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强宗:吾乃核弹真君》 第一章 惊蛰 惊蛰。 八一宗。 下午时分。 矗立在卸甲山上的八一宗,是这座归来天一个不算小,也不算大的宗门。 但这已经是前话了,自从三年前,八一宗新任掌教沈鸣即位后,整个八一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衰败。 不为别的,只因这位新任掌教是个没有灵根的废柴。 在这个修仙世界里,连宗门掌教都没有灵根,那这个宗门,怎么可能能留住弟子? 或许也有,比如左香,她曾经是山下大奉王朝左氏的公主,但因先皇被刺,后宫恶斗,改朝换代,她好不容易逃出宫来,藏身在八一宗整整六年。 为了活下去,即便八一宗如今破落的不成样子,她也只能尽心尽力,维持这个宗门不要倒下。 而今日,是她苦等许久的一天。 因为今天,那位三年前发现自己没有灵根,便直接宣布闭关的掌门—— 终于要出关了。 八一宗正殿的前庭内,左香带领着所剩无几的十余名弟子焚香礼拜,跪倒在地。 “恭迎掌教出关。” “恭迎掌教出关。” 伴随着众多弟子们齐声大喊,一个身着短衫,看起来不过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大家好大家好,别跪着了,都起来吧。”沈鸣有些尴尬的摆了摆手,他虽然是掌教,但还是没有适应这个身份,实在有些不好意思让这么多人跪他。 毕竟,他三年前,才刚刚穿越到这个瑰丽奇幻的修仙世界。 和其它的穿越者不同,他一没有天才之姿,二没有戒指里的老爷爷传授他顶级功法,相反的,他甚至还没能摸清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就被迫接手了一个宗门。 为了安稳的活下去,他不得不紧急闭关,寻找生存之法。 不闭关不知道,一闭关吓一跳。 这是个相当庞大的修仙世界,三座天下,百万大山,数不清的山下王朝。 而作为穿越者的福利,他却只有一个所谓的【万能合成系统】 可这个系统却十分坑爹,一没有任务,二没有奖励,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照沈鸣自己的心意和想法,通过消耗一定数量的材料,合成出一些道具。 最开始,沈鸣尝试着想要合成出一些顶级神器,上古灵宝,可却屡屡失败,原因无它,因为他没有灵根,根本不能与这个世界的器物产生共鸣,自然无法合成。 于是乎,痛定思痛的沈鸣,开始另辟蹊径。 既然是万能合成系统,是不是什么都能合成? “师傅,您闭关三年,结果怎样?”站起身的左香看向眼前这位年轻的师傅,贴心的询问。 三年了,眼前的师傅如果还是无法修炼,没有修为,那估计用不了多久,自己好不容易劝说留下的这十几名弟子,也要逃离宗门了。 毕竟,就在昨天,那名叫周桐的家伙,还在散播着大点干,早点散的思想。 “是啊师傅,您这,不会还没有灵根吧?”这时,周桐站了起来,他是留下众弟子当中想法最毒辣的。 其它离开宗门的弟子,最多也就是朝左香要一点盘缠好回家种地,或者另寻宗门。 可周桐不一样,这小子不知道从哪联系到了山下的一群土匪,据说头领是一位四境武夫,他们早就听说了八一宗掌教因失去灵根而闭关,所以早早就想上山烧杀抢掠。 但碍于惧怕闭关的沈鸣万一重拾修为遭到报复,所以才一直按兵不动。 而周桐,便是他们的线人,这家伙左香赶也赶不走,仗着比自己高的三境修为,赖在山上,目的就是想等沈鸣出关,坐实他依然没有修为的事实,然后联络山下的土匪。 上山劫舍! “你不是会观气吗?来看看为师。”并不知晓周桐心怀鬼胎的沈鸣摆了摆手,示意这小子大可以随便看。 所谓观气,是修士一种‘观’的法门,十分简单,但却可以清晰的查探出一位修士的修为,或许有些修士刻意隐藏,无法观出具体,但一定能查看到对方是否有灵根与内府。 “好嘞。”周桐嘿嘿笑了笑,发动观气。 果不其然。 正如他所料想的那样,八一宗的这位掌教,依然没有任何修为! 还真是个废柴。 想到这,周桐心底暗笑,抬起头看向这庞大的八一宗正殿,又想了想宗门内的诸多器具,虽然没什么大宝贝,但如果抢掠一番,转手一卖,也是笔不小的横财! 尤其是自己这位大师姐。 他看向左香,这三年前不过二八年华的师姐当时便已是亭亭玉立,十分诱人,如今三年过去,只觉得更加楚楚动人,人间绝色。 “看完了?”沈鸣问。 “看,看完了。”周桐不动声色,挠了挠头,借口就要离开。 “你去干什么?”左香察觉到不对劲,叫住了周桐,随后急忙发动观气之法看向沈鸣。 坏了,坏了! “我去去就回!”深知左香要阻拦自己的周桐这会儿才不会听她的话,一溜烟小跑离开了正殿,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们俩,怎么了?”沈鸣有些疑惑的看向左香。 “完蛋了,完蛋了,这回彻底完蛋了!”左香看着眼前周身察觉不到一丝灵气的师傅,满脸的绝望。 而听到这句话的诸多弟子们,也纷纷露出绝望神色。 “大师姐,我们快跑吧!” “是啊大师姐,还有……师傅,也一起跑吧。” “再不跑,就来不及,周桐那小子,肯定去报信了!” 一时间,众多弟子劝的劝,说的说,更有甚者直接转身跑路,不消半刻钟时间,整座大殿便只剩下了沈鸣以及左香,还有一名不知姓名的女弟子。 这,为什么要跑啊? 而且,直到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闭关之前还少说有几百名弟子的八一宗,这会怎么就剩下这么点儿人了? 都去哪了? “说来话长……”左香犹豫着,但还是开了口,将沈鸣闭关之后,弟子们看不到前途,各自离开,并将周桐心怀鬼胎,欲要劫掠八一宗的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小子这么着急确认我的修为。”沈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看向左香,他很是好奇,为什么这姑娘偏偏不走? 她生的漂亮,可堪国色天香,更是低头不见脚尖的人间绝色。 按理说,她才是这八一宗现在最值钱的‘宝贝’ “大师姐离开了宗门,就会被追杀的。”没等左香回答,率先察觉出沈鸣疑问的另一位女弟子开口回答。 “常乐,你——”左香有些为难,想说的话哽在喉咙口。 “我明白了,没关系,左香,既然为师我敢出关,那就一定有了立足之本。”了解了事情原委的沈鸣微笑着点了点头,挑了三把椅子,示意两位弟子坐下。 “闭关三年,为师我虽然没有灵根,但依然钻研出一条大道。” “并且,无论天资高低,根骨强弱,哪怕一样没有灵根,也可以走我这条大道。” “这条大道,相比起武夫、炼气、御物三条路,丝毫不逊。” 在左香和常乐两位女弟子稍显不信的目光中,沈鸣催动心念。 下一秒,两把左香和常乐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出现在沈鸣手中。 是两把崭新的格洛克-17半自动手枪。 第二章 入夜 “这是什么?”左香接过格洛克-17,有些疑惑。 感觉像是某种后天宝具,但却察觉不到丝毫真气波动。 “这是手枪,你可以把它理解成暗器的一种。”沈鸣将另一把递给了常乐,耐心的给两位修仙世界土著科普起了枪械知识。 原来,自从沈鸣发现自己可以消耗一定数量的矿石材料,生成各种武器后,他便有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既然他没有灵根,无法驾驭先天灵宝,也不能催动后天宝具,那不如直接将二十一世纪的热武器搬到这个瑰丽奇幻的世界。 正所谓,时代变了。 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沈鸣一共生成了三把格洛克-17、一把hk-417突击步枪、以及一门停放在后山的顶级杀器。 一门plz-自行155毫米榴弹炮。 “这东西,一枪就可以撂倒一位三境修士?”常乐有些兴奋的看着手中的手枪,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千真万确。”沈鸣若有其事的点了点头,手指了指门外的一块巨石。 那是当年八一宗开宗祖师留下的一块巨石,通体青蓝,蕴含周天气,非三境以上修士哪怕全力一击,也不会在上面留下痕迹。 算是八一宗祖师留下来检验弟子是否达到四境的一种手段。 “那我来,试一试。”身为大师姐,左香默背了一遍刚刚沈鸣所教的使用流程,抬起右手,开保险,上膛,瞄准—— 射! 伴随着枪声响起,9mm的铜芯弹头破空而出! 眨眼之间,前庭正殿门口的那块青蓝巨石上,便被子弹啃出一块指头大小的伤疤。 “我没骗人吧?”沈鸣微微侧头,对于枪械的威力,他在出关前,可是特地仔仔细细考究计算过一番。 在这个修仙世界,所有修士一共有三条修行大道可以选择,分别是武夫淬体、炼气养心、御物琢骨,但不管怎么说,三种修士殊途同归,合计是上下十六个境界。 但这十六个境界中,两境失传,也就是只余下十四个境界。 三境以下时,无论哪种修士,都和普通人无异,最多就是力气大些、速度快些,普通的格洛克就能一枪撂倒; 但五六境时,武夫可拳开金石,刀枪不入、炼气士真气外露,缩地成寸、御物师飞剑斩头颅,这种时候想要撂倒他们,就得用些大口径的步枪或者狙击枪; 再往后算,七八境、八九境、就目前沈鸣的考究计算来看,那门155榴弹炮,大致和八境修士的全力一击相等,也就是七境以下修士—— 一炮灰飞烟灭! 并且这门大炮,绑定了沈鸣的心念,无需炮手,无需坐标,只要沈鸣一个念头,言出炮随。 至于以后的路,沈鸣也想的很简单,他要靠着热武器在这修仙世界打出一个名堂,既然其它宗门挑剔灵根根骨,那八一宗就什么人都要! 反正开枪也不用灵根,到时候八一宗弟子成千上万,学费多了,矿石就多了,矿石多了,沈鸣那还不是想造什么造什么? 到时候就算一位十三境炼气士再厉害,一个重装合成旅冲不死你,那五个、十个呢? 更何况,沈鸣还有一个只敢想象的终极杀招。 核平。 等到八一宗弟子遍布这修仙世界的时候,沈鸣都想好自己的封号了。 就叫——核弹真君。 “有了这个,就不怕那群土匪找上来了。”常乐掂了掂手里的格洛克,充满了自信。 这就是枪给人的自信,常乐现在不过才一境,但手里有枪,就算是三境修士来了,也能一枪撂倒! “也不能盲目自信,这东西的准头,不太好掌握。”左香出言提醒,枪的威力的确大,但怎么打准,如何百发百中,对于刚接触的两人来说还很难。 “别担心,神枪手都是子弹喂出来的,待会为师找个院子,你们两个练就行了。” 沈鸣开口说道,此番出山,除了枪之外,他还屯了一大堆子弹,虽然不是非常多,但草草算来也有几百发。 而且据常乐说的,从周桐放出消息到山下那群土匪上山,最起码也得半天时间。 于是乎,在接下来的半天时间里,沈鸣在宗门里找了个院子,用纸画了几个靶子贴在墙上,让两人瞄准了不要心疼子弹,只顾啪啪啪! 至于沈鸣,他先是回了趟后山,把hk-417抱了出来,用以提防随时可能冲上山的土匪;然后就是在宗门里寻找那些还没来得及逃走的弟子,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直到太阳落山,天色入夜,沈鸣总算是找到了两个男弟子。 一个叫肖童,一个叫隋陇。 两人本来都要离开山门了,硬生生被沈鸣拽了回来。 还说什么,师傅这有个大宝贝,绝对能让你俩心甘情愿留在山上。 “这,不应该吧?”肖童站在院子里,听着啪啪啪的声音,额头渗出了汗珠。 “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暗器?”隋陇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事实胜于雄辩,这回信了没?”沈鸣抱着怀,他知道光说没有用,所以干脆直接把隋陇和肖童带到了院子里。 “信,信了。”肖童咽了口口水,他看向被子弹打的千疮百孔的墙壁,心中难免一阵悸动。 四境武夫,一拳也就是打裂这墙壁吧? 可一境的小师妹常乐,随便抬手一枪,就能在墙上撕开一个指头深浅的孔洞。 速度还那么快,这叫枪的暗器要是玩到出神入化,不说太高境界,但最起码五六境的修士,是不敢轻易造次的! 这八一宗,能留! “左香,那匪帮的人,大概什么时候能到?”沈鸣抬头看了一眼月亮,估摸着时间。 “如果周桐第一时间就送出消息,那现在应该快到了。”打了一下午手枪的左香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抬起那双清水眸子看向小院门口。 “如果真的来了,不要手软。”沈鸣掂了掂胸前的hk-417,将另一把格洛克丢给了肖童。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这个小院沈鸣不是随便找的,而是精挑细选。 背靠山石,唯一的出入口就是前面的院门,可以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就算土匪的人数再多,也只能有这一个入口,而据常乐所说,那些土匪当中,境界最高的头领也不过才是位四境武夫,其它的多是二、三境的普通人。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沈鸣手里一把hk-417搭配上满载3 nato步枪弹,几乎就是一枪一个,能打的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而就在这时,小院门口,出现了一点火光。 “找的我好辛苦啊,原来就在这。”伴随着火光一起出现的,还有周桐那张熟悉的脸。 他手里举着火把,面带笑容,看向小院里的众人,步子不缓不急,停在门口。 “来得真快啊。”沈鸣看向不远处的叛徒,轻轻拨开了hk-417的枪机保险。 “嘿嘿,沈鸣,我再叫你一声师傅,师傅,认输吧,不然待会管老大来了,一位四境武夫,你们可都得死。” 周桐装的像是个好人一样开口劝解,声情并茂,说的都快流眼泪了“念在大家同门一场,别说我不给你们求情,只要左香愿意奉献一下,大家估计也能相安无事。” “别做梦了。”左香看向周桐,双眼微眯。 一下午的时间,她的枪法进步飞快,虽然和常乐比不了,但这个距离,她闭着眼睛也能打死周桐。 “呵呵,师姐,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师姐了,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周桐脸色一变,凶光毕露。 “想吃师姐?呸!当心自己吃不了兜着走!”常乐举起手枪,对准了周桐。 她年纪轻轻,本身就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她只知道大师姐半根毛都看不上周桐,更是心思简单,只知黑白不知灰。 根本不给周桐反应和解释的时间,这小家伙话音落,枪声响。 砰! 第三章 武夫体魄 一枪鸣过! 这还是常乐一下午来第一次打真人。 她的枪法进步飞快,远超左香,几乎已经到了三十步内指哪打哪的程度。 子弹撕开空气,在枪响的同时,裹挟着巨大的动能撕开了周桐的大腿皮肉! “啊!” 周桐惨叫一声,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只觉得大腿仿佛断掉了一样,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跪倒在地! “喔喔喔,这就是打真人的感觉吗?!”常乐攥着手枪,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这小丫头,心境也太坚韧了些,第一次打伤人的感觉居然不是惊慌,而是兴奋! “艹!你,你干了些什么?!”从剧痛中回过神的周桐捂着大腿,鲜血汩汩的从指缝中渗出。 他惊愕的看着常乐手中的格洛克,满脑子都是不理解。 一个察觉不出半分真气波动的古怪东西,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即便是弓弩类的暗器,也应该有个箭矢飞掠的过程,可那古怪的东西,居然连一个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发生什么了?”就在这时,听到枪响的土匪们也都赶了过来,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精壮汉子冲在最前面,一步停在周桐身前。 “管,管老大,小心,他们手里有暗器。”周桐强忍着剧痛抬起头说道。 “暗器?”管老大微微皱眉,他抬起手示意身后二十多名小弟不要乱动,随后往前一步,走入小院。 “别动。”沈鸣眼睛一眯,举起hk-417。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家伙就是这匪帮的头领,据常乐说,这家伙名叫管峰,是一位四境武夫。 天下修士,跨过三境这个门槛之后,便已走清了三条大道。 而武夫这条路,大致是三条大道中最难走的一条路,故而也是意气最盛的一条路。 面对管峰,沈鸣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警惕。 “你说不动就不动?”管峰嘴上虽然反驳,但身体却是很老实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眼神落在沈鸣身上,死死盯着那把hk-417. 管峰出生在仰止天,三岁开门一境,六岁登堂,十二岁入室第三境,此后二十余年他从仰止天一路闯荡到归来天,堪堪踏入第四境,见过的能人异士,古灵精怪数不胜数。 但今天,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东西。 一个没有半分真气波动的后天宝具? 以及一个察觉不到灵根和修为的宗门掌门。 “我不妨告诉你,十步之外,我手里的枪快。”沈鸣看着管峰,枪口方向正对管峰胸口。 “那若是进到十步以内呢?”管峰气沉丹田,双手悬至腰间,展开拳架。 霎时间,一股拳意蔓延在小院。 沈鸣不由得瞪大眼睛,自从穿越以来三年,他的确见过不少修士,但悉数都是三境以下尚未踏入第四境的普通修士。 但管峰不一样,一位四境武夫,切实让沈鸣感受到了,什么叫真气,什么叫意气! 盛气凌人! 只见管峰站在门口,左手缓缓抬起面前,右手握拳向后拉开,左脚前踩虚劲,右脚后座落实。 迎拳式。 “一个支离破碎的宗门,一个没有灵根的掌门。” “枪?不过奇技淫巧罢了。” 管峰展开拳架,丝毫没将沈鸣,没将八一宗,没将那古怪的东西放在眼里。 天下武夫之辈,向来不轻信鬼神,不尊天地,只信身侧双拳。 什么御物师可飞剑斩头颅?炼气士法天象地手拿山河大川,在管峰这辈武夫眼中,除去武道之争那两位高不可攀的大山之外,余下一切,尽在双拳之中。 “那你尽可以来试试。”沈鸣眼神紧锁,一动不动。 小院内,只余下呼吸声和……拳罡卷起的微风。 “管,管老大,要不给他们个机会吧?”周桐的话音打破了院内的寂静,他艰难的撑起身体,看向月光下的左香。 “哦?”管峰微皱眉头。 “你看,管老大,反正打死也是打死,要不把那两个女弟子留下?”周桐嘿嘿笑着,他觊觎左香美色已久,肯定不会放过今天这种机会。 “臭不要脸!”常乐破口大骂,直接开始问候周桐的十八辈祖宗,其语言之粗鄙完全放不出来。 “倒是可以考虑。”管峰脸上浮现一个笑容,在卸甲山下苦等一年之久,他和他匪帮的这些兄弟们,也都憋坏了。 都不用周桐提醒,当管峰看见左香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了这个想法。 这姑娘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却长了张楚楚动人的美人脸蛋,身段更是婀娜多姿勾人的厉害,低头不见脚尖岂不是人间绝色? “听见了没?沈鸣,把左香常乐交出来,或许可以饶你一命。”周桐双手撑着大腿,依在管峰身旁,自信极了。 哪怕是刚才才被一枪打烂了大腿 皮肉,他也不相信那东西连管峰都扛不住。 “没可能。”沈鸣摇摇头。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留情的必要了。” 管峰眉头一沉,拳架完全展开! 周身拳意炸开,无形拳罡直接搅乱小院内原本的气息涌动! 来—— 猛然间,管峰身影消失不见,掠步向前! 快! 纯粹到极致的快! 无关任何技巧和招数,只是将速度提高到了极致。 只不过沈鸣比他更快,或者说是枪机的连携速度要比他更快! 砰! 一声枪响,nato步枪弹的火光照亮了小院里几人的脸颊,高速螺旋的弹头在冲出枪口的瞬间呼啸着像撕开纸片一样撕开了管峰的护体罡气。 一位四境武夫,悍然倒在了地上! 十步以内,枪又快又准。 子弹在他的腹部穿入一个小孔,在他的背后撕开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 “怎么,可能?”管峰瞪大了眼睛,看向胸口的血洞。 他不敢相信,一个没有修为的掌门,一个察觉不到真气波动的后天宝具,居然真的可以伤到自己。 而且,毫无还手之力。 只不过在他倒下之前,同样递出了一拳。 拳罡不偏不倚落在沈鸣胸口,虽然气势被扰,威力不在,但还是结结实实打了沈鸣一个趔趄,站稳之后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滚。 “我说过,十步以内,枪又快又准。”沈鸣强压心神,拒绝了左香的搀扶。 “师傅,你没事吧?”左香有些担忧的问,那可是四境武夫的一拳,普通人挨一下就算不死也得残废。 “我没事,倒是他们有事了。”沈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将眼神落到了小院外目瞪口呆的二十多名土匪身上。 他们仍在刚刚管峰被秒的震撼中没有回过神来,一个个张大了嘴巴。 “这,怎么可能?老大可是…四境啊?” “我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厉害的暗器,这绝对是梦,是梦!” “别,别,别别,别再催动那东西了,我,我们知道错了!”面对沈鸣那黑漆漆的枪口,群龙无首的匪帮众人谁都不想成为下一个挨枪子的倒霉蛋,纷纷丢下手里的武器。 更有甚者干脆痛哭流涕,痛斥管峰强迫他们上山为匪。 看到这一幕,沈鸣忍不住冷笑两声。 落井下石的草包,叛出八一宗的周桐,还真是一模一样。 “师傅,怎么处理他们?”常乐看向沈鸣问道,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兴奋。 这丫头,杀心也太重了点吧? “先想好怎么处理我吧……” 就在这个时候,跪倒在地的管峰忽然缓缓站了起来,他高高的昂起那颗头颅,随后重重点头,猩红的双眼看向沈鸣。 “刚才是我大意了,挨了你一下,但接下来,你不会再有机会了。” 沈鸣猛然瞪大双眼。 他没有想到,一位四境巅峰武夫,居然能在被子弹打穿身体之后,依然站起! 并且下一刻,管峰双手紧握,自脚下运起一股磅礴劲力悍然催动,身上鲜血顷刻间炸成一团血雾飘散! 拳意斐然! “四步距离,谁快?!” 以燃血之法换取境界的管峰再度抬起拳架,双眸猩红,好似恶鬼! 武夫体魄,果然强悍。 第四章 九境 “不,不愧是老大!” 周桐见管峰再度站起,刚刚攀上心头的恐惧瞬间一扫而空! 他就知道,堂堂一位四境武夫,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被沈鸣打倒? “这怎么可能?!”隋陇和肖童齐刷刷瞪大了眼睛,他们两人做梦也没有想到,身体都被打穿出一个窟窿的管峰,居然还能站起来。 实则不然。 此时此刻,管峰傲然而立,却如风中残烛。 “我承认你这手段确实有些东西,但也就到此为止了。”拳意外放,燃血换境的管峰周身散发出一圈浅淡的金黄色微光,外放的拳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距离沈鸣只有不到四步远,以燃血之法换取境界。 这是独属于武夫的一种偏门招数,所谓盖大周天气,天下万般修士在前三境都有一个开门、登堂、入室的过程,在三境后,于体内丹田之上筑起一座内府,蕴养真气,游走奇经八脉,用以修炼。 而武夫的燃血之法,则是绝了八脉,彻底封死内府,以体内小周天燃烧内府底蕴,在短时间内换取极其强悍的力量,甚至可以短暂破境。 但此法后果极其惨重,轻则跌境受伤,重则身死道消。 已然五境! “我要先,处理一下你们。”谁料五境后的管峰并未着急对沈鸣等人出拳,反倒是眼神瞟向刚刚那些对他落井下石的小弟们。 这群家伙,墙头草般的见他被击倒,一个个恨不得和自己撇清关系的嘴脸,让管峰着实有些忘不太掉。 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落井下石的墙头草。 “不,不要,老大,不要啊!”其中一个小弟反应了过来,尖叫着想要逃走。 但是下一秒,还没等他抬起脚,管峰抬手一拳。 拳罡破空。 一位五境武夫,只是平平无奇的一拳,拳罡便焊死在那小弟背后,拳劲透体而过,搅烂了那家伙的内脏,口吐鲜血。 “师傅,怎么办?”左香忙不迭看向沈鸣,一位五境武夫,已经不是手枪可以抗衡的了。 “怎么办?投降!”周桐捂着大腿上的伤口,站在管峰身后,作为刚刚少数没有落井下石的人,他自然不怕管峰对他出手。 “不会有投降的机会的。”管峰双眼闭合,再度睁开,内府底蕴迅速燃烧,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还有大概十五息。 十五息后,世上再无八一宗。 “开枪!” 一位五境武夫,沈鸣绝对不会给他出手的机会,一声令下,三把格洛克,一把hk-417,枪口喷出的火焰几乎点亮半个小院。 面对枪口,管峰一动不动,周身拳罡搅动,双手掠出残影。 “原来是些玄铁做的小东西,能把暗器玩到这个程度,你也真是厉害。” 待到枪声停下,管峰的声音打破了平静,只见他双手抬起,鲜血淋漓。 他有些手指被打断,骨头断裂,血肉模糊,但是在他的指尖和掌心,却是几十发已经扭曲变形的nato步枪弹弹头和9mm弹头。 徒手接子弹! “也就到此为止吧。”管峰双手一抖,丢掉弹头。 武夫证道,就是要让对手心悦诚服。 既然你八一宗已经没有了后续手段,那接下来,迎我拳意! 管峰长出一口气,双手十指摊开。 周身拳罡炸响,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刚猛至极的拳罡向外推开,可怕的劲力席卷在八一宗几人身上,几乎没有抵抗之力,境界最弱的肖童、隋陇、常乐三人直接被掀飞! 三人径直撞入了身后的小屋,桌椅板凳更是直接被撞烂。 “常乐!隋陇!肖童!”依靠窗台墙壁,加上左香搀扶才没有被掀飞的沈鸣朝着屋内大喊。 没有回答。 生死未卜。 “别喊了,应该死了。”管峰屏住呼吸,快要油尽灯枯的他闭上眼睛再睁开,身体好似风中残烛,拳罡也愈发浅淡。 “老大,别打死那个女的,还要留着她卖钱呢!”周桐慌忙提醒。 “好,我满足你这个愿望。”管峰瞥了周桐一眼,既然他刚刚没有对自己落井下石,那自己也不介意满足他的要求。 于是管峰看向左香,只是一眼,吓得她不由得后退几步。 “你要干什么?”左香强压恐惧,手中格洛克的安全感此刻荡然无存。 “有什么事冲我来!”沈鸣见状伸出手将左香护在身后,五脏六腑的剧痛让他不得不丢掉了手中的hk-417,双手空空,他几乎没有任何能和管峰抗衡的资本。 其实不是没有。 还有那门155榴弹炮。 但问题是距离太近了,现在这个距离,一炮下来,不光管峰要死,甚至就连院子地里打洞的老鼠都得被一炮送上天。 这或许就是热武器的弊端,距离,范围,太要命了。 “ 好。”管峰点了点头,吐出一口气。 随后一拳。 撞入沈鸣怀中。 结结实实一拳砸下,五境武夫的一拳威力镶在沈鸣胸口,顿时只觉得仿佛被泥头车撞了一样整个人向后跌去,恐怖的力量直接撞碎了沈鸣背后的矮墙,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跌出五六米才堪堪停下! “师傅!”左香慌忙去查看沈鸣的伤势。 “别急着走啊!”可还没等左香有动作,扑上来的周桐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没…没事……”沈鸣口吐鲜血,颤抖的手臂支撑着身体艰难的抬起头来,如果不是这三年闭关,他一直在勤加锻炼,估计这一拳真把自己打死了。 而看到这一幕的管峰也不由得沉下心来,看来的确是要油尽灯枯,气力不足了,不然五境武夫实打实的一拳,别说打死沈鸣,就算直接砸烂他的身体也不是不可能。 管峰昂起头,看向天空的月亮。 那这下一拳,就要送沈鸣,身死道消! 管峰闭上双眼,将一枚小巧铜钱丢给周桐。 “等我死后,把这枚籽粮钱卖给山神,送我回仰止天。” 说完,管峰睁开双眼。 最后一息! 最后一拳! 此拳过后,人间再无八一宗! “我不允许你这样做!”见到这一幕,左香用尽全力挣开了周桐的手,拦到了管峰的拳锋之前。 “找死!”管峰胸口隆起,周身拳意盎然,拳架已开,再无收拳可能。 “左香,让开!”