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猎物

作品:《午夜她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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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理收到了一张电子照。


    像素不高,因为是截图,放大来看,那是一个女人的侧影。她的脸形线条很锐利,有刀锋一般的弧度,嘴唇微抿,显得十分冷漠。


    这是警察局的“朋友们”从他们自己的渠道送来的“礼物”。


    他们知道这个女人是他的猎物。


    那次失败的交锋以后,因为没有抓住老田,谭森罚他坐了三天的水牢。动用了许多人力物力和关系网,竟然还是出现这样大的失误,谭森给查理的惩罚已经算很轻的了。


    查理发誓,不管追到哪里,都要把老田杀了,把那个耍了他的女人头颅带到东家的面前。


    查理的伤势还没有好,但他早已放出消息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并画出了她的画像。就在追查她的某一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黑黢黢的山林间燃起熊熊大火,有一个小女孩坐在他身上,满是伤痕和老茧的十指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她想杀了他。。


    那个小女孩的眼睛很大很黑,但没有任何感情,像一个机器人。


    他居然想起了故人。


    这个女人的眼神,和那个人有点像。


    但那个人早就化成灰了。


    查理发誓这一次不能让这个女人逃掉。


    不过这一次他要做好周密的计划才行。


    她应当不是“素娜”。“素娜”只是她借来伪装的身份,没人知道真正的素娜现在在哪里,又或者,“素娜”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查理还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她,姑且叫她“那个女人”。其实,他也可以暂且借用“素娜”的名字这样代称她,可是那样就不足以概括她的全部身份了。


    在养伤期间,查理没有闲着,老禾的一部分事务也分摊给了他。他在整理老禾遗留下来待处理的文件时,发现了一张素描。他以前也见过那张素描,为此,他还前往果市寻找那个人——


    “塞冈”。


    徐翔失踪后,这个“塞冈”就不再有人关注了,转而追索徐翔的下落。而查理将塞冈的素描去掉头发和衣服,又画上眼镜,加上额间一抹朱砂,擦掉塞冈脸上的痣,这一番操作下来,发觉他很像一个人。


    这张素描的水准实在一般,但“塞冈”根本没有任何照片或视频截图流传出来,而非常奇妙的,“素娜”也没有,她那些INS照片,全部都是背影或者蒙着纱、逆光的侧脸。


    但他们的脸型真的很像。查理靠一个杀手对人体敏锐的直觉发现了这一点。然后他继续凭着直觉大胆地联想,发现一个非常离奇的真相。


    “塞冈”就是“素娜”。


    这太有趣了。一个男人,变成了一个女人?而且塞冈可是一个瘾君子,徐翔没必要在这一点上骗他们,素娜却是不吸毒的——如果不是东家有意用毒品控制她,她也不会染上毒瘾。


    等一等。


    她真的染上毒瘾了吗?


    回忆起与她追逐的那场“比赛”,查理认为那实在不像一个深受毒瘾控制的女人所能拥有的速度、力量、反应力和判断力。


    她的体力比很多男人都好。


    而且她本来已经“死了”,冒险暴露自己,是为了救老田。


    老田和警方息息相关,她救老田,说明她是条子的人?


    有时候,条子也会用一些吸毒者做线人,换取更大的情报,但这些线人不可能做到这个女人的程度。


    看得出,她有很丰富的战斗经验,这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吸毒者身上。


    但那些控制她的药物,在上瘾前期每次都是让人盯着她服用的,就算她是个魔术师也不可能有更换的机会。


    有内鬼帮忙?


    不可能,因为好几次都是老禾经手的。


    难道他的推断有误?


    她不是“素娜”,也不是“塞冈”,只是长得像?


