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灵雁溪14

作品:《出淤泥而全抹匀

    二人相距过近,黑衣男子身手又极为敏捷,桑灵并无躲避之机,眼睁睁瞧着寒芒无情刺下。


    本以为自己会命丧于此,哪成想下一瞬黑衣男子便被踹飞,她被纳入一个温暖又宽厚的怀抱。


    熟悉的梨花香萦绕鼻间,温热的鼻息扑洒在发顶,桑灵清晰地听闻自己与身后之人如雷的心跳。


    “灵儿,他有没有伤到你?“


    宋言亦柔和的关切灌入耳廓,桑灵觉得安心又恍惚。只是一瞬的迷茫,稳定心神后她随即远离他的怀抱。


    “是宋公子自己说得,男女授受不亲。”


    冰冷无情的言辞刺得宋言亦心底钝痛,他眼巴巴凑近,可怜兮兮地唤她,“灵儿,是我错了,别不理我。”


    “这两日我睡不安稳亦吃不下饭,不知为何心里好难受。”


    他迷茫又无助,哑着嗓子卑微地哀求:“灵儿,让我抱抱好不好,就算可怜可怜我。”


    欣长高大的身躯自后与瘦弱的人儿紧紧相贴,宋言亦满目惊慌不安,只有感受到她的体温才能得到片刻安宁。


    许是石洞太过昏暗,助长了他的胆量,即使桑灵不断挣扎他亦牢牢锁住细软的腰肢。


    “宋言亦,你放开我!”


    桑灵十分气恼,不住拍打扣紧自己腰部的大手,可她的挣扎只换来更紧的禁锢。


    “灵儿,求求你,别不要我。”


    她越挣扎,宋言亦目中的不安越浓,不管不顾地将人往怀里塞,勒得桑灵胸腔都泛起疼痛。


    “宋言亦!”


    疏远之言是他说得,而今牢牢将她困于怀中之人亦是他。


    她说不过他,力气也没他大,所有的委屈不甘都只能自己承受。凭什么他可以为所欲为,可以说话不算话!


    “宋言亦,是你自己说得不会再缠着我。”


    桑灵眶目微红,委屈不已。


    “灵儿,抱歉。”


    宋言亦目中皆是悔恨,嗓音愈加凄楚,“是我言而无信,是我说话不算话,可我做不到不缠着灵儿。”


    做不到…前两日她受了伤,他一句关切之言皆无,怎会做不到。


    他只会诓骗她。


    桑灵愈想愈气,用尽全力一根根掰开禁锢着自己的修长大手。


    瞧着空落落的怀抱,宋言亦心中酸涩不已,委屈不甘地再度凑近,可桑灵却被疾步赶来的楚宣挡在了身后。


    瞧见楚宣,宋言亦眉眼间的柔弱委屈尽散,只余狠戾,毫不避讳当面讥讽:


    “那日楚公子只敢藏于灵儿身后,今日便不怕我这云曦剑,敢挡在身前了?”


    “宋言亦,我那日…”楚宣方要解释,桑灵冰冷的斥责便传来:


    “宋言亦,你那日无缘无故用剑指人还有理了?”


    “我哪里无缘无故了?”


    宋言亦被桑灵疏远自己贴近楚宣的举动气得不行,愈加确信之前的推测无措,于是醋意横生,不知退让,


    “还不是灵儿黑灯瞎火同他共处一室。”


    “宋言亦,我与灵儿姑娘深夜共处其实是…”楚宣出言缓和气氛,却被桑灵再次抢了先。


    “我说了是有要事相商。”她明明解释过。


    “明明是关系匪浅。”宋言亦才不信。


    眼前人的蛮不讲理令桑灵气愤不已,她不得不使出杀手锏,


    “两日前,宋公子不是说过并不在意我同楚宣是何关系吗?”


    宋言亦:“……。”


    这次被堵得无话可说之人成了宋言亦,他扭过头不理人,腮帮子气得鼓鼓的。


    桑灵才不姑息他的胡搅蛮缠,拂袖无情离去。


    见局面僵冷至此,楚宣积极充当和事佬,好心解释:“宋言亦,我与灵儿姑娘其实…”


    “楚宣,你不许同我讲话!”


