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篇4

作品:《玉露凝棠

    方幼眠听到这句话角度微顿, 抬脸,就这样幽幽看着他不说话。


    即便她一句话都不说,可从她的眼神, 神情当中,已经足够能够看出她要表达的一切了。


    喻凛也在看着她, 不过他眸含笑意, 神色显出饶有兴致,


    从两人的侧面来看, 在势均力敌的出众长相之下, 也能够看出神态略有相似。


    这是夫妻亲眷总在一处之后, 双方会在无意当中模仿对付那个的神态动作,便也就像了。


    喻凛若是心中不悦, 亦或是对某件事情不赞许的时候, 便会目光幽静盯着对方看,方幼眠与他在一处久了,渐渐地,也学了他的一些习惯。


    因为喻凛的这一招用来对付喻初很管用,甚至她发觉之前在方家的时候, 喻家的那些亲长个个都无比刁钻,尤其是崔氏, 她最喜欢无理取闹, 每次都唠叨个不休, 喻凛就这样默不作声看着她, 静静地看着她, 到了后面,崔氏也就渐渐噎了声。


    这样能够“对付”人的招数,方幼眠心里觉得可用可取, 无形当中吸取了过来,取之用之,恰好便用在了喻凛的身上。


    两人的目光就在人来人往的街上相撞,方幼眠看着他,他也在看着她,即便没有一句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可就这样看着,姑娘娇小的面庞印在男子的深眸当中,男子的俊脸也映在她的水瞳里,便能够感受到对方。


    比谈话交心还要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存在于眼前,存在对方的眼眸当中,存在蔓延到对方的心里。


    这一次是喻凛最先错开目光,他牵着方幼眠的手,继续带着她在蜀地的夜市里闲游。


    男人的手掌很大,将她攥得极其稳。


    方幼眠看着他的侧脸,心尖微动,她下意识也攥紧了喻凛的手。


    深想想,若是放在之前,她哪里会想到,带着喻凛来夜游蜀地的街市,还跟他手牵着手,他会在给她整理衣裙偷偷亲她,而她也敢训斥他了?


    这个暂且不说,就说喻初吧,她当初可是最讨厌蜀地了,说这边是蛮荒之地,眼下却在这边开了铺面做营生,从前喻初说她小门小户,精打细算,如今却拿着算盘仔仔细细算着毛头小利,一点点都不肯错过。


    曾几何时啊。


    “眠眠在感叹什么?”喻凛居然发觉了她在走神,询问她缘由。


    方幼眠顿了一会,“就是觉得世事无常。”


    “怎么无常了?”他问她那会,见到了有人卖糖葫芦,问她要不要吃,方幼眠颔首,说是要两串,一串待会带给喻初。


    “眠眠如今对小妹是越发好了。”


    男人这句话脱口而出,方幼眠很快便能够察觉到他的意图,准确来说,她已经猜测出于喻凛的后话是什么了。


    他定然要说她对她不好,心里如此想着,男人薄唇轻启的那一会,便证实了方幼眠的想法,因为喻凛说,“比对我还要好。”


    “你能不能不要谁的醋都吃啊?”他嫡亲妹妹的醋也要吃。


    话虽然酸,可喻凛还是给她买了两串,带着吃着糖葫芦的她接着往那边走。


    “小妹的醋我为何不能吃?”他甚至还给方幼眠细数了一下,“这些时日你整日与她在一起,客栈都很少回,几乎是跟她朝夕相对,相谈甚欢。”


    方幼眠,“......”


    等等,不就是一串糖葫芦的事情,怎么扯到朝夕相对,相谈甚欢上面去了?


    她和喻初都是女子,怎么能用朝夕相对,相谈甚欢,这样来形容?


    方幼眠都服了他,不就是一串糖葫芦的事情吗,喻凛怎么就扯到了这里。


    “你刚刚怎么不买,都是你付的钱。”多说无益,方幼眠倒回去,“我给你重新买一串。”


    “不用了,眠眠分我吃就可以了。”喻凛说这句话的时候盯着她的唇。


    意思很明显,方幼眠立马就反应过来。


    她下意识抿唇,把剩下的糖葫芦递给喻凛,示意他吃,可喻凛就这样没有动静,他俯身下来,靠近那串糖葫芦,意思便是要让方幼眠喂给他吃。


    方幼眠,“......”


    虽然很无言,但还是左右看了看,把糖葫芦喂到他的嘴边。


    喻凛就吃了一个,然后就不要了,方幼眠接着吃剩下的。


    两人手牵着手,吃着同一串糖葫芦。


    没有走几步,喻凛说要不然回去吧。


    “我们不是才出来吗?”这么快就要回去。


    “我想亲你。”他盯着她的唇。


    方幼眠再次缄默,“......”