    查理想起来在果市,有一个和塞冈长得有几分相似的陪酒女,他本来想用她吊出塞冈来着,结果失败了。


    是她吗?可是她不像有这种能力的人。


    查理的推测卡在了这里。


    这本来就不是他擅长的,思来想去,他索性把推测告诉东家,尽量把对方夸得神乎其神一点,也好证明不是他能力不行,是对方比较特殊。


    他猜对了老板的心理,现下这个情况,谭森对于神神鬼鬼正是最感兴趣的时候。


    这个女人,不会是徐翔的人。


    谭森想到那个自从出境后就消失无踪的小角色,认为那不过是可以制造的假象,徐翔不是死了就是已经在警方控制之中。而谭森认为对方很可能已经死了,不然的话警方可以给他制造更多的小麻烦。


    至于“素娜”,就算有几分古怪的本事,但不能为他所用,不如……谭森眼中闪过狠意。


    “不,她活着比死的更有用。”令查理没想到的是,那个从来不对谭森集团内部事务发表意见的红袍僧人,竟然在一旁非常仔细地听完叙述,而且抢在谭森之前,在这件事上发表了意见:“那个女孩一定要抓活的回来。”


    查理看向他老板。


    谭森点头:“听大师的。”


    查理问:“能呼吸就行吧?”缺胳膊缺腿没有关系哦?


    赞多帕慢悠悠转着佛珠,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等查理走了,谭森急忙问赞多帕:“为什么一定要活的?”


    “她会是很好的样本。”


    谭森一怔,随即笑了:“看来我的运气一直没有离开过我。”


    什么样本?


    陆百姓本来听力就很敏锐,只要他刻意留心,隔着一段距离,也能听清他们的议论。


    他常常借这个不为人知的优势,在送文件或者有事请示谭森时,刻意走得慢一点,好有机会多听听墙角。


    但是不巧,他来晚了一点,并不知道之前他们在聊什么,要把谁留活口,这个样本是指谁?看见查理吹着口哨插着兜出来,浑身的药味都遮不住他的好心情,一看就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陆百姓笑着试探:“有好事?”


    本意是有枣没枣打一竿试试,但是查理这个家伙嘴该严的时候挺严的,食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然后继续吹口哨大摇大摆离开。


    真想揍他。陆百姓想。以后总有机会。


    他现在揣了满肚子消息,却不知道怎么送出去。包括谭森那个当护身符一样贴肉戴着的金片片,他也始终没能找到渠道告诉时夜。


    老田出事后,陆百姓发现陆陆续续消失了一些面孔,又添了一些新人,他不敢问,也不知道谁可信,上级始终没有派人联系他,他就老实做事,不多问、不多说,一天一天地熬着。


    这一年的春节,他没能回家过。


    农历二月十九,观音盛会。


    满大街随处可见顶着一大盆香火前往寺庙的男女,狭窄的道路和拥挤的人群让车几乎过不去,陆百姓在车里,望着熙熙攘攘均往一个方向去的人群,心里微微一动。


    “走过去吧。”他对谭森派来保护他的马仔们说。


    他走得很快,人群短暂地将他和马仔们分割开来,一只手轻轻用手指挠了挠他的胳膊,他不敢看,只看用余光去瞥。


    一个肤色黝黑、涂着满脸“特纳卡”的当地女孩子。


    这种像黄泥的东西是缅女很喜欢的一种廉价的防晒霜,用黄香楝的枝干研磨而成。防晒驱虫,还散发出一种淡淡的独特香味,当地人不仅喜欢涂在脸上,身上也会涂抹。爱美的女孩子把特纳卡涂成各种有趣的形状,比如树叶、圆环、心形等等不一。


    而用指甲挠他的这位,则涂得非常随意,几坨大黄泥随意一抹,只求别人发现不了她的真实长相。脑袋上还顶着一个大盆,脸上带着得意又倨傲的微笑,仿佛在对他说,想不到是我吧?


    陆百姓真想牵起嘴角也对她笑一笑,冒傻气的那种。但又觉得不合时宜,他不知道周围有没有监视,于是极力克制,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以微不可见的幅度点了一下头。


    时夜见他这副冷峻神情,微微挑眉。


    殊不知陆百姓心里乐开了花,又高兴又矛盾。


    真好,又看见她了。


    但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


    他以最快的速度将样本和铜简两件事简要告诉她,他知道她最关心这件事。


    她微微蹙眉,有些困惑:“那不是铜简,铜简是一本册子,你描述的这个……像是残片。”


    至于样本,她说:“他们要找的是我。”


    他在一个摊前驻足,她在背后与他说话,而他则假装在看摊子上的东西。


    她只说了这么几句,留给他们的时间太短,马仔们又追上来了。


    他把买好的椰子冻递过去,她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接受,只与他约定了下一次交换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