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吾儿百天

作品:《灵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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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凄凄丧钟,所有人脸色皆是一变。


    谢崇显喃喃道:“坏了,贺礼送不出去了。”


    乌满霜心口骤然一缩,试探着问那二人:“难道,是那位新生儿?”


    谢枫眠慢慢起身,视线虚虚看向澜水宅的方向,语气直接:“死了。”


    他的话让乌满霜心底浮现的隐约猜测彻底沉了下去。


    这都什么事儿啊?!


    余沛然也不敢在船上蹦跶了,他安静下来,静静等待船只靠近乌满霜的位置。


    一时间无人说话,只有丧钟凄声徘徊在湖面上,哀凉入骨,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就在两船距离几尺时,伴随着哀乐,一个女子朝着船只的方向缓缓而来,踏风踩水,只身一人,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约莫四十岁左右的样子,头戴一顶大大的白色包头,穿着素白素白的麻布丧服,粗粗的腰绖勾勒出盈盈一握的细腰,胸前盯着一朵白花。


    脸色苍白而无血色,嘴角还残留一点胭脂,显然是匆忙卸下,还未来得及查看。眼眶也带着一点红,整个人形销骨立,似要随风而去。


    身无一物,赤足走在水面上,脚尖轻点,甚至没有留下半点涟漪。


    待站定到两船面前时,她先是向谢枫眠行了一礼,谢枫眠微微点头回应。


    “各位,澜水公尚在丧子悲痛中,不能出来接客。”


    “我来迎接各位。”


    她的声音如同这片无边之湖一样,空灵无比,还微微带着颤音。


    余沛然船上站着的那个气宇轩昂的男子,声音低沉稳健,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向这个女子询问:“岚姑姑,发生什么了?”


    这位被唤作岚姑姑的女子冲他强颜一笑,说:“不朽,你去了便知了。我也是不知从何说起了。”


    这个男子便点点头不再多言。


    不朽?


    这个男人是渊不朽?


    中湚之主,归海之主。


    乌满霜悄悄看向这个身姿如山、卓尔不群的男子。


    中湚族最年轻的族长,刚刚继位不久,接过父亲手里的烂摊子,凭借出众的能力,让中湚族众多支部都赞叹臣服。


    她今天一天算是遇上不少神仙啊。


    岚姑姑走在最前面,后面紧跟的这两艘船,速度竟还比不上她的速度。两只船的灯不知何时灭了,旗帜也垂落下来。


    两只船从一前一后,逐渐变为并列之势。


    余沛然和她靠得最近,他一看清乌满霜的脸,内心便掀起惊呼,但不好发作,只是轻轻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眼角。


    乌满霜迅速反应过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突然想起来,自己的这两颗痣还没有遮掉!


    不知那位岚姑姑、渊不朽和他身后的女子是否看到了,看到了,也只怕会将她归为是和谢枫眠一同前来的。


    但眼下的境况,显然不允许她将易肌粉拿出来涂抹。


    万俟芷和万俟行也一脸疑惑地看着她,显然是发现了她与以往的不同。


    但万俟芷最关心的不是这个。


    她悄悄地朝着乌满霜比了几个夸张的口型。


    “这、个、帅、哥、是、谁?”


    手指还暗戳戳地指向了谢枫眠。


    乌满霜也用无声回她。


    “你、的、偶、像。”


    万俟芷一下尖叫出声:“什么?灵子大人!”


    引得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岚姑姑也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打破死寂的小姑娘。


    目光殃及池鱼,站在她旁边的万俟行,恨不得跳进澜水湖里,以示自己的高洁。


    他轻轻拽了万俟芷的袖子,示意她说话注意场合。


    谢枫眠抬眸看万俟芷一眼,淡淡道:“是我。”


    万俟芷瞬间红透了脸,说话也不利索了,她双手揪着衣角,磕巴道:“我、我是西邙族万俟芷,从小就敬仰您。”


    谢枫眠轻轻一言:“我们同龄。”


    言外之意,万俟芷把他形容得太老了。


    万俟芷顿时手足无措,正要解释,万俟行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阻止了她不分时间、地点的犯蠢。


    就在短短几刻,澜水宅已近在眼前。


    这座风格温丽的宅子,四面环水,楼阁错落,本是端庄屹立在湖中央,却给人阴森之感。


    只因有的红布尚未来得及扯下,就已经被白布覆盖,白布之下,间或露出一个红色小角,显得既违和又瘆人。


    从宅子里传来的丧乐、哭泣之声,相互映衬缠绕,经久不绝。


    一切都显得那么难以言喻。


    乌满霜他们从船上下来时,一个男子跌跌撞撞地从正门里逃了出来,他连滚带爬地来到岚姑姑面前,语气慌张无措。


    “岚姑姑!您快去看看澜水公吧!”


    岚姑姑脸色一变,急忙问道:“大人怎么了?”


    “他、他好像疯了!”


    在场之人心中皆是一惊,岚姑姑更是一把推开眼前这个男子,正欲进宅找澜水公,一个披头散发疯疯癫癫的男子已经跑出大门,手舞足蹈,嘴中念念有词,一会儿单指冲天,一会儿跪在地上,样态癫狂。


    “灵主!依澜泽到底做错了什么?!”


    “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何必给我一个希望,又将它收回去,让我失望!”


    “太残忍了,太残忍了。”


    岚姑姑闻言,眼泪便止不住地落了下来,泪水滴落到湖面上,终于溅起一圈涟漪,澜水湖容纳了伤心之泪,复归平静。


    她擦拭掉泪水,快步走上前,一把搀住澜水公的胳膊,厉声说道:“钟离勤,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当着灵子大人的面,还有那么多的灵族和无归氏,你还像个澜水公吗,这是在干什么!”


    像是抓住了主心骨般,钟离勤十指紧紧抓住岚姑姑的胳膊,将她的丧服被抓得奇皱无比,他一双泪眼看向自己的夫人,声音也颤颤巍巍:“岚儿,我心已死。”


    “头子腹死胎中。”


    “次子在你腹中四个月便离我们而去。”


    “千盼万盼的这个孩子,又夭折在他的百日宴上。”


    “他才出生一百天啊!”


    “明明之前都照顾得好好的,怎么偏偏就今天发现他带毒而生,怎么偏偏就今天毒发身亡呢!”


    “为何偏偏我这条贱命还要在这世上苟延残喘!”


    他每说一句话,头发便白上一寸,从发首到发尾,黑发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