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鬼上身(完)

作品:《见鬼,反派坑我[穿书]

    《见鬼,反派坑我[穿书]》全本免费阅读


    半晌,本该是死物的葫芦蓦地痉挛起来,连带着赩炽的手筛糠般颤抖着。


    伊三水掷出的银箸似乎正中要害,那葫芦嘴活了般将堵口的木塞往外吐,末了,发出刺耳的怪叫声——仿若自地底幽生的鬼泣凄厉哀怨,悲鸣陡然疾散传响,惊离两岸林中飞鸟。


    骆美宁明知自己是江面俯卧于木筏的活靶子,亦仍不禁回首探看。


    船舫高处,被赩炽单手挈着的葫芦仿若被刀尖捅伤似地溢出血渍:定睛细瞧,那血是裹挟着层金色雾气的嫣红,如条细线垂坠而下。


    这小团漂浮的金雾虽稀薄浅淡,却似朝阳般炫目耀眼。


    短短一瞬,祥瑞乍现,仿佛有奇兽珍禽齐至,圣人仙长遥来,令人瞧上一眼便难挪开目光。


    恰是水天之边际,以瑟瑟青江为间,袅袅金雾于半空散尽,艳艳红血滴落江心。


    而血线却与金雾不同,自葫芦身侧伤口处起,丝丝缕缕,入了水,便散成浓稠幽暗的一团墨色,定睛一看,正是些张牙舞爪的魑魅魍魉。


    黄昏时分,落日夕照,江面虽拦去一部分日光,却仍灼烧着赤身之魂。


    它们大抵是难受的,故于江心内翻滚挣扎,掀得水浪阵阵。


    葫芦伤了,舫主赩炽亦难幸免。


    异术不可再维持,便将那骤隐骤显的疮疤呈于光亮之下。


    她以身所饲的阴鬼之魄更是自七窍丝丝外溢,葫芦两侧淌出的血如牵魂的线,待线头入了江水后,拽着鬼、连同赩炽的半截身子往船外拖。


    眼见她的腰越出木栏,大半离体的阴鬼被日头晒成血色,挣扎着退回赩炽身子里。


    此番意外,赩炽竟还仍能维持大半清醒,又或是本就十分能忍痛,她紧扣着臼齿,竭力伸出另一只手去拔开钉入葫芦侧边的银箸。


    不知是伊三水力大,还是她过于虚弱,拨弄半晌也没能将银箸取出,只勉强将木塞堵回葫芦口,两手捧堵着‘伤处’。


    莫有纱巾遮掩,亦非混沌暗处,赩炽布满红疮的脸明晰非常。


    如今,寄生她身的阴鬼无论如何都不能回退,唯有漂浮至半空,蒙蒙血雾在日照下渐渐褪去,却全无骆美宁此前船下一撇所有的精气神。


    这番,似乎已将船舫中的异术勘破。


    鬼仙所说的‘百鬼’,机要全在这葫芦里,葫芦被银箸戳了豁口,金雾生机俱泻,养料尽失。


    骆美宁不由暗忖,算侍从在内,船舫上拢共十余人,自己会些拳脚,再添上伊三水,何不直接将船控住,停靠下个渡口?


    只是,那船舫水速较木筏更快些,她已落在略远的上游。


    当她欲拨水复返,一道漩涡于不远处恰现,搅乱江心水波的,正是从葫芦流出的血线。


    又遥遥眺见伊三水尚在廊边,昂首打量着姿势诡异、容貌巨变的赩炽。


    ‘她’大抵不将自己掷出的银著太当回事,只以为得幸一击之下防住了暗器。


    许是感知到投来的目光,‘她’转而回瞰,又因骆美宁迟疑而纳罕。


    少顷,伊三水垂首蹙眉、启唇无声询问:“怎么不走?”


