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硬糕

作品:《美人善谋

    金毋意又开始做糕点了。


    她让春兰去集市买来了籼米、糯米,以及红糖,继而开始在灶前磨米浆,蒸糕坯。


    耗时半日,终于将糕点做成。


    她嘱咐春兰:“你告诉大人,这叫硬糕。”


    “硬糕?”春兰压根儿没听过这名字。


    她又交代:“记住,要送进大人的公房。”


    一听要送进公房,春兰霎时双腿发软:“大人……不会让奴婢吃棍杖吧?”


    金毋意微微一笑,将食盒递到她手中:“你放心吧,不会的。”


    北镇抚司。


    顾不言瞥了眼案上皇历,眉目间浮起几许黯然。


    他与她已有近二十日不见。


    不只不见,且还互不联络,犹如从未相识一般。


    但江潮会时不时来禀报世安苑的情况。


    譬如金姑娘今日一直待在书房看书。


    譬如金姑娘今日特意找绿苔学做绣活。


    譬如金姑娘又与那梦护卫去扶风寺了。


    顾不言听得面无表情,末了却不忘叮嘱一句:“继续盯着。”


    他料定她去扶风寺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也料定她很快就要来求他了!


    这日顾不言正在批阅案卷。


    江潮急匆匆进屋:“大人,不好了,出事了。”


    他“嗖”的起身:“金毋意怎么了?”


    江潮一愣,嗫嚅着,“金……金姑娘没事。”


    “没事你还这般咋咋唬唬?”他重新坐下。


    “刚暗探传来消息,抚州出事了。”


    “抚州?”


    “杜远的妻儿被人刺杀。”


    顾不言一顿:“可有抓到凶手?”


    江潮摇头:“但咱们的人一直紧盯着不放,眼下那凶手正往京城的方向逃过来。”


    他冷声吩咐:“死守各处城门,凡遇可疑人等直接下狱,本座要一一问审。”


    江潮应“是”后转身出屋。


    他静静立于屋中,思量了半晌。


    杜远乃叶开的贴身侍卫,躲在聚义寨多年不出,眼下唯有通过控制他的妻儿来守株待兔,不成想,其妻儿也被刺杀。


    如此,杜远势必更没可能现身了。


    如此,这条线索便又要断了。


    想到此,他不禁有些为难。


    杜远是迄今活着的唯一一个知道叶开那封信件内容的人,倘若寻不到他的踪迹,当从何处寻找突破口呢?


    他随即想到了李曼云,又想到了金毋意,心绪莫名怅然起来。


    正迟疑间,小六子突然进屋:“大人,世安苑的春兰……又来给您送糕点了,正在门外侯着呢,要不要传她进来?”


    他往屋外瞟了一眼,见那个叫春兰的婢女正提着食盒瑟缩在门外的墙根处,看似是有话要传的样子。


    “让她进来吧。”他沉声吩咐。


    不过片刻,春兰战战兢兢进屋。


    欠身行礼后,便打开食盒端出糕点,“大人,这是……金姑娘给您做的硬糕,您尝尝吧?”


    “硬糕?”他从未听过这般古怪的名字。


    随即又问:“她可有话要传?”


    春兰嗫嚅着:“金姑娘只交代奴婢……要将糕点送进大人的公房,除此……再没别的话了。”


    久不相见,她竟对他无话可说。


    他兀地心头犯堵,冷冷道了声“出去”。


    春兰吓得后背一紧,忙起身快步退出。


    屋内只剩了他一人,以及案上那盘“硬糕”。


    糕点色泽金黄、绵软细腻,每块糕面上还雕着“吉祥”二字,看上去端方而精巧。


    她当真又来求他了。


    又来与他玩这些似是而非的虚招!


    但若是不求他呢?


    她怕是再无联络他的可能!


    想到此,他心头涌出一股不快。


    以往,他总因这些糕点而入套,这一回,他断不能再让她得逞。


    小六子在门口晃来晃去,在等着主子赏他糕点吃呢。


    先前世安苑送来的糕点不都是这样处置么?


    何况,他都好久没吃那边做的糕点了。


    顾不言却突然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糕点藏进了案下的抽屉里。


    小六子再次看向屋内的桌案时,那上面早已空空如也。


    他一怔,心如死灰!


    主子当真是越来越小气了,不就是几块糕点么!


    春兰回到世安苑后将所见情形复述了一遍。


    金毋意不解:“大人为何会生气呢?”


    春兰揣测:“莫非是因为姑娘没给大人带话?”


    她清楚记得,大人是听到她说“再没别的话”后垮下的脸色。


    金毋意愈加疑惑,“大人想让我给他带什么话?”


    春兰摇头,这下她真不晓得了。


    “罢了,先不管大人的态度如何。”


    她转身去后厨,将剩下的籼米淘尽,继续准备做糕点。


    次日,她早早备好食盒,吩咐春兰去北镇抚司。


    春兰往盒中瞄了瞄:“今日又是硬糕,大人会不会吃厌啊?”


    金毋意微微一笑:“先不管他吃不吃厌,只管送去便可。”


    “姑娘当真不要奴婢带什么话么?”