沈鸣见状大吼一声,心念一动,他已经准备要调动155榴弹炮,和管峰同归于尽! “我不会再让那种事发生在我眼前了。”左香张开双臂,一动不动。 她不会再让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曾经父皇身死,母后被杀,她好不容易逃出生天,躲到八一宗。 她依稀记得这位年轻掌教在闭关前对她的嘱托,也清楚记得这三年来在宗门里的种种。 这已经不是一个宗门了,在左香看来,这就是她第二个家。 “那就去死吧!”管峰抬起右手,拳架放开。 可轰然之间,这位五境武夫周身拳意,轰然炸碎。 沈鸣瞪大了眼睛,蓄势待发的155榴弹炮陷入了停滞,只见不远处管峰已然生机全无,那颗头颅飘飘然飞了起来。 鲜血喷溅。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至一个身着漆黑长袍的中年男子从小院外掠至左香身前。 轰然跪地,叩首参拜。 “大奉从三品内府剑侍,陈饶,救驾来迟,罪该万死,望殿下恕罪。” 再然后,这位跪倒在地的剑侍周身绽放开无边剑气! 外放的剑气直接化作一柄柄飞剑悬至小院内外所有人额前脑后! “陈,陈叔叔?”左香一眼认出了眼前跪地之人,正是她仍身为山下大奉王朝长公主时,后宫内府的一位剑侍。 当年,这位剑侍是五境御物剑修。 如今,这位剑侍,已然是九境! “不,不要!不要杀我!”周桐以及那些幸存的土匪看着自己眼前的飞剑,吓得慌忙求饶,不敢造次。 这可是一位九境剑修! 同样震惊的,还有沈鸣。 “殿下,微臣救驾来迟,请问殿下要这些人活,还是死?” 陈饶抬起头,直起身,依然跪地,但双手搁在身侧,五指并拢。 只消左香一句话,小院内外,生死皆定。 第五章 春雨 当常乐醒来的时候,正躺在一张木床上。 她依稀记得,在昏迷之前,那位四境武夫以燃血之法踏入五境,随后以拳罡掀飞八一宗的所有人,但再后来发生什么,就想不起来了。 揉了揉有些发昏的头,常乐从木床上坐了起来。 她四下望了望,右手边还有两张木床,上面躺着的是肖童和隋陇,仍昏迷不醒。 “师傅和大师姐呢?”常乐抬起胳膊,放在额头上。 就在这时,小屋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沈鸣手里捧着一只木盘走了进来。 “哟,终于醒了。”沈鸣看见坐起来的常乐,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地。 “师傅,后来发生什么了?大师姐呢?”常乐看向沈鸣,十分好奇。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沈鸣长长叹了口气,将那一晚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今天,距离沈鸣出关,管峰燃血入五境,剑侍陈饶救驾的那一天,那一晚,已经过去了整整九天。 那晚,姗姗来迟的陈饶以飞剑摘去管峰头颅,外放剑气,以小院内外加起来合计二十七条人命作为筹码,与左香谈判。 这位昔年在大奉王朝内府,身为从三品剑侍的御物剑修陈饶,此番上卸甲山,为的便是接左香下山,作为他复国大奉的有力名头。 原来,就在六年前,也就是左香上山之前。 大奉王朝的皇帝,姓左,但后来权臣赵方篡逆谋反,以清君侧之名起兵八万入太安城,前朝左氏皇帝也就是左香的父皇冲出皇宫,当街振臂要斩除逆贼,却被赶来的左将军一枪挑落天子龙辇。 在那之后,赵氏篡位,赵方登基称帝,血洗左氏和后宫,将左氏血脉几乎屠戮殆尽,左香的母亲为了保住左香性命,以一支金簪作为代价,委托一位太监将左香藏在运粪车中才送出宫。 为了活命,左香藏身八一宗。 直到那一天,陈饶以九境之姿登临卸甲山,二话不说就要复国,要扶左氏重新登上皇位,要让左香成为前后四百年来的唯一一位女皇。 但左香却不想这样,复国就要打仗,打仗就要死人,她想要的是修成之后亲手手刃赵方,而不是天子一怒,伏尸十万,血流漂杵,这样对好不容易才休养生息起来的大奉国民,太过于残酷。 可一心复国的陈饶才不会给左香这个选择,他以二十七条人命作为筹码,与左香谈判。 如果左香要做八一宗的弟子,要继续藏在这卸甲山上,那么陈饶身为一位九境御物剑修,即便是要把所有人都杀光,左香也没权利拦下他; 如果左香想要救下这二十七人,或者说,只是单纯的要救下八一宗的四人,那么她就要承认她左氏最后一位血脉的身份,成为那位长公主,只有这样,她才能命令这位从三品剑侍。 为了在一位九境剑修手里救下八一宗的各位,左香不得不点头。 她是那位大奉的长公主。 而他也必须是从三品剑侍。 “周桐也被放了?”常乐捕捉重点的方向和一般人不太一样。 “当然没有,除去现在屋子里的咱们四个,剩下都被杀了。”沈鸣摇了摇头,凭左香仁慈,却赏罚分明的性子,叛离宗门的周桐和上山抢掠的土匪们,怎么可能能活着离开? “那大师姐,是不是已经……”常乐总算捕捉到了真正的重点。 既然距离那一天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那是不是意味着现在的左香,要么已经成为了大奉王朝的新皇帝,要么就已经死在了复国的路上? 沈鸣摇了摇头。 在左香临走的时候,他出于好意,也是出于担心,将一把格洛克-17和两个弹夹的子弹送给了她。 作为回礼,陈饶给了他五颗凝血丹,用来治疗伤势。 除此之外,在过去的几天里,沈鸣在卸甲山跑上跑下,一边照顾昏迷不醒的徒弟们,一边尽可能的收集物资,制造武器,并且在山下的村镇里打探些许消息,不断了解这个世界。 原来,这个世界不光只有一座天下,而是有整整三座。 分别是归来天、仰止天、法相天,三座天下互相平衡,相互制约,其中仰止天武夫居多、法相天炼气士居多、归来天御物师居多,而御物师中,又因那位开辟归来天的御物师始祖是一位剑神,所以御物师多以御剑为主,又被称为剑修。 而大奉王朝,就是归来天下的一个小型王朝,不算大,疆域大概四七座城池,十七八个郡县,幅员不到百万民众,卸甲山大大小小刚好在大奉境内。 所以,关于大奉王朝如今的风吹草动,沈鸣还是很轻松就能了解到的。 就他昨天下山打探到的情报来看,陈饶的复国大计,尚且还没有开始实施。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们赶快去救大师姐吧!”常乐拍了拍平平的胸脯,刚刚苏醒不过才几分钟的时间,却感觉神清气爽。 “救你大师姐?你大师姐身边那位,可是一位实打实的九境 剑修,都快踏入第十境了。”沈鸣苦笑着摇了摇头,一位九境剑修的实力,根本不是他现在能碰瓷的了得。 九境剑修,而且是巅峰九境,即将踏入第十境——归来境。 踏入第十归来境的剑修、踏入第十仰止境的武夫、踏入第十法相境的炼气士,都已经不再是人。 而是陆地神仙。 这程度的修士,根本不是沈鸣现在能碰瓷的。 一门155榴弹炮还远远不够。 所以在这段时间,沈鸣竭尽全力的收集物资,锻造武器。 他一共锻造了两把,分别是一把史密斯维森m500转轮手枪,搭配.50口径马格南手枪弹,一枪撂倒四境修士不是问题;一把雷明顿m870泵动式霰弹枪,搭配12口径独头弹,号称防盗门开罐器,五境修士挨一枪也得跪地上哼哼。 既然今天常乐已经苏醒,沈鸣的计划是留她在山上照顾肖童和隋陇,自己带着m500和m870下山,打算去一个地方。 福羊镇。 这是沈冥在收拾管峰尸体,在他衣服内怀意外发现一张银票上写着的地点。 粗略估计,那应该是管峰上山为匪十几年,藏匿自己积攒财富的地方,不说别的,光是这张五十两白银的银票,就值得沈鸣去一趟福羊镇。 “福羊镇…好耳熟。”常乐敲了敲额头,别看她年纪小,但她前几年几乎把八一宗藏书阁所有的书都读完了,而且过目不忘。 说她是一个人形自走百科全书,一点都不为过。 “哦,我想起来了,那个前些年刚刚砍了好几十人的镇子。”常乐一拍额头,恍然大悟。 “什么?”沈鸣眉头微皱,连忙询问。 “好像是之前,那个新皇帝造反的时候的事了,我当时就是下山摸鱼,在旁边听几个老人说的,记不太清了。”常乐晃着小脑袋,说的头头是道。 “原来是这样,那现在呢?”沈鸣接着问。 “现在就不知道了。”常乐摇了摇头。 沈鸣点了点头,随后从怀里将压满了子弹的格洛克-17递给常乐。 “常乐,我要离开宗门一段时间,在肖童和隋陇醒之前,就由你照顾他俩。顺便,如果有人上山拜师,你就先让他们住下,等我回来再说。”沈鸣一边说,一边从怀里将另外两把格洛克拿了出来,放在常乐的枕头边。 乐十分懂事的点了点头。 窗户外面,偶然间滑过一道天雷。 沈鸣提着雷明顿m870走到窗边。 好像要下雨了。 远处,有个陌生的人影。 第六章 立教大考 “你是谁?”沈鸣推开了小屋的门问。 “提篮湖定远宗,岳通。”穿一身青黑短打的年轻男子抱拳介绍道。 定远宗。 归来天大奉王朝境内的一个二流顶尖宗门。 而眼前自称岳通的男人,则是一位实打实的七境武夫。 “既然是定远宗的,肯定不是来拜师的了。”沈鸣自嘲似的笑着试探。 “当然不是,沈掌门,听说你闭关三年,刚刚出关?”岳通并没着急直入主题,反倒是比了个手势。 不请我进屋子里坐坐? 沈鸣愣了一下,随后招呼着岳通往另一个屋子方向走去,并且招呼常乐上茶。 在等茶的功夫里,岳通简单和沈鸣解释了一下来意。 原来如今,距离下一次天顶院甲子议事,还有一年多的时间。 所谓甲子议事,指的是法相天三教祖师,在每个甲子年开始时,召集三座天下的仙师大能,宗门掌教,共同商议未来一个甲子年里三座天下大事运行的议事大会。 而有趣的事,因为甲子议事的特殊性和当中巨大的利益资源,有许多别有用心之人,三五人便拉扯出一个所谓的‘宗门’而浑水摸鱼,妄图在甲子议事中谋取到一份利益。 所以,为了制止这种事情的发生,归来天白玉京二掌教在不久前发话,要将归来天多如牛毛的微末宗门,通通清扫干净,要么原地解散回家种地,要么自行融入大宗门。 否则,待到下一次甲子议事前夕,二掌教周游归来天,解决起来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了。 至于如何界定微末宗门的标准,二掌教的话也很清楚,宗门弟子不超过五百、没有充足场地的、没有通过立教大考的,满足其中任意一点的就算微末宗门。 “要么解散,要么被收编,这位二掌教是不是太蛮横了?”听完,沈鸣抬眼看向岳通,对方的意思很明确了,此番前来,就是要沈鸣做一个选择。 要么解散八一宗,要么让八一宗融入定远宗。 这两个,沈鸣都不想选。 “我如果是二掌教,我也这么弄,一刀切总比一个个的躬亲处理轻松多了。”岳通笑着开口,表情轻松惬意。 “凭什么听他的?”沈鸣皱着眉问。 “凭什么?沈掌门,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岳通一脸的难以置信,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几万年难得一见的奇葩一样瞪大了眼睛。 凭什么? 就凭这白玉京是整座归来天所有修士心之神往的圣地,其高度之高,已经远远压过归来天所有山下王朝和山下宗门不止一头,就算是顶流宗门,幅员百万千万的王朝,也要对白玉京毕恭毕敬。 “那就是没得选了?”沈鸣皱起眉头,既然这白玉京来头这么大,他岂不是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有,也没有。”岳通卖了个关子。 沈鸣撇撇嘴,示意岳通赶紧说。 “现在距离二掌教给的最后期限,还剩下三个多月的时间。如果沈掌门能在三个月的时间里,让门内弟子超过五百,我就可以帮您上禀白玉京,召开立教大考。”岳通说话的态度十分真诚。 他不是来逼迫沈鸣妥协的,而是来给沈鸣出主意。 “立教大考。”沈鸣重复了一遍,早在刚刚穿越来的时候,他就听过这个名字了。 立教大考,顾名思义,是由白玉京承办,一场所有想要创立宗门的掌教,都需要通过的考试。 一共考核三个项目,分别以修士的前三个境界代称开门、登堂、入室。 其中开门考最为简单,只要考试的掌教,拥有一块土地、山头可以建设宗门,并且追随的弟子有超过五百人,且有一位八境以上修士坐镇,就算通过,算是进行立教大考的前提条件。 而登堂考和入室考,则是二选一。 登堂考,内容简单来说,就是参加大考的掌教,创立宗门的根基是延续前人所铺垫好的几条大道,那么只需要在三位白玉京大掌教的压境切磋中赢过一场,便算通过。 入室考,则是参加大考的掌教,创立的根基是走一条全新的大道。如果这样,那么这条全新的大道,需要通过三位大掌教的审查,并有最少两位大掌教同意,才算通过。 一般来说,所有参加大考的掌教,只需要通过三场考核的其中两场,便可以立教称祖。 但是,对于归来天所有修士,还有一个巨大的诱惑。 披赤袍,登临十二楼。 这是归来天所有修士都神往的一件事,而条件,便是通过全部三场考核,而且难度极高,需要在开辟一条全新大道的同时,胜过最少两位大掌教的压境切磋。 只有这样,才可以披上赤红长袍,登临十二楼,成为归来天所有剑修心中的大仙人。 从古至今,从有白玉京立教大考到现在上万年,也不过才七位赤袍。 分别开辟了飞剑、升剑意、剑术杀招、剑道、剑心池、本命剑胎、指尖神通七 条大道。 “而沈掌门没有灵根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所以能否通过立教大考,全看你这闭关三年,到底有没有悟出一些东西来。”岳通看向沈鸣,眼神中满是诚意。 他绝非喜欢落井下石的小人,相反的,他期待着这个世界上出现越来越多的新人、新事、新物,好让这个已经万年来一成不变的世界,变得精彩起来。 “当然有。”沈鸣犹豫了一下,选择相信岳通的提议。 他招了招手,旁边躲在屏风后面偷听的常乐小跑着将雷明顿m870送到了沈鸣手里。 “这东西简单点说叫枪,即便没有灵根,没有修为,也能随便用,当然还有更大的,只不过不方便拿出来。”沈鸣提着雷明顿m870,尽可量简化语言来给岳通解释。 “有点意思,我能见识见识吗?毕竟我这边都过不去的话,白玉京那边,想都不要想。”岳通说着,身影一晃。 闪至小屋门口。 “怎么见识?”沈鸣皱眉起身。 “飞剑斩头颅,剑术杀力盛,让我这位武夫看看,你这枪的威力有多大。”岳通毫不在意自己是否会受伤,他摊开双手,意气风发。 一位七境武夫,他这种举动不是自大,而是自信。 顷刻间,一股刚猛至极的拳意绽放在小屋内外,岳通周身搅动开来的武意甚至将桌椅板凳搅的摇晃起来,发出哗哗啦啦的声音。 不愧是三种修士中,气力最盛、意气最刚猛的武夫。 “来!” 岳通张开双手,要硬接沈鸣一击。 “那就承让了。”沈鸣眼神一定,提起枪口。 子弹上膛。 这一幕,岳通看在眼里。 果然神奇,察觉不到气息波动,说明催动和驾驭的确不需要修为;也看不出天灵地宝的痕迹,说明造价不高。 至于威力? 嘭! 一声枪响,12口径独头弹呼啸而出! 巨大的动能甚至可以打穿钢铁,可是却无法打穿岳通的护体罡。 “精铁造物。”岳通伸出手,将扭曲变形的弹头拿到手里。 这一枪虽然没有伤到岳通,但在他看来,这一枪绝对可以撂倒一位四、五境的修士。 “怎么样?”沈鸣撂下枪口,他也很想知道岳通的感受。 “威力小了些,如果能再大点就好了。”岳通的评价十分客观。 在他看来,只是和五境修士一样的杀力,想要通过入室考,是根本不可能的。 最少也要能和八境修士一样才可以。 “这还不够吗?”常乐噘着嘴,却是满眼喜欢的盯着雷明顿m870 这造型,这线条,这威力! 她才不管别人怎么说。 她喜欢! “的确。”沈鸣点点头,在立教大考前,他甚至觉得那门155榴弹炮的威力都不太够。 “但是沈掌门,你只有三个月时间。”岳通吹散这一身拳意开口。 “三个月,差不多足够了。”沈鸣微微昂着头,三个月的时间,他有信心攒到足够的材料,制造一门可以和九境修士杀力匹敌的大杀器。 “那好,三个月后,我再登卸甲山。”岳通抱拳笑道,随即转身离开。 目送着岳通离开,沈鸣也决定接下来要做的第一件事。 那就是启程福羊镇,先把管峰那点钱取了。 第七章 福羊 福羊镇。 镇子不大,但也不小。 共计七百多户人家,常住一万多人,是位于大奉王朝境内的一个边陲小镇。 前朝,大奉王朝左氏皇帝被刺前,镇上百姓靠开采矿石和冶炼铁石为生,甚至还开凿了水运运河,但自从赵方篡位改朝换代,始终忠心于左氏的福羊镇,便被赵方剥去了冶炼铁石的营生。 包括那位八品掌令官在内,整个福羊镇上下砍掉六十七颗脑袋,本用来冶炼铁石的炉灶,而今也都偃旗息鼓,纷纷冷落,各路牛鬼蛇神都想分一杯羹。 这促使的如今的福羊镇鱼龙混杂,各色人等一应俱全。 福羊镇,庆丰钱庄。 “师傅,我们有钱了。”满脸尘灰,一路上风餐露宿的常乐看着取出的五十两纹银,激动的快要流出眼泪。 在从卸甲山赶来福羊镇的十五天里,这小丫头吃了不少苦,因为穷,沈鸣不得不带着她上山打野、下河摸鱼,饥一顿饱一顿的师徒二人能活着撑到福羊镇,也算是个奇迹了。 “终于有钱了,常乐,今晚师傅带你吃顿好的!”沈鸣同样感动的不行,他将这五十两纹银塞入储物用的方物袋,悬在腰间。 这是他在下山前找到的一个小玩意,能存物十方,且不余重量,就算再重的东西放进去,这方物袋也只有纸片重量。 相当方便。 “我要吃烤鱼!两条!”常乐嘿嘿一笑。 “三条!”沈鸣一笑,带着常乐走出钱庄。 “两位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师徒二人刚走出钱庄,迎面便走上来一位中年妇女,听她说的话,沈鸣不由得想穿越前那黑旅馆的拉客大妈。 “对呀对呀,我和师傅从卸甲山来的。”常乐天真的说道。 “卸甲山,那可不近,累了吧?要不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大妈满是喜欢的看向常乐,主动要去帮常乐提背后的雷明顿m870. “不用了吧。”沈鸣警惕的拦住大妈的动作,这种守在钱庄门口拉客的人,总让他感觉怪怪的。 “诶呦,小妹妹,咱们这可是正经客栈,一晚三十文,包划算的。”大妈仍是一副笑脸,但丝毫没有搭理沈鸣,反倒是朝常乐猛攻。 一边夸着常乐模样可爱,性格活泼,一边和常乐说着自家客栈的条件怎么怎么好,价格怎么怎么公道,而涉世未深的常乐一边听一边哦哦,应着应着,师徒二人不知不觉就被带到了一块牌子底下。 十二楼。 沈鸣抬起头,这大妈口中的客栈看起来,还真规模不小。 “怎么样小妹妹?我没骗你吧?咱们这十二楼,虽然和望德楼比不了,但这条件可也不差。”大妈嘿嘿一笑,攥着常乐的小手就要往里走。 “师……”常乐被说的有点心动,满脸的为难。 沈鸣一脸的难过,但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他也无奈的点了点头。 反正有枪在身,他也不怕出什么事。 随后,师徒二人在大妈的带领下住在了二楼拐角处的一个房间,这客栈条件的确不错,三十文一晚的房间,有两张客床不说,甚至还能在里面洗澡,窗户临着一处小湖,这价钱还真是相当良心。 而安置好了二人之后,大妈笑吟吟的离开,一路回到了楼下。 刚一到楼下,便有一个穿着马甲的男人靠了过来。 “怎么拉了这一大一小?”男人问。 “外地人,方便得很。”大妈回答。 “怎么说?”男人又问。 “晚上拉下来看节目,有小孩,不怕不交钱。”大妈答。 是个黑店。 天色入夜,十二楼的客房门口,店小二殷勤的敲着门。 “怎么了?”沈鸣从里面拉开房门,头发湿漉漉的。 “是这样的,咱们客栈今晚请了名角儿,唱一折《天女散花》不知道客人有没有兴趣?”店小二哈着腰,穿着马甲,要多谄媚有多谄媚。 “没什么兴趣。”沈鸣摇了摇头,劳累了十多天,他只想好好休息休息。 “我有我有!我想看我想看!”倒是一直躺在床上的常乐一个骨碌爬了起来,精力好像用不完一样十分兴奋。 “嘿嘿,客人,那我就带着小妹妹先下楼了。”店小二嘿嘿一笑,领着常乐朝楼下走去。 沈鸣无奈,看着兴致勃勃下楼的常乐,先转身回屋,随后跟了出去。 楼下,白天只是坐着一位说书人的台子,此刻上面正伏着一位女子。 女子模样美艳非凡,一身帔霞,正唱到‘云路’一段,只见这位扮演天女的女子脱下帔露出里面的衣装,胸前两根近二丈长的绸带伴随舞步一起舞起,舞步灵动,姿态绰约,精彩非凡,即便是不懂歌舞的沈鸣也不由得慨叹。 “好漂亮。”常乐坐在椅子上,眼神中满是羡慕。 不是别的,只是羡慕这角儿的身段。 她有些失落的看向自己,又想起低头不见脚尖的大师 姐,心中一下子难过起来。 “怎么了?”沈鸣问。 “师傅,我想师姐了。”常乐骑在椅子上,抱住靠背,将下巴搁在上面。 沈鸣愕然。 仔细算来,距离左香离开,已经二十五天了。 一路上,沈鸣有意无意的和所有过路人打听有关的消息,但或许是两人一路上也没路过什么大一点的城池,多是乡野村镇,所以压根就没听到过任何关于左香的消息。 不过想来倒也正常,如果沈鸣是陈饶,那在他正式举兵复国之前,他不会让外界知道任何相关的消息。 谁也不能知道。 “师傅,大考的时候,师姐会回来吗?”常乐看向沈鸣问。 “或许吧。”沈鸣也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按规矩来说,左香现在已经不算是八一宗的弟子了。 她是大奉的前朝公主,如果复国成功,那她便是大奉今后的女帝,九五之尊,万人之上;如果失败,那她便是篡逆谋反的罪人,如果八一宗收留了她,保不准会被大奉的十万铁蹄镇压踏山。 除非有朝一日,八一宗跻身二流之上,成为一个可以不看山下王朝眼色的强悍宗门。 正想着,刚刚店小二端着一只盘子走了过来。 “客人,这歌舞,怎么样?”店小二带着笑脸询问。 “好看好看。”常乐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这会就又顶着张笑脸。 “那就赏点歌舞钱,咱们角儿又唱又跳,也不能白辛苦不是?”店小二笑着,将那只空盘送到沈鸣面前。 “果然。”沈鸣有点无语,果然天下没有白看的表演。 只是这节目也不算太攒劲。 他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铜板,丢进那只空盘。 “客人,您开玩笑吧?”店小二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嫌少?”沈鸣看向店小二,又将手伸进口袋里摸了摸,还剩下几枚铜板。 至于从钱庄里取的那五十两银子,正放在方物袋中,躺在常乐身上。 沈鸣不习惯身上揣那么多钱,干脆交给常乐,这小丫头虽然不正经了点,闹腾点爱玩点,但是一路上的表现,着实让沈鸣十分放心和信任。 “客人,咱们掌柜的花了不少银子,才请来这位角儿的,您这打赏实在太少了点。”店小二勉强的挤出来一个笑容。 “你想要多少?”常乐天真的问。 “嘿嘿,客人这就说笑了,这样吧,客人给角儿送壶进茶,如何?”店小二挠了挠头,提出一个方案。 一壶进茶,纹银十八两。 “十八两,你怎么不去抢?靠!”沈鸣瞪大了眼睛,这会他才发现,此时此刻的一楼台子底下,坐着的客人只有他一个。 合着其它住店的人都知道这点,全都猫在房间里没有出来,有少数好事的家伙靠在楼上的栏杆里面,露出半颗脑袋凑着热闹。 外乡来的生瓜蛋子,被十二楼掌柜盯上了…… 那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买茶钱才是刚开始。 第八章 兴奋的常乐 “要钱没有,命倒是有一条。” 沈鸣站起身,双手插兜。 “客人,你要这么说,那我只能……”店小二见沈鸣半天也不掏钱,直起弯了半天的腰,将盛着几枚铜板的木盘丢到了地上。 随后,在沈鸣的注视下,正在歌舞的角儿停下了嗓子,也停下了动作,卧云式挺腰而起,两条手臂卷起绸带,随后摘下发钗。 周身散开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息。 这哪里是一位舞姬,分明是一位修士。 四境修为。 炼气士? 沈鸣不敢确定。 在这位舞姬起身的同时,周遭刚刚还空无一人的一楼大厅,不知道从哪冲出来七八个壮汉,将师徒二人围住。 “客人呐,不买茶不要紧,说我抢也不要紧,咱们就事论事,这客房钱总要结吧?”徐徐开口的是那位舞姬,听说话的调子,居然是那位拉客的中年妇女?! 可是从外貌和身段来看,根本看不出来。 易容术。 “老板娘,还和他啰嗦什么?一个外乡人,做了就做了。”店小二此刻换了一副嘴脸,展露出一身四境修为。 看到这一幕,沈鸣微皱眉头。 还真让路上遇到的那年轻道士算中了。 不过倒是有一点让沈鸣有点不理解,路上听常乐说,修士可是很珍稀的存在,三座天下数不清的人,可能真正打开灵根,成为修士的人少之又少。 所以沈鸣这不需要灵根的科技修仙,才能有极大的竞争力,可是……这一个小小的福羊镇里,一个小小的十二楼客栈,怎么能同时出现两位修士? “师傅,先溜吧!”常乐站起身,路上师徒二人曾为了吃饱肚子偷偷顺走过别人烤的地瓜什么的,被抓过不止一次,已经养成了遇事先溜的习惯。 “常乐,还记得我教你的吗?”沈鸣却一点都不着急,双手插兜。 “什么?”常乐呆呆的问。 “做错了事的话,挨打要站稳,但咱们做错了吗?”沈鸣到现在都忘不了那个卖瓜大爷,差点没把他屁股打裂开。 “没有!”常乐用力摇了摇头。 “那我们为什么要溜呢?”沈鸣笑着反问,从腰间拔出了那把m500 这产自史密斯维森公司的大口径转轮手枪虽然是手枪,但它的生产目的可是用来狩猎非洲象,正常的转轮手枪可以装6颗甚至8颗子弹,但m500却只能装5颗。 因为它使用的是.50口径马格南大威力手枪弹,沈鸣还特别将铜芯弹头换成了钢芯弹头,更加强化的威力让它有着丝毫不逊步枪的威力。 顺带一提.50口径就是俗称‘大炮’的巴雷特m82a1同款口径。 这一枪的威力,四境修士可扛不住。 “对哦。”常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摸了摸后背,将雷明顿m870顺到手心。 好在她平时听话,师傅要她枪不离身,那她便人在枪在。 “客人,一些银子而已,不至于闹成这样。”掌柜的站在台上,赤裸双足,早些时候的中年妇女此刻美艳非凡,蜂腰如刀。 “钱可以给,但你要抢我,绝对不可能。”沈鸣抬起手臂,平举m500 “哈哈哈,别闹了兄弟,我要是能被你手里这破东西吓住,我就不开店了。”店小二冷笑了两声,五指微动。 飞剑剑修。 一把三尺青锋跃至手中。 “破东西?我堂堂八一宗掌门,跟你开玩笑的?”沈鸣举着m500,用最不经意的口吻说出了最重要的信息。 没错,既然你是一家黑店,既然楼上那么多人在凑热闹。 那我自然要想办法,把八一宗的名声,打响出去。 “八一宗?” “那个被二掌教点名要除名的八一宗?” “听说他们掌门没有灵根,居然是真的!” 八一宗掌门没有灵根的破事,已经发酵的整座归来天人尽皆知。 这位名不见精装的倒霉掌门,此时正站在黑店十二楼的大厅中央,单手举着一把没人能认出来的古怪东西。 对峙一位四境飞剑剑修。 很是可笑。 “客人,别硬撑了,你也不想让那小妹妹,看见太血腥的东西,被吓出阴影吧?”掌柜的往前走出几步,脚下荡漾开几圈像是波浪般的绯红色涟漪。 果然是一位炼气士。 丝丝涟漪飘荡开来,化作一缕缕赤红色丝绸,无风自动。 “十二楼掌柜要认真了,各位快溜!” “快跑快跑,别殃及池鱼。” 楼上看热闹的好事之人迅速作鸟兽散。 谁都不想摊上这点麻烦事。 不过置身黑店之中,又由谁能明哲保身? 时间早晚罢了。 “小妹妹?谁?我吗?”常乐天真的笑着,用 手指了指自己。 吓出阴影? 笑话,常乐的出身极其特殊,她四岁跟着老娘杀鱼,六岁和老爹杀猪,七岁就跟着亲姐姐上山打野味。 从她第一次摸枪开始,她就一直想用这东西爆开什么东西的脑袋。 可以是山鸡,可以是野猪,当然也可以是…… 人。 “把你从庆丰钱庄取的钱拿出来,今晚,大家相安无事。”店小二右手剑指递出,三尺长剑跃至他眼前。 “明早我亲自给二位上早茶。”掌柜的开口附和。 这二位是福羊镇远近闻名的雌雄双煞,十二楼是黑店不假,但有一个约定成俗的规矩,入夜之后,只有那些胆子大,敢离开客房的家伙,才会成为两人的目标。 而这二位,也只专挑外地人和愣头青下手。 “不必了,我觉得你看不到明早的太阳。”沈鸣单手插兜,扣动扳机。 砰! 的钢芯弹头破空而出! 店小二反应迅速,竖起剑指驾驭飞剑前去抵挡。 这柄飞剑,可是他当年花了大价钱,委托老大在仰止天托一位武夫锻造,质地坚硬非凡,隐隐透出清冷颜色。 但是下一刻—— 咔嚓! 长剑应声折断。 这柄店小二视若珍宝的飞剑直接被子弹撕成两截。 被改变了轨迹的弹头擦着他的头皮,将背后的一根台柱打爆成一堆木屑。 “这是什么东西?”掌柜的瞪大眼睛,她混迹江湖近三十年,见过的御物师数不胜数,虽大多数都是剑修,但也不是没见过刀修、枪修甚至是淬炼暗器和弓箭的御物师。 可这又是什么古怪东西? 威力如此之大不说,催动起来还完全不见灵气波动。 “你们是不会说别的台词了吗?”沈鸣微微皱眉,这句话他已经听过好几遍了,甚至有点怀疑作者是不是江郎才尽。 站在旁边的常乐嘿嘿一笑,见师傅已经动手,她也完全不拖沓。 咔嚓—— 子弹上膛。 “愣着干什么?上啊!大的小的一律不留!”从错愕中反应过来的店小二双手一挥,招呼周围的七八名打手一拥而上。 折损了心爱之物的店小二才顾不得细水长流,他现在只想要沈鸣和常乐去死。 只不过,完全没有修为傍身,只靠着一身蛮力冲上来的打手,和送经验没什么区别。 嘭! 霰弹枪独特的枪声响起,12口径霰弹的巨大动能直接把一个打手打飞起来! “喔喔喔!师傅,这东西威力真大啊!”一枪撂倒一个打手的常乐兴奋起来,咔擦一声又是子弹上膛。 