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随云山挖挖挖
作品:《他的暗卫》 第73章随云山挖挖挖
宁王陪着小世子玩耍了片刻,甚至还拿了小拨浪鼓来逗小世子,看着他兴奋地挥舞着藕节般的小胳膊,口中还发出欢快的笑。
他看着孩子这样的笑,心底突然涌起莫大的悲哀。
稚子懵懂,他的欢快是如此简单,逗一逗就可以了。
但以后呢,他呢?
他到底把小世子交给奶娘看管,小世子好像有些失望,清亮澄澈的眼睛看着他,小手挥舞,口中咿咿呀呀,那样子好像在问,怎么不玩了。
他声音格外温柔,低声哄着道:“等父王回来再陪你玩。”
小世子眼神失望,似懂非懂,不过宁王狠心,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走出房间时,他脚步突然顿住,沉默了一会,才吩咐奶娘道:“这几日,他的衣着以及包被不必太过讲究,素净一些吧。”
他声音沉沉的,略有些嘶哑。
奶娘心中疑惑,不过不敢说什么,自然遵命。
宁王再次看向小世子,薄唇动了动,待要说什么,不过到底压下来,猛地转身离开了。
车马是早就准备妥当的,所有人都已经整装待发,宁王换上寻常并不起眼的墨色长袍,翻身上马,径自出了宁王府,出了禹宁,赶往随云山。
晚照也在行列之中,她是负责看管罗嬷嬷的,和另外一位暗卫轮班看守。
她在出发之前偷偷打了一个盹,所以并不会困,反而精神饱满,就等着看看随云山能挖出一个什么来。
她坐在马车里往外看,随行的都是宁王府精锐,不过并不太起眼,毕竟在这条南来北往的官道上时不时有边境军出没,并有各方官府来往人员,自己一行人等过于低调,并不会有人注意。
这显然是宁王刻意的,真假王妃一事他至今瞒着,朝廷那里都瞒着。
不过让晚照疑惑的是,她以为宁王会心急如焚,一路急行,但是并没有,宁王竟然很能沉得住气。
他甚至还为罗嬷嬷准备了这么一辆马车,黑蓬布的。
罗嬷嬷经过严刑拷打,身受重伤,显然很有些狼狈痛苦,她无力地趴在染了血的褥子上,时不时发出“哎哟哎哟”的痛苦呻吟声。
晚照琢磨着,该怎么给罗嬷嬷使点暗招,让她不要再
叫唤了。
身为一个暗卫,她也想耳根子清净啊。
谁知道就在这时,马车的布帘被掀开,车内透进一些光。
晚照转头,便看到了宁王。
宁王略一弯腰,面无表情地进了马车中。
晚照有些惊讶,她没想到宁王这时候会过来。
宁王却淡声吩咐道:“先出去吧,本王有话要问问她。”
晚照低首,无声地出去。
不过出去之后她并没有走远,只是跟随在马车之侧,保持着正常的步伐,看起来是继续护卫左右,但其实借机支楞着耳朵,拼命地聆听里面动静。
这时候就听到宁王用嘶哑的声音道:“你再把当时的情景讲一遍,你们最初怎么找上她。”
晚照:……
这种事情对于宁王来说,显然是耻辱至极,不堪回首,恨不得立即忘记。
没想到他还要一听再听,这……
她正无言以对,突然间就听耳边一个声音:“退后一些。”
晚照一慌,忙看过去,却是万钟。
她顿时松了口气,软软地瞪了万钟一眼:“你今日是没活吗,倒是来管我!”
万钟没什么表情地道:“你最近鬼鬼祟祟的。”
晚照:“你——”
她轻哼了声:“算了算了,懒得和你计较!走吧,我们一起后面跟着。”
最后一句话,她有些娇嗔的意味,语音妖娆。
万钟说话一直不太好听,但到底长她两岁,且相识多年,对她颇为照应。
她一直觉得万钟似乎有些门路,想着能不能从万钟这里试探什么话。
——宁王那个什么密报,她这一路时不时想起来,总觉得心里不安。
**********
马车内,罗嬷嬷哼哼着,有气无力地将当时的诸般种种再次讲了一遍,当然在讲的过程中,她不敢太过贬损王三了。
宁王听着,却问道:“所以莫经羲是在随云山找上她的?”
