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那令人牙酸的爆破声和重重的倒地声，无一不阐述着死亡，上一秒还活生生的一个人，下一秒就血溅当场。


    苍玄的表情却丝毫没有变动，看着冷血至极。而姜至下意识问出了这句话：


    “就放任她身死吗？”


    苍玄没有回头，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缓缓说道：“先不说她已经伤了你，她当年于心树下立下誓言，成为守门人。知晓洞府内不可心存杀念，在龙魂警告之下，依旧再犯。”


    “这是她的选择。”


    虽不知心树是什么，可守门人犯的并未是大错，落得个身死的下场，姜至觉得这生命如蝼蚁，在实力强大之下被碾杀实属有些唏嘘。


    可她也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她意外获得了机缘，想必这会早就死了……


    “世间之事皆有因果，能否活下来，看她的造化。”


    意思是还有转机吗？


    姜至眨了眨眼，见苍玄一副不想再言，谜语人的样子，便没有再多问了。毕竟白驹过隙，在这世间生地轮回，总有再会的机会。


    只是这会，她有些好奇这老龙魂来了……


    “话说，这老龙魂和你同辈，怎么他听着这么苍老，你就……”她上下打量着眼前的清俊青年，真是不像是同辈之人。


    “洞府内此刻灵气十足，够他恢复了，等过段时间回来，他便是不是这样的了。”


    “那你的灵气可真驻颜！”


    ……


    两人靠得很近，你一言我一语地，走起来交叠的玄色衣袖随风扬起，桃花被吹得落在身上，带出阵阵花香沁人心脾。


    这几天的郁气，在重新登上不周山之时消散开去。两人的心境都有所变化，当时经历了乌童复活之后，两人皆受重伤，还扛着个失忆的柳北海上山寻求帮助。


    此时，事态看似逐渐转好，听苍玄所言前几日方竹已传音告知柳北海已醒的好消息，阿止分身归体修为大涨好歹也没忘记姜至，而姜至虽被打回原形却开始掌握混沌之气。


    可在不周山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此行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探索柳北海的记忆，盘查记忆混乱的真相，以及乌童的元神碎片如何存活在柳家血脉之内。


    同时，当年象蛇一族被灭绝一案，是狐族长老口中所述：故人所赠信物，意外打开的阳山结界。而后乌童为族人复仇，屠戮人间，狐族长老前去劝导在地府内被修炼鬼气的神秘人袭击。


    这神秘人到底是谁？在暗处搅弄风云的人到底是何人？如果在深入联想一下……


    这故人所赠信物，究竟是无意相赠，还是有意所为？


    很多事情，都要通过柳北海的记忆来看……毕竟姜至有一个猜想，等见到傻侄孙应该就知道了。


    心怀有事的她三步作两步地往山上走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她便行至山顶，就看到有三人。


    方竹最先迎来，姜至和苍玄出关之时，他就知晓了，拉着好不容易哄好的狐不离和恢复记忆的柳家后人等候多时。


    这会他看到姜至和苍玄两人交叠的双手，才是“恍然大悟”地往两人脸上来回暼看，都快控制不住的嘴角就差咧出笑容来。


    “你们……这是……好上了？”


    疯狂忍笑和挤眉弄眼的表情，顺着方竹下瞟的眼神，姜至才一番错愕，“嗖”地一下挣开了手，脸瞬间红的发涨。


    一道眼神扫射过来，方竹笑容马上凝在脸上，头如同木偶一般咔嚓扭过去看，见到苍玄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中潜藏着怒火接近燎原，似乎下一秒就要动手了。


    就一眼，方竹侥幸的心死掉了，啊啊！这人真的恢复记忆了！方竹刚想转身逃跑，就被一句话定在原地。


    “你是谁？”


    本来脸热的姜至，此时的声音如坠入冰窟，冷漠之中带着质问的语气。


    方竹猛地回头，以为在讲他，可姜至眼神却越过了他，往他身后的那人看去。


    那人至今都没有回头，消瘦的身躯，衣袖上还带着之前受伤的血迹，山顶的风扬起了他的衣服带着萧瑟的意味。


    “你觉得我是谁呢？”那人咳嗽了几声，嘲讽地笑出了声，“或者说，你到底是谁？我根本没有你这样一个亲戚。”


    那人的声音无比的熟悉，带着委屈的却有些不甘，各种感情交织在一起，凝成了一句话：


    “你为什么要杀我……”


