我都会觉得是在干蠢事。要是他们遇上觉者啊黑龙啊这种事,又跟我一样实在不知道咋办——” “那他们大概直接就躺平了吧。”李/明夜笑道,“开什么玩笑,那可是觉者和黑龙!想想祂们的土著身份。” 靳一梦想了想:“呃,也是。” “不过我说的不是这个。”李/明夜说道,“我说的那种破/坏欲/望,大概就是……方才你我看到那个蚂蚁窝,想也不想就决定把它炸平一样。我们觉得这很好玩。我们如今是天人合一——斗兽场大部分圣座组/织称这个位格为圣者——而下一步则是法相,即半神。到了那时候,我们将会真正实现超凡脱俗,我们同凡人的差距,一如今日的我们与那窝蚂蚁。到了那时候,我可能会因为某个宇宙的地球人喜欢吃香菜,而起意毁灭那个星球……嗯,也有可能没有任何原因,只是单纯觉得好玩。看他们挣扎和毁灭,或是仅仅想象这样的场景,都能让我感到一种……奇特的快乐。” “那你还不如在那个星球显圣传教,教/义就是不许吃香菜,不许种香菜,把所有香菜通通人道毁灭。”靳一梦笑了一下,略一停顿,再开口时话语变得淡漠——那是褪去凡俗情感的包裹,所展/露/出的高高在上的本质。视世间一切如潮汐涨落的平静。“我有时候也会有这种想法。” “哦?”李/明夜有些诧异,“这就让人意外了。” “没什么可意外的,这种想法每个古道修行者都会有。你就想啊,这世上不少有钱的凡人都看不起穷人了,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了,跟穷人是两个物种了,更何况我们?我们跟凡人那真是两个物种,感知到的世界都完全不一样。”靳一梦的话语中没有傲慢,仅仅是陈述事实般的平静。而这也确实是实话。“所以啊,就算我再努力,有时候也很难把凡人视作同类。一旦产生了这种心理,想杀/人放火毁灭世界来找乐子,那也就是个兴趣爱好的事儿了。” ——在如靳李这等古道修行者的感知视角之中,这世界乃是各色微粒的聚合,以及微粒们聚合的方式。用凡人科技来形容的话,他们就好比一台超级电脑,连接着如光谱仪、雷达、声呐、电子显微镜、全站仪、表面轮廓仪等等高科技设备(根据功/法境界不同,“设备”也会有所不同,不过大致相似),而这些“设备”所反馈的信息以及信息表现形式,共同构成了他们感知中的世界。这个世界幽微、玄妙、精细且无比复杂,一粒沙子里蕴藏有整个宇宙的秘密。毫无疑问,这是凡人永远无法亲自体会的视角,哪怕他们能够通/过高等外道仪器从中周转、略窥一二,终归也不是全部。 ——就连看到的东西都不一样,生命本质已经完全转变升华的古道修行者们,该如何把低等生物的凡人,视作自己的同类? “我记得你以前没有这种兴趣爱好。”李/明夜指出这一点。 “是没有,所以我就想了一下,觉得大概是这样:我想/做,是因为我可以。”靳一梦淡淡说道,“归根结底呢,这就是一种持强凌弱的冲动,想欺负人来找乐子,看他们死啊哭啊的就开心了。因为我们强嘛,我们想咋样就咋样,别人啥办法都没有,只能硬受着。中/国有句古话叫‘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差不多一个意思。我是不知道你咋想的,反正我是觉得这样有点跌份儿,对着一帮凡人耀武扬威有啥意思?所以只要别碍着我,我一般就只想想,不会去做。” 李/明夜沉默了一会儿,若有所思道:“我发现一个事。” “嗯?” “每当我想问你什么事情,你总是能找出一句奇怪的‘中/国古话’来回答我,而这些回答竟然恰如其分。”李/明夜说道,“我突然明白真武堂为何能成为圣座组/织了,或许正是因为他们收集了很多‘中/国古话’。” “所以叫你多读书嘛!九年义务教育没搞完就去喝洋墨水了,这不就抓瞎了。”靳一梦一下子就乐了,圣者气质瞬间荡然无存。 “总之,发现大家都这样,我还是挺开心的。我一直担心我这种残/忍的欲/望,是因为受缚于觉者之道,而‘登上觉者圣座’的最终目标与现世人类的存在相斥,因此我才对人类这种智慧生物产生了……不以我主观意愿为转移的恶意。”