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97】

作品:《明月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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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7】/晋江文学城首发


    深巷中,两个男人的打斗戛然而止。


    待不约而同地偏过头,便见一袭夕岚色衣裙的沈玉娇掀起帷帽轻纱,柳眉紧蹙地站在巷口。


    旖旎红霞落在她纤薄的肩头,她静了片刻,才迈步朝里。


    裴瑕松开手:“玉娘。”


    谢无陵撤回腿:“娇娇……”


    两个男人脸上都挂了彩,衣袍凌乱,皆很狼狈。


    方才斗得有多凶,此刻见到沈玉娇过来,便有多难堪。


    沈玉娇在他们面前站定,看清他们脸上的伤后,额心突突直跳,竟然真的打起来了。


    谢无陵莽撞就罢了,裴瑕怎么也跟着他一起冲动!


    “你们俩好歹也是有品阶的朝廷官员,在京兆府旁的偏巷斗殴,若是叫人看了去,成何体统?”


    沈玉娇抿了抿唇,本想问是谁先动手,话到嘴边,觉得问这个也没意义,视线又在俩人面上扫了遍。


    伤得都差不多,但谢无陵脸色较为苍白,对上她看要找我谈谈,我就跟他进来了……没想到他一言不合就揪着我的衣襟,还威胁我!”


    裴瑕蹙眉:“分明是你出言不逊在先。”


    谢无陵道:“明明是你先挑衅!”


    裴瑕冷嗤:“无赖。”


    谢无陵哼道:“**子。”


    沈玉娇:“……你们都够了。”


    她语气难掩怒意,那张仰起的瓷白脸庞也满是肃色:“这样闹下去,有意思么?”


    谢无陵桃花眸轻转,斜乜裴瑕:“问你呢,这样闹下去有意思么?”


    这见风使舵的小人。


    裴瑕破皮的嘴角微扯了扯,沉声道:“这话该我问你,继续死缠难打,有何意义?”


    谢无陵:“我死缠烂打?娇娇已经允诺嫁给我,现在死缠烂打,执意不肯和离的人是你。你这样拖着除了白白耽误我与娇娇的好姻缘,有何意义?”


    好姻缘?


    裴瑕喉间发涩,不再看谢无陵,而是转向沈玉娇,嗓音沙哑:“若是那日,为你挡箭落水的人是我,玉娘可还会与我和离?”


    他的注视太过凌厉,沈玉娇的魂魄一时被摄住般。


    脑中顺着他这个假设想了想,心不禁乱跳了两下。


    若那日是裴瑕落水,救她一命……


    答案在心里呼之欲出,沈玉娇眸光闪烁着,原本坚定和离的心也迸出一丝迷惘。


    那份迷惘叫她害怕,她不想去承认,却不得不承认,若那日并非谢无陵而是裴瑕,她不会这般肯定提出和离。


    难道她对谢无陵的那份选择,还是出于恩情?不,肯定不是。


    那她对裴瑕,又是一种怎样的感情?仅仅是恩情、亲情、夫妻情?


    她慌了,心里一片兵荒马乱,惶恐无措。


    从小到大读过的书、受过的教,都在教她女子要忠贞不二、要为夫君守节、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要事事以夫君为先,不可三心二


    意,不可朝三暮四,那些都是邪恶的、可怕的、为世人不耻的。


    可她如今,好似有了那不耻的、邪恶的、可怕的念头。


    沈玉娇站在原地,双眼迷茫,哑口无言。


    谢无陵见状,心沉了沉。


    这狡诈的裴守真,又在忽悠娇娇!


    裴瑕则是将沈玉娇的神情变幻尽数收入眼底,那颗被妒火烧得面目全非的心,好似在她的迷茫中得到一丝春雨般的温柔慰藉。


    他就知道,玉娘并非那般狠绝心硬之人。


    “天色已晚,我们回吧。”


    裴瑕走向沈玉娇,抬手要牵她的手,却被她躲开。


    他眉心微动,沈玉娇望向他:“守真阿兄,那样的假设已无意义。我想说的,还是那日那些话,你就当……就当做好事,成全我与他吧。”


    沈玉娇掐着掌心,尽量让自己不去看裴瑕眼中那逐渐沉下的光芒,总得做出一个选择的,她深吸一口气:“你们俩对我都恩重如山,也都对我有情有义,可我就一人,实在无力回报两份深恩重情。守真阿兄,你有亲人有宗族有棣哥儿,而谢无陵他孑然一人,无依无靠,你就当发发善心,允我与他在一起吧。”


    谢无陵听到沈玉娇还是选他,一颗心唰得又复燃,忙顺着这话道:“是啊是啊,守真阿兄,你就成全我和娇娇吧,以后她是你妹妹,我是你妹夫,只要你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上刀山下火海,我无有不从!”


