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 42 章

作品:《春风要渡玉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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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璟沉吟。


    时间久到越昭心中有些打鼓。


    她听着耳畔烛火跳动,灯油滑落的声音,心里千种场景翻涌,猜测越璟的想法。


    终于,她听到越璟说:“说说吧。”


    他顿了顿,又补了句:“你的想法。”


    虽辩不明他的语气,但越昭心中狠狠松下一口气。


    从前朝旧规讲到今时困境,越昭自觉情真意切,一通利弊分析下来,她说得口干舌燥。


    句末喘息的片刻,她悄悄抬眼瞄向越璟,越璟还是不知在沉思什么。


    知晓此事急躁不来,越昭也算是在赌,正巧见越璟今夜不知为何突然念起了亲缘情义,也就借着这番顺水推舟,装模作样地演上一场。


    烛光将两人的剪影拉得很长,在虫鸣交杂的寂静院落外,只能依稀透过纵横交叉的三交六椀菱花窗前见到一高一矮两道影子。


    最终越璟说:“你说得不错,如今后宫中也需要这样的制度,具体章程我还需与前朝商议,你且等些时日罢。”


    说完他想起什么:“此事你与檀嬷嬷说过了吗?”


    越昭摇头。


    越璟点头表示知晓:“那便我来说。”


    越昭知他的体贴用意,有些感动:“谢皇兄。”


    “无妨。”越璟朝她笑笑,“你我兄妹二人不必总是言谢。”


    说到这里,越昭也默认越璟接受了她这个提议,心里也放下了一半,要起身说些由头做别时,她无意瞥见了桌上的摆放着的一道奏疏。


    纸上笔走龙蛇,遒劲有力的笔划在桌上十分显眼。


    六个大字在越昭面前缓缓铺展。


    “齐众庶,抑兼并。”


    越昭目光最后落在了左下角的署名。


    “何祥。”她的唇动了动,无声地念了出来。


    “皇兄。”越昭抬头,目光坚定,“永仪既与皇兄一同托体于先帝,此番若成,愿为后宫女官之首,为皇兄解后顾之忧。”


    越璟也在低头失神地看着桌上奏折,听到她的声音,看向越昭。


    良久,他认真地说:“好。”


    *


    在新生的一天,越昭早早起了床,只是天空不作美,阴云密布,仿佛将要到来一场倾盆大雨。


    桃夭回了宫,向越昭禀报了得胧酒楼里万筠松不知去向的消息。


    越昭神色平静点头。


    当日未至午时,她从不知姓名的宫女手中收到了一张字条,上书刑部经查最终判定了侯毓无罪,程序已毕,只待大理寺审谳。


    字与她的人一样气韵生动,越昭心里知道纸条的来处,大抵是为了让她宽心。


    她笑了笑,认真将字条叠好收入袖中,侧头问桃夭:“听闻大理寺卿陆大人与萧家是姻亲?”


    桃夭回忆后肯定,和越昭介绍起从迎柳那获得的前朝百官的讯息。


    “好。”越昭道,“让人去约萧令仪在得胧一聚,今日午膳我便与她共用。”


    出宫时天空更加阴郁,乌沉沉仿佛随时塌下。


    萧令仪来得很快,已在越昭的包厢中等候。


    越昭满脸歉疚:“这样的天气约你出来,我实在是愧疚。”


    “公主说的什么话。”萧令仪起身作福,“公主先前赠我一礼我至今无从报答,已是多有负疚。”


    越昭了然,说的是得胧中原先七零八落的情报网。


    她摇头客气道:“我本无力经营,这是托了你帮忙,算不得什么礼。”


    “此时它于我来说有大用。”萧令仪诚恳地说。


    越昭不甚在意地点头坐下:“能够帮上你就好。”


    萧令仪见她坐下,主动执壶:“公主来前,酒楼的小厮才奉上的茶水。”


    越昭接过满上的茶盏,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道:“你也快坐下罢,我也有事要与你商谈。”


    萧令仪称是坐下,坐得板板正正、仪态万方。


    越昭想了想还是直入主题:“听闻新任大理寺卿与萧家有亲?”