    “我觉得眠眠嘴里的糖葫芦应该更甜一点。”她方才吃了糖葫芦,嘴里裹了糖衣,一定很甜很甜。


    “你不要总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样的话。”


    “没有人听见。”他的余光早就留意到了行人。


    “就算是没有人听见也不可以说。”这到底是在外面,还是人来人往的地方。


    “好,不说。”


    “那我们回去吗?”他已经说了,回去要和他接吻。


    方幼眠面皮一热,看着还剩一颗的糖葫芦,抬起来堵住了他的嘴巴,“不回。”


    趁着喻凛反应不及的时候,方幼眠挣扎脱开他的手,兀自往前走,喻凛忍不住笑,咬住糖葫芦,抬腿迈步跟上她。


    蜀地的夜市,方幼眠整日跟着喻初逛来逛去,商贩所卖之物,她基本上都知道了,基本上没有什么新奇的。


    可喻凛还是蛮好奇的,他见到一对的东西便买了下来,譬如一对讨喜的泥偶人,对方漫天要价,根本就不值得,方幼眠自己动手做的都比这个好看,可喻凛并不在意,他压根就不还价,就是买了,然后小心翼翼接过来,说是一人一个。


    一个是他,一个是她。


    那个小贩很会说好话,一见对方是阔绰的主,捡了很多很多好听的话来夸耀两人,说方幼眠貌美,喻凛清俊,一看就是百合好合的样子,又祝福两人和和美美,长长久久。


    看得出来喻凛很喜欢听,他整个人都无比愉悦,给了小贩很大面额的一张银票,甚至说不用找了。


    除此之外,喻凛还给她买了很多珠钗,耳铛,方幼眠明着说了不要,可喻凛就是不行,非要买,这一路下来,杂七杂八买了很多,什么风筝啊,面具啊...


    方幼眠忍不住咂舌,“......”还真是来逛街出游了。


    两人折返的时候,喻初已经算完账目了,看到两人身后的丫鬟侍卫拿着好多东西,目瞪口呆,“哥哥和嫂嫂这是...买什么了?”


    方幼眠把糖葫芦递给她,“问你哥哥吧,都是他要买的。”


    喻初已经在看了,虽然是自家兄长买的,但多是一些姑娘家喜欢的小玩意,朱钗首饰,泥人小偶,一看就知道定然是哥哥讨嫂嫂欢心买的。


    翻来翻去,喻初忍不住来了一句,“怎么没有我的份?哥哥买东西给嫂嫂,也不给我捎带一份吗?”


    “忘了。”喻凛回得十分明目张胆。


    喻初忍不住控诉,“嫂嫂好歹给我带了一串糖葫芦了,哥哥你居然一点都没有给我买!”


    “买了。”喻凛又改口。


    喻初问,“买什么了?”她都翻遍了,根本没有。


    “你现在吃的糖葫芦,是我付的银钱。”


    喻初和方幼眠,“......”


    他还真是理直气壮啊。


    见到喻初被喻凛堵得吃瘪,方幼眠忍不住勾唇笑。


    见喻初气狠了,一直在吭哧吭哧咬着糖葫芦,就好像把那串糖葫芦当成了喻凛,就这样变相出气。


    方幼眠清咳一声不笑了,她跟喻初说道,“这些东西我也穿戴不完,你看看喜欢什么,只管拿去。”


    “还是嫂嫂对我好!”喻初忍不住晃了晃方幼眠的手腕,给她撒娇。


    喻凛啧了一声,“离我的眠眠远一点。”他看着喻初的动作。


    方幼眠和喻初,“......”


    没过一会,两人便回去了。


    今夜里,在温泉那地方,喻凛便开始了,压着她亲,捧着她的脸,好像要将她口中的空气全都掠夺光,亲得方幼眠几乎快要窒息了。


    等到喻凛松开她的时候,她整个人伏在他的肩头用力的呼吸喘气,脸色涨红,睫毛颤抖。


    可男人潜了下去,大掌捏着她的腿。


    方幼眠身子往后撑住,她垂眸,居高临下见到男人眉眼,可看不清楚,因为她觉得难受,仰着小脸,本就水汪汪的眸子,此时此刻已经沁出了眼泪。


    好一会,方幼眠就变成水做的人了。


    借着势头,喻凛正巧做了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久违的重逢,有些无法适应。


    他护着她的腰身,“眠眠....”


    男人的语调泄露出了行路难。


    方幼眠此刻才不要理他呢,怕被淹没到温泉当中,她只能攀附着眼前人的脖颈,抱着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方幼眠累极了,被喻凛从温泉当中给抱了出来。


    听到哗啦啦的声音,方幼眠掀开了一点眼帘,见到激荡到岸边的温泉水,足以可见方才的战况。


    等喻凛给她擦好身上和头发,穿好了亵衣,放到被褥当中,方幼眠才勉强回神,但神思倦怠,困了。


    喻凛却不叫她睡,跟她说话,问她这边的事情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处理好,婚宴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方幼眠这才回想起来,两人之间的亲事,居然那么快就要到了。


    “京城已经筹备好了,算上回去外加修整的时辰,眠眠应当随我回去了。”


    “你怎么不说话,你该不会是想要悔婚吧?”喻凛眯着眼睛。


    方幼眠略是无言,他方才说完,一息的空都没有,刚说完就问她怎么不说话,还说是不是悔婚?


    “你给我留回话的空了么?”


    喻凛看着她的脸,听着她没好气的声音,将她往怀里抱了抱,侧脸贴着她的侧脸,“眠眠如今对我是越发不耐烦了,我只是着急了一些,你就训斥我。”


    方幼眠沉默下来,是她的错觉么?她怎么感觉喻凛好像变娇了不少?


    这个错觉一出来,方幼眠自己都吓了一跳。


    用娇来形容一个男人,着实不太好。


    可她此刻就是觉得喻凛娇气,说两句都委委屈屈的,不是娇气是什么?


    “我没有训斥你,我不过就事论事。”她抿唇笑。


    “真的吗,那你没有想悔婚吧?”