罗嬷嬷:“是,当时盯了三四天,一直暗中观察着,觉得只是个寻常女子,便想着给她些银子,让她来办事。”
宁王垂着眼睛:“她一口答应,不曾犹豫?”
罗嬷嬷不确定地道:“应该不曾
吧。”
宁王:“十万两是你们提的?”
罗嬷嬷道:“这倒不是,刚开始的时候莫经羲给她开价一万两,谁知道王三是个贪心的——”
她说到这里,突然顿住。
平日贬损王三习惯了,现在张口就来,显然宁王并不想听她这么说。
她连忙找补道:“王三娘子是精明人,所以张口就要提价,直接要了十万两。”
宁王垂着眼,神情晦暗,哑声道:“继续说。”
罗嬷嬷:“莫经羲到底是怎么调教王三娘子的,具体我便不知了,终归他是有些法子。”
宁王面无表情地道:“所以,你们花了很多时间来调教她,要她变成你们想要的样子。”
罗嬷嬷忙道:“是,从一开始她出现在殿下面前,就是假的,所有一切都是假的,从头到尾就是假的,肌肤头发是我们特意帮她保养过的,衣着服饰是我们帮她置办的,连怎么笑怎么说话,莫经羲都特意调教过,总之全都是假的,她本来不是这样的!”
她正说着,却陡然听到上方冷沉沉的声音:“住口!”
罗嬷嬷顿时吓得一个哆嗦,战战兢兢看过去。
外面晴天万里,马车内却黑沉沉地压着一股森冷阴暗之气,而上方宁王那种晦暗冷漠的面庞,更是弥漫着锋利的煞气。
像是要吃人。
罗嬷嬷无力地趴在那里,像鸵鸟一样将脸埋在泛着血腥味的被褥中。
被打过巴掌的脸生疼生疼的,不过她竟然有些麻木了,没感觉了。
这时候,宁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倏而道:“她答应的时候,知道是本王吗?“
罗嬷嬷:“当然——”
她想说当然不知道,不过想到适才宁王的怒气,又想到他突然问自己这个…
她意识到了什么,便道:“应该是知道的。”
宁王紧声道:“她知道嫁的是本王,之后才答应的?”
罗嬷嬷:……
这哪跟哪,想得太歪了吧。
不过她还是硬着头皮说假话道:“估计是吧,王三娘子一直觉得殿下生得俊美,她喜欢得很。”
宁王蹙眉沉思。
罗嬷嬷暗想,这人何等精明之人,怕是一下就明白自己在胡说八道。
谁知道这时宁王却道:“理应如此……她既是军户又怎么会不知道本王。”
宁王曾经在军中两三年倒是立下过一些战功。
罗嬷嬷一时无法言语这宁王的脑子…不太正常吧。
这时宁王突然又道:”你再说。”
再说?还要说?
罗嬷嬷苦不堪言:“说说什么……”
她自然也有别的话可以说可是现在宁王这么想她能这么说难道还编故事说王三对他一片痴心?
这种故事……她真编不来!
宁王却问道:“你当时把她带离夏侯神府你们怎么离开的?穿的什么衣服坐了什么车她当时说了什么话?”
罗嬷嬷想了想道:“就穿着府中的寻常衣裙也是坐了一辆这样的马车吧。”
她有气无力地看了一眼上方:“就是这种黑篷布的。”
宁王:“你们府中寻常侍女的衣裙?”
罗嬷嬷心虚:“是……”
她现在已经明白了她再贬低王三都没有用宁王满脑子都是他们的锦绣良缘从现在开始她得多夸夸王三时不时给他编个好听的话这样自己才有机会活命。
宁王垂着眼皮:“你怎么给她下的毒?”