    她摇头:“无话。”


    春兰心头惶惶,提着食盒出发了。


    这一日顾不言外出缉捕案犯,并不在公房中。


    春兰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见他大步流星跨进北镇抚司的大门。


    她抱着食盒迎上去:“大人,金……金姑娘又送糕点来了。”


    他脚步未停,冷冷“嗯”了一声。


    春兰小心翼翼跟他进公房,继而将盒中糕点放在了桌案上。


    他放下绣春刀,回眸瞥见那糕点,“又是所谓的硬糕?”


    春兰垂首,不知该如何回。


    他又问:“怎么,你还有话?”


    春兰连忙摇头。


    “那就出去!”


    春兰慌慌张张地出了公房。


    他冷脸坐于案前,心头郁郁不展。


    他在期待什么呢?


    其实无论期待什么,皆是徒劳。


    硬糕!


    她的性情怕是比这糕名还硬。


    她硬,他自然比她更硬。


    顾不言深吸一口气,再次将糕点收进案下的抽屉里。


    如此接连五日,春兰每日来北镇抚司送硬糕,送完便回。


    她既没话带过来,他也没话带过去。


    两人如打哑谜一般,看似在联络,实则谁也不理谁。


    直至第八日,春兰放下糕点后终于道了声:“今日,金姑娘让奴婢带了话过来。”


    那时顾不言正在批阅案宗。


    闻言抬眸,语气里带了几许不屑:“是吗?”


    春兰垂首回:“金姑娘说,正房的砚台已经干了。”


    “就这一句话?”


    “就这一句话!”


    他嗤笑一声,随后沉默下来。


    砚台都干了,不是明摆着说他许久没去了么?不是明摆着说她想要见他么?


    她终是沉不住气了呀!


    顾不言面上隐隐露出得意:“本座也有一句话要带给她。”


    “大人请说。”


    “就八个字,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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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办事,心意要诚。”


    求他办事的人是她,设局算计他的人也是她。


    每回只要她往北镇抚司送糕点,他就得急哈哈跑地去见她!


    凭什么?


    春兰应了声“是”,这便转身回了世安苑。


    并将那八个字一五一十传达给了金毋意。


    金毋意闻言疑惑了片刻。


    他这是在怪她心意不诚么?


    她接连给他送了近十日的糕点,还不叫‘心诚’?


    莫非他想让她去北镇抚司亲自接他过来?


    他都多大的人了,还要争这点由头么?


    金毋意对此当真有些无语。


    次日,她仍做了糕点让春兰提去北镇抚司。


    也仍是一模一样的硬糕。


    她叮嘱:“今日你再带一句话给大人。”


    跑腿的春兰着实有些不解,这两个人明明都圆房了,有什么事是不能当面说清楚的,非要这般一来二去地传话。


    但嘴上仍问,“姑娘想要带什么话给大人?”


    金毋意怔怔盯着那食盒:“你就说,连日来送的这些硬糕,意在告知大人关于我娘亲的消息。”


    春兰不明就理,却仍点了点头。


    随后便提着糕点出门了。


    当她到达北镇抚司并将原话带到时,顾不言却冷着脸,一言不发。


    片刻后如先前那般道了声“出去”。


    春兰乖乖地出去了。


    屋内又只剩一个人、一盘糕。


    他想,她又在故技重施了,妄图以李曼云为引诱他前去,从而利用他。


    他想,这一次他决计不能让她轻易如愿,至少要熬她个把月。


    接下来两日,世安苑再没送来糕点。


    第三日,也不见有人来送糕点。


    顾不言签阅着手头文书,心头莫名觉得焦躁。


    他放下毫笔,饮了两口茶水,随后唤了声“江潮”。


    江潮应声进屋,“大人?”


    “城门口可有发现凶手踪迹?”


    “回大人,暂时没有。”


    他握了握拳,“倘若抓不到凶手,杜远这条线估计就要断了。”


    江潮一愣,“那国公爷的案子接下来如何查?”


    他合上文书,从案前起身,看了眼屋外阴沉的天,“那就只能从金毋意这边入手了。”


    他提腿出屋,沉声吩咐,“备车,去世安苑。”


    马车到达世安苑时已是暮色时分。


    那时梦时正在前院舞剑。


    见顾不言经过,他持剑凌空而起,猛的一个旋身,稳稳落在了离顾不言一尺远的空地上。


    剑气潇潇,杀意如瀑。


    顾不言面色不变,语气倨傲,“上次输得还不够惨么,还想打?”


    少年面色发红,满目戾气。


    他知道小姐将有求于这个男人。


    也知道他们或许又要同寝!


    他眼睁睁看着小姐给这个男人送糕点。


    一日日地送,接连送了十余日,却全无消息。


    他想,这个男人或许不会来了、不会再帮小姐了。


    他甚至为此窃喜。


    他想,只要没有这个男人,只要再多给他一些时间,他定能帮小姐达成心愿,定能帮小姐查清金家案。


    那可是他的小姐呀!


    可是这个男人来了!


    在即将天黑的时分,活生生地站在了他面前。


    他说:“顾大人到底还是来了。”


    “到底”二字,像是揭穿,更像是嘲讽。


    顾不言冷冷一笑:“本座不来,谁又能帮金毋意调查金家案呢,未必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