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盏灯梦》 1. 病辞离 《千盏灯梦》全本免费阅读 寒夜,雪花簌簌,落在燕家门外悬挂的灯笼上,微湿地晕开朱墨,带上了几分寒意。 此时天色已晚,只有几粒星子坠在空中,却也被纷纷的雪遮住,淡淡的,不甚清晰。 灶房内,一老妇持蒲扇虚虚吹着火炉,药壶内药味苦涩,弥漫在整个房间。老妇不时掩手拭泪,微霜的鬓角可见近几年的操劳。 “刘婶,别哭……小姐吃了那么多的药,一定能好起来的……” 旁边一女娃抬手替刘婶拭泪,声音怯怯的,眼睛里懵懵懂懂,也是下人的打扮。 刘婶瞥了女娃一眼,更觉世事艰难困苦,好人遭磨。 燕家作为富于桐城的茶商,常在灾年时开仓放粮,助桐城百姓维持生计,纵寻常年份也不时会巡请义医,替重病的苦顿人家免费医治。 当今世道混乱,人界疾苦,魔界妖鬼并不安生,活人被拆骨入腹之事常有。朝廷虽设了专门抓捕的阙司,可往往妖魔众多,有心无力。 这女娃璇儿的父母便是被那些妖魔掳走屠杀,再见时,只余一副冰凉的尸骨。 燕家夫人心善,留了璇儿在府里作丫鬟,闲余时还让人教这丫头识字看书。 可惜大概月满则亏,燕家唯一的小姐却患病已久,只用各种名贵的药材徒劳吊着性命。 以前的小姐,活的自在,不喜欢被困在宅邸之间,总出去除妖斩魔,一连半月没影都是寻常事。 那时候桐城附近的妖魔,哪敢像现在这样到处造次,肆意杀戮寻常百姓。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姐开始经常晕倒,渐渐的,甚至出现了咳血的迹象…… 老爷夫人请遍了各家大夫,谁也诊不出小姐得了什么病,只开了些日常进补的药,药材名贵,但也是见效甚微。 “刘婶,小姐该喝药了。” 门外老嬷嬷推门而进,刘婶闻声用手拭去泪痕,将药盏放于托上,递给了嬷嬷。 “李嬷嬷啊,你看这,小姐终日不见好,方才我看那闺阁里的丫鬟又换了带血的锦帕出来……这可怎么办啊……” 说着,刘婶便又要落泪,这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姐,怎么能不心急。 李嬷嬷闻言也只得安慰道:“刘婶,咱小姐贵人多福,会没事的。”李嬷嬷说罢,却也红了眼。 自小姐重病以来,老爷夫人夜夜垂泪,夫人本不信神佛的,也开始日日吃斋念佛,日夜枯坐青灯,老爷终日寻遍各地名医,却终是无果。 思及此,李嬷嬷忍住悲戚,冲刚才安慰刘婶的小女娃扬头示意:“璇儿,带上些蜜饯糕点,随我去见小姐。” 女娃神色惊喜,手上利索,顷刻便收拾好一食盒,冲嬷嬷甜甜道:“嬷嬷,准备好了。” 她自进府以来,还没有见过小姐呢。她未进府之前便听街坊邻居提过燕家小姐。 那个传言中,剑术惊人又冰清玉洁的燕家女儿,燕千盏。 其实璇儿早些时候是见过这位小姐的,马背上的远远惊鸿一瞥,佳容正好,自难相忘。 那时,她的父母尚未惨死,在街上做着烛火生意,她奉了父母的令,去给一位客人送蜡。 桐城的街道熙熙攘攘,两旁的灯盏五光十色,照得人面桃花,好不繁华灿烂。 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上人满为患,人群喧闹,稍一打听便能知道,是燕家女儿游历回来了。 那位小姐,自小习了一位高人的剑法,剑术了得,有她在,桐城附近的妖魔也有所顾忌。 人头攒动,喧闹之中,燕老爷眉眼含笑立于燕府门前,仍能看见年轻时的清俊。 周围的百姓商贾纷纷向他打趣,“燕老爷,这可把你家姑娘盼回来了,不然夫人可不好交待啊,哈哈哈……” 闻言燕老爷轻轻咳嗽,含笑回应着众人,眼睛不时看向燕夫人,“是我不好,瞒着夫人让千盏去游历,害我的夫人担心……” 一旁的燕夫人瞥了他一眼,眼神流转,语气不满:“下次千盏出去捉妖,你和千盏再骗我说去求学,定不轻饶……” “夫人所言极是。”燕老爷闻言轻笑,手上虚虚恭礼。 “燕老爷,要我说啊,燕姑娘若好好养着,别亏了这张脸,将来嫁人不知道多少聘礼……非让她碰剑,没有一点女子该有的样子……” 一满脸横肉的男子嘴里嘟囔着,脸上神色鄙夷与不解。 他是桐城近几年靠赌坊发家的店主,近来生意兴隆,不免开始有些得意自持。 “……” 燕老爷面露不认同,刚要反驳这店主,有什么却先一步打断了这句不动听的话。 “嘚——”街道上传来从容的马蹄声,在喧闹的人声中越发清晰,最终停在了燕府门前。 “咻——” 马蹄将息的同时,一枚银针刺中赌坊的牌匾,铿锵作响。顷刻之间,牌匾从中而裂,轰然破碎,落下一地灰败,纷纷扬扬。 马背上,一少女仅着素净的青色衣衫,肤如凝脂,眸子极为漂亮,眼尾上扬,耳畔一粒小小的血痣,加了几分妖冶,若忽略那清冷的气质,笑起来定是风情万种的。 燕老爷眼中扬起笑意,“千盏,怎回来的这么早?” 马上少女目光冷淡,低头看向地上哆嗦的赌坊店主,抬剑浅浅回礼,动作疏离又雅致。 “那请阁下提剑试试。” 覆手举动间,她手中的剑出鞘几分,微露凌然剑光。 赌坊店主面色如菜,嘴里嗫喏,道不出所以然,只摇头连忙否认。“嘿嘿,开玩笑的、我开玩笑的……” 思绪被拉回到现在,璇儿一时不禁感叹物是人非。 那样的小姐怎么会突然之间重病缠身呢…… 璇儿皱眉正思考,李嬷嬷打断了她的思绪,“走吧,去给小姐送药。” 她回过神来,低头应声道:“好的,嬷嬷。” 她想看看,小姐究竟怎么了。 燕府构造雅致独特,亭台楼阁,飞檐青瓦,清泉潺潺,如今初冬添了几分清寂之色。 绕过假山,穿过雕栏玉砌的小桥,四周越发清净。 不远的竹林深处辟开一方小池塘,池水清澈,几尾鱼儿四处游窜。但更引人注意的,是坐于石凳上喂鱼的女子。 她着一身豆青色羽缎裙,款式简单却不落俗,配白色的软毛狐裘显出清贵。 她的眉眼依旧动人,只是难掩病色。厚实的狐裘反而越发衬得她身形单薄,好似随时能被风吹走。 她不经意拥了拥狐裘,素手捻起鱼食,抛了出去,看鱼儿争相抢食,眉间却是平静清冷。 “小姐,你该回去了,如今天寒,不比前几日,老爷夫人看见会担心的。” 周围的婢女低着头上前提醒,似是有些不忍。 燕千盏淡然回头,见到一旁的李嬷嬷,眸中温柔,失了笑。 “嬷嬷来了,我这就回房喝药。” 药盏被呈上桌,气息让人难以忽略,纵药材名贵也不改苦涩本味。 李嬷嬷从璇儿的手中接过食盒,将内里的蜜饯糕点摆放整齐,劝慰道,“小姐,良药苦口,喝了这些药啊,小姐一定能好。” 燕千盏闻言,眸色微动,似雪尖春水,“嬷嬷说的对。” 她何尝不知,自己这病,来得蹊跷,偏偏又药石无解,如今也只是挣扎罢了。 可嬷嬷的劝慰仍然让她暖心。她抬腕端起药盏,利落喝下,末了,挑了一颗雕梅蜜饯在口中。 “今晚风大,小姐喝了药就早点歇息吧。街坊上一户人家娶亲,若是有什么吵闹,小姐不必在意。” 李嬷嬷收了药盏,对燕千盏提起近日桐城的诸事, 2. 夜亲娶 《千盏灯梦》全本免费阅读 是夜,风雪潇潇。 此刻夜色暗涌,凌冽的风挟了剔透的雪花,只一味地砸在农家落魄的窗上,并不衬窗面喜字的红。 与屋内破旧的陈设不同的,是床边端放的嫁衣,华丽又奢靡。嫁衣旁,美人红妆端坐,对着镜内的自己描眉,泪珠不住滚落。 “闺女啊,爹对不住你,可爹实在没办法,如果没有这些钱,今年冬天,我们一家都只能被饿死啊!” 农户一脸苦相,在旁边念叨着,语气极尽卑微,似乎这样,便能让自己心里的罪过少些。 闻此,女子脸上悲凉,描眉的动作停止,“是吗?若你没有嗜赌成性、没有欠上那些赌债,我们家会家徒四壁直至卖儿卖女吗?” 她的眼睛通红,语气痛恨,“没有这些钱,究竟是熬不过这个冬天,还是熬不过你的赌性?” 农户哑声不再言语,面上难堪。 女子起身将农户推出房门,动作未有一丝迟疑,声音疲惫又失望。 “爹,你还是出去吧。” 这个家,父亲嗜赌,母亲懦弱,弟妹年幼无知,她也曾试着摆脱,可是几度挣扎终是被打回深渊。她单薄的肩膀终究承担不住一个赌鬼的痴心妄想。 思及此,她的眼泪又是忍不住的掉,落在脚下的土地,晕开痕迹。 窗户被寒风吹得吱呀作响,颇有风雨欲来之势。