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风云游动，晨光透出门窗照进来。


    大殿里，文臣武将吵架的吵架，看热闹的看热闹，


    上首皇帝看着争执的文武大臣，目光从最前面的看向后面。


    穿着暗黄色亲王朝服的安王持续走神，任凭一众兄弟怎么吵闹，他半点不过心。


    这些年他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他就是等着当宗正。


    嬴建礼和元菲十五年时间生有七个孩子，三个儿子四个闺女。长子和长女是龙凤胎，今年十二岁；次子和三子是一对双胞胎儿子，今年八岁；二女是第三胎，今年五岁；三女和四女是一对双胞胎女儿，刚满两岁。


    皇帝的目光暗暗落在老二身上，又快速转到老三和老八身上。


    老三一正妃三侧妃七庶妾，一共十几个子女。二十五岁的老八，一个孩子都没有。


    皇帝的目光最终回到太子嬴建文身上，相较于身体健康的老二和老三，他真的非常的羸弱，感觉一阵风都能吹走。而且也不知哪里除了问题，他的子女当中，前面四个都是女儿，还算是身体健康，但后面出生的孩子，皆是身体孱弱者，其中儿子没一个健康者。


    对比着老二家的七个孩子，身体健康、机灵活泼和阳光明媚，且一看就很聪明。


    但嬴景思心中很不爽，他觉得他被老乞丐算计了。可是他多方调查过老大和老三府邸的情况，老二半点不关心兄弟家的事情，根本不耐烦安插细作来着。


    现在嬴景思没有能说心里话的人，他依旧怀念孟柏霖。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只能和自己的老母亲讨教。他本心就不想让母亲再操心，何况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不愿意母亲为难，但他没有别的请教之人。


    太后快八十岁了。虽然头发白了，脸上有了皱纹，但面容慈祥可亲，她是儿子心目中的定海神针。下一代的问题其实她也看在眼里，甚至也知道并没有什么好的完美解决办法，而且太子的状况肉眼可见不太好，她也挺揪心的。


    “母后，您说儿子该怎么办？”嬴景思伏在母亲膝盖上，像以前那样，渴望得到母亲的慰藉。


    太后拍了拍儿子的头，他也老了，半个头都白了。


    “儿子，不要为难，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嬴景思叹道：“直不了，儿子到了这个时刻，其实明白一个人的身体健康大于其他，但儿子不敢跟老大提，他一定会以为我放弃了他，我要卸掉他的太子之位，他以为我逼死他，但这样下去，他依旧是一条死路。”


    “老三和老八不行，他们脾气太暴虐，不适合当守成之君。”天下才刚刚稳定下来，正是处于一个上升期。那俩上位的话，一顿操作猛如虎，前朝末期的乱局将会卷土而来。


    太后静默半晌道：“所以，只有老二！”


    嬴景思沉默了，太后继续道：“你担心什么？”


    “老二不喜老三和老八，一旦他上位，我们在不在，他都会对老三老八开刀。”


    “但老三老八迟早出事，谁上位都会清算他们俩！”


    “你还担心浩瀚书殿的张老先生，对吗？”那个老乞丐已经活了九十多岁了，眼看着就要抵达百岁了。


    “你还担心元菲，对吗？”


    “顾及到七个孩子，你无法对元菲下毒手。”


    “我就算想下手，也敌不过老乞丐，他连唐开宇都敢杀，谁知道他有多少后手？”


    “元菲跟老二的夫妻感情非常好，你无非是担心元菲将来重走武则天的路子。”


    嬴景思抬起头，眼神有几分放空，说道：“以前我还挺欣慰老二安分守己，而且也不缺孩子，七个孩子健康、聪明，但我现在知道了，以老乞丐对元菲的疼爱，他不该放任她生这么多孩子，毕竟女子生孩子，等于一脚踏入鬼门关……”


    “他从一开始就算计了我！”


    “他算计你什么？他能强迫老二娶元菲吗？”


    “所以，他瞻顾未来的目光太过于高远，元菲学到了他起码一半的本事，又……浩瀚书院出来的学子，现在已经遍布全天下了……”


    不知不觉间，老二身后已经拥有了庞大的力量，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


    太后拍了拍儿子，叹道：“儿子，你好像别无选择，除非你不想对你一手建立的王朝负责！”


