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归

作品:《美人善谋

    顾不言醒来后脑中有瞬间的空白。


    他不知自己怎么了、置身何处?面前这一老一少二人又是何人?


    稚童一双眼珠滴溜溜落到他脸上,眉头一挑:“佬爷,以毒攻毒的法子果然有效,他真的醒了。”


    老者也抚须一笑:“甚好、甚好。”


    末了又吩咐:“正儿,你且给这位公子倒杯茶水过来。”


    稚童脆生生应了声“是”,转身去倒茶水。


    老者搬了杌子坐到榻前,满面慈祥:“不知公子可有感觉不适?”


    顾不言挪动身体想要起来回话,老者却阻止了他:“公子大病初醒,还不宜挪动。”


    他只得乖乖躺了回去,喃喃问:“是老伯救了在下?”


    “公子九死一生,也算是有福之人。”


    “多谢老伯的救命之恩。”


    老者笑了笑:“医者,救人乃本分也。”


    他兀地忆起自己坠崖时的情景,环顾四周:“这里……还是灵岩山?”


    老者点头:“此洞处于灵岩山峭壁之上,位置颇为隐蔽,公子可安心在此养伤。”


    顾不言一顿,急忙问,“敢问老伯,在下昏睡了多久?”


    老者掐指一算:“足足两月有余。”


    他闻言大惊,急忙从榻上起身:“不行,我得赶紧回京。”


    离京两个多月,还不知京城会发生多少大事。


    更重要的是,他答应金毋意要在八月二十五日之前赶回去成亲的,如今竟超时两月有余,也不知金毋意现下如何,他心急如焚。


    但此刻他身子太弱,刚离榻便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老者上前扶起他,婉言相劝:“公子生得龙章凤姿气宇轩昂,定非寻常人家的孩子,定有非凡之事等着公子去做,但眼下公子伤势过重,且昏迷日久,若不好好调养,怕是连这灵岩山也走不出去啊。”


    此时稚童也递来茶水:“姥爷医术高明,公子一定要听姥爷的话。”


    顾不言坐上榻沿,接过茶水饮了两口,缓了缓,道了声“多谢”。


    又问:“在下的身体大概还需多久调养才能恢复?”


    老伯给他探了探脉,慈祥一笑:“至少还需一月。”


    顾不言暗叹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急切,“那就再等一月吧。”


    否则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哪怕顺利回京也是枉然,也什么都做不了。


    一旁的稚童喜不自胜:“真好,真好,公子哥哥又能留一月罗。”


    老者也抚须笑了笑。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


    顾不言一边服用汤药治疗伤势,一边试着练功恢复武艺。


    闲来还指导稚童学了好些防身的招式。


    远离尘嚣,出没于山间,若不思量山外诸事的繁杂,倒也算寻得一种安静平和的生活方式。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


    梦时请术士几番掐算,终于定下成亲吉日:新岁的正月十五。


    那日也正好是花灯节,届时举国欢腾,一片喜庆,算是给他们的亲事锦上添花了。


    而在承明殿里。


    冷不归也已吩咐宫仆去南苑猎场安排一场冬狩。


    南苑猎场距京城上百里,四面环山,地势险峻。


    届时朝中文武百官携家眷前往,届时便可暗中设伏,一次性解决所有想杀之人。


    冷风萧瑟,宛若割人心肝。


    冷风尽头,雪花漫天,纷纷扬扬,似要将整个世界掩盖。


    而在白雪之下,暗流涌动,波诡云谲,无人知晓明日会发生何事!


    金毋意立于轩窗前,看着飘扬的雪花怔怔发愣。


    她从未活得如今日这般被动过。


    她从未想过,梦时会成为她人生里最大的困境。


    绿苔提着膳食进屋:“小姐,您该用膳了。”


    她头也未回:“放下吧,你出去。”


    她已经越来越寡言少语了,几乎不再与人交流。


    绿苔不敢多言,在案上布好饭菜,乖乖出了屋。


    金毋意转身走到案前。


    案上菜肴丰盛,皆是她喜欢的口味,一看就知是梦时特意安排。


    她并不想领梦时的心意,但她不得不用膳。


    哪怕是为了腹中的孩子,她也须让自己吃饱喝足。


    但之后呢,该当如何?


    她抚腹着越来越大的肚子,心头茫然无绪。


    眼下她只能等。


    等着孩子顺利出生,等着顾不言某一天突然回来。


    她仍坚信顾不言没有死。


    哪怕全世界的人都说他死了,她也不愿相信他真的死了。


    毕竟,她没见到他的尸首。


    死不见尸,便是生机。


    她一口口咽下案上的饭菜,一日日期盼着事情的转机。


    顾不言走出山洞时已是腊月。


    为报恩,他给老者奉上一袋金子。


    老者却几番推拒:“老朽子嗣犯事,无奈之下才带着孙儿冒险住在这灵岩山,老朽不求公子钱财,只求公子勿要向外人道出此藏身之地才好。”


    “在下必守口如瓶,老伯尽管放心。”


    顾不言说着转身摸了摸稚童的脑袋,仍是将那袋金子塞进了稚童的袖兜,继而转身下山。


    大雪封山,入目一片皎白。


    所幸他功力恢复,发动轻功,在山间飞檐走壁,去往月亮村。


    月亮村村民以为他丧命寒潭,悲痛了好些时日。


    如今见他突然出现,皆是大惊,继而大喜。


    袁国文甚至吩咐村中妇孺备下几大桌饭菜,让全村人在公厨与顾不言吃了顿美满的团圆饭。


    顾不言几番宽慰与叮嘱,吃完饭后也来不及歇息,挑了匹快马,连夜赶往京城。


    到达京城已是十日之后了。


    暮色将至,城中已燃起烛火。


    寒风呼啸,大雪纷纷,街上行人极少,商贩们扛不住冻,也早早收摊回屋。


    顾不言趁着夜色潜回了顾府。


    偷偷趴在屋顶,掀开琉璃瓦片察看屋内情形。


    那时冯氏正坐在火炉旁纳鞋底,一针一线,纳得不紧不慢。


    秋玉出言劝慰:“天寒地冻,老夫人当早些歇息才是。”