她擦去了泪,再次端坐铜镜前,为自己染上口脂。 既然是去赴死,那左右死得好看些。 “我想,李姑娘大约是忘了些事情。”一道清冷的女声传入耳中,轻柔干净。 李攸攸惊慌回头起身,见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位美人,耳畔红痣极其妖艳,此时那双眸子看向她,浑身自带悲悯。 李攸攸忍不住向后退,浑身警惕,“你是何人?” 燕千盏眼中有些无奈,拿起妆奁里的头钗,打量了一下,选了一支嵌红玉的蝴蝶簪挽入李攸攸发中。 红玉墨发,衬得李攸攸脸色明媚。 “燕千盏。” 李攸攸原本有些抗拒的反应霎时顿了下来,她眼中迟疑,“你是……燕家独女?” 她在市井间也听说过燕家独女的名,行侠仗义、清冷如仙,只是后来不知得了什么病,时日无多。 她看了一眼燕千盏,见其果然身形单薄得紧,明艳面容掩不住隐约的病色,心下惋惜。 燕千盏淡然点头,“不错。” 李攸攸低头苦笑,眼中暗淡无光,“燕姑娘方才说我忘了什么?” “你忘了,这并非你本意,自然无需出嫁。”燕千盏瞥了眼一旁的嫁衣,语气寻常。 李攸攸猛然抬头,眸中讶然,“可是燕姑娘,我没办法了……” 她原攒了一些银两,打算开一家包子铺,可那钱也被父亲拿去,最后赌得只剩债务。 外面的吹喜的喇叭唢呐交错,想来是今夜迎亲的队伍。燕千盏闻声,眉间皱了下,拿起嫁衣示意李攸攸。 “劳烦姑娘帮我穿上。” 李攸攸眸中惊愕,嘴里有些结巴,“燕、燕姑娘,这……” “胡家夜间娶亲,届时鬼魅乱行,着实怪异。姑娘又无保身之技,不如让我替姑娘前去,一探究竟。” “今日之后,李姑娘便可摆脱这个身份。若开铺的本金不够,可到燕家名下银庄赊些银两,不计利息。” 燕千盏眉眼清绝,腰间的绮霜剑鞘如雪。即使她脸上病色隐约,仍可见昔日凌厉之势。 李攸攸怔愣看着她,末了,眼中湿润,对她深深颔首。 “攸攸谢过燕小姐。” 言谢过后,李攸攸替她将嫁衣穿戴整齐。如今妖魔混世,胡家此刻的夜间娶亲属实诡异,她也隐约料到,自己此去艰险。 李攸攸看着霞红盖头下的仙然姿容,她闭眼抬手,虔诚祈祷,这样好的一位小姐,可别出事啊…… 燕千盏对她的动作似有所察觉,抬眸看她,见她祈祷的动作,眼中温柔。 “不会有事的。” “李娘子,你好了没有啊?迎亲的队伍可在外面等着呢……” 门外的喜婆语气不耐。若不是胡家给的够多,她才不愿大晚上趟这浑水。现下她只盼着李攸攸配合,好让她早点交差。 李攸攸面色慌张,目光躲闪,刚想回绝,燕千盏只轻轻稳住她的手,目光温和地看向她。 “李姑娘在这个房间藏好,找时机逃出去。”她的声音很轻,但足够清晰。 李攸攸重重点头,眼底晶莹,声音有些嘶哑,“姑娘定要安然而退。” 燕千盏向她扬眉一笑,随即起身,婚服鸣佩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她向门外应声:“婆婆稍等,我这就来。” 随后她将面容隐于盖头之下,门外的喜婆以为她还要拖延,用力推开了门,语气带上不喜:“李娘子,左右都要嫁的,你不如动作利索点,别误了吉时。” 她见眼前人已披上盖头,不由分说将她拉出门外。 “吡——”门外唢呐刺耳,曲调毫无喜气,压抑尖锐中透着阴冷。 迎亲的花轿上贴满符咒,骄身歪扭遍布“奠”字,此时风雪交加,花轿上却并没有任何雪花堆积。这花轿,狭窄逼仄,血红流苏垂落,颜色浓得近乎窒息。 乍一看,甚至让人觉得…… 这花轿,更像一口立起来的棺材。 花轿旁的婢女扬手撒出纸钱,笑容阴森:“迎娶少夫人进门。” 这婢女全身衣着素白,眼珠直勾勾的盯着红盖头。她的指尖蔻红似血,捏着纸钱从燕千盏头顶洒落,笑声尖利。 “听闻李姑娘模样出众,少爷一定满意。起轿——” 抬轿人原本目光呆滞,听到这句话之后,仿佛得到了什么指令,麻木地抬起花轿。那动作,僵硬得好像被操控的人偶。 “格——” 花轿被抬起,发出嘎吱的响,配上阴冷调的唢呐,嘈杂得让人有些不适。 透过盖头的空隙,燕千盏低眸,看向轿门外悬着的鞋,眼中情绪不明。 