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篡改

作品:《嫁祸给了我的黑化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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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师府内。


    相较于吴国其他的宫殿建筑,这里的房间就古朴、简单许多。没有那么多的彩灯装饰和雕梁画栋的镌刻,只是简单、朴素的乌沉木,规整的书架和简洁的桌案。


    窗明几净,公冶俭执着笔,眼中有着化不开的忧愁。笔尖的墨浓郁地快要滴下来,他却迟迟不动笔,由着墨掉落在宣纸上晕作一团。


    “司予还没有回来?”


    已经是酉时了,晚秋的天总是黑得极早极快。庭院的灯柱一窝烟儿的亮起来,屋内偶尔落进几丝昏黄的灯光。


    他的声音如同窗外的晚风,拂过宫墙、穿过堂前,似乎从远处来,也要到远处去,难以捕捉。


    站在公冶俭不远处的侍女流朱为公良俭点上一盏灯烛,回道:“国师,奴方才去了前院,商祝史还不曾回来。”


    他叹了一口气,搁下毛笔,神色倦怠。


    书架上的古籍层层叠叠,烛光乍落,投下一片片阴影。公冶俭随后起身,不过他的身形不太稳,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站好。


    流朱连忙跑去扶他,但他蛮不在意似的,轻嗤了一声,眼睛里流露出恹恹的情绪。


    “我要去地牢。”他轻轻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向奴仆嘱咐道,“不要让阿溪知道。”


    “商祝史被抓了么?”流朱的语气焦急,问道:“卞和玉要对她动手么?”


    公冶俭不置可否,脸色变得苍白,在奴仆的搀扶下,走至门前又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


    “国师您现在的身子,可不能去地牢了啊……”


    流朱还在忧心忡忡地说着,但公良俭已经听不见了。


    “国师!国师……”


    眼睛传来一阵涩痛,公良俭的意识一片恍惚。他痛得垂下头,向后跌了几步,磕上了刚才的桌角。


    流朱惊呼:“国师!来人啊——”


    她连忙从屋内跑出去找太医,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公良俭的腰身低着桌角,眼睛上的疼痛消失了,不过他睁眼却看不到什么,只余一片黑暗。


    手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


    ——什么都看不见。


    他垂下眼睑,无奈地笑起来:“这么快啊。”


    “兄长!”


    还未见人,先听见了公良溪焦急的声音。


    她显然是跑过来的,松松挽就的发髻垮了下来,几丝发丝垂落在肩上,正扶着门檐喘气。


    “是阿溪吗?”


    公良俭还没有完全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听见公良溪的声音便出口问道。


    凌乱的步伐声在寂静的屋内显得尤为明显,公良溪走近他,发现了他的异常。


    他的一双眼睛依旧清润好看,瞳仁在烛火的摇曳下有了几丝光亮,但始终没有神采,空洞洞的仿佛一面镜子。


    ——它能倒映万物的影子,但它的主人却再看不到万物了。


    “是我,兄长。”


    房屋内没有多余的亮光,只有那桌案上那一方灯盏。


    那隐在黑暗中的国师闻言抬头,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四处张望,找不到一个定点,这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因此他皱起眉,但这只是失明后下意识的动作,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样显得有些慌乱、不知所措。


    兄长往日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他总是能镇定自若。


    公良溪的眼角已经湿润了,声音已经哽咽得不成样子了,“兄长……你的眼睛怎么了?”


    静默片刻后,公良俭低低地笑起来,垂下的眸子仿佛真的在看她一般,“没事的,只是暂时看不见了。”


    “那还会恢复吗?”


    “……”


    烛光摇曳着,跳跃在公良俭的眼中、脸上、衣裳上,却唯独不肯做停留,他始终是抓不住这抹微弱、渺茫的光。


    “会的。”他轻声说道。


    他的声音虽然温和但极有力量,兄长从没有骗过她,所以她自然而然地相信了。


    公良溪哽咽得更厉害了,她带着满满的歉意,看向她兄长的眼睛,哭道:“对不起,昨日我不该同兄长吵架的。”


    公良俭严厉地打断了她,纠正道:“那是作为你兄长的我,单方面的训斥,再说了,谁敢同你吵架?”


    她的眼圈红红的,破涕为笑地赌气说道:“商司予就经常同我吵架!”


    “阿予也算是你的长辈。”公良俭轻飘飘地来了句。


    公良溪谈到商司予虽然有些不乐意的样子,不过她依旧问道:“商司予又跑哪去了?”


    默然片刻,公良俭神情严肃地说:“阿予今日去了吴闵公所在的宫殿,现在还没有回来。”


    “什么!现在外面人心惶惶的,”公良溪惊异地睁大眼睛,仿佛要跳起来似的,“人家躲还来不及呢,她一个人还出去做什么?”


    “去……送卦象。”


    “什么卦象非得现在送,况且吴闵公已经被监禁起来了,还看得了什么卦象?”公良溪持否定态度,一双杏眼含着质疑的目光。


    公良俭别开目光,颇有些不自在。


    兄长不说,她自然也不好追问。


    何况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阿溪不用担心,我会将她带回来的。”


    公良俭低声承诺着,语气中有一股温柔的坚决意味。


    —


    地牢内。


    商司予恹恹地垂着头,她跌坐在监狱里,身上全是镣铐。


    吴国的地牢没有窗扇,只有一扇矮小、狭窄的铁门。周遭阴暗、潮湿,带着一股久久散不去的霉味,这样的如饭馊掉的气味弥漫在犯人的鼻息之间。


    她轻嗤一声,真是久违了。


    不过眼前的场景也有些好笑,吴国的臣子被周朝的使节打入了吴国的地牢。


    “哐啷”一声,铁门别打开了,经年累月的锈蚀,让铁门打开和关上的声音变得很是难听。


    一双青灰色的皂靴踏了进来。


    商司予涣散的目光渐渐上移,青磁色的朝服映入眼帘,再往上看到的,是卞和玉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他缓步向她走来,手上依旧拿着那片龟甲,龟甲已经被清理干净了,露出原本完整的卦象。


    “商祝史,”卞和玉低头看着卦象,眉眼之间布上忧愁,“在下是来请您帮我看看这副卦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