    “...没有。”她看起来这样没有信誉么?喻凛为民也太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那我们什么时候返回京城?”他问。


    “你不是都已经算好了,你说什么时候回,我们就神峨眉时候回。”


    “真的吗,那后日吧。”他是迫不及待了,原本说明日,可又怕她觉得太赶了,何况今日闹得有点凶,明日她必然要好生歇息。


    可是再方幼眠看来,后日也很赶,但是因为方才喻凛都那样说了,她也不想多费口舌,万一那句话稍微说得不好,喻凛又跟她闹了,眼下的她非常困倦,很想歇息。


    “好。”方幼眠应下的时候,喻凛勾唇又在她的额面吻了一下。


    他真的只是想要吻一下,可一沾上她,就想多吻一下,干脆也就多吻了好多下。


    方幼眠是真的怕了他,若是又要在床榻之上闹亲热,也是够呛的,所以方幼眠连忙正色,“够了够了,快点歇息吧。”


    男人的语气有些许可惜,“好吧。”


    方幼眠,“......”


    翌日方幼眠睡到了正午,她醒过来的时候,客栈里面正在收拾箱笼,差不离都收拾好了。


    绿绮说是喻凛的吩咐,方幼眠也不好多说什么。


    在她跟喻初弄着蜀地铺面营生的时候,喻凛帮着蜀地的府衙大人修整蜀地这边的河流,听说开垦了不少的水田,解决了不少蜀地闲散乞丐的生计。


    以前蜀地还有不少乞讨的人,就在阙香街那边,眼下都没有了。


    还规整了蜀地街市的纵横位置,划流了聚众,看起来也比之前井井有条了。


    也正是因为喻凛的推波助澜,人都涌向了方幼眠和喻初的铺面这边来,但在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两人选的地段特别好,这里本就是蜀地的最主要中心位置,十分热闹。


    喻凛并不在,留下信笺让她醒了记得用午膳,他去府衙了。


    方幼眠看到午膳两个字,忍不住撇了撇嘴,他倒是很清楚,知道她会在用午膳的时候醒。


    得知喻初还没有用午膳,方幼眠让绿绮准备了,带去了铺面那边同她一道吃的,两人归拢了铺面胭脂水粉的存货,又跟留在铺面这边留下伺候的人交接事宜。


    忙忙碌碌到了晚膳的时候才过来客栈。


    喻凛比她们还要晚到,府衙那边出了一点岔子,有人来告状,是因为两家人户的水牛打架,冲到了隔壁的篱墙,结果撞到了一对在野鸳鸯,那水牛的牛角戳上了男子的后脊背,伤得很是严重,四家人就在府衙争吵不休。


    师爷应付不来,府衙大人自然要坐镇了,又是因为喻凛在旁听者,一整个的坐立难安,时不时要看一眼喻凛,应为处理这件事情耗费了不少时辰,等忙完之后,已经快要晚膳时分了。


    他到客栈的时候,见到两人不用膳,一直坐着等他,揉着方幼眠的脑袋,跟她说下次不用等。


    他知道赶不及,已经让千岭提前过来传话了,可方幼眠还是在等,虽说有些许开心,可还是不想她饿到了肚子。


    用膳的时候喻凛给她剔鱼肉,还给她夹她喜欢的蜜汁鸡腿,喻初看着忍不住来了一句,“哥哥,我和嫂嫂一起等你,你怎么不给我夹呢?”


    “你自己不会夹?”喻凛看都不看她。


    方幼眠摇头失笑,她给喻初夹了鸡腿,喻初抿唇朝着她笑,“还是嫂嫂对我好,哥哥真是坏透了。”


    喻凛看着方幼眠,“眠眠怎么不给我夹?”


    方幼眠,“......”最后她给喻凛也夹了一些。


    喻初也是无言以对,“哥哥你怎么还要跟我攀比?”


    “呵。”喻凛冷笑,理都不理她。


    喻初,“......”


    次日晨起用过早膳,便离开京城了,即便昨日已经抽空跟吕家夫人告别了,可吕夫人和吕父前来相送了,甚至把嫁妆也带来一部分,让方幼眠先带走一部分,剩下的,她和吕父会亲自带过去,方幼眠成亲,吕家嫁义女,自然是要上京城的,顺便再看看两人许久不归家,只知道捎带物件和信的女儿。


    前来围观的人也有很多,方家的人隐藏在其中,谁都不敢冒头,因为喻凛爱护方幼眠给她出气的关系,方家背地里屡受打压,早已经大不如前了,如今快要连吕家这样的商户都比不上了。


    若是再往前冒头,惹了方幼眠不愉快,喻凛指不定要怎么收拾方家呢,眼下没有彻底把方家给打压死,不过都是因为看在方幼眠的面子上,看在方岩是她生父的面子上,所以才没有赶尽杀绝。


    不仅仅是喻凛,蜀地会看风向的人都在背地里挤兑方家,原本方家在蜀地也算是头等的官宦人家,可如今没落得人人嫌憎,之前往来的人都势利眼的不往来了,吕家也冷了跟方家的关系。


    方岩和方家嫡母是敢怒不敢言,如今也只敢躲在人群当中憎恨着方幼眠上马车离开蜀地,带着乌泱泱的嫁妆上了京城。


    话说回来,从吕家那边得知消息之后,方父和方家嫡母也装模作样给方幼眠备办了嫁妆,虽说是装模作样,拿出去的可都是真金白银,贵重铺面,就是想要借此跟方幼眠拉拉脸,好歹周全一下,不要叫方家的时日太难过了。


    可都被方幼眠给拒收了,她这是要彻底冷掉方家的关系啊。


    准备的嫁妆被退回来的时候,方家嫡母和方岩气得脸都绿了,但又不敢声张,也不敢怎么样,今日过来,还得躲躲藏藏,虽说是躲藏,还是有人发觉了,方幼眠和喻凛的马车已经离开,方岩和方家嫡母带着人黑着脸落荒而逃。


