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国师

作品:《嫁祸给了我的黑化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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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女为公良俭献上了一杯新鲜的明前茶,杯盏上像是缭绕着云气、雾气一般,格外诱人。


    卞和玉浅尝了一口茶,云气遮住了他好看的眉眼,他的神情也渐渐变得意味不明起来。


    “条件?”


    他悠悠地反问,面色沉静,不慌不忙。


    公良俭的眼睛眨了眨,眉头只皱了一下便松开来,他好似在想些什么,没有立刻回应卞和玉。


    卞和玉自然不急,相反的是,他倒是非常有耐心。他慢条斯理地翻书,时而看看书上的文字,时而又抬首望望窗外,随意而闲适,像是在小憩似的。


    “没错,”公良俭毕竟没有怎么见过这样的场面,他不如卞和玉那么游刃有余,甚至可以说是慌乱、无章法的。“使节若是肯将商司予放出来,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


    他的语气温和,却又带着十二分的坚决。


    卞和玉轻瞄了他一眼,他的眼睛空落落的、无所适从的样子,从此以后恐怕都只会这样了,沉寂如死潭,不会泛起一丝涟漪。


    “使节可知,公良俭为何不能改卦?”


    “……”


    他又想起商司予在地牢时的样子,明明全身都是撕裂开来的伤口,带着满身的血污,仍然要倔强地问他公良俭为何不能改卦。


    即便卞和玉故意捉弄她,她明明已经对他格外不满了,但依旧不肯气馁地刨根问底。


    ——两人如此的惺惺相惜。


    “国师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还能关心商祝史的安危,”卞和玉抬眼看向他,眼中带着浓浓的讥讽之意,“国师府如此患难与共,真是闻者动容、见者落泪。”


    流朱心上尤其恼怒,卞和玉的这番话实在是阴阳怪气,这不明摆着讥讽国师不顾吴国臣民、百姓的死活,相反只关注商司予一人么?


    ——乱臣贼子指责国师不肯为民着想,真是可笑。


    公良俭沉默片刻,他并未生气,也并未抓住卞和玉的话头不放。


    毕竟当务之急,是救回商司予。


    “使节到底要怎样才肯放了阿予?”


    他并未能完全适应眼睛的失明,时常因为在黑暗中难以找到一个点,从而失去了安全感。


    卞和玉慢慢抚平衣襟前的褶皱,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这位国师,眸子里盛着几丝轻蔑。


    “国师如今还看不清眼前的局势么?”他微微笑道,“吴国已经沦陷,我称你一句国师,你便当自己还是吴国地位尊崇、万人景仰的国师?”


    这是在警告公良俭,阶下囚就应该有个阶下囚的样子。


    公良俭怔愣住。


    “吴闵公敬天拜神,”卞和玉眯起双眸,语气危险,“但我可不敬。”


    风吹起窗棂上的帘子,温热、又略带着湿润的气息。但屋内的氛围可不是那么的和谐,两人之间仿佛藏匿着刀光剑影,异常危险。


    公良俭在吴国本就与世无争、是一股难得的清流,但俗话说得好,“人在水边走,哪有不湿身”,他从小养尊处优、不懂人世疾苦,便沾染了一身高傲的毛病,从来没有低声下气地求过人。


    “我希望您能明白,您现在的处境,不能同我谈条件,只能求我……”卞和玉眸色加深,循循善诱,“求我放过地牢里的那位祝史。”


    公良俭跪过神佛,跪过吴公。


    ——此后再没有跪过其他人,也没有低声下气地求过任何人。


    流朱焦急地看了眼公良俭,哀哀地喊道:“公子……”


    “我们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良久的沉默,屋内的时间仿佛停滞下来,只是慢慢地镀上一层淡黄的光晕,同古籍一起老去。


    卞和玉淡淡地瞧着他们。


    生来就养尊处优的人怎么能受得了折辱呢?


    任何人都是一样,国师也如此。


    谁曾想,公良俭径直地站起身来,随后面对着他的方向,跪了下来。


    “阿予在空寂的地牢中待不了多久,我求你放阿予出来。”


    他的话音落下,哀戚忧忧。


    他的身体颤巍巍的,面色苍白。


    “我如今一身空落,自知再没有什么能同使节交易的了,只是我求你大发慈悲。”


    “……”


    “再不济,别让阿予困在地牢中,她受不了。”


    卞和玉眉眼间闪过一丝讶然之意,毕竟他之前的那句让国师求他也只是一时兴起,并未做出什么承诺性的话语。


    但公良俭抓住了那一丝口风,凭借着那一丝渺茫而微弱的希望,向折辱自己的人下跪。


    “公子!”


    流朱惊呼一声,也同公良俭一起跪了下去。


    “求你放过祝史罢——”


    “……”


    卞和玉不自在地别开眼,说了句:“你们先起来罢,至于商司予的去留,我会考虑。”


    公良俭在流朱的搀扶下,重又站起身来,他空洞的眸子也装满了不知所措的焦急感。


    ——毕竟这位使节并未给出一个准信。


    “我会考虑”这样的话术,他见得太多了,这么多年混迹在官场中,早已卷入了朝堂之下的漩涡中。


    他垂下眸子,忍不住去想商司予在地牢中会受到的酷刑,血与灰尘交叠着,在她的衣裙上留下了痕迹。


    “公子,你怎么了?脸色这样苍白……”


    卞和玉面色上的一丝怜悯,霎时散作了云气,同杯盏中的热气一般,几乎是转瞬即逝。


    “来人。”


    一个小厮从屋外跨了进来,手中端着一个檀木的托盘,上面盖着一块灰布。


    一阵穿堂风掠过,灰布被揭开了大半截,下面所放置的物品若隐若现。


    ——是龟甲。


    ——是商司予所送去的那片龟甲。


    卞和玉揭开灰布,但笑不语。


    “哎。”


    公良俭听了他的叹息声,有些心神不安,“使节无端为何叹气?”


    卞和玉接过了话头,问道:“国师您的眼睛,近来是怎么了?”


    “受了些光的刺激,暂时看不见了。”


    卞和玉了然地点点头,随后拿起那片“躺”在檀木托盘上的龟甲,随手晃了晃。


    那片龟甲当时虽然摔碎了,但卞和玉后来请人修复过后,龟甲上现在只是有些裂痕,复原得很完整。


    他无奈地说道:“在下今日原本还想请教一下这片龟甲上的卦象,谁知时机这样的不凑巧。”


    “流朱跟在我身边多年,”公良俭淡笑,向身边侍女的方向望去。“卦象之事,她也有不少参悟。”


    那片龟甲在暖黄的日光中,显得有些古朴和苍凉。


    “是么?”卞和玉走近流朱的身前,将龟甲放到了她的手上,恳切地说道,“那就请流朱姑娘好好看看了。”


    流朱的神色在看到卦象的那一刻就变了。


    她惊呼一声,向公良俭细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