李/明夜笑道,“既然这种残/忍不过是我天性的一部分,那我也就放心了。”她的语气还挺欣慰。 “每个人的天性里都有残/忍的成分,不管是凡人、圣者、半神还是神魔,这都一样。”靳一梦顿了顿,轻笑道:“不过嘛,为香菜毁灭一颗星球还是有点过了,要是别家在那星球上有资源点,一次两次不找你,三次四次也受不了,说不定就找上/门来叫你赔钱。下次还想欺负人的话,要是良心挡不住你,那就想想利益。咱们现在是生意人,生意人讲究一个合作共赢嘛,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别动不动就掀桌子。”..m “也是。”李/明夜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事,不由一乐,“说起这个,有一次凯特来找我倾诉苦恼。她的修行道路不是‘死亡’么?死亡应该一视同仁,不分贵贱,不分善恶,但她有时候确实做不到。我偶尔会出于情势需要,让她杀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或是藉由谋杀来制/造巨大的混乱,她也确实完成了我安排的任务,干净利落,但她事后就像……‘看完了一本以悲剧结尾的小说’一样。” “嗯,然后她来找你,让你以后不要安排她杀好人?”靳一梦随口接话。 “啊,不是。其实如果她有这方面的要求,我也可以做到——另派他人就行了。但经我再三确认,她只是想知道该怎么去除这种负/面情绪。这世上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最终都是要死的,她作为‘死亡’,应该一视同仁才对。”李/明夜顿了顿,还是没忍住吐槽道:“她之所以来问我,是因为我是‘她见过的最丧良心的人’,肯定不会存在这种烦恼……就凭这句话,我就该狠狠扣她绩效。” “哇,现在的打工仔还真敢说啊。”靳一梦感慨道,“老/子都跟领/导睡一起了,这话都不敢当面说。” “扣你小黑屋了!” “别,别介,宽宏大量啊老婆。那我知错就改,立马改!我这就来找你当面说。” “你刚炸完垃/圾桶,洗完澡换完衣服再来当面说!”李/明夜说到这里,终于憋不住笑了,“反正我尽力开导她了。我告诉她,我们都曾经是人类,而人类是社/会性生物,社/会性生物的本质中都天然地存在利他这一天性,即让渡自己的部分利益给集体,以取得更大的利益,否则这种生物必然无法结成社/会;与此同时,社/会性生物仍然留存有利己的天性,因为资源总是有限的,想要资源就必须竞争,而所有资源竞争都是损人利己的过程。假如以狭隘的善恶来分类,在这两种天性中,利他即为善,利己即为恶。我们的出身与过去塑造着我们的行为,因此不论是想要行善还是为恶,都是我们过去天性中的一部分,我们应该对此予以包容,坦然接受……” “我猜这段长篇大论最后,肯定有句‘简单来说’。”靳一梦笑道。这是李/明夜教学时的口头禅,而命运组/织的诸位,也已经很习惯略过“简单来说”这句话之前的所有内容,只听后半句重点了。 “简单来说……”李/明夜果不其然这般说。她不由莞尔一笑,轻咳一声,继续说道:“总之这种事情习惯就好了,当她像我一样见证过无数命理,自然不会觉得一桩谋杀比一片落叶重要到哪里去。秋风修剪树木,将其处理成自己所希望的形状,我们对世界也在做一样的事。在她习惯之前,假如需要一定的心理干预,暂时可以这样处理:杀完人之后找个教/堂,往募捐箱里丢点钱。结果你猜怎么着?她说我跟文森特一样缺德。” “文森特又干嘛了?” “就是上次在《加勒比海盗》嘛,她跟文森特不是屠/杀了迪拜亚首都吗?她把整座城市屠/杀完,又觉得有些不太好——确实不好,弗兰克后面为了成功殖民,额外付出不少心力与土著财富。