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出口时需要进行一次安检，可现在这种情况哪里顾得上停歇。趁安检口的上一个人离开，林挽毫不犹豫地推开正在排队的人，先一步从安检门离开。


    被推开的游客和安检员皆是一愣，他们第一次见有人如此嚣张地逃安检。


    安检员回过神来，想追上去阻拦，却因距离过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出了机场。


    另一边，瘦弱的身影在月光下不断躲闪。林挽避开人群跑到一片灌木丛前，扒开缝隙从中穿了过去。


    带着倒刺的荆棘划破长裤，毫不留情地刺入皮肤，她却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拖着血流不止的脚踝拼命往前。


    耳边不断响起远处急促的脚步声，很重。林挽知道背后一定有人在追自己，只要她有一刻因伤口或疲惫停下，等待她的就是死路一条。


    这还是她平生第一次做这么刺激的事，包括在陈炙越眼皮底下偷东西、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被他偷情似地摁着……都远远不及此刻。


    而这些疯狂的事，竟然全都来源于他。


    疾速奔跑带起的风在耳边呼啸，心跳从未如此剧烈地跳动着，掀起一场无形的风暴。


    同时心脏隐隐作痛，起伏的胸膛摇晃着无休止的苦水。


    她一直信任的好友，居然真的出卖了她。


    沿着路边，林挽一路跑进废弃工厂——那是她和文警官约好的地点。


    她把行程告诉安妮，一方面是为了测试对方是否背叛自己，另一方面则是引陈炙越上钩。


    林挽当然不会傻到在英国等他来抓，机场附近就是警察提前布置好的埋伏。文警官带了大批人手潜伏在工厂里，现在只需要把陈炙越他们引到那个偏僻的地方，就可以实现突袭围剿。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猛烈的心跳和断断续续的呼吸，林挽成功踏入工厂大院。


    这附近到处都埋伏着警察和狙击手，只要他们敢进来，身穿警服的人就会将他们围住。


    这是她故意放出的诱饵。


    她就知道，陈炙越一定会追过来。


    有了警察的暗中保护，林挽不由得放缓速度。彻底停下时，大脑断线似地眩晕起来，没过几秒又恢复清晰。


    只见距离工厂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她蓦然刹住脚步，而后不紧不慢地回过头，坦然对上来者的视线。


    白皙的肌肤在月光下闪烁着瓷器般亮丽的光泽，红唇勾起明媚的弧度，一双魅人的眼弯成半弦月，正笑盈盈地望向那头。


    “追了这么久，你们累吗？”眉目流转间，尽是张扬的挑衅。


    周存依旧面不改色地劝道：“林小姐，你自己主动回去吧。你所在的定位我们每个人都很清楚，躲到哪里都一样。”


    “而且你应该清楚，从上次副市长的事过后，外面有多少人正在盯着你。你幻想的自由，其实比别墅还要危机四伏。至少在那里，没人敢伤害到你。”


    林挽自然是不信的。


    她撩起耳边的碎发，冷嘲热讽地奚落道：“我需要你们所谓的‘保护’吗？你们是为他做事的，我凭什么相信你们的话？还有这些‘正义凛然’的说辞，实际上也是他给你们准备好的吧。”


    就算外面真的有仇家报复她，也比一辈子呆在笼子里好。


    微风撩起单马尾的发梢，碎发随意垂落，为她平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明艳又清冷，是矛盾的特质，可在林挽身上却能够完美融合。如同黑夜隐匿的花朵，生于贫瘠寒凉，却能惹人垂怜。


    一同跟来的素恩思索片刻，说：“但你要想清楚，现在没有任何地方是你的归属地，而且你也离不开这里。”


    “谁说我离不开的？”林挽的视线在几人中来回横扫，发现缺了一个最重要的主角。


    她垂着头，在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摸索一番。当碰到某个坚硬且冰冷的物品时，阴影下隐匿的嘴角勾起诡秘的弧度。


    下一秒，她毫不犹豫地举起枪，对准远在那头的周存，逼问：


    “陈炙越呢？让他自己过来。”