    两人隔水相望,似是传递密语,愈发令卡在船舫二层的赩炽恼怒不已。


    虽人不能动弹,她却提高了嗓门,急唤平日身边的女侍,又嚷嚷着有贼窃了船中宝物跳水离船,快来人追。


    嗓音之大,相隔甚远的骆美宁都能听得明晰,定能惊动舫中人。


    “还不快些?”伊三水亦在廊畔高声催促了句,‘她’双唇翕动地极快,颇有些急切。语毕,也不予什么回复的机会,旋身回了船内。


    骆美宁依稀瞧出‘她’正迎向那名朝外悄悄探头观望的岑姓官员,与他低声吩咐了些什么。


    一时,恰是风起,吹闭了厢侧纸窗,只透出些模糊的剪影。


    转而对上赩炽那双愤恨的眼,骆美宁莫名惆怅。


    横栏畔的她似有些撑不住了,大半截身子挂到船侧,只能以下肢勾着纸窗,原本就满布红斑的脸面因充血而红的彻底,喘息阵阵。


    不过,船舫那头传来的动静颇大。想必不时便能得到解救,或许还会有侍从因赩炽的授意下船来抓捕自己。


    骆美宁顾不得犹疑,木筏旁侧,江面的水漩急不可耐地愈渐扩开。


    定睛细探,便觉察这旋涡并非浮于水上,而是隐入江中:层层叠叠的散魂挣扎交汇,堆挤在幽青的水色里,影影绰绰露出些许磷火般的微光,如同暗夜里伺机的野兽之瞳。


    若是不趁早离江上岸,怕是会被水下的魑魅魍魉诱入江心——此前,葫芦口本就对准了自己......这些鬼怪,该是冲着她来的。


    骆美宁将手探出木筏边沿,悬停于半空,水中暗影携着旋涡瞬时齐聚,朝她遁来。


    日落前的夕阳红遍整块云层,连同水天相接之处一齐,绘出寒夜降临前的最后一幅艳丽图景。


    果然,就是冲她来的。


    若是这些脏物只有她能以眼辨识,随她一同离船也好,作为鬼口边的诱饵,予伊三水他们一份安稳。


    骆美宁不再犹豫,她抚了抚胸前温热的镜子,顺水流、赶着木筏疾速往岸边靠去。


    江中鬼魅因惧日光,即使觊觎她的生机,却仍只敢畏于水面之下。


    半晌,木筏触了岸。


    此侧岸头是片少有人迹的疏林,好在重峦已过,路地平旷,极目远眺间能见官道在前。


    只是,江中那诡异的水漩一路跟随来到岸畔,它们正静候着夕阳落山的的一刹,便可自水中蜂拥而出。


    架势凶猛,骆美宁却不怕:团团鬼魅成群,虽吓人,实则很难伤到生者。


    它们尚且难化出明晰的人形,该是已在人间磋磨了许久,若不是由葫芦中赩炽所集生气滋养,怕早就消磨殆尽,残渣不剩。


    如真与活人有恩怨,唯有作祟干扰——她这双眼分明能辨别生死阴阳,又怕什么魑魅幻象?


    她拧了拧被江水浸湿的衣衫,见密函文书仍完好无虞,便抬脚朝官道方向去。


    这块平地林木不太茂盛,可杂草兴旺,需谨慎寻路,慢步前行。


    黄昏时落日降得极快,不多时,便只剩天边一块打眼的橙赤色圆弧,大半块远日之处没入深邃沉钝的墨色。


    骆美宁将步子略放快了些,她借着微光在林中左右打量:这岸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官道虽能趁入夜前赶至,可入夜后无处停歇,便仍需行路。


    正寻枯枝落叶做个火把,零星几点微光便在隔岸的他侧亮起。


    寻光隔江而望,又见江岸的鬼魅们逐渐爬上了岸,辨不出清晰的人形,八成是在你推我搡。


    骆美宁把鬼神鉴取出,将这泛着微光的镜子调头转向那群鬼魅。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