月光如水,洒在周围树干上,拉出长长的影子,而她眼前那方土地,却只有一片雪色。 刚才上轿的瞬间,她低头眼梢扫过地面,今夜来迎亲的队伍,无论是喜婆还是婢女、抬轿人…… 他们的脚下,都没有影子。 现下看来,婢女刚才露出的嫣红指甲,估计只需轻轻一划,便能轻易刺穿喉咙,要了常人性命。 不知这胡府,发生了什么事,竟吸引了这些鬼魅。 花轿悠悠绕过街巷,终于在一户朱红大门前停下,门前石柱雕金砌玉,阔绰之气显露,牌匾描金,“胡府”二字鲜艳。 早些日子,燕千盏不是没见过胡府大门,只能算中规中矩,远不如现在奢靡高调。 难道她卧病这段时间,胡家赌坊经营更甚往昔? “李娘子,该下轿了。” 喜婆掀开门帘,逆着光影,叫人看不清脸上神情,语气幽幽。 燕千盏方抬脚站稳,一双手突然覆上她的肩膀,指甲鲜红如血,耳边传来尖细女声,夹杂煞 3. 少年游 《千盏灯梦》全本免费阅读 三皇子沈灼肆,深受圣上喜爱,是茶楼说书先生常提起的人物,燕千盏闲时也有所耳闻。 当今圣上子嗣稀薄,膝下仅有三子五女,其中大皇子沈烨沉稳儒雅,被立为太子。 而这三皇子谁人不知,是宫内最为金贵的主子。其母熙贵妃出身将门,性情直爽,又与圣上青梅竹马,盛宠不衰。 因着这份宠爱,圣上对沈灼肆也器重得紧,自小悉心栽培,原是照着培养太子的方向去的。 只可惜这沈灼肆命格独特,自小便常常招引邪魅鬼怪,稍不注意,便有性命危险。 当朝国师凌清子,道行高深,看了他的命格,也曾放言此子命格奇珍,对鬼魅修行大有裨益。 幸得当今圣上将沈澈送至国师处,拜其为师,得其庇佑,这才得以平安长大。 立沈澈为太子本不合礼法,加上其命格易引鬼魅,自保尚难,太子之位自然也落到了沉稳的大皇子身上。 眼前的少年一袭黑衣,手上持的红烛滴答燃着,透过摇晃的烛光,那双眸子注视着她,眼尾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姑娘你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他的嗓音清冽疏冷,此时尾音带上笑意,语调漫不经心,如冷茶青酒醉人。 燕千盏顺势将身上嫁衣褪去,露出自己原来的豆青羽缎。似是怕李攸攸逃跑,这嫁衣设计得非常繁重,穿上很难行动。 “砰!砰!砰!” “嘶——嘶嘶嘶——” “我们刚才都听见了,沈灼肆可是在这里面,老七你别想独吞!” 门外鬼魅嘶叫,用力碰撞着木门,尖利的牙在木门上刮下长痕。纵然如此,这木门看似残破欲裂,却始终未被撞开。 这少年,竟不知何时设了一个结界,将门外隔绝,令这些鬼魅不得进入。他似乎还故意把声音传了出去,叫这些鬼魅知道,沈灼肆在这。 “闭嘴!” 门外传来刚才那婢女不耐的声音。 “原先设下的噬魂阵也不知被谁破坏,现如今还跑进来一个沈灼肆,若大哥这次未能占了那姑娘的身,到时候我们都得死!” 被唤作老七的婢女声音狠厉,言罢,又伸出利爪向木门重重刺入,有想把屋内人挫骨扬灰之势。 门外鬼魅们默了片刻,过了片刻,随后哄笑起来。众鬼之中不知是谁,大声狞笑道:“老七,你可真是大哥的一条好狗,待我们闯进去,吃了沈灼肆,到时候谁是大哥还不一定呢。” 少年听着门外的动静,眼中戏谑,看向一旁的嫁衣,拿起打量片刻,声音压得很低:“针脚不错。” 末了,他看了眼燕千盏。“别动。” 顷刻之间,结界破碎,大团黑雾一冲而入,盈满整个房间,让人视野不清。一片鬼气中,数多白骨利爪从黑雾中伸出,嘶叫着刺向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提起嫁衣,扬眉露出笑意,提声嘲笑:“当真是黑煞,蠢笨至极。”他转身一翻,动作利落,向挂着灯笼那院子快速移去。 “这小子带着那女的跑了!” “吃了他!” 众黑煞叫嚷着,声音凄厉带着怒火,白骨更加锋利,在空中狠命抓着,向少年追去。 那婢女双眼全黑,手上白骨染血,狠厉叫道,“拦住他!不能让他破了大哥换身的阵法!” 