罗嬷嬷便有些犹豫她吞吞吐吐地道:“其实是莫经羲他派了两个人跟随着我说让我把王三娘子带出去一切都交给那两位办好可谁知道走到半截王三娘子口渴了想喝水
她拼命替自己找补想着把罪过推给莫经羲:“王三娘子要喝水我老婆子自然让她喝了结果她就不行了。”
宁王声音变得异样沙哑:“她说她渴了?”
罗嬷嬷忙点头:“对她渴了。”
宁王垂着眼睛藏在袖下的手缓慢攥紧了之后一字字地道:“所以她口渴了想喝水结果你却给了她有毒的水她便被你们毒死了。”
他的声音低哑紧绷几乎发颤:“她临终都没能正经喝一口水。”
罗嬷嬷吓得要命忙道:“殿下明鉴不是我是莫经羲我老婆子只管闺阁中事哪里管得了那些杀人的坏人呢我这辈子
连一只鸡都没杀过!而且这事出了后我还给王三娘子烧了纸!”
谁知道宁王却突然抬起眼冷笑道:“不要在这里给本王装蒜这种话你骗谁?”
罗嬷嬷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惊惶又瑟缩的样子。
宁王:“缥妫王骤然离世缥妫陷入动乱夏侯夫人离开时整个西渊已经是战火纷飞更兼当时大雪冰封你身在缥妫内廷能全身而退又毫发无伤地来到大晟投奔夏侯夫人还被委以重任一直留在夏侯夫人身边本王怎么看怎么觉得罗嬷嬷你很不简单。”
罗嬷嬷神情便缓慢地僵住她才刚觉得这宁王脑子有问题谁想到他突然说出这种话。
她呐呐地道:“殿下你说什么呢……我一老婆子手无缚鸡之力我懂什么啊我……”
宁王:“以本王看那女贼子满脑子都是水估计一心想着她那不知道哪里来的下贱情郎她能私会情郎甚至生下奸生子又做出这种瞒天过海的勾当背后必然有人撺掇这个人就是你吧?”
罗嬷嬷苦笑无奈地道:“殿下英明
他清楚知道自家娘子就是真正的夏侯氏嫡女却一直称呼以女贼子。
宁王淡漠地道:“所以你的目的何在?折腾这么一遭除了枉送性命又有什么用?”
他深信眼前这罗嬷嬷看似怯懦胆小贪生怕死愚蠢至极但这些都是外相罢了。
她一定别有用心这是自己暂时没有办法从她口中撬出来的。
罗嬷嬷:“事已至此我老婆子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全靠殿下怜悯才能苟且一条性命。”
宁王:“如果你没有供出她的埋身之地那本王还可以信你信你有求生之念但是你这么轻易说出来了本王相信你一定还有最后一个秘密你为了隐藏那个秘密只能说出她的埋身之地以此声东击西掩护你真正要隐瞒的。”
因为按照常理来说只要罗嬷嬷说出王三的藏身之地王三尸骨出时便是罗嬷嬷的死期。
只要她不说自己存着一线希望便绝对不会杀了罗嬷嬷丢了这条线索。
罗嬷嬷在心里倒吸口气她震惊于宁王的敏锐。
不过她无声了片刻到底苦笑一声颓然地喃喃道:“殿下你说的这些我老婆子哪里懂?我现在已经疼成这样我还哪能有脑子?”
宁王冷笑:“很好你可以继续嘴硬。”
说着他径自起身下了马车。
这时恰见马车后的万钟和晚照。
他便淡声吩咐道:“从现在开始不要给她喝水一滴水都不要给她喝把有毒的粪水放在她面前让她眼睁睁看着却不能喝。”
万钟道:“是。”
晚照从旁也恭敬地低首。
宁王:“但本王偏偏要她活着一直活着。”
活着忍受干渴忍受煎熬。
所有她受过的委屈受过的痛苦都要百倍加诸她们两个身上!