    这可是专门给他准备的“惊喜”，本人不到场怎么行呢？


    一想到这个空旷的工厂即将上演一出好戏，林挽雀跃的心就忍不住激动起来。


    而与此同时，被枪指着脑袋的人愣了一下。


    似乎是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掏枪，周存近乎错愕地盯着枪口，快速辨别后，确认是真枪实弹无疑。


    几乎同一时间，帕查拿枪对准林挽。


    出于面子，周存没有后退，只是佯装镇定地问：“你是怎么过安检的？”


    在他肤浅的印象里，林挽一直是个安分守己的守法公民，自然不可能冒险接触枪火之类的危险物品。


    “你不需要知道这些。”说着，林挽迅速上提枪身，同时反方向推动套筒，利用惯性完成单手上膛。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熟练到与老手无异。


    这也是最令人震惊的一点——


    一个长相再清纯不过的女孩，举枪时甚至比长期杀戮的人还要无情。


    冰冷的眼神没有任何正常人的温度，瞳孔覆上夜的浓郁，掩去白昼的慈悲。


    仿佛下一秒，持枪者就会不假思索地扣动扳机。


    夜幕将天空压低，冷飕飕的风吹进骨子里。温软的月光洒下，只是在这一瞬间，锋利得如同假象。


    那张吸睛的面孔扬起，雪肤红唇，比玫瑰更艳丽。


    “陈炙越呢？让他滚出来。”她看人时惯性着几分高傲，挑衅的言语也随之染上一丝狂妄。


    风呼啸而过，树影婆娑摇曳不止。月亮若隐若现地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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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匿于云层，高高在上地窥探人间百态。


    万籁俱寂的悲凉中，背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你还挺令我意外的。”


    气息从后头裹挟而上，距离之近，甚至能见对方起伏的呼吸。


    林挽举枪的手不自觉抖了一下，像触电般猛地转身，对上陈炙越漫不经心的视线。


    目光恰逢其时地相撞，夜晚的寒风一瞬间放大所有感官。


    她不确定陈炙越手里是否有武器，于是条件反射地后退几步，同时枪口由周存调转到他身上。


    “没想到你真的敢拿枪指着我。”他反讽性质地鼓了鼓掌，冰冷的轻笑一层层漾开，在死寂的黑夜里让人更加不安。


    “你刚刚在工厂里？”林挽攥着枪的手指微微缩紧，掌心凉意依旧，遍布四肢百骸。


    如果他方才是从工厂出来的，说不准会碰到里面埋伏的警察。


    可目前看来，陈炙越好像没有发现什么。


    “刚刚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林挽咬牙瞪着他，满是敌意的眼神没表现出丝毫怯懦：


    “我要离开。”


    她向他投来的目光总是如此，从高中时期的怜悯、愧疚，到现在的恐惧和憎恨，始终如一的厌恶让他们的距离变得遥远。


    蹉跎的岁月里，他从未放弃过追寻，甚至贪婪地想要留住她。可她一直在躲避，一次次斩断他肋骨的痴想，丢下他背道而驰。


    倘若她生来薄凉也就算了，可陈炙越偏偏见过她最温柔的模样。


    那看向热恋伴侣的含情眼神，是其他人无法比拟的——


    也是与他截然不同的。


    爱令人卑微，也令人痛不欲生。


    陈炙越无法忍受另一个男人心安理得地站在林挽身侧，更无法忍受她在别人面前笑得这么开心。


    人都是矛盾的，既希望对方身边的其他人全部消失，又不希望所爱之人因此厌恶自己。


    通常来说，爱一个人应当是希望她幸福。


    可他自私到极点，也偏执到极致。如果是在别人身边，他宁愿她过得不好，穷困潦倒，这样才能记起他的存在。


    为此，陈炙越甚至产生了让那人永远消失的念头。


    可这是拿捏她唯一的把柄，他不想放弃。


    陈炙越是个一意孤行的人。可在感情面前，他却不止一次后悔自己的选择。


    从妄想又得不到的爱开始，他将自己对林挽的感情融入骨血的一部分，伴他出生入死，像永恒的孤独般成为生活常态。


    日积月累，那根锋利的刺已扎根于心底，成为体内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倘若爱比恨痛苦，又何妨沦陷于不间断的恨。


    至少那样，她可以永远记住他。


    永远呆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