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情绪波动太大，精力损耗，程漾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闭上眼的，但记得很清楚后来裴亦舟唱了她喜欢的粤语歌哄她。


    身心放松慢慢下来，她睡很安稳，一整晚都没做梦。


    第二天早上自然醒来，程漾睁开眼先看向了身边，裴亦舟不知道去了哪。


    她掀开被子下床，往客厅方向走去，看到桌上摆着早餐，都是她喜欢的。


    她揭开盒子打算看看。


    刚弄出点声响，裴亦舟立即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醒了？”他摘了只戴了一边的蓝牙耳机，过来揽住她的腰，问：“牛奶还在热，还有什么想吃的？我下去买。”


    程漾摇摇头：“没有了。”


    这都快把早点摊招牌都搬过来了。


    刚起来总有点没力气，被人搂着，程漾就懒懒靠着他，闭着眼回抱住他问：“你刚在工作吗？”


    语气还是软的。


    裴亦舟低头亲了下她的脸侧，把她从肩上滑落的吊带弄好，回应说：“昂，昨天剩的一点，没多少。”


    程漾又问：“那今天要去学校么？”


    裴亦舟应了一声：“要，不过下午再去也行。”


    这话一出，蓝牙耳机里顿时传出声音：“舟舟你可以！说好的再也不放鸽子了！我再也不信你了！”


    裴亦舟：“……”


    他以为电话已经挂了。


    没有让人听自己和女朋友聊天的爱好，他随便回了一句，就很快摁断了通话，把那头周知让的嚷嚷声阻断在空中。


    被这么一弄，程漾也清醒了些，搂着他的脖颈，笑起来问：“你是想陪我吗？”


    他身上的衣服是换了的，没再穿睡衣，说明本来是打算出去的。


    她已经很清楚裴亦舟的性格了，昨天晚上和他说了那么多事之后，裴亦舟肯定会选择在家陪她，确定她的情绪完全没问题后才会去做其他的。


    没等他开口解释，程漾直接道：“我也很想你陪我，但是你这样会让我更加贪心的。”


    裴亦舟和她对视着，问：“贪心什么？”


    他都是她的。


    她想做什么都行。


    程漾踮脚凑过去，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


    下一秒，裴亦舟承认有点高估自己了。


    他确实没办法抵抗。


    完全没办法。


    “不能说了么？”程漾乖巧地看着他。


    “你觉得呢？”裴亦舟果断拒绝：“不可以。”


    他垂着眼眸，尽量让自己脸上显得冷静些，然而话里的慌乱早就出卖了。


    “你不喜欢吗？”程漾眨了下眼，“上次你不是帮我做了吗？”


    说不喜欢肯定是假的，只是裴亦舟对于那些事上面有他自己的界限。


    有的他能帮程漾做，但是程漾不能。


    耳朵红了些，裴亦舟咳了下，回她道：“不是不喜欢，是不想你做，懂我意思吗？”


    程漾：“……哦。”


    “那你还是喜欢的？”


    裴亦舟被气笑了。


    所以他的意思是一点没听进去是吧？


    “我知道了。”程漾满意了：“那你去嘛，而且吃完早餐后我也要回家，我电脑没带过来，也没办法在这边处理工作。”


