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

作品:《南都乃我掌中之物

    《南都乃我掌中之物》全本免费阅读


    谢明乾听了胡碟的话,紧皱的眉头渐渐舒缓。


    他看向堂下的赌场老板:“他醉酒那日便是你最后一次见他了?”


    “那倒也不是,”钱老板讪笑道,“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后来还见过一回。就是他被几个放贷的子钱家追着打,打得头破血流的。”


    “对了,那日他身上的酒气也是紫陈红!也不知道他哪儿来那么多钱,日日喝得起紫陈红。”


    一个赌鬼,先是家财万贯,后又跌落浮泥,突然竟喝得起最贵的佳酿。


    胡碟指尖轻如点水,点了谢明乾肩膀几下。


    谢明乾得了她暗示,略微点头,示意一旁的破山:“我们对钱老板没什么要问的了,去传放贷的子钱家来。”


    子钱家专找赌场门口双眼猩红的赌徒放贷,靠武力敛财,七八个大汉一进门便跪倒在地,一个个神情慌张恍惚。


    “你们老大是谁?”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挤眉弄眼半天,没一个人站出来。


    “问你们呢!”徐友来拍案。


    一个额上系着红布条,五官粗犷的壮汉哆哆嗦嗦往前爬了一步,连连求饶.


    “要说老大,我们之间还真的不分什么大和小。我们兄弟几个不打不相识,那年在小绵子山结为异姓兄弟,那时便约定不分你我,富贵同舟,贫贱难离。别看我们做些放贷的活计,但我们都是劫富济贫,有时候东柏村的高老太太走不动路,我们还帮她请郎中,行侠仗义,无恶不作……不是,我、我、我们……”


    “行了、行了。”谢明乾头酸脑涨,食指撑着太阳穴,“就你了。”


    那大汉顿时脸色青紫,嘴唇发白,憋了好长一口气说不出话来:“不、不,人不是我杀的。”


    他慌里慌张抬掌扇自己的嘴:“不是不是,我们没杀人,真没杀人!”


    “我是说由你来答我的问题,没说要认定你是凶手。”谢明乾咬着牙,话语从齿缝挤出。


    “真的么?”大汉一把鼻涕一把泪,“太好了,我就知道官府不会冤枉好人的。”


    “你说,你们怎么认识那赌鬼的?”


    大汉吸了吸鼻子,道:“大概是……大概是……”


    后头的人悄摸提醒道:“去年,去年的事……”


    “对,去年。我们哥几个是去年开始做这营生的,一去就碰见他,知道他是常客。当时他还穿得人模狗样的,我们也就把银两借给他了,谁曾想他一点也还不上。”


    “前几天吧,有个兄弟家里人生病了,实在没办法我们就去催债了,谁知道见了他还没说几句话呢,他便嘟嘟囔囔念叨什么‘都是你们害的’‘你们合起伙来害我’‘我要你们千百倍还回来’之类的话。”


    “见他醉醺醺的,我们也就没打算把他怎么着,结果他不知道哪里拿出根绳子说要勒死我……我们才打了他。”


    “但我们真没下死手!只是不小心打破他的头,流了些血看着吓人,可他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酒也醒了,走路走得飞快。”


    谢明乾抬眼,胡碟正凝眸沉思,四目相对,眼底的复杂都深了几分。


    他道:“好,我信你,你回去吧。”


    玄鉴堂一下空荡起来,几缕清风悠悠摇晃着。


    胡碟徐步走开,缓缓道:“这赌鬼原本财帛丰厚,突然之间沾了赌一落千丈,心里恐怕常常哀怨。”


    “故而他觉得有人故意害他至此,怨天尤人,才说了那些话么。”徐友来思索道。


    “恐怕不是觉得,而是确有此事。”胡碟道,“一个人若沾赌,多数时候都是被身边之人所影响,所以他若是突然反应过来有人刻意是他输得分文不剩,也不奇怪。”


    “原来是这样。”徐友来道。


    “要紧的在于,他认为是谁害了他?他潦倒度日那么些年,是一直知道有人害他,还是突然知晓?这几件事和他案发前几日都能喝上紫陈红又有何关联?知道这些,才可推出他可能的下落。”


    徐友来听明白了,便打算叫人去带人证,恰巧这时来了个小卫士,耳语向他讲了些话。


    胡碟对守在一旁的春二道:“此事颇为要紧,需得要个有些头脑的人去办,春二姑娘,还得麻烦你...跑一趟,去找找赌鬼从前的邻居,问问他们赌鬼的事,尤其是他怎么发财、怎么堕落,这次要事无巨细。”


    只是奇怪,没见一向在春二身旁的阿九。


    春二一听自己是那个被选中的“有头脑的人”,展开笑颜点头应下。


    这时春雨却主动说:“我去吧。”便转身离开,春二追上前去也没拦住他。


    胡碟看着垂头丧气的春二,无奈道:“算了,你与酒鬼的妻子相熟,便同我一起去找她吧。”


    春二收了丧气,由阴转晴,开心得跳起来,轻功飞身上房梁,嘴里喊着:“太好了!”


    徐友来这时急匆匆道:“诸位,仵作那边有了些进展,咱们前去看看!”


    堂内张张苦涩紧绷的脸皆喜出望外,抬脚就往后间走。


    春二从房梁上猫下来,跟了上去。


    -


    幽暗寂静的敛房内,尸身四肢已被拼接起来,整齐摆放在白布之上。


    胡碟见了这场面,想起自己平日里卖的猪肉也是这般码放,加之闻见那捂人鼻息的尸臭,指尖微微颤抖着捂住口鼻。


    她走在最前面,转身伸出劲瘦的纤长胳膊拦住了身后的人。


    “大家不必去看,只听仵作如何说便是。”


    “呲”


    仵作在敛房里烧了一瓢醋,腾起的雾飘摇围绕周身,道:“你们去旁边小房子里待着,待我收拾好就过来。”


    春二不信邪想进去看看,刚走近一步便跟被雷劈了似的,捂着嘴面色如霜地逃了回来。


    云逸杰道:“我们暂时不必确认尸身,如今仵作验尸也才行进至半途,只需通过一些特征排除他的身份即可。”


    谢明乾握住剑柄,郑重其事答“好”。


    “你们先说说,要寻的人大概是什么样子。”胡碟道。


    谢明乾犹豫道:“我们未曾见过他,只知他家里世代都是采药郎,那狸猫坠子是他家传之物,十分特别。”


    “采药郎……”胡碟指腹摩挲着袖口,喃喃念着这个词,思考着什么。


    她道:“采药郎常年与药材打交道,身上有很浓重的药味。可是碎尸之后血腥味和尸臭交杂,根本辨认不出。”


    谢明乾道:“那岂不是无法判断了?”


    胡碟专注思考着,定定摇头,轻缓道:“未必。他年龄几何?”


    “约莫四十多岁。”


    胡碟垂眸,而后坚定望向他道:“等仵作的结果。”


    谢明乾看着她泛着光泽的黝黑眸子,有些恍惚。


    胡碟的那双冷眸,素日里冷静,但当她真正着一个人时,却充满了温热的力量。


    他捏紧了拳头,坚信前路如今日之阳光,耀眼澄澈。


    “各位大人久等。”


    仵作进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