    宋言亦满心满眼都是妒忌,听不得一点儿解释,跟着桑灵出了山洞。


    将近一刻钟的功夫,拼尽全力解释却一句完整话都未诉出的楚宣,满目不解,十分委屈,无辜地瞧向自家妹/妹,


    “凝儿,我…”


    哪成想,楚凝也未给他说话之机,无情打断,


    “兄长,你比我还没眼力见,比我话还多。”


    说罢,她不赞成地摇摇头,跟在宋言亦身后出了山洞。


    独留楚宣一人在昏暗的洞中思考人生。


    积极释嫌…也错了?


    洞门外,受了重伤的黑衣男子匍匐在地,拖着笨重的身躯不断向前爬。桑灵方要问询,便见宋芙商领着队中三人疾步行来。


    “此人是?”


    瞧着瘫倒在地,再无反抗能力的黑衣男子,宋芙商目中浮出困惑,桑灵毫不介意帮忙释惑:


    “他便是杀害敖老六及肖书生的凶手,并且你与我在洞中遇袭,皆是他所为。”


    “什么?”闻言,众人面面相觑,目中惊愕不已,“他是凶手?”


    那日掩埋敖老六尸骨的魁梧男子,满目不解,“敖老六不是隗海杀死的吗?”


    “隗海只是...”


    桑灵本打算解释,却被宋芙商抢了先。她明显已理通前后因果,抢着表现,


    “意欲杀害敖老六的有两人,一个是隗海,为了藏宝图,另一个便是眼前的黑衣男子,意图掩盖假山内的秘密。”


    “是何秘密我还不得而知,不过...“宋芙商边说边靠近匍匐在地的黑衣男子,目中尽是轻蔑,


    “让此人亲口交代即可。”


    她俯身欲要摘掉黑衣男子的面巾,可后者极为抗拒,瞧见她凑近便立刻埋首于地。


    “李刀头,冯护卫,快将此人的面巾扯下来!”


    位于宋芙商身后的两名男子,对视一眼朝黑衣男子走去,即使他们二人力大如牛却始终无法禁锢住拼命抵抗的黑衣男子。


    见此,宋芙商目中染了怒意,冷声质问:


    “你到底是谁?!”


    “而今你已死到临头,顽命抵抗只是徒劳,还不如乖乖束手就擒。”


    黑衣男子恍若未闻,仍旧拼命挣扎,见李刀头举刀逼近竟朝他眼睛洒了毒粉。李刀头双目即刻红肿发痒,瞧不清周遭物件,哇哇大喊起来。


    如此一来,众人纷纷后退不敢接近。


    然而,桑灵反向行之,慢走几步靠近匍匐在地的黑衣男子,轻唤出声:


    “齐管事,莫要再挣扎了。”


    一言出,黑衣人脊背霎时僵直,众人亦满目愕然。


    “齐管事步履瞒珊路都走不稳,怎会身手如此矫捷?况且,他不是回房歇息去了吗?”


    楚宣率先问出心中疑惑。


    “步履瞒珊只是伪装,回房歇息不过是为行刺我做准备。阳溪谷而今宛若空城,族人死的死逃的逃,齐管事仍坚守在此定别有用心。”


    桑灵的每一言都击中黑衣人的内心,他没了方才拼命挣扎的劲,整个人精神恍惚歇了力。


    “你何时怀疑的我?”


    苍老悲凉的嗓音一出来,众人便惊愕不已,“果真是他!”


    “真的是齐管事!”


    桑灵却面色平淡,眸中并无过多波澜,


    “宋姑娘那日在假山中遇袭,我曾感受到身后有风拂过,从那时起我便对身侧之人皆有怀疑。与我一队且相交不深者,只有齐管事你一人。可寻不到动机,想不通缘由,我并未打草惊蛇。“


    “而后,靠近假山的敖老六被人下毒,我独自一人前往假山遭遇追杀,再结合宋姑娘亦是在假山遇袭,轻而易举推断出行凶之人的动机是为了掩盖洞中的秘密。“


    她顿了一下,眉目变得凉寒,“直至肖书生中毒而死,我才真正确信你便是行凶之人。”


    “那日,我亲眼瞧见肖书生去了段氏夫妇的卧房随后又敲响了你的厢门,后来宋姑娘又在此人的尸身上发现一枚棋子。”


    “肖书生痴迷对弈,定是从段少爷屋中的伏天棋局窥探出你欲要掩盖的秘密,才遭了毒手。”


    “是,桑姑娘说得分毫不差。”


    黑衣人扯掉了掩面的布巾,面色颇为豁达,大言不惭道:“所有窥探出秘密的人我都不能留。”


    此刻的齐管事双目敏锐精明,褪去了这半月来刻意伪装的虚弱不堪。


    宋芙商大步上前,冷声质问:“你到底隐藏着什么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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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这假山中有什么?”