    外面传来宫人给安王妃请安的声音，还有一群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


    嬴景思立马正襟危坐，目光看向院子外面，片刻后，安王妃张元菲带着七个孩子进来了。


    “儿臣参见父皇！”元菲是真不知道皇帝在太后这里，今日天气非常好，所以带着孩子出门晒太阳，顺便就进宫给太后请安。


    除了还在摇篮车里的两岁孙女，五个孙子孙女脆生生的给太奶奶、祖父请安，被叫起后，八岁的双生孙儿嘎嘎乐着扑进了祖父的怀里，二孙女扑进了太奶奶的怀里。


    元菲把两个小女儿从摇篮车里抱下来，两个小丫头摇摇晃晃的大笑着扑了过去。


    太后好笑道：“好了好了，太奶奶抱抱我们的三麟、四麟。”


    嬴景思嘴角抽了抽，因为老二家给七个孩子取的小名特别搞笑，以麒麟来取乳名，长子长女叫一麒和一麟，后面的跟着排。


    元菲在太后旁边的绣墩上坐下来，看顾着两个小的，大的已经能自己照顾自己了。


    “二麒三麒，给爷爷展示一下你们新学的武艺？”


    “爷爷，没问题！”


    八岁的二麒三麒是两个精力旺盛的小男孩，从能走路就开始舞棍耍棒，他们身上随时背着小木剑，直接从背上抽出来，就开始哼哼哈哈动起来了。


    “爷爷，我也会我也会！”两个双生孙女不甘示弱，也纷纷抽出腰上挂着的小木剑，四个孩子跟着耍起了威风凛凛的剑招。


    太后和嬴景思纷纷鼓掌：“好好好，真厉害！”


    于这个时期的孩子而言，确实是很优秀了。


    再看十二岁的大孙子大孙女，已经有了优越的气质，身姿笔挺、姿态端方。


    “一麒一麟，你们也展示给爷爷看看？”嬴景思很淡定的称呼孙子孙女的小名，不过这俩长大了很多，对他们兄弟姐妹的小名也有点麻爪，想反抗吧？都叫了十二年了，再来反抗，那就是马后炮了。


    兄妹俩舞双人剑，配合默契了，一招一式都很有力度，而且虎虎生威，看起来也不是花架子。


    “不错，继续保持！”嬴景思从未过多的夸奖孙子孙女，因为现在的情况下，但凡他对哪个孙子孙女多看几眼，可能带给他们的不是福，而是祸。


    太后和元菲闲谈着，问她最近在干什么？好像她爷爷的寿辰要到了，今年要回洛阳去祝寿么？


    “你爷爷养孩子的本事太了不起了。”


    “早知道……”


    元菲清了清嗓子道：“奶奶，早知道也没用呐。”


    太后忍俊不禁，随之而来心里也叹了口气。


    当初太子的四个女儿，还去浩瀚书院学了两年，但太子后面的孩子就没去了。


    因为太子自己不送去，太子妃及侧妃等也舍不得孩子离得太远，何况皇家怎么会缺先生呢？


    不过元菲没想到的是，下个月他们去洛阳给爷爷祝寿，她那皇帝公公居然亲自前往了。


    凤尾山山神庙，现在还原成原来的庙了。


    旁边修建了房屋，俨然成了养老院。


    李洵楷、贺修明这俩老家伙已经去世了，他们用了十年时间写了不少著作。


    比如总结前人思想的巨作，以及纯幻想的小说大作。


    即便是现在，他们留下来的书籍也备受学子们的青睐。


    当然，也还有没有发表出去的《忏悔录》，赵元枡把他们的著作都好好收藏着，也留了不少刊印本。


    要等现在这么一批人死了后，这些东西才会流传出去。


    “爷爷，元菲他们在路上了。”


    “我知道，你们着人好好收拾山下的庄园，皇帝要来。”


    赵元枡默了默，点头道：“我知道了，爷爷。”


    赵元枡成婚特别晚，他跟妻子膝下就只有一个女儿，而且还只有十岁。


    他们的任务就是好好打理浩瀚书殿及衍生出来的各种产业，及凤尾山这片区域。


    作为浩瀚书殿的主人，老乞丐的寿辰即便是不大办，依旧很隆重。


    城里城外许多人送来贺仪，还有主动留下来帮忙一起置办宴席的。


    搭建的舞台上，歌舞、戏剧话剧都在轮流上演着，还有各种杂技表演等等，围着凑热闹的小孩子欢欣鼓舞，疯狂的鼓掌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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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天曦：“啧啧你还想活到一百二十岁么？”


