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四十二章

作品:《渡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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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华长公主的仪仗车辇声势浩荡地驶往济虔寺。


    金壁镂空飞檐香车,华盖锦绣,缀紫锦帷幕,四马牵引。


    宫中遣来的内侍礼官在前做引马人,还有春官府指派的六位领马礼卫,护在车辇两侧。


    十八位玄雀护卫拥着两纵各二十四人的内侍、宫俾,紧随其后。


    这一副皇家气派,出现在道上,引路人纷纷避让侧目。


    晨阳还未升起,趁着天凉前往济虔寺进香的供养人络绎不绝,此时下山的也不在少数,待长公主仪仗远去,大伙开始纷纷议论。


    去济虔寺进香的大多为京中勋贵,人群里有人冲着车辇仪仗后的的宫人不解嘀咕:“如今都什么时候了,还自吹自擂,狐假虎威。落了发,不在自己的公主府好好待着,搞这么大的阵仗出来显威风,你说她是怎么想的?”


    同行女子摇头搭腔:“谁知道呢。兴许是心里拗不过,尽可能地再以长公主的身份风光风光。”


    女子喟叹:“大厦将倾还能风光无限,也算她命好。”


    同行女子凑近女子耳畔:“大嵘倒了,她都倒不了,慕容家帮她扶得稳如泰山,还听闻大冢宰家的五儿郎已经有意于她,只等她还俗娶她呢,这往后的日子啊风光还是风光的,只不过没有长公主这般风光罢了。”


    女子一愣,狐疑似的看向同行女子:“我怎的未听说凌家五郎这一事。”


    “你前几日躲哪儿凉快去了?也不见你同我说上一说。”同行女子撇撇嘴,“前几日这凌家五郎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在御苑与那接亲的东刕大王子赛过一场骑射,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凌五郎输了骑射,当场摔弓大发一通脾气。还不顾东刕大王子的面子,色心骤起,一直追着在御苑祈完福的长公主不放,说能娶她,直接挑衅东刕大王子先前有意迎娶长公主之意,好在东刕人没计较,大冢宰好像也纵着自家儿郎胡闹。”


    “啊?输了还如此嚣张?真的假的?听谁说的?”女子眉心皱成一团,有些不信,“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你确定没听错?”


    闹着玩呢。


    之前先帝骆骞还活着时,长公主和亲东刕的消息漫天飞,若长公主真和亲东刕,兴许大嵘还能再撑一撑,可骆骞一死,那便预示着大嵘没有一点余地了。


    于凌氏而言,和亲之人自然安乐公主更合适。


    东刕入京接亲祭天祈福,半路杀出个凌五郎追着长公主不放,直接挑衅东刕大王子,大冢宰还纵凌五郎胡闹。


    什么时候面对东刕这般有骨气了?


    流言七歪八拐后就不可全信了。


    同行女子被连连反问,显得有些无奈,见前面的队伍已经远离,人群也开始移动,便携着同伴先上她们自己的车驾,二人坐稳后,她才说:“这些日子京中早传得沸沸扬扬,谁知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我也只是道听途说。问父亲跟阿兄,他们没告诉我,还让我少嚼舌根,在外也少打听。你瞧瞧今日长公主这有恃无恐的阵仗,倒像是那么回事,要不然我也想不起说她的事。”


    女子的好奇心被旁人的八卦吊起,笃然道:“回头我问问我父亲,一准能问出个实情来。”


    同行女子双眉一挑,说:“问出个实情,记得同我说道说道。听闻今年繁京队里充入了好些生面孔的儿郎,各个风神秀杰,仪表非凡,你好生物色物色,兴许能成就一段姻缘。”


    女子轻咳一声,无趣地朝纱幕外望去。


    她正苦恼家中在为她张罗议亲的事,给她相看的儿郎说是相貌堂堂,玉树临风,实则歪瓜裂枣,言语轻浮。


    这些日子躲去京外亲戚家中昨日才归京,实在听不得姻缘二字。


    繁京队的儿郎好赖都与她无关,先图个清静。


    今日去济虔寺进香求的便是清净。


    于是转了话题:“等了这么久,想必济虔寺的金漆该到了,你我二人供养的壁画今日得好生添一笔金漆。”