这小丫头一境修为压在身上,驾驭住m870完全不是问题。 嘭! 又是一枪。 又一个打手飞了出去。 死状凄惨,18枚钢珠扯烂了他的身体,这些跟着掌柜的混迹江湖的打手一个个我看看你,你看看我,纷纷害怕起来。 这古怪的武器看起来可比弓弩厉害多了。 谁都不想成为第三个。 就连那位站在台上的掌柜的,也是满脸凝重。 点子扎手。 “你看,她比我兴奋多了,我拦都拦不住。”反正也是杀恶人,沈鸣甚至都不想阻拦常乐,任这小丫头开心吧。 “嘿嘿,总算可以放心大胆的来了。”常乐嘿嘿一笑,脸颊微微泛红。 咔擦一声。 子弹上膛。 第九章 时代变了 三座天下,三条大道。 武夫,以淬炼体魄,心境入道。 炼气,追求筑养浩然,与天地共鸣。 御物,中和两者,以剑修为最甚。 这是万万年以前便定立下来的规矩,岁月荏苒,有无数仙师天人在三条大道上精雕细琢,钻研出无数细小分支,但始终都规限于其中。 可今天,就在这,就在这个位于归来天大奉王朝的边陲小镇—— 就在这个放到外面都不会有人知道的小小的福羊镇里! 却是让在场所有人,看到了一条全新的修行之路! “我看你还能撑多久!”早些时候还意气风发的掌柜的狼狈向后,身上维持容颜的气息被子弹削去大半,露出原本模样。 “那你可得好好看。”沈鸣优哉游哉的往前走,拨出弹巢,往里面塞着子弹。 身旁,顶替上手的常乐抬起枪口,咔嚓——嘭! 又是一枪。 12颗钢珠呼啸着撕烂漂浮起来的赤红色绸缎,将掌柜那引以为傲的炼气手段碾压成渣。 再来一枪! 反正又不需要真气催动,也不需要蕴养气机。 师徒二人完全是怎么开心怎么来,面对管峰时,沈鸣初出茅庐,处处小心,现在一路走过来,了解了修士运行本质的沈鸣,毫无顾忌。 无论哪种修士,其运力的本质都是内府真气的游走换来气机,武夫意气、剑修剑意、炼气士的浩然气,都是如此。 就像汽车行驶一样,汽油烧没了,就只能熄火。 修士的气用完了,就必须得停下来修养恢复。 可沈鸣手里的枪,不需要气,廉价的子弹,他要多少有多少。 掌柜的被呼啸而来的子弹逼的像狗一样在台上打滚,破空而来的霰弹随便一颗就能扯烂她包裹身躯的气息,完全不给她喘息的空间和时间。 “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完全看不到这师徒二人身上的气?” “别说气了,那掌门连灵根都没有,居然能压着十二楼掌柜乱打?” “你们快别说了,待会那掌门要是盯上咱们,可就倒大霉了!” 楼上,听见枪声不息的好事看客们,一个个又都探出脑袋,议论纷纷。 他们多是云游四方的商人、掮客,见过的世面不说多,但也绝对不少。可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一个人能说出沈鸣手里的古怪东西是什么。 台下,换好了子弹的沈鸣抬起头,看向二楼三楼栅栏上面的那些脑袋。 时机已到。 “诸位,很好奇我这手段吧?” 招兵买马,引人投资,需要噱头。 台上看客们齐刷刷的点头,他们实在太想知道沈鸣手里的东西是什么了。 “很好奇,我一个没有灵根的普通人,却能催动这种宝具吧?” 沈鸣笑着抬起手,扣下扳机,砰就是一枪彻底打碎掌柜身上的最后一寸护体气息。 既然要钓鱼,钓大鱼,就要拉拉扯扯,让这群看客自己开口。 “你们难道就不想,也来学学?” 一步跳上舞台的沈鸣站在视线中央,压低枪口,一脚踩在了掌柜手臂上。 掌柜的口吐鲜血。 原形毕露。 哪里是什么美艳舞姬? 就是个风华不再,体态臃肿的农妇。 掌柜的趴在地上,周身气息已经彻底被搅碎打乱,体内奇经八脉混乱不堪,内府禁闭,作为炼气士,她最后的一丝浩然气凝结起的内法相,不过堪堪护住命门。 “饶了我,什么都好说。”大势已去,掌柜的直接开始买命环节。 “我有间密室,藏着宝贝无数,你绝对会喜欢的。” 看客们纷纷惊呆。 这个心狠手辣的十二楼掌柜,人送外号母夜叉的恶娘子,居然也会有开口求饶的一天。 沈鸣微微有些笑意,用大拇指压下击锤。 咔哒。 击锤就位。 “不要!不要!不要继续了!”掌柜的听见上膛声吓的惊惶失措,她记得,店小二就是在这样一声过后,直接被打爆了脑袋。 咔哒。 子弹上膛的声音几乎成了催命魔咒。 “你不是说,要看我能撑多久吗?”沈鸣提着m500,高高举起。 砰砰砰砰! 连开四枪。 子弹直接打烂了楼顶的砖瓦,碎成渣滓纷纷掉落。 结束了? 看客们的视线看向头顶,又看向台上的沈鸣。 从开第一枪到现在,这种动静他们已经听了不下十几声,按以往的见识来看,沈鸣手里的古怪东西,差不多已经到极限了。 “那我就让你看看,我还能撑多久。”沈鸣笑着躬下身,从口袋里抓出一把.50马格南大威力手枪弹。 啪嗒啪嗒掉在地上。 最少十几发。 掌柜的瞪大眼睛,她没有想到,将自己扯下高台,狠狠蹂躏,按在地上摩擦的诡谲手段,居然就是眼前这小小一颗,泛着金黄色光芒的东西。 “大掌门,快别卖关子了,这到底是啥啊?” “是啊是啊,我这走南闯北三十多年,也没见到过这稀奇玩意!” “这东西多少钱?一百两?还是二百两?我要了!” 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心中躁动的看客们纷纷开口。 这些走南闯北,见识过不知道多少人心险恶的商贾们,最想要的就是防身手段。 一般的镖局他们看不上,普遍都是和他们一样的普通人;所以雇佣修士,就是他们最喜欢的一种方式。 可这种方式,且不说一位四境修士起价就是纹银三百两,路上还得好吃好喝伺候着,有时候还会主仆关系倒过来,压得自己喘不过气不说,还得点头哈腰,担心这修士会不会反水对自己下手。 所以,当他们看见沈鸣手里的史密斯维森m500恐怖的威力和持久的耐力之后—— 又怎能不心动? “好奇吗?”沈鸣直起身,晃了晃手里的m500 “好奇!” “这东西,叫枪,别说四境修士,只要口径够大,火力够猛——就算是六境、七境,也不在话下。”沈鸣将一枚子弹塞进弹巢,朗声大喝。 六境,七境也不在话下? 看客们有些不敢相信。 可这并不妨碍他们心动。 因为有些人可能终其一生也不会招惹到六七境的修士,毕竟达到那个高度的修士,已经不屑与山下凡夫有恩怨纠葛,利益纠缠。 能撂倒四境,就足够让他们一掷千金。 “师傅,我感觉他们好可怕。”常乐用手指揩掉了脸上的鲜血,连杀人都不会害怕的混世小魔王,此刻却是被看客们炙热的目光,搞得有些心慌。 是真的慌,手脚都忍不住的颤抖。 他们的目光死死盯在沈鸣花了二百文铜钱制造的m500和m870上。 毫不顾忌的流露着贪婪之色。 “掌门,一百两!我出一百两!” “一百两?你这不是坑掌门吗?我出一百五十两!” “去你码的,一百五十两?掌门,您直接开价!我绝不还价!” “是啊,开价吧!我让我儿子们全都去你那拜师!” “拜师有个屁用?!掌门,只要你愿意,我洪氏商行,愿意帮您修缮门庭三十年,只求您随便派两位高徒,护我周全!” 霎时间,楼上楼下,一阵竞价之声,不绝于耳。 更有甚者直接冲下楼来,手里晃着二三百两白银的银票,只求能买下沈鸣手里的m500 他们甚至都不想先学学怎么用,只想先拿到手再说。 在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眼中,只要拿到了,只要学会了,一枪傍身,一次买卖,最起码能省下来几百两白银雇佣修士作为保镖。 这买卖,就算做一万次,也血赚不亏! 靠雇佣修士保护商品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沈鸣提着枪,看着这一幕,有些恍惚。 他没有想到,这些商人,居然会如此激动和热情。 实则不然,或许沈鸣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天下凡人苦不义修士久矣,他们做梦都想要拥有一种,不用灵根,不用天姿也可以和修士抗衡的手段。 而今天—— 就在今天—— 这种手段出现了! 枪! “安静。” 沈鸣抬起枪口。 压在掌柜的头顶。 十二楼内,鸦雀无声。 “掌柜的,靠修为蛮横无道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沈鸣将枪口压在掌柜的头顶,他这辈子最讨厌被别人威胁。 穿越前是,穿越后更是。 所以。 砰! 一声枪响。 第十章 不为刀俎 便为鱼肉 死了? 死了。 几位围在沈鸣身旁的商人,壮着胆子,看向挨了一枪的掌柜。 那颗脑袋此刻碎开一半,脑浆和血水混在一起,骨头开裂,弹头嵌在上颌骨中。 修士说到底,也终究是肉体凡胎。 炼气士的掌柜,用仅存的气凝聚成了内法相,却也抵挡不住顶头一枪的威力,.50马格南的威力,就算是戴着防弹头盔也得被扯断脖子。 “咕噜——真死了。”一个商人难以置信。 “真,真死了。”另一个商行老板点点头。 “十二楼的掌柜,真的被杀了!” “苍天啊大地啊,这两个王八蛋终于死了!” 一时间,除去起先仗着胆子下楼的商人外,原本猫在楼上看热闹的看客们也都纷纷跑下了楼,他们都是被掌柜和店小二强行拉到十二楼,被强买强卖的倒霉蛋。 没办法,他们多少都听说过这雌雄双煞的威名,所以哪怕是三百文一晚的破烂客房、一两银子一碗的半生糙米饭,他们也得咬着牙往下咽。 当他们看到沈鸣和常乐被拉到一楼被讨要‘茶水钱’的时候,他们只觉得,是一个新的倒霉蛋诞生了。 可当他们看到两人的雷霆手段之后,又都纷纷闭上了嘴巴。 而当掌柜和店小二的脑袋被打爆,气息了然,只余残魂一缕之后,他们又都拥护起了沈鸣和常乐。 甚至还有人记得起八一宗,记得起卸甲山,直接说要帮沈鸣打广告。 谁赢,他们帮谁。 “掌门,掌门,您开价吧,就您手里这东西,我要是还一嘴,我就不姓陈了!” “小妹妹,小妹妹你先别走,我知道你肯定是八一宗的弟子,这样,三百两,我买你手里这把枪,怎么样?” “二位二位,别听他们的,您二位不妨打听打听我洪老三的名字,保准能给二位一个绝对满意的价格。” 轰然间,这些商人将沈鸣和常乐团团围住,有的甚至干脆直接浑水摸鱼趁着常乐不知所措的时候,上手去抢她手里的雷明顿m870 这群家伙的嘴脸,真是够丑陋的。 沈鸣叹了口气。 砰! 一枪洞穿地板,吓得自称洪老三的商人妈呀一声向后退了好几步。 “各位,我这次出来,是宣传招生,不是做买卖。”沈鸣虽然也很心动这些商人的阔绰手笔,但穿越前那号称‘自由美利坚,枪战每一天’的经验告诉他,这东西一旦泛滥后果将会有多么恐怖。 如果说一位修士走上歧途,仗着一身修为烧杀抢掠,好歹前提还得是一位千里挑一,甚至是万中无一的天才才行。 可枪这东西,哪怕是个脑瘫儿,鼓捣鼓捣也能弄响。 在沈鸣想好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之前,所有的枪,务必要管控好。 哪怕是宗门内的弟子,也绝对不能随便取用。 而这群一开始就是奔着做生意,买枪来的商人,一听沈鸣没有做买卖的打算,当即一个个面露难色。 “掌,掌门啊,实不相瞒,我家那孩子,早就送到火德宗了。” “是啊掌门,您这小门小派,也不早些弄出声响,我这犬子也都送到仰止天那边了。” “要不这样,掌门大人,您先和我做做买卖,我洪老三妻妾十六人,再怎么着明年也能生出来一个,降生之后,直接送到您那!” 沈鸣扶额苦笑。 这群家伙,理解扭曲的能力,也太强了点。 “别嚷了別嚷了!!” 突然间,在这群商人愈发嘈杂起来的叫嚷声中,常乐的嗓音响了起来。 从早些时候就一直被这么多人注视搞得心慌不已的她,自从这些人围到身边,把她围了个水泄不通之后,就更难受了。 不光是心慌,还头晕,恶心,呼吸困难。 直到现在,再也无法忍受的常乐大喊一声。 商人们愣了一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哎呀,你们看,都给小妹妹弄不开心了!快滚快滚!小妹妹,还是和我做生意吧?” “我呸!我看就是你一口一个小妹妹叫的,多大年纪了还管人家叫小妹妹?恶不恶心?” 可这群唯利是图的商人又怎么会看到常乐被憋得涨红的脸,和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 或许看到了,但是他们并不在乎,他们甚至期待着常乐扶住额头昏倒在地,好让他们能一拥而上将枪偷偷拿走。 这一幕,沈鸣看在眼里。 果然,商人这个东西,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 穿越前是,穿越后,也是一样。 “滚开——”再也承受不住吵闹的常乐闭上眼嘶吼一声,她压抑着胸膛中燃烧的本能,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发泄那莫名的欲望。 二楼的一个扶手旁,一个嚼着黄豆粒的年轻人面露惊讶之色。 尖叫起来的常乐吓 到了这群商人,不过他们并不是害怕常乐会受伤,而是害怕常乐胡乱开枪,误伤到他们。 “都滚开!”沈鸣嘶吼一声,连开三枪震退所有人。 随后他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常乐身边,一把扶住了这个小丫头。 “啊……师,师傅…我,我好热啊……”总算是撑到了沈鸣赶来的常乐浑身迅速瘫软,死死抓着雷明顿m870的手也终于松开。 这小丫头,即便是这样,也没忘记沈鸣枪不离身的嘱托。 “热?你到底怎么了?”沈鸣压好两把枪,慌乱的查看起常乐的身体。 这时他才发现,此时的常乐似乎是进入了一种特殊的状态。 她的身体滚烫,明明才一境修为,可浑身上下却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气,这层气几乎要凝结成实质,甚至比一位三境巅峰的修士更加纯粹。 这完全不应该是常乐能透出来的气。 而且,此时此刻,常乐自己似乎并不能控制这气的强弱,甚至因为这种状态,变得十分痛苦。 “我不知道……我,我真的好热啊!”常乐痛苦的嘶吼着,仿佛五脏六腑都烧了起来。 其实从她开第一枪开始,她就感觉心跳的越来越快。 但当时,常乐只觉得那是自己第一次杀鸡、第一次杀猪、第一次和姐姐打猎时候一样的兴奋感,但是现在,这兴奋感,逐渐扭曲成了一股燃烧在灵台上的邪火。 “怎么办,怎么办…”沈鸣急的汗都要下来了,他没有修为傍身,更不了解这个世界的细枝末节,他甚至都不知道这座镇子上有没有医馆。 就算有,又能不能给常乐治病。 “你们谁知道怎么办?!”沈鸣嘶吼一声,看向那些商人。 这群唯利是图的家伙。 此刻又都板起一张脸,先不管能不能解决,总之,先谈起了条件。 “掌门大人,我这,我这也不能白给您忙活不是?您是不是也得先拿点诚意出来?” “对呀掌门大人,您看,您这小徒弟情况这么紧急,是不是……” “实不相瞒,我洪老三医药出身,后院就停着马车,上面各种草药应有尽有,掌门大人,只要您点头,您愿意,一把枪,我保证药到病除。” 洪老三嘿嘿笑着,刚刚三五百两白银你不卖,现在一味药几钱银子不到,你卖? 还是不卖? 趁火打劫。 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好,这么玩是吧?”沈鸣干笑两声,单手将常乐抱起。 “嘿嘿,您也别说我小人,商人嘛,不为刀俎,便为鱼肉,您还是好好考虑考虑。”洪老三挤出一张恶心笑容,满脸横肉,油光泛滥。 “好,好好好。” 沈鸣无奈的将m870背好,将m500拿在手里。 商人们无不开始叹息,居然最后让洪老三捡了便宜。 下一秒,沈鸣眼神一横,将枪口顶住洪老三额头。 “可枪在我手里,谁才是鱼肉?谁才是刀俎?” 第十一章 打了个哈欠 “您,您这是什么意思?”洪老三睁大两只绿豆眼,举起双手,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 枪口顶在他的额头上,沈鸣的食指压在扳机上,只需要稍稍用力,这颗丑陋的商人头颅就会炸开成一团稀烂的血肉。 周遭其他人,刚刚脸上的嫉妒和羡慕之色,现在全都凝固在脸上。 他们这才意识到玩脱了。 沈鸣是个好人不假,但好人不活该被欺负。 “你说我要干什么?”沈鸣用枪口压着洪老三的额头,面无表情。 不为刀俎,宰割别人;那便为鱼肉,任人宰割。 洪老三也不看看枪在谁手里? 你不卖给我,我还不能抢吗? “我我我我我我……”满身酒气下来凑热闹,想着狠敲一笔竹杠的洪老三瞬间清醒,一身冷汗浸湿前胸后背裤衩子。 是啊,他一个商人,凭什么和沈鸣一个手里有枪的人—— 谈谈谁是刀俎,谁是鱼肉这个话题呢? 钱可以买命,但前提是人家愿不愿意做这个买卖。 “我现在问你,你是要钱,还是要命?”看破这群商人嘴脸的沈鸣也不愿意再当一个好人,和他们和和气气的谈条件。 恶人就得恶人磨。 “要命!要命!”洪老三俩忙点头,生怕回答慢了脑袋开花。 掌柜的死状还历历在目。 的马格南大威力手枪弹一枪下去,有修为傍身,用内法相护住名门的掌柜都被削掉了半个脑袋,换成没有修为的洪老三,估计这一枪下去直接脑袋开花,收拾尸体的道具都得换成铲子一点点铲。 “你说你倒卖药材三十多年,你能看出来这是什么病?”沈鸣微微皱眉,最后做着确认。 “当当当当然,我我我我我洪老老老三,绝不撒谎!”怕极了的洪老三舌头胡乱颤抖,治好了七八年的口吃毛病又犯了。 “什么病?”沈鸣问。 “心心心心心魔!”洪老三急的汗都下来了。 “那就把药拿出来。”沈鸣听洪老三说话也是着急,攥着m500的右手青筋都起来了。 洪老三哦了一声,可身体却没有动作,他四下环顾一圈,似乎是想要开口说什么,但又面露难色的不敢开口,磨磨蹭蹭的半天没有动静。 眼见如此,沈鸣大拇指压在击锤上缓缓发力,铰链的声音咔咔作响,伴随着弹簧拉扯到极限,叮的一声。 击锤就位。 “快点!” 沈鸣一声厉喝。 洪老三浑身一颤,裆下旋即一股暖意袭来,立马乖乖将两只手伸进衣服里面,摸摸索索取出来一个绯红色的荷包,上面还残留着些许体温。 荷包里面,是一枚黄豆大小的玉白色丹药。 “这这这是是——凝府丹,如如如若不不不不行……”洪老三哆嗦着舌头将这枚丹药掐在指尖,连一句话都说不顺畅。 凝府丹。 修士早期的筑基丹药之一,品阶不高,也不算难找,但那是相对于山上宗门来说。 离远了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一枚凝府丹在俗世的价格超过千金,对于山下凡夫,如洪老三这般的普通人来说,凝府丹虽然不能生死人肉白骨,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通过药效吊回一条命。 而常乐现在的状态,依洪老三来看,是被心魔驻守内府灵台,堕入七经之一。 用凝府丹来医治,着实是太浪费了点。 但洪老三不敢赌,他倒卖药材丹药三十余年,早些年还做做治病救人的买卖,但这些年来手艺生疏,眼力也大不如前,如果他猜错了,常乐不是心魔驻守灵台,用其它丹药没有立竿见影的就回来…… 那自己这条小命还能不能留下,可就是另一码事了。 反正留着这枚凝府丹就是为了救命的,今天这也算物尽其用了。 裆下很是骚臭啊。 “滚!”沈鸣拿过凝府丹,扬起枪口。 砰! 一声枪响,吓得所有商人作鸟兽散。 “你不能走。”沈鸣又看向洪老三,其它人可以走,留在这里太碍眼;但洪老三不能走,他走了万一这枚凝府丹不好用,怎么办? 随后,沈鸣将常乐抱到了一张桌面上,然后将那枚小小的凝府丹塞进了常乐的嘴巴。 随手抄过一只茶壶,用茶水将凝府丹送服下肚。 伴随着凝府丹下肚,心魔驻守内府,撕扯着五脏六腑反复腐烂一般痛苦折磨下的常乐,瞬间便感觉到有一股清凉舒爽的微风吹入体内。 丹化灵息。 凝府丹在进入体内后接触到修士内府气机,转瞬间化作十二股清凉风吹入经脉,兜转三百六十五窍穴后凝结出一个虚假的内府,以纯粹药力牵制心魔。 嘶—— 常乐倒吸一口凉气。 心魔冥顽。 这可是自常乐诞生以来,便始终压 抑在心内的魔。 十六年了,整整十六年,它一直在等待一个驻守内府,入主灵台方寸的时机,今天好不容易得逞又怎么会轻易被一枚小小的凝府丹牵扯气机,自行消散? 一境修士,本凝不出内府。 但常乐不一样,她迟迟没有破境的原因并非是灵根羸弱,悟性不佳,而是心魔作祟,内府蒙尘,心境与气机始终不能合二为一,自然一直困守一境不能自拔。 但她早有内府。 常乐小小的内府当中,心魔肆虐。 十二股清凉风化作十二只大手,在灵台方寸之间与心魔缠斗。 不断砥砺打磨心境。 完全观不得其中精妙的沈鸣守在常乐身旁,他完全不知道常乐此刻正在经历什么,他只能知道常乐现在浑身上下包裹着的气已经不见了,滚烫的体温也已经恢复正常,但却仿佛陷入梦魇一般迟迟不能苏醒。 “为什么还不醒?”沈鸣看向洪老三。 “我,我不知道……”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一些,不怎么口吃的洪老三被这么一问,又有些胆突了。 他这辈子也没用过凝府丹,更没见过修士用凝府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啊! 而沈鸣更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甚至连这枚洪老三嘴里的凝府丹到底有什么功效,是什么品阶,稀有不稀有,他都不知道。 在这一刻,就这一刻,沈鸣下定决心,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自己要恶补关于这个世界所有的知识。 宗门、学派、丹药、符箓、神仙精怪、山神水府,所有的细枝末节他全都要学习一遍。 恍惚间,二楼平台上,刚刚那嚼黄豆粒的年轻人,打了个哈欠。 常乐猛地睁开眼睛,浑身上下立刻被汗浸湿。 十二股清凉风在一下秒透体而出,又顷刻间将被汗水打湿的衣衫吹干,整个人如获新生一般心境透亮,四体轻快,内府通顺无比。 破境了! 而且是……连破两境。 踏入第三境巅峰! 只差一线,这小丫头便可以踏入四境,但怎么踏,如何踏,还是一个未知数。 毕竟踏入第四境,就要抉择到底是御物、武夫、还是炼气士了。 “师傅,我,我,我刚刚……”常乐坐在桌子上,看向沈鸣,搜肠刮肚却还是不知道怎么形容刚刚的感觉。 她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在那片混沌中时,仿佛有一个人,或者一根手指,亦或者其它什么东西,反正就是极其轻快而又迅捷的在那片混沌中点了一下。 随后,混沌心魔就好像躲避恶狼的绵羊一样,迅速逃避。 这才给了常乐一个摆脱心魔的机会。 “没事就好。”沈鸣嘴里只有这四个字吐出来。 “我我能走了吗?”洪老三见常乐已经苏醒,忙不迭想要赶紧离开。 沈鸣没说话,常乐也没说话,洪老三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往后挪蹭。 挪着挪着,他就觉得自己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他缓缓的抬起头,只看见一个衙役模样打扮的家伙正低着头,看着他。 那双眼睛,泛着浑浊的黄。 第十二章 食金 “你们,动静很大。”眼眸泛黄的衙役低垂着脑袋,周身散出一股明显的压抑。 看起来不像是个人类,虽然穿着人类的衣服,一颗脑袋上生出与人类并无二致的五官和模样长相,但不知为何,他给沈鸣的感觉就是不像人。 尤其是那双泛着浑浊黄色的眼睛。 “妈的,吓死老子了!”洪老三抬头看见对方是个衙役,刚提起来的心立马又放了回去。 商人虽然是下九流,但粗糙算来,如今福羊镇的地方官是个见钱眼开的主,不然也不会放任十二楼的雌雄双煞败坏小镇名声,所以区区一个衙役,洪老三还不至于放在眼里。 这体型肥硕的药材商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见那衙役还在盯着自己,旋即换出一个不好惹的表情。 洪老三指了指衙役的鼻子“看什么看?” 沈鸣默不作声,只在心里感叹这洪老三还真是会看人下菜碟。 “我不能看你吗?”衙役微微歪着头,嗓音沙哑,像是锈铁摩擦一样刺耳。 “他妈的,你家老爷没告诉过你?”洪老三皱着眉头,他为了能在现在的福羊镇做买卖,可没少给这地方官县太爷送礼,整个镇子的衙役看见他都得礼让三分。 这不知眉眼高低的家伙,今天吃错什么药了? “老爷?”衙役两眼微动,却是没再去看洪老三,而是将视线落在远处的常乐身上。 “师傅,不对劲。”常乐两只眼睛锁在那衙役身上,那双泛黄的眼睛,她有些熟悉。 常乐依稀记得,她在读那本《甲子世俗见闻录》中曾读到过,有一种生养在矿脉当中的灵巧小鬼——食金鬼,肚量很大,但因为吃不饱而通体佝偻,骨瘦如柴,两颗眼球挂在脸颊下方,好似一对蛋黄。 当时,初读见闻录的常乐还很难想象,眼球像蛋黄是什么样子。 但今天,常乐有点明白了。 不过在《甲子世俗见闻录》中也有明确记载,食金鬼通常没有灵智,喜欢骚扰和攻击误入矿脉中的人类,矿工为了避免缠上这种小鬼,在下矿前会带一些面团,用来分散这些肚饿小鬼的注意力。 但今天这只,有点不对劲。 它怎么会长得和人类一样? “怎么不对劲?”沈鸣当即问。 “我也不知道,但就是不对劲。”常乐摇了摇头,刚刚连破两境的她单手撑桌,腾的一下站起身。 果然好是轻快! 三境巅峰,就是不一样。 常乐朝沈鸣伸出手,嘿嘿一笑,沈鸣心领神会将m870递给她。 不管怎么说,既然感觉不对,那在常乐看来,先打了再说。 毕竟,死了的怪物,是威胁最小的。 可还没等常乐上好子弹,那古怪的衙役却一把伸出手掐住了洪老三的脖子,随后在那胖子错愕的眼神里,一只手硬生生将他提了起来! “你!你要干什么?!我,我可是给你们老爷塞了钱的!送开我!”被衙役单手提起的洪老三一下子慌了神,胡乱扑腾起来。 这体型硕大的肉球一挣扎起来,寻常人根本制不住他,但那衙役却是一动不动,手臂好似一根精钢铁柱一样一动不动。 “塞了钱?”衙役仍是一副听不懂话的神色和语气,手下力气越来越大。 青筋暴起。 一只手钳住洪老三脖子的衙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他掐住的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物品或者什么其它东西。 总之不是个人。 “松,松开我!”洪老三竭尽全力想要搬开衙役的手,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掐住他脖子的那只手就像钢铁一样坚硬而有力。 役总算有了一个正常的回答。 虽然这个结果,是洪老三无论如何也不想听到的。 “救,救我,掌门救我啊!”洪老三挣扎着,只能朝沈鸣求救。 “掌门?”衙役扭过头,看向沈鸣。 他的鼻子耸了耸,好像动物一样嗅了嗅味道,随后那双浑浊的眼睛当中闪过一丝敏锐的微光。 找到了。 终于找到了。 噗通。 衙役松开了掐住洪老三的手,转看向沈鸣。 “找到了。”衙役脸上出现一个诡异的笑容。 两个月了,整整两个月了,他终于找到了! 一阵古怪的低吼从衙役的嗓子眼里挤了出来,就像是什么诡异怪物即将诞生的前奏一样怪异,随后这衙役用力的张大嘴巴—— 有一团东西从他的腹部开始上移,一点点的往上挪,沈鸣清晰的看见一团脑袋大小的隆起逐渐从衙役的腹部挪到喉咙,他满脸痛苦的弯下腰,下巴脱臼,骨头断裂,甚至连颈部的皮肤都竖着绽开一条条裂纹。 两只手从喉咙中伸了出来! “卧槽……”沈鸣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骂了一句,虽然在下山前就 做好了心理建设,此番出游肯定会看到些恶心或者奇怪的事物。 但当沈鸣真的看见一只古怪的类人生物从衙役的喉咙里钻出来的那一刻,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翻江倒海。 “果然是食金鬼。”常乐抬起枪口,对准了刚刚跳出来的食金鬼。 这只食金鬼和见闻录上的记载不一样,通常的食金鬼皮肤灰白,两只眼球挂在脸颊两侧;但这只食金鬼的皮肤上,还有一大堆细密的赤色纹路,密密麻麻弯弯曲曲,好像是一堆古怪的文字。 看不明白。 见闻录上没有记载。 二楼平台上,那年轻人仍嚼着黄豆粒,瞥了一眼,没当回事。 他就像是一个完全无关的看客一样,旁观着这一切,但没把任何事儿放在心上。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都用鬼来形容了,肯定不是啥好东西。”沈鸣压下了那股干呕的冲动,弹开弹巢,塞入两颗.50马格南。 “快,快打死这东西!”缓过劲来的洪老三看见食金鬼,见多识广的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做的生意虽然和食金鬼没多大交集,但是听不少朋友都形容过这种天地生养的精怪,这小东西虽然没有修为,体质羸弱,但是只要看见一只,用不了多久,这小怪物尖叫一番就会引来一大批! 到时候,除非是四五境以上的修士,否则其它人就活等着被咬死吧! “咯咯咯咯——”食金鬼好像一个小孩一样发出怪异的笑声,两只眼睛被他用手攥住,一个看向洪老三,一个看向沈鸣这边。 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真恶心。”沈鸣眉头微皱,没太多考虑,朝着食金鬼扣下扳机。 砰! 一声枪响。 随即铛一声金石碰撞声悍然响起! 只见高速螺旋的钢芯弹头硬焊在食金鬼微微张开的嘴巴里,不,不是焊在上面,而是被这小鬼用上下两排尖锐杂乱的牙齿给咬住了! “咯咯咯咯——”又是一阵诡异的笑声,这毫无修为的精怪,居然将弹头吞入嘴里,随后嘎吱嘎吱的咀嚼起来! 