    方幼眠跟之前出来的时候一样,整日里都是歇息。这一次走得也不算匆忙,只是她没有想到,离开差不离小半年了,如今又是返回京城。


    两人打算成亲之后,再折返蜀地,另外去别的州郡游乐,也算是空闲了。


    到达瀛京之后,方幼眠都有些觉得陌生。


    再蜀地待了几个月,那边炎热,到了这边竟觉得寒气,不仅仅是她,就连喻初都那么觉得。


    方幼眠没有想到,才进城门,崔氏和喻家几房的人便过来接了,说是让人回家用膳,简直叫她无所适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总不好拂却了喻家的意思,因为京城人太多了,周遭瞧着热闹,所以方幼眠便点头说去用膳。


    喻凛怕她不想去,借口跟家里长辈告别,说是去私宅安置东西,梳洗一番,便分了两拨人离开,喻初跟着崔氏还有喻家的人离开,方幼眠跟喻凛回私宅。


    吕沁宜出去巡铺子了,不在家。


    梳洗的时候,喻凛吻她想不想去,若是不想去,他叫人回个话就是了,不必有所顾忌。


    想到今日崔氏和二房三房四放房那些人的态度,方幼眠整个人都有些无所适从,她透过铜镜瞧着喻凛,忽而问他,“我若是去了觉得还跟之前一样,又不想嫁了,你会不会...”


    话都还没有说完,便见到喻凛眉心微蹙,整个人一脸严肃,“那便不去了。”


    “要去。”方幼眠故意逗弄他。


    眼见着喻凛的神色越来越严重,方幼眠实在是忍不住了,“好了,不逗你了。”


    说是不逗他了,却还是忍不住,“你一个堂堂都督大人,就这样不禁吓么?”


    还说是战场上厮杀出来,朝廷滚过来的人,就这样吗?


    男人撞见她的笑脸,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原来眠眠都是在逗我玩?”


    “没有....”方幼眠立马正色。


    可正色也是无用了,因为喻凛捏着她的手腕,把她给到了腿上,倒是没有捏着她的腰亲她,就是伸手去触碰她的腰窝,方幼眠就算是不怕痒,也招架不住他这样左右动手制服人,当场便认错了。


    看她挣扎得花枝招展,后面闹得香汗淋漓,唇边的小梨涡若隐若现,喻凛的心也稍稍回稳,方才他是真的担忧,可怀里这个没心没肺的姑娘,非要故意来用悔婚两个字来戳他,若非知道她赶路实在累了,真应该把她给“就地正法”!


    让她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这样吓人真的不好,可又不知道拿她如何。


    最后他还是忍不住亲了方幼眠的小梨涡一口,想起来那时候他让她不要操持家务,她对他道谢笑了一下,唇边显出来的小梨涡,今日总算在他的怀中绽放了。


    “眠眠,日后不要说什么悔不悔的话,我听着心慌。”


    一想到她又要再次将他给丢下离开,喻凛就慌张,是的,慌张,他很少有过这样的情绪,他已经与她分开了一次,不想有第二次了,这样的时日太难熬。


    “眠眠你放心,我会对你很好,绝不可能让你后悔嫁给我。”


    方幼眠朝着他笑,看着他跟大狗狗一般的粘人样子,实在是忍不住抬手拍了拍男人的头。


    “好。”她的声音十分的轻柔。


    实际上,她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如今她得封异姓公主,背后有皇帝,喻家的人也不敢对她如何,莫说是如何,今日都是客客气气的,甚至还有些畏惧她。


    想到今日喻家几房的那个反应,方幼眠便忍不住想笑出声。


    吕沁宜得到了信儿,很快便过来了,知道方幼眠要去喻家,问她想不想去,就说要跟她用膳小聚,便不去了。


    方幼眠说是去吧。


    吕沁宜尊重她的决策,嘱咐她小心,也不要委屈受气,若是喻家的人给她下马威吃,便当场回来,她永远站在他这边,还凑到方幼眠耳畔,“都督大人这样的男儿是难找,但世上的男儿多了去了,即便眼下没有,可谁说以后没有呢。”


    她给方幼眠挑眉,递了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方幼眠哭笑不得。


    “我不在京城的这些时日,你已经如此?”


    “莫不是背着我偷偷去梨园了?”


    吕沁宜咳了那么一声,“是有事去的,不是你想得那样。”


    “哦...原来是有事去,你去梨园有什么事?”方幼眠忍不住问。


    “就是...”想说散心,可又不算是什么正经事,吕沁宜道,“就是正事。”


    “哦,你不说我还不知道呢,原来是正事啊。”方幼眠又来了那么一句。


    “啧,你就别取笑我了,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么,我又不会乱来,况且我这是安慰你,哄你,你怎么反而来逗弄我玩呢?”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的不是。”方幼眠认错很快,吕沁宜十分满意。


    方幼眠跟着喻凛进了一趟宫,见了新帝,随后才出来去喻家用膳,短短小半年吧?新帝果真是褪去了稚嫩,看着越发有帝王的威严了。


    只是他在喻凛面前还是有退却不去的孩子气,一见面就垮着个脸,苦兮兮喊老师,“您终于舍得回来了。”


    方幼眠当时看着他变化的神色,埋头看折子的时候拧眉凝神,一脸严肃,乍见喻凛,立马就欢脱了,随后便是诉苦,说他这半年真是忙得脱不开身,累得要命,整日里听着大臣吵闹个没完,还有各种各样的国事要处理。


