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再见

作品:《换季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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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轻音双手抱在身前,但身体没有歪斜,头颅微昂,扬着下颚正对着裴观仪。


    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上尽是轻蔑和窃喜。


    裴观仪置若罔闻,抬手扯了扯领结从客厅沙发上起身,见他起身的一瞬,徐轻音一脚后撤,鞋跟与地板相撞发出脆响。


    这里的住宅隔音效果极好,房间内过于安静。


    意识到刚刚下意识的撤脚行为,徐轻音忍不住吞咽了一下,而后把脚重新拉上前来:“你来做什么?”


    “休息。”


    又冷又沉的一声,毫无情绪。


    徐轻音表情凝固,先前那点张扬的恶趣味都被裴观仪这冷冰冰的一句覆灭,她张了张嘴,却又像被哽住一般。


    裴观仪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前,两人间隔不过一步,只那一秒,安静的空间内同时响起两个人的声音。


    “我不做。”


    “不做。”


    徐轻音再度愣住,裴观仪则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他早知道她会说什么。


    徐轻音有些后知后觉的尴尬,开口又问:“那你来做什么?”


    “睡觉。”


    裴观仪不疾不徐,垂着视线解手上的腕表:“还是说,你想让我做点什么。”


    尾音落下的那一刻,裴观仪已经抬头,那凝了霜一样的视线径直落在徐轻音脸上,让人浑身发毛。


    徐轻音从未感到这么无语过。


    她该问裴观仪什么?问他为什么睡觉都要特意跑来她这儿?还是问他为什么不做都要跑到这儿来?


    哪种都不对。


    她只想赶他走。


    但她又不能这么做。


    她还没多少钱。


    徐轻音拉着脸,极不情愿开了口:“随便你,反正别睡我的床。”


    景苑这个住宅只有一个卧室,卧室面积极大,里面不少空间用来放置徐轻音购置的衣物首饰,还分出了一块化妆区间和画稿区间。


    剩下的就是两卫一厨一厅,没有多余的房间给裴观仪睡觉。


    但徐轻音不关心这个,裴观仪爱睡哪儿睡哪儿,反正别睡她的床。


    徐轻音没再管他,自顾去洗漱,出来时发现已经换了一身睡袍坐在客厅办公的裴观仪,她瞥了一眼,旋即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徐轻音最后并没有锁卧室门。


    她其实锁过一次,甚至已经锁好了躺在床上,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最后还是爬起身来将门锁打开。


    她给裴观仪扔了一个枕头,还有一张毯子。


    徐轻音买这个房子本来就是只给自己一个人住的,没有多余的房间,更没有多余的被褥,给裴观仪扔的那个,还是她从临近卧室的玻璃房中吊椅内找到的。


    反正她只有这些,用不用全看裴观仪。


    不过爱用不用,因为她要换新的了,要给那只小狗准备个小窝,就安置在玻璃房吧。


    徐轻音做完这一切,自顾折身返回卧室。


    在徐轻音转身回房的那一刻,裴观仪敲击电脑的指尖停顿。


    他转头看了看身侧那个裸粉色的糖果状枕头,枕头底下压着的绒毯有着同样的粉色,上面还有几个粉红小猫图案。


    徐轻音在檀庭时他从不见她用这种颜色。


    就像离婚那天她也穿了粉色裙子一样。看来她真的很开心,跟他离婚是这样,跟他分开住也是一样。


    电脑被重重合上,裴观仪起身朝着整个房间那唯一一个卧室走去,手指刚刚搭上门把手,脑海里被炸得一地凌乱的思绪突然凝固。


    他在做什么。


    他想做什么?


    想和徐轻音做吗?想。


    他总想吻她。


    每次看见徐轻音对着他张牙舞爪的模样,心底就会滋生出暴虐,每每想到徐轻音落泪的样子,那让喉咙干痒的烟瘾就开始发作。


    他享受着被她憎恨的感觉,享受着徐轻音的爪子刺进他的皮肉,甚至一路钻进心房的感觉。


    那股让人无法理解的钝痛,让他不安又着迷。


    他总忘不了以前,也忘不了那一夜。


    结婚初期,老太太还会时不时过来,时间或早或晚,那时候徐轻音起得就会很早,有时甚至能跟他一起共用早餐。


    徐轻音挑剔着他丑陋的穿着,用着他的钱,给他购置了很多花里胡哨的衣服,即使他基本都穿不上,可她仍旧会买。


    她还会给他打领结,在她能够早起的那段时间。


    往日的“甜蜜”种种在脑海浮现,却叫裴观仪感到愤然又无力。


    那些都不是徐轻音想做的。


    给他买衣服只是因为自己买了很多,顾念着是花他的钱,所以会顺带随意挑上几件。她不在意那些衣服适不适合他,不在意他会不会穿。


    会挑剔他“丑陋的穿着”多半是她自己心情不好,偶尔见他早日下班,便会顺嘴嘟囔两句。


    会替他打领带不过是在老太太面前做做样子,省了去见老太太时总被念叨。


    就连会早起也一样。


    徐轻音所做的一切,从来不是为他,也从来不是因他。


    她只为了她自己。


    所以老太太不再来檀庭之后,她每天早睡晚起,跟他的时间完全错开,即使他偶尔不那么忙碌,回到檀庭时也基本不见徐轻音。


    她会去裴家老宅陪一陪老爷子,会定期去做美容护理,也会时不时前往各个秀场,甚至找上了一个服装设计师当了学徒。


    她肆无忌惮地挥霍着他的金钱。


    为早晚离开他一步步铺垫铺路。


    他早该意识到这一点的。


    多么复杂的溃败感,比一场经他精心策划最终却谈崩盘的生意还要让人溃败。可他没有崩盘过的生意。


    他就想拥有徐轻音。


    可以不择手段,且不计后果。


    *


    徐轻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已经不见裴观仪身影,她出卧室时不自觉去看客厅沙发。


    沙发整体非常平整,上面没有一丝褶皱,不像有人睡过的痕迹,其一侧安静躺着她昨晚扔给他的枕头,那枕头下面压着被折叠得四四方方的毯子。


    裴观仪做什么都这么死板。


    难以想象他这样的人,每天早起还要精心叠一下被子,这很符合裴观仪的人设,但让徐轻音觉得好笑。


    一旁的杜宾幼犬汪汪叫个不停。


    徐轻音转身蹲了下去,隔着笼子伸出食指试探,小狗当即伸出舌头,一边汪呜一边往前凑头,徐轻音见状及时把手收回。


    “我要出门一趟,你乖一点,很快有人放你出来洗澡吃饭,不可以乱跑噢。”


    徐轻音知道狗是听不懂人话的,但她不介意对这只幼犬施舍一点耐心,也不管小狗理不理解,她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