总之,文森特就建议她回来找弗兰克改旅者圣典,把他们屠/杀迪拜亚首都的那一天定为感恩节,这样一来,后世信/徒们必定非常感激她,因为这一天他们肯定能放假。这可是福泽后世的大善举!简直功德无量,可以立地成佛了。”李/明夜说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乐了——考虑到文森特乃是美国人,这个主意堪称地狱笑话,“这他/妈/的大天才,真是什么都难不倒他。” 靳一梦听后也乐了:“这王/八蛋也真是,实在不是个东西。我给你讲,上次老/子派他去安博里特诺星办件事……” 就这样,两人一边玩一边聊些闲话,忽然靳一梦那里没声了。这方圆数公里皆在李/明夜心中,因此她对他那里发生的事也并不意外,只是与小学/生们分开,溜溜达达地去找他。等到地方一看,赫然是小区里一处犄角旮旯的小角落,靳一梦正蹲在地上,拿个树枝逗一只脏兮兮的小奶狗。这只小奶狗身旁的灌木枯枝之下,还窝着两只小狗,一只还有一口气,另一只已经死了。 时值严冬,天寒地冻,又到处都在放鞭炮,况且林以兰所居住的小区算是高档小区,物业会定期捕杀流浪狗——实际上前几天就有一次,为的是春节期间不要闹出什么恶犬伤人的破事——毫无疑问,这生活环境对流浪狗而言堪称绝境。看这几只小狗的外形,应当是血统不太纯的灰桃阿拉斯加犬,这种犬只的成年体型颇为庞大,理所当然是逃不过捕狗队的。母狗既去,这三只小狗看起来还刚出生没几天,娇/嫩脆弱,只死了一只,已经算是命大了。 “想带回去养吗?虽不好带回斗兽场,带回你家里还是没问题的。”李/明夜笑着问道,“反正家里有个院子,平时还有赵姐,不会养不过来。有这两只狗,老太太也能打发打发时间。” 靳一梦捏住一只狗爪看了看骨架,“这狗以后能长挺大的吧……个头大,力气也大,老太太赵姐她们拉都拉不动。” “是啊,不过狗毕竟只是畜/生,而你是一位圣者。你要是希望它乖/巧听话,那它就会是全世界最聪明听话的狗。”李/明夜笑道,“我就好奇一点——这三只狗前两天就在这儿了,那时还是三只活的,也没见你管它们。怎么突然就喜欢上了?” “知道和见到不一样啊!我刚转悠到这附近,就寻思来看看,得,这只就突然出来,眼都没睁呢就冲着我尾巴一通摇。”靳一梦笑了笑,低头拎起那只最有活力的小奶狗,又把还剩一口气的那只也拎了起来——后者分明已经快死了,被他触到的瞬间,竟然还挣扎着摇了摇尾巴。他低头看了看那只半死不活的小狗,递给李/明夜,“这个真要不行了,你给弄/弄。” “脏兮兮的,我才不碰它。”李/明夜断然说道。当然,这并不影响那只小狗瞬间一个激灵,接着便活力十足地在靳一梦手中扭/动起来。“好了,活了。” “ok,那就带回去先养着吧……”靳一梦拎着两只小狗打量了一下,“两只都是公的,叫啥好呢……年三十捡到的,就一只叫除夕,一只叫守岁吧。” “哪只叫除夕,哪只叫除岁啊?” “问它们呗。”靳一梦顿了顿,声调上扬,吆喝道:“除夕!”方才被李/明夜救活的那只小狗立刻张嘴“嗷”了一声,另一只却是呆呆的,似乎完全不明白这是在干嘛。“你的原力让它变聪明了?”他奇道。 “或许吧。我的力量中蕴藏有我的意志,而这不过是一只低等生物幼体,对它产生任何影响都是很自然的事。”李/明夜倒不是很在意,“你希望它变回笨/蛋吗?” “还是不要了,聪明点也好,就别聪明得不像狗就行。”靳一梦笑道。他用下巴点了点另一只小呆狗,“这不是还有一笨/蛋么?这小笨/蛋就是守岁了。” . 对于“靳一梦出门一趟就捡回家两只小狗”这件事,林以兰接受得挺淡定。她还给李/明夜爆了靳一梦的一个关于狗的黑料:靳一梦小时候(靳一梦在团队频道里强调,是非常非常小的时候),有一年回农村老家过年,竟然招惹到一群大鹅,被啄得涕泗横流。彼时林以兰家里养了一只大黄土狗,听闻小主人被大鹅欺负,当场跑出院子,急忙忙前来护驾…… “他就被那只狗给救了?”李/明夜好奇问道。