    这天下事,大大小小全都堆积在他御书房的案桌上,当真是片刻都不能歇息,因为一旦歇息,就会有很多折子堆积上来,今日的折子不可堆到明日。


    他一点都不敢闪神,每做一个决定,每下一个决策都要深思熟虑,百般考量,脑子都大了,还说起喻凛离开之后的第一个月,他夜里都睡不好一个整觉,即便是入睡了,梦里也是一些国事,是那些老臣和新臣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简直吵得他不得安生。


    转而居然说起不知道为何有人要当皇帝,这把龙椅看起来风光无限,实则全是枷锁,当皇帝容易,当一个好皇帝真的好难啊。


    听到这句话喻凛想必是要让他慎言,可下一息新帝便说,“老师你就别数落朕了,朕真的很想抱怨抱怨。”


    见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喻凛最后也没有说什么。


    在御书房那会,方幼眠已经见到了当今皇后,在她和喻凛预备要离开的时候过来给皇帝送糕点与茶水的,看着贵气内敛,整个人很有母仪天下的风范,果真是百官精挑细选出来的世家贵女。


    听喻凛说,皇后比皇帝还要大半岁呢。


    原本新帝要留两人在宫内用膳,可因为邀约在后只得作罢,但叮嘱了明日一定要来用膳。


    喻凛应下说好。


    “没想到我回京,阿弟却去了州郡。”香郡那边出了一点问题,方闻洲被皇帝委派去了,去了好几日,至今没有回,算算时日,估摸着还有些时日。


    听皇帝说他十分勤于官务,小半年的间隙下来,给朝廷办了不少漂亮的案子,方幼眠听着也多欣慰,阿弟从小也是苦过来的,在蜀地之时,见过了不少的不平之事,如今投身官场,也是想要为百姓多做一些事情。


    没想到弟弟和妹妹倒是截然不同的性子,想到妹妹,方幼眠心里微微一叹。


    刚到喻家的门口,便见到喻家的人在门口等候了,不仅仅是崔氏以及几房的人,还有腿脚不便的喻将军也被推出来。


    喻家人这次给的重视足够多,方幼眠掀开车帘的时候便感受到了。


    她按照礼数给诸位请安,对方也是客客气气,崔氏给了特别好的脸色,甚至问起她在外面是否平顺,一切可还好?


    方幼眠都一一答应了。


    进门的时候,也围绕着她说说笑笑的。


    这一顿饭吃得比方幼眠想象当中的还要好,雯歌依旧是在喻家,她说喻家自打她离开以后,冷清了不少。


    可不是冷清了,因为长房这边一下子走了好多人,她和喻凛,还有喻初,崔氏不怎么出院子,老太太也不在家,能不冷清吗?


    方幼眠顺带问了雯歌如何?


    雯歌看起来比之前话少了许多,一听方幼眠问起她,看样子都要哭了的样子,倒是叫方幼眠无所适从了。


    用过了晚膳,两人预备离开,崔氏问两人不留下么,方幼眠还没有说话,喻凛便已经摇头了。


    如此也不好再劝了,临走之时,喻家的几房长辈给方幼眠送了很多的东西,算是见面礼,方幼眠一一谢过也都收下了,她来的路上也携带了礼,当场便还了回去。


    喻初想跟着两人离开,但崔氏说想她了,让她在家里留着,况且她的孩子还在这里,抱着离开又不好。


    回去的路上,喻凛问起方幼眠内心感受,“若是眠眠觉得有何处不舒坦便告知于我。”


    “我并没有觉得有何处不舒坦,反而挺好的。”就这样客客气气,况且这份客气里面,还有不少喻家人对她的畏惧。


    说到畏惧这个词,方幼眠都觉得好笑,从前喻家的长辈们,尤其是那些个妯娌,从来没有把她放到眼里,也从来不会细细听着她说话,可如今倒是好了,个个仔仔细细听着她说话,就好像生怕遗落了一耳朵似的,甚至都开始恭维起来了。


    越是回想越是觉得好笑,她没有忍住笑了出声。


    “眠眠笑什么?”见她这样,喻凛自然要问。


    方幼眠看了他一眼,没有否认,如实回答跟他说了自己为何发笑。


    她说完之后,喻凛也笑了,“眠眠觉得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我觉得蛮好的。”方幼眠颔首点头。


    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人与人之间,要畏惧些才好,主要是因为这些妯娌都不算是她的知心人,总要隔着一层,才舒坦。


    “日后我们还是住在私宅这边,眠眠不必担心会时常在一处相处。”


    “嗯。”只是成亲的时候走个过场,要抬进喻家。


    喻凛又仔细观察了她的神色,并没有发觉她有何不悦之处,见状,喻凛也放心多了,他把方幼眠给拥抱进入怀中,揽着她的时候,整个人的心思也定了定。


    他是真的担忧方幼眠有一点不适,然后生出了不想嫁的念头,因为喻凛很清楚,方幼眠不喜欢他的家里人,上一次两人和离,很大一部分缘由,都是因为他的家里人,所以这一次即便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喻凛还是忍不住很害怕。


    “......”