还有那个莫经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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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抵达随云山时
晚照跟随着众人面无表情地往前走不过脑中却不断地回想自己试探万钟时万钟的反应。
他很沉闷嘴巴很严实根本不透露什么话甚至还反过来问她怎么突然关心这个。
这让晚照多少感觉不舒服甚至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
殿下那一日接到密报到底是什么样的密报?
他到底要去接谁?
这个问题她已经似有若无地纠结了两日却在和万钟聊过后心里越发沉重甚至有一种奇怪的预感乌云已经遮住了天她即将被吞噬。
也许应该跑?
但没见兔子就撒鹰只因为这种捕风捉影的怀疑自己就此拔腿逃跑逃跑后被千影阁追杀于是莫名就成了一个大叛徒这实在是杯弓蛇影实在是莫名其妙。
她不舍得跑!
没那魄力!
所以她也只能暗暗忍耐下来沉默地继续当一个安分的暗卫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这时候前方带路的罗嬷嬷停住了脚步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四周围。
宁王沉声问道:“这里?”
罗嬷嬷便拖着哭腔说:“应该应该是了。”
宁王:“你确定?”
只是三个字而已
,可是声音却低沉而阴冷,带着透骨的寒意。
罗嬷嬷一个哆嗦,咬牙道:“不是我埋的,是莫经羲派了两个人……应该是这里,我记得是这里。”
宁王面无表情:“那两个人,在哪里?”
罗嬷嬷很无奈,她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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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死了,毒死了,我听莫经羲说的,毒死了……”
莫经羲不敢留下任何活口,便把那两位毒死了,如今这件事瞒天过海,只有她,莫经羲以及夏侯娘子自己知道,其他人已经全都死了。
宁王沉默了片刻,视线在苍冷的荒野上缓慢游走。
这是随云山脚下荒僻的一处,空气中漂浮着属于荒林的血腥气息,竹筒火折子跃动的火光映照在密布的枯枝败叶上,他在这里寻不到一丝属于人的生机。
最后他的视线停顿在一处,那里有动物的残骸和零星的皮毛,杂乱的皮毛被夜风吹着,在空旷的荒野显得格外凄清,而远处小动物的低叫声,更添几分幽森。
他藏在袖下的指一点点收紧,最后紧攥成拳。
因为太过用力,指骨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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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不能细想,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都是曾经鲜明的一幕幕,她的笑,她的哭,她的怒。
现在,有人说,她被埋了,就埋在这里。
完全没有办法区分此时徘徊在胸口的是什么情绪,愤怒,失落,痛苦,不敢置信,也有恐惧,迷惘……这些混杂在一起,强烈而无情地冲撞着他的心口。
他垂下眼睛,哑声命道:“挖。”
这一声之后,便有侍卫挥舞铁锹,月光之下,他们的动作敏捷有力,铿锵的挖掘声中,泥土被一层层地翻开。
夜幕笼垂,月光稀薄,周围一片寂静。
宁王依然穿着那身过于素净的墨色长袍,面容阴沉,紧紧地抿着唇,视线死死盯着这一片荒芜。
在场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就连山鸟的叫声都听不到一下,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凝固了。
罗嬷嬷在经受数日的折磨后,神情萎靡,犹如惊弓之鸟。
宁王心思太过敏锐,昨日他和自己说的那些话,让她胆战心惊,她不知道宁王是不是已经猜到了。
现在也有些后悔,后悔没有斩草除根,如果就此杀了那孩子,让
那孩子彻底消失,宁王便永远不知道这个世上有一个和他小世子一模一样的孩子了吧。
哪怕他心存疑惑,但是因为没有另一个孩子,他便也只能如此了。
不然呢?
