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路，需要叶烨女士亲自行走，判官有令，任何人与偃偶不得陪同，在此深表歉意，还请您格外注意安全。”带路的金人到门口就停了，她开启数道机关组合而成的沉重大门，为叶烨展示她得独自行走的道路。


    幽绿冥火微微照亮通向万丈深渊的青石板路，系着白色飘带的火把把柄无风自动，让叶烨感觉像是要下地狱找阎王，不禁咽了口唾沫。


    ［请不要太在意周围，御主，那些火焰上不到你。］


    嗯嗯！我有你陪着，不会怕的。


    叶烨鼓了鼓气，向金人偃偶道谢后，向内跨了一步，大门陈厚的关闭声紧跟她的背后，上了锁。


    “感觉有点像是在玩密室的时候过剧情走的路……算了算了，我还是正经点。”叶烨拍了拍脸。“我要见的是个虾仁不眨眼的魔鬼，不是假扮的npc……”


    道路并不狭窄，只是幽绿色的火光实在氛围太好，每走一步，叶烨都觉得前面有人在路上等她，可是这片黑暗一眼望不到头。


    叶烨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穿有鞋跟的鞋子，无论她怎么放轻脚步，清脆的啪嗒声都不绝于耳。


    不知磨蹭前进了多久，叶烨终于走到了尽头，但这并不足以让她松一口气，因为尽头是一面透不进光的墙。


    没路了，还是有别的机关？


    小恩，帮我看一下？


    ［很遗憾，地面看似是石板，其实是未知矿物制成的隔离层，探查不到任何东西。］


    那些火是什么？


    ［成分未知，疑似有感应驱逐的功效，但不知感应驱逐什么。］


    可能是感应驱逐岁阳？我还是自己探一探吧，十王司不可能不靠谱到机关都得一个啥也不懂的外人来开。


    ［还请御主务必小心。］


    小恩的声线在黑暗中使人安心，叶烨慢慢靠近黑墙，将一只手放了上去。


    ……


    ［退后！］


    “啊！”


    和小恩的提醒一同响起的是叶烨的惨叫。


    一张惨白狞笑的脸显露在黑墙对面，活像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这也根本不是什么黑墙，而是一面非常厚实的玻璃。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的叶烨气得跺脚，指着玻璃对面声音嘶哑，笑得前仰后合的啼血大魔骂道。


    “你是不是有病？”


    “嚯嚯嚯，也就只有你这种没断奶的小孩会被吓到。”


    那鬼魅吓完人后，也不急着离开那面玻璃，而是将两只手都贴了上去，很快玻璃上就起了水雾。


    “你猜猜，我要和你说什么好消息？”


    “有话快说。”第一次见面是捂嘴加威胁，第二次见面是吓人，这能给她好脸色就怪了。


    “罗浮要完蛋了。”


    “什么？”


    “罗浮，要，完蛋了～”鬼魅一字一顿的说完这句话，笑得格外疯癫。


    “神金。”叶烨不在和她废话，转身就走。


    “急什么呀？”


    叶烨脚步顿住，回过头，想看鬼魅嘴里还能吐出什么象牙。


    鬼魅咧嘴一笑，那张和她极其相似的脸十分碍眼。


    鬼魅在玻璃上哈了一口雾气，然后画了一个九十度转向，嘴巴在下面的“：D”，她画完后，把头转来转去看那个符号表情，和精神病医院里出来的人也没什么两样。


    叶烨完全失去交流的欲望，啼血大魔不是被幻胧附身脑子坏了就是虾仁太多脑子坏了，她为什么要觉得这样一个人危险？


    叶烨走出通道回到上层的时候面色很差，镜流早在等她并给了她一盒貘馍卷。


    “哇！谢谢镜流姐姐！”其实镜流的年纪都能当她太祖奶还绰绰有余，但并不妨碍叶烨对人撒娇。


    镜流垂眸，寒月见了柔软的生物也会露出笑意。


    “啼血大魔说了什么？”


    “嗐，我怀疑她就是找我过去消遣的，她说了两遍‘罗浮要完蛋了’，我走过去的时候，她还扮鬼脸吓我！”包括之前吓她嘲讽她的话语，叶烨都描述的很清楚。


    镜流蹙眉。


    “除此之外呢？”


    “她在玻璃上哈气画了个笑脸，我怀疑她真的脑子坏掉了。”


    “嗯，我去汇报，先失陪了。”


    “镜流姐姐再见！”叶烨收好没啃完的貘馍卷乖乖跟着偃偶往上走。


    ——


    “将军，啼血大魔装疯卖傻之事实在蹊跷。”


    “嗯，这是刻意为之，可能是让人放松警惕，但，为什么？她要求谈话的对象明明只是个孩子。”


    “冥觉火的感应成像数据也出来了，和叶烨描述的半分不差。”


    “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她画的那张笑脸到底是什么意思？”


    ————————————


    “师父！我回来啦！”


    “嗯。”


    灵活的脚步声嗒嗒踩上地板，她很健康。


    有一段时间没有看见某个身影在门口蹦蹦跳跳了，如今徒弟回来，填补了那段时日只有机巧零件和铁锤刀剑锵锵之音的寂寞。


    居然会觉得寂寞，自己大概是又老了一些。


    应星内心摇头，从操作台前起身，踱步到正在整理自己工作台的叶烨前。


    “你空缺了十六天的作业，有想好怎么补吗？”


