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凭空出现，肩上坐着匹诺曹，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


    “我还是个小孩哦，叶鸣。你在雇佣童工。”


    楚星乔吓了一跳，被叶鸣安抚下来。


    “每个人都有秘密。”叶鸣食指竖着，比了个噤声的姿势。


    “来吧。”楚星乔摆出延颈受戮的姿势，和面对谢青玉时一模一样。


    “没想到我成了个幻术师。”初一小声咕哝了一句。


    幻术发动。


    楚星乔的过去很普遍。


    在父母呵护下茁长成长，有一帮玩闹的发小；成绩优秀考上岛东的大学，认识了张乐芷；毕业后找到工作，成功留在岛东。


    但不普通。


    她会见义勇为，在路上追小偷，然后迟到被老师罚站；她会挑灯夜读，灯光与星光陪伴她入睡；会在大学时和妈妈视频后红着眼眶；会喂小区里的流浪猫狗；会在朋友遇到刁难时冲上去。


    最后的最后，是和爸爸妈妈的视频通话。


    视频那头的妈妈满是心疼，隔着手机屏幕梳理楚星乔的头发：“一下子，星星头发都这么长了。星星今年回家过年吗？你爸爸准备了好多年货，说等你回来给你慢慢做。”


    “回来，我今年就回来。”


    那头的妈妈绽放出个满足的笑：“哎。我这就去和你爸爸说，他指定高兴得不得了，晚上都不一定睡得着。”


    “在外要照顾好自己，又瘦了。不要听网上乱说的，胖点好，吃饭吃得香，睡得也好。”


    ……


    视频挂断，楚星乔哭着醒来。


    初一不见踪影。


    好半响，哭声渐消。


    “原来我忘记了这么多。谢谢你。”


    叶鸣不停递纸，听到楚星乔的感谢后摇了摇头。


    “我们来得太晚了。”


    “已经够了。”


    楼道传来声音，像是沙袋落地。楚星乔的思绪被短暂打乱。


    “是你的同伴吧？让他们进来吧。”


    “还有张乐芷。”


    一个人形物在空中扬起，后重重落在地上 溅起一地灰尘。


    看到楚星乔完好无损地站在门口，几个人影向她袭来。


    锁链穿过身体，将几人定在墙上。


    楚星乔瞳孔微缩，锁链穿胸喷涌而出的不是血液，而是白色泡沫。


    “快进去！”


    方觉夏一推，张乐芷被推到楚星乔怀里。


    “乐芷？”


    “星星！你想起来我了！”张乐芷眼睛亮亮。


    方觉夏的小型爆破弹威力巨大，一弹一人，弹无虚发。


    叶鸣挡在楚星乔二人面前，挡住鬣狗一样扑上来的人，它们前赴后继，一个倒下还有后面的很多个。


    “它们怎么来了？”


    “王欣冉他们可能也恢复记忆了。”


    “该死！太多了。”方觉夏擦了把汗，“人海战术不行的。”


    “先进来。”几人纷纷进屋，叶鸣开口：“楚星乔的记忆已经恢复了。”


    “他们是？”楚星乔迟疑不定。


    “是受污染影响的人……不算人了，哪有人身体里全是塑料……”方觉夏叹口气。


    “……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楚星乔恍惚着。


    “恢复记忆了……”许丞低声说，看了看叶鸣，“真让人惊喜。”


    张乐芷：“对不起星星，我没有完成你的愿望。”


    “是我该说对不起吧，把你卷进这里。”楚星乔安慰着张乐芷。


    叶扶光引回正题：“张乐芷推测你不死是因为有执念。现在记忆恢复，你有什么执念。”


    哐哐的撞门声愈发猛烈，墙角灰尘被震得散落在空气中，在阳光照耀下清晰可数。


    “执念啊，想和爸爸妈妈一起过年。”楚星乔苦笑，“但是不可能了。”


    她进入卧室，脚步匆匆，拿出张白纸和钢笔。


    “如果没有意外，爸爸妈妈现在应该好好的，帮我带封信回去吧。”


    楚星乔神色认真，坐在茶几面前，字字慎重。


    叶鸣叶扶光几人站在不远处，没有打扰女儿和爸爸妈妈的谈心时刻。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从窗口处传来，是指甲划过玻璃的声音，长长的卷着毛刺。


    叶鸣摸了摸鸡皮疙瘩，和方觉夏过去查看。


    窗户外大半面是密密麻麻的手掌，拍打、捶打着窗户。


    方觉夏深吸一口冷气，打开窗户。手掌找到空隙，探进来。


    被方觉夏一弹打碎。


    视线可及再无手掌后，攀爬嘶吼的声音依旧不绝于耳。


    方觉夏和叶鸣伸出身子往下去，是一道人墙。踩着脚下人体组成的梯子，攀上来。


    叶鸣嘶了声，菟丝花花茎插入人梯与楼房墙壁的空隙。


    短短几秒，一道薄如蝉翼的绿墙在人梯与墙壁之间成型。


    涨大，倾倒。


    带着攀在绿墙上的人。直直将那些人甩在地上后，绿墙猛然缩小，而后成为一根小小藤蔓缠在叶鸣手腕。


    叶扶光三人靠墙抵着门，锁链铺在墙上，挡住门外的人。


    楚星乔写完了信。


    一份装着沉甸甸的爱，夹杂着遗憾与眼泪的信。


    她将信折好，规规整整地放进信封。


    “好了，当时因为好看买的信纸和信封。没想到真的有用。”