    方幼眠果真是什么都不用操劳,这次的婚宴是崔氏一手操办的,喻凛一直盯着,皇帝还派了礼部的人着手操办。


    方幼眠因为封了异姓公主,所以要从皇宫出嫁,如此一来,她的体面就更大了。


    因为要从皇宫出嫁,方幼眠就住到皇宫里面去,她的嫁衣是有尚衣局的老嬷嬷们亲手制作的,瞧着绚丽夺目,奢华异常,比她第一次成亲的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因为成亲前男女不能见面,若是见了便不吉利,所以方幼眠和喻凛便分开了,他即便是进宫也不能来见方幼眠。


    不过,两人之间时常会写一些信笺,方幼眠也会给他回信,除却信笺之外,喻凛也会给方幼眠送一些吃食,或者珠钗,亦或者各类各样的小玩意,哄她开心的同时,也在暗中提醒她不要忘却自己,即便不能见面,也要时常想着他。


    生怕方幼眠反应不过来,他直接在信笺当中言明,“眠眠定要记得时常挂念我,我在梦中也时常见眠眠,祈盼日日月月。”


    方幼眠看了不免觉得好笑,当时吕沁宜凑到她的身边,她觉得羞赧,下意识便把信笺给卷了起来。


    可就是这样欲盖弥彰的做法,越发叫对方嬉皮笑脸促狭她。


    方幼眠难得露出不自然,叫她不要再闹了。


    越是见她这样,吕沁宜越是抓着她打趣。


    方幼眠着实受不了,让她不要说了,谁知道吕沁宜抓了一个够本,非要闹得方幼眠脸皮子通红。


    方幼眠顿了一会,拍拍脸,索性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别来打趣我,该是我问你了,你和那个谏院的郎君公子到什么地步了?”


    “什么什么地步?”吕沁宜果然立马就收起了话茬。


    方幼眠脸上的红潮尚且没有退却,她也就没有放过吕沁宜,追着她问,“老实交代罢,我不在京城的这段时日,你们中间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的事!”嘴上说没有的事,吕沁宜的脸色却不对劲起来。


    “你不同我讲,芍宁却会跟我说的。”


    吕沁宜面皮子一跳,声音稍微有气无力,“芍宁都跟你说些什么了?”


    “也没有跟我多说什么,就讲你跟那位郎君总是频繁见面,他时常去铺面见你,还给你送了不少东西,约你一起去看戏,游湖,用膳...”


    吕沁宜,“......”这是全都被抖出去了呀。


    “没、没有这样频繁吧?”如今听着方幼眠一一细数,她自己都觉得不对劲了。


    “你说呢?”当局者迷。


    吕沁宜禁不住拷问,最后还是跟方幼眠老实交代了,便说他已经提了想要求娶的意思,这一次吕父和吕夫人上京城来,另外一方面,也是要照看她的婚事。


    她的确也应该成亲了。


    “你不中意他么?”方幼眠见她叹气,便多问了一句。


    “中意,他人温润,做事也稳妥,说话也好听,而且是个有趣的人,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吕沁宜跟方幼眠说了一些她跟那位公子出去游玩的细节。


    方幼眠听着的时候,看到吕沁宜的脸上不自觉浮现出笑意,便知道她的确是中意这位公子的。


    只是说完之后,窥见吕沁宜的神色落寞,又问她是怎么了?


    “有何顾虑?”


    “还不是因为身家的缘由,我们吕家虽然跻身了皇商行号,可...我到底是商户出身的女儿,我害怕他家里的人...”


    这的确是要顾虑的,方幼眠也算是吃够了高嫁的苦楚,两人就算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可若是两家的长辈有成见,日后恐怕不好过。


    “你见过他家里人了么?”方幼眠问出这句话后,觉得不大准确,她换了口风,“他家里人反对?”


    “没有...他母亲和嫂嫂偷偷来过我们铺面买衣裙,实际上是来看我,当时被我发觉一直盯着我看,我走过去问了问,谁知对方说漏了嘴。”


    “那后来呢?”方幼眠有些受不了她支支吾吾。


    “后来,她母亲对我好像是挺满意的,他跟我说,他母亲夸我爽朗,说不错。”


    “既然如此你还担心什么?”


    “我能不担心吗?我见你的姻亲如此不顺利,还有你的小姑子,那喻家的长辈多厉害啊,万一日后...有什么不好....”


    方幼眠笑了笑,“别怕,你家世顺遂,义父和义母对你多番疼爱,还有吕大哥呢,若是日后你和那郎君过不下去了,再和离就是了。”


    “话说得不错...”吕沁宜叹一口气,“和你说了,我也放心多了。”


    “我料想他也不敢欺负我。”


    “为何?”方才还唉声叹气的人,瞬间又支棱起来了,方幼眠只觉得忍俊不禁。


    “因为我的靠山硬啊。”吕沁宜嬉皮笑脸。


    “我有你和芍宁,你们如今在瀛京可是名声大噪,若是他婚后欺负我,你和芍宁可不能袖手旁观啊!”


    “好,我知道了。”方幼眠笑着点头,“不止我们呢,还有我弟弟,他也会给你撑腰。”


    “是是是,我险些都要忘记了,还有你弟弟,先前你不在京城的时候,我帮你照看他,日常叫人给他送饭送菜,还送衣衫,他约莫也猜到了一些我的顾忌,跟我说,若是有难处只管找他就是了。”


    “哎呀...我的靠山还是有很多座,很硬的!”吕沁宜越发的神气起来。


    “我不在蜀地的时日,你多番帮我照拂阿弟,他自然知恩图报。”


    吕沁宜扬了扬眉,“说到这个,日后谁不知能嫁给你弟弟,我如今瞧着他是越发的出息了,你不知道京城里的人对他风评极其好,夸耀他,不过夸耀他的时候也夸耀你,说你把他教养得很好。”


    当然也有提及了方时缇,说她就说得比较难听了。


    吕沁宜怕方幼眠听了心里难过,故而没有跟她讲。


    “阿弟如今是出息。”


    方幼眠淡笑,前不久已经见了,个头拔高了一些,人看着硬朗了不少,身上的少年气几乎看不到了,朝臣威严越发的浓郁,方幼眠在他身上深深感受到了官场对官员潜移默化的改变。


    两人说着说着,吕沁宜忽而提起一事,“对了我阿兄回来了。”


    “他要跟着母亲父亲一道来京城,是为了你的婚事....”


