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隐行走在新建研究所的楼道中。


    她推开门，张进和李队长同另外几个下属，聚集在小房间里议事。


    短发女子跟在她的身后，抱着双臂，视线悠然地打量着四周。


    张进和李队长同样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事情就是你们看见的这样。”


    张进面色沉重，将白布重新盖回郑辉的脸上。


    副所长睁着双眼，肩膀、额头上各有一个血洞。


    一把沾着血的手枪放在旁边，被白方巾珍视地包裹着。


    “我们在旁边发现了林队长的尸体，他手里也拿着枪，子弹的口径和副所长身上的相同。”


    “指纹也找人验过了，只有副所长、和发现者的指纹。”


    “林队长怎么会……”一名穿着警卫队服的男子迟疑道。


    李队长摇了摇头。


    “我们也不太相信这个结论，可是在场只有他们两个人。”


    “李队长之前偷偷跑出去，可能是被那种蘑菇的毒性感染了，产生了幻觉，才做出这种事。”


    “也有可能是别人嫁祸。”另一边的下属猜测道。


    小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张进一手扶着停尸床，眉头紧锁。


    “不管是什么原因，副所长的死都是事实。”他说。


    其他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他身上。


    “现在最要紧的，是保住所长，和南部3号避难所。”


    “杜女士和秦小姐呢？”李队长捂着受伤的手臂，问。


    离开提灯后，他感到身体又逐渐变得虚弱，忍不住咳嗽两声。


    旁边的下属情不自禁地别了别头，克制住远离他的想法。


    他注意到这些微妙的动作，皱了皱眉，急促吸了几口气，将剩下的咳嗽吞咽回腹中。


    张进沉吟片刻。


    “秦小姐是所长的继承人，杜太太是异能者，都需要我们的保护。”


    “她们是前线基地的人，之后基地问起来，还需要她们帮忙打打掩护。”


    他皱起眉。


    “就是秦小姐年纪太小，怕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应该提前教一教她。”


    张进瞥了眼郑辉的尸体，将白布再往上扯了扯，把他的身体完全覆盖住。


    虽然他一向不喜欢这个嚣张跋扈的继承人，但早已默认了未来的南部3号避难所会由他统治。


    如今见到他的尸体，真有种别样的感受。


    难道只剩下那个小女孩一个选择了吗？


    张进想起秦君怡漆黑的瞳孔，总是沉默不语的态度，在心中轻轻摇了摇头。


    至于她的母亲，那个治疗类异能者，倒是个难得的人才。


    可惜，只是所长的儿媳妇，若是所长的女儿，继承人便没有什么悬念了。


    他再次望了眼郑辉的尸体，默默叹了口气。


    “当务之急是清理好底部研究所，和处理掉现在的危机。”


    “江观察员已经去了感染区，不论她在那里做些什么，对我们都很难造成伤害。”


    “前线基地的人一个半小时后就会到，现在就该派人去接应……”


    他忽然顿住。


    会议室的门，被人轻轻扣了三下。


    “张副官，李队长，你们在里面吗？”


    张进和李队长对视了一眼，一名下属主动上前开门。


    他轻轻打开房门的一角，用身体挡住停尸床，冷冰冰地问：“有什么事吗？”


    “先前派去底部研究所的人失去了联系，老板让我再找一支队伍过去。”


    前来传话的是一名新建研究所的小研究员，他心里有些紧张，视线不住地往房间里瞟，想要看清里面的布局，然而警卫队员高大的身材将其挡得严严实实。


    “我知道了，我们到外面谈吧。”张进说。


    警卫队员用手拦住小研究员，将他请出这片范围。张进和李队长紧跟着走了出来。


    “刚刚在讨论接待救援队的事。”张进态度和善，仿佛房间里并没有任何秘密。


    到底藏了什么，搞得这么神秘。


    小研究员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对房间里的秘密更加好奇了。


    他没忘记自己的使命，将老板的话传达给他们。


    “一点也联系不上了吗？”李队长皱起眉，“之前留在那里隔离的人呢？”


    最早派到底部研究所的警卫队员们，虽然在郑延年的嘱咐下被救出，但碍于他们身上沾染了致幻菇孢子，并没有带来新建研究所，而是留在了官方建筑进行隔离。


    以目前的情况看，这些人估计是没救了。


    毕竟是自己的部下受损，李队长还是感到很心疼。


    他咬了咬牙，向官方建筑拨了几通电话。然而犹如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他和张进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所长也联系不上吗？”他问，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又咳嗽起来。