    同行女子知道她有意转话题,叹了叹气也便转回到被长公主仪仗打断前的话题上,不咸不淡地谈论起京中的瓜果时鲜,诗文雅集。


    惠风和畅,仪仗队车辇行至济虔寺山脚下,礼卫下马在石阶中间,前后牵起两副二丈长的步障。


    申怡扶骆苕下车辇,送骆苕入步障。


    内侍礼官一声威呼,骆苕拾阶而上。


    公主府事先并未通告济虔寺今日要入寺,但仪仗浩荡,行至山下,山脚下的小沙弥得了信便飞快地往山上寺里奔告消息。


    济虔寺的住持、知事还有一众僧侣,退在高耸巍峨的院门两侧目迎长公主上来。


    济虔寺住持法号悟德,今日内着赭色僧袛支,外披蓝绿间色袈裟,双眼微眯,俯瞰徐徐而上的人群。


    如蝼蚁般的人群跟在仪仗队后面慢慢蠕动,直至所有人快将石阶踩完时,悟德才换上虔诚的笑脸迎上去,双手合十恭敬迎长公主骆苕入济虔寺。


    内侍礼官仔细交代悟德,长公主此次前来是为民康物阜祈福,并且需在济虔寺禅修小住,离开的时日未定,特嘱一切需听从长公主的吩咐。


    悟德和顺地一一应下。


    长公主从前也来济虔寺祈福,只是次数不多,离上次长公主来济虔寺,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不过一切规矩悟德都还记得。


    送行的仪仗队交代完也便辞行离去,等骆苕祈福、修禅结束后再来接人,留下玄雀卫的护卫和宫俾内侍留守在侧。


    济虔寺有专门为皇家、勋贵预留的禅房寮室,但为皇家备下的禅房寮室早已落灰,悟德遣人洒扫焚香的这段时间里,骆苕需给观音进香祈福。


    这一个时辰内,观音大殿禁止外人进来。


    正值清晨,平日里来观音大殿祈福的香客原本就最多,今日遇上这样的事,全是好奇加打探的,静等长公主祈福结束。


    在观音大殿外的人越聚越多,一眼望去全是黑压压望不到边的人头。


    等骆苕一个时辰祈福完毕,骆苕从大殿后院直接离开,让众人只闻其人却不见其人,最后众人各自敬完香也便草草离开。


    一连三日,清晨一个时辰,骆苕都是如此。


    城中渐渐将长公主在济虔寺祈福的消息传得越来越广,来济虔寺的香客也越来越多。


    从前听闻宁华长公主惯爱布施民众,却鲜少听闻宁华长公主在寺院禅修,有人猜测骆苕是否就此遁入佛门不再还俗,而有些人知道真实朝政,宫中余下的公主、皇女都将被指婚勋贵。


    宁华长公主骆苕虽落发奉孝清修,但与凌五郎早已说不清道不明,嫁于凌氏似乎是早晚的事。


    骆苕每日独占观音大殿一个时辰的行径,渐渐引来诸多不满。


    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脾性,况且都是勋贵人家,有人避着骆氏皇族,就有人对骆氏皇族看不顺眼。


    依附凌氏的新贵们自然不想就这么惯着即将落没的宁华长公主。


    观音大殿外嘈杂抱怨声愈来愈烈,玄雀卫上前好言相劝,阻止他们出声,奈何男男女女太多,那一声劝阻犹如杯水车薪,根本止不住。


    玄雀卫十八个侍卫,望着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心底都不由打了个寒噤,这么多人若是都涌进去,这罪责不知该如何担待,他们寻思着反过来劝宁华长公主应该更为有效。


    两位领头的侍卫行至偏远处,紧眉低声交谈起来。


    他们怕这样的场面之后不好掌控,商量着遣人下山去禀告凌统领。


    陪在殿内的申怡看火候差不多后,起身往殿外走,跨过殿槛下阶穿过中堂,行至外殿,将将露了个头还未跨出去,只觉外面阶下的人瞬时静了许多。


    申怡跨出外殿的门槛,清嗓微微欠身说道:“长公主祈福还有一炷香的时间,时辰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