    ——天阳：“哎，谁叫你选这么一个人呢？”


    二月份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整个凤尾山山上山下都是人。


    嬴景思带着总管太监与护卫穿行其间，并未特别的引人注目，大人孩子都寻找快乐去了。


    午后，山神庙外的松树下，其余人离得比较远，就只有嬴景思和老乞丐。


    天阳喝着浓浓的奶茶，淡定道：“有话说话，没话说我可走了？”


    谁耐烦跟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呆一起，她老了，喜欢小孩子的朝气与活力。


    嬴景思：憋屈。


    好像从古至今就没有他当皇帝当得这么憋屈的！


    又是想孟柏霖的一天，柏霖啊，你为何早死？


    “你的目的为何？”


    “没有目的。”


    “不可能，现在这局势走下去，我已经别无选择。”


    天阳扑哧一下，乐了起来。


    嬴景思绷着脸，咬牙切齿道：“张天迈？”


    天阳无语道：“我没有目的，我只是护着我养大的孩子平安喜乐。”


    想了想，她爽快承认道：“元菲的品貌，注定了她要与皇家子弟牵扯不清，且她也确实很有几分灵慧，也有几分野心，但这个世道注定了她一个女子成就有限，即便是想效仿武则天，她也还差几分果敢与毒辣。”


    “当然，这样走下去，你不用担心她会窃取你的江山……咳咳，最多就是你们家多一个女皇啊，反正继承人还是她生的……对，我没有阻止她生孩子，甚至让她多生了几个，确实也是有这方面的考量，怕她成为第二个吕后……”


    嬴景思拉长了脸，狠狠瞪着老态龙钟的耄耋老人。


    天阳浑不在意，淡定道：“你怕什么？那七个孙子孙女个个吊打其他皇孙！”


    嬴景思：“！！！”


    嬴景思：“怎么保太子？”


    天阳送他一个白眼：“退下来，不劳心劳力，放宽心胸，吃药调理身体和心情。”但这个情况下，太子嬴建文不可能退下来，他不可能放下自己的权利，他只会死死抓住。


    在他的认知里，他做不了太子，成不了皇帝，他一定会崩溃。


    不退下来，死死抓住，那就是死路一条！


    既然都是死，那他宁愿在历史上留下一个勤勉太子的名号，而不是废太子的名号！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人生路太顺了，从来就是天之骄子，逼迫自己太过了。如果他能退下来，养好身体和调整自己的心态，那他就等于破茧重生。但他做不到……”


    这就让人伤脑筋了，让嬴建文放弃他的太子之位，那也是让他死。


    “你别问老三老八啊，那就是两个垃圾。”以前老三还没这样，但骄奢淫逸、志大才疏，被追捧太过，就露出了张狂之色。


    “啧啧，你们家老三啊……咳咳…就跟董卓似的。老八啊，先天就不好，根子就不好，已经不是人了。”


    嬴景思：“！！！”


    ——天阳：“我怀疑老八是不是地府走的后门投胎？”


    ——天阳：“肯定是还没有改造好的畜生走后门投胎，否则就嬴景思和穆秀瑶的资质，怎么也不该生出这样的畜生？五公主也是啊，这俩……啧啧……绝了！”


    ——天曦：“应该是吧？这里的天道规则逐渐恢复清明了。”


    ——天阳：“有点可惜，我还不够强，不然……”


    ——天曦悚然一惊：“你想干什么？”


    ——天阳：“不想干什么。”


    嬴景思试探道：“若老二上位后，老三老八和凌安会怎么样？”


    天阳啧啧道：“他们识趣的话，就是被关在府里一辈子。不识趣的话，一刀一个宰了。当然，放心，他不会对女眷和孩子出手。只是也不耐烦养他们，大概率女眷全部遣散回家再嫁，孩子嘛……集中一起养吧……”


    嬴景思嘴角抽了抽，他是知道老二这些年连面子情都不装了，除了太子还给予百分百尊重之外，压根不理睬老三老八，更别说凌安了。


    但凡他见到凌安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直接抽鞭子抽她，凌安特别恨他，整天怂恿老三上位后，第一个就杀了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