    “麻烦你了，乐芷。麻烦你把这份信送到这个地址，送给我爸爸妈妈。谢谢你。”


    张乐芷眉眼带泪。


    房间内的人纷纷看向楚星乔。


    楚星乔在谢青玉面前站定：“能把你的长剑借我一下吗？就是上次我看到那把。那把剑很帅。”


    长剑出现，剑锋如月锦，不染血色。


    楚星乔接过，还给谢青玉一个大大的笑容。


    踟蹰犹豫了下，她回头：“乐芷，你闭上眼好吗？”


    张乐芷颤抖着手，捂上自己的眼睛。


    “这次是真的说再见了，张乐芷。再见，要开心哦。”


    “谢谢你们。”楚星乔眼神认真，感谢地看向叶鸣，“谢谢你，叶鸣。”


    楚星乔拿起长剑，在脖子处比了比。


    “没想到我的死法这么有武侠的感觉。”


    长剑一横，划过脖颈。血液喷涌而出，楚星乔眨了眨眼，眼泪落了一脸。


    “好痛！太好了，我以为我也会是泡沫塑料呢。”


    她捂着脖颈，瘫坐在地上，嗬嗬喘气。


    “原来气管被割断是这种感觉。”


    眩晕窒息向她袭来，她无力地跌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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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飞速跑来的叶鸣抱住，来不及顾及动作，叶鸣双膝咚地一声跪在地上。


    张乐芷后一步赶来，握住楚星乔血液淋湿的左手。


    “星星！”


    楚星乔闭上了眼。


    窗外和门外的声音消失。


    所有人的身体渐渐冻结，彻彻底底变成了不能动的人体模型，四肢哐啷哐啷散落一地。


    “晚上了……”方觉夏气声消散在空中，伸手接住散落的月光，天上不再是打蔫的太阳。


    叶鸣跪在血泊中，怀里是渐渐冰冷的楚星乔。


    方觉夏拉起张乐芷，她呼吸破碎，抖得不成样子。


    “振作点，你还要去完成楚星乔的最后愿望。”


    她靠在方觉夏身上，无力地点点头。


    李超一把推开门，打破满室的寂静。


    “我们活着出来了。”


    像是水里溅进热油，沉默空气被撕破。


    “走吧。”


    谢青玉摸了摸胳膊，拉紧衣服附和道：“有点冷，走吧。”


    叶鸣浑身是血，用湿漉漉的手抱起楚星乔。


    几人朝着民乐小区门走去。月光铺满地，照得亮堂堂的，几人的身影被拉得极长。


    旁边是互相搀扶，兴高采烈的李超等人。看到天色骤变，喜极而泣。


    “真好。可以回家了。”


    “是啊。真幸运。”


    小区门口军队严阵以待，侦察兵发现笼罩民乐小区的迷雾消散后立马上报。朱奕站在最前面，翘首以望。


    叶扶光小队可千万不要有事。


    远处出现几道身影，看不清晰。士兵们警惕起来，机枪上膛。


    朱奕释然一笑：“是我们副局长叶扶光和他的队友。”


    叶鸣明显吓到了朱奕。他上前几步后小跑起来：“叶鸣你没事吧？”


    叶鸣摇摇头，不想说话。


    叶扶光：“她叫楚星乔，是民乐小区污染源，但没有随着污染消散。”


    朱奕眼睛一亮，手抬起来挥了挥。两个兵哥走出来，欲要接过楚星乔的尸体。


    叶鸣没有动作。兵哥的动作僵在半空。


    叶扶光：“叶鸣，给他们。”看到叶鸣没有反应，叶扶光语气加重，重复了一遍。


    东分局副局长语气中的坚决不容置疑。


    叶鸣沉默半响，松开了手。


    “你们要干什么？”张乐芷冲上前来。


    “我们会好好安置它的。你们需要好好休息。”


    方觉夏站在她身后，轻轻揉了揉她的肩。


    张乐芷紧绷的身体一松：“我相信你们。”


    方觉夏：“……”


    谢青玉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长叹口气。


    “回局里检查一下受到影响的程度，然后回去休息。”


    众人掠过叶鸣，许丞经过叶鸣的时候轻声开口，连带愧疚，洇湿在空气中，丁点波澜没掀起。


    东分局被民乐小区的惊变惊醒，灯火通明。


    众人迎接叶扶光进门，叶鸣和许丞两人落在队伍最后，形单影只的，和前面的熙熙囔囔完全不同。


    许丞：“世界的怪物不只有污染。”


    叶鸣一惊，抬头看向许丞。许丞背光，眼瞳中黑漆漆的，叶鸣陡然看到了其中料峭的山风和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