毕竟两个孩子完全一模一样本身就很罕见。
可是现在事情成了这样,她只能暗暗祈祷,盼着宁王不要发现那个孩子,盼着夏侯娘子生下的那个血脉能够留在宁王身边,将来能够继承大晟大统。
这样自己也就不白白折腾这一遭。
无论这个孩子知不知道自己的来历,可终归是西渊的血统拥有了这一切。
想到这里,她燃起一些希望。
这时候,宁王突然道:“动作放轻。”
他这么说,两名侍卫顿时明白了其中意思,他们手中铲子不能冒犯下面的尸骨。
于是一个人半跪在那里,用手扒拉,小心试探,另一个用铲子来铲。
因为动作放慢,众人的呼吸也随之变慢,大家全都无声地听着这铲土的声音,以及身边同伴们刻意低缓下来的呼吸。
这个时候的时间变得很慢。
突然间,众人听到一声很轻微的顿挫声,显然是铲子碰到了什么。
宁王眼皮一跳,之后心便狠狠一个抽疼,疼得他几乎窒息。
不过他到底是用异样冷静的声音道:“停。”
其实不用他说什么,那两位侍卫也已经停下来。
宁王僵硬地迈步,往前走去。
他走得很慢,走了两步后,脚底下有什么,似乎还被绊了一下。
月影阑珊,暗夜无声,在场所有的精锐侍卫和暗卫全都看到,那位昔日杀伐果断的禹宁王,威名赫赫的禹宁王,此时竟连路都走不稳的样子。
所有的人都屏着呼吸,无声地望着。
而宁王在踉跄了一步后,总算走到了坑边,新翻出来的泥土覆盖了一旁的荒芜,有蚂蚁在匆忙爬过。
侍卫已经放了素白的包袱,并铺展开来。
宁王单膝微屈,蹲下来,用自己的手扒开混了碎石和杂草的泥土,终于摸到了一处坚硬的什么。
那是骨头。
惨淡的月光下,宁王面无血色。
不过他到底将那块骨头取出来,之后放在一旁的
白布上。
他的指骨泛白,仿佛在颤抖。
就在这时,旁边一位侍卫长突然试探着道:“殿下,这骨头——
他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继续道:“似乎不是人骨。
宁王神情一顿。
之后,他仿佛反应了一会,视线才缓慢地落在手中的骸骨上。
他拿起来,在月光之下仔细地看。
于是他终于确认了,这不是人骨。
侍卫长经验丰富,道:“况且,若是王妃娘娘葬身于此,不足月余,也不该是如今这副模样。
宁王何等精明之人,他并不是不懂这些,只不过适才悲伤过度,无法扼制,以至于失去理智不及细想罢了。
可以说发现尸骨的那一刻,他已经溃不成军,完全没办法动脑子了!
如今被提醒了,他终于认出,这不是人的骸骨,是动物的骸骨,应该是狼的骸骨。
一时他的脸色便异样复杂,无法形容。
他眯起眸子,视线紧紧盯着那侍卫手中的骸骨,之后终于缓慢地站起来,走到了罗嬷嬷面前。
宁王身形挺拔高大,如今站起来,墨色的长袍几乎挡住了月光。
这让罗嬷嬷惶恐不安,她牙齿打战,连忙摆手:“真的是这里,就是这里,我不会记错,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王三就是埋在这里啊!
她突然想起什么,道:“兴许是埋得太浅,被什么野兽叼走了,这谁知道呢,我真不知道啊!
宁王陡然道:“闭嘴。
罗嬷嬷吓得一颤,她看着宁王那阴沉凛冽的样子,再不敢说什么。
宁王便不再理会罗嬷嬷,他再次看向这荒林。
火把摇曳中,柴火炙烧后的气息弥漫在阴森幽静的山林中,远处什么鸟的鸣叫是如此清晰,清晰到有些瘆人。
所有的人都寂静无声,几百人同时压抑下气息,等着宁王的指令。
宁王却长久而无声地立在月光之下,视线失去焦距地看着远处的每一处。
眼前有萱草在摇曳,在火把映衬下,那萱草被晕染上一层毛茸茸的光晕。
这让他突然想起曾经的一幕,也是在这随云山,也是在一个幽黑的夜晚,他曾经徘徊在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