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躁夜梦

作品:《应是人间雪满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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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淮初自小长在燕地,不会凫水。


    落水的一瞬间,春天微凉的池水瞬间将他包裹。身上原本轻薄的丝绸衣袍也瞬间变得千斤重,裹住了他的双腿。


    上上下下的呛水数回,他仿佛听见太监在慌乱地呼叫侍卫,但很快他就意识迷蒙了起来。


    最后一次侥幸出水,他似乎看见一只矮小的团子飞奔了过来。


    水很快将他再次包裹,这一次,他没有力气再挣扎,只能直直地往下沉。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微弱的力量将他拽出了水面。有人在他身后环抱着他,用力勒着他的肚子。


    “自己用些力气,快些吐水!”女孩细细的嗓音焦急地提醒着。


    抱着他的那双胳膊太细、力气太小,但好在是有技巧的,他很快就吐出好几口水,随后大口地喘着气,也渐渐回了神。


    女孩及时松开了他,绕到面前关切地看着他:“你还好吗?”


    应淮初低着头,将将清醒的脑子里,理智并不多,只够呆呆地看着女孩那双小鹿一样清澈的大眼睛。


    他从没有在京城内见过这样一双眼睛。


    如此大胆、如此□□、如此……生机勃勃。


    似乎是关怀没得到回复,女孩竟然又抱住了他,侧脸紧紧贴住了他单薄起伏的胸膛,似乎是在确定他的心跳。


    陌生柔软的娇小身躯骤然贴近,礼义廉耻瞬间回击他的心神。


    他连忙捻着女孩的肩膀将她推开。


    “殿下——瑰云殿下——”


    原本在岸上观望的引路太监眼看着公主跳了进去,也顾不得许多了,连忙淌着水靠近,嘴里焦急地喊着瑰云的名字。


    瑰云殿下?


    应淮初浑身一僵。


    他看了看岸上散落的华服,又低头看了看面前这个只穿了单衣的女孩……


    这,居然是前几日刚刚被认祖归宗的瑰云公主,正深得帝妃愧疚怜悯,还没来得及好好补偿,现在就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他湿身抱在了一起。


    应淮初脑中一片空白。


    引路太监扶着瑰云纤瘦的胳膊,将她拖起几寸,“殿下,就算池子浅,您也不能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往下跳啊!”


    应淮初这才意识到,身处的池水居然只有刚过了自己腰线那么深。


    “大哥哥,你是不是怕水呀?”瑰云用无比单纯的语气关怀着。


    他的脸腾地燥热了起来。


    瑰云看出他羞愤,细声细气地安慰道:“你别羞,浅池子也能呛到旱鸭子,这很常见。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就不会这样啦~”


    当日,皇帝得知此事,为了女儿的名声,便即刻要让应淮初当准驸马。


    然而这桩婚事,林家不乐意赔一个公主,应家不愿意折一个继承人,皇帝也不太乐意两家强强联手。


    因此,最后事情的结局变成了,应淮初成为驸马候选人。


    所谓候选人,就是在瑰云嫁人之前,应淮初都不得娶妻纳妾养外室,要为公主守贞。如若到了年纪,瑰云没找到合适的人家,那他应淮初就是一个托底的。


    而应修泰担忧瑰云主动看上自己的宝贝继承人,便连夜将应淮初送上了清峰门。


    若不是眼下面临修千里之河堤,应修泰恐怕会勒令继承人一只躲着,直到瑰云出阁为止。


    可能是初见太惊世骇俗,这五年来,应淮初时不时便会梦回那日。


    只是今夜之梦,似乎有些不同。


    在梦中,瑰云将他从水中搀起,随后娇娇一笑,居然抬起手去够他的颈脖……


    滑溜溜的衣袖瞬间滑落,露出她纤细洁白又不缺柔软匀称的手臂……


    “应公子,是在偷看我吗?”


    她的笑容好干净,好直白,让他感受到了被看透被戳穿的羞躁。


    “我的手臂,应公子看到了吧。”


    !!!


    夜半,窗外寒蝉有气无力,屋中已经有些寒意。


    应淮初骤然从床上弹起。


    衣袍已经被不安分的梦弄松了。


    他觉得燥热难忍。


    *


    这几日瑰云显得有些疲倦,每日上课之时,都不再看着窗外发呆,改作支着脑袋睡觉了。


    以六皇子的空位为界限,右边的两位好学生依旧认真听讲,左边的两位却仿佛睡神上身——林晟睡得前仰后合,瑰云含蓄些,只撑着脑袋点啊点。


    尊师重教,在课上用心听老师讲的每一句话,这是做学生最基本的要求。怎么可以如此不尊重用心教习的师长?


    应淮初忍了再忍,每每强行将目光从瑰云左摇右晃的小脑袋上挪开,过了一会便又控制不住地看了过去。


    又过了几日,六皇子的风寒终于好了,出现在紫竹院的时候,让人觉得他更圆乎了些,精神抖擞的,但似乎神情有些哀伤。


    直至第一堂课结束,瑰云拉着六皇子来到窗边,对着外头桂花树下的一团团耸动的小白球指了过去——


    “大白!二白!三白!”六皇子欣喜不已,“阿姐,我就知道你不会丢掉它们的!”


    瑰云浅浅一笑:“二哥不喜欢狗,所以母妃的宫里不好再留它们了。你也要记住,以后绝对不要再顶撞二哥了,知道吗?”


    应淮初在一旁听着,猜到了个七七八八。


    大概是二皇子不准小林妃宫里养狗,六皇子和二皇子闹了一通,瑰云再次充当了和事佬——六皇子此次风寒,搞不好也和这场闹剧有关。


    林晟好奇心强,连忙凑过去问:“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也许是担心六皇子和瑰云口无遮拦说漏嘴,一直当个局外人的五公主淡淡开口:“不过是兄长管教了弟弟,林公子在家中也有弟弟,平日里难道不管教吗?”


    那可太管教了,林晟心想。


    在家中的几个庶弟都不配与他平起平坐,只能在他练武的时候站在边上,当几个合格的剑托子、衣服架子。


    但考虑到在场的皇子皇女都是庶出,甚至还有一个是冒牌货,林晟就算再直,心中所想没有说得出口。


    五公主的话犹如一盆冷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片刻。五公主则习以为常一般,起身出去更衣,也不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