    用这个理由说服，裴亦舟最终算是答应下来，听她的，拎着包出了门。


    离开之前两人又站在门口磨蹭了一会儿。


    后来楼上楼下的邻居经过，看他们十几分钟前站在那说话，十几分钟后还黏在一块，忍不住调侃了一番，裴亦舟经受不住，才走了。


    他们这儿的邻里关系也挺好，各大楼层的叔叔阿姨知道有这么帅的大学生一个人住在这儿后，尤其喜欢给自己家孩子做媒，后来发现裴亦舟有对象了，就变成了打趣。


    关了门，程漾跑去洗漱。


    刚洗了脸，裴亦舟就给她发了消息过来。


    Orbit：【晚上想吃什么？】


    她早餐还没吃呢，怎么都说到晚上去了？


    而且他们刚刚才探讨了晚上的话题。


    现在剩下一个人了，程漾回想起那些话，脸颊开始发烫。


    她果然只有在某些时候胆子才能大起来。


    程漾拍了拍脸冷静下来，擦干了手上的水回复：【在家里做吗？】


    Orbit：【嗯，还是你要和爷爷奶奶一起？】


    。：【在家里做的话，我就不回去吃了^^】


    最近在外面吃的次数太多，程漾也开始想念起家常菜，而且她还没吃过裴亦舟做的呢。


    一堆菜名从眼前飘过，程漾忍痛割爱选了几个给他发过去。


    那边回复“知道了”后，游佳也正好来问她。


    w佳：【今天好点了吗漾宝？】


    。：【好多了】


    程漾坐到餐桌边喝粥，游佳又发过来一条。


    w佳：【昨晚你和裴亦舟在一起？】


    没意识到她会说什么，程漾如实回答：【是，怎么了吗？】


    w佳：【我昨天和时序去买钢琴，七八点钟的样子，看到他和一个女生站在路边，不过应该没什么事，他俩聊一会儿就分开了】


    程漾惊讶道：【时序会弹钢琴？！】


    游佳是不会的，那要买的话，就是时序买。


    看到她的回复，游佳回了几个省略号，又问：【这是重点吗？】


    程漾乖乖转回正题：【哦】


    。：【佳佳你不是说了他们没什么嘛，那就不用去想太多了，可能是朋友同学什么的】


    w佳：【女生哭了，当着他的面】


    游佳虽然没听清他们交谈的内容，但远远隔着基本状况还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那他抱了那个女生吗？】


    w佳：【没】


    。：【牵手拍背安慰她？】


    w佳：【……当然没有】


    。：【嗯，那就可以啦】


    既然是在正常的范围内和异□□流，那她也没什么吃醋或者查岗的必要。


    裴亦舟本来就挺受欢迎的，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公司，这点程漾知道得很清楚。


    只是她相信他，所以便不会去怀疑他。


    误会往往都是信任崩塌导致的。


    程漾不会这么去做。


    她更感兴趣另一件事：【所以时序会弹吗？】


    w佳：【会】


    。：【我猜对了！】


    游佳：“……”


