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猪猪，要起飞了！”路生白站在缓缓升起的嘟嘟车上，朝墨发怪物用力地招手。


    “嗯。”宁清风往前踏了一步，就在这一刻，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脚步突然一停，视线看向了某个方向，眼眸变得幽深。


    路生白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却没有看见任何东西：“怎么了？”


    “没有。”宁清风转过身，眼眸盯着虚空的某处，“就是看见一个故人了。”


    她薄唇微启，无声地开口——


    好、久、不、见。


    宁猪猪在和谁说话？


    路生白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怂怂地撸了撸胳膊张口想继续询问，宁清风却转身走向了嘟嘟车，猝不及防地握住了他的手，他神情一愣。


    宁清风脚尖一点，就轻盈地上了车，嘎吱嘎吱的老爷车瞬间不堪重负地往下沉了一厘米。


    好在翼状萼翅果的风力够大，在晃了一会后就稳住了。


    “出发。”墨发怪物冷冽的声音如同一个信号，嘟嘟车瞬间化身翱翔的鱼，在风形成的“无形翅膀”下，展翅以极快的速度飞向了天空。


    因为惯性的作用路生白不受控制地往身后倒去，跌到了宁清风咸湿微冷的怀中，被她的气息给包裹住。


    此刻的他还握着手恍惚出神——


    刚刚宁猪猪拉他的手，到底是因为她上不来车，还是因为——想拉他的手？


    在路生白思绪如天边的云飘忽不定之时，嘟嘟车在风力的作用下顺利到达了天空。


    宁清风漆黑的眼眸扫了一眼周围环境——天空一望无际，没任何异常。


    简单而言，就是单纯上了天，和坐飞艇所见的景色一模一样。


    “咯咯咯宁、宁猪猪——”小蘑菇像只小仓鼠般，颤抖地将温热柔韧的腰肢贴了上来，他宛如青葱的指尖紧紧地揪着她的衣袖，小脸苍白地左右张望，澄澈的眼眸满是恐惧，“你感受到了吗？目光——”


    如毒蛇般的恶意目光，从四面八方刺来，如同密密麻麻的针刺，深深扎入每一寸皮肤，尖锐而冰冷，恨不得剥开他们的皮，吮吸他们的血，敲碎他们的骨头。


    诡异扭曲的窥伺感如锋芒背刺。


    到底有多少……


    路生白嘴唇微微颤抖，呼吸变得困难。


    一万？十万？百万？


    不。


    无处不在。


    它们从每一处阴影，每一方空气中探出视线，密密麻麻，挥之不去！


    好可怕好可怕！


    不仅是小蘑菇，就连小猪崽和大黑狗都变得躁动不安，神色焦虑。


    宁清风见状神色微沉，抬手轻轻打了个响指，无形的薄膜瞬间沿着轮廓张开，顷刻间就笼罩住了这辆破旧的嘟嘟车。


    一瞬间，所有恶意的视线都如同潮水一般不甘不愿地褪了下去。


    从窒息的溺水中陡然露出水面，路生白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眼尾都是生理盐水。


    宁清风将小蘑菇搂进了怀中细细安慰。


    是她疏忽了。


    那些无边的视线，于她而言，如同路边的蚂蚁们朝她看了一眼。


    不会有人关注蚂蚁的视线，也不会有人在意蚂蚁的想法。


    不要说一眼，就算是十眼，百眼，万眼，对她来说，都不痛不痒，不值得注意。


    但对于小蘑菇来说不是。


    视线，往往是意志的载体。窥视，是有情绪和重量的，这里面的恶意，足以击溃一个人的意志。


    她声音低哑：“我的问题。”


    在“这方”世界，所有存在都仰望着天空，窥伺着天空，掠夺着天空。


    天空，是极度危险的。


    小蘑菇受不了，她们必须赶紧下去。


    她刚想开口让呆毛发车，余光就瞥见小猪崽的蹄子好似在巴拉真什么。


    她定睛一看，是一个四只爪爪“戴着”白手套的蘑菇。


    墨发怪物：……


    小蘑菇的精神不稳，又把这些小东西放出来了。


    但这只有点特殊……


    她看着那只全新的蘑菇，眼眸晦涩不明，指尖微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咕咕咕——”那只蘑菇被章章翻过来覆过去的摆弄，不仅没有丝毫的恐惧和愤怒，反而软软地贴了上去。