这时靳一梦正在盥洗室洗狗,她在厨房泡骆驼奶粉,打算一会儿注到针筒里喂狗。没办法,家里没奶瓶,不过针筒这玩意儿二人有的是,先拿来凑合一下。 老太太一想起这件事就乐:“哪儿啊!那群鹅凶的要命,把他俩一起揍了,狗毛都给揪掉好多,两个一起哭哭啼啼地跑回家。后来养鹅那家觉得过意不去,还送了一只烧鹅过来,给咱家年夜饭加餐。” 李/明夜听得忍俊不禁:“难怪他一直都喜欢狗,原来是一起挨揍的交情。” 靳一梦的声音幽幽从盥洗室传来:“您少往那家人脸上贴金,原本就厚脸皮,再贴上一层可了不得,咬咬牙都能防弹了。还主动送烧鹅?想得美嘞,那是他们家实在受/不/了/了。”他顿了顿,又道:“那群鹅咬了我之后,那家人就把院门关起来了,不让鹅出来嘛。他/妈/的,以前不关门,就让那群鹅横行霸道的,出了事才关。那我肯定不服气呀,我就没事就往那家去一趟,往他们院子里扔石头。我一扔石头,那院子里就鸡飞狗跳,狗啊鸡啊还有那十几只鹅啊,全都在那叫,在那扑腾,然后我就跑了,等平静下来了,我又回去继续扔石头。也就一两天,他们就受/不/了/了,宰了一只最疯的鹅送我们家,说是给我们道歉。要是我没去扔石头,还道歉,还烧鹅?嘁。” “对对,是有这事儿。你从小报复心就重,特别淘,还一肚子歪点子,每天都有人找我告/状。”林以兰也想起了这件事,然后紧接着又想起了更多,遂兴致勃勃地继续给李/明夜爆料。由于年深日久之故,林以兰的记忆力便不是很靠得住,靳一梦便慢悠悠地补充,直把李/明夜听得乐不可支。待到除夕与守岁沐浴完毕、烘干毛发,小狗窝也已经搭成。 说是狗窝,不过是林以兰在一楼主卧套间地面上铺了一条大浴巾,周围以旧衣服、旧毛巾等垒起一圈矮墙罢了。刚出生没几天的小狗本不该洗澡,但它们得到了完美的照顾,因此洗完澡之后不仅精神旺/盛,甚至还极具冒险精神地开始探索狗窝。这干干净净的、肉/嘟/嘟的两只小团,小短脚在浴巾上扒拉滑/动,从这头“游”到那头,小尾巴摇得活像两只螺旋桨,嘴里唧唧呜呜一刻不停。 林以兰看得忍不住心生怜爱,伸手拨/弄这两只小狗。守岁呜呜大叫,扭着身/体躲,除夕却是一口咬了上去,含/住了林以兰一根手指,急不可待地吮/吸。这狗用/力吮/了两下发现没吸到东西,顿时急了,哼哼唧唧地呜咽,却舍不得松嘴。 “哎呀,这是饿了呀。”老太太摸了摸除夕的狗头,柔声哄道,“乖乖啊,不饿啊,马上就有吃的了。” 此时驼奶已经泡好。靳一梦拿手试了一下,发现太烫,他也没在意,直接拆了两支最大号的针筒,取了针头后递了一支给林以兰——就这短短十来秒功夫,那一大杯驼奶就已经不烫了,是温和得恰到好处的温度。等一大杯驼奶喂完,两只小狗的肚子都立竿见影地圆了起来,心满意足地窝在一起睡着了。 肉/嘟/嘟两只小团子,相亲相爱地靠在一起睡觉,这画面实在是太治愈了,林以兰简直爱得不行,立刻就动了念头,打算连狗带窝一起搬进自己卧室里。靳一梦顾虑到这狗几小时就得伺候一次吃喝拉撒,遂出口阻拦,末了见老太太实在喜欢,还是先把狗窝搬到了客厅里,方便她看春晚时顺便看狗。这一下子,老太太立刻扎根在客厅不肯走了,一边看电视一边看小狗睡觉,小狗稍一动弹,就去调电视音量,最后几乎降到静音。 此时已经将近七点,吃吃弄/弄就差不多可以看春晚了。靳一梦见老太太舍不得小狗,干脆就自己进了厨房做晚饭,不一会儿,厨房里就响起了热/烘/烘的锅铲声。李/明夜留在客厅陪林以兰,见老太太对这两只小狗如此喜爱,遂拿了靳一梦的手/机,上网查阿拉斯加成犬的照片给林以兰看,老太太看完,实在不能相信这两只小肉/团子竟然能长得比人还大,再三确认后,不由陷入了沉思。李/明夜本以为老太太顾忌到这狗体型太大,说不定便不打算养,孰料老太太沉思完,竟然下定决心,宣布为避免小狗长身/体时营养跟不上,一断奶后就立刻开始喂肉…… 李/明夜听了不由失笑。她不太确定老太太之所以这般喜欢这两只小狗,是纯粹出于对可爱动物幼崽的喜爱,还是无意中受到他们二人内心期盼的影响……算了,管他呢。