食金鬼,生于矿脉之中,平常以金石为食。 这精怪对矿脉极其敏感,浑身羸弱如人类婴孩,唯独一口铁齿钢牙,就算是最坚硬的兵器在他嘴里,也是饱腹用的佳肴。 “艹!”沈鸣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骂了一声。 “咯咯咯咯——”嚼了一颗弹头的食金鬼继续怪异的笑着。 这只小鬼,既不尖叫召集同伴,也不扑上去啃噬人类,从而缓解只能靠咀嚼钢铁矿石而导致的嘴馋和饥饿。 它就是站在那里,好像在等着沈鸣开枪一样。 它耸了耸那只几乎看不太出来的鼻子。 随后像是嘴馋了一样,张开那只嘴巴,用第三只生长在腹部的手指了指喉咙。 只见它喉咙里生长出来的细密如碾子一样的牙齿正恶心的蠕动着,等待着,期待并渴望着钢铁的进入。 “我怎么在这?”好不容易苏醒过来的衙役看了一圈,满脸疑惑。 他怎么在这? 他不是应该在矿脉里吗? 为什么会在客栈里? 第十三章 嘎吱 嘎吱 “什么矿脉?”洪老三敏锐的察觉到这衙役嘴里的关键。 “那当然是我们县老爷……”衙役揉着隐隐作痛的脖子,几乎就是本能的开口回答。 “咯咯咯咯——”食金鬼怪笑着,两只眼球一个盯着沈鸣,一个盯着衙役。 “不对,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衙役忽然反应过来,略带敌意的看了一眼洪老三,上下打量一番之后又看向沈鸣。 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自己会在这,原来是这家伙手里的古怪东西,勾引了这只食金鬼。 看起来的确像是精铁造物,无论是质感还是那些吸引能够吸引到食金鬼的矿脉味道,都符合老爷嘴里的所有要求。 要是能把他给拿下献给老爷,升职加薪岂不是唾手可得? 衙役想到这,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 两个月的苦没白受,日日夜夜腹中蕴养一只食金鬼的苦,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不过好在今天这苦算是受到头了。 “喂,你,手里那东西从哪来的?”衙役看向沈鸣,指了指m500。 “你问这个?”沈鸣明知故问,他也很是好奇,这衙役为什么能从肚子里吐出来这么一只古怪的怪物。 按常乐所说的内容来看,这只食金鬼绝对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 那一身诡异的符号,和他能寄生在衙役体内,并且不会杀死衙役的种种表现来看,给了沈鸣一种错觉。 一种这食金鬼,是被利用的感觉。 “不然呢?我问你从哪来的。”衙役完全没将沈鸣放在眼里,他伸出一只手,那只食金鬼居然顺从的靠过去,好像只狗一样蹭着衙役裤腿。 温顺乖巧极了。 这一幕,着实看呆了师徒二人。 这样一只没有灵智的精怪,怎么会如此温顺?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沈鸣微皱眉头,心底大概已经了然衙役和这只食金鬼的关系。 如果猜测没错的话,这衙役应该是用了某种手段,控制或者欺骗了这小精怪,但至于手段是什么?如何解除?暂时不知道,沈鸣不是傻子,他只是初来乍到不清楚这世界具体的运行逻辑,这一点自然能猜的出来。 但他搞不明白,这衙役控制这只食金鬼干什么? 而这只食金鬼又为什么会找到客栈来? 那句好香,又是什么意思? 联想到食金鬼这小精怪是生长于矿脉之中,沈鸣忍不住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不会是利用这东西,在寻找矿脉吧?还是精铁矿?”沈鸣举着m500,将自己的猜测提了出来。 “不错。”衙役露出一个稍带惊讶的表情,但旋即消失不见。 他的确是在利用这只食金鬼寻找矿脉。 这不假,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因为现在整个福羊镇衙门上下所有人,包括师爷在内,全都在想办法找矿脉,有的甚至远出福羊镇几百里上山访仙,就为拿到老爷口里的赏赐。 但谁又不知道,福羊镇过去百年时间过来始终靠着冶铁、为王朝打造铁器为生,周遭几条矿脉早就被开采殆尽,少数残余的也是些杂质极多。 所以,为了第一个找到矿脉,这衙役不得不这么做。 这只食金鬼,是他爷爷的爷爷那辈就开始养下来的一只精怪,身上画着的是家传秘术,上不得台面,但能让普通人以六腑为容器,饲养六只精怪,并让其以人体为躯壳,代行本能之事。 譬如这只食金鬼,衙役以胃腑饲养,让它日日夜夜以自己这衙役的外表行走在天地之间,凭借它对金铁的本能渴望,去寻找矿脉。 “所以,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告诉我你是怎么搞到这么多精铁的,然后我可以考虑考虑分点银子给你。二,去死。”衙役轻抚着食金鬼的头颅,好像在抚摸一只宠物。 “呵呵,异想天开。”早就溜到一边角落里的洪老三忍不住补了一句。 衙役面露不悦。 这胖子废话怎么这么多? 他拍了拍食金鬼的脑袋。 食金鬼怪叫一声,瘦小的身躯眨眼间消失不见。 这小精怪,在被衙役以六腑饲养两个月之后,肉体素质明显提升了不少,只见它跳到角落里的洪老三面前,一只手托着一只眼睛看向洪老三,另外两只手,直接插进了洪老三肚子里! 噗嗤——噗嗤—— 两声闷响,洪老三甚至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一跃而起的食金鬼咬住了他的脸颊,大口大口撕咬起来。 “他废话太多了,挺该死的。”衙役呵呵笑了笑,完全没有杀人的罪恶感。 倒不是他心境异于常人,而是在他眼中,洪老三已经不算是‘人’了。 等他在眼前这一大一小两人嘴里逼出矿脉位置,再拿到老爷的赏赐,稍加利用,他就可以摆脱掉捆绑在身上七代人都是术士的卑末命运,成为一名修士! 对于一位 山上仙人的修士而言,区区一个商人,又怎么算人呢? “你废话也不少。”沈鸣活动了一下脖子,他虽然也很不爽洪老三的举措,但这家伙好歹用凝府丹救了常乐一命,现在就这么死了,也挺可惜的。 “你能把我怎样?一个……三境的小丫头?”衙役笑了笑,并没将师徒二人放在眼里。 可惜你是三境巅峰! 可惜你不是四境,哪怕是刚刚步入四境也行! 天下修士一十四境界,三境以内无论驾驭的多好,也是肉体凡胎,真气内敛,在与天地生养的精怪相比,始终都稍逊那么一分。 精怪就算没有修为,也不是三境修士可以比的。 最起码,这只食金鬼不是。 五代人,两个甲子年,这只食金鬼和寻常的食金鬼已不能同等比较,无论是速度、力量还是那口铁齿钢牙,都已经有了质的飞跃。 这一点,沈鸣也心知肚明。 .50的马格南这只食金鬼都能当糖豆吃了,的确很难搞。 几句话的功夫,洪老三已经被撕咬烂了半个身子,那只食金鬼心满意足的手脚并用爬了回来,像只乖狗狗一样依偎在衙役脚边。 “对,就三境。”沈鸣笑了笑,食金鬼他的确搞不定,那直接绕过去不就好了? 他缓缓调转枪口,对准衙役。 见状,衙役先愣了一下,然后面露笑容,他指了指自己,有些疑问“我?” 沈鸣点点头,扣下扳机。 砰! 枪响。 铛! 金石碰撞之声。 那只食金鬼盘在衙役身上,五颗牙齿咬住弹头,顺进嘴里,嘎吱嘎吱咀嚼起来。 “唉,我虽然不配是修士,只是个搞歪门的术士出身,但好歹我这也是传了一百多年的小鬼,早就心意相通了。”衙役挑唇一笑,两月有余的六腑饲养加上密文编撰,他早已与这只食金鬼心意相通。 想杀他? 先过了这只食金鬼再说。 “真难搞啊。”沈鸣叹了口气,有些头疼。 这小东西的动作太快了,哪怕瞄着它的身体开枪,也一样会被用嘴巴接住。 单点突破是没可能了。 “师傅,我来!”常乐搂下护木,咔嚓一声,12口径霰弹上膛。 嘭——枪响,咔嚓——嘭! 两枪间隔不到半秒! 三境修士对身体的把控已经到了极限,即便是霰弹枪的后坐力也无可奈何,所有的后坐力仿佛滴入水塘的水滴一样在常乐的身体里扩散开来,眨眼间消失不见,泄入地面。 木制桌板荡起一层尘埃。 24颗钢珠撕开空气掠向食金鬼! 看你怎么吃! 常乐咬着牙,这已经是最后两颗霰弹了,剩下的就是独头弹了。 如果不行的话,她就真的没办法了。 食金鬼微微侧头,张大嘴巴,粗长的舌头被吐了出来。 “哇——”一声诡异至极的尖叫声响起,只见这只食金鬼吐出的舌头长达半米,层层叠叠好像是一圈圈肥肉组成的舌头顷刻间展开,24颗钢珠悉数嵌入其中! 吸溜—— 粗长的舌头回到体内。 嘎吱, 嘎吱, 嘎吱。 咀嚼不停。 第十四章 食个大宝贝 “这也可以?!”常乐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食金鬼。 这小怪物腮帮鼓鼓囔囔,将24颗钢珠当成了美味的糖豆,嘎吱嘎吱咀嚼不停。 一脸陶醉的表情。 “呵——还有别的手段吗?”衙役有些疲倦的打了个哈欠,眼前这师徒二人的手段的确有点意思,如果放在其它人身上,估计这会早就死了。 但可惜了,食金鬼完美的克制了师徒二人的手段。 “师傅,怎么办?”常乐脸上有些绝望,24颗钢珠都能被这食金鬼一口气全都吞了,更何况是其余那些独头弹? 不全都是糖豆一样? 眼下看来,如果三境巅峰的常乐带着沈鸣竭尽全力的逃跑,说不定能溜之大吉。 跑吗? “怎么办?老老实实的投降,把矿脉的地址告诉我,你俩就可以走了。”衙役也不想对这师徒二人赶尽杀绝,提了个双方貌似都可以接受的条件。 沈鸣摇了摇头。 “且不说我根本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想告诉你。”沈鸣缓缓放下手臂,既然m500拿这只食金鬼毫无办法,那就干脆不用了。 他昂起头,看向二楼拐角的一个方向。 那地方是他的客房所在。 “想跑?”衙役眼神一沉,察觉出什么。 “或许吧。”沈鸣微微一笑,拔腿就跑! 打不过,不跑想什么? 沈鸣可不想做什么悲情英雄,在他看来,天大地大小命最大,什么没了都可以再找,就命只有一条,没了就真的没了。 撒丫子狂奔的沈鸣根本没注意到二楼那个身影悄然间消失不见,他只知道自己闭关的三年里,除了研究这条科技修仙的大道之外,就只剩下锻炼身体。 哪怕他没有灵根,但身体素质,也已经可以和两境修士相比。 “追!”衙役大喝一声,食金鬼咕噜一声手脚并用追了上去! “先来一口这个!”同样狂奔起来的常乐搂下护木,装进一颗独头弹朝着食金鬼扣下了扳机。 砰一声枪响,那可以打死四境修士的一颗子弹,却被食金鬼当成了糖豆吞进嘴里。 这或许就是克制的魅力吧? 已经狂奔到二楼平台的沈鸣回头望了一眼,食金鬼一边嚼着弹头,一边飞掠上来! 这小怪物,换成一位四境修士,无论是武夫还是剑修亦或者炼气士,真气外放的手段分分钟就能给它像宰鸡一样宰了;而12口径的独头弹,能轻而易举打死一个四境修士,但难受就难受在,这食金鬼,太克制子弹了! 没有办法。 沈鸣咬着牙,一脚踹开了客房的门。 兴许是察觉到这次祸事离得太近,所有的商人看客这时候纷纷全都躲在客房里,不敢出来。 那只食金鬼像是一只蜘蛛一样在墙壁上飞速的攀爬,三境巅峰的常乐也只能堪堪超过它一点,这一点的距离,只能防止自己不得咬到! “咯咯——”食金鬼嘶鸣一声,吐出粗长的舌头,好像鞭子一样挥了出去! 比钢铁还要坚硬的舌头嘭一声扫爆了木制的护手,爆开的木花迸溅开两三米远。 “真烦人!”常乐扭身一侧,堪堪避开抽来的舌头。 随后,常乐脚下一蹬,脚踏墙壁侧身飞入了客房。 “师傅,是不是跑错地方了?”翻身滚入客房的常乐抬起头,有些不解。 不是逃命吗?这逃进客房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自己把自己送进死胡同了。 “没错啊。”沈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正坐在床边,怀里抱着自己的行李。 他从里面掏出来两枚m67破片式手榴弹。 喜欢吃是吧? 来来来,给你个大宝贝尝尝。 正想着,那只食金鬼已经爬到了客房门口,衙役紧随其后走了进来。 “来啊,跑啊,接着跑啊。”衙役神色悠闲,他看了一眼这客房,唯一的一个窗户在自己这边,师徒二人就算跳窗逃跑也跑不了。 “师傅,我殿后,你先跑。”常乐转过身,双手紧握,干脆将m870背到身后。 既然无用,那便不用。 常乐今天就要试试,三境巅峰,到底能不能真的和《甲子世俗见闻录》中所形容的那样,和天地生养的精怪,完全没有一战之力。 气沉内府。 生机盎然。 三境巅峰。 “师傅怎么能让徒弟殿后呢?”衙役略带挑衅的看向沈鸣,三境巅峰的小丫头除非现在战中破境,否则完全奈何不了他这只食金鬼。 可战中破境,是武夫以力证道的路子。 眼前这小丫头刚刚催动那古怪东西的路子,明显走的是御物这条路。 三境巅峰又如何? 你破不了境! “对啊,师傅怎么能让徒弟殿后呢?”沈鸣轻笑两声,手里 掂着那两颗手榴弹走到常乐身旁。 轻轻拍了拍这小丫头的肩膀。 “师傅,您不是要避其锋芒吗?”常乐抬起头,有些不解。 刚刚不是还说要跑吗? 不跑了? “你要我避他锋芒?” “不可能的。” 沈鸣抬眸看向那只食金鬼,食金鬼也正看着他……手里的手榴弹,在这小精怪看来,沈鸣手中的手榴弹,和一块香甜可口的蛋糕没有区别。 垂涎欲滴。 “最后给你师徒二人一个机会,再不说,待会上了刑,可就不是想说就能说的了。”衙役仿佛胜券在握一样,轻轻拍了拍食金鬼的脑壳。 “不需要。”沈鸣嘿嘿一笑,拉掉拉环,攥住保险。 “自己给自己找罪受。”衙役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意一动。 食金鬼尖叫着扑了上来! 沈鸣右手一挥,一枚m67破片式手榴弹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弧线,叮的一声弹开保险,随后被那只食金鬼一口吞进嘴里。 “都知道没有用,还为什么要试呢?”衙役看到这一幕,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没,用,吗?”沈鸣扬了扬下巴,只见那只吞掉了m67破片式手榴弹的食金鬼,此刻正歪着一颗脑袋,表情有些疑惑。 “咕——”一声古怪的低鸣。 轰—— 一声闷响。 食金鬼强悍的口腔强度硬生生悍住了m67破片式手榴弹的爆炸而没有血肉横飞,反倒是只有两股烟尘从他的鼻子里冒了出来。 没用? 沈鸣紧皱眉头,这小精怪也太强了吧?! 但下一秒,食金鬼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内脏俱裂。 它张大嘴巴,精纯的金色血液流淌出来,这种天地生养的精怪血液都是这种颜色,伴随着一起流淌出来的,还有m67破片式手榴弹的破片。 它的口腔或许可以扛住爆破的威力,但它的内脏绝对扛不住冲击波的搅动,那可以将破片加速到摧毁木门的可怕冲击波在瞬间便搅烂了食金鬼的内脏,一命呜呼只是时间问题。 “我说了,会有用的。”见状,沈鸣松了一口气,笑着看向衙役。 “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衙役瞪大了眼睛,他难以置信的看向地上奄奄一息的食金鬼,反反复复的揉擦自己的眼睛,却无法改变事实。 五代人饲养了一百多年的食金鬼,就这么死了? 他不能接受,他不能接受! “不,我不接受,我不接受!”衙役嘶吼着看向沈鸣,这可是他家祖传的宝贝,是要帮助他成为一名术士,甚至是修士的! 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不接受?那你去陪他啊。”沈鸣掂了掂手里的第二颗m67破片式手榴弹。 再来一颗? 不过对付着衙役貌似用不到。 他拔出了m500 .50马格南,送衙役一个每天24小时精致睡眠。 “我要你们师徒二人,一起去死!”衙役咬牙切齿的开口,瞪着猩红的眼睛,将双手食指送进嘴里。 嘎吱! 这家伙直接咬断了双手食指,鲜血横流。 只不过他好像没有痛觉一样,用被咬断了一个指节的食指,在身上画起了符文。 术士虽然远不及炼气士那般神通广大,内外法相,言出法随,而且手段微末,为天地所不齿,天生低修士一截。 但这并不代表这群家伙就一定很弱。 尤其是他们豁出性命来的时候。 “是吗?”沈鸣看着正在自己身上画符文的衙役,抬起m500 你要弄死我? 那我为什么还要看着你变身? 沈鸣有点不理解,但开枪就对了。 砰! 第十五章 醍醐引 衙役瞪大眼睛,.50马格南洞穿他的右肩,可怕的动能撕掉半个肩膀,鲜血喷溅。 凄厉惨叫。 沈鸣微挪枪口,对准另一边肩膀,再来一枪。 子弹呼啸着粉碎手臂骨骼,洞穿皮肉,潜入地板激烈旋转。 “别!别再来了!”总算从剧痛中恢复理智的衙役大喊求饶,身上画了一半的符文尚只能凝聚起来半成不成的气,萦萦绕绕像一层水雾。 “哦?刚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沈鸣举着m500,瞥了一眼已经断气的食金鬼,脑海中是刚刚狼狈逃跑的一幕幕。 “刚刚,刚刚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泰山。”衙役见风使舵,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痛哭流涕,连连求饶。 打不过就求饶,的确没什么不对的。 “想活下去吗?”沈鸣问。 衙役点头如捣蒜。 “好,那我们来玩一个问答游戏,我问,你答,答不上来就死。”沈鸣笑着用枪口点了点衙役的额头。 衙役仍是点头如捣蒜“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问你,这小精怪,是怎么养的?”沈鸣指了指地上断气的食金鬼,这天地生养的小精怪是如何被驯服的,他很是好奇啊。 “是小人家传的一方秘术,也也不算秘术,是小人高祖偶然学会的半部残本,大人如果想知道,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衙役跪在地上,顾不得左右肩膀手臂鲜血横流,也顾不得家传秘术的‘秘’字,只求能留一条小命。 “说说。”沈鸣伸手拣来一把椅子,坐在上面。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地上断气的食金鬼身上所有符文消失不见,该寿二十余年的小精怪失去了符文庇佑,片刻间便如同已死去百余年一样迅速腐烂成一滩烂泥,只剩下三十九颗坚硬无比的牙齿分毫未变。 沈鸣弯下腰,从里面捡起一颗,掐在指尖,仔细端详。 衙役看到这一幕,正要开口说话,又迟迟不敢开口,生怕扰了沈鸣。 “你说你的。”沈鸣看着这颗能将弹头当糖豆嚼的牙齿,示意衙役先说他的。 衙役点点头,娓娓道来。 原来,早在这衙役高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偶然在法相天拾到了半本残卷,具体叫什么名字不得而知,但其上内容精妙,应该是道门符箓派所传,半本残卷,衙役一家五代人钻研百年有余,堪堪可以供养一只精怪。 如果是全本的话,再加之来一位真正天姿极佳的炼气士修习,走炼气士道门符箓派大道,差使一位山神水府,应该不是问题。 “说完了?”沈鸣手里掐着那颗牙齿,看向衙役。 “说,说完了。”衙役点点头,他知道的已经都说了,再剩下的,就只有半本残卷的内容了。 “好,那我再问你,福羊镇的掌令官,为什么要你们找矿脉?”沈鸣接着问。 “小,小人实在是不知道,他,他只是要我们找,并且说谁找到了,就赏给谁黄金百两,以及丹药一枚。”衙役哆哆嗦嗦的回答,生怕自己的答案不让沈鸣满意。 黄金百两,丹药一枚。 沈鸣哦了一声,这赏赐着实不少,要知道自己手里这五十两纹银,就足够他等量制造出三十把格洛克和五百颗9mm贝鲁姆手枪弹,如果是一百两黄金,沈鸣甚至能制造出一批足够武装一个团的武器装备。 至于那枚丹药…… “那枚丹药,是什么?”沈鸣开口便问。 “醍,醍醐引。”衙役答。 沈鸣眉头微皱,又是个他没听过的名词。 但既然能被当成赏赐,价值应该不低,至于药效,待会问问常乐好了。 “对了,这只食金鬼,是你家高祖从哪抓来的?。”沈鸣接着问。 “是,是小人高祖偶然在福羊镇原本的矿山底下抓到的。”衙役和盘托出。 沈鸣点了点头。 想知道的都问的差不多了。 百两黄金,看来接下来是该启程去找找那位掌令官了。 正想着,沈鸣低下头,看向手里的三十九颗食金鬼牙齿。 这三十九颗质地异常坚硬的牙齿质地特殊,是钨钢,硬度极高,耐高温,耐腐蚀,是制作弹头的极佳原材料,伴随着沈鸣心念一动,三十九颗钨钢质地的牙齿开始扭曲变形,拉伸、压缩,最后化作三十九颗子弹的弹头。 .50口径马格南大威力手枪弹搭载钨钢弹头。 这或许是沈鸣傍身系统的唯一作用了,没有任务,没有奖励,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任何金属、材料随沈鸣心念而动,合成现代科技。 而这三十九颗钨钢弹头的手枪弹,一枪下去,就算是钢板,也得被打个眼出来。 五境修士,也很难能抗住一枪。 而看到这一幕,衙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看向沈鸣,心中一阵激荡。 只凭心念就可以揉捏食金鬼坚硬无比 的牙齿,这根本不是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能掌握的力量,最起码,也得是一位六七境的修士! “大,大人,我我我可以走了吗?”衙役哆哆嗦嗦的问。 “可以。”沈鸣点点头,示意衙役可以离开了。 “谢,谢谢大人,谢谢大人!”衙役涕泪横流,艰难地站起身狼狈的准备离开。 “最后一个问题。”沈鸣忽然开口,抬起m500。 刚刚可是差点就被这家伙弄死了,就这么放衙役离开,沈鸣实在过意不去。 “大,大人请讲。”衙役站在门口处,冷汗冒了一后背。 “学挖掘机技术哪家强?” “啊?” 砰! 枪响人亡。 “都到了你死我活的斗争了,我怎么可能能放你离开?”沈鸣站起身,将m500揣好。 在这么一个杀人跟杀鸡一样常见的世界,沈鸣可不愿意做那个圣母,在他看来,要么大家从一开始就是朋友,要么从一开始就是对手,合理竞争,也不是不能化干戈为玉帛。 但如果你要弄死我,那不好意思,你死我活的斗争,只能以你死我活做结束。 饶人一命,而后被寻仇上门? 沈鸣还是喜欢斩草除根一点。 想到这,沈鸣又看向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常乐,这小丫头正站在那,一动没动,也不说话也不活动,好像正在思考着什么。 沈鸣抬手在常乐眼前晃了晃。 “师,师傅,怎么了?”常乐一惊。 “想什么呢?”沈鸣问,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常乐这样失神。 “我不好意思说……”常乐小脸一红,二八年华的她说来也已经不小,虽然胸脯平平好似机场,但少女怀春,又不看胸脯。 “你我师徒二人,有什么不能说的?”沈鸣挠了挠头,这小丫头平时口无遮拦的,今天害羞个什么劲? 该不会是—— 沈鸣倒吸一口凉气。 这小丫头该不会要斩赤龙了吧? 是不是太晚了点? 自己可不会教这个啊! 坏了坏了! 沈鸣有点慌。 “那个,你要是不想说,不说也可以。”沈鸣咽了口唾沫,任谁也不会想到,一个杀人都不眨眼的家伙,居然也会露出这种窘迫神色。 “不是啦师傅,我是在想,怎么劝您去拿那衙役嘴里说的赏赐。”常乐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但还是假装不知道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黄金百两?”沈鸣松了口气问。 “不是,是醍醐引。”常乐眨眨眼睛,娓娓道来。 现如今,心魔压境的常乐摆脱了心魔,已经踏入第三境巅峰。 距离玄之又玄,被称为修士两大门槛之一的第四境,只差一线之隔。 但常乐的本能告诉她,这一线之隔,她只有这一次机会,寻常人或许一生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冲击第四境,但是她没有,她只有一次。 或者说,她的心境使然,接受不了失败。 而醍醐引,作为炼气士道门丹鼎派的镇派灵药之一,有着充盈窍穴的强大效力。 对于现在准备冲击第四境的常乐来说,简直再合适不过。 第四境。 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常乐马上就要踏入第四境。 这个境界,管峰用了二十年。 常乐又要用多久? 沈鸣不知道。 “现在出发?”沈鸣问。 常乐眼神一亮,用力点头。 第十六章 不喜欢 “就是这了。” 沈鸣抬起头,看向写着‘福羊’二字的匾额。 其实福羊镇本没有衙门,这地儿最开始设立,只是因‘奉旨监造配列铁器’一事设立的掌令官驻地,再加上改朝换代那事之后,掌令官被斩,现在住在这的,其实就是个出了名的豪绅。 豪绅具体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只知道姓方。 “师傅,真的要这么做吗?”常乐有些犹豫,她很想破境,但总觉得这样去抢醍醐引,有点不合八一宗‘名门正派’的作风。 “又不是来抢,和他做个买卖还不行?”沈鸣笑着反问,心中早有打算。 精铁这东西,他虽然不知道矿脉,但他可以开挂。 既然食金鬼能被m500的气息吸引,那沈鸣就能用一大堆没用的东西,心念锤炼成m500同款的铁块,到时候卖给这位方老爷,最起码也能赚成本的四五倍。 外加一味醍醐引。 这不是血赚? 他拍了拍常乐的头,被后者吐槽摸头长不高后,师徒二人肩并肩走入院子。 院子不大,一进深浅,一览无遗。 子时。 万籁俱静。 只能听见鞋底踩在石板上的声音。 簌簌—— 风吹树叶。 “吸——呼——”沈鸣站在院子中央,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出。 “师傅,怎么了?”常乐抬起头问。 沈鸣脸色有些难看。 “觉得喘不过气吗?” 一个不属于师徒二人的苍老声音响了起来。 随后,一只如凝脂白玉的手推开了师徒二人面前不远处的屋门,走出来一位穿着考究的婢女,提着一只莹黄色灯笼,在其身后,是一位富家翁打扮的老人,身形佝偻,双手皮肤枯槁如树皮。 一主一仆站在两人对面,老人手持一根拐杖杵在面前。 “觉得仿佛有巨石压在胸口,一呼一吸都被压迫,对吧?”老人干巴巴的笑声响起,两只浑浊的眼睛看向沈鸣。 “你搞的鬼?”沈鸣眉头微皱,手不自觉的摸向m500 “阁下不要去摸枪了,没用的。”老人眼神始终没动,却察觉到了任何细微的动作。 “你怎么知道?”常乐本能的问,这还是第一个主动说出‘枪’这个字的陌生人。 “我怎么知道?”老人先是反问,然后嫌弃解释起来太费口舌,嗯了一声。 身旁婢女徐徐开口“从你们踏入小镇这一刻开始,一切周遭活动都逃不出老爷的眼,除非有九境以上遮蔽天机的手段才行。不然的话,是喜是悲,是分是合,一切动作言行,都隐瞒不了。 包括现在您觉得巨石压在胸口,也只是老爷的一个念头罢了。” 沈鸣眼神有些惊恐。 自穿越以来,如果说管峰是第一个让他意识到,修士气息的人;那么眼前这位被称作老爷的老者,就是实实在在第一位,让沈鸣意识到这群修士手段惊骇的人。 第十七章 蝉鸣 “我……很爽,非常爽。”常乐昂起头,天真的说道。 此时此刻,她只觉得体内窍穴之中无休无止的吹拂着清朗凉快至极的风,就像是儿时春日午后,跟姐姐在河边摸鱼时有些热,然后从身后身前吹来的凉风一样。 很舒服。 非常舒服。 好像有一只蝉在鸣叫。 “有蝉鸣,我想捉知了。”常乐看向沈鸣,她听见了清晰的蝉鸣。 “什么蝉鸣?”沈鸣有些不理解,他怎么听不到? 常乐没说话,她有些茫然,想要迈开步子往前。 “别往前走!”屋内,方老爷好像一条从血池中爬出来的老狗,浑身上下满是鲜血狼狈无比,手脚并用的爬出屋子连连请求。 “站在哪!” “别动!” 常乐有些害怕,站在原地。 这个古怪的老爷,手段着实太厉害了点。 虽然常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这老头现在这样狼狈,但她只要一想起刚刚,师傅和自己差一点就要被这老头杀死,她就不由自主的有些害怕,有些听话。 于是她放下抬起的脚,站在原地。 院内所有气息轰然消散。 只剩下一只小小的,由莹黄色气萦绕出来的一只蝉,落在常乐肩膀。 有一声清锐蝉鸣。 方老爷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堪堪保住了一条小命。 他抬起头,看向沈鸣和常乐,在刚刚,就在刚刚,这位将整座小镇写成一方大阵,以小院当做阵眼,在这大阵当中以己身当做方位、吉凶、天地、行止的炼气士—— 被一位不见首尾,不见手段,甚至自始至终都是仅仅以一根手指作为媒介介入整个小镇的陆地神仙狠狠蹂躏打磨 一番。 对方的每一敲打都恰到好处,不轻不重,不缓不急,远比方老爷自己叩指杀人的神通要精妙绝伦的多。 这位陆地神仙,仅仅是一指尖大小的方位,放下神通。 直接破开阵眼。 封死了方老爷的五感六识。 随后轻轻摇晃他的内府,磕打他的道心法相。 