说罢,婢女暴露本形,呈现一团巨大的黑影,瞬移过去,带起一阵阴风。 燕千盏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提手破了结界。方才木门结界破碎的一瞬间,那少年又在她身上捏了个结界,这才让她端坐屋内也未能被鬼魅发现。 这胡府,果然暗藏玄机,方才黑煞冲出的片刻,她用灵脉测了一下,如今胡府众人,竟无一生气。 胡府上下,竟无一人存活。 她趁乱取了缕黑煞气息,放纵气息寻去,那缕煞气消散在一假山处。 这场祸事的真身竟匿于此地。 燕千盏收起手中的灵息,用那抹煞气遮了自身气息,提剑寻到假山附近。 四外草树丛杂,一片青苍,现如今已是初冬,这片林子却绿意盎然,丝毫不见季节更替的痕迹。寻常假山用来饰景,而这假山嶙峋排布,高立直下,似是想遮住什么。 燕千盏皱眉,绕近假山挡住的那片树林内,顷刻之间,一股浓烈的恶臭传来,让人作呕。 她掩住口鼻,低眸望去,只见地上摆放一庞大的死物,如今尸体腐烂模糊,已看不清原来的样子。 “姑娘你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少年的那句话夹杂笑意,攸然出现在她的脑中,让她一愣。 胡韦铜向来喜欢显露财富,前几年听说他寻了个路子,从驯兽场那里买了一只黑虎,精心喂养,以虎自喻。 她刚才只当少年意指她明知冥婚还要前来,现下看来,却不全是。 她抬眼看向地上腐臭的庞然大物,想必就是胡韦铜精心饲养的那只虎了。思虑片刻,她提剑向虎背处刺去,动作轻松,力度却不小。 果然,虎背之下有一块凸起的石头,如今被剑刺下,虎尸旁边的石洞打开,显露出一方池塘。 那池塘血水弥漫,一尾双头红鱼在其中游得欢快,偶尔池水涌动,可见其中肉块浮起。 “李姑娘聪慧,竟能寻到此地,不过,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身后袭来一阵阴风,带着腥气,动作狠厉直逼燕千盏命门。 燕千盏侧身后退,柳腰灵活微倾,躲过那股凌厉的掌风,侧腕抛出绮霜剑。绮霜剑似有感应飞射到燕千盏手中,剑光闪闪,剑气带起空中飞雪,凌厉地刺向来者。 那东西急忙退步,脚尖侧点旁边的假山,躲过一击,还未松口气,刚才那带起的雪又化作一道凌厉的剑气,再次迎上它。 它脚步趔趄,被剑气刺伤的肩膀冒着黑气,眼中的得意消失,面上阴狠:“你不是李攸攸?” 燕千盏这时才看清来者面目,肥胖的脸上五官肿胀,脸色青紫透着死气,正是胡韦铜。不过他脖颈处断裂,此时血迹干涸,看来死了有些时辰。 这鬼魅,竟借了胡韦铜的尸体行事。 燕千盏没回话,提脚向胡韦铜踹去,胡韦铜钝钝避开,嘴上骂骂咧咧,提爪又向燕千盏脖子袭去。 燕千盏侧脸躲过,却见胡韦铜得逞一笑,随后那爪子骤然从手臂上断开,溅出一些褐色的黏液。 那黏液眼看着就要溅在她身上,她眸色一寒,单手捏了个诀,空中霜雪瞬间凝聚,形成一道银色的屏障挡在她身前。 胡韦铜眸中震惊,正要再度袭击,面前的雪障砰然碎开,它还未看清,只听剑声清越,绮霜剑透过纷扬碎雪向它刺来 4. 诛妄念 《千盏灯梦》全本免费阅读 胡韦铜聚拢手心,几次试图凝力反击,可惜灵穴已碎,现下是半分煞气也无。它现在恐怕连手下那些黑煞都打不过。 它放弃了挣扎,索性仰面躺在雪地里,喘息声很重。漫天雪花掉进他浑浊的眼中,让他感觉到了些寒意。 真是好大的雪啊…… 这样的雪,它已经许久没见过了。 一旁的管家被缚煞绳捆得动弹不得,只哀声叫唤着,余光不时打量着沈灼肆的脸色,暗暗凝起煞气,一副奸滑做派。 沈灼肆见状,剑眉微蹙,再次扯紧手中绳子,“还不安生!”管家吃痛,顿时散了手中煞气,发出哀嚎:“三皇子饶了我吧……” 燕千盏目光瞥向它,声音有些冷:“你们今夜这样大费周章,是为了什么?” 管家支支吾吾,眼睛不自觉的瞥向地上的胡韦铜。 这时,地上的胡韦铜突然开了口,它闭着眼,声音微弱,看上去已然放弃挣扎。 “胡韦铜贪财,先是以虎自喻,后来不知又从哪听到的邪术,买我过来,日日以肉饲养,久而久之,他自然家财万贯,日入数金。” 