    叶烨表情瞬间垮了，她一脸不可置信看向应星，意思都写在脸上。


    她那么久才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让她补作业！？师徒爱呢？良心呢？


    “咳。”


    师父你是笑了吧？别转头啊她看见师父耳尖红了！


    “好了。”一只手罩在叶烨头顶使了点劲揉搓了一把。


    “看到你平安回来，我很开心。明天我抽空带你去买些吃食。”


    叶烨抓住那只时常操劳变得粗糙的手掌，眼睛里装满星星。


    “但是——”应星话音一转。“作业你还是得补，反正你我相处时间还有很长，早点补完，我教你新的东西。”


    “唔唔嗯嗯。”


    泪，流了下来。


    ——


    “看来你又经历了不少事，这位恩奇都，我听丹枫提过，上次他把击云拿过来保养，我第一次见击云受这么重的伤。”也第一次看见丹枫脸那么臭，看在丹枫心情也不佳的份上，应星就没追究为什么给他打的武器能损耗成这样，修理着实废了他一番功夫。


    “哈哈……小恩可是我们那个世界最古之王的挚友呢，他超厉害的！”


    叶烨张开两只手臂展示站在她身旁的恩奇都，恩奇都笑得很温和，人畜无害。


    绿发青年长得白白净净的，披着一件白色长袍，也没见他身上带什么武器。


    丹枫一直称呼他人形兵器，可能是用特殊的方式战斗，毕竟青年来到工坊的方式是凭空出现，徒弟说恩奇都一直是她手上的锁链，应该是有随意变形的能力。


    能和他应星打造的武器硬碰硬，他姑且承认这个人的实力好了。


    等等……


    “你说他一直贴身？”


    “嗯嗯对啊，小恩他没有性别，是人偶呢。”


    这番解释也没能让应星脸色好起来，恩奇都明显是男性的行为作风。


    虽说是人偶，但他是有性别观念的。


    “既然他是你的伙伴，那我额外去给他安排房间。”


    “可是恩奇都他……”是从者唉，完全可以和她住在一起。


    师父怎么瞪人啊，好可怕！


    “请不用在意我，御主。”恩奇都俯下身用侧脸蹭了蹭叶烨的头顶。


    “无论是什么安排我都能接受，我永远会在第一时间赶到你面前。”


    瞧瞧，什么叫先天优势？景元那臭小子连赛道都挤不上，太菜了！


    平衡打破，连景元时不时来工坊骚扰都变得顺眼了起来。


    真是见鬼了！


    叶烨目送火气上来的师父远去的背影，茫然的问恩奇都：“我师父为什么那么气啊？”


    “我不太理解人类的情感呢，御主，很抱歉这方面帮不上你的忙。”恩奇都微微摇头，清丽的眉眼注视人无比专注。


    “好吧……”


    晚点把机关做漂亮说不定能哄一哄？


    ——


    晚上，叶烨回到自己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拿镜子察看背后的令咒。


    没有玉兆真是太不方便了，连照片都拍不了，叶烨头扭的很酸。


    她的令咒并非鲜红，而是从下至上蓝紫黑渐变，霸道又张扬的纹路霸占了她的大半个背部。


    火焰从底部升起，缠绕着单翼翅尖向右的鸟类翅膀，有点像浴火重生的玄鸟，不过为什么只有一片翅膀？


    还挺好看的。


    叶烨满意的穿好衣服移步写字台，她翻开笔记本空白的一页画上了那张啼血大魔借着水雾画出的笑脸。


    “她大概是想告诉我什么的。”叶烨的笔尖点在了纸上未干的墨迹旁，笑脸在白纸上干净又刺眼。


    啼血大魔被幻胧附身的时间非常短，不可能马上脑子坏掉，再来她是仙舟人和造翼者混血，魔阴身应该没有那么快，但是幻胧又说她快要死了……不，不太像魔阴身发作，魔阴身连压制自己都自顾不暇，哪来心思故意吓她。


    如果她在装傻呢？那她为什么要对着自己装傻，图什么？


    会是因为，仙舟一直在监视她吗？


    很大可能，在通道里的时候小恩就告诉她，那些幽绿色的火焰有感应驱散的功能，并且感应排在了驱散前面。


    以啼血大魔知道仙舟一直监视她为前提（不监视不可能，叶烨自己那么无害都被监视那么久，到现在工坊外面的监视都没撤离，只是保证了她的隐私），那装疯卖傻借此告知她一些秘密的消息？


    不可能。叶烨否定了这个猜测，她又不是什么情报间谍大能，有什么信息好传给她的。


    疑问回到了那张笑脸上，当时啼血大魔做了什么动作来着，转头左看右看？


    反正现在没什么人，叶烨举起笔记本，学起啼血大魔当时的动作。


    ：D


    颜文字？


    叶烨记得未来开拓者开启旅程的时候，早就有聊天系统和颜文字了，但是那些颜文字里好像不包括英文字母，而且崩铁的英文字母全都是变体，就连仙舟的文字都是拼音组合。（桂乃芬直播间文字彩蛋都是拼音首字母，这不说谁看得懂）


    这张笑脸如果真的是颜文字，那可能说明——


    啼血大魔和她来源于同一个文明。


    被自己猜想吓到的叶烨使劲摇头，但愿她是想多了。


    再想下去，今天晚上就睡不着了。


    就在叶烨乖乖关灯爬上床的时候，那张黑墨绘制的笑脸像是信号不太好一样，闪烁了两下。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