    冯氏摇头:“就差这几针了,鞋底很快就能做成了。”


    秋玉面色一黯:“公子……又没回来,也不急着穿这鞋……”


    冯氏抿着满是皱褶的嘴唇,语气坚定而无畏:“说不定哪一天,我儿便回来了。”


    又说:“金姑娘都说了,死不见尸,我儿定然无恙。”


    那份坚定与无畏,亦如当初顾家遭难时她所表现出的模样。


    顾不言百交交集,却仍是轻轻盖上了琉璃瓦片。


    只要母亲无事,他便安心了许多,待来日再与她相见吧。


    随即他跃过屋脊,跃往世安苑的方向。


    此时世安苑一片寂静。


    宅中下人们早已安睡,正房与厢房皆漆黑如墨。


    他先是潜进了金毋意所住的东厢房,但房中空无一人,一应女子所用之物全不见踪影。


    他在屋中转了一圈,满心疑惑,随即去往西厢房。


    西厢房乃是姓梦的所住。


    此时屋中同样空空如也,木柜里的衣物更是一件不剩。


    他双拳紧握,久久立于屋中。


    事情已经很明显,姓梦的设计刺杀他,继而带走了金毋意。


    他们会去哪里?梦家庄,或别的什么地方?


    可是金毋意凭什么要跟姓梦的走?


    仅仅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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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死了,她便退而求其次选了姓梦的?


    但刚刚从母亲的言语里,明显可知金毋意并不相信他死了。


    如此,她为何还要跟姓梦的走?


    难道她当真从未想过要跟他在一起?


    想到此,他挥拳狠狠捶向木柜。


    “呯”的一声响,柜门被捶出一个大洞。


    犹如一只嘲讽的眼眸,睥睨着他的狼狈。


    顾不言缓了缓,强压下心头情绪,转身出屋。


    冷风肆虐,雪下得更大了,似要将整个世安苑掩埋。


    掩埋了也好,没有了金毋意的世安苑,犹如一座坟墓。


    他在雪地里独行良久,出了宅子,走上山路。


    直至平复好情绪,这才纵身一跃,消失在夜空。


    顾不言去了城外的融洞。


    那时独孤苍正围着一堆木头做孩童玩具。


    公子已经死了,他只得尽己之能去关照月亮村村民。


    譬如给一些钱财,譬如送一些物资。


    抬眸间,猛然瞧见顾不言进洞。


    他兀地顿住,“嗖”的扔下手中锯子,怔怔起身:“公……公子回来了?没……没死?”


    顾不言极力挤出一抹笑:“独孤叔放心,死不了。”


    独孤苍起身去迎他。


    继而将他从头打量到脚,好似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公子当真……当真没死?”说着蓦地落下泪来。


    顾不言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肩头:“独孤叔拍拍看,我究竟是人是鬼。”


    “你这臭小子。”


    独孤苍狠狠拍了他几下,抬手拭泪:“既然公子没死,为何今日才出现,这几个月公子究竟去了何处?”


    顾不言拿了张杌子坐下,这才将自己受伤及被救之事细细道来,随后还将碧逻城之败的真相也细细道来。


    独孤苍听得心惊肉跳,嘴中连连说:“万幸、万幸。”


    末了又说:“碧逻城之事公子不必内疚,这些年,公子为顾家军所做之事有目共睹,没人会怪罪公子的。”


    经历这次生死劫难,许多事他们已能看开,且已释然。


    顾不言深吸一口气,道了声:“多谢独孤叔。”


    又说:“独孤叔放心,月亮村的事我会一直管下去的。”


    “老朽自然是放心的。”


    独孤苍转身给他泡了杯茶水,又拿了些果子过来,“这几个月,京城也发生了几件大事。”


    他随即将皇帝惩戒朝臣并提拔一名来路不明的小子任锦衣卫指挥使的事细细道来。


    顾不言顿住:“新任锦衣卫指挥使姓梦?”


    独孤苍点头:“没错,那梦指挥使不只有绣春刀,腰上还缠着一柄玄铁软剑。”


    玄铁软剑,不就是梦家的王者之剑么!


    梦指挥使,不就是梦时么?


    一个宅中护院突然一跃成为朝中大员,其背后的因由必然不简单。


    顾不言冷下面色:“或许龙椅上那位皇帝早已换人,或许还要死更多的人。”


    独孤苍眼下可没心思管这些:“公子大难不死,暂且勿操这些闲心,眼下快过年了,公子当回府与老夫人好好团聚才是。”


    他沉声开口:“独孤叔,我活着的消息暂不可外传。”


    独孤苍不解:“为何?”


    他神色微敛:“暗处行事,才更为方便。”


    “公子想要做甚?”


    他沉默片刻,答非所问:“独孤叔可知那梦护卫现居何处?”


    独孤苍想了想:“听说在南风街,还是皇上特赐的宅子,叫什么‘梦家小筑’。”


    顾不言敛住神色,“我知道了,多谢独孤叔。”


    他想,金毋意也定然在那“梦家小筑”里吧!


    他想,他势必要去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