可它沾了肉腥,是注定成灾的。 双头祈财红鱼,千金难求,本是祥瑞之物,若好生以草木饲养,自是不愁富贵。可若沾染一点血腥,那其便会生出杀戮念想,胃口越来越大,直至堕为魔物。 胡韦铜自视甚高,觉得寻常鱼食与他身份不配,又听旁的权贵道肉泥养鱼更有增益,便让仆人日日以肉饲养。 果然,赌坊生意越发兴隆,他更加高兴,自然没注意到,府里的下人每天都在减少。 他起初以为只是偶然。 直到连负责喂鱼的下人也消失不见。 他派了管家去查看情况,可管家只是神色慌张地回来告诉他,与鱼同养一方庭院的黑虎,死了。 他自然大怒,一脚踹开低着头的管家,臃肿的脸上青筋暴起:“一群狗东西,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着急赴身虎园的他,自然没有看见管家脖颈处的血痕。 直到进了虎园,他才慢慢发现不对劲。黑虎尸体干瘪,周身浸血,不像病死,更像是……被什么东西捕食一样。 他慌了神,目光瞥向一旁的池塘,见红鱼还在,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可下一瞬,他面色惨白,嘴唇喏动半晌,膝下一软瘫倒在地,尖叫出声:“来、来人啊!” 池塘内血水搅动,偶尔可见断肢残臂,下人的尸体散落旁边,血迹斑斑。 这时有人拍了拍胡韦铜的肩。他吞咽口水,颤颤巍巍回头,看见管家似笑非笑,朝他露出血口。 “你不是以虎自喻吗?现在,黑虎被我吃了,轮到你咯……” 胡家上下,没有一人逃过这场悄无声息的杀戮。 许是胡府死气太过浓烈,竟引得一群黑煞前来争食。 好在黑煞天生蛮力,不爱动脑,它仗着双头的优势,成了它们的领头。 随着时间流逝,它逐渐发现,附身死尸让它的煞气大大削弱,因着没有自己的肉身,它甚至走不出胡府。 于是,它找到最适合自己附身的李攸攸,打着胡韦铜儿子冥婚的名头,打算在今晚布噬魂阵夺了李攸攸的身,届时成功,它便不用再困于胡府之间。 可是,它虽料到黑煞蠢笨,可谁知就连李攸攸被调换这样的大事,那些黑煞也没发现。 精心算计,终究棋差一着,落得满盘皆输。更何况,今夜还出现沈灼肆这一变故。 叙述完这些,地上的胡韦铜忽然睁开眼睛,眼下闪过狠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到管家身边,抬手搅入管家灵穴。 它刚才假意解释一切,正是为了这蓄力一闪。 一团绕着黑雾的团状物被胡韦铜握在手里,它邪笑着将其放入自己灵穴中。 管家眼睛睁得很大,满脸不可置信。它不相信,另一个自己会对它这么狠心。 胡韦铜抬腿便要逃,动作迅速。它余光扫到被捆绑的管家,目光鄙夷,疾声唾弃道:“拖人后腿的废物!” 燕千盏见胡韦铜作势要逃,眸中升起寒意,提起绮霜剑便跃墙追了上去。 沈灼肆见状,瞥了一眼管家,眸中不解,发出叹息:“喂喂,你对自己都这么狠吗?” 管家咬了咬牙,面色雀紫,没有再说话。 沈灼肆若无其事地拎起绳子,全然不顾管家被勒得酱紫的脸色。“走吧,我们去看看。” 到底是谁想看啊! 管家脸色酱紫,如果它是人的话,估计这会已经被这缚煞绳勒断气了。 燕千盏脚下点风,身姿轻捷,追在胡韦铜身后。她逐渐发现,胡韦铜逃去的那个方向,不就是刚才挂着灯笼那方院子吗。 燕千盏想起那位黑衣少年,刚才他被众多黑煞追杀,现下不知情况如何。 胡韦铜踉跄地奔进悬着灯笼的院子中。它早作了万全准备,在院中也布了一个夺身阵法,若计划有变,便让黑煞聚在这个院子中,到时候强行开启换身阵法,谁踏入这个院子,便是有去无回。 可眼前的景象让它心下大惊。 满院的白骨断肢,一向嚣张的老七也只是垂着头,颤颤巍巍地坐在角落。地上的阵法,早已被破坏得面目全非。 它怒火中烧,冲向婢女模样的老七,揪起她的衣领,双眼欲裂,大吼道:“让你看好的阵法呢?废物!” 谁知老七只是恐惧地向上抬头,看着那屋檐边的灯笼。 