    裴瑕:“……”


    袍袖中的指节攥得都泛白,他冷眼乜向谢无陵:“谁是你阿兄,别恶心人。”


    谢无陵心里啧一声,又一脸无奈看向沈玉娇:“我都退了一步,喊他阿兄了。”


    算起来他还年长裴瑕一岁!


    喊他一声阿兄,他占大便宜好吧,还不知足。


    沈玉娇蹙眉,刚想开口,裴瑕忽然朝谢无陵袭去。


    谢无陵下意识躲开,裴瑕却并


    非偷袭,而是一把夺过他腰间系着的**。


    谢无陵不明就里。


    “想要我成全你们,可以。”


    裴瑕将那把**递给沈玉娇:“杀了我,我成全你。”


    沈玉娇怔在原地。


    谢无陵也惊住了,裴守真这是疯了吗?!


    “是不敢拔刀?那我帮你。”


    裴瑕面无波澜,替她抽出那把**,吹毛立断的刀刃在如血残阳里,寒光泠泠。


    他握着沈玉娇的手,带着那**,一点点朝他的胸膛靠近,平静嗓音宛若蛊惑般:“那日我也与你说分明了,想要和离,除非我死。”


    “玉娘,现下我给你机会。”


    刀尖对准心口,他道:“只要照这捅一刀,你便可与谢无陵双宿**,从此再无人阻拦你们。”


    沈玉娇脑袋空白,手腕也颤抖着,想松开**,可裴瑕抓她的手抓得很紧。


    “下不了手么?那我再帮你一把。”


    他手腕忽的使力往里带去,沈玉娇脸色陡然一白,失声尖叫:“不要!”


    刀锋即将刺破胸膛


    的刹那,另一只大掌牢牢抓住裴瑕的手。()?()


    沈玉娇心脏都吊在嗓子眼,沿着那只手看去,便见谢无陵黑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地瞪着裴瑕:“用这种方法逼她,裴守真,你可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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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瑕徐徐掀起眼帘,一双黑眸古井无波:“与你那日,又有何异?”()?()


    难道他对玉娘的情意,就比他谢无陵少么?()?()


    “我只是缺了个时机。”


    裴瑕看向沈玉娇:“若那日是我在你身侧,我会与他做出同样的选择。”


    裴守真对沈玉娇,一样能豁出性命。


    并不逊他谢无陵半分。


    可为何她眼中只看得到谢无陵,看不到他?


    沈玉娇喉咙似被堵住般,心底也一阵空空落落,患得患失。


    无论是裴守真还是谢无陵,她都无法看着他们在她面前丧命。


    他们于她,都是生命中极其重要之人。


    “下不了手?”


    裴瑕看着妻子神思恍惚的模样,到底不忍逼她太过,松开了她的手。


    那把**瞬间跌落在地,发出“珰”得一声闷响。


    “玉娘,我给过你机会了。”


    裴瑕弯下腰,将愣怔原地的沈玉娇打横抱起,声线平静:“既你不忍,我便当你仍对我有情。”


    恩情、亲情、兄妹情,只要是情,都行。


    便是自欺欺人,他也甘愿。


    “裴守真,你这卑鄙小人!”


    谢无陵恨得双目猩红,上前要去拦。


    裴瑕却是偏过脸,望向他的黑眸中无半分情绪:“谢无陵,倘若你有本事,来杀了我。”


    谢无陵脚步顿住。


    “两位皇子终有一日刀兵相见,到那日,不是你死便是我活。谁**,不就成全另一个了?”


    裴瑕望着他,薄唇扯了扯:“我等着你。”


    明明还是一贯的语气,嘴角那扯出的淡淡弧度也与平常无异。


    谢无陵却被裴瑕这个笑,看得后背一阵发麻。


    这个裴守真,莫不是真疯了吧?


    直到那人抱着沈玉娇离开,暮色完全笼罩着深巷,谢无陵才从微冷的晚风中回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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