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咸腥的七仙女(五十二)

作品:《我当两天妈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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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没法软下脊梁,对所有风刀霜剑般刺来的眼神低头。


    利伯蒂的眼眸微微低垂,扫视一眼地上的盖伊。


    他丝毫不懂得掩饰女人躯体的“重点部位”,大喇喇地躺着,幸好身上扔披着安娜投掷的黑布,才让原市长的躯体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只是,这位原本站在人间权力巅峰的信徒此刻如丧家之犬匍匐在地上,好像在装死。


    他自觉失势,却没有遵循他人惯常对女人的要求,来个当场自戕。


    即便活着没什么希望,他也要苟延残喘。此刻,盖伊正尽力敛屏气息,祈求没人继续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现场的情形也正如他所愿。


    “普勒俄涅是如何被研究出来的?无数个日夜里,我独自一人在实验室中,反复试验,不断调整配方,一点一滴记录它们的变化。”


    利伯蒂的声音被淹没在人们的质疑和指责中。


    “胡说八道!”一个声音高喊道,“你一个小研究员,凭什么把功劳全都归于自己?没有导师的指导和支持,你又能独自完成什么?”


    他的猜测合情合理,台上女孩的肩膀瘦削,谁也不会相信那副骨架可以承受向来严苛的钱德勒主教发布的任务。


    她甚至还有毅力地做完了一切,这与其身躯和头衔不匹配。


    不过,如果说出这番话的是个男儿郎,或许有部分人会叹息一声,感慨学术场的黑暗,觉得他的才华被埋没。


    “别以为自己有点小成就就了不起!”另一个人显然知道部分利伯蒂所获的荣誉,但他还是怒气冲冲地说道,“研究成果是团队的努力,不是你一个人的功劳!”


    “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家伙!”更多人加入了谴责的行列,“如果不是团队合作,你能成功吗?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付出了努力?别忘了,你身边每个人的贡献都不比你少!”


    钱德勒的眼神一亮。


    只是那人的措辞还不够严谨,等于变相承认了利伯蒂所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唾沫如利剑,每一颗微小的水珠都来势汹涌,庆幸的是利伯蒂站得足够高,因此没被喷得浑身湿透。


    她横心收腹,紧攥手指,声音平直:“我并不否认团队合作的重要性。我所说的重点内,并没有一丝一毫剥夺任何人功劳的意图,而是对事实的客观陈述。”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的导师为你提供了指导和资源,这种恩情你岂能忘记?难道你连最基本的尊师重道都不懂吗?”


    很可惜,这样的嚎叫和道德绑架如今不好使了,因为他们没有话筒。


    安娜浑身发热又发冷地看着这一刻。


    发热的是心脏和大脑,血液循环着、颤抖着发出和会场一般无二的轰鸣;冰冷的是身体,由于台上那人是她腹中流出的骨血,于是她与有荣焉亦一同赧颜,她的耳朵敏锐地捕捉着众人的指责。


    钱德勒的手悄无声息地绕到她脖颈后,笑声更使她如坠冰窟:“你的确养了个好女儿。”


    繁杂的声音被利伯蒂话筒中空灵遥远的话语镇压下去。


    她的声音在会场上面飘荡,延迟了数秒,然后回到她耳朵里,给予了她莫大的信心。


    “也有这样的时刻,我在研究过程中遇到了难以解决的难题。他没有给予我任何帮助。为什么?那天他与众多学阀觥筹交错、举杯痛饮。”


    这一次,此起彼伏的辱骂声微微收敛,如同潮水退去,留下轻轻涟漪。


    与会者不乏平民百姓,他们总将学术界视为遥不可及的圣地,对那片未曾涉足、未曾探索的领域充满了无限遐想,觉得读书人学术者干净、脱俗、自带不容侵犯和质疑的气质。


    “难道你们真相信,科研之路是绝对公正的竞技场?若非身处那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中,又有几人能在这一领域立足?”


    “你们或许认为仅凭个人奋斗就能在科研界获得成就?错了!在某些专业领域,已经形成了稳固的团队垄断,创新的呼唤已然被排挤至边缘。”


    “即便有了成果,也要面对团队内部的阻挠和抵制。某些人,他们不是因为真正的学术热情而驻足此地,他们会因团队地位和利益而与你为敌。”


    钱德勒脸色铁青。


    利伯蒂真是涉世未深,世界交给这样的小女孩,没人会感到安心。她们天真地构想出一个没有权力关系、上下压迫及平等有序的规则世界,没有头脑地要追逐什么“共产”、什么“和平”、“美好”,实际上只会空想,不懂人情世故和裙带关系!


    试问,他不抽出时间维护与学者们的关系,仅凭冰冷的“普勒俄涅”和主教头衔压迫,他难道不会落得现今盖伊这种墙倒众人推的境地吗?她当真以为他是什么清冷、不食人间烟火、只知道喝露水的七仙女墨洛珀?如果不这么做,他到时候干脆改名叫“钱落魄”好了!


    他示意信徒干扰她,但他们到处都找不到发声话筒,只好积蓄力量一波波地吼叫,力图将声音送至人们耳中。


    安娜很熟悉那场景,她甚至以为自己都要淡忘那些回忆,但血与泪明显会给人留下更深刻的印象。


    于是她想到了一开始,人们是如何阻止女人发声的——先打断她说话,然后打断她,然后打她,然后断舌。她瘪了瘪腮帮,软蠕的舌头在口腔后半部分微颤,只不过它们从未发挥应有的功能,她的志气和人性中最坚韧的部分已经在长期恐吓中被催折了。


    然而这样的母亲总会孕育出刺头般的孩子,就好像她们丢失的骨肉并没有消失,而是坚韧地遗传给与之真正拥有血亲联系的、她们腹中原原本本的一颗卵子。


    “台上的女娃!给我下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信徒们骂骂咧咧要去扒拉利伯蒂,却被无形的隔膜阻挡,他们面面相觑,不知这怪异的力量从何而来,正如不知利伯蒂手中的话筒是从哪找出的。


    利伯蒂瞥了他们一眼,不为所动地说:“除了钱德勒,我也另有导师。但很可惜,你们以为他们真的配称为导师?他们和钱德勒一样。我记得那次答辩,导师给我分配的师兄名义上是指导我,却半个字也没和我说过,还要让我将他的名姓加在第二指导教师处。答辩当天他又临时紧急通知我无需添加这个名字,叫我销毁已印好的文件,重新改写一份。我本不想改,他却语带威胁,说导师们决不允许这样的失误。于是那天我冒雨奔走,只为了改一个封面……最后你们知道怎么样吗?我看见另一个男孩的封面和我大差不差,然而所有导师都没提过封面的事。我明白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