    。：【看不出来他竟然会乐器，是我刻板印象了[抱歉][抱歉]】


    程漾又继续问：【那他唱歌怎么样？】


    w佳：【难听，五音不全，还觉得自己没跑调，要跟我吵】


    程漾无端想起裴亦舟昨晚给她唱的歌，总莫名觉得还有点耳熟，好像以前在哪听过。


    不过不是那首歌，而是他干净澄澈的音色。


    边和游佳聊天边吃完了早餐，结束后，程漾换了衣服出门，计划着先回家工作，晚上再过来。


    走之前没忘带上扯着她衣角可怜巴巴的昭昭。


    尽管早上裴亦舟已经给她喂了吃的，但小猫早就被他养成了黏人的性子，半分钟都离不开人。


    往常裴亦舟一出去，就会放到李云霁那边去。


    今天是想着程漾会想和她一块玩，才把她留在家里。


    程漾抱着猫回了家。


    到了卧室，昭昭半点也不认生，好奇宝宝一样地东摸摸西碰碰。


    好在程漾之前在网上买了点猫玩具，忘了拿到裴亦舟那边去，现在正好摆出来给她玩。


    撸着猫居家工作，是程漾以前梦想中的生活。


    现在终于实现，心情都难以用愉悦二字来形容。


    把咬着球的昭昭抱在怀里，登上电脑微信后，程漾先照例查看客户消息。


    为了这段时间的备考，她把工作量减少了些，因此新消息也没多少，没一会儿就汇报完了进度。


    再往下滑时，忽地看到昵称为“L”的头像。


    是上次那个问了她一大堆个人信息，最后说要告诉她名字方便备注的医生。


    过去了半个多月，对方似乎是忘了回答，最后一条对话还停留在程漾说的“好”。


    总之任务已经结束了，人家没再开启话题，程漾也没打算多问。


    她继续滚动鼠标，掠了过去。


    花了两小时结束翻译工作，中途简短休息了二十分钟和猫猫玩耍，顺便给裴亦舟打了个视频电话，知道了他在给学弟学妹宣讲保研就业规划。


    通话结束后，程漾自己也开始翻看考研的专业书。


    尽管几年前为了参加夏令营大多她都已经看过，但当时没读太细，只囫囵吞枣地过了一遍。


    现在再次打开以前的书，看到上面做的密密麻麻的笔记，那些在图书馆备战的日子又再次浮现在眼前。


    说不清是时过境迁的感慨还是别的，不过程漾确信她很喜欢这种踏实的感觉。


    即便这条路已经没有当时那般顺利。


    一上午很快过去，直到楼下的奶奶喊了她几声，程漾才抽离出思绪来。


    “漾漾，有人找你。”


    学校的宣讲结束了？


    程漾迅速放下猫，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


    到了客厅，看到奶奶正拿着果盘招待人，而坐她对面的，是谈姝。


    她换下了日常工作的装扮，一身香槟粉的丝质长裙，化着干净的淡妆，盘着地低丸子头，耳边细长条流苏似的银耳环随动作晃动，整个人温婉又明艳。


    虽然不是预期中的人，但挺久没见到，程漾也意外地感到欣喜，连忙过去打招呼。


    “谈姝姐，你怎么来了？今天医院没有排班吗？”


    谈姝笑了笑，回答她说：“嗯，今天上午休息。”


    奶奶也笑着说：“小姝高中的时候经常来，后来漾漾去外地工作了，两个人都忙起来了也很少见了，好不容易在家里聚一次，午饭就在这儿吃吧，怎么样？”


    谈姝愣了愣，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像是无法置信，很小心翼翼地确定道：“可以吗？”


    程漾先回了她：“当然可以啊！”


    “而且多一个人，奶奶就会多做几碗好吃的。”


    奶奶看了看她，满心满眼都是慈爱，应和说：“那确实没错，不过小姝你要是有什么忌口现在就和我说，我这就去准备了。”


    谈姝迅速摇头：“我没忌口，您尽管做就行。”


    午饭安排完了，老人家给了她们俩独出的时间，程漾直接把人带回了卧室，和她分享自己的猫猫。


    上次两人一起在这间屋子里聊天已经是几年前的事，踏进房间时，谈姝驻足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


    卧室里的布置和之前的大差不差，敞亮又干净，顶多是书架上多了些专业书以及墙上的照片又添了许多。


    不过里面没有一张是和她有关的。


    “谈姝姐你养过猫吗？”在床底下找到躲猫猫的昭昭后，程漾突然提问。


    谈姝挺久以前和她说过喜欢猫，至于养没养过她就不清楚了。


    “有。”谈姝进了房间，轻声回她说：“以前和朋友一起养过。”


    说话的语速有了变化，程漾自然明白了她口中的朋友是谁。


    难怪之前去问李云霁，他也说帮同学养过。


    说好的不会随便插手别人感情上的事，但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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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证人，她又多少替两个人感觉到遗憾。


    程漾瞄了两眼，看到谈姝望着猫发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会儿，谈姝起了身，目光转而停留在她桌面的一本书上。


    是程漾从李云霁签售会买回来的那本。


    她今早休息的时候翻了两下，正好翻开到页尾后记的那一部分，里面主要写了李云霁对“十九”的感谢。


    十九？


    程漾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谈姝名字的笔划数不就是十九划么？


    内心纠结了一会儿，她还是开了口：“谈姝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谈姝回过神来，点头道：“可以啊。”


    她指了指书，问：“学长在这里写的人，是你吗？”


    眼睫颤了下，谈姝回应说：“嗯。”


    谈姝并不怎么爱看小说，但李云霁的每本书她都有买，也都看过，后记里的话她其实早也已经见过。


    程漾努力让自己说得平淡些：“那你和学长为什么分开？是不喜欢他了么？”


    不喜欢的话也不应该会睹物思人。


    谈姝的视线慢慢落在了她身上，像是要把她描摹一遍，看得那般仔细，只是眼神里又藏着难以言说的情绪。


    她很快又恢复如常，望着窗外繁茂的枝叶，低低地说：“我其实也不知道。”


    程漾走过去站在了她旁边，又听到她重复了一遍说：“我也不知道喜不喜欢。”