    说起这个,真真是有情人终成兄妹啊。


    哥哥如今摇身一变,成为方幼眠的义兄了,还要送自己深爱了多年的姑娘嫁人,想想都替阿兄鼻酸难过。


    若非方幼眠跟她交好,她必然会觉得方幼眠有眼无珠,她阿兄这样好,她居然都看不上,一定是眼瞎了。


    两人都是她熟稔的人,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吕大哥也回来了。”方幼眠有些许意外,她本以为吕迟叙不会来的。


    “回来了啊。”吕沁宜重重点头。


    “是母亲写信叫他回来的,他便回来了,毕竟除却了你的婚事,还有我的婚事嘛,哥哥自然要回来的。”


    “嗯...”方幼眠淡声。


    后面两人便再也没有提起这件事情了。


    “......”


    转眼之间,便到了定好的时日,这些成亲的流程,方幼眠之前便走过了一次,跟之前大同小异,可这次因为是在宫内出嫁,伺候的人特别多,乌泱泱的一波波过来围着她,要走的流程也多了起来。


    方幼眠很早便被叫了起来,梳洗打扮。


    宫内给她梳妆的老嬷嬷做得特别精细,方幼眠都要打瞌睡了。


    好不容易妆容成了,方幼眠都快要睡着了。


    身边的婢女们个个对她发出了惊叹,说她生得极美,犹如九天神女下凡,还有胆大的宫娥打趣,若是都督大人见了。必定心生欢喜。


    不多时,皇后和太后都过来了。


    两人是带着方幼眠的头冠过来的,见她梳妆好的样子,也是忍不住夸。


    太后想起往事忍不住说,“你第一次和喻凛成亲也是哀家点头的,如今第二次也是哀家送礼,真真是缘分。”


    方幼眠也想了起来,当初她和喻凛这门亲事,因为崔氏不乐意,在家里吵闹,后来喻老太太便去找了皇后娘娘,也就是现在的太后娘娘,有她的口谕,最后才成的。


    “多谢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幼眠心中万分感激。”


    “不必客气。”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坐下。


    这个冠无比华丽,压下来的那一瞬间重到方幼眠震惊,她的脖子往下一沉,“......”


    “哀家亲自叫人做的冠,不错。”太后看着,欣然愉悦。


    方幼眠又跟太后道了一声谢。


    宫内这边准备繁琐,倒也不用方幼眠操持,怕她肚子饿了,绿绮和红霞准备了不少小食带着,时不时让她尝一下。


    时辰很快便过去了。


    喻凛过来接亲,方幼眠这边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皇宫大内,皇帝皇后,还有太后,吕家的,她的手帕交们,岳芍宁和吕沁宜,以及方闻洲,他带着很多人过来,有一些人方幼眠也不认识,但都是随着她认识的人过来的,比起上一次成亲,她这边的人多得太多了。


    除此之外,她的嫁妆也数不胜数。


    皇帝皇后出了一份,太后也给了些,她自己的,还有吕家给的,手帕交们给添置的,喻家送的聘礼也添加进去了,崔氏给了一份,喻家几房也给了,喻老太太也送了些,外加喻初,还有方闻洲给的,那可真是用十里红妆来形容都不够了。


    端着东西过去的人,多到无有尽头。


    喻凛来接亲,那边也带了不少人,有喻家子弟,跟他交好的人,方幼眠多数都不认识,但知道是朝廷重臣。


    说起结亲这日,方幼眠一直都是晕乎乎的,主要是头上的冠好重,压得她难受。


    她被盖上盖头以后,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由着人送过去搀扶,皇宫大内,路径弯弯绕绕,幸而没有走多久,很快到了时辰,喻凛便被“斩关过将”越了阻拦接亲的人,进来接她了。


    拜别了皇上皇后,便离开了。


    一路上闹腾的声音吵得方幼眠耳窝子疼,直到被喻凛牵住手入了花轿,她整个人方才有了一些实感。


    “......”


    也就寂静了那么一小会,因为喜乐吹打的声音实在是太大声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算是到了喻家,想来是知道她累了,喻凛牵着她出花轿的时候,打横将她抱起,周围起哄的声音几乎让方幼眠震耳欲聋。


    也不知道是谁起哄,来了一句打趣喻凛,“没想到都督大人也有这般猴急的时刻!这是等不及入洞房吗?”