那位陆地神仙直言,只给他四句话的机会,如若劝不住那小姑娘追随春风而去,那便将他神魂打碎铺就成廊桥,成为那小姑娘踏入第四境的垫脚石。 如若劝住了…… “你要做什么买卖?”内法相摇摇欲坠,方老爷连着换了十六口气,才总算开口说出第四句话。 这十六口气,勉强填补了七窍九穴,稳住心神。 真是个好不讲理的陆地神仙。 “不是没资格?”常乐仍是一脸天真,她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方老爷抬头看向常乐,以内劲炸开身上血迹,恢复如常。 这小姑娘,居然是真的一无所知。 他咽了口唾沫,将心神稳住,实在是想不明白。 这样的一位陆地神仙护法,这小姑娘真的一无所知? 如果说那位出手之前,常乐是在扮猪吃老虎也就算了;可现在,这小姑娘为什么还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没必要再装下去了吧? 非礼勿思。 内法相再裂开一条缝隙! “不敢了!不敢了!”方老爷强压住那口鲜血,连忙求饶。 天地万籁俱静。 “又要做我的生意了?”沈鸣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的本能告诉他,刚刚发生的事他现在没有能力去干涉,更没有能力去知道。 或者说是没有资格。 他甚至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这件事的发生都不是由得他,而是常乐。 如果方老爷不是对常乐下手,而是先对他下手,那沈鸣死就死了。 “你要怎么做?”方老爷艰难开口。 “我可以给你弄来精铁矿,但前提是你得给我找一个矿脉,或者说其它有足够量废铜烂铁的地方。”沈鸣也不想多废话,虽然或许有一位不知名的大能撑腰,但毕竟是撑给常乐的,说不定那位一个不高兴给常乐带走,自己可就危险了。 说完,沈鸣不自觉的看向常乐。 这小丫头,背景这么深厚吗? 能如此蹂躏秒杀一位八境炼气士的大能给她护法,常乐又为什么要加入八一宗啊? “好,可以。”方老爷咽下喉咙口的鲜血,抬起手,将刚刚被吹倒的婢女拉起。 这时候沈鸣才发现,这婢女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个由竹子编成的人偶,外面敷了一层薄薄的宣纸,活灵活现,能说话能办事。 而这笔生意,接下来也会是翠儿和沈鸣一起办。 方老爷的意思很简单,他会给沈鸣找一个地方,那地方会满足沈鸣的要求,但在那之前,翠儿会跟着沈鸣,一是代方老爷前去,带领两人去找那个地方;二就是代方老爷跟着两人,算是搁一只眼睛。 对于此,沈鸣没有拒绝。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拒绝。 但不管怎样,他活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做这笔生意,做完之后,百两黄金,沈鸣就离那门可以轰杀八境修士的pch-191箱型火箭炮武器系统不远了。 “不休息一晚?”方老爷抬头看了一眼月色,开口挽留。 是真的挽留。 常乐顿了一下,应该是累了想睡觉。 “先走。”沈鸣只想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至于休息,大不了回十二楼睡。 常乐哦了一声,乖乖的跟了上去。 看到这一幕,方老爷如鲠在喉。 他不禁揣测起沈鸣的真实身份,甚至觉得沈鸣是个个压境来游历人间的陆地神仙,甚至是一位陆地天人。 就在这刹那之间,有一个年轻人出现在方老爷背后。 他轻轻拍了拍方老爷肩膀。 “吃黄豆吗?”这年轻人递出一只手,掌心躺着几枚圆润的黄豆粒。 “大……” 方老爷的‘胆’字还没有说出来,一个回头的恍惚间。 如见天神。 第十八章 日出 方老爷站在门口,抖如筛糠。 自他以小院作为阵眼,在福羊镇布下这座大阵之后,还是第一次在小镇之上,在小院之中,在这方以他为吉凶祸福,天地方位的大阵之中,害怕到如此地步。 眼前这个年轻人,只是站在那,不施任何神通,不运一丝气息。 观气神识。 方老爷只觉得自己在仰视一尊看不到头顶的巍峨天神。 “吃黄豆吗?”年轻人轻声开口,字字如棒槌敲钟一样,敲在方老爷那尊已经裂痕遍布的内法相上。 微微摇晃,摇摇欲坠。 “饶了我,饶了我。”方老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年轻人微微侧头,这怎么又被误以为要杀人? 一个八境尚可的炼气士,虽说不是多如牛毛,但在这位喜好吃黄豆粒的年轻人眼中,的确也算不得什么。 不过些许敲打,禁得住就稳固心境,更上一层楼;禁不住就受伤跌境,大不了从头再来。 终究落不到一个死字。 “换个地方坐坐。”年轻人言出法随,不过一个恍神间,门口的两人旋即并肩坐到屋内两把椅子上。 这方大阵,似乎换了个主人。 “请明示。”方老爷强压着心中惧意,自己内府里那尊内法相,已经遍布裂痕,就像一台即将彻底破碎的瓷器一样,再有任何风吹草动就会烂成一地碎片。 他只想赶紧送走这尊大神。 “我欠人几个人情,现在压在这小丫头身上,你喜欢圈地为王,我不在乎,我也不想管,但她要来便来,要走便走,你不能管,明白吗?” 年轻人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搁在小腹前,一只手捻着一粒黄豆。 “不明白也不要紧,贫道日出之前要回到罗浮山,自然护法不及,不过贫道怎么做是贫道的事,你怎么想,是你的事,如果你仍觉得自己可以对那小丫头出手,你大可以试一试。” “懂了吗?” “懂了,懂了。”方士权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只能点头。 年轻人站起身,伸了个不紧不急的懒腰。 累了。 他走到门口,将那粒黄豆丢进嘴里。 方士权如获大赦,松了一口气。 他看向那年轻人消失的背影,心里有个念头想要去想,但却本能的控制着不去想。 这件事,根本不是他能管得了的。 “果儿。”方士权坐在椅子上,抬抬手。 旁边的木盘上,一只红润非常的果子兀自跳起,落在地上,化作一个五尺高矮的小姑娘,脸颊绯红,十分可爱。 “去福羊山告诉那老家伙,别给自己找不自在,不然没人能保得住它。”方士权反反复复调运着窍穴气息,缓慢填补着内法相上的裂隙。 天下炼气士,炼的无非内外两尊法相。 两尊法相,内外呼应,如人生双足双腿,托着炼气士攀登那座高之又高的大楼,如今一尊法相险些破碎,不说百年光景再难登上一层楼踏入第九境,最起码一个甲子年内,方士权都得在第八境原地踏步。 只期望这笔生意,能安稳无事的做完。 他抬起头,透过屋门院门,借着月光,看向很远处的一个山头。 果儿应了一声好,旋即扯开步子,奔向那座山头。 山头上,有个老家伙。 方士权抬起头,竟然发现已经日出。 只言片语间可以扯动光阴流转的年轻道士。 方士权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一个合适的名字。 总不能是道祖亲自出来为一个仅仅是灵台无暇的小姑娘护道吧? 那粒黄豆被悍然咬碎! 内法相轰然爆裂! 方士权跌入第六境。 —— 一条乡野小路上。 沈鸣坐在一头牛背,嘴里咬着一颗凝血丹。 这是陈饶离开时送给他的,除去肖童、隋陇、常乐当时一人一颗之外,现在还剩两颗,自己嘴里一颗,还有一颗。 这丹药说好不好,说坏不坏,比起凝府丹肯定不行,但寻常用做外伤,倒也有奇效。 不说别的,光是沈鸣现在咬在唇齿之间,还未服下,就已经觉得昨晚被方老爷搅动紊乱受损的五脏六腑正在迅速的恢复。 “师傅,你感觉好点了没?”常乐牵着牛,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今日空气,甚是清朗。 沈鸣点点头嗯了一声,眼神始终落在手里的书上。 《甲子世俗见闻录》 他现在就要恶补。 “常乐,你感觉怎么样了?”沈鸣抬起头问。 从今早日出到现在午前,翠儿已经带着这师徒二人踏上了前往福羊山的路,这以‘支儡’之法制造的竹编小人儿话里的意思非常简单,既然要和老爷做生意,那就要听老爷的话。 沈鸣虽然很厌烦 这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但无奈对方后台是一位自己招惹不起的炼气士,也只能照做。 照翠儿所言,这笔生意,要从福羊山开始做。 要去拜访一位方老爷的故友。 他会告诉沈鸣,什么地方有他想要的东西。 所以在出发之前,沈鸣在福羊镇的书摊上照常乐所说的买了几本书,诸如《甲子世俗见闻录》《山经》《水文集》《禽鸟鱼兽注解》等关乎这世界细枝末节的百科书。 一路恶补。 就像看小说一样,也算十分有趣。 “除了有点没睡好,其它的还都不错。”常乐打了个哈欠,掂了掂背后的m870,踏入三境巅峰后,一把霰弹枪背在背后几乎都没有坠感。 “那昨晚……”沈鸣话说一半,对于昨晚小院中发生的事情,他已经先后问了两次,一次是昨晚睡前,一次是日出之后上路之前。 常乐两次回答的内容几乎一样。 不知道。 对于昨晚那件事的根本原因,常乐根本不知道。 她就是一个寻常农户家庭的小女儿,母亲早亡,只剩下父亲一个人抚养她和姐姐,姐姐前些年远赴法相天求学,自己三年前上卸甲山,拜入八一宗。 现在家里,只剩下父亲一个人。 “我建议二位,不要深究这件事。”翠儿走在最前方带路,徐徐开口。 她虽然只是一个傀儡,但多少有些思考能力。 昨晚发生的事,连老爷都不能应对,自然不是这两人能够应对的。 其实翠儿一直不明白,老爷为什么还要继续做这个买卖,明明打发走了这师徒二人,送走了那位惹不起的陆地神仙就好,为什么非要继续做这笔买卖? 还要把这师徒二人带到福羊山。 “的确,我们还有多远?”沈鸣点点头,暂时搁下了《甲子世俗见闻录》看向翠儿。 “马上就要到了。”翠儿抬头看了一眼。 此时此刻,三人走在福羊山山脚下的一条野路上,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见到那位老爷的旧友。 那的确是一位不好招惹的家伙。 翠儿想到这,即便是一个傀儡,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恍惚间,沈鸣忽然看见面前的路上,有一行浅浅的脚印。 风吹树叶。 一股横杀劲力轰然袭来。 “什么人,闯我福羊山?!” 一个浑厚嗓音随这股横杀劲力一起袭来,径直落在常乐脚尖之前! 地上裂开一条半尺深的裂痕! “是老爷差我带客人来的。”翠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接搬出方老爷名号当做护身符。 多一个字都不敢说。 噤若寒蝉。 “他这个老王八,又有什么事找我?”声音中满是不满,随后,一个长得人不像人,猴不像猴,猫不像猫的怪异东西,出现在道路尽头。 倒挂在树梢之上。 头下脚上。 是一只山鬼。 沈鸣合上那本《甲子世俗见闻录》 这书没白看。 “在下卸甲山八一宗,沈鸣。”沈鸣从牛背上跃下,站到常乐身前侧。 “什么八一宗?没听过,还有你,我记得你叫翠儿是吧?这个小王八蛋,叫果儿?”那只山鬼调转姿态,从树梢上一跃而下,粗壮如男子手臂的尾巴卷着一柄宽厚马刀支起,悬在背后。 他那只长满赤色刚毛的手捏了一捏。 从茂密树叶里面,掉落下来一具尸体。 “爷反水了,回去告诉那个老王八蛋,以后再擅自上我的福羊山,爷把你们全宰了。” 第十九章 山鬼和女鬼 “反水了?”沈鸣有些不理解。 他看向眼前这只有些古怪的山鬼,和食金鬼差不多,也算是天地生养的一种精怪,只不过山鬼已开灵智,喜欢修行,崇拜长生,一般阳寿将近三百余年,很多山鬼会主动附庸修士,或者甘愿当修士的手下扈从。 如果沈鸣推断不错,这只山鬼攀附的应该就是方老爷。 反水了。 “不错,爷摆明了告诉你,也省的你来警告我了。”这只山鬼教脚下一动,将果儿尸体踢飞,划出一道弧线落在几人面前。 只剩下半截身体。 果儿和翠儿一样,都是支儡之法制作的小人儿,两者关系,粗糙可以算是一直跟在方士权身边的姐弟。 所以当翠儿看到果儿的尸体时,很少会有情绪波动的翠儿居然微微昂起了头,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恨意和怨念。 “这小王八蛋,一大清早的过来扰了爷的情景,干脆被我削掉半边身子,至于你,还有你们俩,你们仨小王八蛋我就不杀了,回去给那老王八蛋传个话,爷以后不由得他了。” 这只山鬼仍在喋喋不休,脸上和眼神里是得意的神色,完全没把三人放在眼里。 它并无修为,只是天生地养,自带三境巅峰的力量。 以及某种,他敢和方老爷叫板的靠山背景。 沈鸣不知道是什么。 但凭他现在对山鬼的了解来看,一定是一位远比方老爷还要强大的多的修士,不然这种崇拜力量的鬼怪,是绝对不会轻易更换主人的。 “怎么?还不滚?”山鬼趴低了身子,有些不爽的看向三人。 尤其是沈鸣和常乐。 它耸了耸鼻子,有些疑惑的咦了一声“哟,居然不是老王八蛋做的小纸人,你们两个,跟过来干啥?” “来做笔生意,方……方老爷说,你这能帮我找到些粗劣铁矿?”沈鸣倒是没什么太多情绪波动,生意嘛,跟谁做都是做。 “嘿嘿嘿,爷的确知道,但爷说了,爷反水了,你们仨再不滚,爷就要动手了!”山鬼挠了挠脸,那张不像猴子不像猫的脸上挤出来一个凶神恶煞的表情,下颌裂开一条细长的猩红口子。 这是山鬼一种吓唬人的手段。 也是代表这家伙快要发飙的一种表现。 “你为什么要杀了果儿?他只是过来传个话!”分明只是个支儡造物的翠儿忽然间放出一股有些骇人的杀意,这分明不会有任何感情的造物,居然也会心生仇恨。 远在福羊镇中,仍在休养生息,还未从跌境惨状恢复过来的方士权面露难色。 他有些绝望的望向福羊山这边,犹豫良久。 如果他没有跌境,哪怕是内法相裂满蛛网,摇摇欲坠,他此刻也定会缩地成寸一脚踏入福羊山地界,然后将这只杀了自己一只支儡的山鬼扒皮抽筋。 可他现在跌境了,而且是连跌两境,只有六境修为的方士权,实在是没有这个勇气,踏入福羊山地界。 一字诀。 忍。 但福羊山小路上,翠儿忍不了。 这个支儡造物抬起手,撩起前襟,将十几枚玉佩摘下,每摘下一枚,她脸上就多出一条裂痕。 这些玉佩,其实是用来镇敕她体内‘支儡’根源的石精。 价值不菲,是方老爷与她谈这件事时候,许给她的承诺,翠儿本来是个女鬼,怨念深了些纠缠在人间,后来是方老爷给她报了仇,代价就是要她和果儿一起给方老爷当二百年支儡鬼。 果儿在活着的时候,是翠儿的亲弟弟。 翠儿现在拼着十几枚镇敕支儡根源的石精不要了,全都还给方士权方老爷,她也要换回来那副女鬼身躯,来和眼前这只山鬼拼命。 伴随着十几枚玉佩纷纷摘下,她那身考究的婢女衣服顷刻间蔓延漆黑的污浊气息,随后兀自燃烧起来,焚成一身破烂的大红嫁衣。 “我要你死!”翠儿那张支儡的美艳脸蛋此刻布满鲜血,刀痕遍布。 出嫁之日遭逢贼人,贞洁烈女被乱刀砍死。 翠儿的怨念,怎能不重? “卧槽……”沈鸣亲眼看着翠儿化作厉鬼,抬起一只手臂挡在脸前,着实有些不敢相信。 虽然翠儿只和师徒二人相处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但她在方老爷面前的唯唯诺诺,以及昨晚和师徒二人闲聊时的温文尔雅,都给沈鸣一种这女人很好亲近的感觉。 却没想到是一只女鬼。 而且是一只怨念深重的厉鬼。 一身大红嫁衣散开,怨气冲天。 “噢——你这小王八蛋,居然是个女鬼,爷还是看轻你了!”山鬼看到这一幕,它虽然只有三境巅峰修为,可却丝毫不怕。 “我要你死!”彻底与‘支儡’根源剥开分别的翠儿抬起双手,朝着山鬼扑了过去。 支儡是一种很神奇诡谲的手段。 说到底,它是以一种遮蔽天机的诡谲手段,让某些精怪、魂魄 、念头暂时寄生在物体之中,继续行走在人间。 比如早就已经死去的果儿和翠儿,姐弟两人早就是冤魂厉鬼,不愿超生,方士权替两人报了仇,制成支儡二百年,并以十几枚别人送的玉佩当做‘眼’来镇敕两人的魂魄根源,防止在白日之下消散。 但此时此刻,翠儿为了自己给果儿报仇,主动舍弃了支儡的庇护。 那身为冤魂,暴露在白日之下,用不了一刻钟的时间,她就要消散。 “诶嘿嘿嘿,不就是个小王八蛋,杀了就杀了,你一个冤魂,还能奈何我多少?”山鬼也知道这嫁衣女鬼的厉害,收起尾巴,像只猴子一样翻腾在地面和树干之间,躲避翠儿的攻击。 这个可怜女子,出嫁之前守在深闺,只读女红,只学琴棋书画,化作女鬼,也只是日夜游荡,不肯伤人,滋补阴元。 今日暴露于白日之下,且不说根本不会运用这身大红嫁衣的法力,光是那枯竭的阴元,都支撑不住多少时间。 “别躲!别躲!”翠儿有些绝望的胡乱挥舞着双手,指尖吹出的阴气将树干裂开半尺长的可怕裂痕,却根本命中不了山鬼。 “诶嘿嘿,给你力量你也不会用,略略略,倒霉蛋!” “哈哈哈哈,哦,我明白了,他是你弟弟?怪不得死之前不喊‘老爷救我’而是喊‘姐姐对不起’” “姐姐对不起,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杀了你弟弟的。” 山鬼辗转腾挪在树梢之间,似乎将戏弄翠儿当成了一场游戏。 “它好贱啊师傅。”常乐看着这只山鬼,有些不爽。 “你想帮她?”沈鸣看向常乐,他并不想出手,因为这件事这是山鬼和方老爷之间的矛盾,一位八境炼气士,加上翠儿本就是方老爷搁在师徒二人身边的眼睛,那么此时这边发生了什么,他肯定知道。 既然方老爷没选择出手,那只有两点原因。 要么,是方老爷根本不在乎果儿和翠儿的死活,这笔生意,能不能做都无所谓。 要么,就是方老爷也不敢得罪这只山鬼的新靠山。 这两点原因,无论哪一点是真,对于师徒二人出手来说,都是不利的。 “我就是看不爽那只山鬼。”常乐有什么就说什么,她甚至已经拔出了那支雷明顿m870,塞进了一颗12口径霰弹。 这是昨晚沈鸣用五十两白银新做的一批武器,还有很多。 “那就干他娘的!”沈鸣看向常乐,算是应允了常乐可以出手。 砰! 一声枪响! 这时候沈鸣也不怕得罪山鬼的新靠山了。 伴随着12口径霰弹的呼啸而出,12颗钢珠径直透过了翠儿的女鬼身躯,在翠儿有些错愕的眼神中,呼啸着直接将那只得意至极的山鬼拍烂在了树上。 “吱吱——”被7颗钢珠命中的山鬼凄厉惨叫一声撞入树干。 “谢谢!”翠儿一声感谢,伸出双手掐住了山鬼的身体。 她死死盯着山鬼的眼睛。 “我要你死!” 第二十章 山神娘娘 “吱——吱——”山鬼被掐住喉咙,两只生满刚毛的手抓住翠儿的两条纤细手臂,可无论它如何用力,一位嫁衣女鬼的力量,又怎么回事它一只山鬼能抗衡的? “我要你死!”翠儿怒目圆睁,眼眶中流出鲜血。 她几乎没有对法力运用的技巧,只是靠蛮力死死掐着山鬼的脖子。 她要它死。 福羊镇小院里。 方士权无奈的看着福羊山方向,只是慨叹,慨叹自己好不容易纳下的一对姐弟傀儡,就这么没了。 不过他也很好奇,这只山鬼的新靠山,会是个什么? 方士权有些纳闷,他坐在椅子上,这只山鬼跟了他三十年,从自己身边捡了不知道多少修为阳元,硬是把它自己本身一百五十年的阳寿,积累到了三百余年。 前不久,为了铺垫接下来这出大戏,方士权才将这只山鬼放养到了福羊山上,做一只自由自在的‘野鬼’可没想到,这才不到三个月的光景,这只山鬼居然就找了新靠山。 该死的畜生。 方士权有些咬牙切齿。 如果不是内法相被那位震碎,方士权现在怕是早就一步踏出,踩平福羊山了。 想到这,方士权忍不住站了起来。 这畜生已经快要被翠儿掐死了,那位它新寻来的靠山,怎么还没出手? “娘娘救命,娘娘救命啊!”山鬼眼见不是翠儿的对手,慌忙扯开嗓子,声音十分尖锐刺耳。 “娘娘?”沈鸣愣了一下,他貌似知道这山鬼的新靠山是谁了。 天下万物,皆有灵性。 山鬼、食金鬼,是天地生养的精怪,除此之外,也有精灵、妖兽等等区别于人之外的生命,这还不算飞禽走兽,花鸟鱼虫,此皆有灵,勤加修炼,就可以拓开灵智。 而天地间,还有一类生命,区别于人,以及上述所有一切精怪、禽鸟。 是本土的‘神’ 譬如门神、灶神、山神、水神,此类神明,说到底并不是神,而是寄托或掌管一方事物的强大精怪,普遍有个六、七境修为便撑死了。 而显然,山鬼此时呼喊的,便是这福羊山的山神娘娘。 “娘娘救命!”山鬼嘶哑着嗓子大喊出声。 “没人能救你!”翠儿依然死死掐着山鬼的脖子,纤细十指不断用力,马上就要送这山鬼归西。 但她无论如何再用力,也无法再撼动分毫。 一只宽厚手掌落在翠儿肩膀。 那身大红嫁衣顷刻间被撕碎半尺,燃烧成无用灰烬。 一尊十分高大,最少十尺高,身披一件宽厚长袍,通体晶莹如琥珀颜色的女子凭空出现在山鬼身后,她一只手落在翠儿肩膀,只是一落,便将这位有着堪比五境修士气力的嫁衣女鬼轰然拍飞! 翠儿凄厉惨叫一声,被重重砸入地面。 福羊山山神娘娘。 “在我的地界,打我的狗,是不是太过分了些?”这位山神娘娘低垂下眸子,两条手臂抱胸,掂起那比常人头还大的两团。 山鬼站在这位山神娘娘背后,揉着脖子。 “谢娘娘救命,谢娘娘救命!”山鬼连忙跪在地上道谢。 山神娘娘并无言语。 “不——不——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杀了它!?”被砸入地面的翠儿重新飘了起来,白日之下,加上刚刚挨了一掌,她本就所剩不多的阴元此刻急速燃烧,身上那件大红嫁衣顷刻间便只剩下薄薄一层。 薄若轻纱,几乎透明。 露出那身铁青皮肤和死时被刀兵劈砍成烂肉白骨的身躯。 她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山鬼可以杀了她的弟弟,却不能让她杀了这头山鬼。 她更不明白,为什么方老爷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出现,清理门户。 “嘿,嘿嘿嘿……你不会不知道吧?方士权那老王八蛋,已经跌境跌到第六境了。”山鬼嘿嘿的怪叫着,怪不得它敢反水,让一位七境的山神娘娘当靠山。 原来它已经知道方士权跌境的事儿。 听到这句话,一直默不作声的沈鸣有些疑惑。 这只山鬼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一路上,被方士权当做眼睛的翠儿都不知道,它又是怎么知道的? 再者说,就算它提前知道了,方士权跌境也就是这么一晚上的事情,它这找新靠山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 “不,我不相信——我要杀了你!”翠儿几乎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阴元所剩无几,即将魂飞魄散的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杀了这只山鬼。 只不过,打狗尚且还要看主人。 翠儿飞掠而起。 那位山神娘娘抬起一只手。 迎面撞上的翠儿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当即魂飞魄散。 姐弟两人,今日悉数彻底死去。 魂飞魄散。 “你们两个,也是来 闯我山庭的?”山神娘娘轻轻放下手臂,吹散翠儿飘散的魂魄碎片,看向始终默不作声的师徒二人。 “娘娘,他们俩,是和那老王八蛋做生意的家伙,手里有点东西!”山鬼连忙开口说道,他伸出手挖向自己的皮肉,这没有痛觉的精怪活生生将嵌入的钢珠给挖了出来。 鲜血淋漓。 但自愈速度极快。 山鬼这怪物的特点之一。 “哦?方士权的狗?”山神娘娘眉头微皱,似乎这位福羊山山神和那位以福羊镇为道场的炼气士,有着不少瓜葛。 “只是做生意,算不上狗吧?”沈鸣看向这位山神娘娘,答得不卑不亢。 “确实算不得,但你为什么,要帮那嫁衣鬼,打我的狗?”山神娘娘面露一丝不悦,她本身和方士权的恩怨的确完全没有必要迁怒到师徒二人,但刚刚常乐开枪这件事,却绕不过去。 打狗还得看主人,打山鬼的屁股,就相当于打山神娘娘的脸。 “是你这狗,先杀了她的弟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沈鸣说着,伸手摸向自己的方寸袋。 “拔刀相助?就凭你?”山神娘娘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哈哈哈哈哈,娘娘,一个三境的小丫头和一个没有修为的家伙,在您的地盘上这样说话,是不是太不礼貌了?”山鬼站在山神娘娘身前,完全没将沈鸣和常乐放在眼里。 或许是有些活腻了。 福羊镇中,方士权微微昂起头。 岑蓉。 应该没有记错。 一个七境山神,也就能值两个黄豆粒吧? “你怎么想,是你的事,我怎么做,是我的事,这件事,我觉得是正确的,难道还有一个只许你的人欺负人,不许我替天行道的道理?”沈鸣看着这位七境的山神娘娘,没有任何多余表情,也没有任何多余动作。 “没有本事的英雄,可都死的很惨。”名叫岑蓉的山神娘娘抬起全部四条手臂。 山岳震动。 “常乐,往后退。”沈鸣摆了摆手。 他让常乐出手,可不是指着昨晚那位莫名出手的高人,能看在常乐身处险境,再次出手。 而是他有了动手的底气。 “那就来试试吧。”沈鸣闭上眼睛,随后赫然睁开。 他伸手摸向自己那只可以储存十方物体的方寸袋,这玄妙精巧的小玩意,迅速跟随沈鸣的心意,将昨晚锤炼出来的全新武器送了出来。 pp93式60毫米迫击炮。 这东西的威力虽然比不上plz-自行155毫米榴弹炮,但是低廉的造价和可以放入方寸袋的大小却十分适合现在的沈鸣移动使用。 一门pp93或许不足为惧,但如果是……十门呢? 而且可别忘了,所有的火炮以及导弹系统,在沈鸣这边,都是绑定了系统,可以随时随地言出法随,跟随心念而动,完全不需要人来使用。 所以,当十门pp93画成一个圆圈,如同十根手臂一样展开在沈鸣背后的时候,这位山神娘娘有点不理解。 “这是什么?”山神娘娘眉头微皱,有些不理解。 她存世千余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古怪的东西。 “山神娘娘是吧?” “来给我打一炮。” 第二十一章 炸碎山庭 “混账,别跑!” 福羊山上,山神娘娘岑蓉半张脸被炮火锤烂,脸皮如瓷器片一样破碎剥落,露出里面原本混沌不堪的原状。 岑蓉四条手臂挥舞,在地面抬起一条粗壮裂痕拍向沈鸣,激裂而起的碎石最小也有牛头般大,如同炮弹一样掠向沈鸣。 “不跑?不跑和你一样,站着挨炮吗?” 沈鸣身影继续向后掠去,心念牵扯,六门pp93挂在身后,依靠每次开炮后的后坐力,沈鸣整个人像羽毛一样向后飘去。 同一时刻,余下四门分别悬浮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的pp93对准岑蓉的那颗美艳头颅齐齐开火。 这可以360度全方位全角度发射炮弹的60mm迫击炮,在摆脱了炮手、瞄准以及固定发射点位的限制之后,悬浮在天,与沈鸣心念相通,靠着发射距离超过5000米,杀伤半径超过15米的稀土墨球炮弹,不管落在什么地方,都能炸岑蓉一个措手不及。 据守福羊山千年有余的岑蓉怎么会见过这种东西? 与整座大山命格相缚的岑蓉举手投足间就可以控制福羊山这座山岳的地裂山崩,同样的,每一发炮弹落在岑蓉身上亦或者落在山岳之上,都会给岑蓉造成同等的伤害。 “怎么样?我这炮弹雨,感觉如何?”沈鸣单手抓住一门炮管,带着自己迅速后掠的同时,抬起手中的m500 这还是他昨晚发现的一个用法,既然这些炮火机械可以与他心念相通,随心所欲的移动,那当然也能带着他一起飞。 不过有的实在是太过巨大,沈鸣的信念操控不好,容易失控,但现在的pp93刚刚好。 “娘娘勿忧,我来擒他!”伤势自愈的山鬼扬起那条尾巴,主动担下了拦截沈鸣的重任。 这畜生能看出修士的修为,自然就能知道沈鸣没有灵根。 三境巅峰的一只山鬼,挥舞起那把宽厚的马刀,朝着沈鸣飞掠而来。 灵巧无比,体型和一只猿猴差不多大。 pp93还真不太好瞄准它。 飞掠而靠的山鬼嚎叫着,背后的尾巴操纵着那把马刀朝着沈鸣后掠的方向激射而出,两条手臂伸出,尖锐的爪子嵌入树干,借由发力再度朝着沈鸣撕扯而去! “喂喂喂,别无视我呀——”看着山鬼飞掠而出,常乐提着雷明顿m870表情有些不好受,师傅已经和山神娘娘缠斗在一起了,那这只山鬼就算按顺序轮,也该轮到她了吧? 咔嚓——砰! 一声枪响,常乐用龙息弹替换了12号霰弹,这是种实战意义不大的子弹,膛压低,杀伤效果小。 但沈鸣丧心病狂的用白磷替换了龙息弹中的镁,通过压缩空间换取到更大的膛压,这会使得m870的后坐力成倍递增,但…… “喔喔喔——这感觉,真的好爽啊!”三境巅峰修为压身,常乐别说硬抗m870现在的恐怖后坐力了,就算是肩抗88毫米高射炮当步枪都没什么问题。 一发龙息弹,烧灼起来的白磷迸溅到山鬼身上,那一身极其易燃的刚毛顷刻间成为了最好的助燃剂。 “啊!啊!”出于对火本能的恐惧,山鬼立马尖叫起来,完全顾不得追击沈鸣,一个骨碌从空中跌到地上。 落在它皮肤上的白磷迅速燃烧着,这在沈鸣穿越前被明令禁止使用的武器此刻在这玄幻世界隐隐有着成为无往不利利器的资质。 白磷燃烧弹。 不烧光附着的有机物是不会停止的。 “你,你弄了什么?!你弄了什么?!爷这是怎么了?!”山鬼倒在地上打着滚,白磷燃烧起来的火焰在几个呼吸间就将这只山鬼全身上下全都烧了起来。 “唔…我师傅说,这东西叫龙息弹,也叫白磷燃烧弹,一开始烧就会彻底烧光才会停下。”常乐站在距离山鬼不远处的空地,提着那把m870. “什么?不,不可能!爷不可能就这么死了!”山鬼哀嚎尖叫着,两只爪子用力撕扯着燃烧起来的皮肉,为了活下去,这不怕疼的畜生硬生生将粘上白磷的皮肉给扯了下来! 