    这边的动静终究还是引起了路生白的注意。


    咦，一只抖m蘑菇？


    咦——蘑菇，咕咕叫了。


    咦咦咦？！！！


    路生白吓得差点两腿一蹬，灵魂出窍。


    救……继小象说话后，蘑菇，也开始说话了。


    “宁猪猪猪猪……这这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因为惊悚，他说话甚至开始了卡壳。


    宁清风：……


    这话问我，合适吗，不应该你最清楚吗？


    小猪崽玩腻了，一蹄子甩开了蘑菇。


    “咕——”蘑菇迈着高贵优雅的步伐哒哒哒跟了上去，跟个牛皮糖一般，一点都不在意小猪崽的冷漠。


    没有章章的遮挡，路生白才看清楚了它的模样，脸蛋是棕色黑乎乎的，脖子很时尚，还围了一圈绒毛作围脖，四爪踏雪，尽显高贵疏离气质，就像……是一只布偶品种的蘑菇。


    品种……


    路生白心中产生了不可思议的猜想。


    他赶忙偷偷摸摸地打开手环，点进了《乌托邦之书》。


    果然——


    「叮！恭喜玩家，小象最终长眠于它梦想的家中，【找不到家的小象宝宝】支线任务完成，奖励金币200，解锁蘑菇新品种——布偶。」


    「布偶蘑菇介绍：嘻嘻，猜猜我里面是什么？什么——都没有哦，填满我吧，拥抱我吧，我将是你的——二次生命。」


    「警告，沉睡的布偶蘑菇基于“洋娃娃”本能，消失在了贫瘠的蘑菇领地。」


    「它来到了现实世界。」


    「它——找——到——你——了。」


    「它，苏醒了。」


    「它在看着你。」


    看着这触目惊心的字，路生白感到后背发凉。


    所以，布偶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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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是游戏中的角色。


    它追到现实来了。


    一瞬间，荒诞恐怖之感萦满了路生白的心头。


    游戏，竟然能把虚拟的角色变成现实！


    咦，不对。


    路生白转念一想。


    他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吗？


    大怪物——不就是他召唤出来的吗？


    而且他还购买过不少东西，都是即时兑换，这些，不也一样匪夷所思吗？


    之前都没奇怪，现在有什么好奇怪的——恐惧之蛇还没来得及缠上小少爷的脖子，就被他奇怪的脑回路以及莫名其妙的自圆其说给重重击败了，最终恨恨地退了下去。


    但现在的问题是……


    “宁猪猪，假如，我说假如，一个东西一直在伤害你，同时它又和你绑定在了一起，你会怎么对它？”路生白望着阴郁的女人，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我会杀了它。”宁清风毫不犹豫道。


    这种东西，在它起意之前，就会被她抹杀——根本不会有和她绑定的机会。


    路生白闻言脸色煞白，完全能想象得到宁猪猪拿着菜刀磨刀霍霍的样子。


    完了。


    宁猪猪一直不知道大怪物是从哪里来的，如果被她知道了它是《乌托邦之书》中出现的，一定会想尽办法杀掉强行和她绑定的大怪物。


    但不管是大怪物还是宁猪猪，以目前的情况，都不能强行分离。


    想到这里，小少爷只能装作自己不知道游戏的事情。


    他眼神游移，尴尬地笑了笑：“这只蘑菇还挺奇怪，哈哈。”


    绝对不能让宁猪猪知道乌托邦的存在！


    想到这里，他身体僵硬地走到了布偶蘑菇面前，蹲了下来，温和含笑的声音暗含一丝催促，“你好呀，小布偶，你家在哪呀，是迷路了吗？赶紧回去吧。”


    赶紧回蘑菇领地！


    宁猪猪她们喜不喜欢蘑菇他不知道，但她们喜欢吃蘑菇他是知道的。


    要明白，在嘟嘟车的生物链中，菌类的作用一直都是烤鱿鱼的点缀，比底层还底层！


    他怕布偶蘑菇呆下去，明天就只能含泪在餐盘上见了。


    小小的蘑菇摇了摇头，豆豆眼一瞬不瞬地看着路生白，道：“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路生白闻言理解地点了点头，“好的好的，我明白。”


    布偶朝他鞠了一躬：“咕咕。”


    路生白向它挥挥手：“嗯嗯，再见。”


    蘑菇神色庄重：“咕咕，咕。”


    小少爷也有些不舍得:“好的，你也保重。”


    宁清风看着一人一菇热火朝天的聊天，实在不明白他们的对话是怎么进行下去的。


    她捏了捏眉心，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无语得都想笑了：“第一句，它说，我不知道怎么回去，也不想回去，我可以和你们同行吗？”


    她一字一句地将布偶蘑菇的话翻译过来——


    “第二句，谢谢你同意。”


    “第三句，请换个翻译员，现在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