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啊，我的孩子出海了，请保佑她能平安回来。”


    “伟大又博爱的存在啊，我是您虔诚的信徒，我再也不愿意看到我的父亲卑躬屈膝被人驱赶了，请赐予我们温饱吧。”


    “如果天使真的存在，请您一定一定，让我的爱人转危为安，我愿意用我余下所有的生命，换取他的平安。


    ……


    幼小的天使在这一声声虔诚的祷告中缓缓睁开了圣洁的眼眸，入目，是绵延不绝，跪拜在地的信徒们。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将它陡然拉回到了湿冷沉重的故乡，无边的潮水淹没而来，几近窒息。


    但下一刻，如肥鸡翅般稚嫩的小羽翼引入眼帘，它神情微愣，这样小巧可爱的翅膀——在它亲手葬送掉米迦勒和拉斐尔后，就一同逝去了。


    米迦勒……拉斐尔……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它的视线急切地在高耸的浮雕柱子边搜寻，很快就在一个天使像身后找到了一只不小心露出来的幼嫩小白翅。


    路西菲尔的呼吸瞬间停滞，它下意识放缓了动作，就连声音，都轻之又轻，唯恐惊到了躲起来的小天使，“拉、拉斐尔？”


    听到它的声音，那只小白翅瞬间缩了回去，过了很久，才有一个糯叽叽的小天使从浮雕后面露出了一双圆润可爱的白眸，声音细小如蚊：“我、我明明躲起来了，哥哥你是怎么、怎么发现我的。”


    就在这时，一块血色的红苹果皮从上方掉落，正正掉落在了拉斐尔的头上，另外一只金发小天使坐在了天使像顶端，高冷地吐着苹果皮，“我赢了拉斐尔，我就说你肯定是第一个被发现的。”


    “哥哥，米迦勒欺负我！”拉斐尔将果皮扔掉，哒哒哒跑过来抱着路西菲尔，嘟起嘴不高兴地告状。


    金发小天使一脸面瘫，压根不管这只哥宝天使，扇动它可爱的小肉翅就飞了下来，高冷的声音下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今天收到了三百六十五份祈祷，比你多三十二份，我要去为我的信徒们降下赐福了。”


    赐福……


    路西菲尔神情恍惚了一瞬。


    它怔怔地转过头，望向那些顶礼膜拜的虔诚者们，谁能想到，这些跪拜在这里的真挚美好的灵魂，终有一天，那份曾经感动上苍的真诚，会堕变成世间最肮脏的欲望，无休无止。


    人类的欲望，才是这片堕落大地上真正的罪恶。


    “米迦勒。”路西菲尔叫住了金发小天使。


    “哥，怎么了？”米迦勒是只爱口是心非的小天使，此刻脸上交织着高冷形象的沉重包袱和与天使哥哥贴贴的天真渴望，令路西菲尔不禁心一软。


    “哥哥去吧。”它揉了揉米迦勒的头发，声音温和，“以后哥哥来替米迦勒和拉斐尔去应许。”


    “但是哥哥，”米迦勒艰难地将自己的脑袋从蹂躏中摆脱出来，“你的权柄不是净化吗？真的可以应许祈愿吗？”


    “当然。”路西菲尔微笑着道。


    神殿大堂。


    白发小天使冷冷地盯着这些闭目祈祷的信徒。


    察觉到了目光，信徒缓缓睁开了眼眸，就看见了一只小天使，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就要开口说话时，神圣的声音就响起：“你的愿望，我应许了。”


    应、应许了？神听见了她的愿望！她的脸上浮现了感激和欣喜的表情，随着一声浑厚的号角声响起，一颗代表欲望的葡萄籽眼球从她脆弱的脖颈上爆出，随后如同经历了一个生命周期般枯萎凋零，最终彻底消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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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徒眼中汹涌的情绪彻底消失。


    消灭欲望本身，也是一种对祈愿的应许。


    这个信徒不再惦记她那出海的孩子了。


    无欲无求、至纯至圣，再次回到森可提第，路西菲尔眼眸低垂，这次它将选择提前百年，让这罪恶的欲望之地净化成圣洁美好的圣墟。


    这是第一个，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


    路西菲尔站在了一个又一个虔心祷告的信徒面前，一次次地吹响号角，将肮脏的欲望，随着神圣的音符，一起消散在这片大地上。


    它净化了森可提第上所有的信徒，直到它站在了最后一个信徒前。


    那是一个黑发黑眸的脏兮兮小女孩，和它之前遇到了为了来面见神而焚香沐浴的信徒不一样，她显得狼狈不起眼，就像是泥巴一样。


    好安静啊。


    ——这个女孩的心声，没有愿望。


    路西菲尔动作一顿，开口问道：“你的心愿，是什么？”


    小女孩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它，并没有说话。


    小天使眉头轻皱，随即执起号角——不管怎么样，代表福音的号角吹下去，管她有什么欲望，都会烟消云散。


    浑厚的声音再次在澄澈的天空下回响。


    小女孩闭上眼眸，似乎沉浸在了这美好的号角声中。


    但这一次，路西菲尔的净化能力似乎失效了，眼前的小女孩，虽然她没有许愿，但是它知道，她的欲望，并没有消失。


    小天使狐疑地扫了她几眼，“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沉默了一会，随后那双眼眸再次直直地望着路西菲尔，好似要将它的身影深深地印在骨血中，“雪。”


    “路西菲尔，我叫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