鲜血淋漓! 要多狰狞有多狰狞! “咦——”这一幕看得常乐忍不住皱起眉头。 “小王八蛋,爷,爷今天活吃了你!”以自损八千之法留下一条性命的山鬼嘶吼着,尾巴一动,那把马刀兀自腾飞过来被稳稳接住。 鲜血狰狞,这只山鬼咆哮着掠向常乐。 “嘿嘿。”常乐俏皮一笑,抬起m870扣下扳机。 枪炮声,响彻整座福羊山。 福羊镇小院里,方士权坐在这把椅子上,脸上挂着些浅淡笑意。 原来不止有枪,还有炮。 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心中觉得这卸甲山八一宗的掌教,或许是个可以拉拢的人才。 想到这,这位如今只有六境的炼气士站起身,欣欣然迈开步子。 他走到院子门口,看向那座炮火连天的卸甲山 。 山岳摇晃。 “如何?感觉如何?!”沈鸣双手展开,抓住两门pp93将自己悬到一处平地上,七八十米外,是岑蓉那躯破落法身。。 这被打恼了的七境山神娘娘依然维持着那尊三米多高的法身,只不过,身后的手臂却是从四条变成了六条,六只手上拿着各色武器,每一次挥舞都会引起天地共鸣,化作罡劲袭杀而来。 沈鸣这边,十门pp93,近百枚炮弹轰在岑蓉身上,几乎要将半座福羊山地皮犁过一遍,但收效甚微,这与山岳命格绑定的山神,血条实在是太厚了些。 再这么继续耗下去,自己必败无疑。 沈鸣看着脚下这座巨大的山岳,心中有些绝望。 不过也并不是没有破解之法。 沈鸣刚刚在飞掠的时候偶然看见,在福羊山两座主峰中间,有一汪清泉,而那一汪清泉中央,有一尊不大不小的雕像。 应当是这位山神娘娘的山庭所在。 只要能崩了它,估计岑蓉就会底格崩损,轻则跌境,重则身死道消。 但问题是,岑蓉根本不会让任何一枚炮弹靠近哪里。 “不过挠挠痒罢了,你这手段的确巧妙,但可惜……”岑蓉面色微动,虽然被炮火轰的狼狈了些,但想要伤及本源,沈鸣还是太嫩了点。 “是吗?那我这还有个大的。”沈鸣气喘吁吁半蹲在地上,虽然狼狈,但他也早就已经有了应对之法。 不让炮弹过去,我还不能偷偷丢点什么小东西下去吗? 飞掠几次过来,积少成多。 “别装神弄鬼了,我快要没有耐心,再和你浪费下去了。”岑蓉也是打肿了脸充胖子,明明是她和沈鸣貌似都没有办法搞定对方,却硬装出一副游刃有余的表情。 “放心,最后一下,如果搞不定你,我自己认栽。”沈鸣站起身,呼出一口浊气。 此时此刻,福羊山山神娘娘岑蓉的山庭内,是一排联结好的c4炸药。 足足50kg 这爆速达到9000m/s的炸药只要5kg就可以毁灭一座普通的二层楼房,50kg,别说炸坏那座山庭了,就算是把那汪清泉上下调转过来,都不在话下。 “你认为,我会给你这个机会吗?”岑蓉眉头微皱,六只手徐徐展开。 “你拦不住的。”沈鸣脸上咧开一个笑容,按下了起爆器。 爆炸声,震耳欲聋。 就连正在追猎山鬼的常乐都忍不住驻足,大地摇晃起来,50kg的c4卷起的气浪将两座主峰中间周遭一切树木杂草全部吹飞卷烂,恐怖的冲击波将山庭直接震碎,摇晃起这位山神娘娘的神格本源。 岑蓉这群透着琥珀黄的法身,顷刻间碎裂出条条裂痕。 “不!不!” “娘娘!娘娘!” 山鬼愕然转过身,看向远处的岑蓉。 那只畜生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第二十二章 死里逃生 山庭。 是一位山岳神祇的根基所在。 山神的山庭被毁,无异于修士的内府被崩碎。 岑蓉那身琥珀色的法身,在c4爆开之后,其上裂痕细密入微,皮肤偏偏崩碎,所有困于体内的气像是泄气的皮球一样开始外泄。 “不!不!”岑蓉失声尖叫着,六条手臂抱住支离破碎的躯体,想要将流失的精气护住。 但徒劳无功。 如一漏底茶壶。 一泻千里。 “不要!娘娘!娘娘!”浑身鲜血淋漓的山鬼根本顾不得自己的凄厉惨状,也完全顾不得身后还在不断开枪的常乐。 为了保住自己的这位靠山,山鬼硬扛着子弹的冲击,飞速的朝着山庭奔去。 它要护住那颗岑蓉的本源心。 如果说山庭是一座容器,容纳着一位山神的全部修为;那么本源心就是这位山神的命根,一旦落地崩碎,那便再无回天之术。 被c4炸碎的山庭之内,那颗浊黄色的本源心,摇摇欲坠。 “常乐,不要让它靠近!”沈鸣大喊一声,心念调动pp93,朝着山庭方向将最后两枚炮弹发射出去! 本源心,给我碎! “放肆!”岑蓉嘶吼尖叫,六条手臂全部展开,满是裂纹的躯体泄出的磅礴真气将周遭十五米内夷为平地! 为了保住本源心,岑蓉不惜舍弃掉两条手臂,激射向炮弹! 轰——轰—— 两枚炮弹在距离山庭百米不到的空中炸成两团火球! 可怕的冲击波席卷而至,一心只有护住本源心的山鬼毫不在乎的硬面撞上气浪,以三境巅峰的修为和山鬼本就强悍的肉身硬抗,活生生让他撕开一道口子,硬是没有被气浪掀翻! 倒是紧随其后的常乐更惨一些,躲闪不及的她直接被气浪砸倒在地,还好反应够快的她空中转身落地,朝着山鬼奔去的方向连开两枪。 但收效甚微。 12口径霰弹,在超过百米之后的威力大打折扣。 山鬼连滚带爬,拖着那幅已经伤痕累累的残躯飞掠到山庭中央! “娘娘!娘娘我到了!”山鬼兴奋的尖叫起来,小心翼翼的伸出两只满是鲜血的残缺爪子,托住那枚不过碗口大小的本源心。 接触的瞬间,如一团炙热火球! 轰然燃烧! “啊!!!”即便是山鬼,也被这直接烧灼本源气的高温摧残的惨叫出声,一位山岳神祇的本源心,岂是一个山鬼能以手心捧起的? “坏了!”沈鸣闭上眼,满脸的绝望。 炸碎山庭,几乎毁掉了岑蓉一半修为。 但这颗本源心不落地,岑蓉便始终有一个翻身的契机。 这是这方世界,这三座天下根源赐予山岳江河大神的‘后门’ 所谓山水相恒,只要山不崩碎,水不枯竭,便有再起之日。 “现在,现在到我了!”本源心被山鬼用命护住的岑蓉尖啸着,仅剩的四条手臂舒展开来,随后两条手臂双手合十。 另外两条,分别置于头顶上方和小腹丹田位置。 那颗炙热本源心,顷刻间从山鬼掌心闪烁至岑蓉眼前。 “艹!艹!艹!”沈鸣站在原地,pp93已经打空了所有炮弹,只剩下他手里的m500还在继续工作着。 搭载了钨钢弹头的.50马格南呼啸而出,可怕的动能能够打穿3mm厚的钢板,但面对一位六境山神的护体罡,却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远处的常乐,满脸绝望。 如果说一开始,这位山神娘娘,只是看在山鬼被打,觉得自己被驳了面子,想要出手教训教训两人,并未彻底放开手脚的话; 那么现在,山庭都被沈鸣炸碎的山神娘娘,要开始动真格的了。 “师傅!快跑!”常乐大喊一声,背起m870,卯足全部气力朝着沈鸣那边飞速狂奔而去。 “居然还有后手吗?”沈鸣坐在地上,看向那本还没有看完的《山经》 同样的满脸绝望神色。 一位山神,为何会只有六、七境? 沈鸣还没有开始读,但现在,他略微瞟了一眼,书页刚巧被风吹到那一页。 因为它与整座山岳命格捆绑,太高的境界,便会超脱出天地之间的束缚,本就寄托于山岳江河中的神祇拥有着接近无限的寿命,哪怕其修炼始终如竹篮打水,但只要岁月悠久漫长,便终有一个得道的时候。 而这类神祇,得道的标志,便是可以调动其所镇守的山岳、江河的一切气运汇聚。 如一位十境炼气士一样,展开出一尊巨大的——法相。 法天象地。 整座福羊山,一切万物生灵,一切泥土尘埃,一切树木草榴,万事万物,悉数凝结成或细小微末,或大如头颅的至纯气息。 汇聚在一起。 整座山岳,凭空消失! 凝聚成一尊巨大法相! “一介凡夫,能逼我祭出真身,你值得让我记住你的名字!”岑蓉徐徐开口,声音宛如雷霆一般自九霄云上滚滚下落砸入人间。 这尊山岳神祇的巨大法相,高达千百丈,通体如琥珀般晶莹剔透。 “这就是,山神的压迫感吗?”坐在地面上的沈鸣昂起头,看向那尊已经看不到头顶,甚至连胸脯都看不见的巨大法相,满脸除了绝望已经看不到其它的表情。 十门pp93,对付一位六境的山神娘娘,本可以说是得心应手,毫不费力。 但奈何沈鸣对这个世界了解还是太少太少。 吃了没文化的亏。 沈鸣遥遥远望向常乐那边。 师徒二人,相距百来步远。 “告诉本尊你的名字,我可以考虑在山上给你树一块碑。”岑蓉低垂下那颗巨大法相的头颅,看向渺小如蝼蚁的沈鸣。 能让一位山神为他立碑,作为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沈鸣也算死的重于泰山了。 “沈鸣。”沈鸣的回答依然是那么不卑不亢。 他并没有指望谁能救自己回来。 但他知道常乐一定不会死。 那位能碾压八境炼气士的大能,一定在某处观察着常乐。 他看向常乐,眼神中似乎是在做着最后的道别。 如果这次下来能侥幸不死,沈鸣从此以后一定要低调做人,能苟就苟,就算苟不住了,也要换个姿势继续苟。 但或许没有这个可能。 那两只巨大法相的手掌,上下含住沈鸣和常乐所在的区域。 徐徐合拢。 缓缓落下。 没有人知道,这一日,距离福羊山,距离大奉王朝,距离归来天极远极远的一座大山之上,有一位身穿白衣的高大男子,险些朝一个方向,递出一拳。 也极少有人知道,那座坐落于法相天的巍峨大山之上,有一位喜欢吃黄豆粒的年轻道士,一边被满脸胡子的师尊追着打,一边脸上出现一个松了口气的表情。 反正就是福羊山山神娘娘岑蓉双手合十,将要轰杀掉卸甲山八一宗的师徒二人的那一刻,似乎整座归来天下,都微微摇晃了那么一下。 而也就是这么一下过后。 那尊巨大法相轰然消散。 岑蓉瞬间出现在山庭之中。 “娘娘,怎么了?”山鬼有些迷惘,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好奇的看向化作寻常人类女子般的岑蓉。 “我,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岑蓉微微皱眉,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完全陌生。 与此同时,福羊镇小院里。 方士权满头大汗,在刚刚那个千钧一发之际,他一个六境修为的炼气士,豁出去死的风险,缩地成寸,掌中山河,将沈鸣和常乐拉出了那必死之局。 此刻,如死里逃生,他浑身大汗,气喘吁吁。 “你这家伙,真有胆子啊,没有修为也敢去招惹一个大成的山神?”方士权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沈鸣,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胆子这么大的人。 “你救了我?”沈鸣不太相信,出手救下自己的居然会是方老爷。 “不然呢?我的合作伙伴,可不能就这么被杀了。”方士权干干的笑了笑,自然而然将出手的真实目的隐瞒掉。 “合作伙伴?可你的另一个合作伙伴,已经把你卖了。”沈鸣站了起来,想起那只山鬼,如果不是它,岑蓉怕是根本没有凝聚出法相的机会。 “所以,这笔生意,我亲自和你做。” “事成之后,我要你和我一起,将那座山夷为平地。” 第二十三章 谈一笔生意 “你要亲自与我做生意?”沈鸣从地上站起来,劫后余生,有些恍惚。 “对,也不对。”方士权卖了个关子。 与其说是做生意,不如说是他要做一位卸甲山客卿。 他会以一位客卿的身份帮助沈鸣通过立教大考,虽说方士权已经跌落至第六境,但其底蕴和手笔,仍然是那位八境炼气士。 所以不管怎么说,八一宗能有方士权作为客卿,对于沈鸣来说都是赚的。 但沈鸣有些不愿意。 且不说代价大小,光是昨晚两人间的不愉快,就让沈鸣有些芥蒂。 “不想与我做这笔生意?”方士权看出沈鸣的想法,直言不讳。 沈鸣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是不想,而是觉得不妥,沈鸣总觉得这笔生意做到底,自己压根不赚,甚至要血亏。 毕竟即便没有这位六境炼气士的帮助,自己也能凭借系统和科技修仙的噱头,成就八一宗,成就卸甲山,不说成就大小,但通过立教大考、成为一方坐落在归来天的二流宗门,总不在话下。 若是与方士权做了这笔生意,且不说通过立教大考之后,沈鸣是否有手段去夷平那座福羊山,就算是能,沈鸣也不想再继续得罪岑蓉。 “你有些太想当然了。”方士权干笑两声,虽说自己境界跌落至第六境,但不要忘记,只要在小镇之中,尤其是在这方小院里面,一切风吹草动仍是逃不过方士权的洞悉。 他抬抬手,看向沈鸣,那双苍老的眸子似乎将沈鸣灵魂看穿。 “什么意思?”沈鸣皱眉反问。 “我多唠叨两句,你若是觉得不对,那你与我算扯平,无所谓生意与否,二位一定能安然无恙的离开福羊镇,如何?”方士权问。 沈鸣点点头,方士权应了声好,一挥手,三人坐入屋内椅子。 常乐始终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插嘴。 “阁下今年,二十五?”方士权擎起一只茶碗,看向沈鸣。 沈鸣点点头,如果按穿越过来前的年龄和闭关三年的时间来算,他今年的确二十五,但魂穿至此,这具身躯的具体年龄是多少? 沈鸣并不清楚。 常乐在一旁鼓起嘴巴,大眼睛眨了眨,总感觉不太对。 “二十五的年纪,成为一座宗门掌门,不说修为高深实力强弱,光是这份心境,阁下已经可以说异于常人。 那又是什么让阁下异于常人? 空无灵根,一身修为散尽,要开宗立派,远去白玉京那边通过立教大考,沈鸣,沈掌门,你何来的底气和胆子?”方士权一语中的,几乎要将沈鸣藏在心底的秘密剖了出来。 何来的底气和胆子? 沈鸣伸手摸向腰间,将那把m500取出,放在桌子上。 另一只手摸向方寸袋,从中将十门pp93呼唤而出,一字排开在小屋地面成一条直线。 话已至此,更何况与岑蓉一战也已经暴露,沈鸣自然没必要隐瞒。 “乔装成御物手段的借物?”方士权一语道破其中玄妙。 沈鸣背后渗出细密汗珠。 常乐眨巴眨巴两只大眼睛,小脑袋里像是一团浆糊。 御物和借物,一字之差,但却天差地别。 所谓御物,指的是修士以真气蕴养外物,以自身气力作为驱使外物的根源,做到从心所欲,为所欲为。 譬如剑修的飞剑斩头颅,一剑断江,便是御物的一种极致。 但借物,则是凡夫俗子借用外物的表现,譬如用刀子切割物品,用锤子敲打钉子,用锄头锄地。 “你怎么知道?”沈鸣有些警惕的看向方士权。 “沈掌门,我方士权不说修为多高,好歹也曾踏入第八境巅峰,与九境不过一线之隔,有这种眼力,不算罕见吧?”方士权笑着反问,两只眼睛当中毫不避讳的流露出鄙夷神色。 是不是太看轻了些? 好歹也是一位八境炼气士。 沈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自从他穿越而来到现在,三年有余,可说到底,真正见识到的修真高手,仅有三位。 一位剑修,陈饶,两人自始至终也没说上几句话,自然不知道陈饶的看法。 一位武夫,岳通,用一句难听的话来形容便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且不说其看没看出来,哪怕是看出来了,给了一句‘精铁造物’一句‘有些意思’的评价,沈鸣当时也理解不来。 一位炼气士,便是现在的方士权,几乎一眼看穿沈鸣的底气,更是毫不避讳的一语道破。 仔细想来,倒也应该是这么个道理。 沈鸣看向方士权,点点头,坦白开口“不错,就是个乔装成御物的借物手段,但……” “但不要深究根本,只知道有就够了?”方士权开口,竟是将沈鸣 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一位八境修士的洞悉,竟然如此恐怖惊骇? 沈鸣面露惊讶之色。 常乐坐在旁边,好像是捋清了什么一样,她只是在想,师傅这从一开始不就是借物的手段吗? 不用修为,不用灵根,不就是借物? 为什么现在师傅和方老爷要聊的这么一惊一乍? “没错。”沈鸣点点头。 “那你总要给我透个底,你这手段的极致在何处?御物祖师剑神,当年一剑开辟出一方天地。炼气士,三教祖师臻入化境,立教称祖之时天地变色。武夫极致……尚不可知,你呢?”方士权看向沈鸣,旁敲侧击的在询问沈鸣‘科技修仙’的极致在何方。 值不值得他上卸甲山,做一位客卿。 沈鸣微微低下头,短暂沉思。 科技修仙的极致所在? 沈鸣说不好。 如果只按‘借物’这一极致来说,或许到核弹就是极限,一颗大当量核弹下去,譬如‘大伊万’那种当量——在沈鸣看来,大致和一位十一、十二境的炼气士手笔差不多。 但胜在沈鸣可以连发核弹。 可是否能再往上一层楼? 空间武器、维度武器,暂不可知。 沈鸣微微顿了顿,然后开口“最起码,和一位十一、十二境的炼气士可以一较高低,惨胜,或者以命相抵。 再往高了说,说不好。” “十一二境,陆地天人,沈掌门口气这么大?”方士权干笑着开口,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位貌似不是此方天地的人,居然能有这么大的口气。 当真是没有被那位年轻人敲打过。 “你不是要做生意么?总聊这些干什么?”沈鸣找了个话口避开,实在不想再和方士权谈论下去。 他有点害怕,聊着聊着,会从这个家伙嘴里蹦出来‘穿越’两个字。 “好,既然沈掌门不愿意谈,那边先不谈。说回生意。”方士权微微一笑,左手轻轻抬起,有一圈浅黄色微光在沈鸣眼前摇晃,好似烛火。 “炼气士方士权,今日欲择为卸甲山供奉,与掌门做一笔生意,可否?”方士权没有过多废话,既然已经门户大开来谈生意,且自己已经问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便实在没有必要继续啰嗦下去。 干脆直接一点。 身份,也从客卿降到了供奉。 这位年逾耄耋的老者,决心将宝,压在这位年轻掌门的玄妙手段上。 八境的修为,到底还是看不太清,或者说哪怕是更高的修为,似乎也看不清这手段的根本。 但方士权愿意赌一赌。 “代价呢?”沈鸣心神有些激荡,说到底,今日是他穿越后第一次,也是人生第一次,真真正正和一位有地位的人做生意。 方士权在那位大能面前是何身份,沈鸣不知道。 但对于沈鸣而言,一位曾经的八境修士,哪怕跌境,他的身份、底蕴以及过去几十年的铺垫和手段,都是不可多得的一份机缘和收获。 这笔生意,稳赚不赔。 “我助掌门通过立教大考,而后,掌门与我,踏平福羊山。” 第二十四章 来寻仇的师娘? 太安城。 大奉王朝京城,坐落于归来天东部。 南北不靠山,东西有一条大江滚滚穿过,坐在云海之上俯瞰太安城,如同一只穿着珍珠的细线,在平坦大地上静静躺卧。 “这就是太安城?”沈鸣左手扶着见风舟栅栏,看向脚下的巨大城池。 “不错,大奉京城,穿过去的那条江名叫金砂,前后绵延六千里,福羊镇旁边的福羊河,便是其中一条支流,掌门第一次来?”方士权站在沈鸣背后,左手微动,两缕真气飘出,驱使见风舟徐徐向下落去。 所谓见风舟,是炼气士的一种小手段,此物收拢起来时只有巴掌大小,纸片薄厚,但见风而长,以真气运作,御风而行。 算是这大千世界的飞机。 也是寻常人用不了的东西。 有这东西,原本从福羊镇抵达太安城最少四十天的路程被缩短到了四天,不过应该还可以更快,因为沈鸣觉得见风舟的速度,远远没有波音737来得快。 或许有朝一日,沈鸣可以不拘泥于枪炮,而是可以将二十一世纪的各种东西,全都重现在这个世界。 但这都是后话,现在谈论不得,也没时间谈论。 粗略算来,距离岳通给的三个月时间,还剩下不到七十天。 五百名弟子尚且一个没有,八境修士坐镇也寥寥无期,方士权是在赌,不如说沈鸣也在赌,赌这笔生意能做得成。 “师傅师傅,小师兄他们来信了。”就这个时候,一直在船舱里偷懒睡觉不练功的常乐忽然跑了出来,手里还捻着一支小小的飞翎。 这是从一种叫灵雀的精怪尾巴上取下来的小巧玩意,顺风而行,多用来送信,造价低廉,十分便宜,只需写上收信人的姓名,加上心念催动即可。 小小飞翎上,挂着一封信。 落脚是隋陇。 沈鸣想起这位容貌不凡的男弟子,着实有些过分的好看。 “我看也就这种时候,你愿意离开船舱。”沈鸣看了常乐一眼,语气里有些批评意思。 常乐嘿嘿一笑,她这不叫偷懒,明明是养精蓄锐。 离开福羊镇那时候,那位新加入卸甲山的供奉方士权和她聊了聊境界一事,当时这小丫头完全没将境界放在心上,而是一门心思扑在师傅的m870上,在她看来,既然不练功也能和十一、十二境的修士相比,那还练什么? 不过沈鸣倒是给了这小丫头一个棒槌,直言不练功倒是可以,那以后凭你这身三境境界,玩玩m870也就到头了,再有更大的可轮不到你。 常乐立马乖乖和方士权请教起破境一事。 不过练功嘛,在小丫头看来,总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什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叫有时有晌,劳逸结合才能事半功倍。 “师傅,信上说的什么?”常乐好奇的凑过小脑袋。 “没说什么。”沈鸣看完,将信纸折叠。 信上内容,不过几句话。 师傅,山上来了个少妇,是不是师娘? 如果不是,师傅,那你可惨了,她不说话也不表态,我和肖童问了好几遍,就说是要见你,好像是来寻仇的。 沈鸣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那少妇能是谁? 自己穿越过来之后就闭关了,根本就没时间也没机会去得罪她,如果是穿越前发生的事,那沈鸣就更不知道了。 有点头痛。 要不先回一趟卸甲山? 沈鸣看向方士权,刚要开口,忽然,有一根细密如丝的精纯真气自千百丈外绵延过来,精准无比的刺入这艘见风舟的桅杆,然后轻轻一晃。 整艘见风舟上下颠倒。 沈鸣和常乐没有修为傍身,来不及反应,直接从见风舟上摔落。 “方士权!”沈鸣惊呼一声,身体陡然下坠,巨大的失重感撕扯着身体,这可是几千米的高空,一旦落地粉身碎骨。 方士权左手抬起稳住见风舟,随后身影飘荡而下。 六境炼气士。 脚踏虚空而行。 不过那莫名其妙为难三人的家伙并未停手,那根细密丝线往下拦腰斩断见风舟并继续向下,裹挟着风声将见风舟斩成七八块,碎成漫天的木板木屑。 “掌门莫慌。”方士权表情轻松,左手捻动,为了防止破碎的见风舟砸伤师徒二人,直接将其化回纸片。 直接被风吹散至几百几千里外。 有些心疼。 这东西可不便宜。 “莫慌?当真吗?”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在风中响起,急速下坠的沈鸣竭尽全力看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见一尊化身。 那化身穿着一身寻常女子打扮,赤裸双脚,踩一块浮空巨石。 是岑蓉。 居然追杀至此? “当真,真的不能再真。”方士权早早看破来者是岑蓉,本就有过节在的两人自是早就开始了一番较量。 只不过无论怎样,只有六境修为的方士权,还是奈何不太了七境傍身的岑蓉。 即便是后者,这位山神娘娘舍弃了福羊山山岳的寄托,属于是从有根之物变成了无根浮萍,一身七境修为不得不压至第六境才能勉强远游至此,但也不是刚刚修补起内法相的方士权能比的。 所以,这位卸甲山供奉不得不舍弃那艘见风舟,随后展开一幅长卷,这才接住了没有修为的师徒二人。 “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死定了。”落到长卷上的常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底立马决定自己要努力修炼。 可不能再这么来一次了。 沈鸣更是干脆连话都说不出来,几千米的无保护跳伞,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来一次了。 “打我的狗,炸我的山庭,拍拍屁股要走?可能吗?”岑蓉脚踩浮空巨石,轻轻摆手,身后出现那只山鬼。 这自己扯掉皮肉保住一条命的山鬼现在更加狰狞,粗如手臂的尾巴卷着那把马刀,表情可怕极了。 “爷今天非得砍死你们!”山鬼面露狰狞。 “该死的畜生,你在谁面前称爷?”方士权低眉看向那只山鬼,这狗东西改换门庭之后,口气还很是猖狂啊。 “在你面前称爷又如何?”山鬼狰狞反问。 方士权面露愠色,恨不得在此就将山鬼大卸八块。 “不是你出手在先?”稳住心神的沈鸣站起身反问。 “道理与你是讲不清的,所以我干脆不想讲,做一个仗势欺人的家伙,又如何呢?刚巧,卸甲山那座道场,我也挺喜欢的。”岑蓉面露微笑,右手微动。 一幕虚幻画面出现,其中倒映的便是肖童和隋陇两人,虽然还在卸甲山上各自忙着各自的事,但暗处角落里,却是有一只凶厉的山鬼。 应当是岑蓉的另一只‘狗’ 信中那位少妇,便是岑蓉。 上山目的为何? 自是巧取豪夺。 她微微侧头,继续说道“不如这样,你去白玉京,与三掌教说一声,将那座卸甲山道场匀给我,我可以考虑,放了你这两个徒弟,如何?” 卸甲山的山神,沈鸣没见过。 但既然岑蓉能抢,那显然那位山神的境界比不过岑蓉。 尚未大成。 “你!”沈鸣咬牙切齿,没想到这出游一趟福羊镇,自己居然连卸甲山都要被人抢走? “我?你是要他二人先死,再将山庭匀给我,还是直接把山庭匀给我,最起码还能保下两位弟子?”岑蓉面无表情,给了沈鸣一个两难抉择。 “都不选。”沈鸣咬着牙,即便是才从这位山神娘娘手里落败一次,沈鸣也要再试一试。 不过可惜的是,他的pp93,忘记补充炮弹了。 但这一次,他身旁有一位供奉。 “岑蓉,你我之间的过节,貌似还没理清。”方士权缓缓开口。 “我与你,日后再说。”岑蓉看向方士权,离开了福羊山,失去了山岳根底的支撑,即便方士权跌境,刚刚岑蓉也是抢占先机,才勉强赢下三分。 所以与他,能避则避。 “日后再说?”方士权眉头微微皱起。 “我才刚成了卸甲山供奉,日后再说,不太好吧?” 第二十五章 伤敌一分 自损八百 大奉太安城云幕之上。 两缕缥缈气息,划开成两条细密丝线,如同给一面镜子拉开了裂痕。 方士权脚踩在长卷上方,身体微微摇晃,自左手指尖吐露出来两条缥缈气线,如大浪边缘浪花一样翻卷在天幕之上,仅仅是轻轻碰撞,便爆开朵朵气浪涟漪,如同莲花。 脚踩巨石,那位福羊山山神娘娘祭出四条手臂,双手合十,其余两只手分别持刀斧挥舞,早早就交过手的两人都差不多清楚对方的手段,现在动起手来,便没有太多鲁莽之处。 倒是只能旁观的沈鸣和常乐,难以看出其中玄妙。 尤其是沈鸣,他甚至有些很难理解两位炼气士修为碰撞的‘表现’在他看来,无非就是两个人隔了老远,像跳大神一样斗法,中间绵延出来的细密丝线的确气势磅礴,但远远看过去,实在没什么震撼的。 那只山鬼蹲在岑蓉脚边,始终没有一个出手的机会。 双方踩在空中,除去方士权和岑蓉之外,其余三者也果真都没有踏空而行的本事,所以只能观战,不能插手。 跌落至第六境的方士权双手翻转,境界下降,原本那些得心应手的手段便不再顺畅。 方士权不得不换一种手段。 这位炼气士双手合拢又打开,将一只精巧的符纸小人祭出。 这只符纸小人见风便大,迅速在双方中间的空中变成一尊最少三五米高的符将,四肢粗如水桶,身上布满密密麻麻的金属丝线,迎面朝着岑蓉撞去。 既然修为境界不如你,直接较量要吃亏,那方士权过去几十年的根底积攒,也可以祭出一些。 毕竟岑蓉此时远离福羊山,是以一种‘身外身’的手段脱离至此,修为相比要打折扣不说,只要将其这道身外身的法诀破掉,这场战斗便也直接画上句号了。 “符将,方士权,你还会符箓派的手段?”岑蓉看见这只符将,脸上出现一些意外之色。 但这只符将,境界手段还是太微末了些。 充其量也就是稍稍阻滞一下岑蓉的速度。 这位山神娘娘的身外身只是两只手轻轻一拍,以身躯硬抗下那符将一拳后便直接将符将脑袋拍碎。 符将身躯当即炸碎。 “周游天下六十余年,手段不多些怎么能行?”方士权向后飘荡,落回长卷,真没想到,这只符箓派的纸人符将,这么不禁用。 不过不要紧,对付一具身外身,他还有其它手段。 “要不我来?”沈鸣看向方士权,就在刚刚方士权拖延的几分钟里,沈鸣已经锤炼了几十枚炮弹。 既然这副身外身远离福羊山,凝不出那尊巨大法相,那这十门pp93,分分钟就可以炸碎这副躯体。 “卸甲山供奉首战,就不用掌门助阵了。”方士权挑了个好听点的说法说给沈鸣听,可实际上就是他自己憋着股火,要和岑蓉好好算算。 他的眼神有意无意看向那只山鬼。 随后大袖摆动,从中激射而出一道苍冷剑光。 是一股寄存剑气。 杀力无匹。 岑蓉面露难色。 这一股剑气裹挟的威力,最起码也得是一位止境剑修,当中气势走向精妙绝伦,蕴藏杀力惊骇卓绝。 这方士权,居然能让一位止境剑修,在其袖中存留一道剑气。 是不是有点太他娘的不讲道理了? “这一抹剑气,是我当年拜访白玉京时,一位止境剑修当做还礼送给我的,存留至今已二十多年,光阴磨损掉了些许杀力,但摆平你这尊身外身,应该不是问题。”方士权看向岑蓉,又看向越来越近的太安城。 即将坠入那座护城大阵之中,为了平安抵达,方士权也是不得不提前祭出这股剑气。 这可是他压箱底的手段之一。 剑气激荡射出,蕴藏着一位止境剑修的磅礴杀力,凶猛无比。 “想以这抹剑气炸毁我的身外身?方士权,你想的太天真了点。”岑蓉面对那抹凶猛无匹的剑气,并不算害怕。 她抬起一只手,掐动法诀。 硬抗。 “娘娘,娘娘小心啊!”山鬼出言劝告,这一抹止境剑修的剑气,别说是岑蓉用一具身外身来抵挡,即便是换来那尊福羊山本体的法相。 也未必能扛得住。 一位止境剑修,做最不讲理的那一种,祭出本命本领,一剑甚至可以直接斩断山庭根基。 “一个炼气士寄存的剑气而已,我倒要看看你能发挥出那剑修几成本事?”岑蓉表情不动,法诀已成。 止境剑修固然强大。 但说到底,这抹剑气只是寄存在方士权袖中的一份‘物’ 你方士权一个炼气士,还是跌了境的炼气士,即便杂学百家能催使的出来这缕剑气,可威力相比那位止境剑修,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不过是个借物手段。 “那试试即可。”方士权面带笑意,右 手两指并拢做剑指。 轻轻一抹。 那抹剑气拉开成一条线,如天河瀑布滚落砸向人间一般在天幕之上蔓延出一条璀璨耀眼的长线。 如一线潮。 径直切开。 天幕之下,太安城无数百姓看见了极其震撼的一幕。 只见天幕云海,竟然无端端生出一条几百里长透明丝线,几乎要将天空一分为二。 沈鸣看到这一幕,心中激荡万分。 这只是一位六境炼气士催动的止境剑修剑气,便能有这种恐怖的杀力? 一枚小型核弹在高空爆开,也就这么个场景了。 只不过,这一抹剑气并未真的落在岑蓉那具身外身上,而是被一方砸下的巨石拦截,说是拦截,不如说是岑蓉以掌中山河的手段,让这抹剑气落到了福羊山的一座山峰上。 几乎是将一整座山头拦腰斩断。 炸开成一道几百里长的裂痕。 虽然是保住了这具身外身,但岑蓉本体却是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剑。 “娘娘,娘娘您没事吧?”山鬼慌忙看向岑蓉,结结实实捱了这一剑之后,即便是这尊身外身,也受到波及。 面容上出现几条裂痕。 “无妨——方士权,你还有什么本事?”岑蓉单手按住胸口,吊起那口气顶在胸中,强行将这具身外身稳住。 “嗯,既然你豁得出来跌境也要硬抗这一剑,那我自然是没有其它手段了。”方士权双手拢袖,这家伙硬抗接下这么一缕剑气,肯定要自损根底,折损修为境界。 甚至有可能跌境。 伤敌一分,自损八百。 无非是要一个面子。 “掌门,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方士权看向沈鸣,虽然只是轰掉一具身外身,远没到真的教岑蓉神魂俱碎,身死道消。 但肯定是赚的。 “那就到我了。”沈鸣微微一笑,方寸袋轻轻一抖。 “你?”岑蓉眉头微皱,这具身外身,好像真的要交代在这。 她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方士权居然甘愿沦为卸甲山供奉,并且还会主动出手,以两线神通、一具纸人符将、一抹止境剑修剑气作为代价,先拔去这具身外身的部分气力。 而后,再交由这位手段诡谲的掌门收尾。 岑蓉表情有些难看。 那十门pp93再度出现。 一字排开。 “上次炸了你的山庭,这次要炸你的身外身,真不好意思。”沈鸣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可表情却看不出来半点不好意思。 “你就不怕我让那山鬼,杀了你的两个徒弟?”岑蓉出言威胁。 沈鸣顿了一下,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肖童和隋陇两人,手里可是有那把hk-417和两把格洛克,这两人有这火力搞不定一只三境的山鬼? 开玩笑一样。 “不怕。”沈鸣表情一沉,抬手驱使十门pp93 “那就只能……沉入大阵了。”没有第二种办法,岑蓉低下头看了一眼已经近在咫尺的太安城大阵,大手一挥。 双方所有人不受控制,轰然沉下。 本来是想在大阵外结束这一切的。 但既然到了这一步,那便只能到大阵内,再分高低。 第二十六章 大阵之下 岑蓉这具身外身,折损一条手臂,吹散做法相,将两拨人一起砸落。 沈鸣和常乐师徒两人,被方士权以长卷接住,随后飘飘然坠入太安城东南角的一处芦苇荡。 岑蓉和那只山鬼则稍狼狈不少,本就折损了一条手臂的身外身几乎是直接砸进水中,好在是这片芦苇荡水深一些,才勉强没有将这具身外身撞碎,但身上裂痕难免多了几条。 至于那只山鬼,则是砸在芦苇上,连滚带爬落入泥潭堪堪保住一条小命,多亏是体魄惊人,不然估计直接就能摔死。 “有些不妙。”方士权甩甩袖子,将那幅长卷收起,表情有些难看。 在被砸落之时,他尝试了最后的手段改变了几人落点,但收效甚微,虽然此地距离太安城护城大阵边际很近,但终究还是在大阵之中。 “怎么不妙?”沈鸣抬起头问。 “坠入护城大阵,我这身本事算是用不出来了。”方士权看向沈鸣,并不吝啬的耐心解释。 此方护城大阵,是大奉七百年前开国时,经白玉京准许,有一位三教圣人布下,是所有山下王朝为了避免被山上宗门仙人碾碎而提前许下的一个保险。 在这方大阵之中,所有修士都会天然被压制境界,本身境界越高,在这方大阵里就会愈发觉得窍穴被无用气机倒灌,需要始终屏住一口气才能吊住境界不会跌境受损。 更不要说运转气机,尝试出手,不是不行,而是一旦松懈,换一口气出来,难免无用气机倒灌窍穴,轻则筋脉受损,修行受阻;重则干脆跌境,甚至可能身死道消。 “怪不得我感觉有点难受。”常乐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尽管才是三境巅峰修为,却已经被这方大阵所镇压。 “那岑蓉不也一样会被镇压?”沈鸣看向另一边,那只山鬼已经拖着那把马刀低伏着姿态靠了过来。 在它身后,是岑蓉那具身外身,砸入水中又爬出来的这具身躯上又平添了不少裂痕,但仍是以一副寻常女子身躯示人,身上那身绸缎被水打湿,隐隐约约透出一大片少儿不宜的画面。 此处不便描写,诸位自行脑补。 “如若是本尊亲临,自然。但这具身外身,她如果拼着舍弃不要做死兽斗,掌门,很棘手啊。”方士权将那支拐杖从袖中抖落出来,杵在地上。 一具身外身,本就是炼化出来的造物。 仿制本尊窍穴和筋脉走向,虽说与本身命格互合绑定,但如若岑蓉这家伙真的拼着不要身外身,跌损境界也要在这方大阵里和三人拼死杀尽,倒也不是没有那个可能。 很是棘手。 “这方大阵内,你们三人,还能有什么手段?”岑蓉喘息着开口,舍弃一条手臂的代价着实不小,加上现在身外身作为炼化造物,没有气机可言,无时无刻不遭受倒灌之苦。 将众人砸入这大阵当中,就是她最后压箱底的手段。 当无用气机蓬勃似海,拼了这副身外身不要,以身换命的手段用出来,虽然代价的确大了些,但在岑蓉看来,依然血赚。 杀了沈鸣,报了被炸山庭之仇;再杀了方士权,将以前的账算清楚,之后即便是跌境,她也一样可以在那女子手里抢过卸甲山这座道场,大不了从头再来,有三五个甲子光景,也能重回巅峰。 这笔生意,可以做。 “手段固然有,而且不见得比你少。”方士权双手拄杖,眼睛微眯。 无用气机倒灌而已,方士权虽然六境,但在这大阵边缘,在保着不会跌境的前提下倒也最起码能换两口气,两口气的功夫,就算毁不掉岑蓉这具身外身,也能将之重创。 至于那只山鬼,则轻而易举,剥皮抽筋。 “别嘴硬了,方士权,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位高人敲打的你内法相受损,好不容易在六境稳住根脚,你就不怕继续跌境?”岑蓉面露狰狞笑容,四天时间,她这具身外身也没少在福羊镇内外打听。 虽然大多都是些信不着的旁门消息,但总有一些是真的。 比如十二楼两人被杀、衙役术士的那只食金鬼以及方士权与那位做的一笔生意。 种种事情,诸如此类。 “跌境总比没命强。”方士权干笑两声,看向那只山鬼。 “看你爷爷作甚?老王八蛋,爷这副身躯无窍无穴,可不怕气机倒灌,这支马刀,就是给你留的!”山鬼狰狞毕露,咬着满嘴尖牙,身上刚毛倒竖。 这畜生那颗芝麻绿豆大小的心眼里可装不下什么肚量,谁强谁就是主子,他才不管方士权当年的救命之恩,畜生就是畜生,谈不来什么感情。 “小畜生,等我剥掉你皮的时候,可不要鬼叫。”方士权眼睛微眯,无用气机开始浇灌起窍穴。 要换气了。 沈鸣的手忽然落在方士权肩膀。 “方老爷,我一个掌门总让供奉出手,是不是不太好?”沈鸣扣着脸颊,此方大阵之内,方士权、常乐、岑蓉那具身外身,都要被气机倒灌,大阵压制。 而那只山鬼,虽然无窍无穴,只是天生地养,却依然有着三境修为,所以说实在话也是凭着体魄硬抗大阵镇压。 唯有沈鸣。 丝毫不受影响。 气机倒灌,大阵镇压? 我空无灵根,未筑内府,虽有窍穴,可体内无真气涌动,本身就不需要受那个气机碰撞浇灌的苦,相反却有一种气机走过身体窍穴的通畅感。 不过是无法利用起来罢了。 “师傅,您这是要……”常乐站在沈鸣身侧,有些不明白。 为什么师傅一点难受的表情都没有? “你?哦,我想起来了,枪炮是吧?打着个不用修为的手段,可我看来,你这徒弟和你,不都是有修为傍身?”岑蓉脸上带笑,并未将沈鸣放在眼里。 “哦?”沈鸣表情微动,自己什么时候有修为傍身了? 这山神娘娘不会是把自己系统的能力,当成修为了吧? 方士权肯定的点点头。 “算了,这大阵浇灌的我实在难受——领死吧!”岑蓉稍稍活动了一下这具身外身的脖子,随后窍穴大开。 无用气机倒灌。 第一口气换入。 脚下炸开涟漪! “娘娘,我来开头!”山鬼邀功似的开口,双脚发力一跃而起,尾巴攥紧那把马刀直直朝着沈鸣扑来! 来! 大阵之下,继续用你那手段! 爷就不信,你真能无视大阵的镇压! 沈鸣微微侧头。 “本门这手段,从开始的那一天,主打的就是无须灵根,不用修为,大阵镇压?气机倒灌?对我来说,无所谓啊。”沈鸣满脸的天然表情,拔出腰间那把m500,果决的扣下扳机。 砰! 一声枪响! 太安城护城大阵之下,一枪开过。 当真不会有大阵镇压的压抑感和无用气机倒灌的痛苦。 方士权眼神中闪过震惊神色,直至此刻,他终于觉得自己这次押宝貌似真的押中了。 这完全无视大阵镇压,气机倒灌的玄妙手段,果真厉害。 “吱——”山鬼一声凄厉惨叫,在空中被直接打落。 加装了食金鬼牙齿锤炼的钨钢弹头的.50马格南就算是钢板也能打穿,何况是山鬼的皮肉? 12口径的霰弹在远距离的确无可奈何。 可不到二十步远的距离,这颗子弹直接搅烂了山鬼的半边肩膀,削掉了它的一条手臂! “娘娘!娘娘救我!”山鬼惊慌胡乱扑腾着,顷刻之间被毁掉一只手臂的它惊恐无比。 “娘娘救你?你先让你的娘娘,救救自己吧。”沈鸣轻笑着,原本在大阵之外,m500或许还奈何不了这具岑蓉的身外身。 可大阵之内,就不一样了。 他抬起手臂,枪口对准岑蓉额头。 “放肆!”岑蓉双手下压,一粒飞石砸向沈鸣胸口。 砰! 沈鸣同样开出一枪。 第二十七章 一个光头和尚 太安城护城大阵之下。 沈鸣和岑蓉这具身外身互换一招。 各有得失。 岑蓉换出第一口气,在无用气机倒灌之下强冲窍穴,激荡气力以一粒凝结尘埃造就的飞石击中沈鸣胸口,不偏不倚,直接将沈鸣打翻在地,生死未卜。 沈鸣开出一枪,.50马格南的钨钢弹头正中身外身额头,这边打进去,那边打出去,相当于是在一件器皿上开了个窟窿。 大阵中的无用气机磅礴灌入,迫使的岑蓉不得不换出第二口气,才勉强维持住体内的气机平衡,免于爆体。 “娘娘,娘娘您没事吧?”山鬼慌忙查看岑蓉额头上的窟窿,指头大小进入,拳头大小出来。 得亏是句无血无肉的身外身,不然非得是个血腥场面。 “无妨,倒是这家伙估计难逃一死。”岑蓉挥挥手,以换一口气的代价敲中沈鸣心口,怎么看都是赚的。 尤其是这粒飞石的威力,受制于大阵压迫,威力难免大打折扣,但搅碎打烂一位没有修为傍身的普通人,不算难。 “师傅……”亲眼看见沈鸣被飞石击中心口的常乐有点害怕,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子去查看地上的沈鸣。 一动不动。 那粒飞石嵌在沈鸣心口位置。 寻常人,甚至是一位四境以下,不修武夫路数的修士,都要被这粒飞石夺去性命。 何况是毫无修为傍身的沈鸣。 方士权眼神复杂,其实他有考虑过是否出手,但思虑再三,最终还是决定走这一步险棋,看一看沈鸣是否有护命手段。 现在看来,貌似没有。 “别叫了,娘娘这一招,就算是爷爷我也扛不住!非死不可!”山鬼扭过那颗丑陋头颅,看向常乐,满眼戏谑嘲弄。 这便是一位宗门掌教? 不过如此嘛。 嘶—— 沈鸣突然倒抽一口凉气。 疼,真他娘的疼。 这颗飞石硬的像块钢球,击中心口的那一刻就像是被汽车撞了般沉重,不过好在沈鸣提前在衣服里加穿了一件iba防弹系统,虽然疼,但要命实在不至于。 “谁说我死了?”沈鸣在常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伸出手,将那颗嵌在iba上的飞石挖了出来。 乒乓球大小。 硬是将iba里能近距离扛下7.62x51 nato步枪弹的防弹插板给打出一个凹坑。 这要是实打实锤在肉上,估计沈鸣这会已经和阎王爷喝上茶了。 “怎么可能?没有护体罡,你凭什么捱下这一击?!”岑蓉这具身外身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向沈鸣。 “我这也算护体罡吧?大概能和四五境武夫差不多?”沈鸣笑了笑,用那粒飞石敲了敲身前的防弹插板,发出砰砰的沉闷声音。 早在福羊镇出发之前,沈鸣就深刻意识到保命法门的重要性。 常乐能跟着方士权修习《固元体术》先以武夫路数淬体,可沈鸣不行,而开坦克消耗的资源又太大,而且这一段时间下来,沈鸣也深刻意识到藏锋的重要性。 所以防弹衣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虽然造价高了点,但只要用上一次,就算回本了。 沈鸣拔出那块防弹插板,丢到了地上。 “第一口气换过,第二口气,还能维持多久?”方士权看向岑蓉,左手微动,同样换过第一口气的他,不会再让沈鸣有一个陷入险地的可能。 险棋,走一步就够了。 之后步步,自己这位供奉,要尽到职责。 “若是豁出这具身外身不要,别说第二口,还有第三口,第四口气!方士权,你敢拼了个性命不要?!”岑蓉身外身手臂伸直,虚设的内府顷刻间门户大开,任由无用气机浇灌而来! 硬生生要去换第三口气! 脚下地面顷刻间龟裂开来,如同蛛网! “她要换第三口气。掌门,你这手段……”方士权一眼看破,瞥向沈鸣。 “我说了,既然这方大阵之下,所有修士都不能轻易运转气机,那在这里,我才是唯一的…鸣眼睛微眯,看向岑蓉那具被气机浇灌的通体泛出微光,逐渐因承受不住而出现裂痕的身外身,抬起手臂。 连开四枪。 将m500弹巢中的4颗子弹全部打空。 大阵之下,无论是炼气士、剑修还是武夫,都要换气,而换气就要时间,但沈鸣不需要,枪也不需要,充其量换个子弹? 换弹夹的速度可比换气快得多。 更何况还有常乐。 “娘娘!”山鬼尖啸一声,四颗弹头已经呼啸而至。 这畜生就算再担忧娘娘的这具身外身,也不敢扑上去挡子弹,刚刚被削掉一条手臂的痛苦还历历在目。 这四颗子弹直接打穿岑蓉身躯,留下四个巨大孔洞。 无用气机顷刻间如同找到了泄口一样,瞬间 涌入! 这具身外身,体表绽放开无数裂痕! “你!你居然真的敢!?”岑蓉瞪大双眼,她没有想到,这本来计算中用来压制沈鸣和方士权的护城大阵,最后却成了葬送自己这具身外身的最大助力。 毕竟岑蓉只是豁出去舍弃身外身,来以身换命的手段。 沈鸣又不需要换命。 “都开始玩命了,有什么不敢的?”沈鸣轻笑反问,重新装好五颗子弹,抬手对准连开五枪。 直接就要打烂岑蓉这具身外身。 “你就不怕你山上的两个徒弟,身死道消?!”岑蓉尖啸开口,声音刺耳无比。 “哦,你不说我都要放心的把他俩忘了,你不会真觉得一只山鬼,就能把我俩徒弟怎么样吧?”沈鸣用手指扣了扣脸颊,估计这会那只山鬼已经被肖童和隋陇用hk-417打成筛子了吧? “你!沈鸣!我福羊山与你卸甲山,从此以后,势如水火!”这具身外身,不断爆开细密裂痕,倒灌而来的无用气机就像是将要撑爆气球的空气一样,汹涌涌入。 直到撑爆这具身外身才会停下。 “从此以后吗?不是早就势如水火了?”沈鸣呵呵笑问。 “下一次,下一次再见面,我要你身死道消!”在气机倒灌充盈爆体之前,岑蓉这具身外身撂下最后一句狠话。 随后,通体裂痕连接在一起,在卸甲山三人面前,爆成浮华。 化作漫天尘埃。 “不!娘娘,娘娘!”山鬼瞪大两颗畜生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岑蓉这具身外身已经爆体,只剩下它一只断臂山鬼。 “别喊了,现在到你了。”沈鸣调转枪口,瞄准这只山鬼。 “不,不要不要杀我!我,我可以为您当牛做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死字当头,山鬼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称呼自己的方式也从之前的‘爷’变成了‘我’ “当牛做马,赴汤蹈火,听起来挺有诚意的。”沈鸣握着m500,若有所思。 方士权见此并未说话,他现在只是一名供奉,这头畜生的生杀予夺,与他无关。 只是如果掌门真的觉得,八一宗能容下一只三姓家奴,那他方士权也不介意日后找个机会,光明正大的离开八一宗。 昏主不可久侍。 “是啊,是啊,主子,掌门,只要您饶奴一条命,奴以后绝对对您言听计从,您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眼见求饶有效,山鬼扑腾着身体蜷缩到沈鸣脚边,砰砰磕头。 常乐一脸的嫌弃。 “饶了你,饶了你以后再在个别的时候,背叛我?”沈鸣笑了笑,将枪口压在山鬼脑门上。 山鬼瞬间凝滞在原地,一动不动。 “且慢。” 就在沈鸣手指马上就要压倒扳机,激发子弹的瞬间。 一个身披黑袍,座下骑着一只漆黑‘四不像’坐骑的光头和尚忽然出言打断了沈鸣的动作。 “阁下不如饶这畜生一条小命,交由在下调教一番?” 光头和尚坐在漆黑四不像的背上,摇摇晃晃,身影逐渐进入这丛芦苇荡,身后并无旁人跟随,却给人一种千军万马在其背后的错觉。 第二十八章 请君入瓮 “你是?”沈鸣扭过头,看向那黑衣和尚。 四五十岁的模样,屁股底下骑着一只说虎不像虎,说豹不像豹,脖子后面长着一圈鬃毛,有尾有爪,通体漆黑鳞片,头顶生角的古怪坐骑。 “姚文喜。”方士权双眼微眯,应该是认识这黑衣和尚。 “阁下认得我?”黑衣和尚抬眸看向方士权,似乎并不认识他。 沈鸣眼神微动,有些茫然。 “早些年的一面之缘。”方士权开口回答,暗自催动神通,以传音之法对沈鸣解释。 这位黑衣和尚,来头不小,甚至可以说有点大。 法号道寰,俗名姚文喜,黑袍法僧,座下骑着的那只‘四不像’坐骑是一只墨麒麟,据说是当年白玉京十三之争时,其以一己之力凿穿天地禁制,单手将这凶猛的怪物擒拿调教,驯养成坐骑。 十三之争后,姚文喜在上一次甲子议事时,在白玉京二掌教的眼皮子地下,于归来天划出一块土地,从斩龙术先斩左氏皇帝,又从扶龙术,给身为权臣异姓王的赵方戴了顶白帽子。 如今,这位黑袍法僧是大奉当朝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佛门十一境。 已修得罗汉金身。 姚文喜摸摸那颗光头,哈哈大笑“阁下这本事,用的就太浅显了点,斩龙扶龙之事,也不算脏,要说就说,大可直言不讳。” 方士权额头冒出冷汗。 他有点头疼。 娘的,怎么自从自己遇到沈鸣和常乐之后,不是遇到那位最少得是止境的年轻人,就是遇到这位斩龙又扶龙的黑袍法僧姚文喜? 上一次甲子议事后,姚文喜在大奉王朝境内布局最少四十年,自己先后入太安城四次也没能引起这位的注意,今日特地遮蔽手段,哪怕是坠入这片芦苇荡,也不应该引起他的注意啊。 奇了个怪哉。 “就是你当街杀了前朝的左家皇帝?还把他的子嗣后代,旁系亲族也屠戮殆尽?”沈鸣看向姚文喜,不由得想起陈饶之前说的话。 这里也解释得通,为什么陈饶一个九境剑修,没有直接撞入太安城,去摘掉赵方那颗头颅。 而是非要找到左香,借其身上的气运,行复国之事。 原来是因为这黑衣僧人。 “是,也不是,贫僧只是斩龙而已,斩头颅一事,并非贫僧所谓,而是另有人为。”姚文喜点点头又摇摇头,他这种三教中人的炼气士,心境与信念挂钩,阿鼻地狱中的光景,不算好看啊。 “为什么这么做?人杀的太多,不怕下地狱?”沈鸣接着问,此方大阵之下,他倒并不是很害怕这位黑衣僧人。 文喜摇摇头。 “以小杀止大杀,在贫僧看来,很赚。” 大奉前朝左氏皇帝,本就得位不正。 是借由十三之争打乱归来天运道,从而得位。 得位后,左家一共两位皇帝更迭,第一位上位后,**后宫不理朝政,七年驾崩;其幼子左付宗即位,皇太后后宫、外戚干政,大兴土木,苛政税收,民不聊生。 恰逢甲子议事,姚文喜超度十三之争七千亡灵为代价,让二掌教允下其斩龙一事,而后布局谋划四十年,即便左付宗成年掌权后,稍显收敛。 但虽称不上暴君,却是一位昏君。 况且斩龙之术已经展开,就没有半路叫停的道理。 “暴君,昏君,当不当斩?”姚文喜看向沈鸣,开口问道。 “当斩。”沈鸣点头。 于天下百姓而言,左付宗当斩。 “如今皇帝陛下,虽无大能,但行中庸,让大奉境内百姓休养生息至今,施行仁政,减免赋税,百姓得以喘息,难道不可行?”姚文喜继续开口,在他口中,赵方似乎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仁皇帝’ 沈鸣没有说话,陷入思考。 从二十日前下卸甲山,一路山水跋涉到福羊镇,路上种种…… 至于福羊镇,虽有十二楼两人为祸,加之方士权一人坐一阵,可镇上百姓和过往商贾,的确是一副生机盎然的模样。 “你的意思是……”沈鸣语气有些迟疑。 斩龙,扶龙。 按方士权的说法,这位黑衣僧人,十一境修为的陆地天人,肯定不会莫名其妙和自己谈这件事。 事出有因。 “不是聊到这里?简单说说,我的目的,还是阁下脚边那只猴子。”姚文喜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个荒唐笑脸,看向那只只剩一条手臂的山鬼。 “我,我,我?”这山鬼大喜过望,一位十一境陆地天人要收他做奴? 还是什么? 不管如何,这样的一位靠山,可比八境方士权,七境山神娘娘岑蓉,加在一起,都大得多。 “怕是不能如你所愿,这畜生脾气秉性顽劣的厉害,反水背叛就我所知就两次了。”沈鸣用枪口磕了磕这只山鬼的脑门,算是将它心底刚烧起来的火苗 给浇灭了。 “我,我以后绝对不敢了,绝对不敢了!”山鬼连忙开口求饶,甚至因为不知道该求谁更好一点,干脆是这边磕两个头,那边磕两个头。 “无妨,生性顽劣,才有驯服的趣味。”姚文喜哈哈大笑,大手抚袖。 用不着沈鸣同意,直接将这只山鬼撞入袖中。 随后潇洒离去。 “诸位,日后还有再见之日。” 墨麒麟脚踩芦苇,三步两步后,便消失不见。 缩地成寸。 连一只坐骑都会。 “十一境……压迫感真足啊。”沈鸣看着姚文喜离开的方向,刚刚那一瞬,就姚文喜抚袖将山鬼装走的那一瞬,不知为何,他竟有一种姚文喜将整座天地都要装入袖中的错觉。 那种可怕的压迫感和窒息感,是方士权那一日夜里叩指杀人所远不能及的。 “掌门,他想要收了你。”方士权直言不讳。 “收了我?”沈鸣微微皱眉。 “收了师傅?”常乐开口打岔。 “没听出来?”方士权反问。 沈鸣摇摇头。 方士权开口道“这黑衣僧当年甲子议事,在二掌教处换来的是一个甲子光景,如今这一个甲子年即将过完,按规矩,他这位国师是做不下去的。 刚刚两个问题,一是直接问掌门对这位新皇帝得位好坏的看法,二则是旁敲侧击掌门您,是否愿意做这位新国师。 您的答案嘛,很简单,不愿意。” “怎么就不愿意了?”沈鸣几乎就是本能的反问,他又没说不愿意,只是因为左香在心里始终像块石头一样压在那。 沈鸣对如今这位皇帝,以及这位间接杀害左香父母亲人的和尚,实在没什么好感。 “‘怕是不能如你所愿’这不是掌门的原话?而这位僧人的回答也很简单啊。”方士权干笑两声,已经入局,就不在乎说多说少了。 常乐一脸的迷茫。 大人之间打哑谜都这样吗? 就不能有话直说? 我要你帮我做事,什么?不做?不做就算了。 “他要,请我入局?”沈鸣想起那只被装进袖子里的山鬼。 方士权点点头。 “说是入局,不如说是入江湖,掌门,明日之后,估计会有很多人‘慕名而来’拜访山头啊。”方士权换了个说法,因为以姚文喜的手腕,给卸甲山给八一宗设局? 太耗费气力了。 干脆请君入瓮,即便不成,也要脱一层皮。 更何况,现在天底下许多有门路的人都知道,左氏有个余孽正在蓄谋复国。 这件事才是姚文喜的心头大患。 “为什么是我?”沈鸣有些难过。 “山下王朝改朝换代,拼的无非国力兵力,掌门这手段,如果能让如今大奉的十三万军士一人一把,那会是怎样的场面?”方士权开口反问。 天下修士稀少。 世俗王朝之间的战争,靠的还是冷兵器。 但沈鸣的热武器一旦登场,将会是降维打击。 修士尚且不敌,更何况是世俗王朝的兵? 但说到底,对于沈鸣来说,问题很简单,加入赵方,成为大奉国师,这样一来甚至都不需要方士权的布局和帮忙,直接就可以通过立教大考。 要么继续固守,报答左香那一日在陈饶手下的救命之恩,然后……迎接姚文喜的后手。 “师傅,那大师姐她……”常乐的小脑袋瓜终于想通了这件事,本能的就提到了左香。 沈鸣立马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方士权瞪大眼睛。 第二十九章 笼中雀 天色入夜。 大奉太安城。 一间客房,沈鸣坐在个临窗位置。 脑子里还是下午时分芦苇荡的场景。 常乐刚好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两条胳膊叠放在椅子靠背,下巴搁在手臂上,微微摇晃着小脑袋。 她其实理解不太来师傅和方老爷的烦恼。 一件事在她看来,能做就做,不能做就不做嘛。 为什么要一直弄弯弯绕,岂不是很麻烦? “掌门,还没考虑好?”方士权推开客房大门,走进屋内后顺手将门带上。 沈鸣摇摇头。 一边是曾经代自己执掌宗门三年的首徒左香,一边是一位绝对惹不起的黑袍法僧姚文喜,着实很难抉择啊。 “古来成大事者,鲜有妇人心肠。”方士权搁下一句话,拄着拐杖坐到另一边。 姚文喜这一脉,不是那么好搭上的。 更何况如果能以一宗之主的身份,沾上大奉王朝这一国气运,当中所蕴含的机缘和展望,绝非是方士权这边铺垫能比拟的。 沈鸣没说话,站起身,双手搁在窗台上。 他抬起头,眼中是那**月。 大月之下,还有许多身影。 出太安城往南,差不多三五里的路程,有一辆马车。 马车不大,两驾而已,车夫是个身穿漆黑短衫的俊朗男子,手边搁着一顶斗笠。 “快到太安城了,要不要提前出来透透气?”男子勒住马车,停在一处路口旁边,遥遥远望刚好能看见太安城城门。 车厢帘子被人从里面撩开,露出来一张绝色美人脸。 女子穿着一身素色长裙,胸口起伏波涛,一头长发盘起,怀中抱着一支宽厚的实木剑匣,即便紧闭,却依然能切实感受到当中藏剑的磅礴剑气。 “几年过来,倒也没什么变化。”女子淡淡开口,声调起伏不大,可那双美人眸子里却炸起巨大波涛。 物是人非? 说的大概就是现在这么个道理吧。 估计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位夜色之下,仅仅是一辆两驾马车容身代步,全部身家加起来也就几两银子的女子,会是那位大奉前朝的最后一位公主。 左香。 “殿下,此番进城,切记谨言慎行,能不出门便不出门,做完两件事后便直接离开。”这位黑衣车夫的身份不言而喻,守在左香身边,便是那位九境剑侍,陈饶。 一主一仆。 再临太安城前。 香应了一声,完全将帘子撩开,走出车厢。 脚踩在地上,怀里依然是抱着那支剑匣。 自离开卸甲山,辞别八一宗,重新拿回那位已经厌倦的公主身份后,她直观的感受到自己言行的限制,复国二字当头,两人辗转多地,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她看,陈饶做。 其实道理说到底,左香自己也清楚,陈饶所需要的其实就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噱头罢了,这个人是谁都可以,只不过恰巧是左香,而且即便复国成功,这个天下也轮不到左香来坐。 像一只笼中雀。 嗡嗡嗡—— 树林中突然传来箭镝声音! 一支箭矢直接擦着左香的衣领而过,精准无比的钉入马车车厢。 “如此魄力,当真不躲?”一个手持角弓的青年出现在左香身后四十步远的空地,随之一起出现的,还有七个手持弯刀的凶戾男子。 “为何要躲?”左香转过身,怀里抱着那支剑匣。 那支箭从激发到命中,整条轨迹在弓手松手的那一刻便已经在她心海之中规划清楚,既然本就不是冲着她来的,那她为什么要躲? “哈哈哈,果然是个大户人家千金,我就说在这地方拦道,绝对能遇到大鱼。”青年放肆大笑,昂起头看向那**月,随后再度拉开角弓,对准左香这边。 开弓如满月。 箭矢犹锋。 “几位,不要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左香怀抱剑匣开口,声音波澜不惊。 观气过去,这拦道八人当中,那位角弓青年修为最高,四境而已,其余七人当中四人三境巅峰,两人踏入四境,余下一个才是第三境小圆满。 八个人加在一起也不够看。 “哈哈哈,果然是家里有钱,说话有底,不过小姐你就不掂量掂量,我既然敢在这皇城根底下拦道,怎么可能没有点后手?”青年放肆大笑,持弓左手两根手指轻叩弓身,其上旋即泛起一层微光。 青年身侧,露出来一个浅淡透明的身影,好像是一位魁梧男子,两条手臂粗如左香腰肢,一前一后,助力青年开弓。 居然是一位御物弓箭的御物师。 在这如今九成御物师都是剑修的时代,着实罕见。 而且青年手里这把角弓,也绝非凡物,而是一把先天灵宝,以外物加深修为,片刻之间气机直接攀升至可与六境修士比拟。 “四境御物,先天灵宝,以借物充盈的手段做一个伪六境?”左香微微抬起那双眸子,与陈饶一起行走江湖这二十多天,她的修为和眼界也在飞速攀升。 她左手五指缓慢打开,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 这位本就身负一朝国运,所蕴藏大气运可以和一位开国之君比拟的亡国公主,即便是在八一宗耗费了几年光景,在第三境停滞多年,但一朝破境,修行便如乘风而上。 