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作品:《见此良人》 《见此良人》全本免费阅读
接个机而已,再简单不过的事。不曾想一杯茶见底,陈何良都没有点头。
“那算了,你在家睡觉,我自己去机场。”江兰溪拿走茶壶和茶杯,就要往岸上走。
“别走啊,我去还不行吗。”
陈何良起身带动船身晃动,茶壶差点脱手掉进水里,江兰溪站稳扶住船舷,见陈何良坐直身子,手上来回投一只火柴盒,一贯的不着调。
“你不用去,我又不是不会开车。”兰溪绷着脸道。
陈何良一挑眉,走过他身边,伸出手接过茶壶,倒了一杯满满的碧螺春,屈腿像模像样福了一礼敬上去,眼底戏谑明显:“老婆大人的手是拉小提琴的手,怎么能握方向盘,司机理应我来做。”
“就你嘴贫。”心里这才舒服一些。
这天阳光很好,陈何良的笑像以往一样坦率,江兰溪以为所有的事情都会按预想中进行,却没有想到,临门一脚还能出纰漏。
又或许,陈何良自始至终就不愿意见他妈妈。
那是第二天傍晚,两个人在镇南小酒馆喝酒,这个季节没什么游客,酒吧生意惨淡,座位随便挑。
他们头挨着头挤在河岸边的沙发上,面前是长条形桌子,桌子前面是栏杆,栏杆往外是河道,浮草随晚风飘来荡去,摇橹拨开一丛丛浪花。
威士忌喝到一半,陈何良手机响了。
他起身走到另一边接电话,指节敲击栏杆,有一搭没一搭的。
江兰溪就咬着吸管继续嘬威士忌。陈何良经常接到北京的工作电话,有时候饭吃到一半,就放下筷子和公司高层商量决策。
直到听到陈何良说:“行,我现在订机票。”
江兰溪猛地抬起头。
陈何良已经挂断电话走过来,江兰溪站起身,手指屈紧又伸开,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开口。
陈何良晃了下手机,露出抱歉的表情:“今晚,我要去赶飞机。”
“很急吗?我妈她......”江兰溪低头看了眼手表,“我妈不到十个小时就回来,或者......”他急中生智:“都是苏南机场嘛,反正我的假也要到期了,我给我妈找个代驾,明天早上接机后我和你一起回北京,至少和我妈妈一起吃个饭......”
陈何良好像并不想听他说完,语气有一种不容商量的决绝,“明天八点,我要赶去余姨的百日祭。”
江兰溪脑袋嗡地一声。
他当然知道“余姨”是谁,江知竹的妈妈,江太太。他立刻想到秦羽曾经说过的,江太太把陈何良当亲儿子一样。
算算时间,差不多一百天了。
“这样啊。”江兰溪慢吞吞坐回沙发上,看到陈何良一口喝掉半杯伏特加,有条不紊收拾桌上的书本、耳机。他突然觉得胳膊有些冷,就抱着手臂肘来回地搓。
江太太是三月初过世的,据说去年秋天就不太好了,自那时起孙眉就一直留意北京的消息。他记得那一天,江太太过气那一天,孙眉多喝了二两酒,抓着他的胳膊兴奋地念叨从今往后他们娘俩翻身上位指日可待。
“等咱娘俩进了江家门,看谁还敢说咱们是阴沟里的臭老鼠!”
不对!江兰溪抓住男人的小臂,迫不及待道:“他们记错了,明天是九十九天,后天才是百日祭。”
陈何良眼眸复杂,“百日祭都是提前一天办的。”
“哦......”陈何良的小臂有些凉,只有握着的地方是暖的,江兰溪抿着嘴,“京沪高铁二十分钟一趟很方便...你参加完祭祀活动后再回来呢...”
陈何良不悦道:“后天开始公司会很忙,和投资对象的博弈快要收网,我躲他们那么久,该出来收割了。”
“就一顿饭的时间,耽误不了多久......”江兰溪继续争取。
如果陈何良不在身边,他该怎么和孙眉商量取消联姻的事。
“江兰溪,你知不知道我一小时挣多少钱?”陈何良隐隐不耐烦:“和你妈妈见面有那么重要?见到之后呢?是不是还要拍一张合影,然后发朋友圈炫耀一下他儿子和她一样魅力十足拿下了京城陈家继承人?”
第一次,陈何良很正式地表达出对他妈妈的不满:“你妈不过拿你当踏进上层社会的垫脚石,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受虐狂?”
一番话把江兰溪说懵了,然后握住对方小臂的手指一根一根无力地垂下来。
他都不知道,陈何良居然这么看他妈,居然这么看他。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孙眉的朋友圈在脑海中刷屏。空运过来带露珠的保加利亚玫瑰、限量款爱马仕包、闪闪发光的翡翠珠宝......最近几年发的少了,更多的是和各界名流的合影。
因为之前发珠宝的时候被人在背后议论暴发户不上台面。
陈何良又从何得知?
坏女人、抽烟喝酒、私生活不检点、哪有这么当妈的......邻居的议论、同学的指点、同学男家长的觊觎如走马灯变幻。
不是没有怨过。
后来他偶然看到妈妈以前的旧照片,半身像,及腰长发,过膝白裙,眉目如画,透过镜头都能感受到清纯高雅的气质,拍摄地点是上海檀宫。
那年她十二岁,父母健在,家底厚实,无忧无虑,任谁也想象不到日后要靠卖艺陪笑为生。
他妈妈那么一朵柔弱的花,把他从一个半大的小人儿拉扯到这么大,他一直在努力赚钱好好呵护她,凭什么,陈何良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点评他们?
他不能阻止别人在背后议论他母亲,但他可以阻止别人在他面前大放厥词。大脑未经思考,反驳的话已脱口而出:“我是受虐狂,你就是可怜虫!你连被你妈妈当作工具的机会都没有。”
陈何良的表情渐渐凝固,显然没想到江兰溪如此伶牙俐齿竟拿他的痛处刺伤他,他愣了好久好久,气得连说三个“好”字,头也不回走了。
他什么也没有拿,甚至都没有回去收拾下行李,就从酒馆打车去了机场。
缺月挂疏桐,安静到可以听见檐下水滴。江兰溪沿着河道往回走,不知不觉走出古镇,走到实验小学门口。
他永远也忘不了从北京转学到苏州的那一天,孙眉穿一套烟粉色旗袍牵着他去学校报到。
江南女子的婉约风情藏在贴身缝制的布料中,轻而易举引起学校的轰动。同窗们满是羡慕地看着他,羡慕他是从首都顶级私立小学转来的,羡慕他有一个那么漂亮的妈妈。
那时他紧紧抓着孙眉的手,认定了自己的根就在江南。
“倷看这个翎毛胸花,一整面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