    比起眼前人的盛气凌人,齐管事更为冷傲,他双唇紧抿未作一言还极为不屑地瞪了宋芙商一眼。


    “你!”


    见此,宋芙商怒火中烧,扭头对着宋言亦发令,“阿亦,将这人绑至柴房,严刑拷问!”


    宋言亦十分听话地将人捆在了柴房,但当宋芙商要他严刑逼问时,却一直杵在那儿犹犹豫豫不肯动作。


    “阿亦,举剑啊!”


    宋芙商怒不可遏,要是以往,云曦剑早已抵在被审之人的喉颈。


    然而此时,宋言亦只默不作声盯着自己的宝剑,一动不动。


    “阿亦,你在做什么!此人嘴硬,必须让他见点血!”


    “是啊宋公子,这里属你武功最好,我们都不敢靠近,快去问问他到底藏着何秘密。”


    双目终于可以睁开的李刀头,目露惧意地盯着齐管事不敢上前,只敢低声咕噜。


    宋言亦对一切恍若未闻,巍然不动。


    众人没得办法,只好一个个轮着审问齐管事。


    接下来半个时辰,无论他们几人如何逼问,齐管事始终一声未吭,李氏妇人着了急,低声哀求:


    “宋公子,快叫这人说出秘密,我们搞明白后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宋公子,您帮帮忙…”


    眼前人无论如何哀求,宋言亦都无动于衷。


    宋芙商因此动了怒,“阿亦,你今日到底怎么了!”


    她气势汹汹行至他面前,直接下令:“砍去这人手脚,始终不言语便杀了。“


    这次,宋言亦不仅不动作,还偷偷瞥了桑灵一眼。


    桑灵立刻察觉到不妙,满目不解地望过去,结果那人连忙低头,无论如何不敢再瞧她。她无奈地收回视线,方摆正身体,那人偷偷摸摸…小心翼翼的视线又投来。


    完了,宋芙商又要瞪她了。


    桑灵方有这个想法,宋芙商怨恨的目光便精准投射在她身上,这次,她无所畏惧地瞪回,


    “宋姑娘瞧着我作何,自家弟/弟不听话与我有何干系。”


    而今,她与宋言亦已然决裂,那人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宋芙商气得七窍生烟,又拿桑灵没有办法,转而去瞪宋言亦,可那人只顾偷偷摸摸瞧桑灵。


    桑灵疑惑的目光再次望来,恰巧与宋言亦凄楚可怜的眸光撞了个正着,他目中闪着微光,似在祈盼着什么。


    “宋言亦,你要做不做,一直偷偷摸摸瞧我作何?”


    她觉得莫名其妙,想问个清楚明白,但宋言亦沉默不语,只可委屈巴巴地瞧着她。


    唉…偷看便偷看吧,让他去瞧。


    桑灵自知眼前人执拗,不与他一般见识。可怒气难抑的宋芙商非要较真,指着宋言亦质问:


    “阿亦,阿姊的话你一句都不听了吗?!”


    “既然如此生分,那阿姊是生是死你是不是也不在乎!”


    许是进入阳溪谷以来的怒气都聚集在此刻,瞧着不再对自己言听计从之人,宋芙商不管不顾抽出云曦剑横在自己脖颈。


    “阿姊!”宋言亦漠然的双眸即刻染上惊慌,手足无措,


    “阿姊,你将剑放下来。”


    “立刻去将那嘴硬的老头手脚砍掉,我便放下剑。”


    为了让宋言亦听从自己的命令,宋芙商竟不惜以死相逼。


    桑灵本以为如此一来宋言亦定会遵命行事,哪成想那人痛苦隐忍的眸光,下一瞬落在自己身上。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用极为笃定的语气回复:


    “阿姊,我不会再随意以剑指人。”


    不会再随意以剑指人…


    桑灵因此言惊愣在地,目中波澜迭起。


    她倏地回想起两日前,自己在宋言亦厢房外对他冰冷的斥责…


    宋言亦,你以后不许动不动以剑指人。


    那时,他置气不理她,她以为他根本没听进去,可是,而今却做到了。


    无论是谁,无论是逼迫还是哀求,他都只在意她的想法。即使阿姊以自戕威胁…


    原来他偷偷瞧她,只是想得到她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