    程漾有点不懂了。


    之前不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才去表白的吗？


    按照谈姝的性子，能做出这样的事，就足以说明李云霁在她心里已经是非常喜欢的地步了。


    为什么会不知道？


    程漾试探性地问：“那你觉得分开还是在一起好点？”


    谈姝转身过来看着她，眼里透着迷茫，像是在对付比她写那些医学论文还要难搞的问题，研究性地反问：“什么算是好？”


    程漾换了种说法：“就比如这两种情况，你觉得那种让你更高兴？”


    谈姝没有犹豫：“和他在一起的时候。”


    程漾又深入了一步：“你是分开后才这么想的么？”


    谈姝摇了摇头，很肯定：“不是，我一直挺喜欢和他待在一起的。”


    程漾心里有了答案。


    正打算转移话题说点别的，谈姝看着她，问：“漾漾，你觉得我应该和他在一起吗？”


    上次这么问她的还是游佳，不过当时她能看出来游佳是已经有了意愿，所以才会选择支持，但谈姝不一样，她似乎是真的处在一个岔路口，不知该如何选择。


    程漾迎着她的目光，缓缓道：“我没办法给你回答，不过我觉得喜欢没有应不应该，只有想不想。”


    她笑了起来，说：“遵从内心的想法最重要。”


    -


    为了迎接客人，奶奶特意做了五菜一汤，而且都是些拿手菜。


    到了餐厅，她招呼谈姝在程祈允的位置坐下。


    “她弟弟去上课了，小姝你安心坐着就行。”


    谈姝莫名拘谨起来：“谢谢奶奶。”


    四个人在圆桌边坐下，在家吃饭也不讲究客气，边吃边聊。


    大多数时候是奶奶问起话，谈姝回答，程漾在边上追问，老爷子就听着。


    以前谈姝来他们家的次数挺多，然而留下来一起吃饭的时候却很少。


    奶奶越和她说话越高兴，总觉得谈姝身上有和程漾很像的地方。


    至于哪像，老人家也说不出来。


    说到吃的，奶奶好奇问了句：“小姝平常自己在家会做饭吗？”


    谈姝剥着虾，闻言立即放了下来，摇了摇头，回应说：“我一个人住，做饭有点麻烦，所以一般会点外卖或者去外面吃。”


    奶奶点点头，若有所思道：“也是，医生工作都忙，你还是主任医师。”


    “那以后有机会就多来家里吃吃饭，聊聊天，漾漾和我基本上每天都在家。”


    谈姝眨了眨眼，半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答应下来。


    其乐融融地吃完了午餐，谈姝下午有事，道了别后就离开了。


    很平常的一顿，谈姝出去后却又从门口的店里买了许多水果回来。


    奶奶拒绝，她却说：“这是我最近吃到的最好的一餐，谢谢您。”


    老人家只好收下。


    回了屋，奶奶向程漾问起谈姝的情况。


    程漾其实了解的也不多，只知道谈姝高中的时候是和她的外公外婆住在一起，后来两位老人家去世，从读研读博到她参加工作，都是一个人生活。


    奶奶听完后，有些感慨，问：“她是家里的独生女？”


    程漾回忆了下，摇头道：“不是，谈姝姐还有个妹妹，不过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没经常见面。”


    她去过谈姝家里几次，也没见到过她的妹妹，全家福的合照里似乎也没有她妹妹的身影。


    程漾莫名地还有点好奇。


    下午依旧哪也没去，程漾在卧室里陪着专业书过了四五个小时。


    到了六点的闹钟准时响起，她才合上书换下睡衣出门。


    走到了门口，突然想起昭昭还在奶奶书房那，于是又折了回去。


    她在抵达书房前接到了裴亦舟的电话，心情瞬间欢快起来。


    程漾边往里走边问他：“嗯？你到家啦？”


    “还没，在路上。”


    “你和爷爷奶奶在一起？”


    那边传来停车的声响，裴亦舟似乎正从车上下来。


    “嗯，昭昭还和奶奶在一块呢，我现在把它抱回去。”


    裴亦舟的话倏地一顿，反问她：“弟弟在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