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乔站在原地许久，身上的温度渐趋冰冷。她回过头来，破碎的眼神波光粼粼。


    “小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区被污染源影响，成为污染区域了？”


    楚星乔懵懵懂懂。和她说话的方觉夏叫了好几声，语气变得凝重后，她才大梦初醒。


    “真魔幻。我以为这种事情只能在电视上看到。没想到已经在我身边发生了。”


    恍惚的大脑重新运转，楚星乔迟疑了会才开口：“你刚刚说，现在是什么时候？”


    “新历3251年9月。”


    3251年……


    可是她记得，现在应该是她失业后的第三周，而失业那天是3249年9月1日。


    多巧，刚好是学生兴高采烈报到入学的时间。


    岛东纬度较低，即使已经到9月份，气温没有丝毫降低，反而是更为炙热地碳烤大地，像是要将夏天最后一丝气力耗干。


    楚星乔似梦似醒，她恍惚抬头。


    太阳依旧白灿灿的，照得人无处遁形，周围的树叶打着蔫，视线中的太阳开始模糊，被晕染成大片大片的光斑，搅合着绿的红的色块。


    方觉夏的身影并不清晰，声音似乎从遥远天际传来，斑点越来越大，黑色斑点笼罩住了楚星乔。


    滑落的无知觉的身体被方觉夏一把拽住。


    “呼——”


    身后叶天心几人缓了口气，刚平静下来的表情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咻然绷紧，像是个弹簧似的。


    一直注意几人动作的许丞嗤笑出声，引得所有人瞩目。


    “看来几位委员似乎有什么瞒着我们的。”


    他眼神如同钩子，轻飘飘扫过，扫得叶天心众人脸颊生疼。


    “……当然没有。”


    叶天心没有躲避许丞的眼神，反而直勾勾和许丞对视。


    叶鸣思摩着，悠悠出声：“她是污染源？”在看到苏爱华瞪得如同牛眼般大，叶鸣确定了，他面无表情地重复：“她是污染源！”


    叶天心几人像是被闷棍打了一下，低着头良久没出声。


    紧绷的气氛被王欣冉的哼笑声打破：“谁知道呢？不如你们试试，看看杀的是污染源，还是个才发现自己在污染里的小可怜。”


    王欣冉可太知道了。


    愤怒却克制的动作，眼神中如同船锚般的审视，以及怜悯——高高在上，似乎包容一且的怜悯。


    官方，呵！正义的官方，无能的官方。


    叶扶光询问地看向方觉夏，后者严肃地摇了摇头。


    “先等她醒来。”


    叶扶光一锤定音。


    楚星乔醒来的时候，正是在自己出租屋的客厅。客厅零零散散的站着叶扶光五人。


    五人人高马大，将不大的客厅填得满满的。


    她第一次觉得自家有点挤了。


    叶鸣倚着墙闭目养神，叶扶光端坐在沙发上做沉思状，其余三人都或站或坐，将客厅所有出口挡得严严实实。


    中心处，正是刚刚醒来的楚星乔。


    看到陌生且沉默的五个人，楚星乔依旧有些紧张，手里攥着空调被往沙发深处缩了缩。


    眼神逃似地避开。


    她不自觉抽动嘴角，问出第一句话：“为什么都来我家了？”


    方觉夏一笑，坐到一个旁边位置，一个刚刚好的社交距离，亲近却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你醒了，好点了吗？你昏迷了，我们只好送你回来。我们挺有缘的，我们几个租的房子就在你楼下。”


    随着方觉夏的声音，楚星乔游离的眼神放在了她身上。同是女性，她放松了些，“可能是听到噩耗一时间没法接受，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都是人类，守望互助嘛。”


    方觉夏手放在脑后，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况且，你已经很厉害了。在这么危险的污染里还独自生活了这么久。”


    被方觉夏一夸，楚星乔脸上红彤彤的，像是正在行走的蒸汽火车头，她不好意思地碰了碰脸。


    旁边方觉夏的声音愈发清晰。


    “你的房东也是孙正义吗？”


    楚星乔点点头。


    方觉夏几人进屋时，小心看过整个房子。很多地方的摄像头像是被暴力破坏的，墙上留有些许痕迹。一些不明显的地方有些残留的摄像头。


    几人合力将剩余摄像头拆下来，方觉夏一把掏出，放在客厅茶几上。


    “这是……”楚星乔表情由疑惑变为苍白。


    “你房间的摄像头。”


    “我以为自己都拆完了。”楚星乔苦笑。


    “怎么不搬出去，或者告他？”


    很简单的理由。


    楚星乔背靠沙发，缩成一团。


    “没有钱。”


    “房租很便宜，我又失业了。如果闹翻，我可能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方觉夏体贴转移话题：“有没有什么不对劲，就是和你之前生活不一样的地方？”


