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太阳落山，天空呈现出一种铁青色，朦朦胧胧的光让森林显得晦暗。


    朝景慢慢转身，抓着她手腕的是那条美人鱼。


    它的手指间连着薄膜，触感黏糊糊的；它整个身体都趴在地上，裸在外的背部与鱼尾出现密密麻麻的血丝，蠕动的血色里，一根根类似手指头的东西试图往外钻。


    “别……别走……”


    美人鱼说话间，有什么东西从它的嘴巴里往外爬，好像是手指，发出“咕唔唔”的声音。


    朝景什么场面没见过，但这场面她还真没见过，顿时头皮发麻。


    她沉默三秒，果断而坚定地说：“鱼大神您放心，我从小就非常的热爱海洋，热爱每一种海洋生物。我从来都不吃鱼的，嘴巴就是最好的证据，鱼和我，我和鱼，生生世世好朋友！”


    “哕——”


    美人鱼发出一声干呕，正这时，它背后的那些手指彻底从皮肤中钻出来，每根手指都带着苍白得病态的皮肤，将它的身体包裹。


    “咯哒哒……”


    是清脆的骨头活动声，美人鱼当着她的面变幻成人形，而后站起来，气若游丝：“我是要感谢你的。”


    “感、感谢啊，也不用的。”


    朝景观察，消失掉鱼尾的美人鱼拥有人类的双足，皮肤晶莹剔透；它的容貌是朝景见过最好看的生物，好像她从没见过的冰山之雪，只有模糊的印象，纯洁、清冷。


    身高比她矮。


    她就说人鱼是去掉尾长取胸部以上算净身高的。


    “需要感谢的，”美人鱼仍然没有放开手，“我被困在这里很久很久，是你的力量冲破结界，将我放出来。”


    那只酒瓶塞子？


    朝景稍微松口气，笑笑：“你没事就好，天色不早，我要回家了。”


    美人鱼这才慢慢松手：“希望还能够再见到你。”


    朝景笑而不语，转身快步跑进森林深处，这太离奇了！她宁可相信是走火入魔的幻觉，好吧，还是修行吧，天亮回市里再吃饭。


    翌日中午回到市里时，她还惦记着那档离奇的事，特意查了下，美人鱼还真不罕见，武士大赛出现过几只，倒像昨晚那只那么漂亮的，还真没有。


    她查到，昨天钓鱼的河最后通向某片大海，这么想，那条美人鱼要是逆流游入河中被困，不是没可能。


    查清楚真不是诡异离奇的遭遇后，朝景很快把这事放在一边，当作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之后，她搜索许多信息，好多东西网上不公开，只能靠已知条件去猜测。


    这场武士交流赛是陈客举办，他基本每半年就举行一次，赛中武士对决，表现优异的有机会留在陈客身边，为他做事。


    对于很多贫穷而可选择工作不多的武士来说，这种比赛非常友好，输了也没关系，被老板相中，日后包吃包住，比做任务冒险来得强。


    朝景依旧选择提前到达交流赛现场，一眼望去，就看到很多奇装异服的武士，高谈阔论着地区局势。


    她戴着面具，站在墙边等待宋连文，顺便读读交流赛的注意事项。


    读着读着，她发现不同，这次的交流赛和以往真实擂台不同，是在虚拟练武场举行，由陈客选择场景。


    朝景皱了皱眉，抬头看向前方，工作人员在引导参赛的武士通过练武场的等级评定，以免出现浑水摸鱼的人。


    练武场的等级评定是自动出现的，只要武士站上去就会有。她抿唇看着所有武士进入练武场内，最后只剩她一个人。


    她低着头往前走，听到工作人员的惊呼声：“你好，这里正在举行比赛，只有武士才可以进入，你不能再走了，否则会有危险。”


    “抱歉，我没注意，”朝景笑笑，“谢谢提醒。”


    她瞥了眼练武场的系统提示，心说果然是这样。


    当初她意外告诉奉长川自己没武士面板时，后者说第一次带她去练武场检验她的本事，就发现武场的系统提示。


    朝景把这个归类为用特殊方法成为武士造成的，一般来说，这个并不会影响她什么。


    比如上次和廖维在练武场对战，等级是她口述给武场方的。又比如这次的斗武场，需要使用能量确定等级，她依然处理得很好。


    一旦遇到没人情味的系统评定，那就是麻烦。


    朝景思索要不要给“五十三岁童颜阿姨”的身份再加点神秘感，掩饰系统评定的事情，不过这么糊弄下来，多少显得离谱，就算被人相信，也会多很多不必要的关注。


    “怎么不进去准备？”准时来到交流赛的宋连文疑问道。


    朝景平静地说：“经历上次的擂台，我差不多对现在的武士有了了解，这里面的人，没一个能打的。”