扶摇而起。 周身释放出磅礴气机。 实打实的第六境! “嚯,小姐也就二十岁吧?实打实的第六境?是丹药供奉出来的,还是脚踏实地?”青年眼神中满是惊讶,但并无惧意。 似乎还有后手? 左香不想回答。 “不回答也没关系,让我来猜一猜,小姐应该姓左?”青年继续开口,拉弓弦的手缓缓松开,器灵消散。 左香依然没有回答。 一股滔天剑气骤然炸开! 始终默不作声的陈饶从马车上走下,一路隐匿,以遮蔽天机的手段靠近太安城,却在将要进城的时候被一个拦道土匪看破身份? 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陈饶那身滔天剑意弥散在密林之中,没有出手,仅仅是不再去压抑内府中的剑气,便已经吓得除青年之外其它七个狠戾男子屁滚尿流。 “谁指使的你?”陈饶开口,声音不大。 “说了能换一条命吧?”青年脸上有些难过神色。 那和尚明明告诉他,这一主一仆的修为都不算高啊。 这他娘的叫修为不算高? 主子就已经是实打实的第六境了,身旁这个车夫更是不得了! 第九境巅峰的剑修! 饶眼神微动,滔天剑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是……”为了保命,青年喉结上下颤抖。 “这就要把我卖了?你这小子,这样可拿不到赏钱啊。”青年即将开口之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并且旋即仿佛有一只无形大手扼住他的喉咙,让他想说也说不出来。 随后,那只漆黑的墨麒麟踏着土地,缓缓走来。 姚文喜坐在上面,面带笑意。 “你不是说这两人境界不高吗?这叫不高?”青年只是说不出和尚的名字,但其它倒还说得出来。 他指着陈饶和左香两人,这俩人叫境界不高?! 说好的出家人不打诳语呢? “的确不高啊。”姚文喜伸手轻轻摩挲着那颗光头,一个六境,一个九境巅峰,在他看来确实不高。 “姚文喜,你还没走?”陈饶眉头微皱,没想到能在这看见这位熟人。 “我算到会是位剑修,却没算到是你,怎么,今儿个不怕死了?”姚文喜伸手轻轻抚摸着墨麒麟的头颅,双眼微眯。 一声佛颂。 “你想来试试?”陈饶并未将姚文喜的挖苦放在心上,而是轻笑反问。 这黑袍法僧虽然比自己高了两境,但只论杀力,硬分生死,一位九境巅峰剑修对上一位十一境佛门炼气士,未必会输。 两人一左一右,月下对峙。 气机磅礴。 “要打?” 第三十章 局面 “还没决定好?”方士权两根手指敲在桌面,打破了屋内的沉默。 沈鸣摇摇头。 “一个徒弟而已,掌门,当断则断。”方士权开口劝告,本身他与沈鸣做的这笔生意被姚文喜横插一脚就有些心烦,现在又因为左香而陷入两难境地。 方士权着实很焦躁啊。 “那是大师姐!不是一个徒弟,而!已!”常乐气呼呼的站起来,自从刚刚这个方老爷开始劝师傅投靠姚文喜之后,她就越来越不喜欢他了。 这小丫头想的很简单,大师姐不管走到哪都是大师姐,常乐永远支持大师姐。 “你们两个就先别吵了。”沈鸣有些头疼,扶着额头站起身。 从芦苇荡见过姚文喜,被方士权点破已经被‘请君入瓮’之后,沈鸣貌似想明白了这个问题。 赵方能不能杀? 当然能杀。 只是这么一个念头过后,还没等沈鸣继续开口。 他忽然觉得身体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然后整个人仿佛灵魂和肉体被分开,之后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撕扯着灵魂将他整个人从某种极其狭窄的容器中拔了出来。 啵—— 沈鸣恍然间出现在一处荒野之中。 脚边沟壑纵横,仿佛被天雷犁过一遍一样。 如同置身在一个巨大峡谷中央,两侧高耸的崖壁上遍布惊骇疤痕,沈鸣昂起头,恰巧瞥见头顶方向有一粒如同沙砾一样的身影。 陈饶单手负后,脚踩虚空,左手两指并拢做剑指轻轻一抹。 一道剑气延伸出去。 “这第二剑你接的下否?”一位九境巅峰剑修,滔天剑气凝聚成实质,宛如一条星河之上垂入人间的丝线一般径直落向姚文喜。 “只要斩不开我这幅山河卷,无妨,随你欢喜。”姚文喜坐在那只墨麒麟上,在两人决心动手开打的那一瞬间,他便以手段展开了这幅山河卷,将包括左香和陈饶在内,三人一并映入卷中。 此乃凝聚着三座天下边缘‘天地禁制’的神仙秘宝,别说是一位九境巅峰剑修,就算是止境剑修别想凿穿打烂。 就是估计事后修缮要多花费些功夫,但只要能将陈饶和那位身负大气运的公主截在太安城外,那便值了。 饶应了一声,第二剑斩下。 一道三百里长的剑气落在山河卷中,再度开出一条巨大沟壑裂痕。 沈鸣只觉得山河晃动,完全不知道自己置身在何方。 怎么就是一个念头的功夫,便立刻天地置换? 他尝试着调动心念,发现并无阻碍,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以心念锤炼,倒也的确没有任何阻碍。 看来不是死了。 那这是在什么地方? “师傅?”忽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沈鸣身后响起。 沈鸣猛地转过身,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三年闭关,每次往后山送东西的那个人,都是这个声音。 “左香?你怎么在这?这是什么地方?陈饶呢?”沈鸣一见是左香立马走上去,将近一个月不见,自己这位开山大弟子,又……大了不少。 的确很汹涌啊。 “这,这是姚文喜铺开的山河卷,我还想问师傅你怎么会在这?”左香怀抱着那支剑匣,沈鸣为什么会在这,才是最奇怪的吧? 毕竟这山河卷就相当于是在天地之间再开了一方小天地,没有姚文喜的准许,沈鸣怎么可能能进得来? “我也不知道,陈饶呢?”沈鸣飞快消化着得到的信息,现在紧要的事是找到陈饶。 既然这方山河卷是姚文喜铺开的,那么陈饶也肯定在。 左香抬起手,指了指头顶方向。 那沙砾一般大小的身影,就是陈饶。 那对面另一个更渺小的身影,就是骑着墨麒麟的姚文喜了吧? “不错,这第二剑,比第一剑更好,陈饶,就凭此,你想复国?”姚文喜看向第二条裂开在大地上的深邃沟壑,开合开合手掌。 连着拨开两道剑气,手掌有些刺痛。 “公主殿下身怀大气运,复国之事,我只是顺水推舟,赵家国祚,我必一剑斩断。”陈饶左手负后,右手摊开。 左香怀中剑匣自然展开。 当中一把长剑。 此剑,陈饶蕴养六年,先后在白玉京以及崇崖、断河、君主坟、阁子楼等数个古战场收取剑气十一缕,当中蕴含的磅礴剑意,如日中天。 姚文喜微微瞪大眼睛。 “待到时机恰好,公主殿下以此剑斩赵家国祚,能斩否?”陈饶眼神微动,九境巅峰剑修对十一境无心恋战的炼气士,着实属于谁都奈何不太的了谁。 陈饶不愿提前祭出这把剑。 姚文喜也不愿意将开局的时间提前。 双方就这样对视对立,有些尴尬。 地上,左香看着展开的剑匣,表情有些微动。 自她 跟随陈饶下山之后,她便日夜以窍穴气海蕴养这把剑,培养气机调运之事,像是磨剑,陈饶直言,待到左香以内府气机将这把剑彻底磨砺完毕,就到了出剑斩断赵氏国祚的时候。 也就到了复国的时候。 现在,大概已经磨完了剑尖部分。 “不过也就一剑,一剑而已,你有多大把握?”姚文喜双手叠放在一起,这把剑的确厉害,但急于求成,剑意、剑胎、底蕴培养的均不是太好,甚至就连持剑人的心境和体魄,都有问题和缺陷。 甚至说…… 姚文喜咦?了一声,整个人消失不见。 随后出现在地面之上。 骑着那只墨麒麟,出现在沈鸣和左香身旁。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陈饶接踵而至,那身滔天剑意稍稍收敛起来,他眉头皱起,看向沈鸣“你怎么在这?” “我也想知道我为什么在这。”沈鸣对陈饶并无好感,现在在场的几个人里,也就左香和他关系最好。 “你能在这,说明你已经决定好了,说说。”姚文喜看向沈鸣,暂时将疑惑之事撂下。 既然方士权已经和沈鸣挑破了自己做的局,那姚文喜也不想太啰嗦。 啰啰嗦嗦的,不像大丈夫做事。 鸣的答案很简单。 杀赵方。 左香上位。 他不相信左香会成为一位‘戾皇帝’ 而这个答案,也无疑宣布,沈鸣和姚文喜正式成为对立面。 但现在左香和陈饶都在,沈鸣也算有些底气,姚文喜总不至于在陈饶面前,对自己痛下杀手吧? 一位九境巅峰剑修在这,两人之间还有过节,你姚文喜但凡分心下杀手,陈饶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倾力递剑,姚文喜就算不死,也要连跌数境。 一蹶不振都有可能。 “好,很有情义,那你应该知道后果?”姚文喜似乎并不意外这个回答,继续问。 左香和陈饶神色微动。 “知道,与大奉为敌?”沈鸣问。 姚文喜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对,是与整座归来天为敌。” 沈鸣皱眉不解。 这怎么还能扯到整座归来天了。 “你或许不知道,大奉坐落于归来天之东,临近一处天地禁制,以一国国运隔绝天外蛮荒群妖,阻止群妖入侵归来天腹地。”姚文喜干笑两声开口,似乎是觉得不吐不快,干脆毫无隐瞒。 “当年,二掌教的意思是推波助澜,干脆将此处打造成古战场,一并划入白玉京。 贫僧不忍百万民众身死,所以换来一甲子时间谋划此局。 原本以为你初来乍到,几乎不与这两份大气运有任何纠缠,所以才临时把你谋入局中,想借你之手,避免这场战争,或者最起码平复掉左香身上这份气运。 可你却非要推波助澜这场战争的发生? 你可知,如若赵氏国祚断绝,左香再被有心之人斩杀,这座天地禁制被凿穿,要发生什么?!” 沈鸣眉头紧皱,越来越想不明白。 陈饶表情凝重。 “姚文喜!”陈饶毫不节制的释放出那身恐怖剑气。 “妖人!”姚文喜双手合拢,以菩萨心肠将沈鸣和左香两人罩入金身向后掠去二百丈远,随后罗汉金身展开! “你陈饶半幅躯体,一体残根,六年破四境,如何破境,你以为贫僧不知道吗?!” 一位黑袍法僧,难得脸上冒出愠色。 背后展开一尊千丈法身。 第三十一章 左香递剑 山河卷中,这位黑袍法僧祭出一尊罗汉金身。 千丈往上高度,八条手臂展开,各持八样法器,巍峨壮大。 二百丈外,身为九境巅峰的剑侍陈饶将身躯内蕴藏的磅礴剑气尽数释放,外放出几十上百丈后如浪涛垂下,如水流一般扩散开来,摧平地面。 好似天河瀑布。 “杀力第一的剑修,对上定力第一的佛门罗汉。”沈鸣脚踩在姚文喜菩萨心托起的莲台上,看着这一幕,心神激荡。 之前只是在书里看到,今天还是第一次亲眼得见。 果然壮阔。 “师傅,您刚刚那句话的意思是……”左香怀抱剑匣,那柄长剑的剑气如一汪清泉泉水漫延出来,倾泻在莲台上。 她大概猜到了当中缘由,但还是不太相信。 “姚文喜算计我入局,说是算计,其实就是强迫吧?但你好歹帮我看了三年宗门,还在陈饶手底下救了我一命,我不帮你还能帮赵方不成?”沈鸣挠了挠头,似乎完全不在乎姚文喜就在身旁。 听见了沈鸣的话,姚文喜脸上没什么表情。 和一位所有人公认杀力最卓绝的剑修,还是一位即将踏入止境的剑修对峙,心思上很难出神。 尤其是已经撕破脸皮之后。 姚文喜虽是十一境,但自十三之争后,他这十一境就不再如以前。虽不算伪境,但和一位实打实的十一境还有些差距。 “我破境与你何干?洞天福地,气运机缘,任何一件事落在我头上,又与你何干?”陈饶单手负后,强压下心底那股嗔意。 “洞天福地,气运机缘?你当真不会觉得,半幅残躯,真能接得住那份机缘?你当真以为,贫僧不精缝补之事,就看不出你身上另外半具躯体,是怎么缝补出来的?”姚文喜连连反问,问的陈饶哑口无言。 六年前。 赵方登基。 钦天监炼气士追截陈饶,将其内府洞穿,陈饶为了活命,不得不舍弃半幅躯体,以阴神出逃。 为了活下去,陈饶一赴白玉京,但时年十三之争刚刚结束,甲子议事在即,二掌教本就要以‘拓为古战场’定论下大奉王朝这边的结局。 所以,面对一副阴神残躯,二掌教,白玉京,自然不管。 虽然当时姚文喜见到了陈饶,但当年的姚文喜只顾着保下大奉王朝百万民众,要去和二掌教谈条件,所以也没有管陈饶。 左氏国祚被断,身上所有的气运流失,只剩下半幅残躯的陈饶,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天外’ 所谓天外,指的是被天地禁制隔绝在归来、法相、仰止三座天下之外的一片蛮荒荒芜之地,被称作为蛮荒天,没有教化,没有文明,尊尚武力,强者为尊。 陈饶半幅残躯逃至天外,其许下谶言,谁帮他补全半幅残躯,他便为其赴汤蹈火。 时年一位蛮荒妖王,以一位死在十三之争中的十一境妖族残躯补全了陈饶的半幅身躯,要其做一件事。 复国。 “复国?那这件事,和妖族有什么关系?”沈鸣听到这,十分不解。 “有关…大奉临近归来天边际,一国气运太大,频繁更替,一折再折,就会牵引天地禁制填补气运阙漏,到时如果妖族倾力攻入——”左香倒是想明白了当中的利害关系,她看向陈饶,又看向姚文喜。 一个甲子年不到,在下一次甲子议事之前。 大奉这块土地,已经前后经历了三次国祚变更。 十三之争时,运道散乱,变更一次;十三之争后,左氏延续国祚,变更一次;六年前,赵方以清君侧之名起兵篡位,再更一次。 如若陈饶赶在下一次甲子议事之前发兵复国成功,再换一次。 左香登基之后,再引妖族运道,斩杀左香,再换一次! 五次更迭。 大奉这块土地,气运大乱,势必会引起天地禁制填补阙漏,届时妖族倾力攻之,十三之争尚未休养生息结束的白玉京应接不暇,加上甲子议事在即,妖族攻下大奉王朝这块土地,不在话下。 甚至还有可能再攻入归来天腹地,届时整个世界的格局都将改变。 左香,就是最关键的一枚棋子。 “我是一个牺牲品?”左香看向陈饶,她算到自己不会是复国之后做皇帝的那个人,但没有算到,自己会直接死去。 “当然。”既然已经彻底点破,陈饶也干脆不装了。 一位无权无势,空有一身庞大气运加身的前朝公主,凭什么当皇帝? “李密应许我,待妖族大军攻入归来天,夺取大奉七州,顺入腹地连夺至十四州后,我来做这皇帝。”陈饶左手竖起,事情已完全说透,那便再无隐瞒的必要。 两只手指并拢做剑指。 原本用来隐藏身上妖力的禁制符文自行飘散。 修为攀升至止境巅峰! 几乎要撕开这张山河卷。 那股无边杀力,即便是隔着姚文 喜的十一境罗汉法身,仍压的沈鸣喘不过气来。 “那你大可直接来杀我!而不是骗我要复国! 国仇家恨?原来都是骗我的?陈叔叔……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陈叔叔了,既然你在骗我,要将大奉百万国民当做你更上一层楼的垫脚石。 那我,也就没必要再继续听你的话了。”左香双眼瞪大,抱着那支剑匣,声嘶力竭。 她可以接受死,也可以接受自己一生籍籍无名,忍着父母被杀的深仇大恨。 但她不能接受的是,一个人出来逼着她拿起剑,好不容易拿起剑,下定决心要以决绝之姿发动一场战争复国之后,却又堂而皇之的告诉他,这是一场骗局。 她的命,她父母亲的命,甚至是她从小被灌输,要仁爱对待的百万国民百姓的命,都只是一场棋局中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 她不能接受! 复国之后,沦为弃子? 那好,那我便提前自弃! 左香怀抱剑匣,左手剑指指向额头。 她要强行催动那把剑匣中的剑! 这把以古战场十一缕剑气、左香身上一国国祚运道蕴养的剑,一旦祭出,只斩一次! “给我斩开这卷山海!” 左香强行以六境修为,催开这柄飞剑! 一剑腾空。 宛如天开神瞳。 剑意滔天,宛如一**日。 “万万不可!”姚文喜几乎和陈饶同时出声,这两位谋划方向截然相反的修士,此时竟是为了同一个人一起出手! 左香想的太天真了。 斩出这一剑,提前散掉她身上的气运,就可以结束了? 大错特错,这不过是提前了陈饶的算计而已,左香一死,这一剑的威势势必会斩开山河卷,伤及姚文喜根底,暂时跌境。 那么,到时借由这一剑暂时破境到十一境的陈饶,便可直接撞入大奉皇宫,斩去赵方头颅。 结果,与复国之后左香被杀无异。 那尊千丈金身法相,八条手臂想要去攥住那柄飞剑; 陈饶一身止境剑修修为,无边剑气骤向那柄飞剑而去,要助那一剑斩下。 “给我——” 气血翻涌,已经下定决心的左香右手握住左手手腕,六境修为竭尽全力,拼着内府崩塌,心境破碎,哪怕此剑过后世间再无左香,她也要斩出这一剑! 为了大奉百姓,为了这片土地不被妖族攻下。 左香甘愿一死。 这位一国国运压身的姑娘,倾力而为。 四百九十年气运加持在一剑之上! 这一剑,不论递剑之人的修为,光论这一剑的杀力和剑意。 十三境! 光是那股无匹的杀力,就已经远远超过姚文喜和陈饶能承受的极致,这运道加持的杀力,虽不纯粹,但一旦强行干扰,当中的气运纠缠,顷刻间两人就会灰飞烟灭。 这尊千丈法相,眨眼间破碎三分之一。 姚文喜口吐鲜血。 陈饶直接被剑气逼退八百丈远。 “沈鸣!”姚文喜忽然大喊一声已经看呆的沈鸣,随后左手运力,化作一只巨手托起沈鸣,直直朝着即将斩下那一剑的左香而去。 “我?”沈鸣方才如梦初醒。 “只有你与她,与大奉,与这座天下的一切运道毫无瓜葛! 这一剑要是斩下,结局和陈饶计算的无异,不能斩啊!”姚文喜深知这句话道破天机,会让他跌境受损,但此时此刻已经顾不得其它了。 拦下左香斩出这一剑的责任,落在了沈鸣肩头。 “李密!助我!”被砸到八百丈外的陈饶眼见局面败露,高呼那位妖族老祖。 沈鸣被那只金色巨手托到左香面前。 “对不起了。” 沈鸣深知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他甚至顾不得保护左香,直接拔出了腰间的m500,对准了她。 他抬起手臂。 枪响。 第三十二章 妖族李密 天下运道一事,相互牵扯,相互制衡。 一人影响,代价太大,只能以运道相互博弈影响。 除非是一位完全不与任何运道有牵扯瓜葛的人,可以直接影响。 但也只有这一次机会。 当m500枪响之后,子弹擦着左香的发丝飞过,直直掠向那柄飞剑。 六境剑修祭出的一柄飞剑,加御四百余年大奉国运,虽然杀力无匹,但大多数都是运道支撑,所以即便只是一颗.50马格南大威力手枪弹,也可以伤其根本。 乒—— 金石碰撞之声。 飞剑动摇。 “师傅?”左香瞪大眼睛,她没想到沈鸣居然真的会出手。 “你现在死,不是让陈饶省了不少力气?你死,陈饶照样联袂那些妖族怪物攻入归来天,你不死,好歹有个斡旋的余地!”沈鸣虽然并不清楚姚文喜让他出手的根本原因,但他大概可以猜出来个十之四五。 其实哪怕不如他猜测的那样,他也不会让左香就这么死去的。 “我……我……”左香看向双手,有些迷惘。 好像的确思考的太极端了些。 周身气机,登时一泻千里。 那柄即将凝聚起来的长剑,顷刻间布满尘灰,片片斑驳。 落入剑匣之中。 一个晃神功夫。 有一个模糊身影出现在山河卷中,竟是直接破开了姚文喜的山河卷禁制,以一个投影出现。 其修为最少也要在十境以上。 “大事未成?唤我何事?”那身影飘飘然如一尊身穿青黑长袍的俊朗男子,眉角却带有一些紫黑脉络,如同血管一样趴在上面。 声音嘶哑浑厚。 “事情败露了,现在要么更进一步,要么……”陈饶说到这有些迟疑,对于眼前这位妖族老祖的想法,他实在捉摸不透。 加上对方喜怒无常,出手难防,即便他已经以体内那半幅十一境大妖残躯妖力进入止境,成为一位第十境剑修,却依然有些忌惮。 即便对方只是以一个投影在此。 “败露?是她意识到自己作为棋子?还是白玉京的三位掌教知道了?”这位名叫李密的妖族老祖徐徐转过头来,这才意识到自己位于一幅山河卷中。 这儒家手段,什么时候轮得到归来天的人来做了? 李密眯起眼睛,看到那尊千丈金身。 他哦了一声,脸色有些难看。 “姚文喜,又是你。”李密一步踏至金身之前,手指轻轻磕在这尊巨大金身之上。 荡漾开一圈涟漪。 “不错,是我。”姚文喜以佛门心法稳住内府气息,随后散去那尊千丈法身,与李密来了个面对面。 上一次两者见面,还是在十三之争后,姚文喜超度七百亡魂之时。 当时李密坦言,姚文喜这颗头颅,将成为蛮荒妖族今后千年内最值钱的一颗头颅之一。 可如今这颗头颅就摆在他眼前,却是取不得。 天地禁制所在,外加一卷山河卷,两道敕令,两层屏障,本就在十三之争中与白玉京大剑仙庚闵互换一剑身受重伤的李密,能投来半个影子已是极限。 想取走这颗罗汉头颅,本尊不来是不可能的。 李密他不敢。 “谋划近一甲子,最后就谋划出来这么个东西?一个不伦不类,一无气运,二无法相,三无灵根,四……除了不受运道纠缠之外的一个凡夫俗子?”李密搭眼看向沈鸣,这位从十三境跌入十二境的大妖,只这一眼就看穿沈鸣所有底牌。 “不过临时一个变数,但你要这么说,我倒真想听听他什么意思。”姚文喜语气斡旋,似乎是在争取一个时间。 沈鸣瞥了一眼姚文喜。 似乎是在等对方说什么,但这位黑袍法僧却是以一个‘快讲’的眼神还给沈鸣。 “和你们比,我和燕雀没什么区别,但人和妖的区别,我还是懂的。”沈鸣说的不卑不亢,话里意思虽然模糊,但倒也能让人明白。 李密点了点头。 果然是个不知死活的崽子。 他抬起一只手,这具受制于山河卷,修为十不存一的身躯轻轻弯下一根手指。 沈鸣身躯陡然间仿佛有万剑加身。 “师傅!”才刚从舍命气机中恢复过来的左香看到这一幕惊呼出声,本能的就要上去和李密动手。 长剑已经归于剑匣。 但左香还有后手。 她直接拔出那把下山前沈鸣塞给她的格洛克-17,朝着李密果断扣下扳机。 子弹凝滞在李密胸口位置,一动不动。 “呵,小孩子玩具,左香……我记得你是叫这个名字,一国公主的梦该醒了,就算拿不起剑,也不至于拿个玩具和我李密相争吧?”这位妖族老祖轻笑着,在场所有人中,除去眼前这位黑袍法僧有些威胁之外,余下两人,也就一根手指的 事。 我李密虽然身受重伤未愈,本体受限无法前来,但摘掉一个凡夫和一个跌至四境的剑修头颅,轻松得很。 “李密,时候未到,现在出手,你不怕死?”姚文喜左手叠在右手上,自是还有后手,但对付李密暂时还用不到他的后手。 要知道,为何蛮荒妖族不敢轻易入侵归来天?或者说,不敢轻易入侵任何一座天下? 全只因为那座坐落于归来天极北的白玉京。 镇守三座天下。 悍战蛮荒。 李密眼神微动,到底将那根手指重新伸直。 真当着这黑袍法僧的面杀了这沈鸣和左香,代价的确大了点,但也不是不能做一些其他事。 只要不杀不就行了? 沈鸣如获大赦,长出一口气,冷汗直流。 就那一瞬间,眼前这位妖族老祖的手段,几乎要将他全身骨头筋脉捶断碾碎,而且是毫无还手之力的那种绝望感。 难道这就是主角还没发育起来,就被大反派察觉到的滋味吗? “李密!别再啰嗦了!这卷山河卷,撑不了多久的!”一息的停顿中间,陈饶飞身而至,刚刚那股剑意波动之后,这卷山河卷已经有了破败溃散的意思。 这和姚文喜主动关闭不一样。 一旦自然溃散,顷刻间如若姚文喜直接以心念带着沈鸣和左香逃跑,那即便是李密和陈饶两人合力出手,也拦截不住。 如若那样,六年谋划,将功亏一篑。 “你要做什么?”即便深知自己不如对方,但沈鸣仍有一个开口的勇气。 “我要做什么,你拦不住,也管不了,区区一个凡夫,今生今世,你都不会再有一个看见我的机会,如果有…那除非是你还有来生转世,并且看见我妖族大军,打穿归来天。”李密面露一个微笑,眼前这个凡人,很有趣。 非常有趣。 但也仅仅是有趣罢了。 李密哈哈大笑。 我蛮荒万年苦难,千年战事,十三之争折损四位大妖,重伤两位,谋划近两个甲子年的大计,绝对不能在今日崩溃。 于是这位妖族老祖摊开一只手掌。 “断不可能!”姚文喜抬起手,既然左香已经知晓根本,最起码现在不再决心复国挑起战乱,扰乱运道。 那现在李密要做的,便只有一件事。 将沈鸣杀掉。 至于然后,大不了再来一次十三之争! 只要把破局手斩断,再下几局棋,又如何? “谁告诉你我要杀他?”李密脸上挤出来一个诡异笑容,这位喜怒无常的妖族老祖手指一动,直接摇散那个要杀死沈鸣的念头。 随后一只手插入左香小腹。 左香一口鲜血喷出。 这位妖族老祖,扯出左香阳神! 连带那份大奉左氏四百七十年国祚运道一并收入袖中! 竟是个强取运道的手段,这李密居然拼出来极有可能再接一剑的风险,险棋一步,随后身影急速向后掠去! “下次再见,我必摘你头颅!”李密言语间,轻轻弹指。 消失不见。 陈饶紧随其后。 白玉京上,有一道磅礴剑气径直斩向天外! 山河卷中,李密临走前弹下一指,直直扑向沈鸣心脉。 姚文喜左右护道不及,先是以莲花灵台护住左香剩下的阴神,吊住性命,随后法相金身一只右手拖住向下坠去的沈鸣。 沈鸣双眼紧闭,全身血管如一张细密大网,全部凸显出来。 居然是个绝心绝脉的手段。 姚文喜十分难过的叹了口气。 果然,贪、嗔、痴三念,皆不能有啊。 太贪了。 贫僧实在是太贪了。 如果专心护住一位,最起码不至于落到现在,两人皆是命悬一线的地步。 一人被抽走阳神,只剩一口气; 一人绝心绝脉,危在旦夕。 第三十六章 一人战平七位剑修 其余气浪,嵌在护宗大阵上,荡漾开阵阵涟漪。 这威力,甚至能和一位八境修士的手笔比拟了。 “这是无境?放屁!你到底在用什么手段?!”最开始那位剑修被气浪向后卷去二十丈有余,堪堪落在水面。 “无境就是无境啊,你不信,观气之法还不会吗?”沈鸣脚踩在两门pp93上,欣然感受着身体上的变化。 从前,他的心念不够强韧,只能同时驾驭十门pp93体量的热武器。 但自从那一枚菩提心植入之后,在来的路上,沈鸣虽然不能修炼,不懂修炼,但仿照《炁体流源》一书中记载的口诀和体法,循序渐进模仿下来,倒也有几分收获。 最直观的,是体魄强健,气力照刚穿越来时,增长十倍,甚至二十倍不止,将一门155榴弹炮扛在肩头,依然能跑的平地生风。 余下的,便是心念的稳固。 沉心静气之时,心无杂念,是一个进步;另一个进步,则是心念强化之后,对系统,或者说沈鸣自己开辟出来的这条‘大道’更加灵活自如,宛如手足一般的运用。 是的,和剑修御剑、武夫出拳、炼气士与天地共鸣一样,五日过来,沈鸣正式将系统赋予自己的热武器,化作了自己手足的延伸。 只要心念够强,甚至可以再祭出更强的武器来。 “放你娘的屁!无境,无境你是以什么手段,驾驭的那些古怪东西?!”另一位剑修直接忍不住张嘴骂娘。 毕竟骂出来,脏的是嘴,不骂出来,脏的是心。 “你管我?还有,你们七打一,是不是太欺负人了?”沈鸣嘴上说着定远宗七位供奉欺负人,可落到脸上,却是难掩笑意。 体魄轻盈,心念驾驭炮弹无论落点还是爆炸的方式都随心所欲。 这可比扛着枪,推着炮,轻松愉快多了。 完全不担心会不会伤害到自己。 而且不需要消耗真气,只需要消耗炮弹,也就是……钱。 方士权皱着眉头,看着一枚枚的炮弹好像不要钱一样被 沈鸣挥霍,着实一阵阵肉疼。 这都是他的钱! 他的钱! 金银细软对于一个八境修士来说的确算不了什么,但对于一个六境修士,而且还是一个不记名供奉来说,那就有点意义了。 最起码,多留点金银细软,万一沈鸣要是输给李密,他也不至于晚年太惨。 “你到底是修的什么路数!?境界几何?!”又一名剑修开口,手做剑指,一剑斩出。 这一剑蕴着一位六境剑修的大底牌,表面上看只是一柄飞剑斩出而已。 但实际上,在提篮湖水面之下,一道剑气紧随其后,如银鱼游走。 “你管我什么路数,什么境界?我要和你文斗,你不肯,那就只能先打啊。”沈鸣很是不屑的笑了笑,我要和你谈,你不谈,现在有点打不过了,又来问? 问什么问? 我一个人打你一个宗门的确不好打。 但打你们七个剑修,虽然也一样不好打,打不赢,但的确输不了。 沈鸣这路子,邪的很,在心念耗到疲倦之前,炮弹能打多少打多少,大不了一个以炮换气的手段,寻常修士运行,都需要消耗气,但沈鸣不需要。 至于炮弹? 拜托,这东西比起修士的真气,那可实在是太太太便宜了。 要多少有多少,火力不足的恐惧症,沈鸣早就治好了。 “给我起!”沈鸣双手抬起,背后五门155榴弹炮,砰砰砰砰砰五炮齐射! 光是发射炮弹的后坐力就将提篮湖水面震荡起一圈圈不小的涟漪。 五颗炮弹齐刷刷掠向那柄飞剑。 在空中炸开一团火球,巨大的冲击力摧枯拉朽的直接将那柄飞剑捶碎揉烂,当中剑气更是直接被气浪搅碎! “噗——”飞剑被碎,这位剑修口喷鲜血。 岳通眉头紧皱。 一人问道,还真要给他问成了? 不过这手段看着怎么这么眼熟? “还要继续吗?”沈鸣平复下心情,深吸一口气。 他还没忘记来定远宗的目的,是来谈合的,而不是真的来问道。 “你!”最开始那位剑修横眉竖眼,气得不行,可却又拿眼前的沈鸣没有办法。 剑修的手段,着实太被眼前这家伙的手段克制了。 “我?”沈鸣指了指自己,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我什么我?你什么你? 我这手段就明着欺负你们剑修,怎么了? 剑修剑道,剑气、飞剑、剑术,无非都是以气而行,而沈鸣最不怕的就是以炮换气,他甚至有些庆幸,如果眼前这不是七位剑修,而是七位武夫,那估计自己早就败了。 毕竟武夫这路子,气力太盛,强行和沈鸣拉近距离,一拳砸下来。 不死也残。 “没打过就是没打过,别嘴硬了,几位供奉,退吧。” 这时,始终在一旁观战的岳通朗盛开口,身形飘然而至。 “岳通,好久不见。”沈鸣看见来者,露出一个笑容。 “沈掌门,真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再见,进步飞快啊。”岳通奉承着开口,表情却是有些难看。 “侥幸侥幸,这次是……”沈鸣刚要开口解释来意,那股起先被一位剑修埋在水底的剑气,陡然炸开。 一位六境剑修,蕴藏全部气力的剑气,在这一刻炸开! 嘭—— 爆起一道四五十米的水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