    萧令仪回忆道:“确是如此,我的表姑是他的夫人。”


    越昭手指摩挲着茶盏的边缘,斟酌地开口:“我有个朋友……”


    讲述完事情原委,萧令仪欣然应允。


    并不是太复杂的事情,刑部已经审理完毕,大理寺只需过个流程,越昭所求也不过是加快程序的速度。


    萧令仪也是办事极快的人,立即叫来的随身丫鬟,将事情吩咐过去,说完她笑着看向越昭:“若是没有其他意外,想来公主傍晚就能见到她。”


    “多谢。”越昭颔首。


    “公主客气。”萧令仪说,“不过既然在得胧,公主可要看一看我重新收拢的情报网?我打算给它更个名,不若就由公主来命名?”


    越昭婉拒:“既交由你了,便由你来决定。”说完她想起另一件事,问道,“你与程二公子应是早就相识了吧?”


    萧令仪点头:“谢公主。程二公子从前与我堂兄在同一学堂读书,有过几次照面。”


    越昭思衬:“那你应当了解他些许,若是你在酒楼中人手问题上有遇阻,你且大胆清人。就我近日观察,我想他虽看着对酒楼无暇照应,但大约在酒楼依旧把握一定的大权,情报之事怕会不顺。”


    萧令仪笑道:“有公主这句话我就大胆去做了。”


    午膳用毕,又聊了些京中一些无伤大雅的闲事。


    等到萧令仪的丫鬟重新回来时,已近寅时。


    萧令仪坐着听丫鬟耳语,而后笑着看向越昭:“公主的朋友已经回到家中,公主可安心了。”


    心中仿佛一块大石落下,越昭松下一口气,郑重地道谢。


    萧令仪摆摆手起身:“已耽误公主许久,我就不叨扰公主了。”


    越昭将她送至门外,目送她的马车离开。


    天空已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桃夭在一旁望着天小声感叹:“这雨终于落下了。”


    “我们也走吧。”越昭看着沉闷积厚的乌云淡淡地说。


    桃夭连忙撑起手里的伞问:“公主我们去哪儿?奴婢去吩咐车夫。”


    “随意走走吧。不用坐车了。”


    “是。”桃夭和道,说完就踏进雨幕等候越昭。


    越昭歪着头看了看撑着伞的桃夭,细密的雨水从伞沿外滑落,溶入她的肩畔。


    她有些疲惫地提起笑容,轻轻拍了拍桃夭的小臂,转身从身后的侍从手中接过一把伞,撑开,踏入雨中,几步后转身对桃夭说:“走吧,还愣着做甚。”


    桃夭回神,连连称是,提起裙边连走几步赶上了越昭。


    天气渐凉加之骤雨将至,街上的行人稀少,连周围的商贩也多数收起摊子,不再出营。


    两人孤独地走在街道间,仿佛走向通往另一重世界的接口。


    脸上是阵阵凉风带来的雨丝,耳畔除了细雨落在伞面上的拍打声,再无其他。


    一路上谁也没说话。


    雾气渐起,缭绕了半个京城。


    终于越昭停下脚步,平静地说:“这里是观道街了。”


    侯毓的书肆大门紧闭,左边的汤面铺也不见人影,只有右侧崔二娘的肉铺开张。


    崔二娘一个来来回回地走动,正在将支在外头的摊子收起。


    阴郁的风雨里只有她一人。


    越昭上前,崔二娘一眼就认出了她,招呼道:“林姑娘来啦,快近来避避雨。”


    越昭收起伞,伸手就要帮忙,崔二娘连连推拒:“姑娘莫要劳累,在里头躲躲雨就好,只是莫要嫌弃我老妇的摊子肉腥味重。”


    “怎会嫌弃。”越昭应道,还是顺从地收回手,示意桃夭上前帮忙。


    等到外头的摊子收拾完,崔二娘终于歇下。


    越昭问:“为何不见隔壁陆氏娘子的馄饨店开张?”


    崔二娘叹了口气:“你许久未来了,半月前陆氏娘子的那个丈夫突然病重,这个摊子也支不下去了,两人就一同回了乡。”


    “为何要回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