    宋连文眼中闪过惊讶：“参加交流赛的武士，最高可是白银九级。白银之后的等级，每级代表的力量都不能同日而语，你可不要太自信了。”


    “只是对胜利有把握而已，”朝景说，“座位席在哪里？”


    宋连文便不强拗她，带她到座位席：“没有观众，是内部的比赛，只有陈老板与几名重要人物会来。”


    “好吧，我在这里等他们。”


    朝景气定神闲选了个位置坐下。


    宋连文欲言又止。


    朝景奇怪：“还有事吗？”


    “这是我的位置。”宋连文语带无奈，同时吩咐工作人员准备新的位置。


    朝景有些诧异：“你的地位不低吧？怎么会在这种角落里的位置？”


    宋连文微微一笑，落座在新位置上，望着显示屏中跃跃欲试的武士们，过会儿，喃喃自语：“一直都是这样……”


    朝景心有所想：“你能力不低，办事也有条理，没有升职吗？”


    “嗯……算不算职场感悟？”她语气轻松，“这里总会有新的人进来，强大的武士，骄傲的武士，跳槽的专家，假如没有更高的职位，他们愿意留下来？”


    “我负责着这一板块，总不能跟人说，来了之后要低我一级吧？越有能力的人，便越高傲。”


    朝景问：“你不会生气吗？在我看来，你的能力也很不错。”


    宋连文道：“习惯了，算是拥有‘老人’的忍耐力，至少在这里，这么多年，没有我不认识的人，没有不愿意和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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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气和谈话的人，与其说职位高低，这种东西更实际一点。”


    几个西装笔挺的人走过，纷纷向宋连文问好，唤的是“宋姐”。


    “正经的生意也好，黑色区域的交易也好，都得认识我。”


    宋连文说着起身，走向一伙吵架的人，一个是浑身刺青的大汉，凶神恶煞；一个白白瘦瘦的男人，面色为难。


    他们不知道因为何事发生争执，工作人员劝阻不过，大汉眼见着要动手，看到宋连文立马浮起笑容，无奈地摊手，解释起来。


    那男人也小声解释，宋连文轻飘飘说了几句，两人便都带着笑离开。


    朝景眼神闪烁，望着她回来，意有所指：“你说得没错，是我的话，也会愿意好好和你谈任何事。”


    “承蒙厚爱。”宋连文莞尔，转而道，“老板过来了。”


    朝景投去视线，从专用通道走来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身材发福，穿着深红色的运动服，满脸横肉，面相凶狠。


    这人就是陈客，在他的身后，浩浩荡荡跟着十来人，唯陈客马首是瞻。


    “老板。”宋连文引导陈客与众人坐下，简短地交待交流赛的情况，众位武士已准备好，等待他的命令。


    “不错不错，看着都很精神呢，希望碰到个好苗子，”陈客挺着肚子，摸着不存在的胡须，“小宋啊，你说的那个武士呢？今天不来？”


    宋连文适时引荐朝景：“老板，这位便是秒胜红虎的武士。”


    朝景端然站立。


    所有人都朝她投来视线，有惊讶也有怀疑。陈客上下打量，手指着她：“你怎么不去练武场准备？”


    “没必要，”朝景怡然自若，“都是很普通的水平，小组对打再进行比赛很费时间，直接叫最后赢的人和我打不就行了。”


    “哦呦，”陈客换了个坐姿，来了兴趣，“口气不小嘛，要是惨败呢？”


    朝景说：“我不会输。”


    陈客摇头：“嗐，年轻人别这么狂妄，咱们赌一下吧，不赌没意思不好玩，”他嘶了声，想到好办法，“这样，你要是输了，就把胳膊和腿都砍断，放着当厂子里的门神怎么样？”


    宋连文眸色微暗。


    朝景看着陈客迫不及待的表情，点头：“没问题。”


    “真是好样的，年轻人有种，我喜欢，”陈客拿起烟抽，“拖下去砍了吧。”


    话音落下，立刻有保镖上前抓朝景，宋连文及时站出来说道：“老板，她不会输。”


    陈客敲了敲烟灰：“但我不喜欢没规矩的人，小宋，你这事做得不对，怎么什么人都能见我？”


    宋连文表情没有变化：“武士的存在就是用来破规矩的，老板，偶尔通融一次，也许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她一挡，其他保镖你看你我看你，就是不敢再上前。


    陈客挥挥手：“行吧，破例一回，就这么一回啊小宋，下次可不能再做这种事，”他看向保镖，“请下去吧，废物们，准备好家伙事，待会儿比赛完再砍。”


    宋连文转身带朝景回座位。


    朝景冷冷地乜了眼陈客，眼底寒意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