    肩膀的伤口原本在提灯光芒的治疗下已经开始恢复，现在好像又炸裂开来，鲜血渗透了绷带。


    李队长的额头渗出汗珠。


    他忍住回到大厅，让杜清治疗自己的冲动，又拨了一通电话。


    “我们之前打过了，所长那边也没有接。”小研究员提醒道。


    回应他的是沉闷的通信声。


    “嘟——嘟——嘟——”


    这仿佛打在张进和李队长的心上，让他们的喉咙都有些梗塞。


    正当李队长打算挂断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有什么事吗？”


    张进和李队长睁大了眼睛。


    短发女子也微微摇了摇头。


    江隐不明觉厉，不懂为什么他们的反应如此剧烈。


    电话里传来的，不是机械音，也不是医生的声音。


    而是郑延年的本音。


    已经有快十年，没有听见过这个声音了。张进以为自己已经遗忘了所长的声音。


    “……所长？”他抢过电话，颤抖着声音，问。


    所有的计划都消失在脑海中，他不知道所长是重返青春，还是回光返照，亦或是，变成了怪物？


    他刚刚看过刘显通的视频，那种拥有了巨力的怪物固然可怕，但早已失去了人类的神智。


    电话那头，也是这样的怪物吗？


    他在心中摇头。


    不，不会的。所长绝不会变成那样的怪物。


    一定是实验成功了！所长的病好了，他不需要再纠结选择哪一个继承人去辅佐，只需要全力支持所长就可以了。


    他急促地呼吸着，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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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不该告诉所长，郑辉已经死去。


    “是我，怎么了？”郑延年的声音依然和机械音一般，平静没有任何波动。


    “你，你为什么……”张进上气不接下气，不知道该怎么询问。


    小研究员没有和郑延年通话过，吃惊地看着这一幕。


    “黄医生治好了我，他的实验成功了。”郑延年在电话的那头说道。


    李队长抢回了电话。


    “所长，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我们派过去的人都失去了联系。”


    他虽然也是所长派系，但对郑延年本人的感情不如张进深厚，只经历了短暂的震惊，不至于太过失态。


    “我这里和主建筑隔开，不清楚他们的情况。”郑延年毫无感情地说道。


    “如果你是想清理干净外面的痕迹，那么不必费力了。”


    郑延年的眼珠诡异地转了一圈，黏在桌上的血肉中，一张嘴张合着。


    “现在没有人能进来。”


    他说，握着话筒的血肉像黏菌一般收回，那张嘴也隐没在鲜红的血肉之中。


    郑延年躺在病床上，如果忽略掉他周身那一滩红色的血肉，远远望去，他依然是个垂死的老头。


    鼻饲管依然连接在他的鼻腔，将源源不断的营养注入他的体内。


    黄医生已经不在房间内，但那滩红色的血肉，却一直延长到房间的尽头，从门缝里探出，继续向外延伸着。


    他的眼珠再次转了转，义眼失去了血肉的支持，掉落在地板上。


    李队长听见电话挂断的声音，茫然地抬起头。


    什么叫做不必费力，没有人能进来？


    小研究员的心中也七上八下。


    这个走向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剩下的话不知该如何说起。


    江隐旁听着这段对话，心里默默犯着嘀咕。


    秦君怡这边的新建研究所还没有处理完，现在看来，之后还得去底部研究所一趟。


    她看了眼短发女子，见对方正歪着头，视线穿透了墙壁，遥望向官方建筑的位置。


    她为什么会知道那里是官方建筑？


    江隐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她已经在这片区域里行走了很长一段，自己的方位，和最初的秦君怡卧室，发生了很大的偏差。


    她们经历的，是真正的传送，并非幻境？


    还是说，她们从一开始，就是在一片宽敞的，可以联通的区域内打转？


    江隐回想起她们所走过的每一步道路。


    如果忽略掉这个突然出现的街区，她们似乎，是一直在往山洞的方向行走的。


    她想起电梯的降落，秦君怡和刘显通从中走了出来。


    是否在那个时候，由于注意力集中在电梯上，忽略了那段路其实是在往下走的？


    这里是，真正的新建研究所？


    方位在脑海中重合，令江隐悚然一惊。


    如果她的猜测属实，那么不会再有新的传送，这里将是她们旅途的终点。


    短发女子收回视线，用手扶住下巴，饶有兴致地盯着眼前的人。


    小研究员结结巴巴地将请求增员的事告诉了张进和李队长。


    “所长说了，不必再派人过去。”李队长虽然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正确，但还是选择遵从了郑延年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