喜欢就好。 就在此时,室外又响起烟花的爆响,噼里啪啦,此起彼伏,听起来非常热闹。菜香从厨房/中传来,热/烘/烘的油脂、热/辣/辣的辣椒与酸津津的醋,还带了一点葱蒜爆锅的浓香。李/明夜忽然心中一动,站起身走向厨房。 宽敞明亮的开放式厨房里,温柔甜/蜜的暖黄/色灯光下,靳一梦正穿着一身米色哑光丝绸家居服,站在灶台前翻炒锅中的食材。这样颜色和材料同样温柔的一身,与盯着铁锅信手翻炒的悠闲与自在,让他看起来完全不像任何人印象中的那位“詹姆·科蒂”……假如遮住那张英俊得光芒四射的面容,此刻的他简直就像一个普通男人,手里握有的权力,不过是统领厨房/中的小小王国。 李/明夜注视着靳一梦的身影,用一双更接近凡人、而非圣者的俗世眼睛。分明是她看惯了的场景和看惯了的人,但她的心灵却仍然会因此而振动……那是一丝隐秘而又温暖的悸/动温柔。 “哥。”李/明夜忍不住开口唤了一句。 “嗯。怎么,馋了?” “你有没有想过,假如你高/考的时候不考现在这个专/业,不读现在这个大学,你会选什么?”李/明夜稍微回忆了一下,“我记得中/国高/考有什么,第二志愿,对吧?” “过去没有如果,过去是事实。要是太想要一个‘如果’,我们的‘现在’就被否定了,被我们自己否定。这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靳一梦先是顺口给她补了一下古道修行常识,随即回忆了一下,道:“其实我有想过念外交专/业,不过这个专/业最好还是留京嘛,上北外。我那时候就不太想留……” “这个应该很难考吧?”李/明夜一边说着,一边用战术终端连上当地网络现查了一下,还顺便查了一下靳一梦最后就读大学专/业的分数线。她并不了解本宇宙中/国高/考的分数构成,比如总满分多少、单科满分多少、一共分几科之类,但这并不妨碍她看出来,这所谓的“北外”分数线要高得多了。“分数线比你现在的专/业高呀,而且高好多。” “是挺高的,不过我估分应该是到了的……”靳一梦略一停顿,也查询了一下他高/考那年的录取分数线,“靠,还真到了,哎呀可惜,算了反正我没报,无所谓了。你问这个干嘛?” “我就想到一个事。”李/明夜轻笑道,“要是我们出身于同一个宇宙,我没有遇上16岁那年的事,你也最终选择了这个专/业……” “那你哥搞不好跟我是同事啊!哎呀,要按年龄算,我参加工作应该比他早,他说不定还得叫我一声哥。”靳一梦也想到了,顿时就为之一乐,“看来咱俩要是在同一个宇宙,还是有机会碰头的,就是你比我小这么多,上你家提亲可能得挨揍。”他说到这里,这道菜已经做好了,便提起锅倒进盘子里。红亮亮的浓汁里拌着香喷喷的芝麻粒,裹在炸得酥脆挂壳的茄子片上。这是一道风味茄子。 李/明夜深呼吸了一下,不由笑了:“你要是能提着这道菜上/门,嗯,不对,你会被揍得更惨,因为我妈也会加入。让你臭显摆,全天下就你会做这道菜?”话虽如此,她还是找了双筷子,夹起一块茄子吃了。茄子入口时外皮酥脆,内里软糯,滋味咸香酸甜,外加一丝恰到好处的麻辣,吃起来喷香四溢。 “好吃不?”靳一梦笑着问道。 “嗯,唔,还不错。”李/明夜又夹了一块,喂进靳一梦嘴里,“比你上次做的好!” “那敢情好,看来老/子当年还能选新东方啊,等毕业了到你家当厨子去。”靳一梦笑道。他说着就转身去开冰箱门,端出一碗洗净切好的鳐鱼肝,打算开始做下一道菜了,“行了你啊,待这儿是监工呢,还是伺机偷吃啊?陪我姥姥看电视去吧!——哎哎,偷吃,不许再吃了啊,吃光了一会儿年夜饭光啃盘子吗?出去!”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靳一梦李/更新,第 313 章 番外一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