    那人转头而来，眼神中掺杂的是姜至熟悉的神态，可这眼神不应该出现在这个相貌之上。


    这人必不是柳北海。


    姜至心里笃定，眼前这人虽是她傻侄孙的相貌，可动作神态，眼神都不一样。如果是之前的眼神是清澈的愚蠢，那这会就是充满着复杂历经沧桑的韵味。


    历尽沧桑？这怎么可能？


    “杀你？如果你确定是我杀你，你现在就动手扑过来杀我了。可你没有……”姜至眼神如炬，直接问出了关键：“我承认，我并不是你的什么姑婆，但你也不是柳北海，你到底是谁？真正的柳北海到底去了哪里。”


    “柳北海，他早就死了。从我来到这个身体以后，他就已经死了。”


    “柳北海”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如释重负地说了出来。可下一秒，一阵狂风袭来，眨眼之间就被姜至五指掐住了喉咙举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窒息之感让“柳北海”奋力低头看去，姜至泛红的双眼，捏住他喉间的指尖青筋暴起。


    “你是怎么来到这具躯体的？你又是谁？又是从什么时候夺舍的？”


    夺舍？“柳北海”咳嗽涨红的脸，他一开始也以为是夺舍，可这会他都想起来了。


    “你……咳咳咳，你真想……知道？”


    “你是不怕死吗？”


    柳北海于姜至，就像任何一位柳家后代以后，都是她一手带大，虽然性格各异，但即使是养阿猫阿狗都会自带感情，更何况是能说话的人。


    这会柳北海已死，这体内的不知何人鸠占鹊巢，还堂而皇之地活到现在……真是无耻至极。


    “快说，不然我这会扭断你的脖子。”怒火中烧的姜至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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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怒火，不停地安抚自己的情绪。


    不可杀死……


    这是柳北海的身体，要是魂魄没了，要问问地府魂魄去向，一定还有救的……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杀……杀我。”“柳北海”感觉到手的力度松动，内心畅快笑了起来，脸上憋的酱紫，泪涕不禁流出还依旧嘴硬。


    姜至看着这熟悉的脸，实在下不去手，挥手猛地将人甩了出去，一道身影迅速闪过，接过“柳北海”但由于惯性太大直接两人翻到在地。


    “艾玛，小祖宗们啊，你俩说事情就不要再你瞒我瞒了，直接说开不成吗？又不是死仇，何必搞得这么难看。”到地那人正是情急之下都忘了使用法术的方竹，他这老骨头都要被这“人肉炸弹”打中，差点都狼狈地蹭了一地灰。


    “我的腰……还有，苍玄你也是的，不说一句话。这可是你的老朋友，柳辞啊！”


    “柳辞？”


    “你说什么？”


    姜至下意识转头看向苍玄，两人眼神之中皆是诧异。足足上千年了，才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柳辞，十世圣人，世世功德圆满，第十世有感生死劫，受圣兽饕餮守护。柳辞在当年大战后，应该早已功德圆满，死后直接入职仙位，怎么会在自己后代柳北海的身体里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至凝神，庆幸刚才没有下死手，可即使是柳辞，当年相见之时，她未曾化形，两人无任何关联，这又从何说起他口中的姜至动手杀他？


    此时必有蹊跷，“柳北海”这扭捏的表现让姜至都不想废话了，更不知方竹说的是真是假，要是方竹被眼前这人蛊惑了胡说八道也有可能。


    既然不知真假，那便探上一探。


    想罢，姜至“嗖”地凭空闪出一对巨大的蝶翼，方竹以为姜至要攻击连忙大喊：


    “你们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吗？”


    “闪开!”


    姜至闭眼凝神而动，双翼甩动，气流随着扬起，山顶上寒冷的空气凝结起那细小的鳞粉，凝固映照在阳光下紫色熠熠生辉。


    如浩瀚宇宙中的星尘，山顶上的众人都被这一幕，迷住了愣了半神。而随着鳞粉的靠近，特别是点在了“柳北海”身上之时。


    近千年的记忆瞬间涌入姜至的脑海之中……


    这不止是一人的记忆，甚至是十人，不，二十多人的记忆浮闪在姜至的脑海之中。


    一个个皆是她熟悉之人，都是她曾经所共同经历的记忆，独立而不同。他们都曾喊过她的名字，在那段历史之中，她和他们亦师亦友，是世界上最亲切的人之一。


    “原来是这样……”姜至挣开了双眼，眼中瞬间热泪盈眶，她看向“柳北海”的位置，他的身后似乎幻化成几十个熟悉的身影都在看着她一般。


    她可以一个个地喊出他们的名字。


    柳辞，柳长流，柳名柯，柳燕……还有一个为躲避仇家失忆后被她取名的……宋城。


    他们皆是柳家血脉，柳家的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