    “不对劲……我记忆里现在是3249年9月24号，我失业的第三周。”楚星乔垂眸。


    “后面就没有记忆了吗？”


    “没有了……”


    桌上摆着些药瓶，零零散散的。方觉夏拿起个药瓶，似若不知道：“桌上很多药，冒昧问一句，这些是什么药？”


    “……治心理疾病的药。”说出口，楚星乔反倒轻松了些，“本来我今天出门是为了找心理医生拿药的。最近幻听越来越明显了。”


    “幻听？”


    楚星乔想找个倾诉的人，身体情绪如泰山压顶。和心理医生聊聊天是唯一排解痛苦情绪的方法。


    现在看来，心理医生可能有问题，找别人说说话也是好的，况且眼前这些人，根本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是的，我幻听越来越严重了。昨天白天听到爆炸声，晚上看到了爆炸声和火光，震填响。”


    方觉夏挑眉：“你什么时候出现幻听幻视的。”


    “我记得很清楚9月2号第一次出现幻觉，那天的幻觉是我站在一地血泊中，有人浑身是血，趴在地上，不停地哀求‘放过我’，我站在原地没有动。那人看我没有反应，手握上了我的脚踝，我被他手的温度惊醒。再一睁眼，我发现自己正端着水杯站在客厅。”


    “我有些害怕，去找了心理医生。他给我开了些药。吃了后我好了很多。”


    “医生是……”


    “申磊明。”


    楚星乔接过方觉夏的问话。


    “你有什么印象深刻的幻觉吗？”


    “印象深刻……记忆中死了的在小区跳广场舞；小区公园有绞刑架，绞刑架上挂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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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肉铺里卖的是人肉。我出现的幻觉很多，很多我都不记得了，不知道是不是药的原因，我记性越来越不好了。”


    楚星乔犹豫着，不多时又睡了过去。


    “她会是污染源吗？”方觉夏皱眉。


    叶扶光没回答，自顾自地说道：“去看看苏爱华。”


    “你们还记得钟乐虞给我们的机器吗？”叶鸣忽然想到，“那东西是不是在背包里？”


    “嘿，忘了这茬。”许丞一拍脑袋。


    苏爱华几人正在7542，叶鸣亲切提供捆绑工具，李超花成渊等人看守。


    看到叶扶光带头走进来，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几人不自觉盯了过来。


    “苏爱华，我们聊聊。”


    叶扶光拎起苏爱华，卧室门哐当一声关上。


    “叶天心是污染源吗？”


    “她当然不是。”语气中似有不屑。


    没给人反应机会，叶扶光趁着苏爱华话余音没散，接着问道：“王欣冉是污染源吗？”


    “她也不是。”


    “苏爱华是污染源吗？”


    苏爱华眼神嘲讽：“我也不是。”


    “楚星乔是污染源。”


    苏爱华的表情愣在脸上，隐约可见脸上肌肉的哀嚎。


    “不是，她当然不是。”


    没必要纠缠。


    叶扶光没理苏爱华，自顾自出门。从苏爱华的表情，他已经得到了答案。


    “为什么找我？”苏爱华叫住叶扶光。


    “你最自大。”


    “……老了老了，被个小年轻看不起。”


    “我知道污染源是谁了。”


    叶扶光斩钉截铁，视线扫过被绑着的其余五人，胸有成竹却略带慌乱的叶天心，隐隐透出嘲讽的王欣冉，泄露出一些担心的申磊明，面无表情的于阑，以及大汗淋漓的孙正义。


    以防万一，孙正义也被绑了起来。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汗如滴雨，啤酒肚仿佛都小了一圈。


    许丞凑过来：“刚刚李超听见叶天心在威胁孙正义，说了些‘活该’‘你最先死’的话。”


    叶鸣蹲在地上，和王欣冉对视。


    “王欣冉，庄誉死前有没有后悔，你知道吗？”


    王欣冉眼神一动。


    “走了叶鸣。”


    叶鸣拍拍手，“看来你永远不知道了。”而后起身离开。


    “去找楚星乔，杀了她。”


    叶鸣此时才像是被称为异能第一人的守护神，语气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所有责任，我一力承担。”


    “你说什么？叶扶光。”方觉夏手揽过叶扶光的头，勾肩搭背，“你是队长，我们无条件信任你。我们更是战友，我们无条件和你站在一起。”


    “是啊，叶队。这么帅气的宣言中加我一个不多。”许丞吹嘘着开口。


    队伍最后的叶鸣和谢青玉相视一笑。


    走到楚星乔门口，方觉夏和叶鸣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方觉夏与楚星乔同为女性，叶鸣与楚星乔同为打工人。


    敲门声响起，楚星乔不明晰的声音愈发清晰。


    “是谁？来了来了。”


    推开门。


    机器一排灯刷刷亮起了三个，第四个灯半亮不亮。


    “楚星乔，你知道自己是污染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