胡韦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灯笼光影暗淡。细看,里面黑雾萦绕。那些黑煞被人随意地封进灯笼里,此时全都蜷缩在一起,没了刚才的叫嚷气焰。 “咚——” 有什么东西轻轻地砸在它的头上,力道不重,更像一种挑衅。 它定睛一看,是一枚小小的瓦片碎块。 它恍然抬眼向屋顶看去,黑衣少年身姿卓然,墨发落雪,挑眉含笑看着它。 “怎么,她现在已经退化到如此地步了?连你都搞不定?” 这话不像是对它说的,更像是对着……追在它身后的燕千盏。 胡韦铜忍下心里慌张,注目看向屋顶上的少年,声音试探:“你对它们做了什么?” “它们叫嚷着要吃我,我嫌它们聒噪,封进灯笼里了。” 少年声音染上笑意,目光盯向它的背后看,燕千盏正提剑刺向它。 该死,刚才被这少年分了神,竟没发现燕千盏已经追到它背后了。 胡韦铜咬牙切齿,侧身一闪,堪堪躲过。胡韦铜的身体已经渐渐承受不住它的煞气,开始力不从心了。 思绪突然聚集,拥有封鬼之术,性情不定,这人……难道是南盼楼那位楼主? 南盼楼,虽然楼中只有师徒二人,但奈何楼主实力高强,非黑非白,向来行事不定,既除魔也杀人,是朝廷一直想拉拢的势力。 不过外界传言,其徒弟倒是一位出名的废物。 近日更是听说,因着徒弟投靠了朝廷,楼主与徒弟反目,现下正四处寻杀逆徒。 胡韦铜心下一动,心生一计。 它躲闪不及,身中数剑, 5. 命机转 《千盏灯梦》全本免费阅读 沈灼肆闻言笑出声,眼眸亮亮的:“我听说你最近和老头反目了,怎么可能?” 他们说的老头,自然是指南盼楼主。 南盼楼主与当朝国师凌清子情谊深厚。南盼楼虽不受朝廷控制,但因着沈灼肆是凌清子徒弟的缘故,南盼楼主对沈灼肆时有照顾。 孟清玖顺势跃下屋檐,动作利落,衣袂翻飞: “听说你要游历一番,你命格容易招鬼,老头放心不下,又不想让别人觉得南盼楼依附朝廷,这不,把我踢出来找你了。” 现在众人皆以为,孟枕受朝廷的意,与南盼楼主已经决裂,那他的举动也就不能代表南盼楼的立场。 那自然,保护沈澈,也只是孟枕的意思。 沈灼肆闻言微皱眉,眸中带上惊讶:“你会这么听老头的话?” 他可知道眼前这位的性格,随意得紧,若非自愿,谁都指使不了。孟枕当初可是因为觉得南盼楼的事麻烦,甚至索性任凭外界把自己传成废物。 孟清玖扬眉带笑,目光看向燕千盏,声音悠悠:“最近闲来无事,恰好有时间。” 燕千盏迎上孟清玖的目光,微微行礼,动作坦然:“刚才多谢公子配合。” 孟清玖闻言,怔愣一瞬,随即掩眸,嘴角上扬:“无事。” 此时,夜色已有隐隐泛白的迹象,透出微亮的光景。胡府外零星传来几声犬吠,在风雪呼声中不甚清晰。 燕千盏这才发现时间已然不早,若再不回去,让家中众人发现,免不了又要担心。 她仰头看向天空,睫毛上落了些雪。 今年的雪势,似乎比以往都要大些。 燕千盏目光扫过院中鬼魅,思及刚才所见,沈澈孟枕处理眼下残局绰手有余。绮霜剑入鞘,她向二位微微抬手: “民女家中尚有事,剩下便劳烦二位处理了。” 沈灼肆闻言抬眸,纤长手指上仍绕着绳子,向她抬手回道:“今晚多谢燕姑娘。” 燕千盏回以他一个温和的笑。 头顶的雪花骤然停了,扬面吹来的寒风也被人挡去,有人驻足在她面前。 燕千盏扬头看去,一双手停在她的头顶,五指修长缠着麻布,此时撑了一柄油纸伞,替她挡去了头上风雪。 她抬眼看去,孟清玖正低眸看着她,眸中带着笑意,唇角微微上扬,露出虎牙,伸手向她递来油纸伞。 “燕姑娘注意身体,淋了雪可不好。” 他的身后,风雪飘摇。他的发丝被寒风带起,吹得有些凌乱。 雪花落在油纸伞上,发出轻微的响。 不知为何,燕千盏竟觉得,眼前这一幕,莫名有些熟悉。 就好像,自己曾经也经历过。 她压下心中思绪,接过伞柄,向孟清玖颔首致谢。她不再多言,转身轻盈跃出胡府。 孟清玖仰着头,打量着悬在半空的灯笼,里面黑雾萦绕,黑煞们畏畏缩缩地窥视着外面的动静。 末了,他扬头示意沈灼肆,“你明日带着大夫,再去燕府登门拜访吧。” 沈灼肆闻言眸中错愕,“啊?” 