    听到这句话,别说周围的人跟着呼声起哄,就连方幼眠的脸皮子都红了,她忍不住掐了喻凛一下,本来想拍打他的肩膀,让他放她下来,但是害怕被人给看见,只能用掐他了,但也是轻轻的掐。


    “眠眠别怕,我不会摔了你的。”喻凛却误会了她的意思。


    幼眠合理怀疑,喻凛是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她想说让喻凛放下来,但是喻凛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没有办法,抱着她入宅门,长腿一迈,方幼眠觉得没有多久便到了喻家的正堂。


    然后她才被喻凛给放下来,喻凛松开了她的手,把牵红放到她的手中。


    随后周遭静了下来,拜高堂拜天地夫妻对拜,到了,后面送入洞房,吵闹的声音又来了。


    还是去的玉棠阁,这条路在喻家的那几年,方幼眠走了无数次,那几年心如死灰,没有一日似现在,她甚至有些许忐忑了,忐忑到慌张起来。


    一直到了玉棠阁,方幼眠坐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传来声音,她心上微微一动,人也紧张起来。


    门打开又关上,她听到了男人走过来的声音。


    是喻凛过来了。


    不多时,脚步声停在她身前,方幼眠心里的紧张越发的多了起来,直到了后面,方幼眠的手都攥到了一起,喻凛显然是发现了,他笑着对方幼眠道,“眠眠不必紧张。”


    很快,红色盖头被秤杆给挑起,方幼眠眼前恢复了明亮,她的睫羽颤抖,都不敢看喻凛了。


    生平第一次居然有些胆怯,可她成亲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居然还有些许紧张。


    因为方幼眠一直不抬眼睛,喻凛没有了法子,只好屈膝半跪下来,到她眼皮子底下,与她对视。


    “眠眠躲我?”


    方幼眠抿唇,看着一袭红衣的喻凛,他本就生得芝兰玉树,如今穿上这身红喜服,竟有种说不出的风流倜傥,方幼眠的视线定定停留在喻凛的身上。


    “眠眠总算是看我了。”方幼眠在看他的时候,也在他的眼眸当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不仅如此,她还在男人的眼眸当中看到了浓浓的惊艳,他看着她,目不转睛,眸色深不可测,眸底闪动着幽暗,方幼眠心里的慌张越发多了起来。


    她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了...”


    声音很低很小,羞怯藏在她颤抖的睫羽当中,别过她的小脸,她咬唇。


    “眠眠生得极美,你要我挪开目光,这是强人所难了。”


    “怎么难?”方幼眠撇撇嘴,声音比刚刚还要低。


    男人低低笑了一声,“好,听夫人的。”他改了称呼。


    随后起身去拿合卺酒,倒给方幼眠,两人.交.臂吃酒,手里的酒杯被取走的时候。


    喻凛似乎看出来她头上的凤冠很重,将它取了下来,放到别的地方。


    方幼眠刚要说话,就被男人抬着下巴给深深吻了下去。


    男人的这个吻前所未有的急切,他眸底的晦暗此刻化为行动,方幼眠甚至受到了惊吓。


    方幼眠不必照铜镜都知道,她唇上的胭脂必然是被喻凛给吃掉了。


    不止是口脂,就连胭脂也花掉了吧,因为她受不住喻凛这样的亲吻,眼角已经沁出了眼泪。


    方幼眠觉得今夜的喻凛的确是急切了一些,因为后面两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连烛火都来不及灭掉。


    倒入被褥那一刻,方幼眠呼吸不匀提醒喻凛,“烛火!”


    他没有起身,只是挥着袖子而去,瞬息之间,内室的烛火都灭尽了。


    方幼眠又提醒,“幔帐!”


    喻凛最后还是伸手将悬挂幔帐的玉钩给取了下来,然后方幼眠总算安心了。


    即便她还有心记挂旁的事情,也没有力气了。


    因为喻凛让她无暇顾及,后面她甚至开始抽泣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夜深了,内室的动静总算是停了下来,方幼眠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露出来的,她的长发几乎湿透,靠在喻凛的胸膛有气无力。


    虽然看似结束了,可喻凛还是在吻着她的侧脸,磁沉的声音在方幼眠耳畔响起。


    “眠眠,我总算是娶到你了。”


    “总算是弥补了我之前的遗憾。”


    他跟方幼眠说起他的好友祝应浔成亲的时候,他便在想着,她穿上嫁衣是什么样子,又心疼她一个人走完那场婚宴。


    方幼眠听着他说话,原本累了,但此刻却也愉悦,“我怎么记得这件事情都督大人很早便说过了?”


    “我说过了吗?”喻凛像是不记得了。


    方幼眠身上累,脑子也有些运转不开了,思绪混杂成为一团,“好似说过吧?”


    好像是说,他的遗憾?


    “这都不重要了。”喻凛又吻着她的额发,“终归,我娶到你了眠眠。”


    他抱着她,紧紧抱着,似乎要将她嵌入骨血当中,就跟他一辈子了,然后不离不弃。


    方幼眠感受到他的欣喜,却又忍不住打趣,“怎么感觉你还有些委屈?”她真的在他的嗓音当中听出来了有委屈。


    “我自然是委屈。”喻凛道。


    “你委屈什么?”方幼眠反问的时候,心里已经在回答了,喻凛应当是委屈当初婚事没有叫他知情?


    可谁知道喻凛说,“总感觉时日太久了,你知不知道我祈盼与你成亲等了多久。”


    “眠眠呢,有没有觉得度日如年?”他问。


    方幼眠顿了一下,“...有。”


    实际上那会她觉得太快了,想着真的又要嫁给喻凛了,她慌张,茫然不知所措更多些,甚至还有些想逃避。


    当然,这些自然不能跟喻凛说,免得他不高兴。


    他听到了这句话,很愉悦,蹭着她的颈,将她黏连在那地方的头发给弄乱了。


    喻凛说不出的满足。


    “眠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他问。


    “会。”方幼眠答应他。


    喻凛牵住她的手,十指相扣,“那要说定了。”


    侧身过去的时候,看着他,主动吻了吻他的眉眼。


    “嗯,说定了。”


    一起说定了。


    往后的时日陪伴彼此年年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