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奉钧

作品:《弦惊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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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清奉知道何逸钧想跟他拉开距离逃出去,所以他硬是不肯拉开,将连接灯的木棍夹在指缝间,腿也跟着用上了,跟何逸钧展开了激烈的开战。


    很快,这场开战有了尾声,结局自然而然是施清奉赢了。


    因为何逸钧的两边胳膊被施清奉死死地固定在他的脊背之上了,以至于身子动也动不了。


    更糟糕的是,他的侧脸和侧肢还是贴在院墙之上的,整个人都被施清奉牢牢地按在墙上了,像按着一只兔子一样轻松。


    拼命挣扎都是无济于事,于是何逸钧生气了,气得脸蛋涨红,抿着一瓣细唇,心里憋着一股气:有人胆敢这么按着他,他可不是懦弱好欺负的。


    可当何逸钧用他那双锐利的目光去睨视施清奉时,施清奉却用一双水灵灵的剪水双瞳望着他,似乎要将他吞噬掉,一眼便胜似可怜委屈的小猫。


    于是何逸钧的心刹那间软塌了,融化了,挣扎的力气随之被抽干一般,站着不动,任由施清奉按着他。


    这这这究竟谁欺负谁?


    是何逸钧先动的手,但整个过程都是施清奉压着何逸钧打的,施清奉怎么就离奇地可怜委屈上了?


    可能就是因为何逸钧又跟他打在一块了,何逸钧的态度还是认真的,而他又不想跟何逸钧较真儿,所以打着打着心里就不舒服了。


    何逸钧:……


    看见何逸钧安静下来后,施清奉便抬起一边手,抚了抚方才何逸钧贴在墙上的发梢,将沾在发梢上的灰尘轻轻掸下来,又抹了抹附在他侧脸上的墙灰。


    何逸钧心神为之一颤,不明白眼前这个人态度怎么转变那么快,全然没了方才开战时的骠悍,就连力气都变得软绵绵的,弄得何逸钧的侧脸痒痒的。


    最后,施清奉松开了手,问道:“让我看看,好吗?”


    语气明显在征求何逸钧的意见。


    “哦。”何逸钧摘下额头上的布带。


    布带在何逸钧的手掌上方平放展开着。


    施清奉挑起纸灯对着何逸钧的脑袋一照。


    迎着光线,何逸钧这才发现,原本干净无渍的布带上已经装点上了僵化的血斑,怪不得施清奉会想看看他这是怎么回事。


    而施清奉此时正在观察他额上的伤口。


    何逸钧的额头在布带摘下来的那一刹那重新焮痛起来,仿佛皮开肉绽,使何逸钧有种冲回屋里揽镜自照的冲动。


    但何逸钧还是理智的,此时施清奉就站在他跟前,估计现在冲回屋拿镜子会被施清奉拦住,于是忍着焮痛滞在原地,面色铁青,容颜扭曲,半眯的眼皮似乎能拧出水来。


    何逸钧不知道他的额头上就有着一大片又肿又红的干血块,看着格外瘆人。


    施清奉问道:“伤得那么严重,宅上有没有能敷的药?”


    何逸钧道:“没有,看完了,你现在可以走了吗?”


    施清奉道:“可以了,我回府拿药过来,门别关上,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


    何逸钧没得话说了,施清奉立刻提灯离开了院子,走时虽然只留下一阵脚步声,但何逸钧却能隐约感觉到门槛上还残留着几度施清奉留下的余温。


    没了纸灯的照映,院子瞬间黯淡下来。


    门口外的那一粒如豆的昏光渐行渐远,最终与黑暗融为一体,院子重归人去楼空一般的凄凉。


    何逸钧来到门口处,向外边一望,默默咽了口心气。


    原来离去的那束光是那么的温暖。


    原来温暖无法取决于光的亮度和热度。


    原来施清奉这个人就是他唯一而仅剩的温暖。


    何逸钧心头泛起一缕苦涩,回屋把琴放好,出来时手中多了一个漏刻。


    这个漏刻是小型的,只能记录半个时辰的时间。


    何逸钧看着漏刻,漏刻里的水只剩下一点了。


    漏刻里的水泄完的时候,就是宵禁的暮鼓敲响的时候了。


    所以直到漏刻里的水即将泄完时,何逸钧便站起身来。


    然后,冷笑一声。


    何逸钧心里狂喜——他终于可以用等得太久、等不到人、怅然若失等理由,将施清奉挡在门外了。


    让施清奉恨死他,他本来是个恶霸,不值得被人关心,施清奉也不要学农夫去养一条毒蛇。


    等院门关上后,就算施清奉在外面喊他开门,他也不会去开门了,就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或者,在院里对施清奉说出一些难听的话。


    按这路程,施清奉只要再次来到他家,就不可能赶在宵禁前回去了。


    回不去了,那么施清奉就会遭到笞刑,受着本不该受的苦,忍着本不该忍的痛。


    从此之后,施清奉肯定恨死他了,恨得死去活来,想不通为什么好心带药来给他,他却拿自己的一番心意去填茅坑去当草踩。


    想到这里,何逸钧心里更是爽快,额头上的焮痛加剧,是种焮入骨髓的痛,痛得他睁不开眼。


    似乎施清奉的恨与绝望正在无形地扒着他的伤口,把伤口扒得越来越大,越来越长,越来越深,越来越绝艳,皲裂无声。


    额头上仿佛有液体浅浅流下,痒痒的,麻麻的,辣辣的,何逸钧亦能感受到它流到一半就不流了,心里的潮水像遭人推助一般的狂热涌动。


    何逸钧本想拿镜子出来照照,看自己额头的伤势发展成什么样了,但现在他已经不需要镜子了,他只想感受着这股恨与绝望慢慢撕裂他的伤口的爽快滋味,所以也不需要医治了。


    他是个疯子。


    他想做的这些坏事,只希望:施清奉不要对他抱那么大的希望。


    因为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这样,施清奉就可以跟他拉开距离,直到他在施清奉背后捅刀的那一天,施清奉便不会难过,当个彻彻底底的敌手。


    距离殿试还有三年时间,三年之后他们就可以分开了,这三年足够拉远他们的距离了。


    为什么要拉开距离?


    因为施清奉这个人真的太好了,好过头了,物极必反。


    所以施清奉不应该遇见他,应该要离开他。


    就算不离开,到最后,何逸钧杀了顺明帝,拿施清奉来当挡箭牌,连累了施清奉,他们还是会分道扬镳的。


    提前让施清奉对他失望,难过只在片刻间,至少到时候不会难过得要命。


    对他好的人都应该离开他,凌虐他的人都不得好死。


    何逸钧真的恶毒到仅对施清奉留存的最后一丝良心了,没了施清奉他就可以彻底在罪恶的世界里获得自由了。


    自从今晚他跟狱卒卜憾打过一架后,他就感觉自己变得越来越阴险狠毒,与以前在书斋干苦力活的那个乖巧懂事的自己,已经判若两人——他第一次这么蹂躏人,还蹂躏得那么爽快。


    不过这也不用怪他,要怪就怪狱卒卜憾碍他好事,不知天高地厚跟他作对,还有这例该死的禁忌。


    况且,卜憾在睿文王府上当狱卒当了数不清有多少个年头了,结果却被何逸钧这个刚刚当上仅有一天的明卫占去了风头:


    施清奉闲余时间的精力全都花在何逸钧身上,狱卒卜憾却得不到施清奉的百般关注,跟施清奉产生不了一丝感情,昨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