孟清玖取下灯笼,手指挑逗着笼中的黑煞,语气漫不经心:“你们还会再见的。” 从来都是如此,燕千盏不会放任沈灼肆不管。 他知道的。 黑煞闻到孟清玖指间的血腥味,一阵躁动不安,惹得笼内烛光摇晃,他抬手稍微施压,笼中又归于沉寂。 只片刻,燕千盏到达燕府后门,看见眼前熟悉的朱门,挂着灯盏,照得周围十分明亮。燕千盏抬脚,熟练地翻墙而入。 刚落地,身后便传来一声女子冷笑:“燕临均,我就说吧,让她知道胡府夜间娶亲,肯定要去管事。” 出声的女子面容姣好,眼尾流波,虽然已至中年,可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多少痕迹。 “夫人消气……” 燕父讪笑着,替燕夫人撑着伞,不停地向燕千盏使眼色。 燕千盏比谁都清楚,自己的母亲季萧兰,是个怎样嘴硬心软的人。 母亲恐怕料定自己昨晚会前去胡府,又担心自己,点了后门的灯盏等候到现在。她甚至没忍心吵醒府里的下人。 燕千盏心里发涩,自己自小就随性,她的女工不精,父母从未苛责过半句,她终日习剑,父母也从未阻止过。 直至后来她突患奇疾,父母才限了她的行踪。 燕千盏上前拉住母亲的手,低声细语:“母亲莫怪,是女儿思虑不周,让你担心了。” 季萧兰见状瞥了她一眼,声音软了一些:“母亲不是阻拦你,而是如今你身子不如以前……” 说到此,她的声音顿住,美眸注视着燕千盏,眼底情绪波动,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一声叹息,“你今日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其实她怎能不清楚,自家女儿的侠义心肠,外人都道性子清冷,实际她清楚,女儿内里的温柔。 她和燕临均一向是支持她行侠仗义的。只是如今女儿身体抱恙,免不了担心。 前几日来看病的大夫摇着头,告诉她,“燕小姐如今情况越发严重,可能……撑不过这几日……” 这孩子向来不说自己受的苦。幼时为了她有自保之力,他们把她送去故人处习剑练法。那位故人性格严苛,她几次听说女儿练剑至晕厥、被法术冻了手、阵法布得不好被责罚……可这些苦,千盏从未向家里提过。 好不容易,熬到她习得一身剑法归家,没多久,又被诊出身患奇病,药石无医。 她何尝不知,那些药汤苦涩,便是常人闻到都忍不住想要呕吐,可这孩子只是利落喝下,好叫众人放心。 罢了,她不想这孩子最后还徒增烦恼,只要她开心就好。 季萧兰说罢转身,打算离开。燕临均替她撑着伞,转身那一刻朝着燕千盏扬头,声音带着宽慰:“快些回去休息吧……” 燕千盏点头回应,目送着父亲母亲离开,更觉亏欠。她思绪万千,步子轻巧的来到窗前,见守夜的李嬷嬷睡得正香,温柔一笑,轻轻掀开窗,翻了进去。 刚落地,才走几步,她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正在快速流失,似是对她昨晚执意用剑的报复。 她咬牙,喉咙处有血腥味上涌,她强忍着颓意,脚步虚浮,才靠近床榻,身体再不受控制的失了力气,一下栽在床榻上。 随即她的眼前一黑,意识逐渐模糊,正如她之前无数次昏倒时一样。 不过,这次似乎有些不同,她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一道声音。 “初形成的世界真是漏洞百出。” “你真的打算就死在这怪病上了?” 这声音冰冷,不带情感,不像询问,更似在宣布死讯。 燕千盏意识恍惚,只听那声音继续冰冷道:“燕千盏,0021初始世界废弃女主,天资聪颖,八岁拜师北栅女夫,习得绮霜剑法,十五岁气运耗尽,病死闺阁——也就是三日后。” 说罢,那声音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你现在应该清楚自己身体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