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借刀杀人

作品:《我见青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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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杀了沈睿。


    谢琅听见自己立誓说道。


    然而他很快清醒过来,就像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得到了喘息。他沉沉吐出一口郁气,晦涩的目光流连于孟观棋寡淡的神色,道:“你倒是好算计!先前分明说这刀是留给谢琳的,却叫我收着替你杀沈睿。”


    他稍稍抬起下颌,斜睇她一眼,似乎脱离了她的有意激将,重又变得从容强势。


    孟观棋却不气馁,仿佛听到什么稀奇的话般,略带惊讶地瞧他,然后无奈地摇头,微微笑着:“这话可实在冤枉我了。无论如何,也谈不上是替我杀。你是要为谢璃的死鸣不平,同我有何干系?”


    谢琅逼近一步,眼里的恶意满得几乎溢出来:“别以为我不清楚,谢琳困在水牢,久不得出,谢璃又死了,如今能同你相争的可不就只剩下我与沈睿。你指望着我和沈睿两败俱伤,好演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大戏,是也不是?”


    “你向来是借刀杀人的好手,从前的谢璋,如今的沈睿,或许还有以后的谢琳。只是,孟观棋,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处处能让你如意?”


    “你要我杀沈睿,倘若我偏不,你又能奈我何?”谢琅歪着脖颈避开匣子,咧开一个阴冷的笑,轻飘飘反问道。


    孟观棋嘴角的弧度被一点一点轧平,她道:“谢璋是当年技不如人,败给了谢师姐,被失手杀死的。与我何干?”


    谢琅嗤笑一声,讥嘲道:“过去我也是这样以为,近来才惊觉你瞒天过海的本事实在高明。我虽不知你如何杀他,但左不过就那些阴私手段。只可笑谢琳,吃过一次亏,竟还不设防,又替你担了第二次骂名。”


    “我们倒也罢了,枉费谢琳自幼对你另眼相待,却终归一道做了你局中的弃子。”


    孟观棋忽然打断他:“你不是恨她吗?怎么又怜惜起她?你在为她打抱不平吗?”


    谢琅嫌恶地看去:“什么怜惜和打抱不平,我不过是笑她愚蠢,又是另一个谢璃而已。”


    言及谢璃,他的面孔都灰暗几分。他宛如厌倦了争辩,神色恹恹道:“我不杀你,也不会杀沈睿。她们自己犯蠢,要寻死,我拦不住一次,此后便决不干涉。死了便死了吧,我一人来,一人往,也没什么不好。”


    话毕,他转身就要毫不犹豫地离去。


    孟观棋突兀地在他身后问道:“你的右手废了,大概永远好不了吧?”


    “你问这个做什么?”谢琅再转身时,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片乌云之中,沉闷压抑。他的神色比先前任何时候都要冷,浓浓的杀意缠绕在他左右。


    这是他今晚第一次真正动了杀心。


    孟观棋却仍旧稳稳当当坐着,怡然道:“幼时不少世家名门的子弟拿你右手的残缺大做文章,还几次三番嘲笑羞辱于你。你可还记得?”


    谢琅微微屈起左手手指,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姿势,这是预备下死咒的前兆。他道:“你究竟要说什么?”


    “那些人后来莫名走的走,散的散,即便还留在学府,见了你也大多绕着走。你说是为何?总不能是畏惧你的死咒吧。”孟观棋的目光蜻蜓点水般掠过他的左手,洞若观火。


    她轻轻笑了一下,复道:“当年你虽因天赋从一众人中脱颖而出,可在乐游学府,天才多如过江之鲫,你又算得了什么?”


    孟观棋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眼睛始终凝视着谢琅,道:“是谢璃背后偷偷替你抱屈,却引得那些人将火力转移到她身上。从此,你逃过一劫,她反成了世家子弟戏弄欺凌的玩物。”


    “但最后终结这一切的,是谢师姐。不是沈睿,不是你,是谢琳。”


    “唯有她敢撕破脸面,公然对世家甩出九节鞭,打得他们敢怒不敢言。至于沈睿……”她意味不明地轻笑,嘴角弯起的弧度下是掩饰不住的赤裸裸的轻蔑。


    “他永远不会因为一个人,得罪一群人,尤其这群人还不是能随意打发的普通人,而是世家的象征。”


    孟观棋注视着他,仿佛要从他的眼里望进他的心里:“那时起,我就明白,谢家少主的位置除了谢师姐,别无二选。侥幸抽身却活得浑浑噩噩的你,懦弱天真且妄图逃回凡人当中的谢璃,还有你们死去的大哥,平庸到乏味的谢璋,通通只能当个弃子。”


    “只有谢师姐,只有她,是不一样的。”


    谢琅没有说话。


    震惊吗?大概是有的。他确实常常疑惑谢璃某日起忽然常常主动贴近谢琳,且为此深恶痛绝。他不齿于谢璃好端端成了对谢琳摇尾乞怜的狗,更对她时不时劝和的话嗤之以鼻。


    因为他憎恨谢琳。


    他永远不会忘记他初次登上比武台,面对的第一个对手就是谢琳。这亦是他来到谢家初露锋芒的第一场。


    然而当他伸出扭曲的右手,不自然地握住剑后,众目睽睽下谢琳却皱着眉道:“换左手!”


    谢琅顿时茫然地愣怔住了。


    领会她意思的管事当即笑着缓和气氛说:“右手也是一样的。”


    谢琳尽管年岁尚幼,但已有几分后来的威势。她绷着脸,斩钉截铁道:“我不会同一只残废的右手比试。左手不能用,那就干脆不比好了。”


    于是她丝毫不顾周围人瞠目结舌的表情,断然宣布弃权,直接将胜利拱手相让。


    仅剩下谢琅一个人孤零零不知所措地站着。


    他赢了,却比败了还要倍感羞辱。


    尤其下一场他轮空坐在台下,眼睁睁瞧着谢琳只差一招惜败当时成名已久的天之骄子谢璋。几乎所有人都在惊叹后浪推前浪,谢琳天纵奇才,往后前程不可估量。


    而他这个名义上曾经战胜谢琳的人,衬托之下则越发沦落为一个笑话。


    自此,他开始厌恶谢琳,谢璋死后,尤胜。


    谢琅从回忆的泥沼中挣脱出来,蓦然古怪地笑了一声,道:“所以呢?你说这么多,是期望我对谢琳心怀感激吗?或许你没骗我,她们姑且算是帮过我。那又如何?只是她们一厢情愿,多管闲事罢了。”


    “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